兵臨天下 作者:高月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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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可布雷 2013-6-3 10:48: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5 4323163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1 18:27
第1086章 大朝受賀

        建安二十三年是長安城發生大變化的一年,首先城內人口減少,並非長安城魅力消退,而是隨著杜陵縣、霸陵縣和咸陽縣三座副城建成,大量中下層人口都疏散到了三座副城中,這便使得長安城內的很多舊房拆除,新宅修成,使得長安城內更加整齊有致,各種建築氣勢恢宏,隱隱出現了強漢時代的影子。
  
  長安城內的另一個大變化就是商業店鋪急劇減少,由於三座副城和主城之間修建了寬敞平坦的官道,官道兩邊立刻成了商業密集之地,大量店鋪都遷到城外,商鋪、商行、市集、社廟、酒館、旅舍、青樓、樂坊、舞坊、武館、賭館等等,應有盡有。
  
  這倒並非官府強令,而是利益使然,長安城內亥時要關閉城門,八百通鼓後全城實行宵禁,這對商業限制較大,而搬到城外則完全沒有限制。
  
  另外,三座副城夜晚可以出入城門,通宵不閉,這對做夜晚生意的店鋪是極大的利好,但更重要是地租便宜,夥計回家方便,商人認利,商鋪外遷已是大潮。
  
  商鋪外遷,平民外遷,大量土地空了出去,朝廷便在這些土地上修建了不少官方建築,比如官學、驛站、官邸等等。
  
  隨著建安二十四年的新年到來,各地官員紛紛趕來長安,使得長安城內又再度熱鬧起來。
  
  在漢制中,每年旦日都要舉行大朝,慶賀新的一年到來,隨即舉行百官大宴,犒勞辛苦了一年的文武百官,這原本是朝廷禮制,地方諸侯不得效仿,否則就有僭越之嫌。
  
  但在禮樂崩壞的漢末,朝廷的各種制度早已被各地諸侯效仿,包括新年大朝,當年在荊州時,劉表在每年旦日這一天都會舉行新年大朝,要求荊州各地郡丞以上的官員都要趕到襄陽參加大朝。
  
  劉璟在繼承荊州牧後,新年大朝一度停止,後來在奪取益州後又重新恢復了,不過並不強求各郡地方官員來參加,若正好在成都述職,也必須參加。
  
  定都長安後,新年大朝改為兩年一次,一般是在雙數年份舉行,今年是建安二十四年,正好是雙數年,但考慮到家家戶戶都要舉行族祭,地方官員來京參加大朝必然會影響到族祭,所以當初平章台又有規定,新年大朝只限於京城官員參與,地方官員可以不必參與。
  
  但新年大朝並不僅僅是一次大朝就結束,後面幾天還有一連串的活動,包括祭社,祭天地等等,甚至尚書省各部也有自己的聚會活動,它實際上是一次重要的政治活動,可以建立人脈,疏通關係。
  
  每一個官員都極為重視,正式這個緣故,很多地方官寧可將族祭推遲到正月十五,也要趕來長安參加兩年一次的新年大朝。
  
  旦日淩晨,天還沒有亮,未央宮東司馬門緩緩開啟,早已等候在宮門外的數百名官員開始緩步進入武明廣場,廣場四周站著數千名侍衛,戒備森嚴。
  
  由於夜晚嚴寒,殿中監特地在廣場上搭建了二十幾座臨時大帳,供參加朝會的官員們避寒取暖,這次朝會將由近兩千名文武官員參加,使得每座大帳內都幾乎坐滿了官員,他們三五成群,竊竊私語,當然最多的話題,便是魏國發生的物資短缺危機,物價飛漲,朝野動盪。
  
  劉備自從被封為太尉後,便一直在長安的府中調養身體,極少出門,也不見外人,經過大半年的調養,他終於在北方的水土中漸漸恢復了健康。
  
  雖然不能和他當年躍馬疆場時的身體相比,但比起在交州的積弱病態,卻又好了很多,用最通俗的話說,醫士們又允許他行房事了,使他的人生又恢復了一大樂趣。
  
  劉備也接到了劉璟的親筆信邀請,請他出席新年大朝,劉璟給足了他面子,他也不好再拒絕,便一早乘坐馬車前來未央宮參加朝會。
  
  劉備雖然已不再是一方諸侯,但他德望依舊很高,官員們見了他,都紛紛行禮,“劉皇叔也來了。”
  
  “參見劉太尉!”
  
  眾人的禮遇也使他心中的尷尬盡去,他也微笑著對眾人一一點頭,目光卻在尋找交州舊臣,這時,他忽然看見了坐在一角的諸葛亮,還有諸葛亮的兄長諸葛瑾,以及王累和陳到,劉備心中大喜,快步走了過去。
  
  諸葛亮等人聽見身後有人在打招呼,提到了劉皇叔,他們才發現劉備向他們走來,幾人連忙起身行禮,自從他們在交州一別後,眾人便再也沒有見面,雖然都在長安,但劉備閉門不見任何人,也無緣一見,卻沒有想到在這裡見到了。
  
  激動自不多說,眾人紛紛和劉備見禮,尤其陳到,聲音都哽咽起來,“能再見到皇叔,微臣就算死也心甘。”
  
  劉備心中感動,擺擺手笑道:“這裡不要再自稱微臣了,另外今天可是新年,千萬不要再說一個死字,明白了嗎?”
  
  “我記住了!”
  
  “我們坐下說話吧!”
  
  幾個人坐下,劉備笑了笑,先問諸葛瑾道:“聽聞子瑜封為豫章太守,怎麼新年趕到了長安?”
  
  諸葛瑾臉微微一紅,解釋道:“新年朝會比較重要,除了江東和交州的官員趕不過來外,其他基本上都來了,而且我們諸葛家祭祖就在長安,所以我帶著犬子也趕來了。”
  
  “在長安祭祖,這倒也方便。”
  
  劉備目光又轉向了諸葛亮,笑容溫和起來,“先生出任相國,我還沒有向先生恭喜呢!”
  
  諸葛亮臉上略有點熱,歉然道:“應該是我去拜見皇叔,只是一直沒有時間,昨天才從高奴歸來,孔明慚愧。”
  
  “先生不必慚愧,我知道先生平生之志是復興漢室,在長安可以實現先生之志,這是好事,只怪劉備無能,不能實現先生之志。”
  
  劉備的最後一句話使幾人間的氣氛有點尷尬起來,這時,王累連忙岔開話題道:“皇叔的身體好像已經恢復了健康,這才是令人歡喜之事啊!”
  
  劉備呵呵笑了起來,“知揚說得對,身體健康才是最令人愉悅之事,縱有千金萬金卻無福享受,那也是枉然。”
  
  劉備洞察世事,城府極深,他知道劉璟雖然厚待於他,給他地位和財富,但實際上劉璟並不放心他,讓他兒子劉禪在成都讀書就是最好的例證,如果他不受招安,依然心懷反意,那劉禪就是人質了。
  
  明白這一點,劉備也十分謹慎,在故舊面前,絲毫不提他對未來有什麼打算,事實上,劉備也知道天下大勢已定,連馬超擁有羌人支持尚不能翻本,他劉備又能有什麼資本?
  
  想通這一點,劉備也知天命,只想平平靜靜度過晚年,同時他也希望從前的部屬不要再給他添亂,這就是他半年多來閉門不見任何客人的緣故。
  
  劉備沉吟一下,又問陳到,“雲長和翼德如何?”
  
  陳到連忙道:“關將軍在隴西練兵,張將軍則在靈州訓練民團,關興、張苞等後輩之將皆在子龍手下聽令,我也在靈州跟隨張將軍訓練民團,但剛接到兵部調令,調我到南陽為副都督,聽說張將軍也將調去合肥。”
  
  “那雲長呢?”劉備有些緊張地問道。
  
  劉備知道這是從前交州將領的觀察期都已結束,將開始陸續啟用,他很希望二弟雲長也能得到重用,雖然他的人生最終失敗,但他希望二弟和三弟至少在新漢王朝中能獲得一定地位。
  
  旁邊諸葛亮介面道:“雲長將出任蒲津關主將,負責進攻河東郡,並州方面將由我全權指揮。”
  
  劉備有些愕然,他沒想到劉璟竟然如此寬宏,讓雲長獨領一軍,這種氣度讓他不得不暗暗佩服。
  
  就在這時,廣場上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鐘響,這是卯時到了,他們需要在大殿前列隊,準備進殿。
  
  眾大臣紛紛起身,來到了廣場之上,很快便列成兩隊,一隊以太傅賈詡為首,另一隊則以太尉劉備為首,後面是尹默、董和、費觀等人,新年大朝並不是按職務高低列隊,而是以資歷德望來排隊。
  
  時間終於到了卯時一刻,隨著一聲雲板叩響,殿中侍御史在玉階上高喝,“時辰已到,入殿!”
  
  在悠揚的鐘磬聲中,兩隊儀仗侍衛整齊地走進了大殿,後面近兩千大臣緩緩登上玉階,列隊向勤政大殿內走去。
  
  勤政大殿氣勢恢宏,三十六根大柱矗立殿中,兩邊垂下巨大的簾幔,整座大殿可容五千人同時就列。
  
  在前排,賈詡、劉備等閣老以及相國可以就坐,而其餘兩千余名文武官員都站立在後排,這只是漢國的新年大朝,卻給人一種大漢王朝君臨天下的錯覺。
  
  這時,殿中侍御史又一聲高喝:“漢王殿下駕到!”
  
  大殿內頓時安靜下來,只見八名托著金盤的文官在前面帶路,後面則是三十六名金甲武士簇擁著漢王劉璟從玉階側方走進了大殿。
  
  劉璟身著日月星辰十二章王袍,頭戴劉氏兩梁冠,佩白玉雙印,腰挎鮫魚五色黃金劍,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眾人一起躬身見禮:“參見漢王殿下!”
  
  劉璟點點頭笑道:“新年已至,讓各位大臣久候,儀式開始吧!”
  
  鐘鼓齊鳴,吏部尚書徐庶代表百官,快步走到玉階前,向劉璟呈上百官簽名的新年祝詞,高聲道:“王者歲首,微臣為百官所薦,向殿下祝賀新年,請殿下接受群臣大朝之賀......”
  
  建安二十四年的新年,註定著一個新的時代開始,統一天下的大幕,也將在這一年徐徐拉開。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2 09:23
第1087章  陳群歸漢

       陳群是潁川許昌人,其祖父陳寔,父親陳紀,叔父陳諶,於當世皆負盛名,在潁川郡,陳氏家族也是當地望族之一,與荀氏家族齊名。

  新年前夕,陳群帶著妻子兒女返回許昌陳家祭祖,陳氏祖宅位於許昌東郊陳里,這一帶數百戶人家,大都姓陳,或多或少有一點血緣關係。

  旦日一早,陳群跟隨家族一起,在家廟拜祭了先祖靈位,又去了祖父和父親墳頭上香祭祀,下午時分,他的侄子陳佐匆匆來到內堂,找到陳群道:“叔父,外面的曹軍騎兵並沒有撤走,依舊遠遠監視著我們府宅。”

  這在陳群的意料之中,曹丕對他疑心極重,他帶著家人一路南下,都有人在後面遠遠跟隨監視,曹丕或者是要抓他的把柄,或者是懷疑他要逃走。

  當然,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小,主要是前者,這次陳群帶領家小來到許昌祖宅,曹真對他格外熱情,派出兩百騎兵沿途護衛他們,他和曹真說好,他到陳裡祖宅後,這兩百騎兵要撤回許昌,不用再跟隨他們,但他們現在卻不肯撤走,說明他們名義上是維護,實際上卻是監視自己。

  想到這,他又問道:“曹軍騎兵現在在哪裡?有多少人?”

  “就在村外,只有兩三人,不過其他人應該在遠處接應。”

  陳群又沉吟片刻,“我知道了,多謝賢侄報信。”

  陳佐行一禮,轉身下去了,陳群端起熱茶喝了一口,他並不著急,他還在等待兒子的消息,也是巧,他剛放下茶杯,外面便從傳來兒子陳泰匆忙的腳步聲。

  原本從容不迫的陳群立刻提起了精神,“父親,孩兒回來了。”

  “進來說話!”

  一股寒風裹夾著陳泰走了進來,他跪下行禮,“拜見父親!”

  “快起來告訴我情況。”

  陳泰在清晨參加完族祭後,便悄悄離開了陳里,前去許昌城和漢軍情報點碰頭,又緊接著趕回來,他帶來了漢軍的消息。

  陳泰垂手站在父親身旁,低聲道:“漢軍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接應我們南下,不過他們建議我們不要走南陽線,而是走汝南郡進安陸郡。”

  “為什麼?”

  “他們說許昌到南陽距離雖短,但曹軍在沿途布下重兵,尤其是昆陽縣一帶更是大軍雲集,盤查十分嚴密,我們很難過去,走汝南線不僅線路多,而且沿途曹軍少,可以輕易突破過去,他們有把握。”

  其實對陳群而言,走哪條線倒並不重要,關鍵是要安全,他沉思片刻,又問道:“你出去時曹軍探子沒有注意到你嗎?”

  “孩兒稍作化妝,就從他們面前騎馬經過,他們也沒有反應,估計他們沒有認出孩兒。”

  陳群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事情就好辦了,去找你母親和兩個妹妹來,我們要立刻動身!”

  .......

  半個時辰後,二十幾名家丁隨從騎馬護衛著兩輛陳群的馬車離開了陳里,向數十里外的荀家而去,陳群的妻子荀氏是荀氏之女,按照當地風俗,旦日族祭後,出嫁女兒要返回娘家,所以陳群攜帶妻子兒女前往荀家也完全正常。

  在周邊監視的曹軍士兵見陳群的馬車出來,為首軍侯連忙迎了上來問道:“陳中丞這是要去哪裡?”

  馬車裡傳來陳群冷冷哼了一聲,騎馬跟隨在一旁的陳泰道:“我們要去荀家,不用你們護衛了,你們回去吧!”

  軍侯諂笑道:“保護中丞安全是我們的職責,我們怎麼能半途而廢,請上路吧,絕對安全。”

  陳泰不再理會他,吩咐道:“出發!”

  兩輛馬車駛上了官道,快速向西面駛去,幾名曹軍騎兵在後面緊緊跟隨,遠處布控的兩百餘名曹軍騎兵也紛紛歸隊,跟隨在陳群的兩輛馬車後面。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一輛破舊的牛車從村內緩緩駛出,老牛瘦骨嶙峋,一名衣著破爛的老者駕著牛車,座位旁還堆著十幾個南瓜,這顯然是貧寒人家的牛車,牛車晃晃悠悠地向東而去。

  在一幅破爛的布簾後面,已換了一身普通衣服的陳群正警惕地透過車簾向外張望,旁邊坐著妻子荀氏和兩個女兒。

  這自然是他們的金蟬脫殼之計,之前的兩輛馬車內其實是陳群族弟陳希和他的妻女,陳泰跟隨在旁邊,陳群帶來的家丁也跟隨著馬車,這樣便使監視他們的曹軍中了計,被引去荀宅。

  此時夜幕已悄然降下,曠野裡結了厚厚的冰渣,寒風凜冽,凍得人渾身發抖,但比起夜晚的寒冷,荀氏更擔憂兒子陳泰的安全,她低聲道:“夫君,泰兒不會出什麼事吧!”

  “放心吧!”

  陳群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笑著安慰她道:“今天泰兒已經試過了,他稍稍化了妝,從曹軍面前走過,對方都沒有認出他,相信他不會有事,會很快來和我們匯合。”

  丈夫的安慰使荀氏稍稍放心,這時陳群又抱過被褥給妻子和兩個女兒蓋上,笑道:“估計得走一段路了,先閉目休息一會兒吧!”

  牛車上了另一條稍微平坦的小道,沿著一片樹林向許昌城東南方向而去。

  .......

  夜裡三更時分,牛車已經離開許昌城十餘里,上了官道,又走了兩裡路,老車夫回頭叫醒了陳群,“老爺,到地方了!”

  陳群連忙拉開車簾向前方望去,只見微明的月光下,前方十字口停著幾輛馬車,陳群大喜,那就是漢軍來接應他的馬車。

  這時,一名騎馬男子疾速奔來,笑道:“父親,母親,怎麼現在才到?”

  陳群夫婦大喜,原來兒子陳泰已經先一步來了,陳群連忙問道:“那邊情況如何?”

  陳泰笑道:“荀家很配合,直接讓我們馬車駛入了院子,使曹軍騎兵沒有看見三叔他們下車,孩兒隨後化妝一下,和幾個荀家家僕出了村,然後騎馬追來,孩兒已到快半個時辰了,曹軍騎兵應該還在荀家外面監視,有的他們等了。”

  陳群呵呵一笑,“那就好,我們動身吧!”

  陳群一家人只帶了幾包細軟,他們上了漢軍馬車,化裝成富戶人家,馬車啟動,數十名隨從打扮的漢軍精銳騎兵護衛馬車向東南方向的汝南郡疾速駛去。

  由於漢軍主力主要集結在壽春、南陽一線,在安陸郡只有一萬駐軍,很明顯,漢軍並沒有從安陸郡出兵的意圖,因此汝南郡的曹軍也不多,只有八千餘人,分別駐守在幾個重要的城池內,並在南下的主要官道上設卡盤查。

  但漢軍為了陳群南下早做了周密的佈署,由司馬懿全權策劃此事,劉璟又特別下令,這次行動不允許出半點差錯,漢軍為此動用了近一千精銳士兵,並在沿途設立了十幾個接應點,其中護衛陳群家人的五十名家丁隨從則是從鷹擊軍中挑選的精銳。

  其實就算陳群被困在祖宅出不來,漢軍也有備選方案,將不惜用武力將陳群接出來,只是陳群自有高明之處,略施小計便騙過了曹軍的監視。

  兩天後,當在荀家監視陳群的兩百名曹軍騎兵終於發現情況不對時,陳群一家人已經抵達了武勝關。

  汝南郡和安陸郡之間並非平原,而是被莽莽的大別山阻隔,成為漢魏之間的天然分界線。

  在這條延綿數百里的山脈中,有三座險關隘口可以通行,這便是著名的義陽三關,武勝關、九里關和平靖關,其中武勝關是最主要的通道,當年劉璟率領出安陸郡,就是走武勝關進入汝南郡,在淮河和曹軍對峙。

  目前義陽三關皆由漢軍控制,各駐紮三千軍隊,由大將霍峻統帥,當陳群家人的馬車緩緩在武勝關前停下,早已等待在此的漢國御史中丞荀志迎了出來。

  荀志沒有參加新年大朝,他兼任揚州巡查使,這也是當初江東戰役結束後,劉璟交給他的重任,巡查江左各郡,他正準備返回長安述職時,接到了漢王劉璟的緊急命令,讓他趕到武勝關迎接陳群到來。

  荀志是荀彧的侄孫,比陳群要小一輩,陳群妻子荀氏正是他的姑母。

  荀志快步來到馬車前行禮道:“侄兒荀志候迎姑父姑母到來!”

  荀志是荀家後輩中最傑出之人,在荀家名氣極大,陳群和妻子都認識他,見是他來迎接,兩人都喜出望外,“賢侄不是在揚州嗎?怎麼會在這裡?”

  荀志笑道:“侄兒準備回長安述職,接到漢王殿下手諭,讓侄兒來武勝關迎接姑父姑母,所以侄兒其實也是代表漢國歡迎姑父姑母到來,並陪同前往長安。”

  陳群沒想到劉璟竟然如此看重自己,為自己的南下精心安排部署,他心中又是歡喜,又是感動,他拍拍荀志的肩膀笑道:“有賢侄陪同我們去長安,這個新年真是團聚了。”

  荀志笑著行一禮,又和表弟陳泰見了禮,這才對陳群一家人道:“姑父姑母請入關吧!”

  陳群帶著妻子兒女步行走進了險峻的武勝關,直到這時,他懸在心中的一顆心才終於落下了。

  陳群全家在許昌失蹤的消息迅速傳到了鄴都,朝野一片譁然,幾乎所有人都猜到陳群是投奔了漢國,儘管之前已經有很多地方中低層官員棄官投奔漢國,但都影響不大,而陳群離去卻如巨石落井,在鄴都官場產生了強烈反響,令無數人開始考慮自己的前程。

  曹丕也極為震怒,但他卻不敢把陳群變節之事告訴父親,唯恐父親再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他隨即召集重要文武官員商議,眾人一致同意,向曹操隱瞞住陳群離去的消息。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2 22:34
第1088章  龍骨水車

       新年過後,關中又下了一場大雪,使關中各地再次變成了白雪皚皚的世界,儘管河流結冰,土地凝固,但這些不利因素也阻攔不了關中人興修水利的熱情,關中大地上隨處可見成群結隊的農民在疏通河道,挖掘水渠,巨大的水車也在河邊矗立起來。
  
  這天上午,咸陽城南面的官道上,一支由兩千騎兵組成的隊伍從遠處開來,隊伍中旗幡招展,氣勢壯觀,在隊伍中有一輛體型龐大的馬車,在騎兵的嚴密護衛下,在官道上緩緩而行。
  
  馬車裡坐著漢王劉璟和他的世子劉致,今天劉璟是專程出來視察冬修農田水利的進度,事實上,農田水利的興修從去年秋收後便開始了。
  
  漢國攻取關中後,對關中的農業建設極為重視,在定都長安的當年便疏通了幾近荒廢的鄭國渠,又陸續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每年都對關中廢舊的灌溉系統進行全面修復和改造,這些努力並沒有白費,關中幾乎年年都獲得糧食豐收,甚至在遭遇百年不遇的建安二十年旱災時,關中也憑藉水利優勢戰勝了旱魔,保住了糧食產量。
  
  關中民眾嘗到了興修水利的甜頭,新年剛過不到半個月,又一股興修水利的熱潮在關中大地上掀起。
  
  劉致坐在馬車內,透過車窗默默注視著窗外的農田和遠處河邊正在忙碌的人們。
  
  他今年只有十三歲,卻有著同齡人所沒有的成熟和思想,這是他在跟隨相國們長達兩年的相處中慢慢形成,他深知國以民為本的深刻含義,這個民並不是泛指所有的人民,而是專指自耕農,他們種植糧食,繳納賦稅,使國家得以強盛,使漢國社稷能夠一代代傳下去。
  
  他能理解父親骨子裡對農業的重視,很多人都說父親偏愛商人,但他卻懂得,商人不過是父親的一種政治工具,而農民和農業才是父親所看重的立國之本。
  
  “致兒好像有心事?”劉璟坐在一旁微微笑問道,從上車到現在,他的兒子幾乎沒有說一句話。
  
  劉致連忙躬身道:“孩兒沒有心事,孩兒只是在思考,眼看大戰在即,父親為何不去視察軍營,鼓舞士氣,反而來視察水利?”
  
  “那你想到原因了嗎?”劉璟又笑問道。
  
  劉致默默點頭,“孩兒已有一點感悟了。”
  
  “那你說給為父聽聽,你想到了什麼?”
  
  “孩兒覺得父親其實是在考慮戰爭以後的重建了,父親的思慮已經越過了戰爭。”
  
  劉璟倒有了幾分興趣,“繼續說下去!”
  
  “戰爭結束後,大量流民將會逐漸回歸故土,關中人口下降,如果人口流失過多,必然會嚴重影響關中農業,這種情況下,只有完善有力的各種水利設施,才能彌補人口下降對農業的影響,比如,一個人只能種五十畝地,但水利完善,一個人或許就能種一百畝地,不知孩兒說得對不對?”
  
  劉璟感到驚訝,他兒子居然有這麼深的想法,這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的想法嗎?
  
  “這是你自己想到的?”
  
  “一半是,一半不是,相國們在召開政事堂議事時,曾提到關中人口回流問題,會影響到關中農業,所以孩兒就想到,發展農田水利,或許是應對之策。”
  
  劉璟點點頭又道,“雖然你說得並不全面,但你能想得這麼深遠,確實讓我感到欣慰。”
  
  “那父親能不能告訴孩兒,還有什麼是孩兒沒有想到的?”
  
  劉璟微微一笑,“其實是你想得太複雜了,戰爭固然重要,農業也同樣重要,為父今天來視察水利,並不代表為父就不去視察戰備,其實今天出來視察,重點並不在於水利。”
  
  “而是在於孩兒!”劉致忽然明白過來了。
  
  劉璟愛憐摸了摸兒子的頭,“你說對,今天為父出來視察,其實是想讓你來關心農田水利。”
  
  “孩兒明白了,孩兒應該自己出來視察。”
  
  “這倒不必,以後你跟隨相國們出來視察便可。”
  
  父子二人正說著,這時馬車緩緩停下,侍衛首領李青奔上來道:“殿下,到了!”
  
  劉璟看了看車窗外,馬車停在一片農田前,在數百外便是一條小河,河邊聚集了不少農民,足有上千人之多,其中還有十幾名官員的身影。
  
  劉璟點點頭,牽著兒子的手笑道:“走吧!”
  
  父子二人下了馬車,這時,從河邊跑來兩名官員,躬身施禮道:“參見殿下!”
  
  這兩名官員,一人正是軍器監令馬鈞,另一人則是工部丞宋楠,劉璟笑道:“開始了嗎?”
  
  “回稟殿下,已經試過一次了,等殿下來正式啟用。”
  
  “那去看看吧!”
  
  劉璟父子在百名侍衛的護衛下穿過田埂,快步向河邊走去,劉致還是一頭霧水,他不知道父親帶自己來看什麼?似乎早就有計劃了。
  
  很快,他便看見河邊放在一部狹長的水車,和他平時看到的水車有很大不同,似乎更加狹長輕便,就像一條探頭在河中汲水。
  
  劉璟向四周民眾揮揮手,打了招呼,又走到水車前,拍了拍這部水車笑道:“這就是馬公最新製成的龍骨水車嗎?”
  
  馬鈞連忙道:“正是它,但微臣只是改進而已。”
  
  這時,旁邊幾名參與試驗的老農激動道:“殿下,不止改進啊!簡直是不得了的創造,從前一部水車至少要十幾個成年人來推動汲水,可現在這部水車,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就可以踩踏操作了,省下了大量人力。”
  
  劉璟見河中的冰已被破開,便笑道:“不妨操作一下!”
  
  馬鈞連忙找到一名會操作的小女孩,大約十歲左右,對他道:“開始吧!”
  
  小女孩身體輕盈,迅速爬上了水車,雙臂扶住欄杆,腳下開始踩踏起來,很快,水車開始動了起來,無數農民都緊張地探頭張望,忽然有人大喊起來:“水出來了!”
  
  只見河水從水車中湧了出來,隨著小女孩動作越來越快,出水也越來越多,河水潺潺地流入田埂間的溝渠,四周數千人頓時歡呼聲響成一片。
  
  無數農民更是激動得跳了起來,沒有人比他們更能體會這意味著什麼,一個小女孩就能操作水車,這可以省下多少勞力啊!將最大程度上解決農田的用水問題,這也是最困擾他們的問題。
  
  小女孩足足踩踏了一刻鐘,絲毫沒有累意,劉璟對兒子劉致笑道:“吾兒要不要試一試?”
  
  劉致雖然比同齡人成熟,畢竟是少年心性,他對新鮮事務也充滿了好奇,他也一直在注視小女孩的動作,發現操作其實很簡單,關鍵是要注意身體協調,便不會有問題,就算踏空,雙臂也在欄杆上支撐著,他便點點頭,“孩兒願意一試!”
  
  聽說漢王世子要踩踏水車,四周無數人都驚呼起來,馬鈞想勸阻劉璟,劉璟卻擺擺手,“讓他體會一下農耕勞作,不會有害。”
  
  這時,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農民越來越多,超過了萬人,小河兩岸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所有人原本是來看新式水車,此時卻被漢王世子吸引住了。
  
  只見一名少年靈巧地攀上水車,劉致這兩年跟隨侍衛學武,身體比從前強壯了很多,無論韌性和靈巧性都遠勝一般少年,這也是劉璟放心讓他踩踏水車的原因,他知道兒子的底細,幾名想幫助劉致的侍衛見他十分靈活,不需要幫助,便又退下。
  
  站在水車上的小姑娘笑道:“讓我教教你,可以嗎?”
  
  劉致點了點頭,他學著小姑娘雙腳踩住踏板,雙臂架住木欄,“這樣慢慢踩,開始不要快,對....慢一點,對!就這樣。”小女孩耐心地教他。
  
  兩人一起踩踏,水車開始轉了起來,逐漸加快速度,劉致慢慢熟練了,越踩越快,河水嘩嘩地從水槽中流出,四周上萬人再次響起一片歡呼聲。
  
  劉璟笑了起來,世子親自踩踏水車,必然會成為美談,他希望兒子能更深地參與到農業勞作中去,劉璟回頭招手將侍衛首領李青叫上前,低聲吩咐他道:“春耕開始後,世子也要參加,安排侍衛看護好他。”
  
  “殿下放心,卑職會親自看護世子!”
  
  劉璟點了點頭,可惜自己又要到出征之時了,他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今天是正月十五,再過十幾天,早春就要來臨了。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3 11:40
第1089章  出征前夕

        經過近半個月的艱苦旅行,陳群帶著家人終於抵達了長安,儘管陳群曾多次出使長安,但這一次到來卻使他心中格外激動,很多年前他就有為漢王效力的念頭,可他無法突破變節的束縛,只得將這個念頭壓在心中,今天他終於實現了這個多年的夙願,他將開始新的仕途,想到這,他眼睛裡都有點濕潤了。
  
  “姑父上一次來長安,是什麼時候?”旁邊荀志笑問道。
  
  陳群連忙穩住心神道:“兩年前還是三年前,我也有點記不清了,去年雖然擔任甯姑娘的送婚使,但沒有來長安,只送到蒲津關。”
  
  “姑父感覺和上次相比,長安變化大嗎?”
  
  荀志的提醒使陳群這才發現確實和從前大不一樣了,他們已經過了杜陵,現在所在的官道應該是杜陵通往長安城的官道。
  
  他記得從前兩邊都是一望無際的農田,但現在兩邊卻是密密麻麻的建築,一棟挨著一棟,都是各種店鋪,一直延續到遠處的長安城。
  
  而且官道變得平坦寬闊,至少比從前寬了一倍,兩邊被積雪覆蓋,房頂上也鋪著積雪,現在天剛亮,很多店鋪都還沒有開門,但街上已有不少行人,大多騎馬或者騎驢,也有不少馬車,無論人和馬車都行跡匆匆,甚至沒有注意到這支遠來的車隊。
  
  荀志輕輕歎道:“看來已經完成了,才一年時間,確實是日新月異啊!”
  
  “賢侄指什麼?”陳群不解地問道。
  
  “我是說三座副城,前年我離開長安去揚州時,三座還正在重建,沒想到現在已經完成,而且路邊都變得這麼繁華了。”
  
  陳群也聽鐘繇說起過長安副城之事,三座副城規模都堪比上縣,分擔了長安的人口,使長安變得更加整潔有序,他點點頭,這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創舉。
  
  這時,前方快速奔來一隊人馬,為首之人正是相國司馬懿,他受劉璟的委託,前來迎接陳群的到來,“長文兄!”司馬懿老遠便笑著揮手道。
  
  陳群和司馬懿很熟悉,他心中大喜,催馬迎了上去,兩人大笑著見禮,“再次見到仲達,風采依舊啊!”
  
  “哪裡!這是看到長文兄,心中高興。”
  
  司馬懿又向荀志還了一禮,這才對陳群笑道:“漢王殿下派我來迎接長文,這一路過來,長文和家人都辛苦了。”
  
  陳群有些愣住了,司馬懿竟然是來迎接自己,要知道上次迎接鐘繇也不過是派黃門侍郎,這一次是派相國來迎接自己,這種禮遇之隆重,讓陳群鼻子略略有些發酸,他心中感動之極,連忙轉過頭讓兒子上來見禮,以掩飾住自己的情緒。
  
  眾人見了禮,司馬懿陪同陳群向長安城內緩緩而去,又給陳群介紹新修的副城,“現在看起來,修建副城的方案完全正確,長安城內地價太貴,有了副城,使平民也有容身之地,不過三座副城肯定不夠,我們不準備擴大副城,而是準備再修建幾座副城,我估計數十年後,長安四周會出現十幾座副城。”
  
  “漢王不考慮將來修建東都洛陽嗎?”
  
  司馬懿搖搖頭,“至少三十年內不會考慮,主要是要開發隴右和河西,還有北方朔方郡,將來還要恢復西域都護府,這些都不是短期能完成,至少要幾十年的時間,所以還是要以長安為都城。”
  
  一行人來到了貴賓館,司馬懿歉然道:“給長文的官宅還沒有準備好,先委屈長文和家人暫住貴賓館,最多一個月,長文就可以搬新家了。”
  
  陳群笑道:“這個無妨,貴賓館很不錯,我住過,比我在鄴都的府宅還好。”
  
  這時,館丞出來見禮,領著陳群的家人先進了貴賓館,陳群因為要去見劉璟,暫時沒有和家人進去休息,荀志也告辭回了自己家中,司馬懿見已安排好陳群的家人,這才帶著陳群轉道未央宮。
  
  “仲達,我走後鄴都有什麼消息?”陳群見身邊沒有其他人,這才悄悄問司馬懿道。
  
  司馬懿微微笑道:“長文的離去在鄴都引起軒然大波,鄴都朝野不安,人心思漢,曹丕極力維穩也無濟於事,聽說曹丕緊急成立了巡風使,名字好聽,其實就是暗中監視所有官員。”
  
  陳群歎息一聲,他沒想到自己的離去會引來如此軒然大波,他又問道:“那魏公怎麼說?”
  
  司馬懿搖搖頭,“就只有魏公不知道此事,聽說曹魏高官都隱瞞住了魏公。”
  
  陳群默然無語,他明白為什麼這樣做,魏公的身體再經不起刺激,其實這樣最好,他也不想讓曹操感到失望。
  
  兩人來到了未央宮前,司馬懿笑道:“長文稍候片刻,我這就去稟報漢王殿下。”
  
  ..
  
  儘管長安城內是一片歌舞昇平的祥和氣氛,但未央宮內充滿了大戰前的緊張,進入建安二十四年,漢魏兩國在合肥大戰後簽署的停戰契約也就到期了,此時雙方又恢復了戰爭狀態。
  
  更重要是,漢國在去年完全統一了南方,且經過近兩年的厲兵秣馬,各種物資及戰備都已完成,漢國的戰爭狀態已恢復到最佳,隨時可以向魏國發動雷霆進攻,只是漢國還欠一個發動戰爭的藉口。
  
  雖然曹操建立了魏國,完全架空了漢王朝,但他畢竟沒有篡位,爵位也只是魏公,本質上還是漢臣,而大漢天子劉協尚在,漢朝也沒有消失,無論漢國還魏國都只是漢朝下面的藩國,劉璟和曹操也都是漢臣,也正是這一點,使劉璟還缺少一個道義上的戰爭藉口。
  
  雖然看起來這種藉口並不重要,但如果不解決,會在歷史上成為劉璟的瑕疵,也正是受這個原因的影響,漢軍幾次都只是試探進攻魏國,而沒有實質性的進攻。
  
  不過機會不會不來,劉璟也在耐心地等候,但戰爭準備卻一時一刻都沒有鬆懈。
  
  書房觀戰堂內,劉璟負手站在沙盤前,久久沉思不語,他眼前的沙盤是整個天下沙盤,由七塊沙盤拼成,無比巨大,佔據了大堂一半的面積。
  
  這時,一名從事上前低聲道:“殿下,司馬相國傳來消息,陳使君已到未央宮。”
  
  劉璟從沉思中恢復,點點頭,“請他來我的書房相見。”
  
  從事快步出去了,劉璟伸手取了一面三角旗,插在建業外的長江口上,那邊有他部署的一支奇兵,萬事皆備,只欠東風了。
  
  這時,從事又在門口稟報:“殿下,他們來了。”
  
  劉璟轉身向自己的書房走去,劉璟的書房其實一組建築,有朝務主堂、議事堂、觀戰堂、引賓堂、秘書堂、藏書閣、觀天樓等等大小十幾棟建築物組成,占地足有三十畝。
  
  劉璟平時在朝務主堂處理公務,也在那裡會見相國等重要臣屬,但如果是見鐘繇、陳群等外臣,一般都在引賓堂內。
  
  陳群和司馬懿已經在引賓堂內等候,他一邊喝茶,心中頗為緊張,這時,堂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司馬懿低聲提醒他道:“殿下來了!”
  
  陳群連忙跟著司馬懿站了起來,只見數十名侍衛簇擁著劉璟出現在堂下,侍衛們分列兩邊,劉璟快步走上堂來,司馬懿和陳群連忙上前躬身見禮,“參見漢王殿下!”
  
  “司馬相國辛苦了,兩位請免禮!”
  
  劉璟和司馬懿打了招呼,這才將注意力轉移陳群這裡,劉璟微微笑道:“陳公能順利抵達長安,令人欣慰,我代表漢國熱烈歡迎陳公及全家到來。”
  
  陳群又深深行一禮,“復興漢室是父親和我的最大夙願,今天能為漢王殿下效力,也是陳群的榮幸。”
  
  “說得好!”
  
  劉璟挽著陳群笑道:“請坐下,我們慢慢談。”
  
  三人坐了下來,劉璟又笑道:“當年我與陳公談及律法,對陳公的九品中正頗有興趣,不知陳公是否還在魏國推行此制度?”
  
  陳群有些愕然,他記得很清楚,當年劉璟可是堅決反對九品中正制度,而且從他幾次科舉中無論門第,唯才是舉來看,他的做法也是和自己的九品中正制度背道而馳,現在怎麼又感興趣了。
  
  他心中不解,只得小心翼翼道:“魏公本來就不贊成九品中正,尤其他這兩年推行出丁令,打壓世家,九品中正就沒有再提及了。”
  
  劉璟點點頭,“九品中正制度對寒門弟子不利,如果嚴格執行,就等於剝奪他們上進的門路,確實不合理,不過,九品中正制度也有它積極的一面,比如對士子品行的長期評估,這很重要,從前科舉時,很多士子跑來長安眠花宿柳,揮霍無度,考上後又繼續當官,毫無影響,這種人做官也很可能會為禍一方,所以我考慮將來要稍微改一改,叫做無論貴賤,惟才德是舉,考中科舉並不一定能做官,還必須由吏部考核他平時的德行,九品中正制度,就正好補充了這一點。”
  
  陳群心中充滿苦笑,原來的九品中正制是不要科舉,只要地方中正對士子考核品行,然後推薦,便可做官,這其實就是漢朝舉孝廉制度的完善和延續,不料,劉璟卻把它去掉了關鍵,而保留了次要的考核,這就完全變了味。
  
  陳群無奈,只得苦笑一聲說:“殿下說得有理。”
  
  劉璟理解他的無奈,便笑了笑,暫時不再提此事,又將話題轉了回來,對陳群道:“這次陳公來漢國出仕,我仔細考慮過,我想先委屈陳公出任尚書省右丞,主持新漢律制訂,漢律制訂後,我會再重用陳公。”
  
  陳群大喜,伏身行拜禮道:“願為殿下效力!”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3 18:56
第1090章  驚天劇變

       鄴都的繁盛儼如一朵綻開的煙花,在短短的璀璨後便消泯無蹤,西河郡的失守引爆了魏公的短缺危機,使鄴都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物價暴漲,民怨沸騰,此時危機爆發已經過去近兩個月,初始的混亂已漸漸平息,鄴都進入了更深一層危機,那就是百業蕭條。
  
  就算是白天,鄴都大街上也冷冷清清,很少看見行人,幾乎所有的店鋪都關門停業了,沒有了商業,糧食實行最嚴厲的配給制,人們只能勉強生存,這種危機打擊的,不僅僅是經濟,更多是人心。
  
  到了夜晚,大街上更沒有行人,到處一片漆黑,鄴都儼如一座鬼城,黑暗中隱藏著危險,隨時會發生案件,只有靠近城門和副相國府一帶有士兵巡邏,治安才稍好一點。
  
  在黑暗的街道上,三個人影在迅速走著,不安地望著兩邊小巷,或許是有三個人的緣故,他們沒有遭遇到危險,很快便走到了東門附近。
  
  三人走進一條小巷,來到了聚財酒館前,直接從後門進了酒館,昏暗的燈光照在前面一人的臉上,是一張蒼白肥胖的臉龐,正是宦官米應,後面兩人是在宮門附近接應他的漢軍探子,護送他來到李孚這裡。
  
  米應走進房間,見李孚正在寫信,他連忙討好地躬身笑道:“李參軍,我來了。”
  
  “你怎麼現在才出宮?”李孚著實有些惱火,他五天前就有急事找這個米應,足足等了他五天。
  
  米應嚇得連忙道:“我也很著急,可是一直等不到我熟悉的當值侍衛,今天好容易才等到,而且花了十兩黃金,他才給我一個時辰,我得馬上回去。”
  
  蟹有蟹路,蝦有蝦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賺錢之路,守衛鄴宮的侍衛也不例外,他們掌握著出入鄴宮的大權,宮中人要想出宮辦事,就得花錢行賄。
  
  當然,守衛鄴都的侍衛是曹操的心腹,大部分人都不徇私情,花錢也買不通,但也有極少數侍衛偷偷收錢放人,他們冒著調腦袋的風險,放宦官和宮女出宮辦事,收取黃金行賄,一般是五兩黃金一個時辰,現在查得緊,漲到十兩黃金一個時辰了。
  
  從前米應是通過廚子的權杖出來,但現在廚子也不准外出,他也只能用黃金來收買侍衛。
  
  李孚有重要任務,也無暇計較這種事情,他對米應道:“現在是用你之時,劉協的御書房你進得去嗎?”
  
  米應心中暗笑,劉協現在哪裡還有什麼御書房,不過就是他寢宮內的一間小書房罷了,他想了想道:“應該可以進去!”
  
  “那好,你進御書房內,找到劉協的蟠龍玉印,把它偷出來,你的任務就完成了,然後我們會給你五百兩黃金,你就回家鄉吧!”
  
  蟠龍玉印並不是玉璽,傳國玉璽在曹操手中,蟠龍玉印是劉協的私人印鑒,當然沒有什麼權力價值,但它能證明劉協本人。
  
  李孚打算再做一份劉協所書的衣帶詔,懇求劉璟出兵征討曹操,這便讓劉璟有了出兵的藉口,做一份假衣帶詔沒有沒有問題,有先例在前,關鍵需要一件能證明劉協本人的信物,李孚想來想去,最好就是蟠龍玉印,這就需要米應將它偷出來。
  
  米應當然知道蟠龍玉印,他曾經掌管過,後來被劉協收走,確實是放在劉協的書房內,但劉協的書房不好進,他知道不能拒絕,便問道:“什麼時候需要?”
  
  “最遲後天中午前,你一定要給我。”
  
  米應無奈,只得咬牙道:“好吧!我試一試。”
  
  李孚心中大喜,他重重拍了拍米應的肩膀,注視著他肅然道:“此事事關重大,你一定要弄到手!”
  
  ...
  
  鄴宮占地足有千畝,大部分都是官署,天子劉協所居住的後宮倒並不大,只有三片建築群,但由於曹丕壓縮宮內開支,使得後宮宦官和宮女銳減,房舍也大多空置。
  
  目前,劉協所住的寢宮叫做百福宮,劉協的書房也在百福宮內,緊靠他的寢殿,次日晚上,宮內大多數人都入睡了,只有一隊侍衛在劉協寢殿附近來回巡邏。
  
  約一更時分,一個黑影悄悄溜進了劉協的寢殿,正是宦官米應,他對這裡非常熟悉,唯一的困難就是書房門前會有一名當值宦官,他想著爬窗子進去,只是窗戶距地面高約一丈,他身體肥胖,怎麼爬得進去?
  
  但今天晚上簡直就是上天在眷顧他,書房外面當值的宦官居然病倒了,而且沒有人替換,現在已經不像以前,劉協早已被人淡忘,沒有人會在意這種事情。
  
  米應心中激動,趁夜潛到了書房前,他躲在一根大柱後觀察片刻,周圍沒有人,十分安靜,估計都已經入睡,他躡手躡腳來到書房前,輕輕推開了門,房門發出吱嘎一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米應驚得心都快停止跳動,
  
  他一動不動,站了片刻,感覺沒有動靜,這才一閃身進了書房,書房裡彌漫著淡淡香味,屋角的銅香爐沒有熄滅,一縷縷若有若無的青煙從密縫裡飄出,書房內有兩扇門,一扇門從外面進來,另一扇小門則通向天子劉協的寢房。
  
  米應心中劇烈跳動,緊張之極,生怕驚動了在隔壁房間裡睡覺的劉協,從前他也趁夜晚偷了不少皇宮內的財物,但他還是第一次來劉協的御書房偷東西,尤其偷的是蟠龍玉印。
  
  在皇宮內偷東西的宦官不止他一個,但大家心裡都明白一些禁忌,有的物品不能偷,偷了會惹大禍,像幾個皇妃的首飾,像皇帝的書房內的東西,這些都不能碰,但今天為了完成任務,米應只得豁出去了,過了今晚,他明天就會離開皇宮,後面的事情就與他無關了。
  
  很快,米應的眼睛便適應了書房內的黑暗,書房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對蟠龍玉印非常熟悉,那是一方拳頭大小的方印,以蟠龍為紐,一般是放在書架上。
  
  他慢慢摸到書架前,上下找了一圈,劉協的筆筒和小飾品都在,就是沒有那方玉印,他心中奇怪,低頭想了想,頓時想起來了,如果不在書架上,那一定在劉協的檀木箱內。
  
  米應很快便在牆角找到了紫檀木箱,箱子被鎖住了,他從靴子裡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微微用力,‘哢!’的一聲,小金鎖被撬掉了。
  
  他立刻打開箱子,箱子裡放著劉協的一些常用之物,米應一眼便看見裝蟠龍玉印的金盒,他拾起金盒打開看了看,心中大喜,立刻將金盒塞進懷中。
  
  可就在這時,他身後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你在幹什麼?”
  
  米應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一回頭,只見天子劉協手執蠟燭,在小門前惡狠狠地盯著他,眼睛裡噴射出滔天怒火,劉協正好起夜,卻隱隱聽見書房裡傳來‘哢!’的一聲,便舉著蠟燭過來查看,不料正好看見米應蹲在自己檀木箱前藏東西。
  
  劉協也聽宦官告狀,說米應偷了不少宮中的財物,只是沒有證據,他也半信半疑,但沒有想到米應居然敢在自己書房內偷東西,而且是偷檀木箱內的東西,那裡面都是他的心愛之物,另他心中的怒火頓時爆發了。
  
  “你這個混蛋!”
  
  劉協發瘋似地衝上來,將米應撲倒在地,劈頭蓋臉亂打,破口大駡,“打死你這個狗奴才!”
  
  米應是被嚇癱了,動彈不得,他用手護著臉喊道:“聖上,聖上聽我解釋!”
  
  “來人!來人啊!”
  
  劉協哪裡會聽他解釋,大聲叫喊侍衛,米應頓時急了,不顧一切地推開劉協,劉協拼命壓住他大喊大叫,米應急得眼睛都紅了,他忽然摸到旁邊的匕首,不假思索反手刺去,只聽劉協一聲慘叫,翻身倒了下來,匕首插進了他的左胸,血如泉湧。
  
  米應嚇得呆住了,忽然,旁邊傳來一聲尖厲叫喊,貴妃曹節捂住臉恐懼地大喊,米應忽然醒悟過來,爬起身就拼命向書房外奔去,剛跑出書房,卻一頭撞在趕來的侍衛身上,侍衛一拳將他打翻,後面幾名侍衛將他壓倒在地,一名侍衛奔進書房,也跟著驚恐地大喊起來,“快去找御醫!”
  
  ..
  
  半個時辰後,曹丕聞訊趕到了鄴宮,他衝進書房,只見兩名御醫無力地坐在一旁,一幅白布蓋住了天子劉協的全身,曹丕也呆住了。
  
  建安二十四年二月初,天子劉協在宮內暴斃,曹操下令全國舉哀,百官扶靈送葬,並封劉協廟號為獻帝,天下不可一日無主,曹操下令立曹節所生幼子劉敦為帝。
  
  消息傳來長安,劉璟也下令漢國民眾為天子舉哀,綴朝三日,但劉璟卻不接受天子暴斃的說法,公開指責天子為曹氏父子所謀害,也不承認曹操所立的新帝,並向天下發佈了‘討曹賊檄’。
  
  三月十五日,劉璟在長安下令漢軍討伐曹操,鎮北將軍趙雲率五萬大軍出潼關,荊北都督文聘率五萬大軍走葉城,同時進攻中原,拉開了漢軍進攻中原的大幕。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4 09:08
第1091章  進軍函谷

       潼關是長安東面的門戶,背靠高山,俯覽黃河,山勢險峻,道路狹窄,自古便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關,但漢軍在潼關囤積了五萬精銳重兵,卻並不是為了防禦,而是等待進攻的機會。

  天子劉協駕崩引發天下震動,劉璟遂發佈了討曹賊檄文,正式向曹軍宣戰,三月中旬,趙雲令老將嚴顏鎮守潼關,他親自率領五萬大軍西出潼關,向洛陽方向浩浩蕩蕩殺去。

  從潼關向東,第一站便是弘農郡,弘農郡北臨黃河,南倚熊耳山,中間是狹長的平原,漢軍在潼關居高臨下,突破弘農郡的防線可謂輕而易舉。

  當劉璟發佈檄文後,曹軍主將徐晃便知大戰將至,立刻著手軍事部署,他深知難以抵擋漢軍從潼關殺至,所以他在弘農郡部署的兵力極少,只有三千餘人,曹軍的防禦卻放在弘農郡和洛陽交界處的崤山函谷關一帶,徐晃在函谷關佈署兵力達一萬餘人。

  漢軍勢如破竹,一路東進,先後佔領了湖縣、弘農縣、陝縣、澠池,曹軍望風而逃,三千軍隊悉數撤到函谷關,僅僅三天時間,五萬漢軍便兵不血刃佔領了弘農郡全境。

  漢軍紮營在新安縣以東的谷水北岸高處,遠處數十里外便是群峰矗立的崤山,漢軍大營一帶是丘陵和平原相間的地形,到處可見大片農田,農田裡冬小麥已長出一尺高,一眼望去,儼如一片片碧綠的毯子。

  漢營中軍大帳之內,主將趙雲、副將吳懿以及臨時軍師法正等等十餘名漢軍高官站在沙盤前商議軍情,攻打函谷關是沒有辦法取巧,尤其對方主將是曹魏名將徐晃,他們必須要啃下這場硬戰。

  法正雖然已轉入文官體系,但漢軍在最後征伐天下的關鍵時刻,確實需要軍師隨軍出謀劃策,不僅是法正,諸葛亮、司馬懿和龐統都轉入了臨時軍師,諸葛亮負責並州一線,龐統策劃南陽出兵,而司馬懿則趕去了壽春,四條戰線都有軍師掌控,漢王劉璟則坐鎮長安,指揮全域戰爭。

  法正緩緩對眾人道:“徐晃不愧是名將,經驗豐富,他率領三萬軍隊,由他本人親率重兵守函谷關,又令副將臧霸率八千軍守伊闕,由此可見他思慮周詳。”

  趙雲問道:“軍師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不攻打函谷關,直襲洛陽?”

  法正點了點頭,用木杆指著南面的洛水說道:“如果洛陽空虛,我們可以沿洛水走宜陽一線迂回進軍,出一支奇兵殺入洛陽,但現在伊闕部署了八千軍隊,奇兵數量少了沒有效果,數量多了,我們的糧草後援一旦被對方切斷,後果不堪設想。”

  吳懿沉思片刻道:“如果走北面黃河呢?”

  法正無奈道:“黃河不比長江,水流湍急,險灘暗礁極多,皮筏不行,當然走千石戰船也是可以,但建造船隊的耗費太大,而且非一年兩年可以建成,當初平章台也提出了這個計畫,建一支黃河船隊,後來以舉國之力打合肥大戰,也無力再建船隊,這個計畫只得暫時擱淺,不過就算走黃河,想攻打洛陽也不容易。”

  法正用木杆指向黃河,對眾人道:“大家請看,洛陽已北是邙山,將黃河和洛陽分隔,要進入洛陽只能走東面的孟津,繞道偃師,而這裡又有虎牢雄關,有三千曹軍鎮守,說明徐晃已經考慮我們從東面進攻洛陽的可能性,部署得非常周密。”

  這時,趙雲沉聲道:“我們不要再想什麼捷徑,軍隊就是要打仗,如果函谷關繞不過去,我們就打這場硬戰,不能因為函谷關難打而先示弱,更重要是,這是漢王殿下之令,我們必須要拿下函谷關。”趙雲作為主將,他的明確表態就決定了漢軍的作戰方向,包括軍師法正在內的漢軍諸將皆一致決定,全力攻打函谷關。

  函谷關位於弘農郡和洛陽的交界處,藏身於群山峽谷之中,這裡屬於太行山餘脈,綿延數十里,群山矗立,地勢險峻,函谷關便坐落在一條必經之路的谷道內。

  傳說老子李耳便是在函谷關內寫成了道德經,繼而騎牛西去,但那是舊函谷關,位於西面的弘農縣境內的崤山之中,早已消泯無蹤,現在漢軍要攻打的函谷關卻是西漢時建造的新函谷關,緊靠洛陽,從而成為洛陽的西大門。

  函谷關長約一里,正好扼斷了大軍必經的谷道,城牆高大堅固,城頭修建了三座箭樓,並有投石機等重型防禦武器,距離函谷關約兩里外便是谷水,從一條險峻的山谷中蜿蜒穿過,但可以行軍的山谷卻被函谷關扼守,居高臨下,形成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

  曹軍又在關隘前方三百步外挖掘了兩條深一丈五尺,寬三丈的壕溝,裡面佈滿了尖樁銳矛,這兩道壕溝對於漢軍士兵沒有意義,士兵可以很容易搭橋過去,但漢軍的重型攻城武器卻不好通過。

  此時函谷關的城頭上站滿了曹軍士兵,主將徐晃就站在箭樓之下,憂心忡忡地注視著西方,他對守住洛陽並沒有太大把握。

  洛陽原本是豫州防禦線中的一部分,由夏侯惇統一指揮,但在去年的權力調整中,曹真取代了夏侯惇,曹操也深知曹真能力不足,無法顧及許昌和洛陽兩線,便將豫州防禦分割,使洛陽的防禦獨立出來,並派名將徐晃率三萬軍坐鎮洛陽。

  徐晃的擔心並非洛陽,他將洛陽的防禦打造得如鐵桶一般,又有充足的糧草,就算守不住函谷關,他也能堅守洛陽城,徐晃是擔心許昌,曹真遠不如夏侯惇老辣,在去年的漢軍試探進攻中便暴露無遺。

  如果說整個中原是一盤棋的話,最薄弱的一面就在許昌,徐晃不相信深謀遠慮的劉璟看不到這個弱點,但劉璟會怎麼行棋呢?到目前為止,徐晃眼前依舊是一團迷霧。

  但徐晃指揮不了許昌,只能盡力履行自己的職責,堅守住洛陽不失,這時,一隊斥候從遠處疾速奔來,奔至谷水旁,騎兵隊勒住了戰馬,張弓搭箭,向天空射出一支火箭。

  帶著一團濃煙的火箭射上天空,這就是警告,漢軍主力已到十里外,城頭上的曹軍頓時緊張起來,徐晃厲聲喝道:“各就戰位,不准慌亂!”

  城頭上,數十架重型投石機吱吱嘎嘎拉開,已經進入作戰準備,城頭上的七千防禦士兵張弓搭箭,緊張地注視著前方,涼風吹過,城頭大旗啪啪作響。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低沉的號角聲‘嗚——’在山谷內回蕩,伴隨著緩慢而有節奏的戰鼓聲,漢軍的大旗終於出現在數里之外。

  龐大的漢軍主力出現了,旌旗如雲,鼓聲如雷,密集的漢軍沿著谷水向西遠遠鋪去,形成了另一條黑色的河流,聲勢浩大。

  漢軍並沒有立刻投入攻城之戰,而是在兩里外紮下了大營,函谷關外地勢開闊,適合擺開戰場,但徐晃自知兵力不足,便放棄與漢軍擺陣激戰,而是扼守關隘,依靠關隘之險與漢軍對峙。

  一個時辰後,一座占地龐大的軍營便出現在函谷關對面,連谷水也成為漢軍大營內的一條內河,大帳一座連著一座,周邊布下密集的營柵以及一座座哨塔,監視著大營外的一舉一動。

  下午時分,趙雲站在正對函谷關的一座巨大哨塔上,冷冷注視著對面氣勢宏大的關城,他心裡很清楚,這座關城確實不好打,但如果不拿下這座關城,就無法實現漢王的中原戰略。

  旁邊副將吳懿指著遠處的兩條壕溝道:“那兩條壕溝是我們攻城面對的第一個挑戰,今晚必須要克服,否則攻城槌和雲梯過不去。”

  趙雲也會回頭向法正望去,法正抬頭看了看天色,天色陰沉,烏雲密佈,這是一個陰天,便點了點頭笑道:“我有一計,可萬無一失,將軍可先在軍營內打三口井,我再具體考慮細節。”

  ........

  夜色籠罩著函谷關內外,關城上點著數百支火把,將函谷關照得通明,但內亮必然外黑,在距離函谷關五十步外,便是一片漆黑,不過曹軍卻能清晰看見壕溝兩邊數百根點燃的火把,一但漢軍靠近壕溝,他們就能立刻發現。

  這種陰黑的夜晚是實施偷襲的良機,雙方都格外警惕,三千曹軍晝夜不眠,守衛在關城之上,而漢軍也派出數千巡哨,在大營四周巡邏,嚴防曹軍偷襲漢營,尤其雙方都有火油,對可能發生的火攻都異常警惕。

  這時,兩支各萬餘人的漢軍卻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向函谷關方向靠攏,他們無聲無息,各背負著兩袋泥土,他們不能進入函谷關投石機的射程,一旦曹軍投石機發射,漢軍將死傷慘重。

  徐晃早已猜到漢軍會趁夜間來填平壕溝,他早已下令投石機夜晚備戰,隨時發射,只要城頭發出警報,投石機的操作士兵就會隨時將一塊塊巨石發射出來,重創漢軍。

  兩條壕溝不僅是一種曹軍心理上的防線,在實戰中也有重要價值,它能有效阻礙漢軍重型攻城武器前進,就算搭上木板,木板也難以承受重型攻城武器的重量。

  徐晃也明白這一點,不僅削了尖樁插進去他還向壕溝裡灌注了寶貴的火油,一旦漢軍攻城武器過壕溝時,曹軍會通過火球點燃壕溝裡的火油。

  儘管曹軍為防止漢軍趁夜晚填平壕溝而做了周密的部署,但次日天色濛濛亮時,城頭上的曹軍卻意外地發現,兩條壕溝竟然被漢軍一夜間填平了。

  徐晃百思不得其解,夜裡曹軍防禦如此嚴密,如此警惕,漢軍是怎麼辦到的?
 
本帖最後由 邱水躍 於 2014-12-4 09:15 編輯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4 21:15
第1092章  攻城血戰

       但當天色大亮後,徐晃便明白了漢軍在一夜之間填平壕溝的秘密了,他終於發現四百步外出現了十幾座小石牆,由此他便猜到了原因。
  
  很簡單,漢軍趁夜間掩護挖掘了十幾條地道,這些地道直通壕溝,而入口則在投石機的射程之外,就算被曹軍發現,也無法重擊漢軍,漢軍便通過地道運送泥袋,一夜之間便填平了兩條壕溝。
  
  徐晃的猜測完全正確,這正是法正的地道之計,先在營中打井,探明地下水位,然後在一丈深的地下挖掘地道,最終填平了壕溝。
  
  隨著壕溝被填平,漢軍進攻不再有阻礙,趙雲命令大將關興和張苞各率一萬軍隊,發動對函谷關全面進攻。
  
  函谷關上空的朝陽射出萬道金光,漢軍大營前的曠野裡,兩萬漢軍已列隊就緒,殺氣騰騰,等待著進攻的命令。
  
  在隊伍之中,巨大的巢車、雲梯和棚車隨時發動,城頭上,八千曹軍和五十部重型投石機和五百部床弩也已準備迎戰,雙方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趙雲戰刀一揮,喝令道:“出擊!”
  
  ‘咚!咚!咚!’
  
  激烈的戰鼓聲驟然敲響,兩萬漢軍士兵如狂潮奔騰,向函谷關掩殺而來,拉開了漢軍的全面攻城之戰。
  
  或許這只是第一次進攻,但絕不是試探進攻,而是正式進攻,在漢曹兩軍多年的戰爭中,彼此間早已熟悉對方的套路,不需再試探。
  
  漢軍早已清楚曹軍的防禦套路,遠以投石機和床弩,而近以弓箭防禦,再近就是滾木礌石。
  
  尤其漢軍之前已探到了消息,在洛陽還有一萬餘守軍,那就是意味著曹軍不會死守函谷關,如果守城不利他們就會後撤洛陽。
  
  正是這個原因,漢軍一開始便全力以赴進攻,漢軍士氣如虹,有了這五萬大軍的底氣,他們便可以集中兵力,將曹軍的關隘城池一一攻克。
  
  這時長安又傳來消息,蒲津關的五萬漢軍也開始對河東郡曹軍發動了進攻,壽春方面也有了進攻的跡象。
  
  也就是說,漢軍已經從並州、洛陽、南陽、壽春四個方向同時發動了對曹軍的進攻,這便給趙雲帶來很大的壓力,他必須要以最快速度拿下函谷關,將曹軍逼入洛陽,這樣漢軍的關鍵戰略才能實施。
  
  正是長安傳來的消息的令趙雲下定了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以最快速度奪取函谷關。
  
  在轟隆隆進攻的鼓聲中,漢軍兩萬大軍分為四個方陣,一起向關城前沿推進,人數密集,從高處望去,黑色的漢軍軍密密麻麻,如蟻群一般,將函谷關外的大地覆蓋住了。
  
  “前進!”在鼓聲中,漢軍大將張苞高聲呐喊。
  
  “殺啊!”
  
  在滾雷般的呐喊聲中,漢軍大軍如排山倒海般地向函谷關推進,這一次漢軍軍使用了很多攻城武器。
  
  首先是巢車和雲梯,這是漢軍攻城的主力武器,這些重型武器都是拆散後從關中運來,又臨時拼裝而成,巢車和雲梯下面都裝有巨大的木輪被漢軍士兵推動著前進。
  
  其次是斗車,這是漢軍抵禦投石機巨石衝擊的傳統防禦武器,所謂斗車就是一種用粗木搭成的架子,上面覆蓋了數層牛皮,牛皮塗上厚厚的油脂,滑膩無比,又有一定的斜角。
  
  當巨石砸上牛皮,則容易被卸力滑飛,儘管不是每一塊巨石都能防禦住,但至少可以防禦住四成的巨石飛射。
  
  一架斗車寬三丈,長五丈,下面裝有木輪,可以緩緩推行,而下面則躲藏了三四百名漢軍士兵。
  
  在戰鼓聲中,漢軍進攻陣型一步步向前推進,巢車、皮鬥、雲梯以及浩浩蕩蕩的漢軍士兵匯成了一道壯觀的黑色大潮向城池奔湧而來。
  
  城頭上,曹軍已經準備就緒,多達五十架重型投石機吱嘎嘎地拉開了,皮兜裡放上了一塊百十斤重的巨石,每一架投石機需要一百人來拉拽,曹軍無法分出這麼多兵力,便從弘農郡各縣征來三千民夫補充拉拽投石機。
  
  漢軍大軍越來越近,已經進入了四百步線,如果是兩百人的超大型投石機便可以投射了,但函谷關的投石機略小,射程只有三百步遠。
  
  負責指揮投石機的曹軍大將名叫霍寧,是徐晃同鄉,跟隨徐晃近二十年,南征北戰,一步步升為校尉,合肥大戰時,就是他率軍伏擊趙儼之軍,最終使漢軍在六安縣遭遇慘敗。
  
  主將徐晃注視著漢軍的進攻浪潮一步步迫近城池,前軍鋒頭已至四百步了,徐晃下達了射擊命令,首先是床弩射出,五百支四尺長的鐵箭和無數密集的小箭一齊射向漢軍大軍。
  
  衝在前方的漢軍一陣人仰馬翻,數百名漢軍士兵被射倒,強烈的射擊欲望誘惑著霍寧,他低聲提醒徐晃,“將軍,投石機可以發射了!”
  
  但徐晃始終沒有鬆口,使霍寧手中的紅旗無法揮下,紅旗不揮下,五十名投石機指揮手便不敢下達射擊的命令。
  
  三百步,漢軍終於進入了投石機的射程,徐晃點點頭,霍寧手中的紅旗終於揮下了,“射!”五十名曹軍指揮手幾乎是同時嘶聲大喊。
  
  重型投石機發動了,五十根長長的拋杆揮出,將五十塊巨大的石頭向漢軍大陣中砸去,巨石發出尖利的呼嘯聲,在空中翻滾,迅疾無匹地出現在漢軍軍的頭頂,漢軍士兵一陣大喊,紛紛向兩邊躲閃,或者躲到斗車後面。
  
  ‘轟!’的一聲悶響,巨石砸下,塵土飛揚,幾名漢軍士兵躲閃不及,被砸成了肉醬,強大的衝擊力使巨石繼續翻滾,直沖進漢軍士兵群中,頓時慘叫聲一片,十幾名士兵被撞死,血水四濺,整顆巨石被染成了紅色。
  
  又是一聲巨響,一塊巨石砸中了斗車,‘嘭’的一聲震響,牛皮上的滑膩使磨去了棱角的巨石無法打實,滑飛出去二十餘步,這一塊巨石沒有達到效果。
  
  但並不是每一部斗車都能承受巨石衝擊,這取決於石塊本身的光滑程度,如果石塊粗糙毛棱,那斗車就很難發揮效果。
  
  又是一聲悶響,伴隨著支架的碎裂聲,一架斗車被砸塌了,數百名藏身皮鬥下的漢軍士兵跌跌撞撞爬出,不少人被倒塌的木柱砸傷,在斗車下痛苦呻吟。
  
  第二輪投石機再次發射,五十塊巨石在空中翻滾,呼嘯著砸來,砸得漢軍士兵人仰馬翻,血肉橫飛,斗車破碎,雲梯折斷,緊接著第三輪、第四輪.....
  
  每一輪投石發射便有數百人傷亡,儘管投石機威力巨大,但畢竟數量少,無法形成巨大的殺傷力,一萬餘名漢軍大軍已經奔湧到了城下,城上曹軍萬箭齊發,箭如冰雹急雨,鋪天蓋地向漢軍士兵射去。
  
  漢軍士兵舉盾相迎,不斷有人中箭慘死,在箭雨中,幾千漢軍士兵推動數十部巨大的雲梯靠近城牆,形成了二十幾處攻城點,一架架數丈高的攻城梯搭上了城頭,一群群兇悍的漢軍兵衝上梯子,開始向上攀爬。
  
  曹軍的箭雨斜射而至,滾木礌石迎頭砸下,一串串漢軍士兵慘叫著從樓梯上摔下,身上被箭射中,頭顱被砸碎,城牆下死屍堆積如山,緊接著又有漢軍士兵瘋狂地攀上樓梯,不顧一切向上衝鋒。
  
  這時,漢軍大營中再次鼓聲大作,又有五千名漢軍弓騎兵飛馳而至,塵土飛揚,他們是用最快的速度穿過兩百步到三百步這一段巨石和床弩的射程區。
  
  巨石呼嘯而至,將騎兵砸翻,床弩之箭強勁快疾,鐵箭能射穿騎兵身體,戰馬慘嘶,士兵翻滾,大石下,到處是慘不忍睹的屍體和血漿。
  
  此刻,漢軍軍已投入了兩萬五千名攻城士兵,城池攻防戰進入了最白熱化的階段。
  
  ........
  
  和漢軍血戰函谷關不同,漢軍在並州一線的戰鬥卻稍顯輕鬆,在去年漢軍攻克離石縣、佔領西河全郡後,曹軍被迫在並州進行戰略收縮,駐紮在河東郡的三萬軍隊不得不東撤到上黨郡,和太原郡連為一體,成為鄴都的第一道西線防線。
  
  這個時候,土地和人口已經不是那麼重要,而構築對漢軍的防禦線才是當務之急,河東郡和太原郡之間隔著平陽郡和上黨郡,一旦漢軍從西河郡向東進軍,太原和河東就會面臨被各個擊破的風險。
  
  在曹軍無法再增兵的情況下,只能收縮防線,將五萬曹軍主力集中放在上黨郡和太原郡上,只要守住這兩個郡,漢軍就難以突破太行天險。
  
  正是出於這種考慮,曹軍實際上便放棄了河東郡和平陽郡,當大將關羽,軍師諸葛亮率領五萬漢軍從蒲津關殺入河東郡後,守衛河東郡的五千軍隊不戰而潰,迅速向上黨郡撤退。
  
  關羽和諸葛亮並沒有再繼續向北進軍,而是鞏固對河東郡的佔領,按照漢王劉璟的戰略部署,關羽令關平為後援,大將吳蘭和冷苞率一萬步騎兵向東進發,三天後,漢軍攻克王屋山脈的箕關和軹關,大軍挺進河內郡,向西南方向的孟津渡殺去。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5 12:40
第1093章  腹地插樁

       宦官米應失手刺死天子劉協的當天晚上,在宮外監視的漢軍探子便發現了宮中異動,立刻通知李孚,李孚知道宮中出了大事,當即撤離聚財酒館,不過曹軍並沒有來抄查聚財酒館,李孚派人去打聽米應的情況,才知道他在被抓住不久便蹊蹺死了,誰也不知道死因,據說是服毒自盡。
  
  李孚卻知道,鄴宮中有太多黑暗交易,這顯然是有人害怕米應說出不該說的話,便將他毒殺了,不過這樣也好,天子劉協之死便成了一樁無頭公案。
  
  在漢王劉璟發佈檄文後沒有多久,李孚便趕到了譙郡。
  
  在城父縣城內的一家小酒館內裡,金三爺給李孚倒了一杯酒,笑眯眯問道:“李爺在鄴都沒有酒喝,感覺不爽吧?”
  
  “我怎麼可能沒有酒喝?只不過鄴都太壓抑,讓人不舒服,還是在外面自由一點。”
  
  李孚將酒一飲而盡,便低聲問道:“張禮那邊進展如何?”
  
  金三爺眯眼一笑,“李爺請放心,我金三做事一向是做三分說一分,如果沒有把握,我不會攬這個活,這麼跟你說吧!這個列侯的爵位我要定了,你隨時可以去見張禮。”
  
  “你和張禮直接說破了嗎?”
  
  “說破倒不至於,不過雙方心知肚明,他做的事情,殺十顆頭都不冤。”
  
  金三爺壓低聲音笑道:“他昨天還來找我,問我認不認識漢軍那邊人,幫他牽牽線,聽說曹仁很快要親自來譙郡核查戰備,他很害怕。”
  
  李孚沉思片刻問道:“曹仁什麼時候會來譙郡核查?”
  
  “具體說不準,但應該不會太長了,我估計就是在這幾天內,現在局勢已經很緊張了,這件事拖不了多久。”
  
  李孚想了想,當即立斷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去軍營。”
  
  ...
  
  張禮自從和李孚做了火油生意後,又接著坐了幾件買賣兵器的生意,他膽子越來越大,竟然將所有軍弩都賣給了李孚,又從李孚手中買來同樣數量的長矛,結果弩兵變成了長矛兵,他從中間賺取了巨額利潤。
  
  其實張禮從和李孚第一次合作,便知道火油其實是賣給了漢軍,絕不會是什麼黑旗軍,莫說黑旗軍早就被漢軍殲滅,就算現在還在,他們也無法將火油運過去。
  
  他心知肚明,黑旗軍不過是藉口,只要雙方都不說破,那麼他也樂得裝傻賺錢,他本來就是黃巾賊出身,才不關心什麼曹軍或者漢軍的利益,他只考慮自己的利益。
  
  但就在兩天前,張禮得到牛金派人送來的消息,徐州都督曹仁將很快來譙郡視察戰備,牛金讓他做好準備,其實就是在暗示他,立刻將所有漏洞堵上,不要被曹仁查出。
  
  這個消息將張禮嚇得兩腿發軟,他虧空了那麼多兵器和火油,哪裡能彌補得了,他知道只要曹仁來到城父軍營,便會立刻看出問題,那時他小命就難保了。
  
  張禮嚇得一夜難眠,第二天便去找金三爺幫忙,暗示他願意投降漢軍,懇請金三爺替他牽牽線,在提心吊膽兩天後,金三爺帶著李孚來到了張禮的軍營。
  
  張禮就像供菩薩一樣,將李孚請進了他的私人營帳,李孚坐下先問道:“聽金三爺說,曹仁要來檢查戰備,不知什麼時候過來?”
  
  “具體什麼時候過來我也不知,不過他肯定先核查譙縣的戰備,現在他還沒有到譙縣,那來城父縣至少在三天後,我個人估計五天左右。”
  
  說到這,張禮也不含蓄了,直接說道:“我知道李爺和漢軍有關係,咱們都心知肚明,我只懇請李爺替我牽牽線,我願歸降漢軍。”
  
  李孚微微笑道:“不瞞張將軍,我確實和漢軍有生意關係,也認識幾個漢軍高官,但我想知道,張將軍給我一個什麼保證,才能讓漢軍相信我,不!是相信張將軍。”
  
  “這.。。”張禮有點為難,讓他拿什麼保證?現在他大禍臨頭了,李孚比誰都清楚這一點,這還要什麼保證。
  
  旁邊金三爺見他為難,便提醒他道:“其實張將軍的兒子不就是最好的保證嗎?”
  
  張禮倒吸一口冷氣,他在家鄉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兩個女兒都已出嫁,而兒子有點傻氣,所以他後來又娶了幾房小妾,其中一名小妾很爭氣,給他生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
  
  這個兒子是張禮的寶貝,一直跟在他身邊,今年已經十歲了,張禮在縣城內買了一棟宅子,讓小妾和兒子住在一起,他每天也會回府宅內過夜,此時金三爺提醒他用兒子來做人質,使他心中亂成一團。
  
  李孚又笑著勸他道:“張將軍把兒子交給漢軍,漢軍自然就信任將軍的誠意,至於將軍兒子的安全,我可以擔保。”
  
  “你?”張禮疑惑地望著李孚,見李孚笑容中帶著一絲得意,他忽然明白了,注視著李孚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不妨坦率告訴將軍,我不是什麼生意人,我正是漢軍司馬李孚。”
  
  說著,李孚取出一塊金牌,遞給了張禮,這是他的身份腰牌,金牌代表偏將以上軍官或者謀士,張禮當然明白,他嚇了一跳,此人地位不低啊!他連忙施禮道:“在下不知是李司馬,失禮了。”
  
  李孚笑了笑又道:“我就留在軍營內,不僅擔保你兒子的安全,也擔保將軍的榮華富貴。”
  
  張禮就是害怕他投降漢軍後,要被漢軍追繳倒賣兵器所賺黃金,現在李孚承諾擔保自己的財富,而且願意留在他的軍營內,他終於下定了決心,對李孚道:“那我們就一言為定!”
  
  “很好,我們一言為定!”
  
  李孚隨即對金三爺道:“麻煩金爺先帶孩子去壽春,我的手下會帶金爺去見黃老將軍,時間很緊迫,金爺動作一定要快。”
  
  “放心吧!我不會誤了大事,我馬上就動身。”
  
  半個時辰後,金三爺帶著張禮的兒子,和兩名李孚的隨從上了船,船隻沿著渦水向淮河駛去。
  
  .........
  
  三天後,一支由五百餘艘千石戰船組成龐大船隊浩浩蕩蕩駛近了渦水河口,這支龐大千石戰船隊由劉虎為主將,魏延為副將,一共兩萬大軍,他們的目標正是城父縣,在河道兩邊各有一千漢軍騎兵護衛,防止曹軍從河道兩邊向戰船投擲巨石,
  
  渦水河口以東的義成縣已駐紮了近八千曹軍,屯重兵於縣城之內,曹軍無法在水上和漢軍抗衡,他們只能死守城池,同時又在渦水入淮口上拉了一根數百丈的鐵索,攔住了江面,使漢軍戰船不能入渦水北上。
  
  但對於漢軍而言,這種攔江鐵索毫無意義,漢軍用一艘裝滿火油和木材的船隻駛到鐵索下熊熊燃燒,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手腕粗細的鐵索便被烈火燒斷了,鐵索落入江中,漢軍五百艘戰船延綿數十里,浩浩蕩蕩向渦水上游駛去。
  
  曹軍也曾考慮將火油傾倒在江面上燃燒漢軍戰船,但他們很快便發現做不到,一方面固然是有漢軍騎兵在河岸兩邊防護船隊,曹軍難以下手。
  
  另一方面是因為渦水水面極寬,和淮河相仿,向河中傾倒火油,火油都只會流向河岸兩邊,而漢軍戰船在渦水中心航行,火油很難燒到戰船,曹軍也沒有這麼多火油在江中傾倒,除非曹軍有戰船和漢軍對戰,在作戰中拋擲火油到漢軍船上,否則在如此寬闊的江面燒船,實在太不現實。
  
  漢軍一路北上,兩天後,漢軍船隊抵達了城父縣,數百艘戰船開始靠岸,一隊隊士兵迅速登陸,曹軍大將張禮在李孚的陪同下正在岸上等候。
  
  當劉虎從船頭走上了岸,張禮立刻上前單膝跪下道:“卑職張禮參見虎將軍!”
  
  劉虎看見遠處有數千曹軍士兵,都已放下武器,他頗為滿意,上前扶起張禮笑道:“張將軍棄暗投明,願意效忠漢王,復興漢室,令人敬佩,從今天開始,張將軍就是漢將一員。”
  
  張禮心中著實慚愧,他哪裡是為了復興漢室,只是不想被曹仁處斬,但這種私心他不敢表露,只得含糊道:“卑職願為漢王效忠!”
  
  劉虎心中著實鄙視眼前這個見利忘義的曹軍將領,若是依他的脾氣,早就一刀將他宰了,只是司馬懿在他臨走時反復交代,不能影響到後面曹軍將領的投降,可以架空張禮的軍權,但暫時不能殺他,以後再理會。
  
  劉虎取出一枚軍符遞給他笑道:“漢王有令,封張將軍為關內侯,加豫章都尉,這是侯爵印,請張將軍前去豫章郡上任,另外張將軍之子在壽春,可先去壽春,再攜子上任。”
  
  張禮沒想到劉璟居然封自己為關內侯,簡直令他喜出望外,他連忙接過印符道:“感謝漢王殿下封賞,我這就前往壽春。”
  
  劉虎又笑道:“按照漢軍制度,張將軍的曲部需要重新整編,我們會將整編後的曲部派去豫章郡駐紮,請將軍稍微耐心等候一兩個月。”
  
  張禮並不愚蠢,他忽然有些明白過來,自己曲部整編完後,便全部打散了,哪裡還會還給自己,他心中著實不舒服,可想到兒子還在壽春,心中的不滿也只得忍住了,施禮道:“多謝虎將軍考慮周全。”
  
  他萬般無奈,回頭恨恨瞪了一眼李孚,這才登上一艘戰船,在數十名士兵的護衛下,戰船向南方駛去。
  
  劉虎望著張禮被送走,冷冷笑了起來,立刻喝令道:“接收曹軍降兵,接管城父縣防禦!”
  
  此時曹仁正在前往城父縣的途中,他忽然得報張禮投降漢軍,兩萬漢軍在劉虎的率領下已奪取了城父縣,頓時令曹仁大驚失色,急率三千親衛退回譙縣,隨即趕回徐州重新部署防禦。
  
  漢軍策反張禮,奪取了譙郡三大重鎮之一的城父縣,遂在城父縣駐兵兩萬,直接威脅譙郡安危,這無疑是在譙郡心腹處插入一刀。
  
  這就是劉璟中原戰略的第二步,城父縣的兩萬漢軍不僅牽制住譙郡的牛金軍隊,同時也牽制住曹仁的徐州軍和于禁的淮北軍,不僅僅是打破了豫州東部的戰略平衡,更重要是,漢軍在譙郡的兩萬駐兵使曹仁軍隊無法西援許昌。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5 21:03
第1094章  攻克函谷

       函谷關的攻城戰進入第二天,第一天漢軍以傷亡四千人的慘重代價結束了攻城戰,函谷關沒有能夠攻下,依然在曹軍手中,但曹軍也付出了近三千人的死傷。
  
  儘管第一天漢軍失利,但函谷關卻也不那麼牢固了,漢軍幾次險些攻克關城,使函谷關岌岌可危,次日下午,漢軍再次發動了大規模的攻城,趙雲先後投入三萬軍隊,按照漢王劉璟事先的部署,今天就是攻下函谷關的最後一天。
  
  趙雲明知投石機即將送來,但他也沒有時間再等待一天,他下了狠心,無論傷亡代價,今天一定要拿下函谷關。
  
  漢軍如潮水般殺來,他們高舉盾牌,頂著頭頂上鋪天蓋地的箭雨和呼嘯砸來的巨石,不顧一切向城頭奔跑,一架架巨人般的巢車和雲梯在漢軍士兵的奮力推動下,吱吱嘎嘎向前移動。
  
  “轟!”一塊巨石砸中一座巢車,斷木橫飛,巢車轟然坍塌,下面的百名士兵發一聲喊,四散奔逃。
  
  接二連三的巨石從空中呼嘯砸來,或砸中斗車高高彈起,或砸進了人群之中,在人群中翻滾,血肉橫飛,慘叫聲響成一片。
  
  曹軍竭盡全力的防禦也阻擋不住漢軍的瘋狂進攻,一架架雲梯搭上了城頭,十幾座巨大的巢車也漸漸靠近城牆,漢軍士兵攀梯而上,但頭頂上的滾木礌石如冰雹般砸下,不斷將漢軍士兵被砸得翻滾下去。
  
  這時,一座巢車終於靠近了城頭,寬大的擋板‘轟!’地搭上城頭,數十名漢軍士兵從巢車內沖出,曹軍士兵迎戰而上,雙方激烈的廝殺在一起,
  
  又一輛巢車靠上了城頭,徐晃見形勢危急,大喊道:“用火油燒毀巢車和雲梯!”
  
  火油是他最後的壓陣武器,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會使用,此時再不使用,恐怕函谷關就要失陷了,數百名曹軍士兵搬出一桶桶火油,奮力向巢車和雲梯砸去,木桶迸裂,火油潑濺而出,數十名曹軍士兵扔下了火把,熊熊烈火騰空而起,十幾架雲梯和巢車頓時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漢軍士兵紛紛後撤,不少士兵身上也燃起了火焰,哭嚎著一頭栽下了城牆..
  
  遠處觀戰的趙雲,眼皮一陣陣猛跳,他再也忍不住,回頭喝問道:“投石機裝好沒有?”
  
  “回稟將軍,已經裝好十架!”
  
  “推上來!”
  
  漢軍的三十架巨型投石機是今天淩晨才運到,耽誤了兩天戰機,造成了漢軍士兵慘重傷亡,趙雲為此將運送投頭機的牙將當場斬首示眾。
  
  隨軍的三百名匠人立刻開始行動,他們從駱駝輜重隊中卸下了巨大的投石機部件,開始就地組裝。
  
  運輸投石機組件的畜力是陶家從西域買來的五千頭駱駝,它們在這次東征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駱駝負重大,善長途跋涉,使漢軍的後勤糧草和各種重型輜重能隨軍而行,給漢軍帶來極大的便利。
  
  不到半個時辰,能工巧匠們便先組裝起了十架龐大的投石機,這種可投擲百斤重的巨石,力道強勁,四百步外發射,一石便可摧毀城樓,每架投石機高達三丈,需要二百名力士挽發,就仿佛十名巨人矗立在大營內,隨著趙雲一聲令下,十架巨型投石機由犍牛拉拽,轟隆隆地從大營內拉出。
  
  這時,大營前響起一片連綿不斷的鐘聲,這是撤軍的信號,一萬餘名攻城的漢軍如潮水般撤退,但他們並沒有撤回大營,而是撤到一里外,和兩萬備戰的漢軍一起重新整隊,等待再次進攻的命令。
  
  一裡外的城頭上,徐晃已經看到了體型巨大的投石機,他的瞳孔漸漸收縮,殺機迸現,他一字一句令道:“投石機準備應戰!”
  
  十架巨型投石機已經運送到位,一名士兵向趙雲奔來,大聲稟報道:“趙將軍,投石機已經準備就緒!”
  
  趙雲扭頭向西方望去,太陽已快要落下了山,天幕染上了一層紫紅色,透出落幕的悲涼氣息。
  
  “開始攻打!”
  
  趙雲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他望著同樣被染成紫色的城牆,自言自語道:“破城的一刻要來了!”
  
  ‘咚!咚!咚!’
  
  驚天動地的鼓聲敲響了,每一聲鼓擊都砸在城上曹軍士兵的心中,砸得他們膽顫心寒,他們手執弓箭,力量單薄,呆呆地望著遠處那十架龐大如怪獸般的巨無霸,他們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不安。
  
  鼓聲停止了,天地間一片寂靜,忽然間,十隻巨大的黑影騰空而去,劃出數十條弧線,飛掠半空,發出刺耳的呼嘯聲。
  
  這是十隻火油陶罐,它們的目標不是城頭士兵,而是城頭上兩座高聳的箭樓,在一片驚呼聲中,十隻裝滿火油的陶罐紛紛砸中了箭樓,火油流淌,城頭上充滿了刺鼻的味道。
  
  徐晃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他知道漢軍的用意了,他也急聲大喊道:“投石機發射,摧毀敵軍!”
  
  城頭上的數十架投石機也驟然發射,將巨石遠遠拋出,但曹軍投石機的射程不足,距離漢軍投石機還有百步,便轟然落地,沒有發揮出效果。
  
  “用床弩!”徐晃急得大喊起來。
  
  曹軍士兵搬出百架床弩,裝上了三尺長的大箭,床弩發射,百支大箭強勁地射向四百步外的十架巨型投石機。
  
  但漢軍早有防備,每架投石機前都豎起了木棚,使曹軍的床弩無法射中投石機,劈劈啪啪地擊中了木棚。
  
  此時漢軍投石機已經發射出四輪,將四十只火油陶罐砸上了城頭,漢軍士兵開始換上了火泥,這種用黏土和火油混合的泥狀物是引火的最好武器,要比彈性太大的火油球更有力點火。
  
  十團火油泥燃燒著熊熊烈火騰空而起,向四百步外的城頭飛去,幾乎所有的曹軍士兵都驚叫起來,連徐晃也長歎一聲,他根本無力阻止漢軍的火攻。
  
  火油泥擊中了兩座箭樓,火勢迅速蔓延,片刻間,烈火沖天而起,濃煙滾滾,滔天烈火便將兩座箭樓徹底吞沒了。
  
  兩座箭樓被大火吞沒給城頭守軍的士氣帶來沉重的打擊,也正是漢軍巨型投石機的出現,使漢軍攻城出現了轉機。
  
  這時,三十架巨熊般的漢軍投石機都出現在戰場之上,它們換成了百斤重的巨石,三十塊巨石鋪天蓋地向函谷關城頭砸去。
  
  “啊!”
  
  城頭上發出一片絕望的喊聲,‘轟!轟!’連續不斷地巨響,城頭上塵土飛揚,煙霧撲面,儘管函谷關的城牆是用青石和大磚砌成,城牆高大堅固,但在重愈百斤巨石的強烈衝擊下,城牆還是出現了大片坍塌。
  
  ‘砰!’的一聲巨響,一塊巨石砸中徐晃不遠處的城垛,城垛被砸得粉碎,碎石亂飛,巨石餘勁未消,橫掃而來,十幾名士兵當場被砸成了肉醬,血肉橫飛,城頭上的士兵哭喊聲一片。
  
  第一輪攻擊便死傷了三百多人,一架投石機被兩塊巨石同時擊中,轟然坍塌散架,十幾名士兵奔跑不及,被埋葬在坍塌的巨石和亂木之中。
  
  緊接著第二輪巨石攻擊再次發動,三十塊百餘斤的大石在空中轉動,挾帶毀天滅地的力量,直撲城牆,又是一片巨大而沉悶的撞擊聲,一段城牆終於承受不住巨石的連續撞擊,已經出現了可怕的裂縫,搖搖欲墜。
  
  就在這時,又一塊磨盤大的石塊淩空飛來,正砸中裂縫,城牆崩塌了,就像被撕開的皮膚,一下子被拉脫了二十餘丈,城牆夾層填充的泥沙傾瀉而下,形成了一座上城的斜坡。
  
  徐晃急紅了眼,大聲嘶吼:“快用沙袋壘牆!快!”
  
  上千曹軍士兵背負沙袋奔向缺口,不顧一切地將沙袋扔進缺口中,企圖重建一道城牆,遠方,漢軍依然按兵不動,他們佇列整齊,殺氣騰騰。
  
  趙雲冷冷地注視城上的忙碌,他心中已經勝券在握,只要拿下函谷關,中原最後的獵熊戰局就將拉開帷幕。
  
  “一、二、三,放!”
  
  兩百名漢軍力士同時發力,長長的杆臂拋起,發出“嗚!”地一聲風響,一團巨大的火泥騰空而起,緊接著兩團、三團、四團....一共十團熊熊燃燒的火泥,呼嘯著向城門撲去。
  
  連續的撞擊使城門劇烈晃動,然而巨大的火球並沒有被彈飛,它們像稀泥一樣黏貼在大門上,火油流滿了城門,整座城門開始瘋狂地燃燒,赤焰飛騰,火勢滔天,濃煙彌漫在城門內外。
  
  黑夜已經降臨,天空佈滿了烏雲,戰爭的陰雲籠罩在函谷關城上空,破城的時刻在一點點來臨。
  
  城頭驚恐的叫喊和哭喊聲響了成一片,大門在熊熊燃燒,熾亮的火光刺痛著每一個人的眼睛。
  
  城門是木制,外面包裹著鐵皮,大火已經燒通了幾個大洞,一個個大洞裡都吐著可怕的火舌,使城內的救火顯得是那麼無力,不斷投來的火球使火勢愈加猛烈。
  
  半個時辰後,最後將大門燒成了炭架,連鐵皮也溶化了,這時,一塊巨石橫飛而至,“嘭!”一聲巨響,巨石將最後的炭架砸得粉身碎骨,城門徹底洞開。
  
  破城的一刻終於來臨,徐晃知道函谷關無法守住,大喊道:“撤退!撤退!”
  
  刺耳的撤退鐘聲響起,徐晃翻身上馬,在百名親衛騎兵的護衛下,向後城疾奔去,城頭上的曹軍士兵亂成一團,紛紛跑下城頭,亡命奔逃。
  
  趙雲緩緩拔出了戰刀,指向函谷關城,厲聲大喊:“殺進城去!”三萬漢軍爆發出了沖天的呐喊聲,他們揮舞著戰刀長矛,鋪天蓋地,仿佛奔騰而至的海嘯,向函谷關席捲而去。
邱水躍 發表於 2014-12-6 11:52
第1095章  獵熊戰局

       漢軍佔領了函谷關內,並沒有繼續向洛陽進攻,趙雲令副將吳懿率一萬五千軍隊守函谷關和宜陽一線,防止洛陽曹軍反撲弘農郡,他則率領三萬漢軍調頭向南,向許昌方向殺去。

  這便是劉璟的中原戰略,並不是要攻打洛陽,也不是要攻取徐州,而是要集中軍隊力量,拿下許昌,早在去年南陽試探進攻中,其實就已經隱隱暴露出了劉璟的企圖,奪取許昌。

  這是劉璟在兩年前便制訂的戰略,那時曹軍內部權鬥使支持曹植的夏侯氏失敗,夏侯惇被免去了豫州都督一職,而由曹真取代他進駐許昌,這便使劉璟看到了機會。

  曹真無論資歷、經驗和統帥力都遠不能和夏侯惇相比,劉璟曾在合肥與曹真較量,知道他的能力,由他來鎮守許昌,無疑是將許昌送給漢國。

  尤其是曹真重用樂群這種貪婪財富之將,更讓劉璟下定決心先從許昌破局,但許昌畢竟是曹魏的南都,對曹魏意義重大,一旦漢軍攻打許昌,曹軍必然會趕來救援。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劉璟便決定先打週邊兩個救援點,一個是徐州,另一個便是洛陽,對付徐州比較簡單,他利用張禮的弱點,策反這員大將,使兩萬漢軍能進駐城父縣,這就如同在曹仁的眼皮下打進了一根楔子,便牽制住了徐州的軍隊,使曹仁無法去救援許昌。

  其次是洛陽,攻下函谷關,對洛陽西面形成威脅,牽制住徐晃南下救援許昌,而另一顆重要棋子便是吳蘭和冷苞的一萬軍隊,他們進攻河內郡,佔領孟津渡,負責攔截鄴郡南下的援軍。

  從表面上看,漢軍是各點出擊,河東、洛陽、南陽、壽春,但透過現象看本質,就會發現,漢軍最終矛指許昌。

  當然,曹操方面也有高明人物,比如程昱、鐘繇等人,所以劉璟就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戰略包圍,利用交通、消息相對遲緩的機會,在曹操來不及部署前,一舉奪下許昌。

  一旦完成了週邊的部署,許昌便成為了漢軍的盤中之餐,七萬漢軍將會獵許昌這頭中原之熊。

  趙雲的三萬大軍在攻克函谷關的次日,便疾速向南趕去,從洛陽南下許昌,主要有兩條路線,一條是主道,從洛陽到成皋、新鄭後南下,這是平原線,也是中原地區最重要的官道。

  而另一條路線便是襄城線,從宜陽、新城到梁縣,最後沿汝水直達襄城,在向北轉道許昌,這條線路稍微次要,屬於偏路,但趙雲率領漢軍走的正是這條襄城線。

  清晨,天色還沒有大亮,濃厚如白乳般的霧氣籠罩在汝水和周圍的山地之上,這裡是梁縣和襄城之間的丘陵山區,汝水如一條玉帶般在一座座低緩的山巒間蜿蜒流淌。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鳥雀驚飛,遠處的官道上出現了百餘名漢軍騎兵,戰馬在官道上疾奔,馬蹄翻飛,泥漿四濺,“駕!駕!”士兵不斷催促戰馬,百餘騎兵如一陣風似的消失在遠方。

  又過了片刻,大地開始震動起來,悶雷般聲響在山谷間回蕩,寬闊的汝水河面上也泛起一圈圈漣漪,很快,遠處出現了一支黑壓壓的騎兵隊伍,但不再是百餘人,而是數千人,甚至上萬騎兵,他們的速度並不快,沒有縱馬疾奔,但也不慢,一騎接著一騎,連綿不絕。

  這是由騎兵主將龐德率領的八千騎兵,龐德並沒有參加攻打函谷關的戰鬥,而是在函谷關外等待南下的命令,他的任務是以騎兵的速度,截斷襄城和許昌之間的聯繫。

  這也是會獵許昌棋局中極其重要的一步,目前許昌有三萬駐軍,由於南陽的漢軍已經開始攻打昆陽,許昌的曹軍也隨之南下,兩萬重軍部署在襄城和昆陽一線,許昌反而是後方,只有一萬軍隊駐守。

  在趙雲在攻克函谷關後,龐德的八千騎兵就必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南下,截斷襄城曹軍的退路,使襄城和昆陽的曹軍來不及退回許昌,這樣一來,許昌便只有一萬守軍,由趙雲負責攻破許昌。

  而襄城和昆陽的曹軍則由文聘的南陽軍隊圍剿,龐德的騎兵將配合文聘,將襄城曹軍一舉殲滅,這是極為高明的一步棋,其中關鍵就在於快速,在曹軍還沒有意識到漢軍的真正目的時,漢軍就已經完成了對許昌的包圍。

  龐德在騎兵隊的中間,他看了看天色,已經快到黃昏時分,他喝令道:“傳令全軍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必須趕到襄城!”

  八千騎兵加快了行軍速度,此時他們離襄城已不到三十里,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曹軍巡哨的蹤跡,看得出,曹軍並沒有意識到漢軍會從洛陽突然殺至。

  ...

  襄城縣也就是今天的平頂山,位於許昌的西南方向,距離許昌約八十里,而再向南走四十餘里便是曹軍的最前沿防禦點—昆陽縣。

  襄城縣是一座大縣,城池寬闊,但它並不是戰略要地,軍事意義不大,所以縣城雖然占地廣闊,但並不算高大堅固,城高只有兩丈,城門也顯得比較破舊了。

  不過襄城最近一兩年卻成了前敵重鎮昆陽縣的後勤中轉重地,縣城內囤積了八萬石軍糧和大量的軍用物資,目前城內有駐軍五千人,由一名校尉統領。

  夜晚,城頭上的曹軍士兵在來回巡邏,由於數萬南陽漢軍已經越過邊界,對昆陽縣發動了進攻,戰爭爆發,襄城縣的曹軍也格外緊張,將夜間巡防的士兵增加了一倍,由五百人巡防變為一千人巡防。

  但不管曹軍怎麼重視防禦,他們的關注方向都在南面的昆陽縣,沒有任何人想得到,漢軍會從身後殺來。

  南城頭,曹軍校尉韓清正扶著城垛凝視著南方,他很擔心昆陽縣能否守得住,也擔心曹軍這次能否頂住漢軍的進攻。

  韓清只能算一名中級軍官,以他的地位,他不可能知道漢軍已經在洛陽發動進攻,他的消息只能局限於南陽一線,他只知道漢軍出兵近五萬人進攻昆陽,聲勢浩大,。

  不過讓韓清有些疑惑的是,自從七天前南陽漢軍對昆陽縣發動攻勢以來,似乎有點雷聲大雨點小,儘管漢軍出兵五萬,但攻打昆陽卻並不盡力,七天來隻發動了兩次攻城戰,這讓韓清百思不得其解,漢軍為什麼不盡力攻打昆陽,只是駐兵造勢,難道他們是在等待什麼嗎?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一隊巡哨曹軍騎兵由遠而近,奔至城下大喊:“韓將軍可在?”

  “我在,發生了什麼事?”韓清探頭高聲問道。

  “啟稟將軍,我們發現一支漢軍騎兵斥候,約百餘人,在我們的北城之外。”

  韓清一怔,漢軍斥候騎兵怎麼會到北城外,難道漢軍要偷襲襄城嗎?韓清心中頓時緊張起來,襄城囤積了大量的糧食軍資,一旦漢軍真的偷襲襄陽,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他必須要弄清漢軍的真實意圖。

  他又高聲問道:“這支漢軍騎兵斥候現在可在?”

  “回稟將軍,現在還在北城外一帶觀察地形。”

  韓清有點不太放心,從許昌過來的運糧隊正在前往襄城的途中,半路可別出什麼意外,他立刻回頭吩咐一名牙將道:“你可率一千弟兄去接應糧隊,務必要小心!”

  “遵令!”

  牙將快步下了城池,片刻,北城門開啟,一支千餘人曹軍疾奔而出,沿官道向北奔去。

  ...

  就在韓清派出手下去抓捕漢軍斥候的同時,一支運糧曹軍隊伍正在十里外的官道上快速向襄城而來,這支運糧隊由兩千輛木牛組成,運載一萬石糧食。

  漢軍發明的木牛早已傳遍了天下,曹軍也製造了上萬輛,專門用於運輸軍糧,從許昌到襄城主要以平原為主,非常適合用木牛運輸糧食。

  由於漢軍大舉進攻昆陽縣,使昆襄一線的局勢驟然緊張,曹真緊急下令再向襄城運輸兩萬石糧食,使襄陽的囤糧達到十萬石,以保證主力曹軍的糧食供給。

  而這支連夜趕路的曹軍運糧隊,正是曹真向襄城派出的兩支運糧隊之一,運糧隊由三千人組成,其中兩千人推動木牛糧車,另外一千士兵則在兩邊護衛糧隊,他們從昨天中午出發,即將抵達襄城,儘管夜已很深,但運糧隊並沒有休息,準備一口氣趕去襄城後再好好休息。

  兩千輛排成四隊,在寬闊平坦的寬道上浩浩蕩蕩行軍,月色清朗,將銀暉撒滿了大地,使道路變成格外清晰,道路兩邊是大片的農田和樹林,遠處則是一片低矮的丘陵。

  運糧曹軍無聲無息的快速行走,但也並不緊張,這裡是後方,不會有敵軍出現,但就在他們經過一片樹林時,樹林內突然響起了一陣梆子聲,緊接著亂箭齊發,密集的箭矢射向正在官道上行軍的糧隊。

  曹軍糧隊措不及防,護衛糧隊的士兵紛紛中箭倒下,慘叫聲響成一片,官道上的糧車頓時亂成一團,為首曹軍大將拼命大喊:“不要慌亂,列隊防禦!”

  就在這時,從樹林內衝出大隊騎兵,他們已收起弓箭,揮舞長矛殺向官道上的曹軍糧隊,而另一邊也殺來一支漢軍騎兵,左右夾擊,頓時衝垮了還沒有組織起來的曹軍防禦線。

  竟然是騎兵,曹軍士兵嚇得膽寒心戰,紛紛掉頭逃跑,但漢軍騎兵從四面八方殺來,使曹軍士兵無處可逃,只得紛紛跪地投降。

  漢軍拿下這支運糧隊幾乎毫無懸念,只用了一刻鐘,三千曹軍幾乎全部投降了漢軍,糧食也成為了漢軍騎兵的補給。

  就在這時,一名斥候騎兵飛奔而至,在馬上向龐德抱拳稟報:“啟稟將軍,南方發現一支曹軍,約千餘人,似乎是來接應糧隊。”

  龐德冷笑一聲,喝令道:“正面迎戰,包圍全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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