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場沉浮] 紅色權力 作者:錄事參軍 (連載中)

 
酷爺 2013-6-16 13:02: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0 307750
發表於 2013-12-11 13:32
第一百二十三章 父與子


辦公室外,知了不知疲倦的叫著。

    陸錚一遍遍翻閱著手上的文件,這是中紀委發出的《關于嚴明黨的紀律維護黨的團結統一的通知》。

    過去的半年,共和國都處于一種動蕩不安中,而現在,終于塵埃落地,一切都已經明了。

    剛剛結束的中央委員會全會上,已經選出了新的黨中央總書記。

    父親陸天河,也因為在嶺南的一些做法受到來自黨內的嚴厲抨擊,已經在剛剛結束的全會上辭去了中央政治局委員、嶺南省委書記一職。

    京派沒有失勢,反而略微收復失地,但父親明顯這一次,和京派大佬不在一個拍子。

    昨天接到老媽電話,說父親會被任命為享受正部級待遇的國防部部務委員,這實際上,便是徹底靠邊站了。

    若是其他部委的部務委員或許還能分擔具體工作,但共和國國防部本來就是一個空殼,僅僅是國務院系統的軍事工作機關,既無決定權,也無執行權。只在名義上負責公開的軍事外交、兵役、國防教育等工作,實際工作由軍委各總部實施。

    目前的國防部是名符其實的“三無單位”︰無具體編制,只在每屆全國人大換屆時任命一名國防部長(通常由軍委副主席出任);無具體機構,外事局為總參外事局,兵役辦公室為總參動員部,維和事務辦公室為總參二部;甚至沒有辦公地點,雖然一直有“國防部大樓”的俗稱,但實際上仍為軍委辦公廳大樓。

    國防部部務委員?從改革開放後恢復國防部以來,還沒有這個職務呢,因為國防部,本就不存在。

    但听老媽說,父親的新職務是外公幫他爭取的,或許,外公有自己的考量吧。

    听說外公對父親這次的行為倒是頗為欣賞,翹起大拇指說,不管對錯,現在你陸天河才像個漢子

    外公對父親,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有所不滿,更不知道為什麼當初他會同意老媽嫁給父親,但這一次,好像外公對父親的做法很認同,這和政治主張應該無關,只是一種人格上的認同。

    前世,這個時間段父親並沒有主政一方,所以,這個變化,也出乎自己的意料。

    而爺爺的身體,好像越發不行了。

    陸錚想著,心里沉甸甸的。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走進來的是副市長、計經委主任劉鐵。

    “市長,听說你下午要去省城?”劉鐵臉上,有著深深的憂色。

    這半年多的時間,陸錚實際上成了烏山的掌舵人,一系列的動蕩使得烏山本該進行的人事更迭遲遲沒有進行。

    這半年,烏山也處于飛速的發展中,西港碼頭提前落成二期工程啟動、機場擴建完成及國際航班的開通,多項投資的引入,為這座貿易城市今後的發展插上了翅膀。

    同時,特區政府的新風撲面而來,從媒體越來越喜歡報道基層公務員缺失便可見一斑,人大監督制度的進一步落實,審計會計制度的完善,三公支出概念的提出及對外公開透明化,都令烏山特區顯得是那麼與眾不同。

    有外國媒體報道,現在的烏山,執政的透明度直追香港,應該是**高層在大陸實行的香港式試驗田。

    外間沒有人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陸錚趁著政治動蕩爭分奪秒一般強力推進的,這半年,他很少能睡個安穩覺。

    便是鐵打似的漢子,也早就熬不住。

    看著雙眼隱隱有著血絲的陸錚,劉鐵輕輕嘆口氣,面前這個男人,更像是信奉理想主義的政治家,他那雄心萬丈的熱情可以令人無怨無悔的追隨,只是,這一切,好像都要結束了。

    听聞前幾天剛剛結束的省委常委會議上,陸市長受到了激烈的批評,起因是在這場**中,陸市長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今天,陸市長便要去省城述職,等待他的,應該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市長,你沒事吧?”看著面容憔悴的陸錚,劉鐵突然覺得,好像有一塊石頭壓在了胸口,悶得厲害。

    這段時間,陸市長拼了命一般工作,但是,嘔心瀝血的結果,卻是如此不盡人意。

    注意到了劉鐵的眼神,陸錚笑了笑,說︰“老鐵,你是在憐憫我?”

    劉鐵嘆口氣,搖了搖頭,說︰“怎麼會?我只是心里悶。”

    陸錚笑道︰“我倒是輕松的很,也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劉鐵苦笑道︰“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老要和大風向對著于。”本來就是,陸市長的政治嗅覺其實是很敏感的,早在一年前,陸市長就開始在濱海新區推行社會主義教育,後來,推廣到全市。這本來可以令陸市長在此次政治事件後,大大的加分,誰知道,陸市長偏偏又推動各種敏感的改革,更說了一些不合時宜的話,導致了現今的局面。

    陸錚微微點頭,說︰“有時候,我也搞不清楚自己。”

    是啊,自己本來是準備在這次大事件中做一個旁觀者和投機者,但老戴三天兩頭便回省城養病,令自己終于可以在烏山做些事情,尤其是,這奇特的半年多時間,中央到省委,都沒有人有心思關注烏山、關注自己,這令自己放開手腳,實現了很多平素不可能完成的目標。

    本來,這些目標,循序漸進,可能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又或許,自己永遠做不到。

    所以,明明知道最後的結果可能會是被罷官,自己,還是忍不住,義無返顧的去做了。

    對劉鐵招招手,和他並肩坐在沙發上,陸錚慢慢喝著茶水,說︰“我現在做的事情,都是大勢所趨,將來,肯定會有人要做,一個社會,文明程度的提高,必然會要求我們執政者也要與時俱進,不然,我們就會被歷史淘汰。”

    劉鐵無奈的道︰“你也說了,早晚有人會做,那何必急在一時?而且,如果你被調走的話,咱們烏山執政模式不一樣會前功盡棄?”

    陸錚笑了笑︰“已經實現的東西,如果有人開歷史倒車會很困難。我舉個例子吧,比如現在我們三公這一塊,各個單位都要對外公布三公支出,包括詳細的用途,就說招待費,你這個單位的招待費用在了哪里,每一餐平均多少錢,用的什麼酒,買的什麼禮品?這些東西,現在要透明化操作。就算這些制度最後被廢除,但咱們烏山的市民,會是什麼想法?這就好像一顆種子,市民體驗過的政策,比較好的政策,他會還想要,這樣,就會倒逼我們的改革深入。

    劉鐵怔了又怔,默默的听著,久久不語。

    陸錚又說︰“我還想證明,很多事不是說多麼多麼困難,只要想做,總能做的,咱們不是僅僅用了半年多時間,就把這些新政徹底推行下去?而且,執行的還不錯。當然,這是一個特殊歷史時期,我在烏山,沒有受到任何掣肘,所以說,咱們的做法還是人治,屬于強人政治的範疇。希望,在將來,咱們能真正通過人治來推動法治,到那時候,這些制度,才能不再有存廢之憂。”

    “至于我自己,走也好,留也好,就算再次被罷官,又有什麼所謂,我啊,可是好久沒休息了,倒真想去過閑雲野鶴的生活。”

    說著,陸錚微微一笑,心里,很輕松,前所未有的輕松。

    劉鐵听著陸錚淡淡的話語,不知道為什麼,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陸錚想了想,又說︰“晚上,等我從省城回來,約青天出來,咱們三個搓一頓,為我送行也好,為我祝賀也好,怎麼都好吧,就咱們三個,不醉無歸。

    劉鐵默默點頭。張青天,現今是烏山市財政局局長。

    陸錚慢慢起身,來到窗前,看著窗台上越發生機勃勃的虎皮蕉,漸漸入神

    1989年U月,陸錚被免去烏山市委委員、常委、副書記、濱海新區區委書記以及烏山市常務副市長等職。
發表於 2013-12-11 13:33
第一章 滇池莊園

滇南是共和國西南大省,臨緬甸、老撾、越南三國,有多個民族自治州和自治縣,這里一年四季氣候宜人,9月,省城南州鳥語花香,這座有著悠久歷史的文化名城,正以漸漸形成的旅游、觀光、度假、娛樂為一體的旅游體系,蓬勃發展。

    陸錚剛剛在南州機場下了飛機。

    因為仍舊擔任昌明集團中方董事職務,所以,陸錚被保留了副廳級于部待遇,不過,也僅此而已。

    陸錚從親人朋友的眼中消失了個把月,回來後,便向家里宣布受聘進入北斗星集團,出任北斗星集團行政總監。

    這段時間,除了看望爺爺,陸錚很少回家里,父母都知道他心情不好,他想做什麼都由得他,何況家里的事情本就一團亂麻,也無暇顧及他。

    現在,北斗星集團正在南州開發一個大型生態園,生態園位于古南州西湖遺址,大理國南山寺舊址北側,系改造治理泉河窪地而建。景區佔地3l畝,前年年底動工,如今一期工程已經完工,上個月l號開園,但政府該撥付的款項卻有幾筆遲遲拿不到,陸錚不得不親自出馬,畢竟工程從頭到尾都是己方墊付,現在欠幾百萬的工程款,放銀行吃利息要多少錢,做生意的事,總不能賠本賺吆喝,何況這筆工程款,說不定就是被政府某個環節挪用了。

    跟政府來催款,這種心態上的變化,也不能不令陸錚苦笑不已。

    實則北斗星集團人才濟濟,便是政府一方需要集團重量級人物出馬來談,也不是說非得陸錚來,但行政總監出馬,自然顯得夠誠意。

    何況,昨天接到白紗包電話,竟然也是叫自己來南州,也不告訴自己什麼事,說會有人來接自己,說完白紗包便掛了電話。

    陸錚听老媽說來著,這段時間,白紗包往家里打了好幾個電話找自己,應該是想寬慰自己吧,結果,一直找不到自己,估計小丫頭郁悶了。

    實際上,這段時間找自己的人應該不少,前幾天和烏山的老部下通電話,听說衛香秀也找過自己。

    卡洛琳,昨天打電話跟她報了個平安,听起來,她高興壞了,想來這一個多月不知道自己的行蹤,也焦急的很。

    想著這些事,陸錚跟著人流慢慢走出了機場出口,外面,接機的人群簇擁,很多人高高舉起寫著人名的紙牌。

    “陸總”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擠過來,笑著同陸錚握手,正是北斗星集團的投資部副經理王達明。

    南州生態園工程由集團一名姓張的副總裁負責,陸錚早已同其見過面,而王達明則是集團留在南州收尾的負責人,陸錚同樣幾天前在北京見過他。

    “陸總,有個好消息,如果今晚談的好,我們可以和省里領導搭上線,到時候可以請省領導打個招呼,那樣的話我們這筆工程款很快就能拿到手吧?”

    一邊跟在陸錚身邊向外走,王達明一邊匯報著最新的進展。

    陸錚心里一哂,看來集團于部辦事情效率很高,短短幾天時間,省里關系都要鋪好路了。

    生態園的事情听張副總詳細匯報過,生態園項目歸屬南州旅游局,工程款也應該由財政撥到了旅游局,但南州旅游局方面,卻一直在搪塞,說撥款的事情他們做不了主,隨後張副總又找了主管副市長孔志平,孔副市長說會催,會辦,但卻一直沒什麼進展。

    不過找省領導?這真是縣官不如現管的事,實則問題可能就出在這位孔市長的身上。

    陸錚謝絕了王達明幫自己拉行李箱的手勢,正要說話間,旁邊跑過來一個小孩,手里拿著張照片,對著陸錚看了幾眼,就遞給陸錚一張紙箋,說︰“叔叔叔叔,你跟我來。”

    陸錚怔了下,看到紙箋上,卻是山德魯家族的徽標,再看面前小孩,臉蛋髒兮兮的,怎麼看,都像本地流浪小孩兒。

    不過這張徽標不會假,哪個騙子也不會想到用這個辦法騙自己。

    陸錚便把行李箱交給王達明,說︰“我有點事,晚上肯定到,南州酒店909號房是吧?”

    王達明怔怔點頭,雖然疑惑的很,但也只能看著陸錚跟在那孩童身後走出機場大廳。

    機場停車場,孩童領著陸錚來到一輛奔馳車前,奔馳車車窗搖下,從里面伸出一只手,遞給孩童一張百元大鈔的同時接過了孩童手中的照片和紙箋,孩童立時欣喜若狂,道聲謝,飛也似的跑了,領個人過來而已,真怕是小費給錯了。

    車門被推開,後面坐著一位三十多歲的西方美婦,略帶恭敬的對陸錚說︰“先生,請您上車。”

    陸錚見狀,便知道真的是白紗包的人了,只是車內不見白紗包,除了這位白人美婦,駕駛位上,坐著個東方面孔的女司機。

    “先生,請寬恕我的無禮,但山德魯小姐吩咐過,接您時一定要低調,所以,我沒有進機場,免得給你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陸錚上車後,白人美婦便恭謹的解釋,她的中文略顯生硬,但咬字很準,看來,學習已經有段日子了。

    陸錚笑道︰“我明白的。”

    汽車緩緩駛動,白人美婦從身側拿出了一堆彩頁資料,雙手遞給陸錚,一舉一動,都很優雅,又有著特有的謹慎和恭敬,就好像,來自中世紀的女僕。

    “先生,我先介紹下我自己,我是滇池莊園的管家安娜‧阿瑪麗婭,您可以稱呼我安娜,或者和山德魯小姐一樣,稱呼我阿瑪麗婭太太。”

    陸錚怔了下︰“滇池莊園?”

    “是,這個莊園是山德魯小姐三年前物色好的地址,已經建成四個月,將會作為小姐在中國的休憩地。您看,這是莊園的平面示意圖。”阿瑪麗婭夫人小心翼翼的介紹著陸錚手里的彩頁。

    陸錚一邊看,一邊听阿瑪麗婭夫人講解,才漸漸明白,白紗包在三年前便委托一家中國企業同滇南省政府接觸,開發建設滇湖公園,現在公園已經建成,而按照協定,在公園的後身,則起了一座別墅莊園,以此作為她在中國的居所。

    白紗包,還真的挺會選地方呢,滇南、滇湖,這里一年四季如春,加之多民族風情聚集,比之喧鬧的海濱沙灘,另有一番恬靜深遠。

    新開發的滇池公園距離市區四五公里的路程,由機場高速可直達。

    奔馳轎車緩緩繞過滇池公園時,從公園大門,便隱隱可見公園里花木繁茂,人流熙攘,高高聳立的摩天輪,加之那一汪碧波,風景極美。

    轎車拐過了一處山腳,來到了公園後身,莊園內應該通過監控看到了外面奔馳車駛來的情形,兩道巨大的鐵門正緩緩拉開。

    平素便是有游人經過這里,應該也會以為這里是公園後門,里面建築群是公園管理處等院落。

    莊園隱藏在蔥郁的樹木中毫不起眼,更妙的是,因為有山峰相隔,便是坐在摩天輪上,也看不到這邊情形。

    轎車緩緩駛入莊園中,更是令陸錚吃驚不已。

    莊園佔地極廣,假山嶙峋、亭榭樓閣、小橋流水、飛檐凌空,純東方風格古香古色的建築群,古樸凝重,美輪美奐,置身其中,還真令人以為來到了頤和園、避暑山莊這樣的皇家園林呢。

    陸錚和阿瑪麗婭夫人下車的時候,旁邊快步走上來一位古銅色皮膚的混血美女,只是這位美女生得甚為健碩,肌肉虯結,渾身都充滿了爆發力,肌肉塊比電視里見到的健美冠軍稍遜。

    阿瑪麗婭夫人介紹道︰“先生,她是安全主管勞拉‧阿倫特。”

    勞拉右手撫在胸前,微微躬身︰“來自唐克薩的勞拉很榮幸能為先生服務

    陸錚點了點頭,唐克薩自己沒听說過,應該是地名,小鎮子什麼的,和山德魯家族有著什麼關系吧,傳統上的屬地雇佣兵?守護者?

    陸錚旋即也不再多想,西方古老的貴族家族,那些歷史淵源和文化,外人只能管中窺豹。

    在阿瑪麗婭引領下,陸錚進了一間古香古色的廳堂,旋即,便見兩排穿著黑白侍女裙、白絲襪、黑皮鞋的十幾名美麗少女齊刷刷躬身,整齊的問候︰“先生好”鶯聲燕語,煞是清脆動听。

    這些侍女有金發碧眸的性感西方女郎,也有眉清目秀的東方少女。

    阿瑪麗婭在旁邊介紹,這些侍女都經過嚴格的訓練,有些自小便為山德魯家族服務,因為是東方的莊園,所以,又特別雇佣了東方國家的女孩,其中還有兩名中國女孩。

    陸錚怔了又怔,國內不管何等富豪,也沒有使用如此多佣人的習慣,同山德魯家族這等數百年傳承的貴族傳統委實不同。

    阿瑪麗婭又要帶陸錚去看臥室,陸錚擺了擺手,說︰“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阿瑪麗婭應從,便叫其中一名侍女去打電話要車。

    她陪著陸錚向外走,恭謹的說︰“听說先生發生了一些事,小姐一直想過來看您,但卻一直聯系不到您,現在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大概一兩個月後,會來中國住一段時間。”

    陸錚微微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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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疑似故人來

回到南州市區,回到南州大酒店,陸錚覺得,自己簡直是在兩個世界中穿行了一次,貴族莊園那種身份等級森嚴的感覺,在自己進了南州大酒店的電梯後,才慢慢消失。

    想想和白紗包受傳統貴族教育的小女孩生活,想來會麻煩多多吧。

    909房間內,煙霧繚繞,看來剛剛王達明和幾名集團工作人員正在議事。

    見陸錚進來,便有人去開了窗戶,然後,幾個人跟陸錚打招呼後,退了出去。

    王達明笑呵呵的說︰“已經和那邊約好了,不容易,不過這位領導在烏山和冀東省城都任過職,看來因為咱們集團在烏山項目多,也算半個烏山的公司了,所以對咱們另眼相看,念舊情就好。”

    陸錚問道︰“在冀東省城和烏山都任過職?”北斗星集團總部在南方特區,雖然近來因為烏山的經濟發展迅猛集團內有搬遷總部到烏山的聲音,但總部搬遷畢竟于系重大,所以,也僅僅是意向,至于集團內大多數中高層于部,還是在南方活動居多,自然沒听說過陸錚,王達明,便是如此了。

    王達明道︰“是,在兩地都任過職,是位女領導,姓衛,省司法廳監獄管理局副局長,兼滇南女子監獄監獄長。”

    陸錚怔住,在烏山和冀東都任過職,又是司法獄所系統的,還姓衛,難道是衛香秀?

    王達明誤解了陸錚的表情,急忙解釋︰“你別看衛局只是正處啊,管的事兒又和咱要欠款不沾邊,可她來頭大,是省里一位領導從冀東調來滇南時,親自點名把她調來的,外面都傳……”說著王達明就呵呵笑了兩聲,說︰“陸總,您明白的,當然,沒憑沒據的事,咱不能跟著瞎說,不過她和那位省領導很熟,能幫咱們說話的話,事情就好辦了。”

    陸錚問道︰“這位衛局長全名是不是叫衛香秀?”

    王達明說︰“我這倒不大清楚。”看了看陸錚表情,又說︰“我已經托人約好了,她也答應來,晚上7點,二層翡翠廳,房間也定了。”

    陸錚微微點頭,既然約好了,便是不是衛香秀,也不能不去,更何況,這人十之**就是她呢。衛香秀調來了滇南?自己卻不知道。

    要說省領導,倒是齊書記,從冀東調來,任滇南省省長,莫非說的省領導就是齊省長?

    正琢磨間,門鈴響起,王達明就笑道︰“應該是老方。”

    果然,王達明去開了門,外面正是集團公關部副經理方向東,進來他就苦笑搖頭,“寧老板,一直磨著我啊,好像是咱們壓了他施工款一樣,咱們北斗星做工程,從來沒這麼狼狽過。”旋即抬頭見到陸錚,苦笑打招呼︰“陸總。

    他說的寧老板是滇南本地的施工方,雖然北斗星集團有自己的施工企業,但生態園的部門項目交給了寧老板的建築公司,概因寧老板的施工公司在園林建築上頗有經驗。

    寧老板遲遲拿不到工程款,自然著急。

    方向東這幾日都被寧老板纏著要錢,所以面對陸錚,苦笑著說︰“陸總,我們公關部快成賴賬部了。”

    方向東也好,王達明也好,都不知道陸總到底是什麼來頭,年紀輕輕就坐上了行政總監一職,但想來陸總必然有過人之處,不然公司精英薈萃,便是京城名媛也要靠優異表現搏出位,行政總監這個位子,又豈能是等閑之輩?

    說起來,在別處的工程還從來沒出過這等事,畢竟北斗星這幾年發展很快,外面一直傳言北斗星集團有高層的背景,而且地方上同大公司合作,也通常不會留難,免得對外造成不好的影響。

    南州這地方,用張副總說的話,簡直就是邪了,如果把事情曝光,這樣的環境,如何吸引投資?

    王達明想著,也不由得發牢騷,說︰“再這樣,于脆咱們公司在瀾江蓋希望小學的計劃也擱置”

    陸錚搖搖手︰“完全兩回事,不要混為一談。”

    瀾江是近鄰緬甸的邊境城市,屬于“少、邊、窮”地區,北斗星集團今年響應團中央號召,擬在十年內,在“老、少、邊、窮”地區建造五百座希望小學回饋社會,其中瀾江地區的十座希望小學,在第一批啟動的計劃中。

    翡翠廳裝潢的富麗堂皇,坐在圓桌旁,陸錚翻看著菜單,滇菜和川菜口味相近,講究鮮嫩、清香回甜,酸辣微麻。

    實則菜肴早就安排好了,但看著菜單,陸錚便又叫服務員加了兩道菜,應該對衛香秀的口味,對方不是衛香秀的話,也無傷大雅。

    今晚在座的除了投資部王經理和公關部方經理,尚有公關部的一名女職員,叫萬安娜,綽號萬人迷,生的很美艷,但看著萬安娜性感露骨的穿扮,尤其是那條短的僅僅遮住屁股的黑皮裙和網襪,陸錚不禁暗自皺眉。

    北斗星這種大集團,自不用靠什麼女公關來談項目,但今天面對的是一位女領導,方經理便同陸錚匯報後,帶上了一名女職員,如此說話也方便些,但看到萬安娜這副打扮,方經理的臉也黑了,只是不好在總裁面前發火。

    萬安娜卻兀自不覺,媚眼不時向陸錚身上瞟。

    趁著客人沒來,方經理低聲在陸錚耳邊說︰“老總,因為以前沒有確認你的行程,不能確定您到底能不能來南州,所以沒敢幫您安排。既然您來了,我明天會同南州市委辦和政府辦聯系,應該能安排您和南州市主要領導會晤,他們肯定也樂于和你會面,現在地方上都在拉投資,大企業越來越受重視,不是幾年前了,還得跟他們求爺爺告奶奶。”

    陸錚微微點頭。

    方經理又說︰“我估摸著不是書記也得是市長見您,實在不行,同他們見面時提提工程款的事,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陸錚擺擺手︰“工程款分開走,官場上的事情很復雜,咱們暫時該找誰找誰,不到萬不得已,不揭這層窗戶紙,看他們怎麼做。其實現在找省領導也沒必要,我主要是想看看,衛局長是不是我一位老朋友。”幾百萬不是個小數目,也不知道到底卡在哪個環節,先了解情況再說。

    方經理心下一凜,默默點頭,便不再多說,剛剛他同陸錚說話,多少看陸錚年輕,話有些多。

    陸錚想了想又說︰“你幫我安排同姓孔的那個副市長先見個面。”

    方經理點頭。

    這時包廂門被服務員輕輕推開,笑著走進來一個中年男子,“方總、王總發財啊”

    方經理和王經理忙都站起來,賠笑迎上去和進來的中年男子握手,口稱“廖局長”,陸錚便知道,這定然是南州市旅游局的廖海山局長了,便也起身,走上兩步同廖局長握手。

    廖局長听方經理介紹陸錚是北斗星集團總裁,立時一怔,笑著說︰“陸總真是年輕有為啊。”

    陸錚笑了笑,說︰“廖局長客氣了,我不過是個二世祖罷了,集團大股東和我的關系呢,有點復雜,可以說我是繼承人吧,要說本事,我最會吃喝玩樂

    廖局長一听,更是肅然起敬,“啊,原來是北斗星的……嗯,少東,這個詞,對吧?不過陸總,你太謙虛了,哈哈。”

    方經理和王經理對望一眼,心下都是一凜,這才知道,原來陸總竟然是集團真正的主人。

    萬安娜盯著陸錚的目光,簡直就好像守財奴發現了金山。

    陸錚自是故意這樣說,因為現今市場經濟剛剛起步,總裁也好,總經理也好,在人們眼里不過是高級打工仔,和企業主完全是兩個概念。而北斗星集團雖然是企業,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集團于部同樣會有圈子,會有人事上的問題,自己就是想告訴方經理、王經理這些中高層于部,不要在自己面前搞小九九,因為自己是集團真正的主人,是你們的米飯班主。

    廖局長坐下後,便嘆口氣道︰“陸總,真是不好意思啊,害得你要親自跑一趟,但這筆工程款,是真沒撥來我們旅游局,這件事,搞的我也很上火。”

    陸錚笑道︰“廖局客氣了,我剛好來南州辦事,順便的事,再說,要沒這麼檔子事,能和廖局做朋友麼?我這人,最愛交朋友。”

    廖局長就笑︰“陸總說的是,說的是。”

    陸錚又問︰“廖局,衛局什麼時候來,她名字是不是叫衛香秀?”

    廖局長微笑點頭,“對,陸總的消息很靈通,她是叫衛香秀,和我是余杭老鄉,我愛人呢,和她一個村子的,還沾點親戚,按輩分,她管我愛人叫姨。這不那天嗎,我愛人邀請她來家里做客,我正好和方經理通電話,提到你們北斗星被她听到了,她就一直打听,很關心,我就琢磨著,你們能說動她幫忙就最好了,別看這位衛局年紀不大,可通著天地線呢。”

    陸錚微微點頭,原來是這麼層關系,不過衛香秀喊你愛人一聲姨,那你就是衛香秀姨夫了,可有你這樣的長輩麼?若不是你喝多了背後嚼舌根,方向東、王達明他們去哪能听到衛香秀和省領導如何如何的傳言?

    衛香秀,要真是這種人,還用得著現在?自己和她,何至于分手?

    想著,陸錚心里嘆口氣,可旋即想到馬上就要見到衛香秀,心里,又微微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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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故事的人

7點半了,衛局長還沒有來,廖海山出去打了個傳呼,好像也沒找到人,回來後訕訕的說︰“要不,咱們先開始吧?”

    王經理和方經理對望一眼,心中都琢磨,這叫什麼事?該來的沒來,這頓飯有意義嗎?但此時也不能說旁的,果然,就見陸總笑著說︰“行,咱們開始

    就在這時,包廂門被推開,有清脆利落的女子聲音:“不好意思啊,來晚了,獄里出了點事,剛剛處理完。”

    就見包廂外走進一位穿著米色西裝套裙的美少婦,肉絲襪黑色高跟鞋,性感誘人,那種特有的女于部氣質更令她充滿獨特的魅力。

    廖海山瘦臉馬上浮起笑容,說︰“衛局,來,給你介紹幾位朋友。”

    王經理和方經理都是一呆,這位傳說中的女局長、監獄長竟然這般年輕漂亮?那,說不定傳聞是真的,為了她,官場大佬們犯錯誤有什麼稀奇?

    王經理和方經理都跟在陸總身後,準備同衛局長寒暄的時候,卻听衛局長笑著說︰“陸錚,真的是你。”兩人更是一呆,這位衛局,原來認識我們陸總

    陸錚笑了笑,“是我,你還好吧?”

    誰也不知道兩人簡簡單單的對話中蘊藏了怎樣的千言萬語,只有萬安娜,女人心思細膩,她注意到了這位美艷立時壓了自己風頭的衛局長,方才目光投注在陸總身上時,美眸中突然迸射的驚喜和微微顫抖的肩頭。

    萬安娜立時便知道,衛局長和陸總,必然是有故事的人。

    廖海山在旁笑道︰“原來陸總和衛局長認識,那就再好不過了。”

    陸錚點點頭︰“我在烏山待過很長一段時間,工作關系,和衛局長認識也挺多年了。”

    廖海山恍然。

    只是接下來的酒宴,氣氛便一直熱烈不起來,衛局長雖然喝飲料,但好像精神有些恍惚,每每給她敬酒時,她都半晌才反應過來。

    陸總也一直沒提工程款的事情,只是默默喝茶。

    萬安娜很快撂下碗筷,說︰“我吃好了,各位領導慢用。”又笑吟吟對廖海山說︰“廖局,你們南州有舞廳吧?咱們跳舞去吧。”

    看著萬安娜風騷模樣,廖海山不禁有些心熱,卻咳嗽一聲,說︰“陸總,衛局,咱們這就散了?”

    陸錚說︰“你們去跳舞吧,我和衛局敘敘舊,也聊聊我們公司工程款的事情。”

    廖海山心說不知道我這個小老鄉和你是什麼關系,但看來自己也只有走的

    廖海山等人剛剛離開包廂,衛香秀就輕輕嘆口氣︰“沒想到,你會……”說到這兒住口不語。

    陸錚笑了笑,說︰“我不是神仙,我也想不到。”知道衛香秀想說什麼,自是說沒想到自己會有被一擼到底的一天,這次同在廣寧時被免職完全是兩個概念。

    衛香秀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說︰“你公司被拖欠工程款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錚擺擺手︰“不說這個,我自己想辦法。”頓了下,問︰“你最近,過的好嗎?”

    衛香秀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有什麼好不好的?”想了想說︰“冀東女子監獄,去年年底被評為部級優秀監獄,滇南的女子監獄是去年建好的……”

    陸錚就擺擺手,笑道︰“我明白的,放心,我不會亂想。”

    衛香秀本想說說近況,她去北京開司法系統表彰會的時候,滇南省司法廳賈廳長和她談了話,希望她能來滇南,她當時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賈廳長見她有這個意向,便向主管司法的副省長匯報後,將她調來了滇南。

    衛香秀听陸錚話,倒是一怔,說︰“你亂想什麼?”

    陸錚就笑,說︰“你那個姨夫,也是吹噓吧,說你和省領導多親密多親密

    衛香秀不禁就笑︰“要說,因為都是從冀東來的,齊省長是挺照顧我的,因為工作關系見過我兩次,還叫夫人打電話請我去他家吃餃子呢。”

    陸錚看了衛香秀一眼,說︰“你倒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感覺衛香秀和以前真的不同了。

    衛香秀輕笑道︰“沒影的事,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唄,反正我也沒交男朋友的打算。”說到最後,眼里閃過一絲落寞,只是這種神情一閃即逝。

    突然,衛香秀就抬起頭,笑孜孜看著陸錚,“我剛剛反應過來,你剛才說什麼?說你不會亂想?這話說的,你是不是,還對我有點念想?”

    陸錚咳嗽一聲,這句話,好像自己說的是有語病。

    衛香秀笑笑,便說︰“逗你呢,對了,你來滇南,不看看齊省長麼?我在冀東的時候听說,好像你是齊省長的人,是吧?”

    陸錚看了看表,時間倒也不晚。

    衛香秀見狀,便站起身,說︰“我有他家的電話,你先打個電話,我陪你去。”

    陸錚一怔,說︰“你陪我?”

    衛香秀笑道︰“怕你這次再跑了,我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找到你了。”語氣,好像在開玩笑,又好像很認真。

    同齊省長見面也沒談什麼,雖然齊省長看似依舊對自己熱情,但陸錚能感覺到,好像,和以前不同了,哪里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如果不是自己經歷過數十年人情冷暖,可能這種不同,根本就感覺不出來吧。

    黑色桑塔納里,衛香秀一邊開車,一邊問︰“齊省長的提議你不考慮考慮

    在同陸錚聊天起,齊省長問起陸錚現在的工作安排,听聞陸錚應聘成了北斗星的行政總監,齊省長便提議,叫陸錚在滇南省委政研室掛個經濟顧問的名頭,慢慢,再想辦法給陸錚安排進編制。

    听衛香秀問,陷入深思的陸錚笑著搖搖頭,說︰“再看吧,我現在當老總,當的挺好。”

    衛香秀嘆口氣道︰“其實齊省長,對你很賞識了,剛剛我能听得出來,要不是覺得你對經濟宏觀布局有見地,你現在的狀態,他才不會管你呢。”

    陸錚沉默不語。

    衛香秀又說︰“而且,我覺得,齊省長可不僅僅是因為你家里的關系,你要真的扶不上牆,他這時候躲你都來不及呢。”

    陸錚笑道︰“好像你什麼都懂一樣。”

    衛香秀抿嘴一笑,說︰“隨你吧,不過也好,你要真的再進了仕途,又該對我橫眉冷對了。”

    陸錚無奈的道︰“哪有?”

    衛香秀輕輕嘆口氣,不再說下去。

    轎車緩緩駛入一個小區時,陸錚愕然問道︰“這是哪里?”

    “我家,我有話想和你說。”衛香秀俏臉淡然,看不出什麼表情。

    陸錚微微點頭。

    衛香秀好像很喜歡乳白色調,這個她剛剛買下的兩室一廳,同樣是白色調裝潢,連沙發也是乳白色的,顯得特別明快,現代感十足。

    端著衛香秀送來的咖啡,陸錚端詳著客廳布局,笑著說︰“跟我一樣,不喜歡搶福利房。”

    衛香秀坐在陸錚對面,美眸上下打量陸錚,就好像看不夠一樣。

    陸錚笑道︰“怎麼了?是不是比以前帥了?”

    衛香秀起身,噠噠來到陸錚身側,坐下,然後,嬌軀就輕輕靠在了陸錚肩膀上。

    “如果早知道你會這樣,我當初就不會離開你”衛香秀的語氣,很有些咬牙切齒。

    陸錚笑道︰“你不說我對你橫眉冷對了嗎?”

    衛香秀幽幽嘆了口氣,“你不是嗎?其實,我當時很矛盾,雖然,我很享受和你在一起的時光,很享受你在人前宣布我是你的女朋友時的自豪,可是,我知道這些都不能長久,我知道這樣下去,肯定會影響你,你知不知道,我狠心不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每天晚上,有多麼難受?那時候,只要你有一點點表示,你只要多打幾個電話,我想,我會馬上改變主意,不管這個選擇,是不是會影響你的前途。可是,你從來就沒有表示過什麼,你的態度就是,你要走?好吧,我放手。其實我那時候就知道了,你對我,從來就沒投入過什麼太多的感情。”

    陸錚默然,是這樣嗎?自己的感情世界,其實自己從來不了解。

    “不過你對我有沒有感情都好,我,我不在乎……”衛香秀低著頭,好似在擦拭眼淚,只是,動作很輕,好似就怕被陸錚看到感到厭煩,她從來就不是哭哭啼啼的人,也知道陸錚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哭鼻子。

    陸錚終于,慢慢伸出手,輕輕攬衛香秀入懷,嗅著衛香秀美髻的芳香,陸錚突然對她有些憐惜,自己好像,真的沒有真正在乎過她,自己在乎的,只是有人離自己而去,不管這個人是張三李四還是王二麻子。

    自己一直以來,都不想被人拋棄,這是,童年的經歷造成的吧?

    “我怎麼會對你沒感情呢,真是個傻孩子”陸錚愛撫的輕輕摸著衛香秀的發髻,心里嘆口氣,衛香秀身世一直很悲慘,遇到自己,偏偏又是個不懂感情的木頭人,而且,也實在算不上什麼好人。

    只是不管自己人品如何,在衛香秀眼里,自己都是那種踩著五彩雲朵將她從黑暗中搭救出來的英雄吧。

    所以,當聞听自己落魄,她立時拋開以前種種,義無返顧的,站到了自己身邊。

    自己,何其幸哉,衛香秀,又是何其不幸?

   
發表於 2013-12-11 13:36

第四章 虎子,我的兄弟——第二彈


  方向東辦事很爽利,第二天早上就辦好了陸總和孔副市長共進晚餐會面的事。

    陸錚昨晚一夜沒回來,方向東、王達明等面上沒說什麼,但陸錚能感覺到早上回到酒店時他們臉上笑容的曖昧,想來是覺得陸總了不得,到處都有老情人,而且,素質又是如此的高。

    其實昨晚,自己和衛香秀一直在聊天,直到衛香秀在自己懷里沉沉睡去。

    這段時間,想來她也心力交瘁吧,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宴請孔副市長還是在昨晚的翡翠廳,甚至菜肴都安排的差不多,今天在座的除了方向東和王達明,還有剛剛飛來南州的杜小虎。

    如方向東和王達明這個級別接近集團高層的于部,倒是都認識杜小虎,但只知道他和他的團隊代表大老板查賬,具體這個人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卻是全然不知。

    但見杜小虎和陸總剛見面那激動勁兒,就知道兩人交情非比尋常,看來陸總這個集團繼承人實際上可能早就把持了集團的話語權,只是底層于部懵然不知而已。

    方向東和王達明,對陸錚越發恭敬起來。

    孔副市長很守時,七點的晚宴,他六點五十進包廂,態度也很客氣,一口一個陸總,落座後先感謝了陸總及北斗星集團對南州經濟發展的支持。

    不過和孔副市長同來的那位于部,就有點鼻孔里看人的意思,雖然北斗星集團號稱資產過億,但畢竟在滇南名聲不顯,何況現今只要是私企,在很多干部眼里自然沒什麼地位,所謂資產過億,除了在南方特區和烏山這等城市,到了外地,怕也沒什麼人信,現今,正是“經理”遍地走的時候,皮包公司大行其道,是個生意人,名片上便是經理董事長。

    所以,舊式思維的于部,在陸錚面前擺譜,也可厚非。

    孔副市長斯斯文文像個學者,說話聊天,都很和氣,顯露出一副見過大場面的氣質,和他同行的瀾江地區外經貿處處長張白成,四十多歲的漢子,土布衣衫,看起來就像個鄉間農民,但同陸錚等人說話時卻隱隱端著領導的架子。

    孔副市長則介紹,說這筆工程款的事情張處長會向大家解釋。

    方向東、王達明等人,雖然常年在繁華城市打轉,但對地區于部結構也算明白,知道這位瀾江地區外經貿處處長便等同于地級市的外經貿局局長,只是區區一名邊遠地區的正處級于部比省城副市長譜還大,未免令人啼笑皆非。

    當然,孔副市長只是接人待物看起來隨和,要說骨子里,也未見得就瞧得起民營企業主了,只是不表現出來而已,畢竟這里不是南方特區,不是烏山,民企可能在滇南某些于部眼里,就屬于個體戶。

    方向東心說幸虧今天沒帶萬安娜過來,不然這個唯利是圖的丫頭,認為錢是萬能的,如陸總這種資本者才值得崇拜,本就看不起邊遠地區的土老帽窮于部,對方如此態度,說不定酒桌上就鬧出什麼事來。

    只是方向東心中不解,為什麼孔副市長會帶了瀾江地區的于部過來,好像風牛馬不相及,北斗星是在省城施工,和距離省城數百公里外近鄰緬甸的瀾江有什麼關系?孔副市長為什麼說張處長來解釋這筆款項的事情?

    還沒進入正題的時候,有服務員進來在孔副市長耳邊低語了幾句,孔副市長旋即抱歉的說要去接個電話,十幾分鐘後,他回來便說,有公事,很急,不能耽擱,連連抱歉的告辭走了。

    滿桌的豐盛菜肴張白成倒是吃的大朵頤,品著茅台酒,突然略帶高傲的問陸錚︰“陸總,這酒挺不錯,還有吧?”

    明明圓桌中心,還有幾瓶沒開封,怎麼看,也夠桌上的人喝,陸錚听了張白成的話不禁微微皺眉。

    方向東在旁馬上笑道︰“有,有,回頭我備兩箱送您府上去,給張處家里老爺子溜逢,每天小酌兩杯,對身體好。”

    張白成翻著白眼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方向東笑道︰“明白,這是我們對老爺子的一點心意,又不是送禮,張處別多心。”他是搞公關的,什麼人都見過,對付張白成這類人自也有兩下散手

    接下來,在方向東不輕不重的恭維話中,張白成的臉色終于漸漸緩和。

    陸錚,卻是不怎麼說話了。

    杜小虎一直斜眼看張白成,也是滿臉不高興。

    陸總一直不說話,方向東只能頂上,幾輪酒後,見吃得差不多了,方向東便笑著對張白成道︰“張處,孔市長說,工程款的事情,您能幫我們拿章程?

    張白成用牙簽不緊不慢的剔著牙縫,說︰“這筆款子啊,再等兩個月,到時候我們再研究。”

    方向東一怔,若是張白成含糊其辭說回去再研究或者回頭再說之類的,那還好說,直接便“倆月之後”,誰知道倆月之後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向東賠笑道︰“張處,三百多萬,不是個小數目,我們公司也等著這筆錢周轉,您看,能不能幫忙催催,還有就是,到底這筆工程款卡在哪了?您給指條路行不行?”想來這筆錢也不會是他這個瀾江地區的處長能真正做主的,主要,還是希望他給透點話風,該找誰找誰。

    張白成臉色嚴肅起來,說︰“我這話只能說到這兒了,這屬于國家機密,不要再往下問,懂不懂?”

    “啪”一直憋著氣的杜小虎就拍了桌子,冷著臉道︰“狗屁的國家機密,你算個什麼東西?給你幾分好臉了是吧?”

    張白成、方向東和王達明都呆住,張白成臉色陣青陣白,看向了陸錚,說︰“陸總,看來你的人很野蠻啊”

    陸錚笑了笑,說︰“我們公司不犯法不走私,我也不懂我這筆資金和國家機密能扯上什麼關系,張處,能為我解惑麼?”

    張白成皺眉道︰“陸錚,不該你問的不要瞎打听,小心進去……”

    他話音未落,杜小虎便猛地推開椅子站起,罵道︰“你他媽怎麼說話呢?找抽吧”說著話,就向張白成那邊走,方向東和王達明都嚇一跳,忙在旁邊攔,但他倆又哪能攔得住小牛犢似的陸小虎,被杜小虎一甩肩膀就甩開了。

    “虎子”陸錚喊了聲,杜小虎才停下腳步,兀自指著張白成鼻子︰“給我說清楚,這筆錢哪去了?”

    被杜小虎火爆脾氣搞的不知所措,張白成站起身向外走,邊走邊說︰“真是瘋了,我看你們是瘋了”

    誰知道杜小虎鐵塔似的身軀堵在了門口,沉聲道︰“今天你不說清楚就別想走”

    張白成厲聲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禁錮政府于部,你要坐牢的”實則,在杜小虎威風凜凜的身影下,他實在有些色厲內荏,說著話,腳步卻在往後退。

    方向東和王達明都傻了眼,心說杜組長,怎麼是這種脾氣,跟二愣子一樣,這,這可怎麼辦?

    陸錚道︰“虎子,算了。”

    杜小虎凶惡的目光盯著張白成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讓開身子,張白成小心翼翼從杜小虎身邊鑽過去,旋即步離開,走得好遠,才听他發著狠喊了聲︰“陸錚,你們這幫土匪,等著吧”

    方向東半晌才回神,忙對陸錚道︰“陸總,您和杜組長回北京吧,回烏山也行,最好,還是先離開南州,我怕姓張的會找麻煩。”

    陸錚說︰“回房間再說,我給衛局打個電話。”衛香秀是公檢法系統的,而且正當時得令,應該能保得住自己。

    想到自己現在要靠衛香秀保護,陸錚就不禁苦笑,但是,卻也沒什麼失落的,人生起起伏伏,何足道哉。

    回到自己所住的915房間,陸錚呼了衛香秀,沒一會兒衛香秀電話就打了過來,听陸錚說起剛剛發生的事,也著了急,說︰“你等等,我現在去找你。

    陸錚說︰“不用,萬一真有人來找麻煩,你到時候再撈我。”

    “那怎麼行?你等著吧。”衛香秀啪一聲掛了電話,顯然她是想來給陸錚做人肉盾牌,畢竟現在打電話,也不知道找公安口的哪個負責人,如果張白成真想動陸錚,隨便和哪個派出所熟,打了電話便可以出警抓人,而只要進了局子,想不被收拾怕很難,越是經濟不發達的邊遠地區,執法越是野蠻,衛香秀自不想陸錚皮肉受苦。

    見陸錚電話收了線,旁側杜小虎嘆口氣道︰“哥,回北京吧,過了這陣子,首長會幫你安排工作的。”

    陸錚知道,虎子憋屈,其實現在虎子早已經不像以前那麼莽撞,在外面他受過的氣也不少,都能冷靜處理,但看到自己被人瞧不起,被人視,虎子就怎麼也忍不住,就這樣爆發了。

    這段時間,自己和父親的遭遇,也令他憤怒到極致吧,但是,又不知道該向誰宣泄,若不是自己喝止,張白成必然成了替罪羊,被虎子打個半死。

    陸錚嘆口氣,拍了拍杜小虎肩膀,“虎子,看來你不適合現在的生活啊,走商場,難為你了。”

    其實,這話也是跟自己說,若是在前世,如張白成這種人,自己定然能打發的他歡歡喜喜的,但是,現在的自己,和以前有很多不同了吧?看到張白成吃拿卡要的做派,自己怎麼也擠不出笑臉應付他。

    以前的商界魔術手,可是被砍了手臂了,也僅僅,能做做幕後工作了吧。 本帖最後由 嘉 於 2013-12-11 13:47 編輯

發表於 2013-12-11 13:37
正文 第五章 援外之謎

   衛香秀按響門鈴的時候,陸錚正在翻看今天的《人民日報》,上面有一篇對現任冀東省烏山市委書記霍親群的訪問,主要便是談剛剛在美國勝訴的hlc公司詐騙案,對中國企業的借鑒意義等等。

    陸錚放下報紙時衛香秀掃了眼,顯然,她看過今天的報紙了,說︰“鵲巢鳩佔而已,我看這個霍親群,這麼愛領別人的功,早晚也得垮台。”

    陸錚笑了笑,沒吱聲,霍親群,可是楊朝陽父親的得力愛將,在楊父政治生涯最頂峰時,霍親群這個名字曾經享譽神州大地,親群親群,這個人便和他的名字一樣,在地方群眾中聲望甚高。

    今年,他應該三十三四歲,正是仕途開始步入正軌之時。

    陸錚琢磨著這些事,笑了笑,說︰“不談這些。”

    杜小虎給衛香秀倒了杯茶,被衛香秀盯著看了幾眼,笑著說︰“虎子,長高了啊。”

    杜小虎臉微微一紅,叫了聲︰“嫂子。”

    衛香秀不禁被逗得前仰後合的笑。

    陸錚奈,瞪了衛香秀一眼。

    陸錚正想說話,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陸錚接起電話,話筒里,是個隱隱有些熟悉的男音︰“請問陸錚是住這間房吧?”

    陸錚怔了下,問︰“段書記?”听聲音,好似是段中原。

    “哈哈,陸錚,對,是我,段中原。”男音愉的笑起來。

    “怎麼樣?最近好嗎?”段中原和以前一樣,說話時也透著股子硬朗勁兒

    衛香秀對陸錚做了個向外走的手勢,便和虎子出了房間。

    “還行吧,不好,也不壞。”陸錚笑了笑。

    段中原便道︰“听說,你現在在北斗星集團了?”

    陸錚嗯了一聲,問道︰“老領導你呢?最近怎麼樣?”前年年底段中原便從省民政廳調去了民政部,听說倒是很得民政部邱部長賞識。

    話筒里,段中原笑道︰“還行吧,我現在在外經貿部,部長助理,整天給人跑腿。”

    陸錚啊了一聲,“恭喜老領導了。”邱部長,可不調任外經貿部部長麼?看來段書記,倒真的很被邱部長看重,能把他帶過去本身便說明了問題。

    段中原笑道︰“有時間,一定要和你坐一坐,不過今天這個電話啊,我主要想和你談談北斗星集團那筆款子的事情。”

    陸錚怔了下,說︰“你也知道這事?”

    段中原道︰“現在你身邊沒人吧?”

    陸錚嗯了一聲。

    段中原就嘆了口氣,“一言難盡啊,我估計邱部長知道了,肯定會大光其火,這事情讓他們辦的,真是亂七八糟的。”

    “是這樣,你那筆款子啊,暫時被挪用援外了,不過你放心,我會盡處理好,這個月底前,你那里行不行?”

    陸錚滿頭霧水,說︰“我這里資金周轉倒是沒問題,不過可搞的我糊涂了,怎麼還把你驚動了?怎麼和援外還有關系?”

    段中原好像有些為難,說︰“我也要捋捋頭緒,回頭跟你說?”

    陸錚說好。

    段中原想掛電話的時候,突然又問︰“你現在在滇南做生意?對緬甸的情況,熟悉不熟悉?”

    陸錚笑道︰“還行吧,我們集團下面有個貿易公司,本來在瀾江設了個分公司做邊貿,但這不緬甸內戰打打和和的,後來就撤了,現在呢,自治軍和政府軍剛剛達成和平協議,我們的貿易公司可能還會回來,再看吧,緬甸玉石生意,現在不大好做。”

    段中原嗯了一聲,低低念叨了聲︰“有公司……”旋即笑道︰“那行,先這樣,你等我信。”

    陸錚掛了電話,琢磨了好久,卻不得要領。

    第二天早上陸錚剛剛洗漱過,就听到外面門鈴響。

    昨晚段中原打過電話後,陸錚便覺得張白成應該不會再騷擾自己,所以,便叫衛香秀回去了,這件事,好多疑難,自己都要琢磨琢磨。

    衛香秀本來要同自己去喝咖啡,但听自己說晚上還有事,便回了家,現在,對自己真是千依百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想想,也不覺好笑,現在自己,算是用悲情牌治住了她麼?

    大早上便有人來,不會是衛香秀給自己送早餐吧?

    陸錚心里嘀咕著去開了門,旋即一怔,門外,站著一位臉上掛滿笑容的中年于部。

    老相識,張榮沅。

    自己剛剛調任烏山政協副主席、財政局局長時,張榮沅是國家經貿委(國家經濟委員會駐烏山特派員辦事組主任。

    父親任京城副市長時,張榮沅為京城市委辦公廳秘書二處處長,同周濤一樣,都是父親提拔起來的于部。

    “錚子,好久不見了。”張榮沅說著話嘆了口氣,“真想不到,會在南州又見到你。”

    張榮沅心情有些沉重,進了房間後,幾次欲言又止。

    陸錚笑了笑說︰“放心吧,我爸他沒事,現在優哉游哉的,我看挺好,于脆,我琢磨著也和我一起做生意得了。”

    張榮沅勉強笑了笑,說︰“錚子,我對不起陸書記,部里大會小會,我說了很多違心的話。”

    陸錚深深凝視張榮沅一眼,有時候,真是患難見真情了,張榮沅根本不必跟自己說這些的。

    父親雖然下野,但畢竟給安排了閑職,屬于治病救人那一撥的,並沒有下達文件到全黨批判的程度,張榮沅所說的所謂“違心的話”,自是說部里召開相關會議時,他發言的立場,沒有和父親保持一致。

    趨吉避凶,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可是,張榮沅看起來卻很內疚。

    陸錚給張榮沅倒了杯水,笑了笑說︰“張哥,你也改變不了什麼,最多,做個犧牲品,如果陸書記的故舊這次都被犧牲了,那也于事補,不過有些人嘛”陸錚說到這兒的時候,眼里有一抹說不出的意味,旋即平和,張榮沅並沒留意到。

    “張哥,你怎麼也在滇南?”陸錚好奇的問。

    張榮沅苦笑道︰“我現在是對外經貿部駐南州特派員辦事處特派員。”

    陸錚恍然。

    去年,國家經濟委員會被取消,一些職能機構並入了外經貿部,看來,張榮沅便是這樣進入了外經貿系統。

    外經貿部派駐國內部分省、自治區、直轄市和重要口岸的特派員辦事處,受外經貿部直接領導,為司局級單位,實行特派員負責制。

    外經貿部駐各地特辦主要職責便是根據外經貿部授權,了解所在省、自治區和直轄市的商務外貿主管部門、企業及其它組織和個人貫徹執行國家經濟貿易法規、方針、政策的情況;跟蹤各項商務政策措施出台或調整後在地方的實施情況及意見反饋;參與對地方外經貿和內貿行業的宏觀政策指導;監督檢查地方對中央的各項貿易促進專項資金的管理及使用情況等等等等。

    此外,外經貿部駐各地特辦受外經貿部委托,還受理簽發部分進出口許可證、自動進出口許可證或其它進出口許可證件。

    實則,特辦最主要的工作,還是管理進出口許可證的簽發。調研監督地方商貿外貿活動等等,雖有此職能,但作用有限。

    幾年過去,張榮沅又是以正廳級特派員的身份同自己會面,不由不令陸錚感慨萬千,宛如又回到了剛剛調任烏山財政局長之時。

    不同的是,這次會晤沒有周濤在場。

    “錚子,你收拾收拾,跟我去北京,邱部長想見見你。”張榮沅出了會神,才想起自己的來意。

    陸錚笑了笑,說︰“還是跟援外有關?和我那筆款子有關?”

    張榮沅點點頭,說︰“其實你知道我們南州特辦還有個部里委托的任務吧?支援果邦,包括很多不會對外公開的秘密支援,都是我們來辦。”

    陸錚微微點頭,對外經濟貿易部在七年前由對外貿易部、對外經濟聯絡部、國家進出口管理委員會、國家外國投資管理委員會合並而成。

    其中合並前的對外經濟聯絡部,其工作任務主要便是負責共和國對亞、非、拉國家的經濟援助和經濟技術合作工作。

    至于果邦,則是緬甸境內臨近滇南瀾江地區的民族,實則,便是漢族後裔,果邦地區,也曾經是中國的領土,清末時在大英帝國于預下,果邦地區成為緬甸的一部分,但實際上,一直由漢人自治,又後來,緬甸政府統治了果邦,同政府對抗的果邦自治軍退入滇南,得到共和國的庇護,果邦地區華人則被迫名為果邦族,華文改稱果邦文。

    幾十年前,緬共進入果邦地區,退守滇南的果邦自治部隊重殺回果邦,這些年,果邦地區一直戰亂不斷。

    今年上半年,果邦自治部隊領導人同緬甸政府達成和談,果邦成為自治的特區,保留軍隊,緬甸政府派駐少量的公務人員進駐果邦,果邦和談拉動了其他要求自治民族同政府的談判進程,至此,緬甸戰亂逐漸停歇。

    對果邦,共和國一直施以援助,實際上,果邦和中國內地幾乎沒什麼兩樣,說漢語寫漢字,便是電話區號都是瀾江地區的區號,撥打時也沒有國際長途之虞。

    現今果邦進入和平建設的關鍵時期,共和國對其的支援至關重要。

    這個任務,看來主要便是由外經貿部駐南州特派員辦事處辦理。

    支援果邦倒沒什麼可保密的,但張榮沅直言不諱說到一些秘密支援也由他們特辦來辦,卻是令陸錚一怔。

    張榮沅又道︰“現在國際上對我們進行制裁,方方面面資金都吃緊,最一筆支援果邦的物資和資金,本來,中央希望滇南財政能支付一部分,但這筆資金出了問題,里面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最後,就挪了你那筆工程款應急。至于張白成,他應該也不清楚就里,但是他是邊區外經貿的負責人,同果邦打交道,很多時候都是他出面,所以,他同我接觸比較多,昨天晚上,他突然來跟我匯報工作,提起了你,說是你這個北斗星集團的總經理破壞援外工作,把我听得雲里霧里的,後來確認是錚子你後,我就給段中原打了電話。”

    陸錚听到現在,才明白了段中原怎麼那麼就把電話給自己打過來了。

    至于援外資金和挪用自己資金添數的事情,這根本不是孔副市長或者張白成能玩得起的,最起碼,也牽涉到了滇南省的省級領導吧。

    看來,好像外經貿部也不準備追查下去,現今這個多事之秋,中央,求的便是團結和穩定。

    陸錚笑了笑,說︰“就我們私營企業是軟柿子,好捏。”

    張榮沅也笑,說︰“不過現在說,可能會壞事變好事,听邱部長電話里的意思,段中原應該向邱部長推薦你了,你也知道,邱部長算是老爺子的部舊,總還有香火之情,段中原推薦的力度又大,我听著邱部長的意思,是準備叫你進特辦,負責援果事宜,具體情況,要等你和我回京的時候再和邱部長談,你呀,出了名的財神爺,到哪都能搞出錢來,懂商業運作,又和外國人打交道慣了,我看,邱部長想不用你都難。”

    陸錚苦笑,但因為這半年來發生的事情,共和國同美國關系破裂,被西方國家聯合制裁,對外貿易枯涸,財政上,委實舉步維艱,各行各業,都受到了影響,各種經費,也很緊張。

    張榮沅又神秘兮兮道︰“而且邱部長一個勁兒打听你和北斗星集團的關系,又打听北斗星在瀾江貿易分公司的事情,我琢磨著,是不是邱部長想把援果時一些不好走的賬掛在你們那個貿易公司的名下?免得國際上又有人大呼小叫,畢竟你們是民企,不會太惹人注目。”

    陸錚听了是撓頭,真這樣搞,短期還行,長期的話,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如果幫助進行軍火貿易的話,北斗星集團必然上美國的監控名單。

    不過援助果邦,對西方世界來說倒不是什麼冒大不韙的事情,和援助所謂邪惡政權還是有本質區別的,而且,北斗星的定位本就是在國內發展的以房地產為龍頭的企業集團,受西方國家貿易制裁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現在這些都是猜想,所有事情,都要等去了北京以後才有定論。

    琢磨著,陸錚便站起身,說︰“先吃個早餐,我記得,十點有飛北京的航班。” 本帖最後由 嘉 於 2013-12-11 13:48 編輯

發表於 2013-12-11 13:40
第六章 工作小組

陸錚從北京再次回到滇南時,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

    回到南州時,陸錚的新身份是外經貿部駐南州特派員辦事處瀾江地區工作小組組長。

    在南州和衛香秀匆匆見了一面,陸錚便奔赴瀾江上任。

    瀾江地區一年四季氣候宜人,現今正是木槿花盛開之時。

    坐在去往瀾江的面包車上,隨著汽車的顛簸,陸錚看著車窗外漸漸出現的民族村寨,遠遠的,隱隱可見遮天敝日的原始森林,婉蜒峰回的山川河流和風光旖旎的溪流湖泊。

    遠觀之下,瀾江,實在便如世外桃源一般,又被稱為滇紅之鄉,盛產紅茶,號稱一個滇紅,能使天下的紅茶遜色三分。

    不過陸錚知道,這里邊民生活困苦,委實和這怡人的風景形成鮮明的對比

    瀾江地區有多個民族自治縣,聚集著多個少數民族,同時又被稱為佤族之鄉,佤族人口佔了全國佤族總人口的三分之二以上。

    陸錚的目的地,便是瀾江地區南坡佤族自治縣。

    南坡縣城便在國境線上,界碑之北,為中國南坡,界碑之南,則是果邦自治區首府南街,形成了界碑在縣城,國門在城中,一城兩國的獨特景觀。

    南坡縣永和鎮,又有同緬甸另一個民族自治區佤邦的北部地區互市通商的口岸。

    佤邦和果邦以前都屬緬共領導,現今同樣都有共和國在商貿上的扶持,佤邦同果邦一樣,官方文字為中文,官方語言為漢語,北部地區臨近共和國的區域,便用共和國邊區電信網絡。

    南坡縣境內有數個口岸,是同果邦和佤邦通商的最重要邊貿城鎮。

    新成立的外經貿部駐南州特派員辦事處瀾江地區工作小組,辦公地點便會設在那一城兩國的南坡縣城。

    與陸錚同乘一輛面包車的人員除了司機和杜小虎外,還有兩名于部,工作小組辦公室主任汪嘉賓,貿管處處長張軍。

    工作小組同外經貿部駐南州特辦一般,下設辦公室、貿管處和調研處三個機構。

    但其實莫看工作小組下設處室,負責于部均為正處級官員,看起來牌子掛的好大,實則在編行政人員加一起不過九人,除了汪嘉賓和張軍,其余七人乘公共汽車來南坡,因為陸錚等人乘坐的面包車是特辦為工作小組調撥出來的唯一車輛,南州特辦,本來也不過僅僅三台車而已。

    “書記,張處,吸煙?”汪嘉賓掏出了一包紅塔山。

    張軍三十多歲,若在地方上這個年紀想上正處怕要好一通折騰,但他就這麼順風順水的上來了。

    京官,在地方上都傲氣,張軍同樣也是如此,便是遇到滇南地區的市級領導,偶爾他也會端端架子,至于和他平級的處級官員,他更不夾在眼里。

    但京官互相之間,自也遵循官大一級壓死人的規則,雖然陸錚組織關系還沒個著落,看起來只是借調性質的領導,但能輕輕松松將自己老部下調入部委且是升了一格的調入,這位陸組長,誰敢小覷?

    何況,張軍詳細打听了陸錚的過往經歷,那種顯赫經歷是他這種蹲在部委的機關于部難以想象的,現今,人家雖說落難蟄伏,但保不準哪天就一飛沖天,人家這號人物,使用與否,部領導好像都很為難,委實不是自己這等機關小吏可比。

    所以,對這位年輕的新上司,張軍賠了十二分的小心。

    听著陸組長手下這位汪主任仍延續過去的稱呼恭恭敬敬喊陸組長為“書記”,張軍便能想象到陸組長昔日在地方一言九鼎的威勢,尤其,那個地方,叫烏山。

    接過汪主任遞來的紅塔山,張軍更是心里感慨,不愧是烏山調上來的,財大氣粗,這種煙,自己也就逢年過節能抽上幾包。

    烏山居民平均收入年年遞增,加之實行特區公務員政策,又因為物價全面放開,住房制度改革等等,津貼便多,是以烏山于部的薪酬現今比之京官要高出許多,消費觀念,也完全不同。

    陸錚看著汪嘉賓遞來的煙卷卻是一怔,汪嘉賓,以前基本不吸煙,但現在看,他手指都燻黃了,顯然,這段時間抽煙很頻繁。

    自己的舊部,在烏山,被打壓最甚的就是汪嘉賓,因為一直寫信給省委給中央替自己申訴,歷數自己這些年的功績,估計本來就不招人待見,後來便因為在工作中做了“政治方向錯誤”的發言,被霍親群點名批評並免職。

    在烏山,汪嘉賓漸漸的成了自己核心圈子外的于部,如劉鐵、如張青天等才是自己核心圈子里的人,但在自己嚴令下他們只能接受自己離開烏山的現實,反而汪嘉賓,自己沒有囑托到,成了自己垮台後第一個犧牲品。

    這就是日久見人心吧,印象中,汪嘉賓一直是那種適合混機關的于部,調去基層錘煉了幾年,好像也沒什麼長進,卻不想,關鍵時刻,令人刮目相看。

    從自己離開烏山後,他應該一直很壓抑吧,所以,才染上了吸煙的習慣。

    湊過去在汪嘉賓遞來的火機前點了煙,陸錚深深吸了一口,沉默了一會兒,說︰“嘉賓,在滇南,是咱們的新開始,過去的,就叫他過去吧。天垮不了,懂嗎?”

    汪嘉賓默默點頭。

    張軍裝作不在意的看著窗外風景,但顯然,陸組長也不介意自己听到他說這些話,陸組長的做派,短短時間,便能感受到和部委機關于部的截然不同,有一股子,怎麼說呢,真正大領導的氣息,那種曾經主宰一方的氣息。

    陸錚慢慢吸著煙,拍了拍汪嘉賓的肩頭。

    其實現在的陸錚,並不在外經貿部的于部編制內,關系,並沒能調進去。

    陸錚對這里面發生的事情也明明白白的。

    因為援外工作受黨中央、國務院直接領導,在自己的使用上,邱部長自然也做不了主,本來他給中央辦公廳打的報告是希望自己任南州特辦的副特派員兼瀾江地區工作小組組長,但是,這份報告很快便在上層引起了非議,有的老人明確表示反對。

    其實,自己被免職已經過去了四個月,自己又不是父親陸天河,沒有他那樣的政治影響力,自己不過一名副廳級于部,實則自己這個級別的于部,又不在中央系統,也牽涉不到真正的路線斗爭,大多無非是站錯隊下野的情況,雖然,自己情況不是這麼簡單,但風波已經漸漸過去,有邊遠地區援外工作這等比起自己原來職務類似于充軍的崗位,又有當時得令的部長推薦,被起用看來沒什麼大問題。

    但偏偏,有些老人家看來盯上了自己。

    當然,同樣也有維護自己的,如曾經給自己寫過字的裴老,這時候便很是幫自己說了幾句話。

    最後,是外公,給自己現在的職務拍了板,一向很少參與這些事情的他傳出了話,說他這個外孫不過是犯了政治幼稚病,去滇南很好啊,可以叫他干著看嘛?現在我們正同亞非拉受援國及**黨關系正常化,要斷了一直給他們的援助,這時候,工作很難做,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我這個外孫和外面打交道多,可以叫他摸索下經驗嘛。

    顯然,從不參與黨爭的外公的話,還是很有份量的,自己就這樣,先“于著看”了,算是被借調進了外經貿部滇南特辦。

    听說,外公在私下很氣憤,說我外孫不過是個孩子,小小的工作調動,你XXX至于親自過問嗎?

    而爺爺,在這場小小的風波中什麼都沒說,每天只是種花養草,不問世事

    而自己呢,事後便向段中原提出了辦公室主任要自己挑的要求,畢竟辦公室要經手援外的具體事務,自己要使用自己可以放心使著也順手的人。

    不知道段中原怎麼跟邱部長說的,總之汪嘉賓最後被調任工作組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為正處級,汪嘉賓也就順理成章從副處提為了正處。

    杜小虎,同樣是自己提的要求,因為新崗位的工作可能會進入緬區,有一定的危險性,需要配備安全保衛人員,自己以僅僅依靠地方武警和邊防部隊不太方便為由,推薦了杜小虎做內衛,講到杜小虎是自己戰場上的老部下,一直在公安系統,前些年辭職去了南方,現在想恢復公職。

    或許因為自己最後被留難令邱部長覺得有些下不了台,是以自己兩個要求最後都獲得了批準,應該是邱部長出的面,杜小虎參加了一次考試後,成了擁有持槍證的特勤。

    想著這些事,陸錚看了眼神采奕奕的杜小虎,或許,這就是自己和虎子的宿命吧。

    只是希望,從現在開始,虎子不要再因為保護自己而受到傷害。

    也希望,虎子今生,能有個美好的姻緣。

    夜幕降臨時,面包車才慢慢駛入了南坡縣城。

    陸錚習慣性看了看表。

    凌晨五點便從南州出發,現在是晚上七點多,這一路,走了十三四個小時

    南坡縣城,充滿異域風情,到處可見一片片的尖頂的茅草木板屋和建築物,幾條主道臨街處,散落的高矮樓房才略略帶來一絲現代氣息,遠遠的,有一座銀灰色三層樓最為氣派,那里,便是南坡海關。

    南坡佤族自治縣常住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為少數民族,隨著邊貿活動的展開,縣城內,內地人才日漸增多。

    縣城很小,只有幾條主街,工作組駐地很好找,距離縣政府不遠處的一座院落,里面有二層小樓和倉庫,以前是南坡縣手工業聯社大院,後南坡手工業聯社被取消並入縣工業局,院子閑置,現今被南坡縣政府尋來做工作組駐地,租金僅僅象征性收取。

    面包車駛入大院時,打前哨的辦公室主任科員老肖快步走出來迎接,同他一起的,尚有七八名于部模樣的男女,應該是南坡縣的地方領導。

    果然,陸錚下車後,老肖給陸錚一一介紹,南坡縣縣委鄭書記和趙縣長都來了。

    趙縣長雖然是佤族人,但身上委實沒有一絲少數民族的氣息,實則不僅僅是趙縣長,生活在縣城及周邊的佤族人也好,傣族人拉祜族人也好,很多人尤其是年輕一代不管是從心理還是文化認同上,和內地人並沒有什麼分別。

    鄭書記笑著對陸錚說,工作餐安排好了,來到佤鄉,可以嘗一嘗佤山菜。

    陸錚點頭說好。

    于是,鄭書記、趙縣長陪著陸錚、汪嘉賓、張軍在前,其余人跟在後面,長長的隊伍徒步,來到臨近的縣委大院,鄭書記早令食堂準備好了,一聲令下,立時開火。

    其實除了燒蛇肉和雞肉粥,其余幾盤小炒還是滇菜川菜口味,佤族菜肴,也不過是這麼一說而已,何況,鄭書記也擔心陸錚忌口。

    席上,陸錚話不多,只是跟鄭書記和趙縣長打听了幾句南坡和對面果邦南街的情況,晚餐也很快結束,只是張軍吃的一個勁皺眉,顯然飯菜不合他的胃口,從北京被發配來滇南已經是苦差,現今更要來到南坡這等窮鄉僻壤之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輪崗回京,想想,也不免心情抑郁。

    辦公室主任科員老肖,是滇南本地人,從滇南省外經貿廳調進特辦的,和張軍心境截然不同,這里條件雖然艱苦,但過得幾年調回省城後,也算一種資本了,對他這種卡在正科十幾年的老同志來說,也許是個不錯的契機。

    只是這位陸組長,不知道脾氣如何,若是天天叫下寨子跑材料,那以後可就慘了。

    張軍和老肖的表現盡收陸錚眼底,陸錚也琢磨著工作組的這些人。

    工作小組行政編制其中辦公室編制貿管處編制調研處編制

    辦公室主任一人,其余兩人一個是主任科員老肖,一個姓謝,主任科員。

    貿管處處長一人,副處長一人,電腦打證員一人,辦證員一人,電腦打證員小高和辦證員大周,一為主任科員,一為副主任科員。

    調研處處長一人,副調研員一人。

    也就是說,自己手下雖然只有9個人,但正處級于部三人,副處級于部兩人,正科級于部三人,副科級于部一人,于部力量配置,著實不愧是部委派駐地方的衙門口。

    不過從本地招募臨時用工,也是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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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2-11 13:45
第七章 叢林


南坡縣的領導于部把工作組進入南坡當做頭等大事來抓,縣委常委踫頭會專門研究了這個問題,眾常委對如何配合保障外經貿部工作組工作的順利開展進行了討論,爾後,也拿出了一些具體的措施,比如給工作組領導配發縣委食堂的就餐證,盡可能調配縣委職工宿舍,解決他們的食宿問題;比如工作組大院的保安問題,也由縣委辦保衛科負責;比如為工作組招募工勤人員派出專人協助等等。

    而在工作組開始為辦公室和貿管處招募在編和不在編工勤人員的同時,陸錚同南坡口岸各查驗單位主要負責人踫了頭。

    南坡口岸查驗單位有海關、邊防檢查站、省進出口商品檢驗局南坡口岸工作組、省動植物檢驗所南坡口岸工作組、省衛生檢疫局駐南坡口岸衛生檢疫所等等。

    陸錚的工作除了援外,還有發放進出南坡及臨近口岸的進出口許可證之責,自要同這些單位進行溝通和合作。

    工作組前期準備工作就進行了一個多月,到ll月底,工作組才正式掛牌。

    一些消息靈通的企業,很快得到了消息紛紛上門,尤其是瀾江周邊做邊貿生意的企業,以前需要去省城找外貿部特辦辦各種手續,現在口岸縣城便可申報進出口許可證,自然方便了許多。

    陸錚,也很快熟悉了新工作的業務流程。

    在南坡縣郊邊貿市場對面漸漸形成的店鋪林立的商業街,有一座富麗平酒店,紅色三層樓,裝修的金碧輝煌,甚是氣派,菜是正宗的川菜,陸錚不吃縣委食堂的話,通常就來這里用餐,這家酒樓是虎子發現的,這段時間虎子把南坡城及周邊地區轉了個遍,幾乎快成了半個南坡人,本地一些方言也能听懂個大概。

    今天中午,陸錚便和杜小虎來了富麗平酒樓吃飯。

    正是飯口,酒樓大堂內觥籌交錯,生意甚好,來這里吃飯的,都是賺了些錢的邊貿商人,在南坡來說,這家酒樓算是高消費的去處了。

    陸錚和杜小虎選了靠窗座,杜小虎點菜,陸錚則拆開了剛剛取來的信看。

    快下班時,郵電局工作人員給工作組辦公室打了電話,問工作組有沒有一個叫陸錚的人,說是有從北京寄來的一封信,但信的地址寫的街名不存在,投遞員將其作為疑難件選了出來。

    正是下班時間,陸錚便沒叫工辦的人去取,而是和杜小虎一起,開了自己花錢自備的面包車去郵局拿了信,這才來富麗平用餐。

    信是白小霜寫來的,她現在讀北科大少年班二年級,去年入學時十五歲,剛剛好是少年班的年齡限制段,實際上,听白小霜說,她們班上還有三個16歲入學的學生,其余都是十五歲以下,十二三歲的“神童”也很有幾個。

    實際上,陸錚並不同意白小霜去考什麼少年班,多年後的實踐證明,所謂神童教育有利有弊,少年班固然後來成就了許多人才,但同樣也有些“神童”因為心智尚未成熟就背負上巨大的壓力,一些神童結局並不怎麼美好,有人出家,也有人患上了精神病。不過小霜很要強,陸錚便沒說出自己的想法,免得傷了她的自尊心。

    信里,白小霜匯報了她的學習情況,在第一學年結束今年暑假選系時,白小霜選了生物學系,從信的字里行間能感受到,白小霜對現在的學習生活環境感覺還不錯,白小霜也提到,她們班上有個十二歲入學的神童,神神叨叨的,熱衷于研究神秘主義的“星相學”。

    陸錚心里也不禁嘆口氣,去年時,這個神童的事跡報紙上多有報道,但看來,今生,也難逃走火入魔之命運。

    “哥,小霜現在挺好的吧?”杜小虎看陸錚嘴角笑容,就知道小霜這封信令錚子哥心情不錯。

    陸錚笑著點點頭,將信收了起來,小霜生活進入正軌,自己總算安了心,還有白素娥,經過兩年的培訓|進入了空乘班的第三年,基本上,這一年的學習都會在實習中度過,剛剛十六歲的白素娥已經在幾個月前進入烏山航空實習,听說主要便是在烏山飛春城這種國內短途支線上學習。

    看來,這對兒小姐妹以後都不用自己操心了,也不枉自己從青龍將她倆帶出來。

    “哄”,遠處一桌隨著女孩子的尖叫爆發出哄笑聲,卻是那桌的客人有人摸了正上菜的女服務員的屁股。

    剛剛進大堂陸錚就注意到了那桌客人,十幾個人,有四五個黑黝黝的漢子穿著綠軍裝,應該是果邦那邊的軍人,有的武裝帶上還掛著手槍槍套呢,只是里面沒有槍,看來過口岸時下了武器。

    除了果邦軍人,余人都是便裝,其中有一位西裝革履的于瘦青年,看來是那桌的主人,方才對服務員毛手毛腳的也是他,此時正得意的淫笑。

    杜小虎皺了皺眉頭︰“什麼玩意?”

    “噓”,鄰桌一位老客轉過頭,對杜小虎做手勢,“阿拉喂,小聲點,別被他們听到,當心有麻煩。”

    鄰桌這位老客應該是本地人,努力卷著舌頭說普通話。

    杜小虎問︰“他誰啊?”聲音兀自不小,不過離得遠,那桌自然听不到。

    鄰桌老客臉色卻有些白,畏懼的向那邊看了眼,低低說了聲︰“他是個寨子鬼,別招惹他。”然後,就轉過頭,不理杜小虎了。

    陸錚知道,寨子鬼在本地方言就是流氓、恐怖人物的意思,對杜小虎使個眼色,杜小虎也就不吱聲了。

    匆匆用過飯,陸錚結了賬和杜小虎往外走,因為于瘦青年那桌就在大廳中央,陸錚和杜小虎從其桌旁走過時,那于瘦青年打量著陸錚,突然問︰“朋友,挺面生啊?從哪兒來的?”他說的是帶滇南口音的普通話。

    于瘦青年那桌立時站起了幾個人,攔住了陸錚和杜小虎去路。

    陸錚笑了笑,說︰“南州。”看這個于瘦青年做派,能和果邦軍方搭上關系,又這般毫無顧忌,想來是頗有門路的邊貿商人,背景怕不簡單。

    于瘦青年盯著陸錚打量了一會兒,揮了揮手,他的馬仔這才讓開條路。

    陸錚現在漸漸感受到了,滇南尤其是滇南邊區,山高皇帝遠,人也好,社會規則也好,果真和內地大相徑庭。

    或許,更像個弱肉強食的叢林。

    下午,陸錚來到了車輛進進出出,剛剛搬遷而來的“承順貿易公司”。

    陸錚遠遠便看到方向東在公司院門前踱步,陸錚就笑著走過去,喊了聲︰“方經理。”

    方向東回頭見到陸錚就是一怔,這位集團繼承人,好端端的在一個多月前辭職,誰也不知道他去向,集團內和陸總接觸的于部不多,很多人,完全就當沒這回事,方向東卻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在想著陸總的事情,這位陸總,實在太神秘了,而且,便如風一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真令人懷疑和他相處那段時間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然後,半個月前,方向東被任命為集團投資控股的承順貿易公司副總經理,這更令方向東郁悶無比,本來,他是直屬集團總裁的公關部副經理,而現今被發配到窮鄉僻壤就不說了,主要便是這個新搞起來的貿易公司,無非是做做邊貿生意,和緬甸人做生意,規模必定小的可憐,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誰,被發配來這里,而且,還是個副手。

    方向東已經打定主意,來這邊先看看,如果實在沒意思就辭職跳槽,北斗星集團固然好,可若是沒了發展前途,這份工不做也罷。

    卻不想,會在這里看到陸錚。

    “陸總,你怎麼在這里?真是太巧了。”方向東怔了好一會,才急忙用雙手,握住陸錚含笑伸過來的手。

    陸錚笑道︰“不是巧合,我在這里,你才來了這里,你是我點名要過來的

    方向東呆了呆,一直在琢磨誰背後使壞,也在肚子里罵了無數次的娘,可沒想到,是陸總要自己過來,那,這可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向東,你是個人才,我琢磨了好久,覺得你過來幫我最合適。”陸錚笑著,指了指街對面的佤山茶樓,說︰“走,去喝杯茶,聊聊。”

    方向東連忙點頭,心里陰霾一掃而空,未來的大老板點名叫自己過來,怎麼看,都是個驚喜。

    走了兩步,方向東猛地省起,說︰“啊,我下午要去瀾江接張總。”猶豫了一下,問︰“陸總,張總是不是會來南坡任職,他是貿易公司的新老總?”

    陸錚笑道︰“他是來辦希望工程的事吧?跟你的工作沒關系,這個新貿易公司,暫時不設老總,你這個副總是決策人。”

    方向東怔了下,卻听陸錚又笑道︰“這段時間估計咱倆會經常打交道,我不在北斗星了,還要請你多照顧啊。”

    方向東這才漸漸明白,承順貿易公司,看來陸總才是真正的掌舵人,是不是老總的老總,自己,只是來掛個名,配合他工作的。

    方向東隨即笑著說︰“陸總,我明白了,你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

    陸錚微微點頭,自己看上方向東的,就是這一點,常年在公關部工作,百煉成精,很多事情,一點就透。
發表於 2013-12-11 13:49
第十章 難民事件

  面包車在公路上疾馳。

    坐在後排,陸錚臉色很嚴峻,怎麼也想不到,來南州不過一天時間,中緬邊境就出了大問題。

    今天下午,接了香川淳子的飛機,本來準備和她一起吃飯,但回南州酒店的時候,張榮沅派來的于部就在酒店大堂等著自己呢。

    同張榮沅通了電話,才知道中緬邊境出了問題,不得不馬上趕回南坡,只好囑咐香川淳子,先在南州玩幾天,或者,回烏山,這頓飯,以後再說,總之是一萬個對不起。

    香川淳子雖然很體貼的一直說沒事,但她這個性格,卻令陸錚心里更是慚愧,只是眼下,邊境的危機,實在耽擱不得。

    張榮沅在電話里說,昨晚不知道為什麼,瀾江方面斷了果邦首府南街的電,立時引起了大恐慌,因為一直傳言,政府軍隨時可能進攻南街,而在南街街頭響起槍炮聲之後,那些在果邦做生意的中國人首先涌向了回國的關口,然後,便是大批果邦人進入中國境內,實際上,南坡和果邦山水相鄰,果邦難民想進入中國境內根本不必走關口,很多區域,從果邦到中國,就好像兩個村落走門子一般方便。

    現在,怕也有過萬名果邦難民進入了南坡縣境內,有的投靠親戚朋友,也有許多人,沒有親友依靠,聚集在中國境內的鄉野間,帶著各種武器的難民不少,給南坡縣的邊民造成了極大的恐慌和困擾。

    尤其時間長了的話,這些難民,為了果腹,只怕便會有偷搶行為,甚至可能引發流血沖突。

    陸錚現今只能盡快趕回南坡,幫助平息事態的惡化。

    凌晨四五點鐘,面包車緩緩駛入南坡縣城,因為是深夜經過的瀾江,所以,陸錚並沒有停車打听情況,但進入南坡境內後,便能感覺到那種緊張的空氣,主道、小路,到處可見己方邊防軍人設的哨卡,很嚴格的盤查每一個經過的行人。

    縣委辦公樓的燈光仿佛徹夜未息,臨近工作組大院,也是如此。

    陸錚在南坡縣委轉了一圈,值班的縣委常委、縣人武部黃部長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地委主要領導都來了南坡,一個小時前,才回了賓館休息,隸屬瀾江軍分區的滇南省軍區邊防十一團已經采取了一切必要的措施來防止果邦難民進入滇南腹地,同時,用軍用帳篷搭建了數個臨時安置點安置果邦難民,事態,初步得到了控制,同時臨近瀾江的邊防十團和邊防九團已經向南坡地區調動

    回了工作組大院,汪嘉賓和張軍都沒有睡,正在辦公室抽煙下棋呢,看到陸錚進來,兩人急忙將棋局推散,顯然,他們都覺得這不關他們的事,但又不得不在這種情況下做做樣子,畢竟萬一上面來了電話,不能沒有人接,地方上的同志,也都看著他們呢。

    “怎麼回事?”對南坡邊境突然出現的情況,陸錚覺得很突然,有些莫名其妙。

    張軍于笑著站起身,說︰“我拎個人來跟你說,地方上的事情,他們清楚。”說完便急急走了出去,顯然,汪主任和陸組長關系親密,至于自己,現在還是避避風頭,免得被批評。

    汪嘉賓卻知道,陸錚一向不在乎這些門面功夫,深夜守著電話機,下盤棋沒什麼大不了,總不至于兩人非得一直研究文件談論果邦的局勢。

    對具體的情況,汪嘉賓也不是很清楚,給陸錚倒了杯茶,說︰“听說是一小撮分裂勢力叛亂,恰好咱們這邊給斷了電,老緬們就以訛傳訛,以為是政府軍攻打他們,這不,就都跑過來了。”

    “書記,檸檬提神,您跑來跑去的,喝杯熱茶,先回去休息吧,這里我守著就行了。”汪嘉賓將一枚青檸檬放入茶杯中,這是他來到南坡後學的泡茶習慣。

    說著話汪嘉賓也輕輕嘆口氣,看著陸書記為了邊遠蠻子的事情跑來跑去,心里實在有些不是滋味。

    辦公室的門一響,張軍領了一個人進來,邊走邊皺眉說︰“怎麼就你困覺?我們領導一天跑了南州個來回,不比你辛苦?”語氣里,很高傲,顯然不大拿對方當回事。

    來人打著哈欠,剛剛睡著就被張軍喊起來,自然睡眼朦朧,陸錚看去,卻是一怔,認識,瀾江地區外經貿處處長張白成,前陣子,為了北斗星集團工程款的事情,他很是跟自己擺了官威,差點被杜小虎暴揍一頓。

    張白成這時也看到了陸錚,立時一呆,打哈欠流淚的動作好像都滯住,等听旁側張軍說︰“這就是我們陸組長”時,張白成更有些懵。

    跟著地委領導來到了南坡,隨後便被領導指派來了特辦工作組,同是外經貿系統的,幫地方上和工作組之間通報情況溝通協調。

    實則張白成很不願意和特辦的人打交道,以前援助果邦、佤邦事務更多的是地方上支持,張白成那時候便經常和特辦打交道,這些京官,隨便拉出來一個就處級、廳級的,而且,架子不是一般的大,完全不將地方于部看在眼里,同他們打交道,實在是一份苦差。

    好不容易特辦工作組進了南坡專門對口援外事宜,自己清閑了下來,可沒想到,今天又要來伺候這幫官老爺。

    這個張處,從見到自己,就一副老大瞧不起人的樣子,借他們值班宿舍睡一覺吧,還嫌自己腳臭,一再叮囑自己要洗腳,當著好多人說,實在令人下不了台。

    本來說眯一覺就是個借口,只是不想跟他們攪合到一起,平白說話惹一肚子氣,可真躺下來,困的厲害,朦朦朧朧還真睡了過去。

    可剛剛睡著,就被姓張的這王八蛋給喊了起來,哪有這麼折磨人的?誰不知道剛睡著的時候被叫醒最難受?

    但沒辦法,只好賠著笑臉,跟著他來見他的領導,一位姓陸的組長。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最噩夢的場景出現了,陸組長?這不是北斗星集團的那個陸總麼?怎麼好端端成了工作組的組長?成了部委領導?

    那一瞬,張白成真以為自己睡的迷迷糊糊的,這是一場夢,可咬了下自己舌頭,痛,不是夢。

    “坐吧,坐,把你了解的情況跟我說一說。”陸錚好像不記得他這個人一樣,招手叫他來沙發上坐。

    張白成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挪動腳步走過去的,雖然陸總神態平和,但想起那晚自己屢次拿話磕嚕他的情形,張白成真希望這就是場噩夢,自己,能快些從噩夢中醒來。

    听著張白成介紹的情況跟汪嘉賓同自己講的差不多,陸錚打斷了他的話,問道︰“到底為什麼南街會停電?要說是線路問題,咱們南坡听說一晚上都有電,難道恰恰是南坡到南街的那段線路出了故障?”

    張白成好似被催眠一般,真是知無不言,忙說︰“是地區上給掐的電,不過現在劉書記說,先解決問題,再追究責任,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還不大清楚。”

    陸錚倒是知道,地方上和果邦鬧矛盾有糾紛時,往往會用斷電斷電話線等方法逼其就範,但很明顯,這次斷電不是時候,闖了禍。

    張白成看著陸錚臉色,鬼使神差的,便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盤托出,“我听說是秦小龍,和果邦那邊出現了什麼糾紛,所以叫地區供電局給掐的電,好像是果邦那邊,抓了他一個軍隊里的朋友。”

    陸錚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便又問起了張白成外經貿處的一些事情。

    第二天,陸錚再次見到了余文蘭余大姐,還有,果邦王鄧三昆。

    在縣委辦公樓一樓的會議室,果邦領導人和瀾江地區、軍方負責人開了個踫頭協調會議,陸錚,作為部委派駐地方專司援外的專員自然需要參加。

    瀾江地委劉孝感書記是會面中中方最高負責人,此外在座的軍隊、地方干部有省軍區第十一邊防團李大勇團長、陸錚以及瀾江地委、南坡縣委等負責同

    瀾江地委副書記、行署專員趙前進去處理難民營事務,不在南坡縣城。

    鄧三昆雖然名震中緬邊境,但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年近花甲的于瘦老頭,只是眉宇間,隱隱有一絲戾氣。

    而且,他對劉孝感書記,表現的特別尊重,顯然,他雖然是果邦之王,但畢竟寄人籬下,如果沒有中方的支持,如果緬甸軍政府不是顧忌中國的反應,他這個自治政權被剿滅,也只是分分秒的事。

    何況現在不是緬共時期,緬共時期緬共領導人尚可以向北京發出信息請求幫助,而現在的他,只不過是個緬甸地方軍閥,而且,還是披著毒梟面紗的軍閥,北京高層,已經不怎麼在意他的聲音,很多時候,都是滇南地方上同他打交道。

    加之鄧三昆,一直都是靠著滇南這個實際上的根據地同緬甸軍政府作戰,每次失利,他就會率領部下退到南坡,當然,是肯定會被中國邊防繳械的,然後,等時局好轉有了機會,他又會帶領他的軍隊重新殺回果邦,繼續武裝起來同政府軍對抗。

    所以,他一直希望能和**地方領導人建立一種友好的關系,便是在果邦如何一手遮天作威作福,來到瀾江,面對瀾江**負責人,他的梟雄氣息也不得不收斂。

    鄧三昆身邊的一位軍官首先通報了果邦的情況,武裝叛亂分子已經被清剿,社會經濟秩序恢復正常等等。

    陸錚默默的抽著煙,想著國內雖然在和平發展,但世界各地,仍在戰亂中的不知凡幾,便說這小小的果邦,不知道昨夜,又有多少人頭落地,其中,也未必沒有無辜之人被渾水摸魚的兵痞殺害。

    電視電影中那種籠罩著白色恐怖的生活,有時候,距離我們並不遙遠。

    接下來,鄧三昆同劉孝感書記在談什麼陸錚便沒大听清,但應該是,鄧三昆希望中方盡快勸說難民回歸,並提出了希望能從滇南電網中架設去南街的專項供電線路。

    劉書記便笑著說︰“這個問題,請我們特辦工作組的陸錚組長談一談吧。

    鄧三昆的目光,便向陸錚看過來,或許,他早听余文蘭或者其他果邦于部匯報過南坡有這麼個工作組,有這麼一個特派員,所以,最開始見到陸錚听人介紹和陸錚握手時,他便很是親熱的用力捏了捏陸錚的手。

    余文蘭也放下了水杯,說︰“陸組長,听說你連夜從省城趕過來的,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陸錚笑笑,說︰“沒什麼。”瞥了劉書記一眼,劉書記踢皮球的功夫,也算爐火純青了。

    現今中央對果邦的態度尚不明朗,地方上,誰也不知道,未來這小小的彈丸之地會怎樣,很多事情,自也不好明確立場。

    但沒辦法,在果邦領導人殷切的目光中,陸錚清了清嗓子,說︰“供電的事情,我已經向部里進行了匯報,部領導對果邦同胞的處境很理解,剛剛打電話,委托我向果邦同胞表示慰問,我們也會竭盡所能,為果邦的健康穩定發展提供我們力所能及的幫助。”

    說著話,陸錚心里也不由苦笑,其實這番話,說了和沒說一樣,真正是字字官腔,句句套話,不過雖然自己倒是知道前世時滇南確實給果邦提供了專線供電,但誰知道現今有沒有什麼變故,便是沒變故,自己也不能大咧咧答應下來,畢竟,這不是自己能拍板的事情,倒是貸款什麼的,自己終歸會有辦法。

    誰知道,看起來鄧三昆卻很感激,說︰“特派員同志也算未雨綢繆了,我听說了,我們本來沒有提出供電的問題,但特派員同志早就有了這個構想,真是急我們所急的高風亮節啊,從特派員同志的身上,我能感受到祖國對我們這些游子的關懷。”

    听著鄧三昆的話,陸錚不由得看了南坡縣委書記鄭衛國一眼,對于如何幫助果邦自治政府穩定局面,自己同鄭衛國談過這些想法,看來,是昨天同果邦領導層會晤時鄭衛國把自己搬了出來,也說不定,是鄭衛國向劉孝感匯報過,劉孝感同鄧三昆講的。

    總之,現在看情形,鄧三昆這個具有傳奇色彩的軍閥頭子,對自己還頗有好感,至少,從表面看,確實如此。

   
發表於 2013-12-11 13:51
第八章 傳奇人物


工作組院中,各種車輛漸漸多了起來,大多,是來辦進出口許可證的企

    辦證窗口在工作組辦公樓的一樓大廳,實際上,窗口里穿著藍s 制服的受理辦證人員都為工勤,貿管處編制內辦證員副主任科員大周自然而然成了領導,變成了很多邊貿商人認識的周主任。

    工作組行政級別最低的副科級于部都成了高高在上的領導,其余編制內人員的狀態可想而知。

    陸錚在辦證窗口轉了一圈,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江海燕打來的電話。

    在電話里,江海燕問了問陸錚的現狀,又說起她剛剛被任命為烏山市委常委、紀委書記,又告訴陸錚,劉鐵、張青天等人現在都很好,並沒有被霍親群區別對待,叫陸錚放心。

    陸錚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苦澀,但只是笑著說,烏山以前的一些同事能力很強,希望不會因為自己的關系被劃為異類,一切都拜托海燕同志了。

    江海燕,最後,嘆息了一聲,掛了電話。

    陸錚本來,是準備去南州接香川淳子的。

    因為國際政治關系,烏山西港港務股份公司外資方已經撤資,股份全部賣與了北斗星集團,對于陸錚來說,當然是趁著這個機會,左手轉右手,畢竟港務事業,還是交給國內企業做可以有更廣闊的空間。

    香川淳子等這批港務公司的高層,有些順理成章進入了北斗星集團,有些回了香港,香川淳子謝絕了史密斯先生的挽留,已經辭職,準備回國發展,陸錚听史密斯說起香川淳子,想起同她相處的一幕幕,也不禁悵然,畢竟人生能有親密交集的朋友能有幾個,香川淳子回國以後,天各一方,和這位r 本小友再無相見之r ,臨別之時,總要見一面,為她送送行。

    所以陸錚給她寫了封信,說了自己在滇南,盼她回國前能同她見一面,過些r 子,自己會去烏山和她會面。前天,陸錚接到了香川淳子的電報,電報里香川淳子說打電話一天都沒打通,所以才發電報,她會坐號的航班到南州,“盼和陸君臨別小聚”雲雲。

    號,那就是明天了。

    接到江海燕的電話,想起烏山的一些人和一些事,陸錚心情有些沉重,起起伏伏,自己可以看得很開,但風吹雨打去的,卻也並不只是幾許官場風流。

    電話鈴聲,突然又響了起來,陸錚搖搖頭,接起電話,南坡電話線路,一向問題多多,今天卻好像一天都沒有出現故障。

    “陸組長,我是鄭衛國啊”話筒里傳來雄渾的男音,南坡縣縣委鄭衛國書記。

    陸錚笑道︰“鄭書記,有事?”鄭衛國這個人還是沒得說的,很配合自己工作不說,主要便是人爽快,不是那種浸染官場多年的官油子,令人很有好感。

    鄭衛國就嘆口氣,“南街來了個老朋友,我跟你說過的,南街縣縣長余文蘭,她想和你見一見。”

    余文蘭,陸錚來到南坡後就久聞大名了,在緬共時期,余文蘭便是南街縣縣委書記,在這個位子,她已經坐了十余年了。

    南街為果邦首府,雖稱為縣,但地位和國內京城類似,余文蘭能出任這個職務十余年,自是緬共重要人物。

    現今緬共瓦解,果邦d l ,從緬共中分裂出了果邦民族黨,余文蘭現今為民族黨zh ngy ng黨部執行委員會委員,實則這個zh ngy ng執行委員會只是換了個名稱,實際構架和緬共政治局無異。

    余文蘭的地位便相當于果邦民族黨的政治局委員,且兼任南街縣黨部主任委員、縣長。

    余文蘭的丈夫是一位傳奇人物,中國援緬知青中的佼佼者,在十幾年前犧牲,這也使得余文蘭在民族黨中地位很特殊。

    現今,這位果邦民族黨建黨創始人之一、昔r 緬共傳奇人物的遺孀要見自己,不由令陸錚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的。

    不用說也知道,余文蘭定然是來要援助的。

    實則國內援外政策,現今正在急劇變化中,同剛剛任命自己時又是一個樣,zh ngy ng已經達成共識,對亞非拉國家和**黨的援助,要逐步實現多樣化,減少軍援,不再支持未執政的**黨的革命訴求,同東南亞國家,實現關系正常化。

    要同緬甸實現關系正常化,那麼,對果邦、佤邦、克欽等d l 地區的援助自不能再同以前一般。

    陸錚這段時間,也在琢磨以何種形式來支援剛剛同zh ngf 軍達成停火協議但周邊環境極為惡劣的這些昔r 同共和國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盟友。

    “余縣長在你那里,這樣,我過去。”陸錚笑著說。

    鄭衛國愣了下,說︰“行,那我請她來我的辦公室等你。”

    余文蘭大概四十多歲,但可能因為常年c o勞,更要在黑山白水中同zh ngf 軍作戰,所以,面相顯得有些蒼老,兩鬢頭發花白,但個子略顯矮小的她就那麼坐著,便有種宛若千軍萬馬在她身後的氣勢。

    余文蘭看到陸錚的第一句話便是問︰“陸組長也是軍人出身?上過前線

    雖然果邦之小不足一提,余文蘭這個果邦zh ngy ng執委或許可調動的資源還不如烏山一個富裕鄉鎮的鄉長,但在余文蘭面前,陸錚卻覺得,自己很渺小,自己同樣上過戰場,但同這位在白山黑水間在無比艱苦的環境中同zh ngf 軍對抗二十多年的指揮官比起來,自己的軍旅生涯實在不值一提。

    “是,余大姐,我參加過對越南的自衛反擊戰。”陸錚見余文蘭牙略略有些黑以及手上焦黃的煙漬,便拿出煙,遞給了余文蘭一顆,說︰“余大姐抽煙?”

    听陸錚喊她余大姐,余文蘭略略有些驚訝,本來,看到**新派來的專員年紀如此之輕,余文蘭眼里是有些失望的,青年欽差,不管是**歷史還是緬共歷史上,都犯過很多錯誤,他們沒有什麼經驗,教條,瞎指揮,余文蘭,對這種于部,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感。

    這些年,余文蘭同**各s 各樣的人物打過交道,包括直接參加緬甸內戰的中國知青和軍人,而近年來,中國內地發生了很多變化,見過中國內地繁華城市的圖片,真的便如天堂一般,但隨之而來的,滇邊中國官員,態度也越來越是冷淡,越是年輕的官員,對來自緬甸的同志便越是缺乏尊重。

    見到**派駐南坡的特派員如此之年輕,余文蘭甚至都有些絕望,雖然對面這個年青人上過前線,但這並不代表什麼,當年中國知青中,同樣屢屢發生不听命令甚至對緬共zh ngy ng完全不放在眼里的事情。

    不過想不到的是,這位年輕特派員,竟然親切的稱呼自己為“余大姐”。

    看著陸錚遞過來的香煙,余文蘭慢慢接在手里。

    “陸錚同志,我們雖然脫離了緬共,但是,我們對祖國的親近之心沒有變,現在,我們和緬甸軍zh ngf 達成了和平協議,但是,我們果邦的財政接近崩潰,我希望,祖國能幫助我們,現在我們也急需祖國的幫助。”余文蘭說著,拿出本小冊子,翻到第一頁,遞給陸錚看,說︰“這是我們脫離緬共後緬共給我們留下的財庫,您看看。”

    “港幣3萬元,人民幣UU元,美元30元、緬甸幣萬文,這就是我們的全部,而且,還留下了大量的債務,包含拖欠祖國的幾筆款項,現在,我們黨和zh ngf 的運轉完全靠向群眾集資、借貸和募捐來維持。南方zh ngf 軍虎視眈眈,我們黨內也有再一次分裂的傾向,陸錚同志,我們的黨,是生死存亡之秋,再一次,懇求來自祖國的支援”

    陸錚默然,其實果邦人雖然一直自稱共和國為他們的祖國,但是,很多時候,祖國又只是他們的擋箭牌。

    當然,從道義上說,幫助果邦取得自治地位理所當然,而且,現今國際環境,放棄果邦更是不明智的選擇。

    只是果邦地區也好,佤邦地區也好,緬甸北部山地,盛產罌粟,這也是他們的重要經濟來源,歷史經驗證明,在這些地區想實現替代種植,難上加難,這里的土地和氣候,真的很難種植其他經濟作物或者農作物。

    陸錚對此倒也理解,因為果邦人和佤邦人自小便與罌粟為伴,甚至很多小孩便是喝著罌粟糖水長大,在他們眼里,種植罌粟,並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不種植罌粟,反而可能會餓死。

    但不管怎麼說,在可預見的將來,這也是個麻煩。

    余文蘭打量著陸錚神s ,緩聲說道︰“陸錚同志,我們知道祖國現在正被西方殖民者污蔑和制裁,所以,我們也理解祖國援外政策的變化,現在,我們只是希望能得到一筆低息貸款,幫助我們度過這次難關。”

    陸錚想了想,問道︰“具體數目呢?”

    余文蘭便從方才給陸錚看的小本子里抽出一張紙箋遞給陸錚,顯然,她是有備而來。

    看了眼紙箋,陸錚微微點頭,說︰“余大姐,不瞞你說,現在我們國內有自己的問題,所以,你的要求我只能承諾,會盡快向上級匯報,一切都要上級部門批準。”

    余文蘭微笑道︰“我知道,一切都拜托專員同志了,陸專員,明天你來我們南街看一看怎麼樣?我想,你需要知道我們南街和果邦的真實情況。”

    陸錚琢磨了一下,說︰“改r ,我今天要回省城,剛好向省城特辦匯報你們的事情。其實南街的情況我听鄭書記講過,很多情況我都是了解的,我會向特辦向部里為咱們的同胞努力爭取的。余大姐,我不妨跟你實說,這筆款項不大,我估計沒問題,如果實在不行,我也會為你想辦法。”

    余文蘭又是詫異的看了陸錚一眼,這位**年輕特派員,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樣,不但沒有推諉,反而在沒有同上級部門匯報過的情況下就將事情私下答應,而看得出,這並不是他缺乏談判技巧,而是,為了叫自己安心的一個承諾。

    “謝謝專員同志,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余文蘭說這句話時,確實從心里感激陸錚。

    中午吃過飯,鄭衛國鄭書記坐上了陸錚去南州的面包車。

    他恰好要去瀾江地委開會,听說陸錚回南州,便搭了個順風車,因為他的吉普車出了故障,剛剛送去修理。

    杜小虎開車,陸錚和鄭衛國坐在後排。

    “余縣長對你贊不絕口。”車子還未駛出南街,鄭衛國就笑呵呵的開了聲

    陸錚笑了笑,剛才自己和余文蘭談事情時,為了避嫌鄭衛國自然沒在旁邊,但听話頭,鄭衛國好像知道很多事。

    “鄭書記和余縣長很早就認識了?”陸錚笑著問。

    鄭衛國眼里就閃過一抹悵惘,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有二十多年了,我六十年代作為知青援助她們革命,在緬甸待了很長時間,75年回國。”

    陸錚怔了下,看向了他。

    鄭衛國深深嘆口氣,摩挲了把頭發,“這一晃,時間過的真快啊還記得,那時候,我還是小蘿卜頭,余縣長是zh ngy ng宣傳科的宣傳于事,我這個小紅衛兵,當時被她好一通教育呢。”說著,就愉快的笑起來。

    陸錚也嘆口氣,說︰“這就是歲月啊,不知道我二十年後,是什麼樣子。

    鄭衛國看向他,問道︰“陸組長參加過對越反擊戰?”

    陸錚沉默著,點了點頭。

    鄭衛國問道︰“前線戰爭,很激烈?”

    陸錚嗯了一聲。

    前面開車的杜小虎咬著牙道︰“越南小鬼子,我們殺了個多,越南鬼子也欠下我們的血債當時我們一個連,讓小鬼子幾個團沒處跑,錚子哥是我們的連長,那場仗,我們連幾乎全打光了,錚子哥撿了一條命,當時打完仗,他是被當尸體抬下去的,幸好有個衛生兵細心,發現錚子哥還有口氣。現在怎麼著?要和小鬼子和解?我X他娘的”

    “虎子別胡說八道”陸錚沉了臉,杜小虎便不敢再說什麼,用力按了兩下喇叭撒氣。

    鄭衛國看著陸錚眼里閃過的一抹痛苦,默默拍了拍陸錚肩膀。

    這時,前面一輛桑塔納突然減速,虎子急忙打方向盤才從它身側擦過,桑塔納車窗搖下,有人冒出頭,大聲指著虎子罵,好像是罵“按他媽什麼喇叭”之類的話。

    然後,桑塔納又飛快的從面包車旁超過,看到面包車急剎車下好像打不起來火,桑塔納里傳來一陣哄笑,有人從車窗伸出手,大拇指慢慢指地。

    陸錚看得清楚,桑塔納里,坐著那天在富麗平吃飯遇到的于瘦年青人。

    “又是這幫王八蛋”虎子眼里幾乎要冒出火來,只是想起自己現今的職責,將車啟動後才沒踩油門去追。

    鄭衛國臉s 也冷了下來,又有些詫異的問陸錚︰“你和秦小龍踫過面?”

    陸錚說︰“前面車里那個年輕人麼?他叫秦小龍?我只是听人說他是寨子鬼。”

    鄭衛國點點頭,“對,叫秦小龍,做邊貿生意的。”

    陸錚笑了笑,說︰“不僅僅是邊貿生意?我看他,都快成邊境一霸了。

    鄭衛國沉默了一會兒,說︰“他是省委秦書記唯一的兒子。”

陸錚點了點頭︰“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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