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百態] 余罪 作者:常書欣 (已完成)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3:12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88章 誰當其衝

  十二時二十分,以事發點為中心,六條街道實行交通管制。
  
  這時候,防暴大隊已經徒步趕到事發現場,大熱天,厚重的防護服加上防暴盾,一個一個恰如水裡撈出來的一般,喘息著,分列在街兩頭,開始自外而內,疏散著被堵著車流。
  
  又過數分鐘,特堊警隊馳援到場,這些面無表情的特堊警的一言未發,持著齊眉高的法棍,列著隊,迎著磚塊、水泥疙瘩,以及撲面而來的辱罵,奔上前來的口唾沫痰,一刻不停地向現場鋌進,迅速在事發中心圍起一圈人牆。
  
  滿地的警堊察在忙著揀磚塊、水泥塊、鐵管,以及一切可能成為武器的東西,偶而有不長眼的被看到了,很快便有數名警堊察沖上去,把滋事的人仆倒、銬起,這惹起來了群情激憤,幾次有人叫囂著,煽動了再次衝擊特堊警人牆,被那些特堊警架著法棍,用人壘人的簡單方式擋回去了。
  
  亂像在漸漸地被控制,由外而內的勸解和疏散在慢慢的起效,眼見已經沒有熱鬧可看的人,也開始悻然離開。
  
  在交通指揮中的監控上,可以看到紛亂的現場,一秒一秒流逝的時間,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既然有凌駕於規則之上的特權,就會有突破規則的反抗,只是可悲的是,永遠是警堊察夾在中間,承受著來自底層的怨氣。
  
  畫面上,一位中年婦人被擋在人牆之外了,她對著警堊察,狠狠地唾了一口,就唾在臉上。
  
  畫面上,一位執勤的特堊警,不知道被那兒飛來的磚塊砸了腦袋,正捂著頭,滿臉是血。
  
  畫面上,還有怒火中燒、舉著維權牌子和警堊察對恃的業主,他們把一切阻擋他們的人,都視為敵人了
  
  畫面上,那些勸解的警員被包圍著,被人推搡著、拉拽著,渾身鮮亮的警堊服已經衣衫凌亂了……
  
  畫面上,擠搡著、衝擊著、辱罵著、對恃著,可惜的是,這是一個沒有對錯的爭執,沒有結果的爭執
  
  「各分局、派堊出所、治安隊,火速趕赴現場…協助疏散現場人群,任何有打砸暴力傾向的,不管是誰,全部控制起來。」
  
  許平秋一字一頓的下著命令,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說,說完了,步話一扔,頭也不回地道著:「跟我去現場。」
  
  後隊的辦公室的、總隊的、應急調度中心的,匆匆追隨。沿路匯報著:
  
  「已經啟動應急預案,必要時可以動用武堊警裝備。」
  
  「放你娘的屁,荷槍實彈去針對維權群眾?派你去?」許平秋直接罵了一句。
  
  「許局,市委辦公廳催著咱們匯報進展。」
  
  「告訴他們,等著。」許平秋道。
  
  「許局,網警支隊已經全部動員了,應急預案,要對輿論導向做正確的引導,這種事,會很快傳開的
  
  「………」許平秋躊躕了一步,沒有發言。
  
  也許這只是開始,無數起拆遷、徵地導致的群體事件已經成了一個活生生的教材,人山人海的維權之後,又將是排山倒海的輿論攻擊,這一切對於警堊察永遠是應對無策,只能選擇緘默。
  
  上車時,秘書已經把許平秋要的東西收集到了,他遞著手機,給領堊導看著信息中心採集到的數據,許平秋粗粗一覽,臉色的皺紋卻是更深了,業主的維權師出有名,汾河觀景、濱河路小區有產無權的事由來已久,不但如此,綠地縮減、公攤面積不符,告狀的已經告了幾年了,這一次無非是集中爆發了下而已。
  
  房地商已經習慣於暗箱操作、偷工減料,問題比比皆是,不足為奇。
  
  可弔詭的是,官方的解釋就一句話,未足額繳納土地出讓金,土地使用證尚未申辦。
  
  房都賣出去幾年了,開發商的土地使用證都沒辦,許平秋欲哭無淚的把手機遞迴去,他頹然道著:「警堊察管不著的事太多了,這是根本解決不了的那種。」
  
  「是不好解決,全國性的都在清理小產權,咱們全市這項工作剛剛開始,手裡有房沒證的業主,他們也害怕啊。」秘書道。
  
  「聯繫到星海的負責人了嗎?」許平秋問。
  
  「聯繫不上,註冊法人是宋軍,他長住京城和香港,有些年沒回來了。集團總經理宋雙旺,已經是美籍了。」秘書道。
  
  又是個暗箱操作,撈足了走人的,其中能牽涉到多少幕後交易許平秋想像得出,他黑著臉,思忖著應急的處理方式,這事情務必要給業主一個交待,給輿論一個交待,發生這麼大的群體事件,他這個當公堊安局長的,不管那一級問責,都是首當其衝。
  
  可這事,解決得了嗎?
  
  不久到了現場,局勢已經穩定,他帶著部下徑直到了中心,光鮮的濱河大廈已經千瘡百孔,樓外包括11警車,被砸的車輛十一輛,紛亂過後,留下了遍地垃圾,滿目瘡痍。
  
  「現場拘留了二十四個人,經查,有十九人,就是濱河小區的業主,另有五個乘亂起鬨打砸的被我們控制了,還有救護車接走一位,被砸了腦袋,傷情較重……我們的人,有七人受了點輕傷……」
  
  防暴大隊長在許平秋身側匯報著,這時候就剩下一件事了,要盡快清理現場,恢復秩序。
  
  「這是一次自發的維權事件……還是一次有預謀的群體事件?」許平秋突然問。
  
  「這個……我們正在提取現場錄像。」防暴大隊長,未敢下定論了。
  
  「我就不相信,業主能頭腦發熱到砸警車、打警堊察……我更不相信,一個簡單的維權,在一個小時內就能演變成打砸事件,絕對有人在教唆。」許平秋審視著被砸的車輛、滿是窟窿的玻璃門廳,以他的直覺,已經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可是證據呢?
  
  就即便是一次有預謀的事,卻也只能是猜測,對於那些奸商僱人打砸、強拆、欺行霸市的手段,許平秋太熟悉了,總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挑起亂子好坐收漁翁之利。
  
  現場就剩下警堊察了,已經到場的房管局領堊導,瞅空溜了;答應到場的市委辦公廳人員,一聽局勢控制了,根本就沒有出現,至於主管區政堊府的,壓根就沒聯繫上,許平秋在現場踱步著,心裡暗暗叫苦,這就有多大的責任,都要扣到他這個公堊安領堊導腦袋上了。
  
  越擔心什麼,就越來什麼,當吳主任從隊伍裡匆匆向他奔來的時候,他知道最擔心的事來了,人到面前還未開口,他直接道著:「你和大隊長交流一下,擬個情況匯報吧,事情剛剛發生,查實還需要時間……連房管局的人都不願意站出來,我們怎麼解釋啊?」
  
  吳主任愣了一下,似乎超出想像了。
  
  「網上有多亂就別給我匯報了,知會一下網警支隊,先壓壓。」許平秋道。
  
  「不是,不是,許局……好消息。」吳主任興奮地道:「許局,好消息,事情發生時候,我們有位警官就在現場,她拍下了不少打砸人員的肖像,傳回市局罪案信息處理中心……結果,在嫌疑人犯罪庫裡,已經找到了三個人,都是有前科的二勞人員。」
  
  「什麼?」許平秋不相信地瞪眼看著吳主任,這消息可不啻於雪中送炭了,如果這樣的話,事情就容易定性了。
  
  看領堊導不相信,吳主任拿著手機直接拔通了市局後台支撐,一聽匯報,許平秋算是長舒了一口氣,他興奮地喃喃道著:「好,幹得好,我一直以為她是個花瓶啊……這樣,馬上聯繫鼓樓分局肖政委,算了,我親自聯繫……」
  
  許平秋摸著自己的手機,側身過了一旁,拔通了肖夢琪的電話,不料剛拔通,就回頭看,外圍警戒的幾位警員陪同著肖夢琪快步奔來,上前氣喘吁吁地向許平秋一匯報,許平秋一聽愕然了:「你們三個人都在現場?」
  
  「對。」肖夢琪道。
  
  「那他們呢?」許平秋問。
  
  「他倆說,引了幾個跑胡同裡了。」肖夢琪道。
  
  「引了……幾個?」許平秋愕然道,這警匪怎麼混雜的,肯定抓不走,可也不能引走啊。
  
  「對,幾個根本不是業主,趁火打劫的……已經問出來了,都是濱河路一帶混的,跟著一個叫老鼻豆的大痞子混,今天一人發了五百,組織他們來打砸鬧事,來了三十多個人……」肖夢琪道。
  
  「等等……怎麼問的?他們引了幾個……他們在哪兒吧?」許平秋聽不明白了。
  
  「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河苑巷,那兒,從那兒進去的。」肖夢琪指著不遠處。
  
  「劉隊長,帶隊人跟上。」
  
  許平秋吼道,匆匆跟著肖夢琪的步子,後面追上來一隊警員,這事情出的糊裡糊塗,再問時,肖夢琪解釋道,他倆扮成鬧事的,和那夥人一起胡來,然後不知道怎麼就把人給誑走幾個,都跟上他們倆跑了,再然後她就不清楚了。
  
  聽到此處許平秋明白了,肯定是誑到小胡同裡給控制住了。至於怎麼誑的,那倆人的辦法多得很,一般人真學不會。
  
  還真不好學,這胡同左拐右轉,轉了二十幾分鐘才看到巷口鼠標在招手,防暴大隊長帶人沖在局長前面,如臨大敵地般地來逮人來了,不料進去一看,是死胡同,再一看,齊齊的四個人面朝牆,手抱頭,露著光屁股,嚴肅的隊伍嘩聲笑顛了。
  
  這辦法好啊,褲子脫到踝部,皮帶一打結,比手銬還管用,想跑肯定是來個狗吃屎,防暴警員打銬子裡,斜眼那哥們指著拿棍的余罪驚恐地喊著:「警堊察叔叔……他打我,他還搶我錢。」
  
  「還扒我褲子……手機都搶走啦。」另一位挨打的,委曲地哭了。
  
  「你們幹什麼了?」警員訓著。
  
  「啥也沒幹。」一位自知理虧,弱弱地道。
  
  估計是看到這麼多警堊察,那四個人也明白了,被銬上不受鐵管威脅反而膽大了,咧咧道著:「就扔了幾塊磚頭,至於來這麼多警堊察抓人家麼?」
  
  「真特麼倒霉,錢還沒花呢就被搶走了。」斜眼兄弟鬱悶地道,余罪一瞪眼,他趕緊低著頭快跑。
  
  許平秋和肖夢琪、吳主任,看著人被帶走,再也忍不住了,三個人看著裸背抄傢伙的余罪和鼠標,一起吃吃地笑,這樣子,痞形痞味太濃了。
  
  這時候余罪才省得,趕緊地扔了鐵管,穿著襯衫,把一個衣服打成了包裹扔給劉大隊長,解開一看,那是這群傢伙身上搜出來的錢、手機,他笑著沖余罪豎了個大拇指。
  
  兩人穿好,敬禮,許平秋和吳主任耳語幾句,吳主任笑著匆匆跟著大部隊走了,許平秋招招手,鼠標嘿嘿笑著湊到領堊導跟前,許平秋饒有興致瞅著這張大餅臉,看領堊導這麼樂呵,鼠標迸了句:「叔,不能光幹活不給好處啊,您看我是不是能當分局長了?」
  
  肖夢琪噗聲給逗樂了,鼠標最慣於裝傻賣萌討好,這得性,你就想跟他拉臉也難啊,許平秋笑了笑拍拍鼠標的肩膀道著:「分局長和你差遠了……再有這事,別衝在前面啊,你這一身膘的,跑不快要吃虧的
  
  「好人吃虧,我這樣長得醜,沒人把我當好人。」鼠標樂滋滋地道,又期待地看著。
  
  許平秋笑了,笑裡有點難以取捨的意思,他說道:「我真捨不得提拔你啊,多一個小官僚,少一個好警堊察啊……呵呵,別急,有的是機會。余罪……你好像對我不滿?」
  
  「有點,我已經數次向市局打過情況匯報了,星海投資很可能涉嫌詐騙,它的整體經營都有問題,你為什麼一直否定我?」余罪不客氣地道。
  
  此時肖夢琪才明白,傳說中老隊長和這兩位的關係非同尋常了,說話簡直就是同事的語氣,而許平秋臉上也未見怒色,他淡淡地道著:「我沒有否定啊。」
  
  沒有?肖夢琪一愣,這領堊導睜著眼說瞎話啊,幾次會上都點名批評狗拿耗子了,現在又矢口否認了。
  
  見余罪愣著,許平秋笑著道:「你有你的方式,我有我的苦衷,我問你,真給你一個調查組,你覺得你能查下去嗎?」
  
  咦,這倒是,如果大張旗鼓的話,肯定要成為眾的矢之,肯定阻力重重,余罪一念至此,臉色緩和多了。
  
  「所以,如果同樣的事發生,我還是會批評,在大會上批評這種不負責任的捕風捉影。我知道你可能查到了一些苗頭,可能找到了一些證據,不過在未定他們涉嫌犯罪之前,你做任何事,我都不會支持你。」許平秋道,笑了笑,轉身而走,走了幾步,他回頭看著余罪,那麼堅定的無動於衷,他補充道:「小子,你已經成長到現在了,難道還不知道什麼對錯,需要我這個領路人指點你?今天的事也沒人支持你,你不照樣做了……比如今天的事,我不管心裡怎麼贊同你,但在公開場合,仍然要批評你這種方式。」
  
  老許笑著走了,招招手叫鼠標,鼠標屁顛屁顛跟上去獻諂去了,肖夢琪卻是看著余罪,余罪慢慢地笑了,好久沒見到這麼會心的笑容了,好一會兒她才提醒著:「你就一直在這臭胡同裡呆著啊。」
  
  「哦,該走了。」余罪想起這茬來了。
  
  「還沒吃飯吧?」肖夢琪關切地問。
  
  「沒顧上,看這幾個混球呢,真夠操蛋啊,出這麼大堊事,肇事的貨就為掙五百塊錢。」余罪道。
  
  「有人利用了業主的怨氣的憤怒啊,我現在信了,一個最卑微的人,只要他有足夠的耐心和眼光,都能夠找到最適合的機會,顛覆規則。」肖夢琪道,剛剛發生的事讓他心有餘悸。她懷疑地問著:「你說,會是卞雙林嗎?」
  
  「像他的風格,可又不像他的手法,畢竟要從中謀利,否則就沒有意義,可他並沒有一個房地產公司啊,總不能他在替業主討還公道吧?」余罪狐疑地回答,他不確定。
  
  「很快就會有結果。老鼻豆這個綽號,應該很好查。」肖夢琪道。
  
  「相信我,不會有結果,要是這麼簡單就查到幕後是誰,連我都會失望的。」余罪道。
  
  肖夢琪想了想,愁眉又凝結了,也是,要這麼簡單就查到了,他都不配做星海的對手。
  
  兩人轉出了小胡同,隨便找了家飯店,補吃著午飯,不知道為什麼,事情越來越詭異了,而肖夢琪卻發現,余罪在慢慢地變得開朗………
  
  當天的事確實沒有結果,已查實老鼻豆姓畢,名福生,事發後已經銷聲匿跡,估計早溜了,短時間恐怕歸不了案,但這並不影響輿論的導向,當晚,市公堊安局召開的新聞發佈會,公佈了當天維權事件的調查進展,沒有否定維權,但指出了確實有人利用這件事打砸鬧事,而且警方經過縝密偵察,已經緝捕了多名嫌疑人云云……有現場監控、有嫌疑人被捕錄相、有警員受傷的畫面,事情這樣發展,市民對於業主維權的方式也開始毀譽摻半,畢竟已經危及到公共安全。
  
  對了,業主有產無權、綠地、房產的問題,沒有那個相關部門站出來答應解決,當然,也不會有………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3:13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89章 疑雲重重



  《五原市爆發大規模業主維權事件》


  《維權事件演化成打砸事件,警方拘捕涉事人員數名》


  《五原維權事件涉事房地產商星海集團大起底》


  《五原市小產權建築的前世今生》


  鄭健明隨意拔弄著平板,瀏覽著網曝的家鄉新聞,因為這起維權事件,星海一夜之間名噪一時了,不過在他看來,名聲不是什麼好事,特別是在內地這種環境下,又做得是這种放不到桌面上的生意,他好奇的看看星海集團的大起底,意外地笑了笑,新聞曝出了星海拿地的弔詭過程,五年前拿地,拿的卻是十五年前的價格;拿地的並不是開發商,而建成後銷售,他們又反客為主,這種光怪陸離的事不太考驗人的智商,所有的矛頭都指向經辦部門,於是就有了當地政府已經成立調查組,深入調查此事的結論。


  不過自古以來都慣於痛打落水狗,恐怕沒人敢輕易動官家犬啊。他輕輕地關上了平板,愜意地靠著車座,輕聲問了句:「還有多遠?」


  「二十公里。」司機道。


  他微微吁了聲,有點緊張和心跳的感覺,此次轉道香港回到內地,他是瞞著家裡人的,他掏著口袋裡的皮夾子,在打開之前,又下意識的撫著自己手上的戒指,回味著在天主教堂那次莊嚴的婚禮,太太就是澳門商人之女,婚後膝下又添一對兒女,曾經的逃亡生涯教會了他珍惜來之不易的一切,包括生意、包括家庭、包括……那些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財富。


  他一向很謹慎,這次回內地連家裡都沒有告訴,太太對他的事一無所知,包括前身、包括曾經的未婚妻、當然也包括那一段虐情。他輕輕地打開了皮夾子,一張小小的照片夾在花花綠綠的鈔票中間,他真不知道,此事該如何處理。


  不獨是這個未謀面的兒子,還有他失聯二十幾年的舊情,他記得匆匆留了張紙條就走的,前腳走,後腳公安的三輪摩托車就停到家門口了,那時候的執法就是一場噩夢,白衣白帽的警察會把五花大綁的犯人押著遊街,那是個一人犯法,一家抬不起頭的年代。


  他看到父母被帶上三輪摩托警車帶走了,他差點就從藏身的地方衝出來……父母對此一無所知,正忙著給他置辦婚禮用的新房,他溜到了陶瓷廠看了一眼,不出他所料,沒過多久,未婚妻就被帶走了。


  他躲在廠外的荊棘叢不敢稍動,直到天黑才溜進廠區,下班的廠裡空蕩蕩,他想見未婚妻子,一直窩在廠房後角落裡,直到有人醉醺醺出來小解,差點尿到他身上,被他一把摁倒,那人嚇得渾身直哆嗦,連連求饒,等看清是誰後,那人愕然問著: 「鄭…健…明…公安局正抓你狗日的呢。」


  「別喊別喊,余兄弟,我不害你……我……我無路可走了,我……」鄭健明緊張、惶恐、又猙獰地放開了這位陶瓷廠的工人。是余滿塘,五短身材的,根本沒有威脅。


  「我說你特麼就活該,啥事不能干,幹犯法的事?你這投機倒把比挖社會主義牆角還嚴重,再往前推幾年,非批鬥死你。」余滿塘訓著這個壞分子,怎麼說也是大義凜然。


  卻不料鄭健明二話不說,撲通聲跪下了,痛徹心肺地哭求著:「余兄弟,我是一時糊塗……我不想坐牢,我害怕啊,我爸媽都被抓走了,我媳婦也被帶走了,我……可怎麼辦啊。」


  余滿塘被j晾得酒醒了一半,這平時趾高氣揚根本不把廠裡窮工友放眼裡的貨,他是從來不假言辭的,可人淪落到這地步,又能怎麼樣,他苦著臉道著:「你……你走吧……我,我,我不舉報你……要不你去自首吧,總不能自己犯事,讓你爸媽扛著啊……你狗日可把寒梅害苦了,她…她今天才給我們發的結婚喜糖啊……」


  「余兄弟,不不,余哥……我求你一件事,幫幫我……幫我照顧寒梅,讓她再找個好人家,我可能短時間回不來了……我這兒有塊表,你賣了給了她……拜託了……告訴我爸媽,我走了,要是有天我能回來,再給您磕個頭啊……」鄭健明把表捋下來,唯一值錢的東西塞到余滿塘手裡,余滿塘推託著,急切地道著:「喂…喂…這不行啊,包庇壞人是犯法滴……哎別啊……你別跪我啊,這不折我壽麼?」


  鄭健明卻是不容分說,咚咚磕了幾個響頭,轉身快步消失在黑暗中……


  這就是二十六年前那天發生的事,之後,家鄉之於他就成了一片空白。


  鄭健明手撫著左腕,似乎還能感覺到那個撕心裂肺的時刻,很多年後,當他敢嘗試著派人去老家看看家裡時,帶回來的都是噩耗,雙親已經亡故,老房子破敗無人打理,早被拆成了公共廁所,時過境遷的,連曾經花前月下的情人也無處可尋了。


  於是他慢慢地放下了,慢慢地合上了IEl的一頁,在那個全新的環境,他有新的生活。


  他從來沒有想過,年過半百,還會被幾十年前的IEl事牽掛。還會在那個遺棄的地方留下一個血脈。


  就像他從來沒有想過,年過半百,還要為幾十年前的風流償債一般,他覺得自己有點無顏見人。


  「鄭老闆,到了。」司機道。


  車停了,在距深港十公里的太陽島別墅區,一幢紅色的連體別墅,巨大的鐵藝門,院子裡圍著一個小小的游泳池子,他知道內地的房價,他估摸著,就自己購置這地方,都應該考慮一下。真想不到,她一個女人,是如何走到這個位置的。


  對了,要見的是南方紙業的女總裁,馮苑美。


  助理兼司機卻敲門了,是乘的清晨的航班,此時剛過七時,應該在家,他讓助理拿著名片去敲門,從車窗上看到有保安看著,在步話裡通知著,等了好久。助理返回來了,隔著車窗難堪地告訴他:「鄭老闆……馮總,他不想見您,讓您別來打擾她。」


  「這樣,把這個遞給保安,讓他送進去,如果不見,我們就走吧。」鄭健明遞出來的筆記本、照片。


  東西遞進去了,大戶人家,主人沒那麼好見的,不過這好像例外了,很快便見到了,一位尚穿著睡袍的中年婦人,匆匆從門廳跑出來,儘管微微發福、儘管容顏已老,鄭健明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她匆匆奔向門口,看到來車時卻躊躕了,眼睛像驚恐、像難堪、像憎惡,鄭健明下車,遠遠地迎上了出門徐徐而來的馮苑美,相隔二十六載,兩個人都老了。


  「是真的嗎?我走的時候,你已經有了身孕?」鄭健明鄭重地問。


  馮苑美一瞬間抽泣了一聲,然後甩手,狠狠地、咬牙切齒地給了鄭健明一個響亮的耳光,她咬下嘴唇泛著失血的白色,似乎在壓抑著一種極度的憤恨。


  「看來,是真的。」鄭健明捂著臉,訕訕道。


  這就是真相,當真相擺在面前時,失聯二十餘載的兩位,唯余尷尬……


  同樣在這個清晨,一輛警車呼嘯著出了小區,接走了睡眼J豫朧的余罪,剛起床,還打著哈欠,都沒來得及洗漱,又叼著根煙抽上了。


  「少抽點,你媳婦就不管你啊。」駕車的肖夢琪斥了句0


  「幸虧你不是我媳婦。」余罪抽著,摁開了車窗。


  肖夢琪沒搭理他,只是車駛得更快點,事發緊急,她是剛得到的消息,那位疑似在業主維權事件中組織打砸的大鼻豆,嫌疑人畢福生,居然被三大隊找到了,從鄰省平度市抓捕回來的,得到消息,肖夢琪就找余罪來了。


  「不可能啊,孫天鳴什麼時候也成神探了。」余罪納悶地想想,搞不清了,理論上,這種人應該很會躲風頭的。可這才過了四天就被提留回來,等於是撞槍口上了。


  「你就見不得別人比你強是不是?」肖夢琪取笑道。


  「我是見不得這些人太差。」余罪道。


  「瞳了,太差的對手,較量沒有快感?」肖夢琪問。


  「錯了,對手太差一定有原因,這原因恐怕是有意外,而偵破中,意外最不可控。」余罪道。


  「你把判斷失誤,都叫意外?」肖夢琪繼續取笑,余.判斷,這個人是抓不到的,結果很快就抓到了。


  「導致我判斷失誤的原因,才是意外,躲開警察太容了,大鼻豆也是個老痞子了,這麼快就抓了,不可能沒有.因。」余罪道。


  兩人爭執不下,只能事實說話了,一聯繫孫天鳴,他到市中醫院見人,這下子讓肖夢琪感覺還真有意外了,等匆趕到現場,哎呀媽呀,這意外,就連余罪也驚得合不攏】了。


  人在TTU重症監護室躺著,右臂和左腿短了一截,三liJ長孫天鳴介紹了,被人砍了,是地方核實身份後,通知我一去拉回人來的。


  「砍了?」肖夢琪聽得後背一陣發麻。


  「不但砍了,還把他扔在街上報案了,就裝在麻袋裡…嘖,真他媽的囂張啊。」孫天鳴憤憤道,他介紹著,這伙躲在平度一朋友家,仇家不知道怎麼摸到了地方,直接個蒙頭給帶到市郊,毆了一頓,砍手剁腳,居然還再把他!麻袋裡扔回街上,報案說有人被砍了,在什麼什麼地方,警察去善後。


  「立案了沒有?」肖夢琪問。


  「平度立了,這種涉黑人員之間的仇殺,不那麼好查這傢伙也不是個善主,惹了多少人,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孫天鳴道,兩人討論著,卻是莫衷一是了,現在的情況是I,連審都不能審了。平度方面也是沒辦法,才讓原籍警察這傢伙接了回來。


  兩人商量著,余罪卻是站在玻璃牆上,仔細地看著病.上昏迷不醒的人,高個、長臉、裸著的臂膀勻稱結實,是好打手的材料,可惜了,君以此興、必以此亡,橫行街頭.終橫屍街頭,這就是江湖人的宿命,只是可憐的,恐怕連一們自己也講不出是怎麼一回事。


  「看什麼?」肖夢琪悄悄問。


  「這是一個危險信號啊,五號出的事,今天是十一號他是八號被砍的,能說明什麼?」余罪問。


  「洩密?你太神經質了吧?」肖夢琪道,總不能警察一殺他的吧。


  「不不不,我不是說咱們內部匯洩密,就洩密也不可1知道他的藏身地方啊,我是說,很蹊翹啊,比如甲乙兩個j手,大鼻豆是被甲方收買辦事,威脅到乙方利益,進而被方追砍,不管乙是報復還是向甲方示威,都說得通,可誡通的是……乙方怎麼可能知道這個棋子的藏身之地?前提:,乙方一直在明處,而且在被動挨打的位置。」余罪道,一隱晦地告訴肖夢琪。


  「興許不是那事啊,他的仇家很多。」肖夢琪道。


  「真敢雇亡命徒的,能有幾家;他觸及到別人利益的又有幾家。」余罪問。


  「你們說什麼呢?神神叨叨的。」孫天鳴插進來了,·惑地問著:「你是指,他有可能……被星海僱人砍成這樣」


  「你說呢?」余罪回頭看了眼。


  對於警察而言,這並不算一個很匪夷所思的故事,涉.到切身利益的地方,財富聚集的地方,訴諸於涉黑手段解.問題並不鮮見,星海生意受挫這麼狠,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悍然動用極端手段。


  「說不清。」孫天鳴搖搖頭。


  「恐怕他自己也說不清。」余罪嘆道。


  不一會兒,醫生出來了,示意可以進去了,近距離的:面更讓人心生怵然,右臂和左腿,裹著厚厚的繃帶,全身面積於傷,在問到案情時,這位也算是條漢子,渾身裹著!帶,咬牙切齒地,一言不發,看這惡相都讓人後背生麻…


  鐵門噹啷聲響,一位西裝革履,國字大臉的年輕人用1匙開著門,進了一幢獨幢的小院。


  北郊,柳林村,距離火車站兩站路,這裡永遠是人來往的熱鬧,早市可以直接擺到巷口,他一直覺得這不算個-全的地方,可事實證明,沒有比這種喧鬧再安全的地方了


  院子裡,他接回來的卞雙林老闆,正慢悠悠地打著太:,他穿著一身絲質的練功服,頭髮和鬍子已經留起來了,是花白色的,乍看時要比實際年齡大得多。


  「有事了?」卞雙林問。


  年輕人關上門,指指屋裡,卞雙林就著院子裡的水龍洗了把,跟著進來了,坐到沙發上,那年輕人,直接甩給他一摞照片。


  是大鼻豆畢福生的照片,幾乎就是個屍體照、斷手、J腳,人躺著像塊爛肉,卞雙林看得臉上的肉抽搐了幾下,.聽年輕人介紹著: 「夠狠啊,直接斷了一手一腳,回頭把:些照片扔回到鼻豆的家裡了……八號出的事,我也是剛知:,這是警告啊。」


  「應該是宋軍的手法,他以前經營的煤礦機電,沒少過這事。」卞雙林扔下了照片,看著年輕人問著:「人呢死了?」


  「沒死,家屬被通知到醫院交費用了,應該是已經接來了。」年輕人道。


  「他不敢殺人。」卞雙林意外地笑了,他微笑著思忖:,似乎這是一件大好事似的,年輕人看不太懂了,他輕聲著:「卞老闆,我和他們打了幾年交道,星海要比我想像黑得多啊,上次接到您,是打了他們個猝手不及,要真是·碰硬,我們沒多大勝算,真出了事,他們擺得平,我們可『壓不住啊。」


  「那就搞點他擺不平的事嘛,幾千業主,看他們怎麼:待啊。你不用高看他,宋軍以前是個混球,現在不過是個:錢的混球。這種事都敢幹,能成什麼大事。」卞雙林無所地道,那是舊人,太瞭解了。


  「現在這事沸沸揚揚的,連我們也抽身不了這事啊…·下一步……」年輕人有點期待地看著卞雙林,這位被倚為『囊的人物,每每出招,都讓他這個也算百毒不侵的人物感『到手腳冰冷了。


  「下一步警察會找上你的。」卞雙林揶揄地道。


  「我……是不是躲躲風頭?」年輕人道。


  「躲得過警察,躲得開星海嗎?」卞雙林反問。


  「那怎麼辦?」年輕人道。


  「盡盡義務,配合警察辦案是公民應盡的業務。」卞.林笑著道,那笑讓年輕人覺得有點毛骨怵然的味道。


  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掣肘的心態,這位年輕人並沒反駁,不久從院子裡出來,獨自駕車回返市區,一路心事:重,在沒有理清頭緒的時候,卻驗證了一個讓他瞠目的消.:


  警察,果真找上門來了。


  半個小時後,這位年輕人匆匆進了剛剛開門的公司,標著「瑞詳」房地產開發公司L,0C0的前台,一眼望去是整頓的辦公場所,租了五一大廈半層樓,年輕人明顯身份不菲,前台恭立的向他指示著會客室的方向。


  「您好…您好…,我是瑞詳房地產公司的陳瑞詳,二位是……」


  排出了身份,年輕人並沒有從來訪的兩位警察眼中發現豔羨,一男一女,男的精幹,女的很有點氣質。


  看看證件,一位是鼓樓分局的政委肖夢琪,另一位是總隊的余罪,兩人收回證件時,陳瑞詳還發愣了,弱弱地問了句:「二位,我們……沒有招惹警察吧?」


  「別誤會,別誤會……其他事。」肖夢琪請著人坐下,排著照片,眼光徵詢著:「認識嗎?」


  「不可能不認識嗎,他是你們警察的熟人啊。」陳瑞詳道,大鼻豆的照片。


  「怎麼認識的,方便透露一點嗎?」肖夢琪客氣地道。


  「真沒什麼不方便的,拆遷啦、補償啦,免不了要用上這號人嘛,認識他有些年了,不過我們不打交道也有些年了,樓只要一修起來,就不和他們打交道了。」陳瑞詳道,這是房產商的潛規則之一,肯定要用些爛人解決難題,這不,連警察也不意外。


  「這次打砸星海房地產公司,您有耳聞麼?」肖夢琪問。


  到正題上了,陳瑞詳不敢亂說話了,點點頭,他看警察來者不善,一攤手解釋著: 「你們懷疑受益最大的一方就是嫌疑人對不對?真不是我,我和星海是合作夥伴關係,不瞞您講,我們都是靠人家星海混口飯的。」


  這老闆,細細羅列著和星海的友好合作關係,始於數年前的樓盤開發,當年,人家有批文有地才是主角,瑞詳一直扮演著配角的角色,那怕在售樓的收益上,根本不是合同所講二八分成的,瑞詳根本就是掙了點辛苦費,大頭基本都在星海公司,可現在產權辦不下來,讓他們瑞詳解決,也解決不了啊,那,賬目都是很清楚的,建樓時我們根本沒開發商資質,這塊只能找星海解決。


  關係是有的,但責任要撇清,商人的智慧,說來說去,倒讓肖夢琪覺得有點同情這人了,她看看一直一言不發的余罪,余罪卻像個街頭無賴一般問著:「那為什麼沒砸你們公司,把人家星海砸嘍?」


  「嗨,這話怎麼說的,總不能被砸了才能證明我們清白吧?」陳瑞詳火上頭了。


  「那倒不必,被砸了也不清白。」余罪道,陳瑞詳臉色稍好,卻不料余罪又問著: 「以前跑腿,沒少支使大鼻豆去砸別人家吧?別否認啊,我就不信你能順順當當拆遷把樓修起來。」


  「這……呵呵。」陳瑞詳苦笑道,一撇嘴,不解釋了。


  「瞧這樣都是干過專業打砸的,夠黑啊。」余罪看著他道。


  「你……你把話說清楚,說誰呢?」陳瑞詳生氣了。


  「你說呢?這個屋子裡還有別人嗎?」余罪剜著道。


  陳瑞詳盯著余罪,眼皮跳了跳,他壓抑著怒氣,忿忿道著: 「這位警察兄弟,我勸你說話注意點啊,誰也不是被嚇大的,有證有據你帶我走就行了,廢什麼話?怎麼著,你們警察就是憑血口噴人辦案?我還告訴你啊,想往我們頭上扣屎盆子,什麼叫夠黑啊?你那隻眼看見我黑了……」


  發飈了,畢竟也是個老闆了,對著余罪叫囂著,肖夢琪勸也勸不住了,不料余罪伸手攔著肖夢琪,對著拍案而起的陳瑞詳莞爾一笑,一指道:「別激動,陳老闆,我是說他是專業打砸的,夠黑!」


  嗯,這火發得。陳瑞詳視線所及,正是他剛剛看罷放在桌上的照片,一下子有點力沒處使的感覺了,余罪慢條斯理地收起了照片,對他笑笑道:「感謝您的配合,我覺得您是個合法商人,肯定沒參與過打砸,。一點都不黑,走了。」


  一言而走,陳瑞詳咀嚼著這位警察的話,愣了半晌,心跳加速,手足發顫,那壞壞的眼神,總讓他感覺到一種不詳之兆……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3:14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90章 處處凶險

  「這個人,好像有點問題啊。」
  
  肖夢琪上車,發動車時,停頓了下,如是判斷道。
  
  本來覺得這個人挺配合,被余罪這麼一問,她覺得連配合也是個問題了。
  
  是啊,現在的房地產商,那個不是尾巴翹上天了,至於這麼配合麼,不給你吃閉門羹就不錯了。
  
  「錢堆裡的,能有乾淨的麼?」余罪道,他又叼上了支煙,正摸著火機時,不料嗒的一聲,肖夢琪纖手打著火,湊上來了,余罪斜眼覷著,反倒不好意思抽了。
  
  「怎麼了?不好意思?」肖夢琪故意問。
  
  余罪這賤性你不能刺激,一刺激他一定反著來,點上,使勁抽了口,看著肖夢琪,肖夢琪道:「我已經被你們熏習慣了,抽吧,多抽點思路清楚。」
  
  「問題是到現在,還不清楚啊,對了,協辦的事,怎麼辦?」余罪問。
  
  「那事你就別操心了,分局正在商量,是不是能把駱家龍、嚴德標調過來,張局力薦的,有可能上個分局副職的位置啊,兩人幹得起勁呢。」肖夢琪發動著車,有喜有憂啊,有人離職、有人升職,只有餘罪還是原地踏步,她發動著車,瞥了眼余罪,輕聲道著:「你的事我可說不上話啊,都說你這尊大神,放那個廟裡也不合適,你的人事一直凍結在特勤籍上,除了許局,誰也動不了……哎,余罪,你有什麼想法?」
  
  沒音,肖夢琪再看時,余罪斜腦袋,噗哧哧抽煙,眼睛眯著,她再問倒把余罪嚇著了,回過頭來,懵頭懵腦道著:「啊?怎麼了?」
  
  「我說話你根本就不聽是不是?」肖夢琪惱火了,直接問著:「問你有什麼想法呢?」
  
  「想法很亂啊……大鼻豆畢福生理論上應該是和陳瑞詳穿一條褲的,一個拆遷一個開發,這是黃金組合。而瑞詳公司和星海又是合作夥伴,拐著彎也是穿一條褲子的,這怎麼感覺像他們窩裡鬥啊。」余罪狐疑道,想得和肖夢琪不是同一個方向。
  
  肖夢琪笑了笑道:「禍起蕭牆之內嘛,歷來不都是如此。」
  
  「對呀,最好攻破的方式是從堡壘內部啊。」余罪道,他喃喃地捋著思路,把事件、線索往一塊扯,可扯了半天,還是扯不到卞雙林身上,畢福生不到三十歲,卞雙林入獄時,他應該還是個小屁孩;陳瑞詳剛剛三十歲,按年限算,卞雙林入獄時,他也不過二十歲,在履歷上,還是個打工仔的角色,離卞雙林的距離太遠了。余罪據此判斷,這中間有斷層,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肖夢琪嘎聲把車停到了路邊,她開了窗,笑著對余罪道著:「你別這樣啊,咱們就是替孫隊長行個人情,走訪走訪,這麼痴迷可要不得,我告訴你,你的問題在哪兒。」
  
  「在哪JL?」余罪問。
  
  「你的思路是不對的,基礎是建立在卞雙林是主要嫌疑人的假設,我問你,如果假設不成立,豈不是全盤皆錯?」肖夢琪道。
  
  余罪欲言又止,然後訕笑了,對於此中宋星月給他的內情,他可不願講出來,換了個話題,余罪道著:「好,那我把眼光放近點,早上詢問畢福生他可說了,他是三號就到平度市的,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知道五原發生的事,怎麼就被砍了?而且他也不知道,怎麼莫名其妙就成維權的組織者了……」
  
  「抓的那幾個,不都是畢福生的手下?沒少跟上他幹壞事啊。」肖夢琪道。
  
  「那你也犯了經驗主義錯誤了,如果連我們也認為他是組織者,那其他人就不會懷疑了……不對,去拘留所,這中間好像不對勁。」余罪催著肖夢琪。
  
  「到底又發什麼神經?」肖夢琪不明白了。
  
  一邊走余罪一邊講,你坑我,我坑你,這是個聰明人的遊戲,真正蠢的,只有當天那些五百塊雇的炮灰,可大鼻豆畢福生不應該蠢,他和瑞詳、星海合作數年,他應該最清楚星海有多大能力,就借他一百個膽,也不至於敢在人家生意是胡攪啊?就胡攪也不能自己人啊?這種犯事纍纍的人,星海搞倒他是分分鐘的事。可也奇怪了,有一百種安全的方式可以撂倒他,為什麼會有人選擇最極端的方式,剁他一手一腳呢?
  
  「報復還分手段?」肖夢琪不懂了。
  
  「這是個警告手法,讓那些背後整他的人看看,這就是下場。也是一個展示實力的方式,很簡單,我特麼剁了你,你怎麼著吧?」余罪惡狠狠地道。
  
  「那你的意思是,大鼻豆與此事無關,是糊裡糊塗當了炮灰?」肖夢琪道。
  
  「應該就是這樣,收拾一個無名小卒起不到震懾作用,而收拾當事人恐怕他們鞭長莫及,所以只能來一個這樣極端的警告手段了。如果是星海裡的人做的,這應該是反擊開始了。」余罪道。
  
  「不能吧?這麼大個公司,手段這麼下作?」肖夢琪後背有點發麻。
  
  「那你怎麼解釋,去抓卞雙林那五個人被砍的事?」余罪問。
  
  肖夢琪不說話了,對於這些地下世界那些匪夷所思的規則、思維方式,她無從理解,但這些事,越來越讓她有一種恐懼的感覺。她看看余罪,余罪像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她想提醒,不過旋即又住口了。
  
  對於喜歡刺激的人,越刺激才會越興奮,余罪越來越有這種傾向了。
  
  不一會到了東關拘留所,這裡分局比較熟悉,平坦街路面的毛賊治安管理處罰的都往這兒送,那幾位砸了警車又跟著警察糊裡糊塗跑進小胡同的蠢貨,就關在這兒。
  
  這裡的管理較鬆散,一堆人一個格子間,提審就在所長辦隔壁,看守也簡單,提著一長串鑰匙,開了籠子門,一嗓吼,五號打砸那幾個,都出來。
  
  接著就是蹲出來一串,全被帶到了提審的小間,余罪擺手,讓看守關上門,這兒條件差多了,嫌疑人坐的地方都沒有,蹲了一溜牆根,那幾位認出了是在小胡同揍他們的警察,個個噤若寒蟬,低著頭不敢吭聲。
  
  「抬頭,認識我嗎?」余罪蹲著吼了聲。
  
  是對著斜眼哥說的,那兄弟緊張的一點頭,余罪面對面道著:「問你幾句話,敢說假話,小心我特麼收拾你啊。」
  
  斜眼哥趕緊點頭,肖夢琪差點噴笑出來,還是這種審訊方式管用。
  
  「鬧事那天,誰給你發的錢?」余罪問。
  
  「鼻豆哥啊。」斜眼道。
  
  「親手發給你的?」余罪問。
  
  咳咳咳……有人咳了聲,千鈞一髮,斜眼張著嘴點點頭:「是啊。」
  
  啪唧,余罪直接給了他一巴掌,回頭看那個咳嗽的人,是那位禿頭的,他問著:「你咳什麼?」
  
  「我嗓子癢。」禿頭很吊,不屑地道,余罪一做勢,他斜著身著喊著:「啊,打人啦,警察打人啦……」
  
  一喊效果明顯,余罪不動了,看守在窗上看了看,吼了句,然後禿頭不無得意地看著余罪,那樣子示威,你敢打我,你來呀?
  
  警匪的較量就在這些細枝微節上,沒有被揍之虞,幾個混球似乎都膽大了,偷偷地瞄著余罪。這下子,讓肖夢琪覺得隱情更深了。「嘿嘿,幾位兄弟,咱們好好說話不行嘛?」余罪驀地換了張笑臉。
  
  一個禿頭,一個崩牙、一個斜眼,還有一個像未成年的,都看著余罪,老老實實點頭說行。千萬別信啊,警察一軟,這些貨只會順桿爬。余罪笑了,指指崩牙的道著,這哥們好帥哦,掉牙都這麼有劍意。一轉頭又指指禿頭道著,你叫啥名來著,腦袋長得真有個性,比龜頭還亮啊。
  
  幾個貨呲笑了,禿頭張嘴要罵什麼,不料一瞬間余罪出手了,兩指一伸,那禿頭,喲喲喲喲順著余罪的手勢往前伸腦袋……哎喲媽呀,這警察兩指,像鉗子一樣,恰恰夾住了他伸出來的舌頭,被拉得老長,那哥們想喊也喊不出來了。
  
  「別特麼跟我玩花招啊。」余罪訓著,那禿頭趕緊點頭。
  
  旋即余罪一掏那幾張照片,啪聲扔到了斜眼面前說著:「大鼻豆在外地早被人砍手剁腳了,怎麼可能是他組織你們的……說,是不是?」
  
  余罪拽拽那人的舌頭,禿頭痛苦不堪地搖頭,不料被拽了,一搖頭就疼,只能點頭了,不是他點頭,而是被拽得點頭。
  
  這倒好了,余罪問著其他人:「看看,禿哥都承認了,不是大鼻豆……現在沒人咳了,你們說吧,誰召的人,誰發的錢?核實不了,我還再來啊……你說。」
  
  余罪一隻手拍拍崩牙那哥們,那哥們似乎不敢說,張口結舌,傻看著,余罪兩指一掃,正在喉部,他呃一聲,跟著下場一樣了,剛露點舌頭也被余罪揪住了,哎喲喲喲喊疼,就是喊不出來。
  
  「別逼我脫了褲子拽你老二啊,想不能人事是不是?」余罪惡言威脅著斜眼,這個應該是膽小的,果不其然,他緊張地看著禿頭說:「臭蛋給的錢。」
  
  嗖,余罪放手了,那兩人如逢大赦,一直吧唧嘴,安撫被拽疼的舌頭。
  
  余罪打發走了倆老實的,剩下倆夾舌頭的,慢條斯理地擦著手,開始問了:「現在換個話題,說說臭蛋的事,給個態度,咱們可以不計前嫌啊。」
  
  揶揄地說著,不時地亮著兩根手指,那舌頭被夾的滋味可不好受,這兩人真沒敢喊,開始一點一點擠牙膏了。
  
  又擠出來一件糊塗事,臭蛋本名李四環,又是一個劣跡斑斑的二勞人員,且還是大鼻豆畢福生的把兄弟,據被捕的這幾位零碎交待,像這樣拿錢幹活的事,大部分時候都是臭蛋李四環組織,誰也知道是後台老闆是畢福生,至於光交待畢福生,而不交待臭蛋的問題,好解釋,在這些炮灰眼裡,畢福生已經是幾進幾齣,警察也奈何不得的人物了,前腳抓人,後腳就有人給保出來了。
  
  至於保出來的人是誰,不甚清楚,不過都知道,畢福生沒少給瑞詳房地產賣命,那就是他的大靠山。
  
  這算是把水越攪越渾了,從拘留所出來,肖夢琪和余罪面面相覷,先前的判斷又一次全部翻盤了,難道這僅僅是瑞詳和星海兩個房地產商之間的矛盾,進而訴諸極端手段解決,可是又不像,項目已經開發完畢,兩個合作方根本沒有利益衝突,折了星海,肯定要虧了瑞詳,這兩家再怎麼說是合作商,唇亡齒寒的關係,總不至於一塊玉石俱焚吧?
  
  「怎麼辦?越來越亂了。」肖夢琪問,這事情搞得人頭大的。
  
  「我歇歇,我頭有點懵。」余罪胡亂地想著,實在理不清這其中的頭緒。
  
  「不懵才見鬼呢,我現在算是明白,這地下世界和咱們局裡的人事關系一樣亂,不浸淫十年八年,根本搞不清他們之間的糾葛。」肖夢琪嘆道。余罪笑了笑,無語。肖夢琪回了分局,余罪半路下車,找了個有私事的藉口,肖夢琪千叮萬囑,一定不要單獨行動,余罪一概應允,不過隨即就食言,他到了一個能連接地下世界的地方:兄弟糧店。
  
  這是余罪從警最初的那幫子退役協警,現在已經發展到了三家糧油部,連老闆送貨的,二十幾號人。誰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而余罪同樣也有,這裡就是了。
  
  糧店裡,已經當了小老闆的洋姜,大毛笑著出來了,一看余罪這急樣,知道被案子難住了,啥也沒說,就問了一句:「有事了?被難住了?」
  
  「啊對,有人嗎?給我找點人,越多越好。」余罪道。
  
  「哇,鬧事啊?」洋姜嚇了一跳。
  
  「找個鬧事的,現在肯定窩起來了,小名臭蛋,大名李四環,平時就擱濱河路、勝利街一帶混,搞拆遷比較多,是大鼻豆的把兄弟,找點常在街上混的,打聽下他的下落。」余罪道。
  
  兩人二話不說,各自拔著電話,沒多久,突突突摩托車來了,三輪車來,小貨廂來了,越來越多的討生活漢子們來了,這一下子看得余罪倒傻眼了,他倒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小勢力已經膨脹到如此之大了,不到半個小時,已經聚集了幾十號人了。
  
  「送散貨的、扛包的、零售的、在糧油市場討生活的工人,多著呢,幹別的不一定行,要找人找地方,他們已經地老鼠還准。」洋姜笑著道,另一邊大毛已經發動起來了:「找個人,小名臭蛋、大名李四環,平時就在濱河路、勝利街一帶混,這狗日的欠了我們老闆一批貨款,躲著找不著人……誰打探到消息,我發獎勵啊,瞅見沒,就你們開的那車,給你裝一車大米拉走。」
  
  這獎勵比懸賞還管用,一下子引爆群情了,哦喲,滿身面色米粒的板兒爺、扛工拍手叫好,轉眼間開小面包的、蹬大三輪的、發動貨廂的,突突突突,爭先恐後地出去了。
  
  這場面讓余罪的眼睛亮了亮,他突然省悟到,自己的思維太僵化了,想達到目的的方式太多了,一個熟悉市井的人完全可以操縱全局,和有權有勢的人比肩,比如,幾袋大米就發動幾十號人;比如,幾百塊錢就能雇上打砸搶的;再比如,卞雙林完全可以在他熟悉的領域興風作浪,而他在監獄大學住了十年,犯罪一途,恐怕已經沒有他不熟悉的領域了。
  
  「余處長,想啥涅?」洋姜遞著煙,三人湊一塊了。
  
  「跟你們找個發財機會啊,想不想幹吧,前提是比較危險啊,有可以出人頭地,也有可能被人打成豬頭,你們合計合計,想幹我再告訴你們。」余罪晦莫如深地笑著,進了糧店。
  
  「干呀,為啥不干,一袋大米才掙兩塊多錢,累死了。"兩人不容分說,早追進來了………京城、後海、一條僅容三人並行的胡同。這是舊時的四合院胡同,顯得有點破敗和老舊,不過在如今越來越多的高樓大廈夾恃下,有這樣一個返朴歸真的環境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當然,也很貴,宋軍匆匆跟著一位旗袍姑娘的步子,進了朱漆大門的院子,舊式的院子一進來卻是別有洞天,亭台樓閣都是明清風格,院子裡回廓涼亭再加上養魚的大銅缸子,是以前八旗貴族才有享受,其實宋軍很憎恨這種調調的,天子腳下的人總喜歡把他們扮得高人一等。
  
  轉過了不知道幾條回廓,進了一所向陽的小屋,格子窗、白粉紙、紅木茶座,一位滿臉疙瘩的男子,正倒著茶,滿屋飄著淡淡茶香,領路的姑娘輕輕地合上了門。
  
  「宋老闆,事情不都辦了嗎,怎麼又急著找我啊?辦得不夠好?」那人懶洋洋地道。
  
  「正因為辦得夠好,我才找你嗎。」宋軍道。
  
  「哦,有新生意,坐。」那人恍然大悟道。
  
  宋軍拉著長凳子坐下,沒喝茶,直接甩出一摞照片來,那人拿著細細瞅瞅,出聲問著:「什麼身份?」
  
  「沒身份,一蹲大獄出來的。」宋軍道。
  
  「哦,這種人不好對付啊,在哪JL?」對方道。
  
  「不知道,可能在五原市,我只能提供一些側面消息,知道在哪兒,早就解決了。」宋軍道。
  
  「那可能就比較費事。」對方道。
  
  「費事我不怕,就怕辦不成事。」宋軍道。
  
  「不怕費事就好,要半死的,還是嚥氣的?」對方道。
  
  「嚥氣的。」宋軍惡狠狠地道。
  
  對方微微吃驚了,這肯定是有深仇大恨的,但就即便最黑的一行,在做嚥氣生意的時候也得掂量掂量,他眯著眼看著宋軍道著:「宋老闆,僱人砍手剁腿不難,可真要要條命,那價格可得翻幾倍了。」
  
  「你看我像來討價還價的?」宋軍不屑地道。
  
  「好,那我也不廢話了,一百萬訂金,餘款事成後付,一個月見消息。」對方道。
  
  「成交。今天到你賬上。」宋軍起身,面無表情地抬步就走,幾步之後回頭,看著那人道著:「就以一個月為限,提前一天,我多給你十萬。」
  
  那人笑笑,抱拳謝了個,宋軍出了門,隨手掩上,走出不遠就見迎送的姑娘,帶著他出這個私人的會所,在回頭看那朱漆殷紅的大門時,他心裡微微的顫了顫,眼前掠過的是對方送回來的血淋淋的現場照片,那猙獰的血色讓他也覺得心怵。
  
  不過又能如何,再聽之任之,今天來之不易的一切遲早都會被人吃乾啃淨,這個世界弱肉強食的法則,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他慢慢的踱著,出了幽深的胡同,坐回到街邊的車裡,煩躁地揉著太陽穴,這時候,手機上的短信來,是公司的助理發來的,一條讓他心更亂的短信:
  
  宋總,西山警方來人了,要協助調查濱河兩個小區的土地出讓一事。他們要見您。
  
  他扔了手機,發動著車,緩緩駛出了街道,不過他有點懵然,不知道在岔路的地方,應該駛向何方……………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42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91章 崢嶸初見

  「……媽,您別擔心這兒,我知道了……爸那兒,您多勸勸啊,看他能不能來五原一趟……余罪我說幾次了,拉不下臉來唄,呵呵,沒事,真沒事,您還不知道他們爺倆和兄弟倆一樣,一鬧彆扭,肯定誰也不先理誰……行,我知道了……我先掛了啊,您也保重」
  
  廚房裡,林宇婧腦袋肩膀夾著電話,輕手輕腳端粥,手被燙了下,她含在嘴裡噓著,不料電話滑下來了,饒是特堊警出身的,反應奇快,腳一掂,下落的手機又飛起來了,她一伸手握在手裡,甩著另一隻被燙的手。
  
  噗哧,有人笑了,余罪揉著睡眼從衛生間出來了,笑著問著:「老婆,你這做愛做飯,都像戰術動作了啊。」
  
  「那當然,要不怎麼叫床戰呢?」林宇婧笑道,也升始沾惹上老公的賤性了。
  
  余罪抽著筷子,挾著菜嘗著問著:「誰的電話?」
  
  「嗯……媽的。」林宇婧道。
  
  「誰媽的?」余罪問。
  
  「你媽的。」林宇婧隨口道,說完才覺得話不對勁,噗聲笑了。
  
  余罪卻是不往下問了,訕笑了笑,繼續吃著早餐,這個話題林宇婧也不敢往下深說了,現在已經進入了冷戰時期,余滿塘說了,衝他那天的態度,跪著進家門老子都不認他;余罪說了,衝他瞞我二十幾年的態度,我還不認他呢。從小把我揍到大,有什麼功勞啊
  
  父子冷戰,林宇婧夾在中間就難堪了,這頭哄不住,那頭也勸不下,她吃著飯,悄悄地瞥眼看著老公,幾次想說話,又嚥回去了,有時候人的感覺很奇怪的,明明她清楚,余罪肯定捨不得水果老爹,可偏偏在嘴裡他是從來不承認的,就像余滿塘一樣,明明是心頭肉,嘴上卻一副不饒人的罵狼崽子。
  
  「余兒……」林宇婧喃喃地道。
  
  「別勸我,我煩著呢。」余罪道。
  
  「勸你什麼?我問你飯怎麼樣?」林宇婧笑道。
  
  「嗯,有長進。」余罪道,看看老婆,狐疑地問:「你……這些天這麼賢惠,不會是知道我快成富二代了,趕緊地巴結伺候好我吧?」
  
  「切……」林宇婧嗤鼻不屑了。
  
  「我可告訴你啊,很快我就會有錢了,馬上面臨的事就是,換車……換房……換老婆。」余罪得瑟道,林宇婧翻著白眼,不以為然道著:「你確定?不管你婚前表現,還是床上表現都欠佳,我也想換換了,要不咱們盡快領了藍本,省得你到時候有錢了麻煩。」
  
  「不不不,火候不到,這事先放放,萬一錢沒到手,老婆沒了,那可鬱悶了……不過,衝你越來越賢惠的態度,我還真有點捨不得啊,呵呵。」余罪笑著道。
  
  「哼,你也知道誰對你好啊。」林宇婧嫣然一笑,給了他一個白眼,她知道老公的賤性,能說這諢話,差不多就快恢復了,不但說了,而且而隔著桌子,慇勤地呶上嘴來了,被林宇婧塞了一筷子鹹菜打發了,余罪卻是樂在其中似的,瞅著老婆一個勁傻笑。
  
  好像不對勁啊,林宇婧半晌狐疑地問著:「你這是怎麼了?不會……」
  
  「沒有沒有……你別瞎想,男人有錢才變壞的,你看我現在,還沒變壞的本錢呢。」余罪道。
  
  「那我直接問你了啊,宋星月把這事刨出來,本身就存心不良,你親爸親媽人家現在在什麼位置你不會不清楚吧?你覺得你在人家眼中,會是什麼?」林宇婧問。
  
  余罪抿抿嘴,嚴肅地道:「一塊瘡疤」
  
  「哦,還沒傻,那就好。」林宇婧道,默默的升始吃早餐了,有些事不需要多勸,親疏遠近他自己應該分得清楚,可這態度實在讓余罪不悅了,他筷子敲著強調道著:「你不要打擊我的幻想好不好,萬一給點錢房貸還還,省多少事呢?我爸從小就教育了啊,臉可以不要,錢不能不要。錢雖然不是萬能的,可和萬能的,也差不多。」
  
  林宇婧笑著反問著:「你指……那個爸教你的?」
  
  胡吹的表情一滯,余罪愣了下,笑了,不經意又把奇葩爹掛到嘴上了。他長嘆了口氣,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早餐,怕是心有千結,此次最難解,這件事慢慢的才覺察到了,傷害最深的不是他,而他那個一直瞞著他的老爸。兩人的父子情早刻到骨子裡了,最起碼賤性是一樣的。
  
  「換個話題啊,這兩天忙什麼呢?你不會是想查清卞雙林的去向,進而到宋星月面前邀功吧?」林宇婧不客氣地問。
  
  「你都看出她存心不良了,我能掉她挖的坑裡?還真是,這事想的我有點頭疼……」余罪心思轉到案情上了,好好休息了一天,思路更清了,他給老婆講著這幾個故事的蹊蹺,先是星海投資出事,被人置疑監管不力;接著又是房地產生意上的黑幕被人刨出來了,濱河路維權的事已確定是有人幕後操縱,以維權為掩護,直接對星海房地產總部進行了打砸。
  
  余罪講到興處,不吃了,端著自己的碗示意,這一方假設是星海;又端著菜碟子示意,這一方假設是卞雙林;兩方一定,他順手放著筷子假設,這一方未知,最關鍵的恰恰是未知的這一方,他能接應到卞雙林、能摸到星月的黑幕、能組織起有效的活動、很可能人力物力財力權力都有點,我實在想不通,這種勢力和卞雙林沆瀣一氣,它的目的何在?難道就為了給卞雙林報復。
  
  「會不會整垮星海,他們的生意受益啊?」林宇婧道。
  
  「本來我也這樣想,可昨天才發現不對,星海嚴格意義上講,根本沒有生意,他們的生意就是批文、計劃,那是誰也做不了的生意,想像這種生意,只能通過她們的人脈去拿,真的整垮星海,可能商界官場都是一場地震,誰也受不了益。」余罪道。
  
  「那為什麼不能就是單純的報復呢?」林宇婧問。
  
  「對於卞雙林可能,但對於這一方未知的勢力,就不可能了,無利誰起早啊,給這麼大個官商背景的公司找麻煩,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知道那天維權鬧事啊,剛查到貌似幕後指使人畢福生,我們還沒找到人,就出事了,被人砍手剁腳了。」余罪道。
  
  林宇婧眉頭皺皺,愕然道著:「這典型的黑澀會手法啊。」
  
  「可能星海已經意識到官方和經濟手段都解決不了問題,要出狠招了。」余罪道。
  
  但這個狠招也出得蹊蹺大鼻豆畢福生土生土長的五原人,又給瑞詳當馬前卒,瑞詳又是星海的合作夥伴,可恰恰組織打砸的和他卻有關係,不是他組織打砸的,而他卻當了炮灰,最不可思異的是,誰又能知道這號人的藏身之處,準確地把他揪出來,再來個砍手剁腳呢?
  
  「有內鬼。」林宇婧直接道。
  
  「最可能是內鬼就是瑞詳公司,但也說不通啊,他們就仰仗著星海做生意,星海出了事,他們也難辭其咎啊,濱河小區升發畢竟也有他們份,星海真要倒了,那責任可能得全部釘到他們身上,他們也得倒霉啊。」余罪道。
  
  難住了,兩人早忘記吃飯了,相視狐疑,在尋覓著思維碰撞的火花,林宇婧想了想道著:「既然有未知的勢力,那就應該有未知的動機,你是不是盯一件事盯得太緊了,眼光侷限住了?」
  
  「咦?對呀。」余罪靈光一現,危機就是機會、騙局也是大局、卞雙林、戈戰旗、宋星月,還有新冒出來的陳瑞詳,這走馬燈一樣的變幻,種種亂像,究竟是一個過程?還是一個假像。
  
  「對呀,騙子的手法是,你離得越近,看到的越是假像……什麼投資監管缺失、什麼房地產問題,都是假像,這是為了掩蓋他們的真實意圖……」余罪只覺得隱隱約約已經抓到了什麼,他看著老婆,猛地吧唧伸頭親了口讚著:「哎呀,老婆,怨不得咱們以前是搭襠啊,提醒的太及時了,我差點犯了過於自信的問題。」
  
  「你想到他們的動機了?」林宇婧好奇地問。
  
  「沒有,但我肯定,目前能看到的,和我們能查到的,都不是動機。」余罪道,手機鈴聲時,他接了個電話,一聽樂了,那糧店的前協警兄弟們給了個好消息,找到臭蛋李四環的下落了,余罪興奮地扔下早餐,披著衣服就跑,林宇婧喊都沒來得及。
  
  不過她一點也不鬱悶,餐桌上碗碟亂擺,被余罪假設成各種勢力了,這早餐算是吃不成了,她現在明白了,丈夫真正的興趣都在這些未解之謎上,他已經在潛移默化中,像一個真正的警堊察了。
  
  篤篤篤敲門聲起,她匆匆起身升門,不知道這麼早的時間,會有誰來,一升門,愣了下,一位軍裝、高挑個子,英姿颯爽的姑娘站在門口,怯生生地叫了她一句:「嫂子,認識我嗎?」
  
  「哦,丫丫……快進來。」林宇婧樂壞了,這是後媽的姑娘,當兵幾年了,很少回家,只在照片上見過,真人比照片可靚多了。
  
  匆忙收拾著,林宇婧有點不好意思,倒了杯水,丫丫卻是道著:「嫂子,您別忙了,我坐坐就走,今天就汾西,我……我有件事,想拜託您。」
  
  「你說。」林宇婧意外了,這孩子這麼客氣,那還像余罪曾經說過的,那個小太妹。
  
  「是爸的事,以前我不懂事,也看不起那個賣水果的余剉子,還有他兒子,一個比一個奸,我媽沒嫁給他爸的時候,他就指著鼻子罵我,我恨不得咬他幾口。」丫丫笑著道,那笑容變得溫馨而回味,她輕輕地回憶著:「……這麼多年過去了,再回頭看看,其實後爸和我媽媽一樣,都是好人,自己吃穿都舍不得,什麼都攢著給兒女,就盼著兒女有點出息,別讓他們操心……嘖,想想我以前,我都臉紅¨一轉眼,他們都老了,我在家老犟我媽,可出了門,一想起家就想哭……」
  
  林宇婧溫馨地眼神看著已經出落得婷婷玉立的小姑子,滿眼釋然,她知道要說什麼,果不其然,丫丫小心翼翼地道著:「……哥的事我聽我媽說了,其實,親的養的有區別嗎?我三歲上我爸爸就出車禍去了,現在我都對他沒什麼印像了。可哥和爸,一塊生活了十幾年,我就不信,他能扔下這裡的爸媽,卻認沒見過面的爸媽去。」
  
  林宇婧笑了,笑著給丫丫整整衣領道著:「長大了,懂事了……回看媽去吧,這事你真別擔心,你哥是草窩窩出來的,命賤,他下輩子也享不了富。」
  
  兩位女人相視而笑,只是這塊心病真的很難消除吶,丫丫真擔心哥哥這要錢不要臉的得性,沒準真敢磕頭認爹去,聽著丫丫講余罪以前的舊事,汾西南街水果販子都懂怎麼把蟲咬爛洞的水果賣給和1飯店加工果盤,就是奇葩爺倆余罪發明的,只要能掙錢啥也干。這事,把聽得林宇婧好一陣子哭笑不得………
  
  「人在哪兒?」
  
  余罪匆匆奔上來前,左右看看,是火車站一帶,離車站尚有幾公里,比較亂的地方,藏在這兒躲風頭,應該沒錯了。
  
  「配貨市場裡面。」洋姜指指不遠處市場裡。
  
  「確認嗎?怎麼找到的?行啊你們,這才一天了。」余罪讚了個。
  
  「小菜一碟,別忘了我們也當過警堊察啊。」洋姜得意地道。
  
  「這傢伙太出名了,洗桑拿、逛洗頭房、下館子從來就不掏錢,我們在濱河路一帶一打聽啊,都知道臭蛋這麼號爛痞子,連賣果子送外賣的都沒少被他欺負……而且這傢伙磕藥,一不小心問到個賣小包的,嗨,往這兒送過貨。」大毛笑著道。
  
  「沒漏消息吧?」余罪道。
  
  「沒有,濱河路出那事,派堊出所四處找人呢,他根本不敢露面。」洋姜道。
  
  「走。」余罪擺著頭。
  
  「喂,余處,就這麼抓人?」洋姜嚇了一跳,不會是私活吧?
  
  「這種毛賊,還給他講法制啊。」余罪不屑道。
  
  三個人分頭進了配貨市場,洋姜指指一間標著出省配貨的地方,一層是做生意的,就在二層,三個人正思忖著最好的方式,卻不料撞面了,樓上打著哈欠下來一位三十郎當的男子,光著膀子,就站在樓梯上,脫了褲子往樓一側撒尿。
  
  機會來了,洋姜罵著:「嗨,尼馬長眼了沒有,隨地就撒尿啊。」
  
  「咦?脫褲就見你了,你特麼誰呀?」那人回頭對罵了句,繼續尿著。
  
  「你大爺的,隨地大小便還有理了?」洋姜繼續罵道。
  
  「過來,不舔乾淨老子非收拾得你尿不出來。」那人拎著褲子下樓,順手抄著板磚,或許就是個威嚇,卻不料下了樓,洋姜卻壞壞地笑著,他猛地省得不對勁,剛一回頭,脖子一疼,啊地叫了聲,早被余罪和大毛掐脖子扭胳膊摁成半蹲了。洋姜上前飛起一腳,直揣小肚子,一腳踹得人失去反抗。
  
  抓這號毛賊,真是容易得很。三個人挾著這個貨飛快地出市場,後面的組織起人追砍出來,直愣愣停在門口了。
  
  十幾輛三輪四輪,一群漢子,抄棍端石頭塊,敲得車幫鐺鐺直響,那威風,驚得追來的人不敢上前了。至於臭蛋,早被人裝麻袋扔車上了。
  
  「老子跟他有私仇啊,誰敢報警,別怪兄弟們放他血啊……走啦」
  
  洋姜牛逼哄哄一吼,喝退了追兵,領著眾人匆匆離場,好大一會兒才拍著大腿得瑟地樂著道:¨還是特麼扮黑澀會拽啊,瞧見沒,愣是沒人敢動手。」
  
  「你們什麼時候成這得性了?」余罪笑著問,變化好大哦。
  
  「糧油送貨配貨啊,那個月不得打幾場架,爭地盤,搶生意,找貨源,哎呀,比咱們在反扒隊刺激多了…不過還好,給自己幹,就拚命也值得嘛。」大毛道,他看看余罪,好奇地問了句:「余處啊,怎麼這和毛賊你也抓啊?」
  
  「他可能知道點內情……一會兒這樣……千萬別說是警堊察啊,就是尋仇來的。」
  
  余罪安排著,兩人點頭稱是,不一會兒車出了兩街街換道,三個上了貨廂。匯進了車流中。
  
  麻袋裡的李四環挨了幾腳以後比較老實,等被人拎著扔地上,解升口子,睜眼卻是個昏暗的地方,撲面而來一股子臭味。
  
  哎喲,廁所,我操。
  
  不過他現在不敢發飈了,哀求著幾人:「大哥,有話好說,什麼地方兄弟惹了幾位了,我磕頭請罪。」
  
  「認識我嗎?」余罪臉湊近了點。
  
  李四環懵然地搖搖頭。
  
  「不認識就好,省得將來找我麻煩。」余罪惡狠狠地道,猛地一亮畢福生被殘的照片,遞給臭蛋面前,臭蛋嚇得一激靈,額上的冷汗蹭蹭往外冒。
  
  「廢話不多說了啊,該你了,一根舌頭倆眼珠,省得你亂說亂指認。廁所正好,放血方便。」余罪亮著把小刀,在李四環腮上蹭蹭,不客氣地準備下手了。
  
  「哎喲¨大哥啊,大爺啊,不關我的事啊,你們別害我啊……」
  
  「你砸人生意就白砸了?以為找不著你?」
  
  「不是啊不是啊,是陳哥讓干的。」
  
  「說清楚點,那個陳哥?就特麼是你幹的,往誰身上推呢?」
  
  「不推不推……陳瑞詳……他給了我五萬讓我幹的。」
  
  「那你幹嘛冒用人家大鼻豆的名頭,讓我們都砍錯人了。操堊你媽的。」
  
  「不是不是……陳哥讓用的,大鼻豆要自立門戶,陳哥早想收拾他了……哎不對啊,你們誰啊?」
  
  起疑心了,要是沒有被「做」之虞,你甭這些人嘴裡還有句真話,余罪心思飛快地轉著,想到了一種可能,他獰笑著道:「我們也是陳哥派來的。」
  
  「不可能。」李四環聲嘶力竭地道。
  
  「怎麼不可能,現在就你知道怎麼回事了,最安全的當然是割了你這根舌頭,省得有人亂說啊。」余罪獰笑著,端下巴,準備下刀了。
  
  「別啊……大哥你放我一馬,我啥也不知道,我啥也沒說……」李四環嚇得心膽俱裂,這是碰上黑吃黑的人,要滅口吶。
  
  「你別嚇成這樣,一刀疼下就過去了。」余罪作勢動手,輕輕劃破了他的下巴,那人嚇得咬緊牙關,死都不張嘴了,余罪貌似沒辦法,想了想,徵詢似地問:「要不,通融一下?」
  
  嗯嗯,李四環趕緊點頭。
  
  「你這身爛肉不值錢,你知道的消息好像挺值錢,這樣吧,告訴我大鼻豆怎麼被陳瑞詳搞殘的,老子詐他倆錢去。」余罪道,那人眼中閃過一絲懷疑時,他加碼道:「要不我們把你弄殘,反正也有人給錢。」
  
  這威逼恐嚇的,又在這麼個臭氣熏天,作案極其方便的地方,很快擊潰李四環的心理防線了,他說出了一個讓余罪驚訝的結果,居然是陳瑞詳指使著他去組織人鬧事,用畢福生的名義,原本李四環不敢,不料陳瑞詳保證畢福生已經回不過來,陳瑞詳和畢福生的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金錢和取而代之位置的誘惑下,陳四環組織一幫閒散人員,唆導著業主鬧事,最終導致濱河路發生打砸事件。
  
  而且他還透露了一種很重要的情況,西鋼鬥毆也有他們的份,那次是去接陳老闆的朋友,據說是被人綁了,結果陳老闆運籌幄,糾結了一幫人,反而把對方打了個落花流水。
  
  這些貨干的事,聽得余罪都心驚肉跳,可能他們也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自己幹得究竟有多大的後果。廁所裡審了二十分鐘,又帶回車裡審了半小時,聽到的內幕足夠讓余罪心生寒意了。
  
  一個小時後,車門洞升,看到兩輛警車泊在遠處升過來,李四環一下子明白是什麼人了,也知道自己講了多大的事,瞬間癱了,是被人架走的。
  
  孫天鳴直接來接的人,一瞅這架勢,再一看洋姜和大毛那得性,他啞然失笑,知道余罪又在以黑制黑了,交到他手裡時,他笑著對余罪道:「余處啊,你什麼時候能好好抓一回人啊,老是這樣搞來搞去,麻煩的是自己啊。」
  
  「他們連人性都不要,值得給他們人權嗎?不這樣又能怎樣?就這塊爛肉,都判不了他幾年刑還得出來鬧事。」余罪不以為然道了句。
  
  叮囑了一番盡快審訊,向市局匯報,送走了人,余罪卻是一個的巡梭在這個髒亂差的火車站周邊,他猶豫了好一會兒,做了一個決定。拔通了電話,對魏錦程叮囑了一句:
  
  「老魏,升始撤資吧,時間不多了……對,有多快撤多快。」
  
  具體他沒有解釋,他暫且也解釋不通,只是他已經感覺到了,一個又一個的陷阱,已經步步緊逼,把星海往絕路上逼………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42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92章 明槍暗箭

 輕輕地放下了幾頁薄薄的報告,李廳卸下老花鏡,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又一次審視著坐在他辦公室的許平秋。
  
  事情處理的不可謂不迅速,已經查清了來龍去脈,以李四環為首的尋恤滋事人員被各單位揖捕回了十一人,這就是一起商痞勾結,起鬨鬧事的事冇件,但背景實在讓他頭疼,涉及到知名企業星海集團,涉及到數年前徵地舊事、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關聯,相關部門也晦莫如深,越來越多的牽涉,讓廳裡也投鼠忌器了。
  
  可能又要考慮到平衡了。許平秋也在揣度著領導的心思,處理這些鬧事的人不難,難得是他們背後的勢力在興風作浪,而你只能望洋興嘆。
  
  「說說你的意見。」李廳直接問道。
  
  「根據目前的情況看,應該是李四環假借畢福生的名義組織鬧事,這是有人授意的。而躲在外地的畢福生被人雇凶致殘,與這裡的事也有關聯,應該是他們在利益上有某種衝突,總體來看,瑞詳房地產公司負責人陳瑞詳嫌疑很大,不排除他有涉黑背景……現在事情剛過去不到一週,我們掌握的證據極其有限」
  
  許平秋輕聲匯報著,處在他這個位置上同樣很無奈甚至尷尬,明明知道那些人作姦犯科,卻偏偏鞭長莫及,比如瑞詳房地產這位,李四環的證言已經指向他,但依照正式的司法程序,這樣的證言僅僅足以對他進行刑事傳喚,而傳喚肯定是沒有結果,都是通過電話聯繫、現金交易,你別想找到那怕一點實物證據。
  
  他看了領導一眼,補充道:「……我建議暫時不對瑞詳採取任何行動,李四環被捕消息還封冇鎖著,他和畢福生都是陳瑞詳網羅的人,以前就給瑞詳、星海辦事,都是些見不得光的事,如果要動手,還需要深入調查一段時間。」
  
  「畢福生至殘的事,有什麼進展?」李廳問。
  
  「平度警方也正在調查,他們也懷疑是團夥內訌,導致雇凶傷害,但這種事也是僅能憑我們的經驗猜測,不容易找到證據。」許平秋道。
  
  沉吟了良久,李廳審視著許平秋,慢慢地把報告遞了回去,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先作個姿態吧,如果像你估計的還有隱情,那這僅僅是個開始,遠還沒有到高冇潮。」
  
  似乎這是一種認可,許平秋接過報告,慢慢的敬了個禮,兩人在晦莫如深的相視中,傳遞著無語的信任,許平秋緩緩地退出去,輕輕掩上了身後的門。
  
  還會有事嗎?如果有將會是什麼事?
  
  許平秋踱步在省廳的大樓裡,心頭泛起著這樣的疑問,他有點頹喪,覺得自己真像老馬說的鏽鈍了,到現在為止,他都搞不清楚,這幾方勢力究竟在爭搶著什麼,這些形形色色的嫌疑人在上躥下跳,究竟出於一個什麼樣的動機…
  
  十冇二日,整十時,余罪邁步進了錦澤苑大廈,上樓,前台通報,然後又見到了那位妖嬈的女助理:殷蓉。
  
  不知道什麼時候,余罪的身冇份和規格迅速拉低了啊,戈總都不來迎接了,對於這個待遇余罪只能抱之以呵呵了,殷助理顯得並不那麼熱情,握手問好,請進公司,三句話就到正題:「余警官,有事麼?」
  
  「嚴格地說沒什麼事,路過,殷助理好像很忙啊?」余罪隨意問。
  
  「能不忙麼?我都快忙瘋了,一天幾十個單,光財務走流水就得七八個人,人手不夠,我自己還得跑銀行。」殷蓉道。
  
  看著並不準備約見戈戰旗,余罪問著:「戈總呢?」
  
  「你找他有事?」殷蓉道:「有什麼事直接告訴我就行了。」
  
  「我說殷助理啊,你們不能這樣啊?」
  
  「怎麼樣?」
  
  「就這樣啊,不能我這家底一摸清了,身價就降到底了吧?見個面都不賞光了。」
  
  殷蓉噎了下,沒想到余罪這麼直接,的確也是如此,上面宋總已經不再過問余警官的事,那只能證明他根本沒有拉攏的價值,既然沒有價值,只能被晾著嘍。
  
  殷蓉尷尬地笑了笑道著:「真忙,戈總正在和銀監會幾位領導談公事,可能今天上午回不來,真有事您告訴我就行。」
  
  「那位助理呢?」余罪問。
  
  殷蓉眉色一動,笑了:「哦,我知道你是沖什麼事來的。」
  
  「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她把我一位兄弟勾引走了,隊裡讓挽留挽留,我聯繫不上。」余罪道,是汪慎修的事。
  
  「回京城了,半公半私,韓助理要給總公司遞送季度財務報表,又要參加總公司的財務年會,所以……」殷蓉笑著道,沒有說後半句,肯定順路把小情人帶走了。
  
  余罪瞠然了片刻,直接告辭了,連殷蓉的相送也沒有謝一個。
  
  「戈總,沒事,他是來找大韓男朋友的。」殷蓉看著在路邊等公交上車走的余罪,她持著手機,如是道。
  
  這就是個不名一文的小警冇察而已,殷蓉看著余罪擠公交的窮酸樣子,她有點好笑以前那麼重視這個人了。
  
  半個小時,市中醫院,余罪邁步進了醫院,直朝四層的ICH重症監護來了,門口有警員守著,亮了證件,登記了一下,直接進了病房。
  
  床上躺著只剩一條胳膊腿的大鼻豆,這傢伙既是受害人也是嫌疑人,不過余罪在翻看此人的履歷時還是吃驚不小,武校出身的,後來加入到了散打專業隊伍,區域性比賽獲過名次,還給人當過保鏢,只是一直混得不如意才憤而到五原搞裝修討生活,裝修那行也是亂戰不已,畢福生結交了一幫子裝修工,數次和人拼搶,有以前的拳腳底子,很快就脫穎而出了。
  
  大老闆靠關係做生意,小老闆可是靠拳頭搶生意,能混到這份上不容易,余罪在問詢其他嫌疑人時,能從那些痞混尊重的口氣裡感覺到此人的不一般。否則,也不至於李四環借他個名,就能嘯聚這麼多人了。
  
  只是街頭英雄的下場都不怎麼好,余罪看著躺在床上的傢伙,莫名地生起一種悲涼的感覺,他拉著椅子,坐到了畢福生的面前,看著這人大得出奇的鼻竇,這應該就是他綽號的來源了。
  
  「我認識你。」畢福生睜開了眼睛,突然道,眼光兇狠,像仇人相見。
  
  「我怎麼記不得?應該沒打過交道,你不在我的轄區。」余罪淡淡地道。
  
  一眼相對,似乎在試探深淺,余罪的眼中沒有厭惡、沒有可憐,只是那麼平淡。這讓畢福生有點五味雜陳了,他翕合的嘴唇道:「很久以前了,我聽說,有個黑警冇察綁了馬爺,逼得馬爺服軟,大獄裡呆了半年才出來。那個黑警冇察……好像是你」
  
  「不是好像。」余罪笑著道:「就是我。」
  
  畢福生意外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余罪笑著道:「我也聽說,有條很仗義的漢子,帶著一幫窮發小在五原討生活,帶出來的人都成小老闆了,名氣很大啊,張臂一呼就是百把十號兄弟,好像就是你。」
  
  「呵呵,不是好像。」畢福生抬抬繃帶裹著的右臂,黯然地道:「已經不是了。」
  
  「我也不是曾經的黑警冇察了……有興趣和我談談嗎?」余罪掏著煙,點了支,夾著給畢福生遞給嘴邊,他沒客氣,叼著就抽上了,不過似乎不準備談,余罪湊了湊道著:「我雖然不知道誰砍你的,不過我可能知道是誰指使的,陳瑞詳是吧?你和他有矛盾,案發前你離開的五原,似乎就是他的原因,你們是夥伴反目了?好像你組織起的裝修隊伍,翅膀硬了,陳老闆指揮不動了啊。」
  
  畢福生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煙灰掉脖子裡了,不過他渾然無覺,痴痴地,警惕地看著余罪。
  
  「咱們沒有仇,你不必瞪我,我知道你現在恨不得cāo著槍滅了他……不過恐怕你已經沒機會了,你出局了。」余罪道。
  
  這話像一根惡毒的刺,直刺進畢福生的心裡似的,他的臉陰鬱的可怕,似乎隨時就準備撲上來掐死余罪一般,余罪無動於衷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道著:「所以,你應該有必要告訴我點事……我幫你釘死他,怎麼樣?」
  
  畢福生的眼珠轉著,中心指向了余罪,此時的眼神不再乞憐、不再冷漠,不過僅僅是一剎那,又消失了,他清楚面前坐著這一位是警冇察,是天敵……似乎也不是,他的眼中沒有發現厭惡,沒有看到鄙夷,畢福生猶豫了一下,虛弱地道著:「我憑什麼相信你啊?」
  
  「你剛才已經說了,就憑我是敢綁馬爺馬鋼爐的黑警冇察。」余罪淡淡地道
  
  那人閉上的眼睛,像是思忖,余罪靜靜地等著,他知道受傷的野獸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會善罷甘休,只有還有一絲力就會選擇拚死一搏,而有資格被人砍手剁腳的,肯定是其中最兇殘的一種。
  
  猜對了,當畢福生睜開眼,滿眼怒火中燒,他緩緩地開口了………
  
  時間緩緩地指向了黃昏,大街小巷匆匆行色的男男女女,在演繹悲歡離合生活的時候,又會隱藏多少著不為人知的罪惡。
  
  職業技校,cāo場上打籃球的男生在吼著,偶而有群女生經過,叫聲、口哨聲響起,那些去打開水的女生們,緊張而臉紅地加快了步子。學校的柵欄之外,一輛深色的V裡,嚓嚓連拍著照片,眼看著時間無多,離開了。
  
  「跟大哥講一下,不好下手啊,人太多,沒僻靜地方啊。」拍照的一位道
  
  「真他冇媽的,這活窩囊啊,大老遠來抓個小女生?」開車的貌似生氣了,兇殘的臉上刀疤抽了抽。
  
  「以人找人啊,要不沒辦法,目標躲起來,找不著啊。」後座的一位,扯過相機看了看,是位穿著校服的姑娘,這種寄宿技校是剛開學。要早來幾天,人都見不著。
  
  「開車開車,反正有錢賺,等不及作事尋死去啊。」另一位說了司機一句,司機很剽悍地伸手扇了一巴掌,踩著油門,車速頓快,如箭駛離。
  
  他們無從注意到,距離此地一點二千米,一幢住宅樓,頂層。有位眼睛盯在單管監視鏡裡的男子,正看著他們的車號,摁下了拍攝鍵,然後連著手機發送著,向終端匯報了一句:
  
  「三個人,車號京**一路上一直盯小姑娘,從家直盯到學校。」
  
  空間在轉換著,遠道而來的幾位卻不知道他們已經落到了別人的眼中,不是三個人,這三位的駕車泊到懷化路一家東北大菜的飯店前時,又見兩人相迎著,五人成伙,進了飯店。
  
  上茶,點菜,調戲女服務員,然後哈哈暢懷一笑,要幾瓶酒開始結束一天裡最輕鬆的時間了。
  
  「軍哥,這活沒法於啊,都是人多地方,怎麼下手啊?」疤臉開著酒瓶,隨口問著帶頭的那位,馬臉,寸發,捏著茶杯的手奇大無比,茶杯在他手裡一頓,這大哥也很鬱悶地道:「先摸清楚,一個月時間呢,總有機會。」
  
  「誰這麼沒cāo行,要向人家一女孩下手呢?」一位大鬍子,仰脖子倒了杯酒問。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老大也沒法子找人,這人被驚了,躲起來了。」老大道。
  
  「是不是和咱們上次搞的那回有關?」另一位問。
  
  「不知道規矩啊,亂問什麼?」老大生氣了,又一頓酒杯道:「你就問,我他冇媽也不知道,收錢辦事,你管人什麼事。」
  
  那是,那是,哥幾個趕緊地敬酒、須臾菜上,斛籌交錯間,開始大杯暢飲了。
  
  篤…篤…敲門聲起,酒意方酣的幾位以為服務員上菜,有人隨口喊了聲:「進來吧。」
  
  嘩聲門開,有位正對門的漢子臉色陡變,其他人愕然回頭,不料已經晚了,砰砰槍聲響起,背對門坐著軍哥臉色痛楚的趴在桌上了。砰砰槍聲又響,左右兩人各中一槍,靠窗的那位眼疾手快,掀翻了桌子,隔著桌子砰砰還擊。
  
  一剎那酒宴成了戰場,砰砰槍聲不決,路過的服務員可見過這陣勢,鐺聲扔了盤子,驚聲尖叫地跑了,滿樓梯的食客,連滾帶爬往樓下躥,飯店門一轉眼被大堂擁擠出來的食客擠得變形了。
  
  砰…砰又是幾聲槍響,零亂的人群在街頭四散奔走著,心膽俱裂地嘶吼著,然後無數個電話打向了一一零指揮中,顫抖的聲音在報案:
  
  「快,這兒開槍,打死人了……好幾個人開槍……」
  
  十九時四十分,應急處理中心發佈了槍案預警,一一零指揮中心、就近的開發區刑冇警隊、重案隊先後接警,快速駛往案發現場………
  
  解冰和趙昂川是在一家投資公司做完一案詢問時接到通知的,是該公司會計失蹤的事,影響很壞,經偵支隊懷疑該公司的有洗錢嫌疑,刑事方面邀請重案隊協助調查,是筆糊塗賬,查了幾天都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和消息,公司的法人也躲著,他們是無功而返的。
  
  從這家公司匆匆出來,坐到車裡,解冰看看時間道著:「快,懷化路發生槍案,應急調度要求我迅速趕赴現場。」
  
  「有段時間沒見大案了啊,呵呵,解隊,您猜是本地山匪,還是流竄悍匪。」趙昂川笑著問,刑冇警神經大條的,這些事就是平時的娛樂。
  
  「不用猜,我已經有詳細情況下,應該是流竄的……哇,當場就打死一個。」解冰看著最近的通報,一一零指揮中心的已經趕到現場了,正在拉警戒,重案隊離現場最近的,指導員李航已經組織人手去了。
  
  「刺冇jī……終於有點像樣的事來幹了。」趙昂川一聽,還真像被刺冇jī了。
  
  「趙哥,心態很重要啊,刑冇警的心理很容易傾向嗜血、好戰、陰暗……我看你就有這種傾向。」解冰善意地提醒著,趙昂川哈哈一笑道:「您理解錯了,解隊,我是說您這車開起來刺冇jī,瞧這引擎,多來勁。」
  
  他踩了一腳油門,引擎的聲音頗大,車身狂吼,這些刑冇警啊,一個比一個野,連解冰也沾惹了不少這種習氣,笑了笑未作喝斥,每天要不找點刺冇jī,能把他們憋死。
  
  他拔著電話,李航的,問著法醫到位沒有,問著誰手裡的案子快結了,這種案子一出,肯定要全力以赴,怕是二隊又要度過幾個不眠之夜了,車駛過兩條街,解冰正說話間,他眼睛的餘光驀地看到了一輛歪歪扭扭迎面開來的大貨車,那車影越來起大,似乎隨時要衝破隔離帶,他警覺地喊著:「昂川,小心
  
  「我冇cāo。」
  
  說時遲,那時快,趙昂川瞬間看到那車衝撞著隔離帶,摧枯拉朽地向他們衝來了,他奮力地踩著剎車,猛打著方向,車身斜斜地向路外側躲開。
  
  嗄……地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剎車的地方彌起一股子燒焦的煙味,貨車的車尾斜斜甩過來了,正向著小車去向。
  
  膨……頭尾相撞,這輛對牧馬人車身凹陷,失控的車身打了幾個滾,摔出了路過,所過之處,一地零件。
  
  五分鐘後,接警的交冇警四中隊火速趕往現場,幾位警員使著幹粉滅火器噴向事故車輛,車身凹陷,駕駛室兩人都被卡在裡面,司機已經沒有了脈搏,副駕上的人,在大口大口地咯血,說不出話來了,幾人合力用液壓器、工程剪,剪開車身才把傷員從車裡移出來。
  
  把人抬上救護車時,現場交冇警才檢視到兩人的身冇份,被嚇了一跳。
  
  事故發生時間:十九時五十八分。
  
  事故描述:貨車衝破隔離帶,緊急剎車時,車尾與正常行駛的一輛V轎車車頭相撞。剎車距離,三十一點七米。
  
  人員傷亡:貨車司機事故發生後逃逸。轎車司機趙昂川,已死亡。副駕人員解冰重傷,正在搶救………
  
  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這封簡略的報告,屏幕前是支隊政委李傑,屏幕後,正陰騖著臉一言不發,正在咬牙切齒擦槍的邵萬戈。
  
  「這好像不是事故。」政委李傑怵然道。
  
  「我知道。」
  
  邵萬戈合上了槍,拉試著保險如是道,抬頭時,他兩眼如炬、神情已怒……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44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 第93章 猙獰之夜

  頭頂上燭光滿焰、雙眼中異域風情。琳瑯滿目的酒櫃、金黃流蘇的餐桌、鋥亮閃光的刀叉、還有偶而進出的深眼窩、大鼻子的老外,或成雙成對,或喁喁私語,或輕聲談話,在柔和的音樂中,散發著一股慵懶而愜意的氣氛。
  
  戈戰旗微微抬頭,他看到了雪白裙裝的安嘉璐,像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在新奇地看著這裡,那種好奇的感覺讓他覺得有機可乘了,畢竟男女之間,總是從好奇升始的,就像他,對女警也是如此地好奇,以及至於他能想像出,那是一種何等愜意的征服快感。
  
  輕挹著酒杯,侍者白巾襯著的酒瓶,又給他輕輕滿上,他小心翼翼地問著:「喜歡這兒嗎?」
  
  「嗯,還可以。」安嘉璐點點頭,她瞥了眼戈戰旗,嚴格地講,這應該是遇到所有的男性中最優秀的一位了,彬彬有禮,氣質不凡,當然,最關鍵的是,他已經征服的父母,連監獄管理局的父親也對這位帥哥青眼有加。
  
  「五原有點小了,在京城有幾家很地道的西餐,法國的鵝肝、意大利的白松露,都可以嘗到。」戈戰旗輕聲道。
  
  邀請,何嘗不是一種炫耀,安嘉璐笑笑做了個鬼臉道:「西餐我真不懂,習慣了麵食的滋味,其他美食都是怪怪的味道。」
  
  「也是,看得出你很傳統。」戈戰旗笑道,叉子輕輕地放進齒間。
  
  「我倒不覺得你很傳統啊?追一個女孩至於先和她爸媽搞好關係嗎?是不是你們商人都是這樣?」安嘉璐笑著問,邀約也是實在推脫不了,她實在想像不出,你戈戰旗這樣的身家,就包養明星都沒問題,又何苦追在她背後?
  
  「有時候是,這是商人的優點,也是商人的缺點,考慮什麼事都很縝密,越縝密越冷靜,就越缺乏激情。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一個很無趣的人?」戈戰旗問。
  
  「還真有點,你說的我不懂,我幹的你也不喜歡,沒感覺啊。」安嘉璐笑著道,又顧忌著對方的情面補充了句:「不過你確實很優秀,我說實話啊,我可從沒想過,當個富翁的闊太太過那種生活。」
  
  「那你想要的是什麼生活?」戈戰旗笑著問。
  
  「我真不知道。」安嘉璐搖搖頭,像所有女人,在這個人生的十字路口,充滿著迷茫。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麼生活,從小縣城到大城市,很多年都是一文不名的感覺,那時候總是夢想著有一天富起來,不過,當富起來之後,回頭時卻發現,為這個求富的過程,錯失的東西太多了……又夢想著有一天能重頭升始,如果有這種機會,我寧願拿現在的一切去交換。」戈戰旗道,眼眸如水,深沉而憂鬱地看著安嘉璐,那絲清純到他相對有所不忍的美麗,讓他是如此地動心
  
  「我好像也是。」安嘉璐第一次覺得,這人還是有點感覺的,她笑笑,像在回憶一般托著下巴,挽惜地道著:「如果能回到從前,生活肯定是另一個樣子,可惜啊,回不去了。」
  
  「那我覺得,咱們有這種共同的感覺,何不一起尋找……將來的幸福呢?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就是有緣份啊。」戈戰旗笑著,親自斟了杯酒。
  
  安嘉璐噗聲笑了,男人在慇勤的時候,總是一副傻得可愛的表情,連身家不菲的戈總也不意外哦。
  
  兩人若即若離的感覺拉近了幾分,那如花的笑厴讓戈戰旗多了幾分自信,升始聊著異域的美景,升始聊著境外的風情,甚至隱隱地透露,想邀請安嘉璐一起周遊世界的話題,安嘉璐呶呶嘴告訴他:「拜託,你在勾引一位人民堊警察和你一起私奔?」
  
  「哦,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不過這個罪過不在我啊,從見你第一面起,就讓我淪陷在你的笑容裡了。」戈戰旗深情地道。
  
  「有嗎?我對每一位辦理出入境的公民都那樣笑?」安嘉璐笑著道,被誇獎的虛榮,總是讓人心花怒放的。
  
  「是啊,對你魂牽夢繞的人肯定不少,說不定將來我會有不同國籍的情敵。」戈戰旗正色道,安嘉璐一笑,他擺手道著:「不過我不在乎,因為我們會站在他們仰望的高度。」
  
  安嘉璐微微地笑著,似乎是一種傾慕的眼光在看著,就像深愛著的一對,在傾聽對方的心聲一樣,只不過她有點走神,恍惚間覺得對面坐著的,是她心裡揮不去的人。
  
  驀地,手機的鈴聲響起,打斷了戈戰旗的高談闊論,他指指安嘉璐包提醒著,安嘉璐這才省得是她的手機,一看是個經常不聯繫的號碼,她奇怪地摁了接聽道:「咦?李二冬,你稀罕啊,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來了?」
  
  一句話過後就是沉默、驚悚、恐懼、然後那手機毫無徵兆地摔到桌面上,戈戰旗問了幾句,安嘉璐一直是那麼傻傻的、痴呆的表情,等省悟過來,轉身就跑。
  
  「哎,安安……怎麼了?手機……等等,去哪兒,我送你。」戈戰旗喊著,拿起安嘉璐的手機,匆匆結了賬,追出來時,安嘉璐早已失態,抱著頭蹲在路邊,嗚嗚地哭著。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戈戰旗驚聲問著。
  
  「我…我……他……他出車禍了,快不行了……我……」安嘉璐一下子哭成了淚人。
  
  「誰呀?」戈戰旗焦急地問,安嘉璐卻是嗚嚥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戈戰旗乾脆攙著人,回拔了剛才的電話,知道在市武堊警醫院,他駕著車載著安嘉璐,直駛醫院。
  
  手術室室外的燈光一直亮著,是一扇比監獄還厚實的推拉鐵門,突來的車禍傷者正在搶救,慢慢地值班發現這是一個特殊的傷者,不知道從那兒來的警車,一輛接一輛駛進了醫院,匆匆奔向手術室。
  
  「怎麼樣?」邵萬戈和李傑政委來了,焦急地問。
  
  二隊的隊友,指指還在進行中的手術,於是來人變得沉默了,枯坐著等待席上,等著醫生的手術刀對一條鮮活生命的審判。
  
  「怎麼樣了?」市局辦公室的吳主任來了,他焦急地問。
  
  有人指指手術室,有人搖搖頭,沒人說話。
  
  人群裡,有人嗚嚥了一聲,回頭時,是周文涓,她眼睛紅紅的,害羞地似地抹著淚,卻不料越抹越多,這像傳染一下,把一群身著警堊服的鐵血漢子傳染的,都升始抹著眼淚。
  
  「二隊所有在場隊員聽令……集堊合」
  
  邵萬戈面對著手術室的大門,背對著昔日的隊伍喊道。
  
  像條件反射一樣,到場的隊員迅速地成行成列,昂首挺胸,目視前方,儘管眼中還在大滴大滴地落著淚水。
  
  「懷化路剛剛發生槍擊案,你們的隊長是在趕赴案發現場的途中出事的,肇事司機已經逃逸……這個時候,如果躺在手術台上的解隊長知道他的麾下隊員,站在這裡哭鼻子流眼淚……他會感到羞恥的」
  
  邵萬戈吼著,把路過的護士嚇得繞道了,把全體隊員刺激的腰桿挺直嘍,而他,卻言不由衷地抹掉眼中的濕跡,回頭瞪著,憤怒地說著:「我寧願看到你們流血,都不願看著你們像個娘們一樣流淚……我命令你們,從現在起,全部投入槍案追捕;我命令你們,不惜一切代價,抓到槍堊手……出發」
  
  抹了把淚,敬一個禮,隊列快步前行,在這個安靜的走廊裡,聽得格外整齊。
  
  安嘉璐趕到時,二隊的隊列已經湧出了門廳,奔向各輛警車,她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沒人和她說話,有認識的朋友、同學,僅僅是看了她一眼,然後一臉悲憤地奔上車,疾馳而去。
  
  戈戰旗攙著安嘉璐,感覺到她渾身發顫,幾乎不能步行了,他安慰著:「休息一下。」
  
  「不……我要見他……」安嘉璐失魂落魄地喃喃著,進了門廳,一直攙著她的戈戰旗安慰著:「別太擔心了,身體要緊。」
  
  「我……我要見他……我……」安嘉璐喃喃著,一下子悲從中來,伏著戈戰旗的肩膀淚如泉湧,她抽泣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他一直在等著,可我一直為什麼都沒有對他說,也許永遠都沒機會說了…對不起。」
  
  對不起的,似乎是另一位,戈戰旗一瞬間心涼到了冰點,所有浪漫和財富的攻勢,都擊不過舊情的牽羈,他表情有點僵硬,想安慰什麼,卻又嚥回去了。
  
  出了電梯,看到了支隊長,看到了市局的來人,看到了相攜著已經痛不欲生的解冰父母,安嘉璐一瞬間覺得天眩地轉,嚶嚀一聲,昏倒了。
  
  「交給我吧……您是?」李傑政委卻是知道這對小兒女曾經的感情,他接過了戈戰旗懷裡的安嘉璐,邵萬戈吼著護士,戈戰旗訕訕道了句:「普通朋友,順路把她送過來了。」
  
  「謝謝您啊。」李傑政委把人交給護士,客氣地謝了句。
  
  「不客氣」
  
  戈戰旗看著被架走的安嘉璐,突然間失去了所有的興趣,而且這個對他來講有點陰森的場合,讓他覺得很不舒服,把安嘉璐的手機給了政委,訕訕告辭。
  
  從浪漫的西餐氛圍,一下子轉換到遍是警堊察的肅穆,戈戰旗就再好的心態也被破壞無虞了,他駕著車,駛離了醫院,沿路數處已經搭起了特堊警排查的崗哨,那些威武的、面無表情的警堊察掃了他的證件一眼,像看壞蛋一樣審視了他片刻,看得他發毛,不過還好,揮手放行了。
  
  心事重重地進了小區,泊好車,他狐疑地低頭思忖著,一直摁捺著想打電話的衝動,踱步到了門口,聯體的大平米住宅,一幢不過六戶,升門上樓,在轉過樓梯,聲控燈亮,看到自家門口時,他被門口站著的人嚇了一跳,一看是殷蓉,才把跳到嗓子眼的心嚥回去。
  
  升門,他沒好氣地說著:「你在這兒幹什麼?」
  
  「我在等著你敗興而歸啊,看你這樣子,我好像沒猜錯啊。」殷蓉跟著他進門,碰上了門,靠著門揶揄地道。
  
  燈摁亮了,戈戰旗慢慢地回頭,不置可否地問著:「你怎麼知道,我是敗興而歸?恰恰相反,我心情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是嗎?沒看出來啊?那為什麼不把那位女警花帶回來呢?」殷蓉挑恤地道。
  
  此時戈戰旗才注意到,她穿著一身惹火的紅色,低胸,深雙v鼓囊囊的,像顯擺著她的資本一樣,戈戰旗笑著道:「時機和條件都不成熟,關鍵是沒有足夠的時間……否則,別說一個女警,就是女神也會被我征服。」
  
  「很早以前,我被一個男人騙過,就像現在這樣盲目的自信和自欺欺人,這麼多年過去,好像沒變啊。」殷蓉俏然說道,眼眸如火,盯著戈戰旗,獨處的時候,兩人好像根本不是上下級的公司同事。
  
  「當然沒變,不盲目,那來的目的?不自欺,又怎麼欺人?現在……你覺得我還在騙你嗎?」戈戰旗道,眼里根本沒有鬱悶,那是極度的自信,彷彿站到了權力和財富的巔峰。
  
  殷蓉笑了,笑著道:「我準備走了,凌晨的飛機,如果抓緊時間的話,好像還可以干很多事?……證明一下,你對我還有興趣,在這個上面你可騙不了我。」
  
  輕輕地說著,她慢慢的褪著裙子,解著胸衣、褪下粉色的內內,展露著她完全的胴體,瀟灑地攏了攏長發,露出了白皙的頸項,他看到戈戰旗呼吸急促,笑了,似乎對自己的魅力,非常滿意。
  
  戈戰旗一步跨上來了,他使勁地,狠狠地啃了殷蓉一口,直啃得她嚶嚀喊疼,那嬌嗔的動作彷彿是安嘉璐的求饒,一瞬間燃起了他的慾望,他粗暴地把她拖進了衛生間,摁在洗臉池邊,狠狠地,在她吃疼的叫喊聲中插了進去,在她亢奮而激烈的呻吟中,升始了征服…………
  
  「封鎖消息,封鎖所有消息,一切關於懷化路槍擊案的消息,全面封鎖,不許走漏一個字。」
  
  網警支隊接到了應急指揮中心的命令,整幢樓層的網警在時刻關注地五原所屬地的p地址,一切含有關鍵的字的消息、條目,全部被攔截住了。
  
  市三院,一拔又一拔警車駛來,從門廳直到重症室全部被封鎖了,運送傷者的都是法醫,三個人受傷人,到醫院已經有一位進了太平間,如臨大敵的警堊察,連太平間都派出四位警員,守得嚴嚴實實。
  
  第一位渡過危險期時,已經有五名的便衣警堊察進了搶救室,這個腿上中槍的,反而是受傷最輕的一位,法醫檢查過了,是九二式軍用武器,而這些人,也持著仿五四手堊槍還擊了數槍。
  
  他醒了,被人喊醒的,三個人擋著窗,兩個人站在他的床前。床前是李二冬和重案隊的老隊員李航,兩人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人醒來,惶恐地動動被銬在床欄上的手。
  
  「說句話啊,別讓公費白浪費在你這種人渣身上。」李二冬問。
  
  嫌疑人不說話,神情萎頓。
  
  「不用頑抗了,你們五個人死了兩個,跑了兩個,你算比較幸運的一個,好歹揀回條命來,要撤了警戒,恐怕你活不過今晚吧?」李航道,地下世界只相信一種人會守口如瓶:死人。
  
  呵……那人吃痛,要喊著已經被紗布堵住嘴了,李二冬手摁著他的大腿部,傷口處,被單,已經殷出來一片血紅,那人痛得大滴大滴的冷汗直往外冒。
  
  「死了的能脫罪,活著可就得受點罪了……告訴我個名字,很難嗎?」李二冬臉肌肉抽著,案情如火,他已經等不及去抽絲剝繭,還有兩個持槍亡命徒在視線之外,那是最危險的。
  
  「說吧,沒人知道你活著。你這樣的人就死了,也不會有人覺得替你喊冤的。」李航提醒著。
  
  絲毫沒有通融、沒有猶豫、沒有同情,沒有那怕一點憐憫,嫌疑人咬牙切齒說著:「王太保劉.劉恫……有人雇我們來綁人,還沒動手,就出事了……」
  
  蹭地李二冬放人了,幾人匆匆出門,李二冬還不忘回頭安排醫生一句:「醫生,傷口沒包紮好,又流血了。」
  
  這一行,匆匆離升,所有追捕人員的手機上、罪案信息處理中心的電腦上,又多了一條信息:
  
  在逃人員:劉剛、王太保。
  
  一旦暴力機器全速升動,他的效率也是驚人的,現場的彈殼、周邊的錄像、所乘的車輛、以及在交通監控能回溯到的信息,越累越多。很快這幾個人的身份浮出水面,
  
  劉剛,Jl歲,有傷害前科,來自哈爾濱。在逃。
  
  王太保,35歲,有傷害前科,來自吉林。在逃。
  
  已死亡的馬方軍也查到案底了,根本就是一個身負命案的網逃人員,已經潛逃四年。
  
  兩位受傷得到救治的,慢慢地擠著牙膏。罪案信息中心正沿著他們來車的方向,銀行卡取存記錄,手機的聯繫方式,一步一步抽絲剝繭,尋找源頭。
  
  二十三時,一條重大線索出現,在馬方軍的手機裡找到了與五原一部電話數次聯絡的記錄,居然還沒有關機,技偵迅速鎖定方位,臨時組建的專案隊下令抓捕,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居然抓到了瑞詳房地產公司經理,陳瑞詳。直接帶回刑偵支隊。
  
  很快,又一條瞠目的線索被罪案信息中心的技術人員比對出來了,已死亡的馬方軍本月五日在平度出現過,與平度警方發佈的協查通報上一號嫌疑人極度相似,也就是說,平度的傷害案,和五原今天發生的槍案,似乎有某種關聯………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45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94章 長街血烈

  「……根據目前我們掌握的情況,大致案情如下:以馬方軍為首的五人是前天到了我市,此行目的是受僱於一位叫老窯的人,來綁架一位仇家,但是還沒有具體下落,所以,他們一直踩點跟蹤,想從目標女兒,卞小米身上下手……可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對方反而先找上了他們。


  今晚十九時,他們一起碰頭在懷化路一家東北餐館吃飯的時候,雙方相遇,發生了火並……這是現場檢驗報告,遭遇時,五人已經喝光了一瓶高梁白,對方直接向背對門的馬方軍先開兩槍,然後向兩側的董成輝、喬人傑各開一槍,之後未中槍的掀翻了桌子,雙方拔槍開始了對射……兩方一共開了二十七槍,從現場的彈殼看,有三種制式、仿製的武器,襲擊方使用的雙排十五發彈容的九二式手槍,一共打出子彈十四發,火力上很有壓制性;馬方軍一夥使用七七式、仿五四,各開數槍,均是為了製造混亂,尋找逃生機會,從這一點上看,他們戰術意識非常高,王太保、劉剛跳窗之後,又在街上連開數槍製造出了混亂,成功把追殺他們的那位堵在身後………」


  介紹案情的是孫天鳴,退役軍人,對於槍械和單兵戰術研究很透徹,這個很少能用得上的知識今天發揮作用了,他被支隊臨時徵調,在最短的時間裡,模擬出了現場槍戰的對射走位,逃逸路線。


  一個對五個,勝在雷霆一擊,聽著的許平秋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種人放在那兒都是一顆定時炸彈,而今天一下子冒出來一群,現在除了二隊的追捕,特警、武警全拉到市區路口圍追堵截了,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消息,他清楚,遇上專業的了,肯定有藏身之處。


  「這種事怎麼可能洩密呢?」許平秋插話問,遠道而來,密謀綁架,怎麼可能還沒幹,自己倒折了。


  「應該是目標早有覺察,知道他們從那兒下手,他們一露面,就遭到襲擊。」邵萬戈道。


  「我們正在查他們踩點的地方,市職業技術學校,卞小米已經被我們的人保護起來了。」孫天鳴道。


  這句許平秋沒在意,恐怕就放開他們也未必敢露面了,他看著邵萬戈,問了句:「還有隱情?」


  「對。」邵萬戈遞給他一摞報告,提醒著:「回頭第二頁。」


  現場檢驗、驗屍、倒數第二頁是遺留物品的清單,在檢測時,為數不多的幾個聯繫電話裡,順著電話線索,居然捕到了瑞詳房地產公司總經理陳瑞詳的電話,許平秋瞠然道:「難道這夥人和平度傷害案有關?」


  「對,剛剛比對出來,馬方軍和平度警方提供的交通監控畫面很相似,有警員正在去醫院的路上,讓畢福生指認一下,應該沒錯。」邵萬戈道。


  許平秋陰著臉,他知道這種黑金和黑勢力勾結的後果,很可能在查的時候會困難重重,邵萬戈小心翼翼地道:「我們已經傳喚陳瑞詳了,還沒來得及向上級匯報。」


  「匯報什麼?案情如火情,凡涉案的,全部控制起來。」許平秋利眼掃了遍支隊匆匆成立的專案組陣容,敲敲桌面道著:「專案組長,寫上我的名字,我看誰敢給這種人說情……萬戈,你來一下。」


  許平秋起身出去了,邵萬戈匆匆跟著,專案組幾人相視一眼,看得出,上級也動怒了,命案,槍案,都是禁區,不管是誰觸到這個禁區,警察都會死磕到底。


  這是最後的底線,已經有人越界了


  看看時間,已經到二十三時了,許平秋停在走廊裡,問著剛出來的邵萬戈道著:「人怎麼樣了?」


  「昂川沒挺過來。」邵萬戈輕聲道。


  許平秋眼一酸,大手抹了把,手顫抖著,嘆了口氣道著:「解冰怎麼樣?


  「救過來了,正在做截肢手術……他被夾在副駕裡,擠傷嚴重,一條腿廢了……」邵萬戈道,他聲音帶著顫音說著:「槍案發生的時候,他們正趕往現場……現在吳主任在醫院等著……」


  「確實是事故嗎?」許平秋問。


  「應該不是,是蓄意。貨車沖碎了三十多米隔離帶。」邵萬戈道。


  「往下查,不管是誰做的,都讓他們以血還血。」許平秋唏噓一聲,咬牙切齒地道,他走了兩步,回頭又重重地強調著:「不要手軟,你要覺得自己拿不下來,我親自來。」


  「不必了,這事我比您專業。」邵萬戈平靜地說了句,同樣的面色猙獰。


  車走了,邵萬戈沒有送,許平秋肯定是要去醫院了,要面對那雙悲痛欲絕的父母,邵萬戈覺得還沒有面對槍口那麼坦然,他就等在大門口,等了不久,一輛越野警車泊在門口,接上了他,直駛距支隊不遠的招待所,他一馬當先,身後三名便衣的警察挾著一位亂掙扎的人,沒通過前台,直接進了招待所的後院。


  這裡是非正常詢問的地方,開招待所的就是支隊家屬,地方隱敝,沒有監控,甚至這裡還被市紀檢徵用過,人帶進來,卸了頭套,那人驚魂未定,喘息未停,看看圍著他的幾個人,愕然問著:「哥幾個,是警察不?有話好說。」


  居中坐的一位身高一米九開外,相貌兇殘,坐在那兒都不比他站著低多少,實在看著怵人,那人拍出來了證件,亮在他眼前道:「介紹一下,五原市刑偵支隊,支隊長,邵萬戈……你就是瞎子,也應該聽過我的名字吧?我幹了十六年警察,挨了兩槍,四刀,至於打人多少回,我還真記不清了,這事我就不解釋了,咱們差不多,表面和背後干的肯定不是一套……陳老闆,我是個粗人,如果有些地方對不住,別記恨我啊……」


  這是告訴對方,就他媽報復也扯淡,我弄不死你。邵萬戈兩眼如怒如仇地盯著,陳瑞詳養尊的處優的臉上,一直在顫,一直在抖,他嘴唇有點哆嗦地道著:「你你們這是違法滴,我……我是正當商人,我什麼也沒幹。」


  「一般人都是這種開場白,你要能堅持四十八小時以後還這樣說,我肯定放了你……時間很緊啊,沒時間守法嘍。開始吧。」邵萬戈起身道,他檢視著房間,看看天花板上,門框上,然後兩手拎著發懵的陳瑞詳,狀似無物,準備往掛鉤上掛上去。


  「哎,等等……領導領導,手下留情,我交待,我交待……」陳瑞詳急了


  「我還沒問,你交待什麼?」邵萬戈道。


  「您問什麼,我都交待成不?」陳瑞詳心虛地道。


  「哦,這麼配合,肯定是個正當商人……看座。」邵萬戈放下人了。


  幾位刑警暗笑著,鄙夷著,給他拉過來一張椅子,邵萬戈打了錄音問著:「剛剛發生的槍擊案,告訴我,你知道他們來路?不會無緣無故找上你的,你說是不?答案別讓我失望啊。」


  陳瑞詳猶豫了一下下,看著虎視眈眈地的眾警,震耳發聵地來了句:「知道」


  「這個已經發生了,隨後再談,我問你,這麼大事,這些人在五原不可能不找幾個藏身地方,你一定也知道了?現場逃走兩個,你應該知道他們藏身在什麼地方吧?」邵萬戈問,期待能從這裡找到上蛛絲馬跡,說不定這就是槍匪的聯絡人。


  「知道。」陳瑞詳又是震耳發聵一句。


  他看警察時,眾警都凜然噤聲,反倒被這樣直接的消息給嚇住了………


  迎新北二巷,一條黑影沿著牆根,探頭探腦,遠遠地看了街口設卡的地方一眼,像被灼到一樣又縮回了腦袋,閃爍的紅藍警燈,荷槍實彈的警察,那是每一個匪徒的噩夢,那怕最凶悍的匪徒,也不會傻到去往槍口上碰。


  他沿著原路返回,進了小區,這個老式的小區沒有物業管理,髒亂差得,沿路都是垃圾,大部分都是租住戶,他敲響了三層的一個門,三長兩短,約定信號,門一開,他像幽靈一樣,閃身進去了。


  「怎麼樣?」王太保問。


  「路口都是警察,出不去啊。」劉剛道。


  兩兄弟到現在都驚魂未定,從來都是他們突然襲擊,從來也沒有想過同樣的事會發生在他們身上,王太保握著槍,咚咚直磕腦瓜,他懊喪地道著:「這可怎麼辦?零點了,天亮了你媽更沒機會走了。」


  「興許天亮後人多了,好混走啊。」劉剛僥倖地道。


  「真你媽個傻屄,他們仨只要有一個落到警察手裡,用不了多久,警察就能把咱們老底刨出來。警察可比咱們黑多了。」王太保道,槍磕著劉剛的腦袋,劉剛深以為然,輕輕地架住王太保的手道著:「輕點,保哥,別走了火。」


  哦,對,這玩意可是凶器。他趕緊收回,咧咧地罵著,早知道他媽就不接這趟生意了,嫖資你媽還沒到手呢,先把小命交待到這兒可就賠大發了。就是啊,劉剛也緊張了,要單純的黑吃黑還有的躲,可要是落到警察眼中,那可就無處可躲了。


  「不行,這地方不安全。」王太保聰明了一回,這是來的時候內線人就安排的地方,如果有人落網,那這地方肯定就不安全了。


  「沒這麼快吧?」劉剛嚇住了。


  「就他媽慢不了,快走,換地方。」王太保拉著人,兩人鬼頭鬼腦下了樓,不料剛出樓門就聽到了車門,王太保嚇得往牆根一貓,等了一會兒,沒事,是小區租住的人,回頭叫人時,卻不見人,仔細看了半天才瞅著,劉剛兄弟早鑽進垃圾堆裡了。


  氣得他咚咚蹬了這貨幾腳,拉出人來,劉剛兀自埋怨地道著,誰讓他大驚小怪了。


  正說著,又來車了,劉剛不容分說,嗖一聲又鑽進垃圾堆了,氣得王太保罵著,你狗日就躲這兒吧啊,老子一個人走。


  他貓著腰,等著車閃過,一看兩輛大排量越野,一停車,黑咕隆冬的幾個人就往樓上躥,一看是自己住的那個單元,他嚇得心膽俱裂,不敢稍動。那一群行動迅速的黑影,肯定他媽的是警察啊。他弓著腰,鼓了幾次勇氣,準備順著牆根爬出去……


  二樓的黑暗中,李二冬持著紅外線掃瞄儀,掃過剛剛得到的這個地方,十米距離內,沒人。


  「搜」李航喊了句,兩人戒備,膀大腰圓的幾個人組隊,咚聲撞開了門,槍口隨著戰術手電跟進,一陣沒人、沒人……宣告了這次突襲行動的失敗。


  「沒人……」


  「這裡也沒人……」


  「報告支隊長,沒有找到目標,重複一遍,沒有找到目標……」


  車裡周文涓聽到步話裡的匯報,一次又一次失望讓她幾近絕望了,二隊今夜是全員出動,連法醫都走上了排查崗位,沒人要求怎麼做,可大家心裡都含著一股子痛感,又有隊員走了,而且是那種最慘不忍睹的方式。


  她枯坐在車裡,慢慢地摁下了車窗,透著車裡沉悶的氣息,她很意外地回憶起了菁菁的校園,帥氣的班長,每每在籃球場上,能惹得多少女生看著他閃著滿眼小星星……而現在,已經躺在手術台上,生死未卜了。還有那位老跟他開玩笑的趙哥,再也見不到他的笑容了。


  她突然哭了,抽泣著,抹了把淚,藉著微弱的光亮,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道自己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不對,鏡子裡閃過一條黑影。她猛然回頭,看到了黑影爬躥出了門……她下意識地大喊著:「站住。」


  砰……一槍回身作為回答。車身上閃過一溜火花。


  「王八蛋」周文涓一瞬間怒意滔天,拉開車門,順著撿了塊板磚,飛奔著追上去了。


  「我操……快快……」


  樓梯上的直接往外跑,一瞬間雜亂的腳步四起,匯報的聲音在步話裡傳著:「槍聲,剛剛有人開槍……迎新北二巷……向我靠攏,向我靠攏」


  這一槍引爆了已經沉悶的排查,在指揮部的協調下,各排查組有序地向事發地靠攏,中心區域,已有數隊特警,火速馳援。


  而離嫌疑人最近的現在卻是周文涓了,他沒有聽到隊員在後面喊她的名字,他也沒有聽到隊友在喊著讓她回來,危險……她拚命的跑著,追著,手裡攢著磚塊,咬牙切齒地奔著,恨不得插翅奔上去,把這個混蛋拍倒。


  「快……跟上……微衝開槍距離不到。」熊劍飛喊著,他跑得氣喘吁吁,在奔跑上,誰也比不過周文涓這個鄉下姑娘練出來的鐵腳板。


  嗒…嗒…嗒…微沖鳴槍示警,前面的不管不顧,拚命地跑。


  砰……槍響,子彈就在周文涓的臉旁炸開,濺起來磚屑打得她臉生疼。


  她一刻也不停頓,狂邁著大步飛奔著,死死地追著在小巷子裡逃躥的嫌疑人,她咬得嘴唇發白,就像她曾經每天奔跑著,為了掙十幾幾十塊的生活費……這個世界對於卑微的人,只有拚命才有生存的機會。


  而今天不是為了生存,是為了祭奠天人永隔的隊友。


  砰……又一聲槍響,在她的頭頂飛過,她曾經暈槍,而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已經無視危險和死亡,她拚命地奔跑著,心裡只剩下一個冒著濃煙和火光的場景,在火里長眠了朝夕相處的戰友。


  浴火中,憤怒中,不再有恐懼


  砰……槍響,回頭開槍的王太保驀然發現,一位女人持著磚頭幾乎到了他面前,槍聲只把她微微阻擋了一下,一瞬間她像野獸一樣地撲上來,王太保嚇得拿槍的手在顫抖,連連擊發……已經空膛了。


  咚…啊周文涓瘋也似的大喊著,磚塊沒頭沒腦地砸在槍匪的腦袋上,肩上臉上,那槍匪被一股子悍勇衝擊著,已經破膽,抱著頭,痛嚎著、哀求著、幾乎是癱在地上,大喊著饒命。


  追上來的隊友驚得兩眼發直,那位讓全市警察如臨大敵的槍匪,被周文涓騎在身上,一磚塊、一磚塊砸著,直喊救命,愣了下,李航趕緊地帶人,奔上前把周文涓拉開,周文涓卻是已經滿眼流淚,被拉開時,腿胳膊發抖著,全身汗濕地像虛脫一樣,她抹了把淚。又重重地踩了槍匪一腳。


  人被砸得渾身是傷了,銬起來了,這傢伙已經兩眼發直了,熊劍飛揪著追問:「哪一個呢?」


  「藏藏在垃圾堆裡。」那人說著,滿臉血,一萎頓,渾身癱得跪倒了


  「文涓……文涓,你怎麼了?」李二冬看到不對勁,周文涓的臉色煞白,話音剛落,周文涓軟軟地倒下了,戰術手電一照,在她左手捂著的地方,腹部,指縫間,一片殷紅。


  「快……快,送醫院。」李二冬慌了。


  「放我背上。」熊劍飛蹲著,隊友架著周文涓,放在他的背上。


  「快……你們回頭抓另一個。」李航安排著。


  幾個人護著周文涓,背著人朝最近的警車奔去。在沉重的腳步聲中、在粗重喘息中、在遠遠的警報聲中,在隊友不斷地和她說話的聲音中,周文涓軟軟的失去了意識。


  後隊折回已經警戒的小區,找到最後的一個槍匪劉剛,這位最聰明,鑽在垃圾堆里根本就沒敢動,被已經怒到極致的重案刑警從垃圾堆裡拖出來時,早嚇得瑟瑟發抖了。


  零時三十分,五名查實身份的槍擊案嫌疑人,全部落網………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46
九卷 之反欺詐卷: 第95章 有悔無怨

  手術室的綠燈亮了,自動門緩緩打升了,術衣未解的醫生推著昏迷的解冰慢慢地走出來,他的父母、他的親人,默默地流著淚,靜靜地隨著病床移動追著,唏噓聲斷、無語凝噎。
  
  病歷報告,看到截肢的字樣時,許平秋痛心地閉上了眼,吳主任輕輕接著,他掃了眼,知道最好的結果,也無非是坐上輪椅上,成了一個廢人。
  
  「以你們辦公室為首,協調一下工會,分頭來陪侍一下解冰……」
  
  「還有趙昂川的家屬,作好撫卹工作,這是個老刑堊警了,他結婚還是萬政委給牽的線啊。」
  
  「你通知萬政委、苗總隊長、陳副局,天亮後到二隊升個碰頭會,重案大隊是全市刑堊警的標竿,這根標竿不能倒啊。」
  
  「是」
  
  許平秋啞聲說著,吳主任應著,肩上重擔未卸,心裡的負擔又來,踱了幾步,他又問著:「昂川在哪兒?」
  
  一剎那,吳主任也忍不住老淚縱橫了,他顫抖地說著:「回……回了……二隊……他的同事要……要給他做最後的遺容……是在半路上硬擋回去的……他死的……死的太慘了……」
  
  許平秋眼神雖然悲慼,卻沒有落淚,很多時候他懷疑自己真像老伴說的那麼鐵石心腸,不近人情,他嘆了口,慢慢地下著樓,吳主任抹著淚在接電話,又一新消息傳來時,他失態了,他幾乎是吼著叫嚷著:「……啊?你們是不是站著撒尿的爺們,怎麼讓一個女人擋著槍口?這種事你倒好意思匯報上來……」
  
  「怎麼了?」許平秋驚聲問。
  
  「抓捕王太保的時候,又倒下一個,就近剛送到市三鋼職工醫院。」吳主任膛然道,補充了一句:「是一位女警。」
  
  「周文涓」許平秋幾乎是肯定的語氣道,那位暈槍姑娘的倔強給他的印像太深了。
  
  「對,她連佩槍都沒有,揀了塊板磚追了槍匪兩公里多,硬把槍匪砸傷了。」吳主任邊抹淚,邊震驚地道。
  
  「如果你認識她,這就不奇怪了。」許平秋道。
  
  他一陣又一陣的心潮起伏,那個寒冬的夜晚,那個在寒冷街上奔跑著的姑娘,那位倔強的,不接受任何人施捨的農村姑娘,他親自把她送上了從警的路,不知道是慶幸,還是不幸。
  
  車臨時改道,放棄了回支隊聽案情進展的安排,直駛市職工醫院,吳主任沿途聯繫著,已經把過程瞭解了一下,是正常抓捕和逃逸的嫌疑人恰恰錯失,而無緣參與抓捕的周文涓留在車上,卻無意中發現了逃走的嫌疑人,於是為了保護她而留在車上,卻把她送到了離嫌疑人最近的位置。
  
  用一塊磚,對付持槍的嫌疑人?吳主任有點難以置信。
  
  可事實是,她不但追到嫌疑人,還愣生生把一位孔武有力的嫌疑人砸得頭破血流,那人被嚇破膽了,被抓後幾乎神經失常地痙攣,語無倫次地交待。
  
  車速飛快,今晚從支隊到案發現場、又數次來回醫院,警報的聲音就沒有停過,駛近醫院時,片刻未停地直進院子,地點幾乎不用問,閃爍著警燈的地方就是了。
  
  匆匆上樓,在看到手術室的時候,許平秋和吳主任俱是一愣,走廊兩側,席地而坐著一隊鋼盔、防彈馬甲的隊員,紮著武裝帶,扶著微沖,卻一個個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的。
  
  「全體起立……立正。」
  
  許平秋吼了聲。
  
  全體起立,一個挨一個站在牆邊。
  
  「挺胸、抬頭。」許平秋喊著。
  
  個個看著老隊長,心裡卻是五味翻騰,隊長躺下了,一群恨不得拚命的隊員卻力無處使,又讓一位保護著女警中槍,這股子憋悶快把他們憋瘋了。
  
  許平秋看著十幾雙血紅的眼睛,他慢慢地抬臂,莊重地向這些小夥子敬了個禮。
  
  「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的隊長搶救過來了。也是一個壞消息,他可能無法再和你們衝鋒一線了,我知道,你們恨不得把這些嫌疑人就地正法,你們恨不得把今晚升槍的混蛋就地擊斃……我和你們有相同的感覺,同樣恨不得把這些人渣全部送進地獄。」
  
  他默默地走到了隊員的身前,給領頭李航整整衣領,給一臉淚跡的抹抹腮邊、給一身戎裝整整武器,他看到李二冬、看到了熊劍飛、彷彿看到曾經在羊城街頭那群貌似無賴的貨色,而今天,一步一步成長到今天,在血與火的洗禮中成長到今天,是多麼的不易吶
  
  「可是不行,我們是警堊察;正義和報復不是一堊碼事,就像執法和違法一樣,是件背道而馳的事,不要對你們隊友的犧牲、負傷有心理負擔,因為不管是誰,在遇到那種情況的時候,你們做得都一樣。不要帶著仇恨,仇恨只能蒙著我們的雙眼,讓我對罪犯做出錯誤的判斷……打起精神來,還有一個襲擊槍匪的殺手沒有現身,可能你們隊長的車禍也是一次蓄意的事故,你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
  
  這個消息卻是震驚了諸人一下下,許平秋回頭喊著:「李航出列。」
  
  「到。」李航踏出來了一步。
  
  「我現在任命你全盤接手重案大隊大隊長的職務,即刻生效。」許平秋道。
  
  猝來火線提拔,李航神色有點惶恐,不過還是挺著胸敬禮道:「是」
  
  「這裡事安頓好,盡快把隊伍拉回休整,後台正在連夜尋找第六位槍堊手的下落,到時候別人困馬乏的,上不了戰場了。」許平秋道。
  
  「是」李航道。
  
  平穩地過渡了此時那種內疚、窩火、報復心態交織的時期,吳主任卻是暗暗欽佩地發現,那股子萎靡的精神面貌漸漸地一掃而空,全隊又是一股子躍躍欲試的戰意勃發。
  
  門升了,全隊湧到了門口,女醫生如逢大赦的把人推出來,帶著幾分喜色地道著:「手術很成功,她的身體素質很好……。」
  
  剛來時一群持槍的警堊察可把這位值班醫生嚇壞了,當她知道是位女警在抓捕受傷時,幾乎懷著崇敬做的這一台手術,她對著病床上的周文涓笑了笑,回頭道著:「以後別拿著槍來醫院,把我們小護士都嚇跑了。」
  
  重案隊一干男警,不好意思地道歉,有人推著活動床,有人伸手,握著周文涓,周文涓的眼睛斜斜地、虛弱地看到許平秋時,許平秋微笑著向她敬著禮,然後在注視中,慢慢地被隊友推向病房。
  
  「我知道,重案隊的凝聚力為什麼一直堅不可破了。」吳主任看著一隊年輕人,他羨慕又有點自豪地道。許平秋看他時,他道著:「這是手足之情啊。」
  
  「呵呵,不全對,在這個隊伍裡,沒爭權奪利,沒有勾心鬥角、甚至沒有休閒娛樂,甚至很多連家沒成,有的只是無休止的案子和危險,除了硬著頭皮上,除了背靠背相互依託,他們別無選擇……當一個人困苦到只剩下本能的時候,爆發出來的是最大潛力和最優秀的品質。所以那兒也成了一個英雄輩出的地方……而我們恰恰相反,太多的顧慮和誘惑,已經讓我們找不到本心了。」
  
  許平秋背著手,輕聲嘆著,在一代又一代薪火相傳的刑堊警身上,讓他越來越感慨年華的老去。
  
  兩人默默地離升了,回返支隊,還有很多事等著要做,這一夜太過漫長了,誰可知道,在夜色籠罩下的城市,還有多少沒有發掘的罪惡。
  
  凌晨二時三十分,支隊羈留室。
  
  這是個高規格的羈留室,有桌有椅有飲水機,陳瑞詳從小黑屋被轉到這兒,因為配合的原因,待遇明顯提高了,中間沒有人追問他,他爆出來給槍匪安排過的兩個安全屋,警堊察都奔那兒去了,但結果如果他卻不得而知。
  
  邵萬戈重新出現的時候,那張長臉看不出喜怒的表情,他坐下,打著哈欠的陳瑞詳瞅瞅他,像困了的樣子。
  
  「可能暫時不能休息,您沒意見吧?」邵萬戈問。
  
  「沒有,你說了算,人抓到了嗎?」陳瑞詳老實地道。
  
  「你希望抓到,還是希望沒抓到?」邵萬戈如是問。
  
  「最好抓到啊,否則我出去這小命都難保。」陳瑞詳稍顯緊張地道。
  
  邵萬戈面無表情地看著,對面這位西裝革履的,有種讓他摸不清深淺的感覺,不是因為很深,而是因為很淺,一下子就把兩個槍匪的藏身之地交待出來了,甚至連他們來此的動機都交待出來了,甚至連卞雙林家庭資料,都是陳瑞詳提供的,他只提供給了一個人:宋軍
  
  似乎這傢伙巴不得星海倒霉啊。
  
  「陳老闆,說說畢福生的事,他的藏身之處,你是怎麼知道的?」邵萬戈問。
  
  「他背著老婆在外頭養了個小的,就平度的,我估摸著就在那兒,宋軍一問,我就告訴他了。」陳瑞詳道。
  
  事情就是這樣,陳瑞詳組織鬧事,然後上面大老闆問怎麼回事,他全推到畢福生身上了,結果導致畢福生被砍了一手一腳,邵萬戈聽著這匪夷所思地交待,他繼續問著:「時間,地點,通話時長……還有,你為什麼授意李四環鬧事?星海不是你的合作夥伴嗎?
  
  時間和地點說清楚了,關於合作變反目的事,陳瑞詳苦不堪言地交待道著:「支隊長,您不瞭解我們的苦衷啊,星海這幾個當家的根本見不著人,兩個小區沒辦證的事,一直有人找我們麻煩,我就想吧,讓業集體搞點事,逼迫星海出面解決一下……嗨,誰可知道,這群地痞流氓居然打砸警車,還搶東西……嗨喲,我都悔死了,自從有警堊察上門啊,我嚇得都睡不好覺了……」
  
  倒了一堆苦水,也算是合情合理,邵萬戈打斷了苦訴道著:「你在背後搞事,又栽贓給畢福生,怎麼宋軍還相信你的話?」
  
  「他知道我就一窩囊廢,一出事他就追問我誰搞事,讓我查……我害怕呀,這孫子狠著呢,升發建樓時候啊,畢福生就是他的打手,誰不簽字拆遷,一準得讓畢福生帶人打個半死。」陳瑞詳道。
  
  「對呀,畢福生都是宋軍的打手,怎麼返過來,會針對畢福生?」邵萬戈道。
  
  「惡奴欺主唄,宋軍後來就走了,他這個有點涼,很不夠意思,畢福生這個人也有骨氣,也沒舔著屁眼討飯去,他自立門戶了……就宋軍後來讓他辦事,他都不搭理。」陳瑞詳道。
  
  生意上的糾葛、利益上的衝突,導致遙控指揮宋軍鞭長莫及,進而發展到走到了對立面,讓陳瑞詳有隙可乘,成功地把自己幹的齷齪事栽贓到畢福生身上,畢福生是在小情人幽會的時候被人帶走的,糊裡糊塗吃了個大虧。
  
  這個極操蛋的事從陳瑞詳的嘴裡說出來,邵萬戈都沒有覺得很意外,趟黑路的從來都是你坑我、我坑你,被坑的只能怨命苦了,他在揣度著這裡面的真假,不過很明顯,真話居多。瑞詳為了脫身只能把星海往坑裡推,搞了點黑事,又怕出事,只能把畢福生扔出來,而星海房地產這位不黑不白的,出了憤怒雇凶傷人,完全順理成章。
  
  最關鍵的是,這些交待已經有部分證實了,剛剛抓到的劉剛已經承認,B月在平度毆人致殘的事,他說他沒幹,全推到馬方軍(已死亡)和王太保身上了。
  
  至此,所有的證據和證人,都指向一個千里之外的人身上:宋軍。
  
  赴京的警堊察已經上路了,不過在天子腳下要拘捕嫌疑人,恐怕要比抓這群槍匪難得多,邵萬戈盯著陳瑞詳,有點詞窮了,這傢伙竹筒倒豆子一般,能倒的,不能倒的,全給一古腦倒出來了,倒得連邵萬戈都頭疼了。
  
  「您還想知道點其他事嗎?」陳瑞詳主動問。
  
  「襲擊五名槍匪的人是誰?」邵萬戈突然問。
  
  「那我就不清楚了……應該卞雙林搞的吧?他讓我查卞雙林家屬的地址,我查來查去才知道,這是個能人哈,十幾年前就是五原的大騙子,連政堊府都騙過,最後被判了個死緩……好像……好像……和宋軍就是仇家。」陳瑞詳道。
  
  「什麼好像,我要聽事實……」邵萬戈道。
  
  「事實我怎麼可能清楚,我就聽說的吧,宋軍有兩個好妹妹,都送給原來咱省裡什麼領堊導陪床去了「他就靠這個發的家,要不不可能連錢都沒交,就把四百多畝地的批文拿到了……光那批文就值好幾千萬……對了,煤礦,他妹妹還入股煤礦,一分錢沒掏,直接分乾股……哎我不能說了,我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不會在你們這兒被滅口吧?」陳瑞詳凜然道。
  
  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連記錄員也愣了,不知道這話能不能寫下來,邵萬戈隨口道著:「你是廢話太多了,我問你啊,陳瑞詳,你這目的是要搞倒星海是吧,他們倒了好像對你沒什麼好處啊?查他們,你也逃不過去啊。」
  
  「蹲兩年總比小命丟了強,你們就不傳喚我,過了今晚沒準我自己就來了,出了畢福生那事就把我嚇住了,誰可想他們真敢啊……這回頭要知道是我搞事,不得把我往死裡弄?還是住你們這兒安全,沒事,我啥都交待……」陳瑞詳道著,神情緊張,不過心態很放鬆,最起碼不像害怕了。
  
  「你歇會兒吧,一會兒咱們再談啊。」邵萬戈起身道。
  
  記錄員讓他打了個手印,走了。
  
  這可是破天荒頭一回,嫌嫌疑人交待的太多而中止詢問。
  
  出了羈留室,轉過兩間,邵萬戈已經看到了許平秋到場了,這個知情人,現在有多重要已經體現出來了,省廳秘書處的也來人了,進門時,許平秋還在盯著監控畫面,這傢伙倒很坦然,趴在桌上睡了。
  
  「……情況就是這樣,畢福生在平度的消息、卞雙林女兒在職業技校的消息,都是他透露出去的,都透露給了宋軍,而且宋軍還要求他提供一份詳細的地址,安排幾個相對安全隱敝的住處……其中在北二巷的住處,就是槍匪的落腳地。」邵萬戈道。
  
  「那他們應該是在盯卞雙林女兒的途中,早就被盯上了,進而引發了昨晚的槍擊案,只要一升槍,這事一曝光,肯定就進行不下去了。可卞雙林怎麼可能知道,宋軍要派人來對付他?」政委李傑道。
  
  「宿仇,這個奇騙的案子我看過,最終落網是有人舉報他的下落,舉報人,姓宋。」許平秋道,他背著手回頭,看著瞠目的一群屬下,安排道:「案情不要出了這裡,我現在去向李廳匯報……沒有得到正式命令之前,赴京的人員不要對宋軍下手。」
  
  他背著手和省廳的秘書出去了,支隊監控室裡,面面相覷著,誰也未發一言。
  
  余罪是清晨被電話鈴聲吵醒的,他迷迷糊糊接著電話,啊啊幾聲吼,睡意全消,升始慌亂地穿衣服,看看時間,已經天亮了。
  
  老婆被吵醒了,她迷裡迷糊問著:「怎麼了?出事了?」
  
  「啊,出大堊事了,昨晚槍案,當場打死一個……重案隊兄弟出了車禍,也去了一個,解冰還躺在醫院呢……陳瑞詳被支隊傳喚去了,現在熊劍飛在找卞雙林的下落「連周文涓還提著板磚追槍匪,還挨了一槍「我操,我就摟著老婆睡了一晚上,至於變化這麼快嗎?」余罪心急如焚地說道。
  
  林宇婧也被嚇醒了,她驚聲問著:「誰……你說誰……犧牲了?」
  
  「趙昂川,你見過,羊城販毒案打過照面,高個子,說話老帶把那個。」余罪道,他看著林宇婧,猛地省悟,怎麼會以這麼平常的口吻講出如此悲傷的故事。
  
  林宇婧像觸動了什麼似的,一把摟著他,臉貼在他肩上,無語的摩娑著,余罪摟著老婆,撫著她的長發,輕聲道著:「別擔心,我人賤命賤。出身又不好,上不了光榮榜。」
  
  「別說傻話,小心點……要是真不想當警堊察了,我支持你,你有時候太投入,不找到真相不罷休,可有些真相,不是誰都接受得了的。」林宇婧攬著老公,撫著他削瘦的臉,如是道。
  
  「我想去看看他們……都不容易,他們比我還難。」余罪道,吻了吻老婆額頭。
  
  穿好,匆匆洗漱,匆匆離升,林宇婧躺在床上卻是毫無睡意,她腦子裡零亂地想著,而眼睛的餘光卻看著衣架上筆挺的警堊服,就像她的丈夫啊,讓人又恨又愛………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47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 第96章 違心之言

  清晨,八時,京城四季世家小區。

  宋軍攬著一位清麗的妞從樓門出來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愣住了,兩輛警車,四名警察虎視眈眈地看著他,攬著的姑娘好奇問:「哥,不是找你的吧?」

  宋軍心裡也忐忑著呢,他放開了春宵一度的這妞,給了一個字:「滾!」

  那妞翻了他一白眼,豎著中指走了。宋軍的心虛很快就驗證了,有位很嚴肅的中年警察走到他面前,亮著傳喚通知道:「宋軍先生吧,我們西城區公安局的,有件案子需要對您進行詢問,跟我們走吧。」

  「這這這……什麼跟什麼啊?那我打個電話可以嗎?」宋軍心虛道,那警察沒有阻攔,他迅速地拔著電話,閒回了單元樓裡,連拔幾個電話,找關係、叫熟人,不過一聽是公安局找來了,平時吹得和釣魚台都有關係的狐朋狗友齊齊推託。

  最後無奈之下,給妹妹打了個電話,就匯報了一句:「大妹,西城區公安局來抓我來了,快想想辦法。」

  這個電話拔完,幾位警察已經等到單元1:3子上,在這個遍地監控的豪華小區,任何執法都是要講方式,何況又是身家不菲的人,天子腳下,指不定你就惹得那個官家的拐彎親戚了,不過京城裡的官差也有辦法,那位老警不嚴肅地,靠著單元門提醒著:「宋先生,趕緊點啊,趁現在人不多咱麻利點……您說要是一會兒都瞅見您被公安局上門給帶走嘍……您這多沒面子不是0。」

  「是啊,以後可好意思回來啊,這小區裡就看大門的聽說都有部長遠房親戚。」另一位警察調侃。

  宋軍呲牙咧嘴地,無計可施了,他忿忿地指著警察道著:「提醒你們一句啊,怎麼帶走的,我讓你們怎麼把我送回來。」

  「好啊,只要您喜歡坐這車,隨時為您效勞。」老警道。其他幾位都笑了。

  沒點死皮賴臉的勁,在這地方還真當不好警察,這不,愣是把宋軍搞得脾氣都發不上來,悻悻的坐到了警車裡,心緒難平的一直拔著電話。

  西城區公安局,規格相當高,詢問室像個會客室,有茶座、有電視機、有隨時提供的熱水,不怕恐怕進到這裡的人沒心情享受了,看到進來一群警察,有人開1:3就是五原口音時,宋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正身坐好,開始和警察打嘴官司了。

  這是對付警察全球通行的方式:抵賴。

  「絕對不可能,我根本不認識畢什麼生是誰啊?」

  「陳瑞詳?哦,認識,我在五原開發小區時,他還是個小包工頭呢?他的話你們也能信?證據呢?」

  「卞雙林?哈哈哈……我都第一回聽這個名字啊?是個妞不?要是個美女我倒挺感興趣……開什麼玩笑啊,有事說事,那產權是產權的事,暫時辦不了下很正常嘛,就京城這地界多少小產權房呢?也沒見國家一刀切解決了啊……總得需要時間吧?」

  「近期活動情況?這是我的隱私啊……我怎麼跟你們說啊?還不就吃吃飯,喝喝酒,泡泡妞……想聽是不,那我你給你們排一下,一起吃飯喝酒的妞,一週不帶重複……」

  「…………"

  這是個老賴,不過可惜的是,是個有錢的老賴,別指望正常的手段能從他這裡得到什麼信息,頂多能起到點震懾作用而已。

  甚至連震懾作用都沒有,被傳喚不到半個小時,分局長辦公桌上的電話已經開始響,電話直通到詢問的房間裡,有幾位當地的警察被中途叫出去了。

  「蛆,到底怎麼回事,這麼早把我叫來。」

  宋海月匆匆閃身進門,見是姐蛆親自開的門,她好奇地問。

  「哥被抓了,西城區公安局帶走的。」宋星月懊喪地道。

  「嫖了還是賭了?」宋海月隨1:3問,自己哥就那得性,出事就在這個上頭,不是頭回丟人了。

  「好像都不是,我問了一圈朋友,那邊守口如瓶的,根本不漏口風。」宋星月緊張地道。

  不管是嫖了還是賭了,都不算個怎麼回事,頂多罰款教育,可要什麼事都不說,那就有問題了。

  「那怎麼辦?」宋海月問。

  「你說呢?」宋星月反問著。見妹妹躊躕,她提醒著:「現在非常時期,可一點紕漏都不敢出啊,業主維權的事可剛壓下去……哎對了,他那天說有辦法解決卞雙林的事,很快就能找到,到底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宋海月道,她知道該怎麼做了,拿起手機拔通了一個號碼,輕聲說著:「是我……老公,西城區公安局把我哥抓走了,真的……今天早上的事,我們就是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打聽不到消息……好的……我等你消息啊……呵呵,你說怎麼謝,我就怎麼謝唄,人家還不都是你的。」

  一點小暖昧,一點小柔情,聽得宋星月有一點小酸意,等著妹妹扣了電話,兩人進了房間,坐在沙發上,無語地等著消息,宋星月抽了支煙,神情萋頓地吞云吐霧著,妹妹知道姐姐的難處,她輕聲問著:「蛆,你說咱們接下來該往那兒走啊?」

  「走得越遠越好。」宋星月滯滯地說道。

  「可這麼大生意呢,就這麼扔下了?再緩緩啊,老公還能幹幾年,機會多著呢,煤炭不行了,還有其他項目嘛。」宋海月有點捨不得地道。

  「聽我的,姐吃虧比你多,這一次咱們恐怕熬不過去。」宋星月頹喪地道。

  「就一老騙子,有那麼懸乎?您別老自己嚇唬自己。」妹妹不太相信了。

  「呵呵……咱們抱了根粗腿,把能賣的都賣了才換來今天的位置。而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不過一個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無業人員,什麼背景都沒有,可一轉眼,他什麼都能得到……如果不是我把他送進去,現在能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敢想像。」宋星月很難堪地道,那是她心裡最深的恐懼。回頭時,看看妹妹一臉不信,她補充著:「十多年的案子,他拉下水了兩個國企老總,一個市長……我們連十幾萬都沒見過的時候,他已經能操縱幾百萬的資金了。」

  妹妹訝異地吸著涼氣,那未知的恐懼總是縈繞不去,她狐疑地道著:「那他究竟是要幹什麼?想要錢明說嘛,咱們可以補償他的。」

  「背叛對他是一種侮辱,施捨也是。」宋星月道,對於那位曾經幃內廝混的男人,她比任何人都瞭解,畢竟一起幹過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一念至此,她像自言自語似的補充道:「他如果認準了要騙誰,肯定要騙得對方傾家蕩產的。」

  「呵呵……這個有點高看他了吧?」宋海月不屑道,現在恐怕數清宋家資產都得費點功夫,別說騙走了,她笑著問:「那投資到境外的,他能拿走0。」

  「如果走不了,有多少錢也是白拿……對呀,他在一步一步把咱們往坑裡推。」宋星月隨口一句,突然間有點明悟了,自己嚴防死守,可能是南轅北轍了,他根本不需要費勁,只要一點一點把星海的發家史刨出來就夠了。

  「壞了,哥要犯糊塗了。」宋星月起身時,想明白了此處,只要一點一點刨,就不發愁對方不動,而你越盡力掩飾,可能就破綻越多,可乘之機也越多,投資公司、房地產出事就是明證,宋星月想想自己那個想問題不過腦袋的大哥,心裡越來越涼,她清楚,哥的解決方式會是什麼。

  「犯什麼糊塗?」宋海月還沒明白。

  「只要被警察盯上,你還能幹什麼?他有一百種辦法能栽贓到哥頭上。」宋星月煩燥地道。

  宋海月也嚇了一跳,剛說興許沒那麼嚴重,卻不料電話鈴聲響了,她接聽時,裡面傳來了一個低深的、氣急敗壞的聲音吼著:

  「……出命案了,陳瑞詳都被抓了,早把你哥都咬出來了……你們這一家蠢貨……趁還沒有沾上你們,趕緊把他想辦法送出境。」

  宋海月神情發滯,吧嗒聲,手機從指間滑落,只剩下嘟嘟的盲音………

  八時三十分,余罪像往常出行一樣,乘著公交,到了市一院。他是從職工醫院出來的,先去看的周文涓,無法想像,曾經暈槍的同學,現在拿塊板磚死追著持槍歹徒不放,這種事恐怕就腦瓜不夠用的熊劍飛都幹不出來。

  可她就那麼做了,見到余罪時還是那麼緬腆,即便大難未死,也沒有絲毫喜悅,說起隊長,說起趙哥,又是淚汪汪兩眼,泣不成聲。

  而瞭解內情更多的余罪,甚至為此多了一份負罪的感覺,他知道可能是怎麼回事,卻無力阻止。就像那些卑微而倔強的隊友,在拚命地維護著,那脆弱的正義。

  下了公交,到了一院門口,從醫院到醫院,余罪其實真不想來,從事這個職業,到醫院不是自己傷殘,就是隊友傷殘,正常生病的反而很少見,他痛恨這裡的味道,痛恨這個瀰漫著悲傷的氛圍。

  先聯繫上了鼠標,這兩口子一直把解冰和安嘉璐視為恩人,一對恩人齊齊倒了,這兩口子什麼也顧不上了,細妹子是半夜就來陪安嘉璐來了,知道解冰成了什麼樣子,已經哭了不止一回了,見到余罪時,眼睛早腫了。

  先去看安嘉璐?還是看解冰?余罪躊躕了片刻,直向安嘉璐的病房去了,細妹子對他講著:「……一下子就跟垮了一樣,什麼話也不說,飯也沒吃,水也不喝,就那麼一直在流淚……余哥,你別刺激她啊,還有,你都結婚了,別還勾三搭四的啊,安蛆肯定看不上你,她心裡一直有誰,難道你還看不出來……」

  余罪倒被刺激到了,停下腳步了,翻著白眼著看著鼠標兩1:3子,鼠標茸拉著嘴唇,不吭聲,細妹子發現不對時,回頭好奇地問:「我…我說錯什麼了?」

  「沒錯,其實真相都很簡單,我們大家都不願意承認而已。」余罪無語地道。

  她住的單間病房,是剛剛給換過來的,美女的身體素質歷來都不怎麼好,本來就有貧血、脾寒的毛病,現在一受打擊集中爆發了,余罪進門時,安媽正勸著什麼,安嘉璐像仇視一樣盯著自己媽媽,眼睛裡大滴大滴地流淚,看到又有人來,她聲嘶力竭地喊著:「走吧……你們都走吧……我誰也不見●●●●●●"

  貌似瘋癲的舉動把安媽嚇壞了,細妹子趕緊上去拉著安媽,卻不知道怎麼勸一句捂著臉嗚嗚大哭的安嘉璐,余罪示意著鼠標,把安媽拉了出來,安媽到了門口,卻又攔著余罪,生怕余罪非禮她女兒似的,警惕地看著:「我警告你啊。你別騷擾我女兒。」

  「你看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我有老婆。」余罪犟了句,安媽卻是知道這位名聲不佳,又要警告時,余罪反過來警告著:「我就來勸幾句,要不算了,就這麼著?」

  這話把安媽將得卻不敢阻攔了,她知道余罪和女兒之間的關係比同事要近,嘆了口氣,閃出門口,掩面而泣。

  余罪輕輕地掩上了門,他上前默默地坐到床邊,安嘉璐一拉被子,整個埋在被子裡抽噎著,余罪不客氣地喊了句:「坐起來,坐好。」

  「滾。」安嘉璐直接回答了一句,腿在被子裡的蹬著,耍起小姐脾氣來了。

  「不坐好,別怪我趁人之危,我特麼摸了啊。」余罪威脅道,一威脅,被子不亂蹬了,余罪直接伸手,剛摁到胸前,安嘉璐啊一聲,嚇得直坐起來了,她怯生生地圍著被子,對余罪還是一句:「滾!」

  「呵呵,還是這招管用。」余罪壞笑著,根本沒有走的意思,安嘉璐一瞬間也明白了,余罪沒有想像中那麼無恥,最起碼對她一直是尊重的,她抹把淚,掩飾著自己極度的失態,喃喃地說了句:「來看我的笑話,是嗎?」

  「我有時間看笑話嗎?昨晚車禍解冰重傷,趙昂川殉職,重案隊一下子倒了兩個兄弟,還有周文涓,追逃時挨了一槍……你也是警察,你應該知道在一線有多殘酷,這個時候,真不會有人來顧及你的感受。」余罪輕聲道。

  「我……」安嘉璐抹著淚,也許在面對昔日的追求者時能吐露點心聲,她看著余罪,抽泣著道:「我不是傷心這個,我……昨晚出事的時候,我……我和戈戰旗在一起,我媽一直撮合我們兩個……而他…他…李二冬說,他出事的時候,手裡一直攢著……攢著……」

  安嘉璐泣不成聲的,把脖子裡的項鏈子拉了下來,淚流滿面給了余罪,一個鉑金的玫瑰鏈子,傷心地告訴余罪:和這個是一對!

  余罪被噎了幾下,有點慶幸沒有和這位開始愛情長跑,他撫著那東西,眼瞟著安嘉璐,他知道,愛情也許在安嘉璐的生活裡就是一切,他默默地拉著安嘉璐的手,輕聲道著:。你的守候很值得,曾經的冰山騎士只能為你融化,他是個很專情的人。」

  「可我不是。」安嘉璐抽泣聲小,看著余罪,意外地說了句:「對不起。」

  似乎在對曾經說對不起,安嘉璐掛著淚花的眼睛裡有點可惜,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余罪越來越顯得有魅力了。

  余罪賤笑一來,不好意思地說著:「沒事,我就是想上你,又沒愛上你。

  」

  安嘉璐一噗,悲極而笑,一笑又悲,哭笑不得地抹淚,罵了余罪一句:「流氓!」

  等她再抹一把眼睛的時候,余罪的手裡已經剝好一根香蕉,遞在她面前,笑著道:「不管哭、笑,還是罵人,都需要體力的……來,吃點,我知道你很失落,都沒有人來關心你,好像所有的人都疏遠你了……其實不是這樣的,槍案命案比火情還急。」

  安嘉璐抽噎著,慢慢咬了一口,也許真的餓了,她開始大口大口吃著,大滴大滴流著淚,余罪遞水,她也大口大口喝著,看得窗外的安媽和鼠標兩口子,格外稱奇。

  「你也要走?」安嘉璐抹著淚問。

  余罪點點頭,卻發現安嘉璐悄悄的拽著他的衣袖,似乎依依不捨,他道著:「還記得咱們上學時候說的嗎?我雖然沒有能力拯救地球,可我有責任拯救這個地球上所有的美女。」

  學生時代的玩笑,安嘉璐咬著嘴唇,勉力笑了笑,又一次喃喃地道:「對不起……我真的很後悔,總想扮一副矜持的淑女,讓我錯過好多。」

  「恰恰相反,是你太過追求完美,而身邊的人卻一無是處……比如我。」余罪笑道。

  「一點也不,一無是處的是我。我錯過的人太讓我遺憾了。」安嘉璐深情地道,不知道她言中所指。余罪笑著放開了她的手,壞壞地,要湊上來吻吻,安嘉璐輕輕地閉上的眼睛,似乎在等著這個遲來的安慰,卻沒有等到,等她睜開眼時,余罪拿著紙巾,在給她擦著眼睛,還頗為得意地道著:「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我要做你最好的那個回憶……呵呵,你沒機會了。」

  安嘉璐被逗笑了,她指指門,很不客氣地道:「滾吧!」

  余罪嚷著細妹子,這兩人轉眼進來了,細妹子可是貼心人,熱粥、小菜給安嘉璐添著,安嘉璐抹抹紅紅的眼睛,吃著。余罪伸手攔了下安媽,示意著門外說話,掩上門時,安媽長舒了口氣道著:「謝謝啊,小余……對不起,我對你可能有點成見。」

  「沒關係,公檢法裡沒幾個好東西,咱們都一樣。」余罪道,這一句就把形象砸鍋了,安媽瞪了他一眼,余罪卻是警告道:「我說的是其他事,你有興趣聽嗎?本來我不願意說,看著你們家倒霉,對我來講是一件快事。」

  「你……什麼意思?」安媽氣壞了。因為女兒和余罪牽扯不清的事,她找過余罪,還找到林宇婧。

  「是我問你有沒興趣聽,沒有我就懶得說了。」余罪不屑地道。

  「你想說什麼?」安媽覺得不尋常了。

  「你幫星海辦過事,牽過線?」余罪問。

  「是啊。」安媽道。

  「警告你,離他們遠一點,槍案和他們有關。」余罪道。

  安媽凜然了,兩眼圓睜,知道此中事情非同尋常,她默默點點頭。

  「你在星海投資,有投的錢?」余罪又問。

  「有點……不過星海投資是子公司,而且運營很正常。」安媽道。

  「趕緊撤吧,否則下回躺醫院哭的就該是你了,到時候你還不如你女兒,有我這麼個前男友關心一下。」余罪得瑟了一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媽聽得怒火中燒,偏偏一言未發,她焦慮地拿出了電話,邊走邊操作著手機銀行,連女兒的事也暫且擱在一邊了………

  解冰在躺在重症監護室,余罪到的時候,市局的吳主任剛走,二隊派出了兩位內勤守在這兒,余罪搭訕了幾句,卻是全隊都忙著在找襲擊五個槍匪的嫌疑人,根本無暇來探。

  「能進去嗎?」余罪看著全身插管的解冰,小聲問了句。

  「不能!」二隊隊友道,除非是醫生特別許可,根本進不去,連市局的都給擋在外面了,只能隔著玻璃看看。

  「傷的有多嚴重?」余罪問。

  「一條腿截肢,胸肋斷了五根,刺穿了肺葉、脾……內臟出血……根本就不能說話。」隊友道,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另一位喃喃地道著:「解隊長人不錯,起碼比老邵好多了,邵隊長就知道案子,誰拿不下來就指著鼻子罵滾蛋……解隊沒少替咱們擔責任啊。」

  「事故處理的怎麼樣?對方是什麼人?」余罪問,岔開了話題,在某些方面,他確實不如解冰,那良好的教養,可不是他那水果販子爹能給的。

  「不清楚,逃逸的還沒找到人……媽的,我恨不得親自宰了他。」一位隊友惡狠狠地道。

  門開了,有位醫生探出頭來,看看余罪,招招手,余罪趕緊地湊上來,醫生說著:「病人好像要見你。」

  她回頭,病床上的解冰眨眨眼睛,然後兩位留守的瞠然看著,第一個進重症監護的,反倒是珊珊來遲的余罪。

  讓醫生迴避了下,醫生叮囑別讓病人情緒激動,不要多說話,轉身迴避後,余罪踱步到了病床前,對著眼神急切的解冰說著:「你不要激動,也不要說話……這次事故肇事者還沒有找到,暫且不下定論,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太行融投的事?」解冰眨眨眼睛,是!「太行融投是星海驀資的擔保人之一,會計失蹤,賬目查不下去,你是不是覺得,這裡面有問題?」余罪問。

  解冰虛弱地眨眨眼睛,是!

  「你知道的東西在哪JL?」余罪問。看著氧罩下,解冰的唇形,他直接道著:「你和趙昂川的隨身物品?」

  解冰稱是,似乎傳達這幾句信息已經耗盡了他的精力一般,他微微地抬著插著輸液管子的手,做著手勢,那含義是:

  抓住他們。

  「我知道了,我會抓住他們的。」余罪輕輕地握著解冰冰冷的手,給他掖了掖被子,掏著口袋,拿出了安嘉璐身上那朵鉑金的玫瑰項鏈,在解冰的眼前晃了晃,解冰驀地兩眼睜大了,不解地看著余罪。

  「別放棄……千萬別放棄,昨天你上手術台,她昏倒在病房外面……你一直是她心裡的騎士,她一直沒有放棄……知道我說的是誰嗎?那朵誰也無法靠近的烈焰玫瑰,她一直靜靜守候著,只為你綻放……她讓我帶給你。」

  余罪輕輕地放在解冰的枕邊,他看到了,解冰兩眼翕合著,一股清淚從頰上流過,嘴唇在喃喃地動著,那話余罪看懂了,是:你不是偷來的,又來騙我吧?

  余罪笑了,搖搖頭道:「不是,她就在樓底躺著,你趕快好起來,自己去看她吧。」

  解冰熱淚長流著,喃喃的嘴唇傳遞給了余罪兩個字:謝謝!

  有時候放棄何嘗不是一種選擇,一種豁達,在徹底結束這一段說不清的情愫時,余罪一下子覺得心胸格外開朗,他慢慢的後退著,雙手交合著,打著手勢,配合著他做著鬼臉的手勢,解冰看懂了,那是:兄弟們,一起上!他淚眼笑了,那是警校裡一群壞學生幹壞事時通用的戰術手勢,而他一直被那些人排除在外的。今天,終於成了壞兄弟中的一員了。

  余罪出門時,抹了一眼濕跡,匆匆離開。

  很快,醫生驚奇地發現,病床上這位生機漸弱的病人,心跳和脈搏開始強勁。那是一股子求生的慾望。

  很快,余罪匆匆趕往重案隊,在這裡見到了遺容剛復的趙昂川,還有兩人的隨身物品,手機、小筆記本、錢包,當他在手機裡發現,大量有關太行融投的分析時,他才發現,默默作事的解冰知道的並不比他少,而且,兩人都追查到了同一件事………
w77499 發表於 2015-5-28 15:48
第九卷 之反欺詐卷:第97章 以血為鑑

  ………太行融投公司的財務危機始於和胡山野馬煤礦擔保貸款協議,該煤礦三轉其手,後開工又遇安全責任事故被停產一年零兩個月,9千餘萬貸款於上月到期無法償付,銀行隨即向提供擔保的太行融投追討。
  
  本月4日,該公司會計失蹤。
  
  7日,法人代表孫迎慶未按約定到庭,債權銀行提起了正式訴訟。經偵支隊楊支隊長在接案後,到重案隊要求協助調查會計失蹤一事。
  
  11日,寶豐縣警方傳來戈戰旗的資料,沒有想到玄機就藏在戈戰旗的中學畢業照裡,殷蓉的原名叫殷沐晨,兩人居然是中學的同班同學……戈戰旗考上了商學院,殷沐晨卻再沒有記錄,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會以上下級的姿態出現呢?
  
  備註:星海投資的擔保方之一正是太行融投,擔保方出事,萬一星海再有問題,那對於中小投資者幾乎就是一場災難了,余罪在很早之前就預見到了今天的形勢,他很了不起,在這方面,我不如他。
  
  12日,融投公司負責人孫迎慶在五原有案底,因傷害罪服刑一年零六個月,關押地為第一看守所西區2102倉,他肯定是走了路子,根本沒有上勞改,就在看守所呆到出獄。
  
  15日,再次詢問太行融投的留守人員,這裡問不出來,我也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下手,現在的商人缺乏起碼的良知,而金融防範風險的機制又太弱,警察的力量,太有限了…
  
  輕輕放下隨身記錄的小本子,那本子是血浸過的,已經粘在了一起,肖夢琪又看著滿桌的隨身物品,心頭好一陣傷感,還記得這位警中帥哥,她和史清淮數次想挖牆角,拉進支援組都沒有成功,還記得他的嚴謹、縝密,總是讓旁人以為他還是個害羞的大男孩。
  
  「好像,他對你的評價很高啊。」肖夢琪默默道。
  
  坐到解冰位置上的余罪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笑了笑道:「平時不是這樣的,他總是對我表現的很不齒。我呢,回敬給他的是不屑,學生時代,校花被他追到了,他是全校的男生的公敵……我們總是想辦法貶得他有多麼不堪、多麼娘娘腔,但心裡還是不是得不承認,他比我大多數人都強。不管是從學業還是修養,比我們強出了很多。」
  
  抽泣聲起,李航聽著難受了,捂著臉出辦公室了,站在走廊上嗚嚥了幾聲,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肖夢琪回頭看了眼,有點傷感地道著:「市局已經組成的事故調查組,抽調了交警、刑警十幾人,正在查肇事司機的下落……如果定性成一起交通事故,那我們也只能認了……前天,G3高速交警搶險時候啊,被撞死了三個同事……我有時候真懷疑,我們的辛苦和拚命,究竟值不值得……趙昂川就躺在樓下,都沒人知道該怎麼通知他家屬,他才33歲啊……」
  
  說著,肖夢琪眼睛濕潤了,不能自制了,她抽泣著,掏著紙巾擦拭著眼睛,半晌才發現,余罪面色如常,好像根本無動於衷,她忿忿地問著:「我都沒發現……你這麼冷血?"
  
  「要能把馬鵬哭回來,我一定帶頭到他墳頭嚎去。」余罪冷冰冰地道了句,肖夢琪一愣,怔住了,真正的慘痛可能不是眼在流淚,而是心在流血,余罪的經歷要比她更多,她整整表情問著:「你通知我來,就是這些?」
  
  「是啊,解冰告訴我他的發現就在這裡面,你太激動了,以至都沒看出來。」余罪淡淡地道。
  
  肖夢琪驚訝地重新翻看了一遍,發現了,她喃喃地道著:「卞雙林服刑期間也在第一看守所,而且是在看守所呆了兩年,難道……」
  
  「沒錯,我查過,他和孫迎慶是獄友。這傢伙用幾天時間就讓我歎為觀止,何況他和孫迎慶呆了一年多。」余罪道,思路從這裡銜接起來了。
  
  「還這位女助理的身份,怎麼又是個改頭換面的?」肖夢琪道。
  
  「關鍵不在身份上,而在籍貫上,兩人本就是同窗,說不定還發生過什麼純愛的故事,為什麼要隱瞞這些信息呢,而且寶豐縣是魔術之鄉,往前數幾十年,那兒的人幾乎天生就是魔術玩家,就靠這個走江湖混飯……魔術和騙術,有時候是同源的啊。」余罪道,那個妖嬈的女助理,如果和戈戰旗還有很深的舊情的話,那她在此事中的角色,似乎就值得玩味了。
  
  「難道,是卞雙林通過獄友在操縱整件事情?可說不通啊,解冰和趙昂川還沒有掌握,非要致他們於死地的證據啊?」肖夢琪道。
  
  余罪笑了笑,突然問:「事故調查組準備怎麼往下查?"
  
  「追蹤肇事司機,迅速查找失蹤會計和孫迎慶的下落。」肖夢琪道。
  
  余罪不說話了,笑了,肖夢琪猛地省悟,脫口而出道:「難道,有人故意把我們往歧路上帶?」
  
  「如果孫迎慶和會計已經外逃出境。怎麼辦?今天是十六號……從失蹤到今天,已經十幾天了,法庭和銀行是電話聯繫啊,誰知道他們在什麼地方打電話?」余罪道。
  
  噝,肖夢琪倒吸著涼氣,接近一個億的擔保,足夠成為外逃動機了。
  
  「所以,如果車禍不是事故,那也應該不是太行融投干的?應該另有其人?」肖夢琪道。
  
  「我不知道真相,可能看到的,能分析出來的,絕對不是真相,卞雙林你見過,他第一面就能看出你很多東西,何況他琢磨了星海這麼多年,和那些人又是老對手……」余罪道。
  
  「那為什麼不查卞雙林的下落呢?」肖夢琪問。
  
  「以什麼罪名?他什麼也沒幹。」余罪問。
  
  是啊,訖今為止,所有的都是疑似,卞雙林銷聲匿跡後,再無現身,肖夢琪明白,這應該是騙術已經爐火純青了,一切都假手於人,而自己作壁上觀。
  
  可能嗎?肖夢琪思忖著,狐疑地問著:「可能是他嗎?我怎麼覺得不像啊……車禍、涉黑手段、槍手,這是一個騙子能有的能力嗎?」
  
  「所以看到的都是假像,甚至包括槍手和陳瑞詳的交待,也是假像。」余罪道。
  
  「陳瑞詳交待也是假像?那沒假,他是重要知情人,現在在支隊嚴密保護著。」肖夢琪道。
  
  「你覺得陳瑞詳是個精明人,還是個傻x?」余罪問。
  
  「肯定精明了。」肖夢琪道。
  
  「如果精明,就不應該傻到,讓支隊找到他和槍匪聯繫的證據吧?」余罪問。
  
  「假如是疏忽呢?畢竟作案還沒有開始……而且他交待出了落腳地,交待出了畢福生、李四環,包括他和星海之間的糾葛,關鍵是,他還交待了大量星海非法經營的證據。這事已經引起省廳高度重視了……」肖夢琪道,細節她省略了,再清楚的細節她也無從得知了。
  
  「是啊,如果他故意這麼做呢?」余罪道,一句把肖夢琪噎得凸眼了,她不解地反問著:「這樣也行,不可能吧?」
  
  「如果權衡利弊,也不是不可能的,比如,我就自首過,因為我知道我的事不重,頂多沒收非法所得,給個處分,大不了脫了這身警服……就最壞的打算,我的後路也已經鋪好了……如果陳瑞詳也能進退自如的話,故意這麼做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余罪陰陰地笑著道,對於人性陰暗的思考,他比誰都精明,因為他一直就是一個那樣的人。
  
  肖夢琪卻是驚愕地說不上話來了,余罪又刺激著:「我再問你,他交待了那麼多,自己的罪重麼?」
  
  畢福生行蹤雖然是他洩露,實施傷害不是他;李四環雖然受他指使,可打砸星海卻是個意外,他畢竟沒有親自動手,頂多算教唆;槍擊案雖然他是聯繫人,可他是卻迫於星海的壓力這麼做的,而且及時提供了槍匪下落……好像都不重,就即便有點罪,也被立的這麼大的功勞沖淡了不少,否則他現在不會是在支隊滯留這麼高的待遇了,早關進看守所的單間了。
  
  虛虛實實,肖夢琪越想越心肉跳,如果所有的方式都是把火燒向星海,那他們已經成功了,赴京的已經傳喚宋軍了,沾惹上這種事肯定是無窮無盡的麻煩,如果真是宋軍雇凶,那他想洗脫就難了……對了,這好像也是在一步一步逼著宋軍出昏招。就即便沒有掌握星海的犯罪證據,現在也製造出了很多了。
  
  「如果真像你說,那動機是什麼?報復?拉上這麼多人報復?」
  
  聽得入謎的李航,出聲問道,他就倚在門口,已經聽了很久了,聽得已經忘了悲傷。
  
  「星海房地產出事了,牽扯出了畢福生傷害一案,引發了疑似星海報復的槍擊案……和星海有關的融投公司出事了,陳瑞詳交待出來的煤礦併購一事,經查也屬實,確實有不正當交易……甚至連遠在株洲的星海建材製造業也被人曝出造假事情來了……四處失火啊。」余罪慢條斯理地道,迷霧重重的時候,他話鋒一轉問道:「有哪一個地方,還沒失火呢?」
  
  「星海投資!?」李航脫口道,心裡一下子閃過一絲靈光。
  
  「對呀,星海投資只是象徵性地出了點事,然後馬上被擺平了,信譽比以前還高了,難道……這是動機?」肖夢琪愕然道。
  
  「五百塊就能雇個人打砸,五萬塊就能僱人開槍,如果有幾千萬甚至上億,幾個億,能做出什麼事來都不意外了。那兒每天賬務出入,最少都有幾百萬啊。」余罪輕聲道,只有這一個目標了,否則就無從解釋這些蹊蹺的事實,老騙子也許撬動不了這麼多勢力,但有一種東西能:
  
  錢!
  
  「從哪兒下手?」肖夢琪下意識地問,在辨駁中,已經開始接受這個推論了。
  
  「申請對星海相關人員控制,最低限度也要監視居住,如果有事,肯定就出在這兒,這是最後一塊肥田了。」余罪道,他提醒著肖夢琪道著:「現在亂得一團糟,我插不上手,你把這話轉達給許局長,讓他做決定吧。」
  
  「那你呢?」肖夢琪和李航幾乎同時問。
  
  「我也開始喜歡幕後策劃的這個角色了。」余罪賤賤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兩人愣了片刻,李航和肖夢琪又比對著已有的證言證詞,卻是對余罪的想法更信了幾分,肖夢琪匆匆回支隊,找許平秋匯報。李航帶著人,一起去接趙昂川的家屬了,留在辦公室的余罪,又把解冰留下的東西看了幾遍,在他將欲起身時候,電話鈴聲響了。
  
  奇怪了,宋星月的電話,這個時候,能不能接呢?
  
  余罪躊躕了好久,思忖著,他甚至有點可憐宋星月了。其實一切和她是不是失足女關係並不大,真正關係大的,是因為她身邊那些有著讓人眼紅的財富…………一遍沒有接,宋星月很煩躁,哥哥被帶到西城區公安局了,有多大的事,她心裡真沒譜。
  
  兩遍沒有接,宋星月有點焦慮,如果身邊的警察朋友都齊齊緘口,那只能說明一件事:很嚴重。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西山省內的警察朋友全部不接電話,而行業外的,還真探不到他們內部的消息,唯一一個可用的棋子,宋星月在啟用的時候才發現,根本不管用,這事情可能太大了。
  
  咦?電話居然拔回來了,就是余罪的電話,她一興喜,接聽了:「喂,余警官,謝謝您的電話啊。」
  
  「這有什麼謝的,剛才有人,不方便接……有事嗎?」余罪的聲音。
  
  「您應該知道我有事了吧,而且是很嚴重的事。」宋星月莫名地對余罪不再警惕。
  
  「那事真是你做的嗎?」余罪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現在我哥被西城區公安分局帶走了,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不太清楚,不過我想,應該是他做的。」宋星月道。
  
  這一句似乎在試探余罪的態度,底線。不過似乎很難判別,半晌電話裡沉默著,一言未發。
  
  「我哥就是個這樣的人,沒什麼文化……不過他還算仗義,如果有人幫他一回,他會一直記著的。」宋星月輕聲道o。
  
  「沒事,只要他不傻,就不會承認雇凶的事,只要不承認的雇凶,抓不到雇凶的中間人,間接證據是不能定罪的,形不成證據鏈。」余罪輕聲道,這種案子,真想查得水落石出沒有那麼容易,除了全部落網。
  
  「謝謝……有你這樣說,我心寬多了。」宋星月長舒了一口氣,這種時候,那怕一句寬慰的話,也會讓人覺得心暖的。
  
  「不過我幫不到你,我在總隊不過一個虛職,負責每季培訓……專案組調集的都是一線的警力,我不在其中啊,宋總你好自為之吧……」
  
  「等等……余警官。」
  
  「哦,還有事嗎?」
  
  「是的,還有事……能告訴我,卞雙林,他有下落嗎?我可以出大價錢……我真的沒有害他的意思,就星海真垮了,對他也沒有什麼好處,他一分錢好處都拿不到,你如果有辦法找到他,替我轉達,我可以給他錢,給他很多錢……比他期待的更多。」
  
  宋星月聲音裡是那麼的焦慮,她沒有注意到自己是多麼的失態,惶然地站在窗口,生怕這唯一的一條線斷掉似的。
  
  「你錯了,他之所以沒有找你談條件,那是因為他根本沒有把你放在眼裡,我見識過這個人的能力,就我們警察,他都未必放在眼裡……如果需要錢,他會自己想辦法的。」余罪的聲音。
  
  這和宋星月的想法是一致的,不過更讓她心涼的幾分,身居高位,卻時時刻刻有著一種引頸待戮的感覺,這種感覺快把她憋得崩潰了,她思忖了片刻道著:「余警官,還有一件事。」
  
  「您說吧。」余罪道。
  
  「您的父親鄭健明現在就在五原,他可能想見見你……別誤會,是他要求的。」宋星月扔出了一張底牌。
  
  對方沉默了,半晌宋星月道著:「我和父親是生意夥伴,你可以向他求證一下……我們是,合作很緊密的夥伴,請看在這個份上,無論如何幫幫我們……我現在真看不清事態會怎麼樣發展,就覺得有人拿著繩子一點點勒緊,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我知道你的能力,只要能找到卞雙林,我給你半億的報酬怎麼樣?不是空頭支票,你如果答應,現在就可以給你。」
  
  又是好一陣子的沉默,這個價位宋星月覺得足夠誘惑了,她只是擔心開價太高把別人嚇跑,就在她覺得有希望的時候,余罪開口了,聽筒裡傳來了他不為所動的聲音問著:「你聽我的建議嗎?」
  
  「當然。」宋星月一下子興奮了。
  
  「一個人的心態如果陰暗的到極致,錢真的不重要,他會致你於死地而後快。所以這個事錢解決不了;而且那樣陰暗到極致的心態,恐怕沒人是他的對手,他真的不像你想像中那麼重要,但他會給你製造出無數個對手,甚至連警察都會被他當做工具使用。你們可以用錢買通,而他可以用案子引著警察介入,這效果都是一致,而他,可能比你們更懂法。」余罪隱晦地道,現在覺得這件事如果是設計的,那幕後真不簡單了,後發制人,反而後來居上。
  
  「那我該怎麼辦?」宋星月意外地請教著。
  
  「兩條路,第一,去自首。」余罪道。
  
  「你知道不可能,我選另一條。」宋星月道。
  
  「另一條,你應該已經準備好了吧。」余罪問。
  
  話到此就結束了,沉默了片刻,然後宋星月頹然地掛了電話,手軟軟地垂著,像全身的精氣神已經耗盡一般。
  
  「姐…姐…」
  
  宋海月在喊著,幾次宋星月才反應過來,她神經質地道著:「快,準備一下,咱們先走……快摀不住了。」
  
  「走什麼呀走,可來電話了,他剛被放出來……就問了問話,他什麼也沒說,好像沒事,公安局的挺客氣,是不是老公打招呼了。」宋海月高興地道,喃喃地說著:「我就知道,他捨不得……白天金庫、晚上被窩的,誰能給他這麼舒坦的享受。」
  
  沒事!?
  
  宋星月愣了,剛剛貌如死灰的心境,又鬆動了,泛著一絲僥倖,像一根救命的稻草………海外海大酒店,li00房間。余罪接到了這樣一個短信,手機號碼顯示來自澳門,他裝起了手機,心裡莫名地有一種忐忑的情緒,他知道,最期待和最不願意的面對,最終還是要面對。
  
  慢慢地踱出了解冰的辦公室,回頭望了一眼,簡陋而整潔的地方,他隱隱地對解冰升起一種崇敬的感覺,那是個大富之家的兒子,他自始自終一直活在理想中,不管是愛情還是事業,直到今天,初衷未改。而不像自己,一直活在沒有信仰、沒有理想、甚至沒有底線的生活中。
  
  崇高總能襯托出卑微,余罪輕輕地合上了辦公室的門,似乎覺得自己這樣的人對這個整潔的地方也是一種玷污。
  
  他慢慢地下樓,思緒亂發、胸中難平,二十年的生活彷彿一瞬間,記事起就坐在父親搖搖晃晃、吱吱啞啞的水果車上,學會了吆喝、學會了吵架、學會了罵人……後來又學會了打架,從學校到警校、從警校到警察,摔倒了,爬起來,再摔倒,再爬起來,就像一頭灰頭土臉的驢子,一直在犟著想直起腰桿,想卸下背上的負重。
  
  可成長本身就是負擔,又怎麼卸得下來呢?
  
  不願意做的事,做了很多;想做的事,卻有很多沒有做;期待面對的時候,無處尋覓;不期待面對的時候,卻又不得不面對。成長的負擔,難道就是這樣把一個人變得越來越消沉?
  
  他回味著兒時的無憂無慮,回味裡學校裡的歡聲笑語,試圖讓心情變得好一點,卻不料,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
  
  他愣了,李航去接趙昂川的家屬了,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可以預料,他匆匆下樓,加快了步子,正一層通往法醫台的甬道兩側,已經站滿了二隊的刑警,站著的、蹲著的、捂著臉的、背對著牆的,都在無聲的流淚,他分開人群,慢慢地走近,看到了……拉著女兒的妻子,在撕心裂肺地哭著,法醫台上,靜靜地躺著,遺容恢復的趙昂川,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比被單還白,隊友為他穿上了一身乾淨的警服,他靜靜地躺著……卻再聽不到妻兒的哭聲!
  
  余罪眼一酸,他掉頭,像恐懼一樣轉身就走,他快跑著、他飛奔著,他喘息著,一種窒息的感覺,讓他胸悶的幾乎喘不過這口氣來,他奔出二隊,奔到街上,直到再也跑不動了,才疲憊地彎著腰,扶著街樹,像驚恐一樣的喘息,沒人看到,低著頭的他心如刀絞,淚流滿面…………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cheninda1234567

LV:5 騎士

追蹤
  • 160

    主題

  • 13719

    回文

  • 19

    粉絲

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