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戰老兵之不死傳奇 作者:寂寞劍客(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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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3-7-20 09:35: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133756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15
第8章 烽火愛情(四)


    荒木次郎其實早就已經盯上十九大隊了。

    徐十九帶著十九大隊趕到崑山城外時,他就坐在離城門不遠的草堆裡,他一眼就把徐十九給認了出來,那天在安亭橋頭讓他們尾原大隊功虧一匱的就是這個傢伙!不過徐十九並沒有把他認出來,事實上,誰也不可能把他認出來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荒木次郎當即決定解決掉十九大隊。

    留在崑山的特戰隊員雖只有一個戰鬥小組二十多人,可荒木次郎覺得已經足夠了,在家鄉山形縣的拔河比賽中二十人是絕不可能贏過兩百人的,既便是兩百個小孩,但在戰場上,二十名全副武裝的特戰隊員足以戰勝兩百個**潰兵。

    不過荒木次郎並沒有輕敵,直到深夜十二點他才把二十六名特戰隊員召集起來,然後再等到凌晨四點多,才悄然撲向十九大隊駐紮的小村莊,從生物學角度,將近天亮的時候是哨兵最困乏的時候,也最利於特戰隊的襲擊。

    為了增加偷襲成功的可能性,荒木次郎將戰鬥小組分成了兩個班,一個班趟過小河襲擊小村背後,他自己則帶著另一個班從正面偷襲,這樣,既便其中一個班被發現了,另外一個班也能從另一個方向進行夾擊,打**一個措手不及。

    儘管荒木次郎已經足夠小心,可他還是小覷對手了。

    藉著一片烏雲遮住月亮的短暫間隙,一名特戰隊員口銜匕冇首悄然撲向村口哨兵,說時遲那時快,那特戰隊員已經從地上跳起來,左手摀住哨兵臉,右手就往對方咽喉抹去,不過他左手才剛觸及哨兵的臉馬上就發現不對。

    八嘎牙魯,竟然是穿著軍裝、背著步冇槍的稻草人!

    下一霎那,一道耀眼的曳光突然從前面不遠的一顆大樹的樹蔭深處射冇出來,同起響起一聲清脆的槍聲,一下就驚碎了暗夜的寂靜,剛剛抹喉得手的特戰隊員應聲倒地,整個頭骨已經完全被掀開,抹喉不成反被別人爆頭了。

    槍聲一響,就意味著偷襲已經變成強攻了,荒木次郎氣得大罵,當即帶著十幾名特戰隊員對著前方大樹猛烈開火,兩枝二十響盒子炮以及十幾條中正式步冇槍把大樹的樹蔭打得簌簌作響,無數枯枝敗葉撲簌簌掉下來,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人打死。

    偽裝**就這點不好,無法使用火力強大的衝鋒槍,而只能使用單發步冇槍。

    徐十九跟在這一小股日軍身後,等的就是這麼個機會,當下左右手兩枝二十響盒子砲連連開火,瞬間就摞倒了三個日本兵,剩下的日軍倉皇回頭,或者原地單膝跪地蹲下,或者索性趴在地上跟徐十九猛烈對射起來。

    徐十九一蹬地往後一個倒空翻,人已經翻到了田梗下,日軍的子彈打在田梗上,打得泥土亂飛、碎草四濺,卻沒能打著人,荒木次郎剛想派兩個日本兵從兩翼迂迴過去把徐十九給解決掉,背後藏在大樹上的高慎行又開火了。

    只聽“叭”“叭”兩聲槍響,又有兩個日本兵倒在了血泊中。

    荒木次郎立刻意識到處境不妙,對方雖然只有兩個人三支槍,卻很巧妙地利於地形形成了前後夾擊的有利態勢,而且對方的槍法還準得驚人,就這片刻功夫,整個特戰小分隊十五個人就已經傷亡了六個!再這樣僵持下去,今天真得交待在這裡。

    荒木次郎不敢再遲疑,當即下令撤退,剩下九個小日本當即四散開去,迅速隱入了黑暗之中,被摞倒的六個日本兵除了被爆頭的,剩下五個其實都沒死,但他們也顧不上了,這畢竟是敵後作戰,總不能也把傷員送**的野戰醫院吧?

    徐十九和高慎行利用有利地形雖然壓制住了日軍,可日軍若要走,他們自然留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遁走,這時候村里的官兵也被驚醒,獨眼龍帶著幾十個士兵最先殺到,用刺刀將躺在地上哀嚎的五個日冇本兵逐一扎死。

    片刻後,顧瑋、陸雍、胡杰他們也帶著各自的連隊趕了過來。

    然而,就在徐十九他們以為日軍已經被打發時,村背後方向卻突然間響起密集的槍聲,徐十九頓時就變了臉色,醫務室可就在那個方向呢!此時十九大隊的主力幾乎都到了村口,只有一個班的士兵負責保護醫務室的安全。

    徐十九當初派這個班保護醫務室,其實不是為了防備日軍的偷襲,而完全是為了防備十九大隊的大頭兵去騷擾醫療隊的女兵,不管怎麼說,十九大隊的大頭兵可都是些二十啷噹歲的精壯小伙,醫療隊的女兵又都是些招人的漂亮女孩子

    “快,去醫務室!”徐十九趕緊命令獨眼龍帶兵去救。

    徐十九話才剛說出口,一邊的高慎行早已經旋風般衝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衝出去幾十米遠,看他去的方向,赫然就是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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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涵坐在伙房灶堂前寫日記,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再醒過來時卻是被槍聲給驚醒的,等他收好日記本、自來水筆,再挎上挎包、手忙腳亂從伙房裡衝出來時,村後醫務室的方向早已經打成了一鍋粥。

    李子涵也想往醫務室衝,作為十九大隊的一員,他覺得在遭遇日軍襲擊時,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去戰鬥,卻被路過的獨眼龍勒令不准到處跑,徐十九曾下過嚴令,不到最後時刻,學生兵舒同文和工兵李子涵是絕不准參加戰鬥的。

    沒人知道徐十九為什麼下這樣的命令,但命令就是命令,必須執行。

    於是,李子涵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袍澤往前面衝殺,最後甚至連炊事班的伙夫都上了,司務長曹滿倉也操著菜刀上了,可他和舒同文卻只能呆在原地,直到前方的槍聲變得稀疏,兩人才被獲准靠近醫務室。

    徐十九這次還是有些大意了,以為前來偷襲的日軍只有一撥,卻是沒想到除了正面,背面還來了另一撥日本兵,設在背面的“明哨”同樣也發揮了作用,躲在暗中的暗哨也同樣及時開槍示警了,可高慎行只一個,徐十九也同樣只有一個,所以從背面偷襲的日軍很快就打死了那個暗哨,趁著十九大隊主力都在村口之機突入了小村。

    負責保護醫務室的那個班首當其衝,與日軍展開了激戰,不過前來偷襲的日軍都是千挑萬選的特戰隊,雙方根本不在一個檔次,短短不過半分多鐘,負責保護醫務室的一個班十二名戰士就全部戰死,醫務室也宣告失守!

    獨眼龍、陸雍帶著部隊很快撲回來,沖在最前面的高慎行更像是瘋了似的,一邊奔行如飛一邊拉動槍栓、推彈上膛,一邊開火,對迎面射來的子彈視若無睹,乾脆連基本的戰術規避動作都懶得做,就那樣直愣愣往前衝。

    還在村口時,獨眼龍跟高慎行幾乎同時發動,可才跑了短短一百多米,獨眼龍竟然就被甩下了近五十米,看到**大舉回援,從背面偷襲的日本兵當即轉身後撤,不過臨走之前往醫務室里扔了兩顆手雷。

    小日本也不蠢,猜到裡面很可能有重要目標。

    眼睜睜地看著小日本將手雷扔進醫務室,眼睜睜地看著火光伴隨著濃煙從醫務室的窗戶裡飛卷出來,高慎行幾乎將自己的牙關咬碎,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險些都要爆炸開來,當下仰天淒厲地長吼起來:“念慈……”

    下一刻,高慎行就像是全身的力氣被一下抽走了似的,僕地跪倒在地,雙手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起來,一股無可言狀的悲傷卻在他的心間慢慢瀰漫開來,這個從來不苟言笑,這個彷彿比鋼鐵都要堅硬的硬漢,眼角竟然也泛起了淚花

    獨眼龍帶著3連追了下去,陸雍帶著2連原地警戒。

    當徐十九帶著俞佳兮回來,2連的戰士正從醫務室裡搬出來兩具焦黑的遺體,從她們婀娜的身姿,明顯就是醫療隊的女護士,看到這一幕,俞佳兮的俏臉霎時變得煞白,當即喊了一聲“念慈”就撲了上去。

    徐十九走到高慎行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顧瑋、陸雍、胡杰等人也挨個上前​​,輕拍高慎行的肩膀

    俞佳兮將其中一具遺體翻​​過來,拂去臉上煙塵,喊了聲“小慧。”早已淚如雨下,再翻過另一具遺體時,卻發現還有呼息,當下又驚又喜地大叫起來:“玉珍你醒醒,玉珍,你快醒醒,別睡,千萬不要睡過去……”

    剛剛被允許過來的李子涵正準備上前安慰高慎行,卻聽到俞佳兮在喊玉珍,當即心下一激泠,便猛然分開人群衝到了俞佳兮近前,定睛一看,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玉人不是他朝思暮想的玉珍還有誰來?

    “玉珍?玉珍!”李子涵發出了一聲狼似的慘叫,一下跪倒在秦玉珍身邊,又顫抖著伸出雙手抱起了朝思暮想的戀人,懷中的人兒聽到了李子涵的呼喚,吃力地睜開了眼睛,有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吃力地問,“子涵,子涵,我不是在做夢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16
第9章 烽火愛情(五)


    “不,不是做夢,玉珍,我是子涵。”李子涵將秦玉珍緊緊地摟在懷裡,一邊在愛人耳畔輕輕呼喚著,一邊淚流滿面,所有人都不忍地別開臉去,秦玉珍傷勢極重,最致命的傷口在她的左背心,誰都看得出來,她已經不行了。

    秦玉珍吃力地伸出手來,輕輕地撫摸著李子涵的臉頰,一邊流著淚,一邊卻笑著,一邊低低地訴說著:“子涵,在你離開後不久,我也來到了上海,先是報名參加了醫療隊,後來又進了野戰醫院,就想著能夠離你近些,或許有一天就能看見你了,沒想到真就見著你了,真好,真好,子涵,能夠再見你,真好。”

    “玉珍,你快別說話了。”李子涵抬頭望著俞佳兮,哀求道,“俞醫生,求求你救救玉珍吧,求你了,救救她吧,她才十八歲,她還只有十八歲呀。”

    俞佳兮抽泣著將螓首埋進徐十九懷裡,不敢面對李子涵哀傷的眼神。

    “子涵,不要麻煩俞醫生了,不用麻煩了。”秦玉珍輕輕咳嗽著,有淡淡的血色泡沫從她的嘴角溢出來,李子涵看得心都碎了,秦玉珍卻撫著李子涵的臉笑,“子涵別哭,男子漢不該流淚,過來,湊近些,再讓我好好看看你……”

    因為失血太多,秦玉珍的眼神已經開始渙散,她已經快看不清李子涵的模樣了。

    李子涵趕緊將自己剛刮過的臉貼近秦玉珍面前,說道:“玉珍我在這裡,我在這。”

    “真好,還跟以前一樣俊。”秦玉珍望著李子涵英挺、充滿陽剛氣息的臉龐笑了,又撫著李子涵臉龐哀求道,“子涵,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定要活到抗戰勝利,一定要堅持下去,把小日本趕出中國去……”

    “嗯嗯,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李子涵連連點頭。

    “子涵,子涵……”秦玉珍脈脈地呼喚著,聲音逐漸輕下去,直至弱不可聞,然後她撫在李子涵臉上的小手便頹然垂落下來,美目裡的神彩也很快散去,十八歲的少女,正是花一般的年齡,就這樣在烽火燃冇燒的戰場上香消玉殞了。

    “不,不,這不是真的。”李子涵仰天咆哮著,他明顯無法接受這樣殘酷的事實,他怎麼也無法接受,朝思暮想的愛人竟以這樣一種方式出現在他面前,而且兩人才剛見面,立刻就是生離死別,他死死地摟緊秦玉珍逐漸冷去的嬌軀,嗚嗚低咽,“玉珍你醒醒,快醒過來跟我說句話呀,不要再睡了,不要……”

    四周的官兵黯然散去,都不忍卒睹這樣的生離死別。

    高慎行有些茫然地站起身來,望著摟緊愛人嗚嗚低咽的李子涵,再看看旁邊另一具靜靜地躺在地上的遺體,她叫做小慧,那麼……姚念慈呢?她到哪去了?倏忽之間,高慎行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猛然回頭,姚念慈就站在身後不遠冇處,俏臉上早已淚水漣漣。

    日軍前來偷襲時,姚念慈因為睡不著正坐在後面院子里數天上的星星,日軍突進來時她便趕緊躲到了院子角落的柴草堆裡,因而逃過一劫,因而得已看到高慎行發了瘋似的衝過來救她的樣子,更看到了高慎行僕地悲呼她的名字。

    看到高慎行轉身望過來,姚念慈再無法控制住自己,嚶嚀一聲張開雙臂就往高慎行懷裡撲了過來,高慎行臉上卻露出了劇烈的掙扎之色,就在姚念慈堪堪就要投入他的懷抱,他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絲毅然之色,一個閃身讓了開去。

    姚念慈撲了個空,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俏臉上頓時露出一抹淒然之色,哀哀地望著高慎行問道:“阿初,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麼?”

    高慎行卻已經完全冷靜下來,淡淡地道:“對不起你認錯人了,我不叫阿初。”

    “我知道,你現在叫高慎行,慎行,是謹言慎行的意思麼?”姚念慈淒然問,“你是在後悔以前對我說的那些話,在後悔為我做的那些事麼?阿初,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原諒我,原諒我好麼?”

    “小姐,你真認錯人了。”說話間高慎行已經錯過姚念慈身邊,大步離去,姚念慈回眸哀哀地望著高慎行決然離去的背影,淒然道,“阿初,我知道你心裡有我,要不剛才你為什麼那麼傷心?你心裡還有我,你一直就沒有忘掉我,對不對?”

    高慎行沒有回應,腳下更沒有片刻的停頓,很快,他的身影就隱入了夜色之中,只剩下姚念慈在那掩面抽泣,還有李子涵緊緊地摟著秦玉珍低低哽咽,遠處,俞佳兮低低地嘆了口氣,然後轉身緊緊地抱住了徐十九。

    ##########

    天終於亮了,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

    不管這個世界變得有多殘酷,一切都還將繼續,小日本還將繼續向前挺近,**還將繼續潰敗,該淪陷的城市仍將淪陷,攤上斷後、攤上犧牲的將士們仍將繼續犧牲,整個國家整個民族仍將繼續流血、繼續付出。

    十九大隊的官兵們紛紛起身,將武裝帶、綁腿剎緊,然後背起背包開始列隊,傷兵們也紛紛柱起了拐杖,無法自己行走的也紛紛被抬上了擔架,經過一夜的休整,十九大隊的官兵們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得到了極大的恢復。

    十九大隊即將向蘇州開拔,醫療隊也即將跟隨野戰醫院往無錫撤退了,俞佳兮正和徐十九依依話別,拉著徐十九的手,俞佳兮久久不願意鬆開,昨夜李子涵跟秦玉珍的生離死別尚且歷歷在目,焉知明天他們不會重演這樣的悲劇?

    姚念慈也神情焦急地在隊伍中尋找著高慎行的身影,不過最終她也沒看見高慎行,想到高慎行臨走也不願意再見她一面,姚念慈的眼神徹底黯淡下來,這人可真是鐵石心腸,他的心腸怎麼就能硬成這樣​​?

    村口小河邊,十四座新墳一字排開,十四名優秀的中華兒女永遠地長眠在了這裡。

    李子涵迎​​著朝陽記完最後一頁日記,然後往秦玉珍的墳瑩上添加了最後一捧泥土。

    “玉珍我的愛人,我走了。”李子涵抬起頭,瞇眼看了看東方緩緩升起的旭日,淡淡的卻堅定地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一定會活到抗戰勝利那天,那時,我再回來看望你,把抗戰勝利的好消息告訴你。”

    說罷,李子涵轉身匯入十九大隊的行軍隊列。

    這一去,烽火連天,山河破碎。

    ##########

    十九大隊清晨從崑山開拔,趕到吳縣(蘇州)城外時已經是當天傍晚。

    根據第三戰區長官部電令,第七十四軍在吳縣、吳江一線至少要堅守兩天,其中王耀武第51師警備吳縣,負責阻擊從崑山西進的日軍,馮聖法第58師警備吳江,負責阻擊從平望北上的日軍,徐十九率十九大隊趕到吳縣城外時,馮聖法已經帶著重新收攏的部隊趕往吳江設防,十九大隊便又馬不停蹄往吳江趕。

    十九大隊剛走到徐家濱附近,便遇到馮聖法派來的傳令兵,命令十九大隊立刻搶占徐家濱附近的既有國防工事,保護徐家濱大橋,原來58師剛接到14師從崑山發來的電報,有一小股日軍搭乘小艇溯吳淞江西進,極可能是想走水路偷襲吳縣。

    沿吳淞江西進的這夥日軍大約有一個步兵中隊,一百多人。

    自從**在淞滬戰場上全面潰敗之後,小日本的膽子就越來越大了,隨便一個步兵大隊就敢咬著**幾個師窮追猛打,一個中隊就敢於向**一個團發起強攻,有時候一個小隊就敢向一座縣城發起進攻,而且還屢屢得手。

    徐十九一听就怒了,小日本還真是狂到沒邊了,區區一個步兵中隊就敢孤軍深入,還真把**當成泥偶木雕了?徐十九當即派舒同文去跟附近的鎮、鄉公所接洽,把附近的既設永固國防工事給接收過來,同時命令部隊就地展開,搶修工事。

    兩個多小時後舒同文回來了,卻帶回來一個讓人生氣的消息,附近鎮、鄉公所的官員已經全跑了,就連各保保長、里長也都跑了,關於國防工事的方位、圖紙以及進入閉鎖工事的鑰匙可都在這些官員手中,他們一跑,十九大隊可就捉瞎了。

    不過舒同文好歹帶回來一個說法,為了防止漢奸以及日軍間諜發現,吳福、錫澄、嘉乍以及海嘉這四條國防線上的永固工事都偽裝成了封土堆,只要掘開土堆就能找到工事,徐十九便派人去挖土堆,結果果然挖到幾個閉鎖式重機槍巢,不過鐵門緊閉著,還落了鎖,而且還是那種內置鎖扣,除非用炸冇藥炸開,否則根本打不開。

    就徐十九來看,這些重機槍巢修得還是相當講究的,低矮,可以有效降低被彈面,射界良好,完全可以鎖死從正面衝過來的敵軍,如果以交通壕將這些個重機槍巢連接起來,再輔以一個營的兵力,絕對可以輕鬆擋住日軍一個步兵大隊的進攻。

    不過很遺憾,由於**撤得太過倉促,跟地方上的銜接沒有做好,現在這些工事基本上都成了擺設,十九大隊還得搶修簡易工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19
第10章 國防工事


    說起國防工事就不能不提民國21年(1932年)的一二八上海抗戰。

    十九路軍打得雖然英勇,可由於中國跟日本相比在陸海空軍軍力上處於全方位的絕對劣勢,在日軍三次增兵、四易主帥後,十九路軍還是吃了敗仗,張治中率“御林軍”第五軍加入,也未能扭轉頹勢,蔣委員長一度甚至已經做好了遷都洛陽的準備。

    不過最終,美英法德等西方列強不願意日本獨占中國富饒的長江中下游地區,便聯手向日本政府施壓,當時西方世界並未形成兩大戰爭集團劍拔弩張的對峙態勢,所以列強的聯合施壓還是很有威懾力的,日本政冇府最終屈服。

    一二八事變最終以停戰談判而告終,可蔣委員長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老蔣深感中日兩國在國力、軍力上存在巨大的差距,當時若不是西方列強出面干預,搞不好就真讓小日本趕到洛陽了,於是蔣委員長便下定決心改變這樣的不利局面。

    也是湊巧,當時張少帥對蔣委員長還算忠心耿耿,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等地方軍閥還算老實,國內政治還算平靖,蔣委員長便開始全力整頓軍隊,在德國顧問團的幫助下弄了個五年整軍計劃,決定在五年內整編出60個德械師!

    紙面上的德械師兵額17000餘人,轄六個步兵團,砲兵、工兵、通訊、特務、輜重、騎兵各一個營,不過直到淞滬會戰爆發,這種紙面上的德械師也只編成一個,就是樣板部隊中冇央軍校教導總隊,而且其中三個團只有軍官骨架,兵員並沒有補足。

    除了整軍,蔣委員長還決定在京滬杭地區修建國防工事,因為蔣委員長很清楚,中日兩國在國力上存在巨冇大的差距,既便如願編成了60個德械師,將來中日開戰,中冇國也肯定處於防禦一方,所以還需要藉助堅固的工事來有持久消耗敵人。

    主持修建這麼龐大的國防工事,非得聲望卓著、能力出眾的軍事家才行。

    當時中**界公認的軍事家或者說有資格擔任總參謀長的人只有三個半,其中以蔣百里聲望最著,可惜他有過倒蔣的經歷,蔣委員長對他不信任,劉伯承能力最強,可惜已經投奔了共產黨,白崇禧聲望能力都稍差,而且還是桂系二當家,蔣委員長還是不信任,除了這三人,那就只剩下最後半個軍事家了,他就是楊杰。

    不過楊杰當時因跟何應欽爭寵失利在鬧情緒,他連最起碼的實地勘察都沒做,就用兩個半天時間在圖紙上畫了幾條線,整了個“京滬杭設防方案。”整個方案範圍很大,最奇葩的是居然對南京這麼大一個城市採取閉鎖式的堡壘防禦方案,換句話說他準備把南京打造成一個超級要塞,結果被死對頭何應欽批了個狗血淋頭,說他形式陳舊、思想僵化。

    蔣委員長也覺得楊杰消極殆工,不給他蔣某人面子,便把他趕到歐洲“考察”去了,緊接著蔣委員長開始問計德國顧問團,德國人要嚴謹得多,他們花了幾個月時間實地考察,最後提出了一個極其嚴謹的防禦方案,按照這個防禦方案,以當時日軍的軍力、火力水準,是根本沒有希望突破防線打到南京了,不過這方案也有致命的缺點,那就是造價太高昂了,國民政冇府得不吃不喝好幾年才能省下打造國防工事的錢來。

    最後蔣委員長實在是沒辦法了,把任務交給了軍委會參謀部,參謀部的高參們沒有辜負蔣委員長的期望,他們經過大量的實地考察之後提出了一個方案,這個方案對於日軍可能的進攻方向,整個防禦方案的側重點,都有著合理的闡述和區分。

    該方案認為,日軍最有可能沿著長江、京滬鐵路自上海進攻南京,所以主張在福山、常熟至吳縣、江陰至無錫分別修建國防工事,並且在前後設置進攻陣地以及後方集結陣地,構成兩條以營團級工事群落為主體的國防線,這便是吳福線以及錫澄線。

    方案同樣沒有忽視日軍從杭州灣登陸的可能性,主張在乍浦、澉浦、拓林等地修建海岸要塞,並在乍浦、嘉善至蘇州,海鹽經嘉興至吳江修建國防工事,同樣在前後修建進攻陣地以及集結陣地,這便是嘉乍線以及海嘉線。

    除了這四條國防線,在南京還要修建复廓陣地以及外圍防線,复廓陣地以城垣為依托,外圍防線則從大勝關始,經牛首山、方山、淳化鎮、湯山鎮至棲霞山形成一個弧形工事群,背後依托長江天塹,構成一完整的防禦圈。

    蔣委員長採納了該方案,並於民國23年開始施工,到民國25年基本完工,其工程主體便是吳福、錫澄、嘉乍、海嘉四條國防線。

    四條國防線主要由營級工事群所構成,少量重要地段則加強成團級工事群,所有的重機槍巢、砲兵陣地、觀察所、掩蔽部、彈藥庫全都由鋼筋混凝土濤築成永固工事,戰時只需掘開交通壕、散兵壕就能組成完整的防禦工事。

    所有永固工事的頂壁hòu度全部超過一米,足以抵禦150mm口徑重砲砲擊以及500磅航彈的轟炸,地下掩蔽部的頂hòu更是超過兩米,足以抵禦1000磅航彈的轟炸,期間由於偷工減料以及設計誤差,難免有所錯漏,但總體是不會差太多的

    這樣四條斥重金打造的國防線,原本是可以發揮極大作用,給予日軍極大殺傷的,如果能有十到二十個師依托國防線設防,日軍很難迅速越過國防線,然而由於蔣委員長大戰略上的嚴重失誤,這四條國防線卻幾乎沒有發揮作用。

    十九大隊在徐家濱遇到的絕非偶然現象,在蘇州附近設防的51師以及在常熟附近的部隊全都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由於不知道工事的具體方位,**官兵們只能到處亂挖封土包,結果把不少墳包都給挖了,就算挖到了工事也沒有鑰匙,還是進不去工事,也有少數鄉、保長沒跑,把鑰匙給了部隊,結果因為長時間沒保養鎖孔早已生繡,照樣打不開

    沿吳福線修建的大量永固工事,最終能夠啟用的只有極少數,就極少數被啟用的永固工事,也基本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因為再堅固的工事也要人守,而這些從淞滬戰場上潰敗下來的**,鬥志早已蕩然無存了。

    說起來,吳福線上的工事多多少少總還算是發揮了一點作用,最讓人遺憾的是嘉乍、海嘉這兩條國防線,由於日軍在金山衛的登陸太過突然,當時* *主力全都已經調往滬西,所以日軍幾乎是兵不血刃就越過了這兩條國防線。

    等到南線日軍高歌猛進繞過太湖南岸、攻陷宜興,最後一條也是最堅固的國防線錫澄線也沒法繼續堅守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川軍在廣德、泗安死死擋住了南線日軍,江陰要塞也牢牢鎖住了長江,才為**主力的撤退贏得了時間。

    到十一月下旬,從淞滬戰場上撤下來的**主力基本都撤退到了吉安、滁州。

    這時候蔣委員長在召開了三次幕僚會議之後已經下定決心要死守南京,冇以唐生智為總司令長官的南京衛戍司令部也正式掛牌,不過當時隸屬於衛戍司令部的部隊除了憲兵總隊,就只有71軍、72軍以及78軍了。

    第71軍、72軍以及78軍雖然都是軍級建制,可每個軍其實都只轄1個師,分別是87師、88師以及36師,說白了南京衛戍司令部其實就是原京滬警備司令部的老底,而且還遠不如京滬警備司令部,因為京滬警備司令部還包括上海保安總隊、上海警冇察總隊以及江蘇保安四個團,而且還都是齊裝滿員的部隊。

    這麼丁點部隊當然是守不住南京的,於是蔣委員長問唐生智,你還要哪個部隊?

    唐生智跟蔣委員長爭當老大爭了幾十年,可謂老奸巨滑,對蔣委員長的性格更是瞭如指掌,便反問蔣委員長: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你帶走不?

    蔣委員長心裡哆嗦了一下,咬著牙說,給你了!

    唐生智又問,俞濟時的七十四軍你還帶不帶走?

    蔣委員長一咬牙、一跺腳,說,七十四軍也給你留下!這麼一來蔣委員長最嫡系的幾支部隊可都留在了南京,他心想,可不能讓這幾支部隊拼光,還得給他們留下炮灰部隊,於是粵軍66軍、83軍還有徐源泉第2軍團也被劃給了唐生智

    對於這樣的結果,唐生智是早有預見,手握當時堪稱最精銳、最能打的十幾個師,唐生智對於堅守南京幾個月還是有很大信心的,在他看來有這幾個月,日軍差不多也應該師老兵疲了,**也差不多可以組織兵力反攻了。

    如果能在南京完成絕地反擊,那他唐生智就足以名垂青史了!

    於是在11月27日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上,唐生智大義凜然地表示,此次守南京,別的他未必能夠保證,但有兩點他是一定能做到的:其一、臨危不亂、臨難不苟;其二,沒有統帥命令絕不撤退,誓與南京共存亡!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20
第11章 死守南京


    第74軍在吳縣(蘇州)、吳江一直堅守到ll月16日。

    直到日軍第9、第ll師團的前哨部隊出現在吳縣城外,74軍才接到戰區長官部的命令向武進轉進,退到武進後又奉命警戒武進以北直至長江南岸,繼續掩護大軍撤退,在武進堅守三天後撤往丹陽,遂即大踏步後撤,在淳化鎮作短暫休整。

    此時南京衛戍司令部早已經成立,唐生智也已經走馬上任,南京衛戍司令部的建製表上也已經出現了74軍的番號,不過剛剛撤到淳化鎮的74軍官兵們並不知道這件事,他們還滿心期望著能夠跟別的部隊一樣撤到後方進行休整。

    當王耀武、馮聖法帶著51師、58師所有旅團以上主官到74軍軍部開會時,眾人討論最多的也是退到哪裡去整補?

    淞滬會戰是74軍成軍之後的第一仗,在上海以及撤退途中與日寇血戰85個晝夜,累計斃傷日軍4000餘人,戰績不可謂不輝煌,但同時74軍自身也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全軍累計傷亡逾萬人,其中陣亡四千餘人。

    51師、58師全都已經傷筋動骨,武器裝備的損失尚在其次,關鍵是在老兵大量傷亡之後,新補充進來的壯丁連槍都沒摸過,從而造成了戰鬥力的嚴重下滑,而且淞滬會戰打到現在74軍就連停下來喘口氣都沒時間,全軍官兵身心俱疲、實在是不堪再戰了,

    像51師301團團長紀鴻濡、305團團長張靈甫、306團團長邱維達他們甚至已經在考慮如何加強壯丁訓練,以盡快使部隊恢復戰鬥力了,王耀武、馮聖法和周志道、李天霞、何凌霄幾個旅長湊一起,也在議論部隊將開往哪裡整補。

    這樣的氛圍中,74軍軍長俞濟時在唐生智的官邸開完會回來了。

    看到走進會議室大門的俞濟時臉色凝重,眉宇間還隱含著憂色,與會的師長、旅長以及團長們頓時心裡咯頓了一聲,難道情況有變?

    眾人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俞濟時向大家通報了南京統帥部的最新命令,74軍已經從第三戰區轉隸南京衛戍司令部,將參與即將打響的南京保衛戰,負責守衛大勝關、牛首山、方山直至淳化鎮這一線的防禦。

    會議室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所有人都抿緊了嘴巴不願吭聲。

    這其實是通氣會而不是討論會,按說俞濟時只需要向與會軍官傳達完南京統帥部的最新命令便可以宣布散會了,但俞濟時同樣清楚如果連師、旅、團長們都想不通,就更別指望底下的基層軍官以及大頭兵們會服從命令。

    基層軍官和普通士兵肯定會這樣想,同樣是從淞滬戰場上撤下來的部隊,憑啥別的部隊可以撤往江西、浙江、安徽休整,而他們74軍卻得留在南京繼續與日寇殊死博鬥? 74軍雖然冇剛成軍不久,可不管怎麼說也是正兒八經的德械師,怎麼著也輪不上當炮灰吧?

    俞濟時更清楚,如果不能夠使全軍官兵抱定與南京共存亡的決心,部隊的士氣、鬥志就會成為一個大問題,以74軍此時的裝備以及疲憊,在戰場上就極有可能一觸即潰,倘若整個南京防線從74軍這邊首先崩潰,他俞濟時就要淪為民族罪人了。

    俞濟時首先將目光投向王耀武,說道:“佐民兄,你表個態吧。”

    王耀武心底嘆了口氣,人卻嚴肅地道:“身為黨**人,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既然這是領袖的意志,沒啥說的,我們51師堅決服眾命令。”

    俞濟時又把目光投向馮聖法,馮聖法當即起立道:“我們58師全體官兵也堅決服從領袖的意志,誓與首都共存亡。

    74軍兩個師長都表了態,這事就算是塵埃落定了。

    俞濟時放了心,卻又忍不住嘆了口氣,淞滬會戰打下來,74軍就已經傷筋動骨了,等到南京保衛戰打完,74軍還能剩下多少人?番號也差不多該撤銷了吧?就不撤銷番號,部隊也基本上等於重建,跟老74軍沒多少關係了。

    軍事會議一結束,俞​​濟時也沒有留眾人吃飯,各師、旅、團長也匆匆返回部隊去了,馮聖法一回到58師部就派自己的警衛員去叫徐十九,馮聖法知道徐十九的腦瓜子靈活,做部隊思想工作也在行,所以想跟他商量商量對策。

    不過警衛員並沒有找到徐十九,把馮聖法氣得不輕。

    徐十九的確不在58師師部,他想給十九大隊的官兵改善一下伙食,便從自己剛領到的薪餉裡拿出兩百多塊法幣買了四口生豬,此時,由於國民政府大量印鈔,法幣的實際購買力已經嚴重下滑,豬肉已經從民國24年(1935年)的每斤兩角漲到了現在每斤一塊多,徐十九拿出大半薪餉也只買回來不足四百斤的毛豬。

    徐十九又從老鄉家裡借了根圓木,讓黑瞎子將四口豬捆住四肢挑回駐地,黑瞎子就是徐十九在崑山收容站裡收的那個傻大個,被幾個桂軍小個胖揍的那個,因為身上長滿了又長又黑的絨毛,像極了黑熊,大夥便給他起了個“黑瞎子”的綽號。

    黑瞎子個大飯量大,可力氣也大,擔著四口豬就跟玩似的。

    徐十九跟在健步如飛的黑瞎子身後,正尋思著要拿剩下一百多塊法幣去菜市場上買三四百斤粉條,今晚給弟兄們吃豬肉燉粉條,冷不防背後突然響起刺耳的“笛笛”聲,忙不迭地避到路邊,擦身而過的轎車車窗忽然搖了下來。

    “阿九?”

    “老朱?”

    徐十九也沒想到,竟會在淳化鎮上遇到朱俠。

    朱俠隨61師師部於兩天之前撤退到南京東南的句容縣,此時鐘松第61師已經由黃杰第8軍轉隸胡宗南第17軍團。

    軍團是一個臨時性的作戰單位,介於集團軍跟軍之間,之所以要設立這麼個臨時性的作戰單位,完全是為了照顧一部份老資格的軍長,淞滬會戰爆發後陸續編成了十幾個軍,不少師長像俞濟時、王敬久、孫元良、宋希濂都當上了軍長

    那麼,像胡宗南、湯恩伯、羅卓英這樣的老資格軍長再繼續當軍長就不太合適了,可要委任他們當集團軍總司令的話,又沒那麼多位置可以安排,於是蔣委員長就在集團軍跟軍之間搞了個軍團,幾個老資格軍長陸陸續續都當上了軍團長。

    胡宗南的第17軍團,其實還是第1軍的老底子,由於胡宗南思想僵化,完全不適應現代化的陸海空立體作戰,常常在大白天就向日軍發起集團衝鋒,以致部隊完全暴露在日軍艦炮群以及轟炸機群的狂轟濫炸之下,死傷慘重極其慘重。

    等到淞滬會戰打完,第1軍雖然表現平平可傷亡卻比74軍還要大,蔣委員長對這個首席學生依然是愛護有加,第17軍團不僅得以最先從淞滬戰場之上撤離,在撤退到句容縣之後,無論是軍需物資還是新兵,全都是優先補充。

    就連暫隸第17軍團指揮序列的鐘松第61師也跟著沾了光,朱俠就是從南京領取軍需物資後在路過淳化鎮時遇到了徐十九。

    故人相見,自然免不了唏噓一番。

    朱俠問道:“阿九,在58師幹的怎麼樣?”

    徐十九道:“還能怎麼樣,這都敗退到南京了。”

    朱俠聽了頓時神情微黯,嘆息道:“是啊,八十五個精銳師血戰八十多個晝夜,最終還是戰敗了,不僅失去了上海,現在就連南京也快保不住了,當初你最為擔心的局面,不幸竟成了現實,現在再回想起來,不免令人扼腕嘆息哪。”

    朱俠這話乃是有感而發,虹橋機場事件剛發生時,徐十九就曾表示過他的擔心,擔心蔣委員長會選擇在上海市郊跟日軍進行決戰,這樣的話,**就將遭受決定性的失敗,不僅上海保不住,就連南京也會跟著失守,不想竟一語成譖

    徐十九跟著嘆息了一聲,語氣幽幽地說道:“勝也好,敗也罷,淞滬會戰終歸已經結束了,不過我擔心,蔣委員長不會從中吸取教訓,接下來還會再犯第二個決定性錯誤,那樣的話,整個抗戰局面就要變得無比困難了。'

    “第二個決定性的錯誤?什麼錯誤?”朱俠悚然而驚。

    徐十九回頭望著西北方向雨霧茫茫中的南京城,說道:“我擔心哪,蔣某人會留下重兵死守南京。”

    朱俠的臉色霎時變得有些古怪,說道:“阿九,你的擔心已經成為事實了,蔣委員長已經下令成立南京衛戍司令部,中央軍校教導總隊、66軍、71軍、72軍、78軍、83軍還有你們74軍已從三戰區轉隸南京衛戍司令部了,第2軍團不日也將開來南京參戰。”

    “果然……”徐十九面露苦澀,直言不諱道,“唉,攤上這樣的最高領袖,可真是國之不幸,民族之不幸哪。”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23
第12章 哀兵必勝


    兩人閒聊片刻,朱俠有公務在身便告辭走了,徐十九返回58師師部後,馮聖法第一次對他發了火,說道:“你跑哪去了?這要緊關頭還擅自離隊?”

    徐十九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給弟兄們弄了點豬肉,改善一下伙食。”

    “你呀。”馮聖法的火氣立刻消了九分,部隊的薪餉昨天才剛剛下發,不消說,徐十九肯定是拿自己的薪餉去買豬肉了,**當中像徐十九這樣肯拿出自己的薪餉給麾下官兵改善伙食的主官可不多見,他馮聖法就做不到。

    當下馮聖法又道:“下不為例,這次就算了。”

    “是。”徐十九啪地立正,又道,“師座,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

    馮聖法嘆了口氣,說道:“統帥部剛剛下令,我們七十四軍已經由第三戰區轉隸南京衛戍司令部,也就是說,我們得留下來跟南京共存亡了。”

    原58師的參謀長已經調走,新的參謀長尚未到任,師部的參謀主任以及幾個高級參謀又都是剛畢業的陸大學員,書生意氣,業務還遠未熟練,所以馮聖法有什麼事情時更願意找徐十九這個事實上的警衛營長來商量。

    徐十九道:“這事我已經在路上聽61師參謀長朱俠說過了,除了我們七十四軍,好像還有六七個軍吧?老實說,這可真是個糟糕之極的決定,部隊剛從淞滬戰場上撤下來,新兵剛剛補充進隊伍,現在急需時間來整訓,軍械也未補充,作為中流砥柱的老兵的精力、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這種情形下,能有多少戰鬥力?”

    馮聖法沉默著沒有說話,這個他何嘗不知道?

    “坦率地講,南京根本就守不住,就算把撇下來的八十幾個師全部留在南京,也一樣守不住,如果南京能守住,我們在吳福、錫澄這兩條國防線上就頂住日軍的進攻了。”徐十九接著說道,“所以,留下這麼多部隊死守南京,既無必要更不明智。”

    馮聖法嘆了口氣,黯然說道:“這些就不是我們所能夠決定的了。”

    “好吧,既然要守,南京終歸還是能夠守一下的。”徐十九點了點頭,又道,“不過我最擔心的卻是,在緊要關頭蔣委員長又會給我們來個釜底抽薪,到那個時候,不僅南京會迅速淪陷,留守南京的十幾個師也將死無葬身之地。”

    “釜底抽薪?”馮聖法凜然道,“阿九,你這話什麼意思?”

    徐十九搖了搖頭,說道:“師座,看來你對蔣委員長還是缺乏足夠的認識啊。”

    馮聖法蹙了蹙眉,說道:“你小子,說話不要陰陽怪氣的,有什麼話直接說。”

    徐十九道:“師座,這麼說吧,南京其實也並不是不能守,外圍工事尚算堅固,只要外圍各師能夠抱定必死之決心,城內各師再依托城垣工事乃至街巷建築跟日軍打巷戰,還是大有可為的,既便南京最後淪陷,也勢必會給日軍造成極大殺傷。”

    馮聖法道:“我也是這麼想的,相信統帥部也是這麼考慮的。”

    徐十九道:“但就怕到時候蔣委員長腦袋一拍,又改主意了,淞滬會戰的例子已經擺在那裡,如果不是蔣委員長幾次臨時改變參謀部決定,戰局又豈會如此不堪?別的不說,單說日軍從金山衛登陸之後,若不是蔣委員長朝令夕改,如果我軍能果斷後撤,吳福、錫澄國防線又豈會這麼快就失守,淞滬會戰又豈會潰敗如斯?”

    馮聖法道:“阿九,南京保衛戰跟淞滬會戰不一樣。”

    “一樣。”徐十九斷然道,“師座,要不我們打個賭,我賭外圍工事支撐不過三天,而一旦外圍工事失守、留守南京的十幾個師有被全殲危險時,蔣委員長他必然會下令突圍,到時候軍心必然大亂,戰局必將急轉直下!”

    馮聖法說道:“你這話可有些武斷了。”

    “武斷?不,一點都不。”徐十九撇了撇嘴,嗤笑道,“蔣委員長的作風一貫如此,南京他當然想守,首都嘛,又是孫大砲陵寢所在,可他未必願意為南京賠上十幾個精銳師,一旦戰局不順利,臨時改變決定完全是有可能的,這個,說好聽些是首鼠兩端、優柔寡斷,說難聽些那叫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

    “放肆!”馮聖法勃然大怒,喝道,“注意你的言辭!

    徐十九當即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剛才他是有些說順嘴了,馮聖法看重他是沒錯,可不管怎樣他終究是黃埔軍校出來的學生,對蔣校長的尊敬已經融入了骨髓裡,又豈能容忍徐十九如此肆意污衊他心目當中至高無上的蔣校長?

    馮聖法很快又壓下了自己怒火,上前拍了拍徐十九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阿九,你的觀念真應該調整調整了,有些事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何苦呢?你若是能夠改變一下對領袖的觀念以及態度,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夠得到晉升

    徐十九笑了笑,說道:“承蒙師座不棄,委以**第十九大隊大隊長的重任,卑職就已經很滿足了,更何況有志不在年高,殺敵又豈因位卑?”

    馮聖法只能報以嘆息,徐十九對蔣委員長的不滿或者偏見已經融入骨髓之中,正如他馮聖法對蔣委員長的崇敬已經融入血液,這個根本就沒辦法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好在徐十九還算是顧大局、識大體,並未因為個人情感而做出自毀長城的事情。

    當下馮聖法轉移話題道:“這個賭不打也罷,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吧,我找你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如何盡可能地調整好全師官兵的心態,眼下全師官兵都是牢騷滿腹,如果不把這個問題解決好,士氣、鬥志將蕩然無存。”

    徐十九也迅速擺脫了剛才的不愉快,建議道:“要想調整全師官兵的心態,首先要讓他們吃好、睡好,如有可能的話,調幾個戲班過來給他們唱幾場堂會,除了這些,還得想辦法激起弟兄們的屈辱感、悲憤感,然後才能化悲憤為力量

    馮聖法心頭微動,沉聲道:“你是說……哀兵必勝?”

    “對,哀兵必勝。”徐十九道,“國土淪喪,同胞受辱,只要是人就會有屈辱感,南京是中國首都,南京失守,對於中冇國、對於中華民族來說更是莫大的恥辱,只要把道理跟弟兄們講明白了,他們定是能夠理解的,也定能化悲憤為力量,敢於跟日寇決一死戰。”

    馮聖法深以為然,又詢問道:“如果我把這件事情交給你來辦,你能辦好嗎?”

    “卑職定當盡心竭力操辦此事。”徐十九頓了頓,又望著馮聖法很認真地說道,“不過師座,有句話我必須得提醒你,激勵哀兵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高級將領得以身作責,一旦高級將領帶頭逃跑,哀兵會垮得比想像中更快!”

    馮聖法肅然道:“別人怎麼樣我不敢說,但我馮聖法,只要領袖不下令,就絕不會後退半步,誓死與南京共存亡。

    徐十九心下嘆了口氣,就怕到時候你的領袖要下令啊,不過有了剛才的爭執,這話徐十九終於是沒有再說出口了。

    回到十九大隊的駐地,徐十九便把舒同文叫到了跟前。

    “同文,我知道你口才好,聽說以前在北大演講時能把女生給說得嚎啕大哭,現在我交給你一個任務。”

    “大隊長你說,什麼任務?”舒同文挺起了自己胸膛,徐十九的話讓他感到自己並不是廢物,讓他覺得自己對十九大隊還是有用的。

    徐十九道:“到南京冇城裡去,用你的口才、用你的演講發動南京百姓支援前線,我們需要擔架隊,需要運輸隊,更需要慰問團,如果你能把南京城內的戲班子給忽悠過來,我就向師座請功,無論如何也替你弄一塊勳章。”

    舒同文道:“我不要勳章,我要膠片,還要一個排的人手。”

    “沒問題,到時候我就是藉錢也要給你買膠片。”徐十九道,“至於人手,我讓高慎行帶警衛排跟你去,順便弄一台幻燈片放映機回來。”

    說罷徐十九又將高慎行叫進來,讓他帶警衛排跟舒同文進城。

    高慎行起先有些不願意,說道:“大隊長,能不能換別的排去?”

    徐十九看了高慎行一眼,他當然知道高慎行的心結,上次與佳兮重逢,兩人在稻草垛裡親熱時她曾說,那個姚念慈是釣魚巷頭號銷金窟“翠禧樓”的頭牌交際花,高慎行明顯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不願意再次回到傷心地也是完全可以理解。

    不過徐十九更希望高慎行能解開心結,儘管高慎行隱藏得很好,表面上看起來也是若無其事,但徐十九還是能夠感覺得到,那個姚念慈在他心裡份量很重,當下說道:“慎行,這可不像你的作風,你死都不怕還怕個女人?”

    “大隊長,你這激將法可是不太高明。”高慎行撇了撇嘴,又道,“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不走這一趟看來是不行了。”說罷,高慎行啪地立正向徐十九敬了記軍禮,然後轉身大步走出了營房。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7 10:09
第14章 慰問
  

uuuuuuuuuu按:嗯……不好意思本文遲了好多天才又貼文……實在是因為遍尋不著第13章的文字版(最多只有圖檔)……所以囉只好忍痛割愛繼續往下po了……真的很抱歉喔……

    舒同文愕然道:“不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我真的不知道。”二瓜苦笑,他以前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所以驟然之間也是回答不上來。

    “那你想吃什麼嗎?”

    “昨天不剛吃過豬肉燉粉條麼?”二瓜的想法很純樸,在他的認知裡,豬肉燉粉條已經是人世間最難得的美味了,能夠在參與南京保衛戰之前吃一頓豬肉燉粉條,至少在吃這方面他已經是無所求、無所遺憾了。

    “那你想听戲嗎?”

    “聽戲?我不喜歡。”

    “那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呢?”

    “我……”二瓜急得直撓頭,說道,“我沒想過。”

    台下有個老奶奶急了,說道:“孩子,你就沒想過回家看看父母?”

    二瓜的臉垮了下來,黯然道:“我沒父母,或者有,但我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敢情這還是個孤兒,問話的老奶奶頓時間黯然落淚,人群中,站在姚念慈身邊的紅杏忽然間感到自己的芳心被狠狠地觸碰了一下,別的國軍有父母親人,好歹還有個寄託,可這個看起來憨憨的、呆呆的小兵卻連僅有的這點寄託都沒有,他該有多可憐?

    看到台下的南京市民的情緒已經完全被調動了起來,舒同文收回擴音喇叭,語調再一次變得高亢起來:“父老鄉親們,我們無法替代他們去當兵,無法替代他們去死,但是,我們仍然可以幫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們可以幫他們挖戰壕、修工事,我們可以幫著抬傷員、往前線輸送物資,我們還可以捐錢,給國軍將士買好吃的,找幾個戲班去軍營裡慰問演出,我們做不了太多,但是我們可以滿足他們那些小小的願望,讓他們不再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人世。

    鄉親們哪,國軍將士們為了我們付出了一切,包括他們的生命,我們絕不能讓他既流血又流淚,請伸出你們的援手吧,在他們踏上戰場前,給他們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吧,他們都是英雄,我們不能讓我們的英雄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

    說到動情處,舒同文早已經熱淚盈眶,哽咽難以成聲。

    台下聚集的人群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紛紛走向了募捐箱。

    有個老奶奶已經餓得步履蹣跚,卻毫不猶豫地將攥手裡的兩塊銀元放進了募捐箱,這兩塊銀元很可能是她用最後的手飾當來的,很可能是她一家好幾口子最後的救命錢,她卻毫不猶豫地捐了出來,她想給國軍吃頓好的。

    一個賣香煙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將半個角洋放進了募捐箱裡,這很可能是她賣了幾天香煙才攢下的零花錢,她雖然年幼,卻也知道這些當兵的都不容易,她的力量雖然很微bó,卻也想幫他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走,我們回去。”紅杏拽著姚念慈就往回走。

    “哎,你別拽啊,我去捐些錢冇。”姚念慈被紅杏拽著不由自主往回走,頭扭過來戀戀不捨地望著不遠處的高慎行。

    “還捐什麼錢啊。”紅杏一邊走,一邊急急地說道,“回去把姐妹們都召集起來,不僅我們翠禧樓的,要把整個釣魚巷的姐妹們都召集起來,我們一起去城外軍營慰問演出,十八​​般樂器齊上場,給那些當兵的唱一台大戲!”

    秦淮河乃六朝金粉所聚,自古風月無邊,金陵妓女分三六九等,尤其以寓居釣魚巷的名媛交際花最為上等,個個都是能拉能唱,精通各式樂器,更擅崑曲、越劇、京戲、黃梅戲等各種曲目,其色藝、唱腔較之一般優伶尤有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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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舒同文帶著隊伍浩浩蕩盪地返回淳化鎮時,七十四軍一萬多官兵不淡定了,他們紛紛從營房裡湧出來,擠在路邊看熱鬧,尤其是當他們看到走在人群最前面的那幾百個穿著戲服的戲子交際花時,一個個全都轟鬧起來。

    不過最讓七十四軍官兵高興的卻是隊伍中那長長一溜的大車,大車上裝滿​​了整邊整邊的豬肉,整口的牛羊肉,一串串宰殺好的雞鴨,還有一袋袋的麵粉,甚至還有整車的毛巾、肥皂以及各種品牌香煙,這些可全都是好東西。

    從指揮部裡走出來的俞濟時、王耀武等人無不動容。

    淞滬會戰爆發之初,上海市民也曾爆發出極大的熱情,馮聖法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當滿載88師官兵的軍列緩緩駛入真如火車站時,上海市民紛紛往車廂裡拋送香煙、毛巾、餅乾、牛肉罐頭等慰問品時的感人場面。

    不過,等七十四軍開上淞滬戰場時,淞滬戰局早已惡化,上海市民在經過了半個多月的戰亂之後,財力、物力已經極大地枯竭,再無法給戰場上的國軍將士提供太多支援了,所以俞濟時、王耀武他們還是頭一回感受民眾的抗戰熱情。

    “及時雨,這可真是及時雨哪。”王耀武扭頭望著俞濟時,有些感嘆地道,“軍座,我正發愁不知道該怎麼恢復弟兄們的士氣呢,現在好了,有了這許多慰問品,還有這些戲班交際花的慰問演出,至少士氣已不成問題了。”

    俞濟時側過頭來,望著馮聖法問道:“森法兄,可真有你的。”

    馮聖法忙道:“軍座,這個卑職可不敢貪功,這都是徐十九做的。”

    “徐十九?”俞濟時聞言不覺眉頭微微一蹙,關於這個徐十九,馮聖法已在他面前提過許多次了,他也全面地查過了徐十九的從軍經歷,不過反饋給他的除了輝煌至令人難以置信的戰績外,還有令人很難以容忍的一些出格言冇論。

    結論,徐十九這個人有本事,但是不能重用!

    見俞濟時閉口不言,馮聖法心里便嘆了口氣,他好幾次有意無意在俞濟時面前提起徐十九,目的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將徐十九調到身邊擔任58師的參謀主任甚至參謀長,不過俞濟時顯然覺得不和適,所以幾次都沒有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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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四軍今夜無眠,除了警衛部隊,幾乎所有的官兵都跑去鎮外幾個臨時搭起的戲台下看戲去了,來自南京冇城內的十幾個戲班以及一百多個秦淮名妓徹夜演出,只求七十四軍的一萬多官兵能夠放鬆心情,來日英勇殺敵。

    姚念慈、紅杏等十幾個翠禧樓姑娘的吹拉彈唱更是令七十四軍的官兵們如痴如醉,那洞蕭吹的,那二胡拉的,那琵琶彈的,還有那吳儂小曲唱的,就連徐十九也忍不住感慨,領略過此等秦淮風月,當真是此生無憾了。

    不過,徐十九並沒有在席地而坐的隊列中看到高慎行。

    回到駐地,高慎行果然在,正站在師部大門望著天空發呆,看到徐十九過來,他趕緊抽冇出他那把中正劍細細擦拭起來,徐十九一直有些好奇,高慎行並沒有從陸大畢業,這把中正劍他又是怎麼得來的?

    “慎行,你怎麼不去聽戲?”

    “不聽,那軟綿綿的崑曲,聽了只會讓人意志消沉。”

    “那可未必,我看弟兄們的興致就很高,你怕是別有原因吧?”

    高慎行沉默了,徐十九從褲兜里摸出一包三砲台,曲指在煙盒底部輕輕一彈,一顆煙就從煙盒裡彈了出來,徐十九又將煙盒遞到高慎行面前冇,說道:“來一顆?”

    高慎行搖搖頭,從黃埔軍校出來的軍官生受蔣校長的影響很大,基本都不抽煙,陸軍大孛從北京遷南京後,很快也打上了蔣校長的烙印,無論將官班、特別班還是正則班,畢業學員大多也不喜抽煙,更不嗜酒。

    徐十九收回煙,自顧自點燃美美地抽了起來。

    兩人都不說話,一個細細地擦拭著中正劍,一個則美美地抽著煙,直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兩人身後傳來,高慎行正在擦拭中正劍的動作忽然一頓,徐十九回頭看時,一道窈窕的倩影已經踩著輕盈的腳步裊裊婷婷走了過來。

    徐十九輕拍了拍高慎行的肩膀,轉身就走開了。

    來的自然是個女人,這個女人自然就是姚念慈。

    跟徐十九錯身而過時,姚念慈向他抽來感jī的一瞥,不過再轉向高慎行時,姚念慈俏臉上就已經滿是幽怨之情了,她幽幽地說道:“阿初,我們能談談麼?”

    高慎行往冷森森的劍鋒上呵了口熱氣,然後再次細細地擦拭了起來。

    看到高慎行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姚念慈的眼神變得越發哀怨,美目裡噙著淚,低聲說道:“阿初,事情其實並非你想像的那樣,我跟汪文興完全是虛予蛇委,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請你相信我好嗎?真的,我心裡始終只有你。

    高慎行仍然沒有吭聲,嘴角卻禁不住露出了一抹嘲諷之色。

    望著高慎行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嘲諷之色,姚念慈感到心裡就像被針扎似的疼,她幾乎就要不顧一切地將所有的隱情向對方和盤托出,可話到嘴邊卻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真的、真的不能說。

    片刻的凝滯之後,高慎行轉身走開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跟姚念慈說過一句話,甚至就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7 10:12
第15章 知恥而後勇
  

    徐十九溜達著走進警衛排的營房時,舒同文正跟李子涵、二瓜兩個忙得昏天黑地,就連今天晚上的加餐都顧不上吃,曹滿倉已經將一缸牛肉熱了好幾遍,還沒人動過一筷子,看到徐十九進來,便讓徐十九勸幾個吃了飯再幹。

    沒等徐十九說話,二瓜就已經大叫起來:“大隊長,我要去看戲。”

    徐十九納悶地道:“二瓜,以前在上海,我記得你不愛看戲的呀?”

    二瓜的臉便紅了,低下頭來訥訥地不敢說話,旁邊的李子涵笑道:“大隊長,剛才有個釣魚巷的交際花找上門來,專門邀請二瓜去聽她的戲呢,可漂亮。”說罷,李子涵又用肩膀撞了撞身邊的舒同文,問道,“同文,那交際花叫什麼名來著?”

    “紅杏。”舒同文道,“她可是秦淮河畔頭號銷金窟翠禧樓的紅牌。”

    “哎喲,看不出我們二瓜還挺有女人緣的呢。”徐十九愛憐地拍了拍二瓜臉頰,這一仔細打量,嘿,你還別說,這憨瓜除了長相有點憨,還挺眉清目秀的,好好拾掇拾掇,還真是個俊小伙呢,當下說道,“行,趕緊去吧。”

    二瓜謝過了徐十九,抄起拐杖趕緊走了。

    徐十九笑了笑,又回過頭來問舒同文道:“同文,咋樣了?”

    舒同文拿起唐生智的一張大照片,說道:“就差最後一幅圖片了。”說罷將照片放到一張透明朔料片正上方,又拿起筆順著照片的紋路一筆一筆勾畫起來,手法很熟練,看得出來舒同文以前幹過這個,幾分鐘後,照片輪廓就刻在了透明塑料片上,然後再上色,又過了幾分鐘,唐生智的彩色肖像便栩栩如生地出現在了塑料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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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二瓜一瘸一拐趕到鎮外,紅杏她們已經唱完最後一曲

    紅杏擔心二瓜心裡會難過,特意找過來安慰二瓜:“二瓜你別難過,等打跑了小鬼子你來翠禧樓,姐姐專門給你唱一出秦淮風月。”

    “喲,紅杏姐,你這是要自薦枕席呀?”

    “紅杏姐,這阿兵哥挺眉清目秀的呢,就是有點憨。”

    翠禧樓的姐妹們紛紛過來打趣,紅杏卻毫不為意道:“憨怎麼了?憨才好呢。”

    二瓜羞臊得下巴都抵到胸口了,一張小冇臉更是紅得跟猴屁股似的,不過附近的大頭兵們卻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個個全都猛吞口水,心忖二瓜這憨瓜還真他媽有艷福,能跟這些個秦淮名妓近距離說笑,就算明天戰死也值了。

    翠禧樓幾個艷妓拼命取笑二瓜,紅杏卻百般維護,說起來真是緣份,白天在夫子廟前第一眼看到二瓜,紅杏便覺得很親切,當她知道二瓜竟然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時,更是被jī發出了強烈的母性,特別地想保護二瓜。

    姐妹幾個正圍著二瓜說笑之間,不遠處驟然響起嘹亮的軍號聲。

    哨聲一響,正三三兩兩往駐地走的官兵們便紛紛轉身,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了過去,原本羞得頭都抬不起的二瓜也趕緊柱起拐杖一瘸一拐往前走,紅杏見了心疼,便趕緊走過來攙著二瓜往前走,結果又遭來姐妹們好一頓嘻笑。

    當七十四軍一萬八千多官兵紛紛匯聚集到鎮外廣場時,廣冇場左側的牌樓上驟然亮起一盞大功率探照燈,刺眼的強光照射下來,照亮了牌樓下臨時搭建的主席台,不知道什麼時候主席台上已經站滿七十四軍的高級將領。

    當先站著一位年青將領,領章上三顆將星熠熠生輝,赫然就是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在俞濟時的身後,站著王耀武、馮聖法,在兩位師長的身後則站著5l師、58師i的副師長、參謀長以及旅長,可謂將星雲集。

    俞濟時上前半步站到麥克風前,大聲問道:“弟兄們,肉好吃嗎?”

    麥克風將俞濟時的聲音傳出幾百米遠,一萬八千多官兵轟然回應:“好吃。”

    俞濟時再問:“今晚的戲,好聽嗎?”

    “好聽!”一萬八千多官兵再次回應。

    “很好!”俞濟時點點頭,大聲說道,“今晚吃好了,玩好了,那麼明天到了戰場上就要給我做好漢,不要當懦夫!現在給大夥看一段西洋鏡。”

    說罷,俞濟時便帶著一群高級將領離開了主席台,舒同文則帶著兩個士兵將一台幻燈片放映機搬上了主席台,探照燈很快關滅,幻燈片放映機的燈光卻亮了起來,淡淡的光束透過櫥窗射出,投射在了懸掛在牌樓上的銀幕上。

    首先出現在銀幕上的是桑葉形中國地圖,東邊日本四島被染成了紅色,就像一條紅色的吸血螞蟥,一萬八千多官兵的嗡嗡私語聲中,一個紅色箭頭突兀地冒出來,以日本四島為起點,越過朝鮮半島緩緩伸入東三省。

    與此同時,舒同文低沉的聲音也在黑暗中響起:“民國二十年九一八,四十多萬東北軍面對兩萬日軍不戰而撤,東三省淪陷。”

    台下的嗡嗡私語聲嘎然而止,不少官兵臉上都露出了羞愧之色,雖然這沒屁眼事情是東北軍幹的,或者說是張少帥幹的,可是作為黨國軍人,他們也同樣感到臉上無光,這不僅是東北軍的恥辱,更是每一名中國軍人的恥辱。

    銀幕之上,紅色箭頭繼續向前延伸,直指熱河。

    “民國二十二年,128個鬼子騎兵打進承德,熱河淪陷

    紅色箭頭繼續向前延伸,直指北平、天津乃至整個華北大地。

    “民國二十六年七月,小日本悍然發動全面侵華,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北平、天津乃至整個河北幾乎全部淪陷,八千萬同胞當了亡國奴。”

    銀幕上,被血色箭頭所貫穿的桑葉地圖驟然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戰火燃燒之下的北京城街景,一把冷森森的刺刀從銀幕左上方斜刺而下,有殷紅的血珠順著刀鋒滑落,刺刀下的長街上,倒臥著由無數老幼婦孺所鋪就的屍山血路。

    遂即銀幕上又換回了桑葉形中國地圖,又一個血紅色的箭頭從日本四島上伸出來,就像是一把利刃、越過大海直刺​​上海,舒同文低沉的聲音緊接著響起來:“八月,小日本出兵上海,淞滬會戰打響,鏖戰三月餘,上海淪陷。”

    這一刻,所有曾經參加過淞滬會戰的老兵全都低下了腦袋。

    銀幕上圖片再換,這次換成了戰火燃燒中的村莊,鏡頭中,遠處村子裡面燃起的沖天濃煙清晰可見,近處一顆大樹下,更是倒垂著幾具屍體,幾個日本兵挎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正站在屍體前合影留念,幾個日本兵笑得是那樣的燦爛。

    “這張照片是從一個被擊斃的日本兵的挎包裡找到的,這個村莊是金山衛附近的一個小村,日軍第十軍登陸金山衛之前,司令官柳川平助曾下令,上岸後,無論山川草木,皆是敵人,意思是說,沿途所見無論人畜全部殺光。”

    台下騷動了起來,某種原本已經陷入沉睡的氣息逐漸甦醒過來。

    銀幕上圖像再換,這次卻是個年輕少婦,迎著日寇鋒利的刺刀,她卻勇敢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在她的身後,依偎蜷縮著五個孩子,最大的那個有八九歲,最小的那個還只有幾個月大,被大姐姐緊緊地抱在懷裡,少婦跟前,還有一籃子打翻了的雞蛋。

    黑暗中,舒同文沉痛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是一位年輕的母親,她省吃儉用才省下來了一籃子雞蛋,她捨不得給年幼的孩子們吃,卻要拿出來送給國軍吃,可是,當她面對日寇的刺刀,當她需要我們保護時,我們……在哪裡?”

    銀幕上圖像再換,卻是國軍倉​​皇潰退的狼狽形象,黑壓壓的人頭湧動,並不寬敞的公路被擠得水洩不通,幾門大砲被推倒在路邊,輕重機槍和步槍扔得到處都是,距離鏡頭最近的幾個國軍全都目光呆滯,神情惶然。

    “我們在哪裡?我們正在逃離上海!”

    “當上海市民最需要我們的保護時,當淞滬地區的老幼婦懦正面對著日寇的刺刀、面對著死亡的威脅時,我們卻在逃離上海,弟兄們,我們吃百姓的,喝百姓的,可是當百姓需要我們時,我們卻扔下他們跑了,恥辱,恥辱啊!”

    銀幕上圖片再換,這次卻是白天南京市民前來勞軍的景象。

    舒同文沉重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南京市民又給我們送來了吃的、喝的,抽的,還請來了戲班給我們唱戲,弟兄們,日寇正兵分三路向南京逼近,南京市民正面臨著上海市民同樣的命運,那麼這次,我們還跑嗎?”

    “死鏟,這次老子不跑了,死也不跑了!”

    “拼了,跟狗日的小日本拼了,龜兒子的。”

    “他奶奶個熊,這次要是再跑,老子丟不起那人!”

    “對頭,這次不跑嘍,這次就是打死老子也不跑嘍。”

    主席台下,七十四軍一萬八千多官兵頓時間群情激憤。

    銀幕之上,忽然出現南京衛戍司令唐生智的巨幅照片,一段昨天記者會上唐生智的錄音被播放了出來:“此次南京保衛戰,別的我不敢說,但有兩樣可以保證:一,臨危不亂,臨難不苟,二,沒有領袖命令絕不後退半步,誓與南京共存亡!”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7 10:14
第16章 死守牛首山
  

    由於時間太緊,幻燈片做得相當粗糙,不過放映後的效果卻著實不錯,當唐生智的巨幅照片伴隨著他的錄音響起時,一萬八千多官兵霎那間就炸了鍋,此時此刻,就是讓他們排著密集的步兵隊列迎著日軍機槍衝鋒,他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俞濟時、王耀武、馮聖法等人懸著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正所謂知恥而後勇,七十四軍的官兵們在意識到羞恥之後已經重新煥發出了鬥志,再加上軍委會新補充的軍械,已經有了可與日軍一戰的信心以及底氣。

    人群中,徐十九卻幽幽地嘆了口氣。

    銀幕上,唐生智的神情是那樣堅毅,麥克風裡傳出來的聲音也是如此鏗鏘有力,所有人都願意相信,老唐絕非只是嘴巴上說說,他這次是動真格的!可問題是,老唐縱然有心在南京殺身成仁,可蔣委員長真會成全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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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七十四軍所屬51師、58師分別進駐淳化鎮、牛首山。

    按照南京衛戍司令部製定的防禦方案,七十四軍負責防禦水西小中華小光華門至牛首山、方山、淳化鎮一線,俞濟時將51師擺在了淳化鎮,負責切斷寧滬公路,58則擺在牛首山,負責切斷寧杭公路。

    牛首山在南京的南郊,又名天闕山,《金陵覽古》日:遙望兩峰爭高,如牛角然,故起名牛首山,牛首山與北郊的紫金山遙相對峙,是控扼南京冇城的戰略要衝,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牛首山主峰標高約三百米,左右兩側分別是熊山、尖山,自南京通往杭州的公路便從熊山跟牛首山、尖山之間穿行而過。

    58師只要守住三個山頭,就能徹底切南路日軍的北上通道。

    在實地察看了地形之後,關於如何守牛首山卻形成了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以一七二旅少將旅長何凌霄為首的大部份軍官認為,牛首山雖然山勢險峻、易守難攻,卻也同樣容易被日軍抄截後路,所以主張只在牛首山擺一個團的兵力,作為師主力的屏障,師主力則擺在牛首山後面的鐵心橋至中華門一線,形成縱深梯次佈置。

    徐十九卻提出了另一種意見,徐十九認為,整個南京保衛戰都屬於孤軍守絕地,可以說是內無強兵、外無強援,且戰略縱深極為有限,那麼牛首山、紫金山、青龍山、烏龍山、幕府山等外圍支撐點就顯得極其重要了。

    所以,徐十九認為58師應該傾盡全力守住牛首山,只要58師能夠守住牛首山,從朗溪北上的日軍主力就無法越過牛首山對南京城構成威脅,既便日軍派出小股部隊抄截58師的後路,也不足為慮,58師完全可以在牛首山多囤軍糧、多儲彈藥。

    總而言之一句話,只要58師還有一個人活著,日軍就別想從這裡過去,更別想對牛首山背後的南京城構成威脅,縱然到最後58師在日軍重兵圍攻下全軍覆滅了,也至少可以將城垣爭奪戰以及巷戰盡量往後拖延。

    如果負責守外圍防線的七十四軍、六十六軍、八十三軍以及第2軍團都能夠抱定必死之決心,與敵寸土必爭,誓死也不後撤,那麼日軍必將損失慘重,城垣爭奪戰及巷戰也會極大推後,再想打下南京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付出多大代價了。

    最後,徐十九斬釘截鐵地跟馮聖法說了一句:“南京已成為戰略死地,南​​京保衛戰幾乎就是一場必死之戰,只有置之死地才有可能後生,說到底日軍也已經在淞滬會戰中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以及財力,他們未必經得起另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

    馮聖法最終採納了徐十九的建議,他將包括獨立十九大隊在內的師直屬部隊以及在青浦之戰中傷了元氣的一七四旅擺在主峰,以一七二旅343團守熊山, 344團守尖山,與牛首山互為犄角之勢,再在山間公路上挖了大量反戰車壕。

    在召集58師所有營長以上主官開會時,馮聖法明確提出,此次守牛首山,當抱定必死之決心,人在陣地在,所以側翼保護、後方保護統統都不需要,直截了當說吧,這次守牛首山就別想活著下山了,小日冇本想抄58師後路就讓他們抄去吧。

    會議上,58師十幾個營長被馮聖法冷酷的表態激得熱血沸騰、嗷嗷大叫,有幾個營長甚至當場寫下了血書,然後跟上峰、同僚做臨死前的最後訣別,場面極為感人,這個說姚老哥咱們下輩子再見了,那個說張老弟我先走一步了。

    軍事會議一開完,各旅、團、營長便紛紛返回各自的防區,帶著部隊搶修工事,準備迎接南路日軍的進攻。

    跟58師相比的jī烈決絕相比,51師守淳化鎮就顯得有些中規中矩。

    51師師長王耀武並沒有集中全師兵力死守某一點,而是命紀鴻儒301團前出宋墅,命程智302團佔據淳化鎮左側制高點方山,再命邱維達306團前出湖熟鎮,保護宋墅、淳化鎮的側翼,最後還將張靈甫305團擺在淳化鎮身後的高橋門,作為預備隊。

    乍一看,王耀武的防禦佈置還是很嚴謹的,有前哨陣地,有後方陣地,有側翼保護還留好了預備隊,這基本上就是標準的陣地戰佈置,可攻可守,一旦戰局不利,立刻就可以放棄淳化鎮退守雨花台乃至城垣工事。

    然而,南京保衛戰並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陣地戰,通常意義上的陣地戰不必在乎一條或者幾條防線的得與失,還可以在後方逐步地構築防線、梯次防禦,然而南京保衛戰卻幾乎沒有戰略縱深,所以王耀武的佈置就存在很大的問題了。

    其實,51師最可取的防禦策略是將所轄兩旅分別擺在滬寧公路左右兩側的方山、青龍山打死戰,而完全不必保護自己的側翼以及身後,因為從方山、青龍山上架起迫擊砲、重機機就足以鎖死兩山之間的滬寧公路,通過句容進攻南京的中路日軍若不首先打下方山、青龍山,大部隊根本就別想靠近南京冇城牆。

    306團團長邱維達曾向王耀武提出異議,卻並沒有被採納。

    其餘第66軍、83軍也有孔山、湯山、小九華山、棲霞山以及烏龍山等險峻之地可供利用,所以說國軍在地形上還是相當有利的,不過遺憾的是,除了58師以及中冇央軍校教導總隊分別佔據牛首山、紫金山全力死守以外,其餘各軍、師並沒有真正下定決心要去死守、並將主要兵力擺放到各個戰略制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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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堂山處於牛首山南麓,同屬牛首山主陣地,祖堂山西南麓有宏覺寺,主建築為宏覺寺塔,相傳宏覺寺塔始建於唐代,後毀於戰火,至明初重建,通體由磚徹成,七層八面,高25米,58師直屬砲兵營的陣地就設在宏覺寺背後的密林裡

    58師砲兵營在淞滬會戰中幾乎損失了所有的山炮以及平射砲,只剩少量迫擊砲,74軍轉隸南京衛戍司令部後,唐生智又給74軍所屬的5l師、58師分別補充了四門150mm口徑重迫擊砲,能否封鎖寧杭公路就全看這冇四門重迫擊砲了。

    砲兵營的陣地設在宏覺寺背後的密林裡,而且位處西南麓北坡,不僅日軍航空兵很難發現,由於彈道的緣故,南路日軍的野炮、重砲也無法威脅到其安全,唯一能夠威脅到58師砲兵安全的便是日軍步兵的地面進攻。

    為了盡可能地保證砲兵的安全,馮聖法把守祖堂山的守備任務交給了十九大隊。

    馮聖不不僅將十九大隊擺在了祖堂山,還從58師所有傷逾歸隊的老兵中專門撥出五百多身體健康的補充給十九大隊,使十九大隊再次成為一個兵額超過八百人的加強大隊,還額外給十九大隊配備了兩挺馬克沁重機槍以及六挺仿捷克輕機槍。

    做完這些,馮聖法還是感覺到不放心,又專門來了一趟祖堂山,語重心長地對徐十九說道:“阿九,砲兵陣地尤其是那四門重迫擊砲的安全,將直接決定我們師能否將南路日軍擋在牛首山下,你可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哪。”

    徐十九正了正臉色,肅然道:“師座你放心,別的卑職不敢保證,但是唐長官的那兩句話卑職自信還是可以做到的,臨危不亂,臨難不苟,沒有師座的命令,十九大隊絕不後退半步,誓死與祖堂山共存亡!”

    徐十九表了態,馮聖法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不過師座,有個問題不知你考慮過沒有?”徐十九卻語鋒一轉,接著說道,“如果唐長官或者軍座命令你率部後撤,你打算怎麼辦?”

    “作為軍人,自當服從上峰的命令。”馮聖法蹙了蹙眉,然後答道,“不過牛首山是南京南郊最後的屏障,我相信唐長官和軍座絕不會下這樣的命令。”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7 10:19
第17章 防禦工事
  

    徐十九又道:“如果委座直接下令呢?”

    馮聖法默然不語,從個人情感上,他絕不願意相信蔣委員長會在關鍵時刻下達撤退的命令,但是理智告訴他,徐十九的擔心絕非多餘,一旦蔣委員長真的在關鍵時刻下達撤退的命令,那麼對於58師乃至整個74軍來說,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徐十九還想再說,馮聖法卻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當下說道:“行了,別再說這些​​沒用的了,你們十九大隊的工事修得怎麼樣了?”

    徐十九只能苦笑搖頭,答道:“正在搶修之中。”

    “走,帶我瞧瞧去。”說罷,馮聖法轉身就往外走。

    徐十九搶前了半步,又側著身體將馮聖法讓出了宏覺寺山門。

    出山門往前走沒多遠便是一片十幾米高的斷崖,馮聖法抬頭看時,只見兩個石匠以繩索栓著腰從崖項上垂落下來,正揮舞著鐵鎚、鐵釬在拓寬、拓深崖壁上的一處天然洞穴,那兩個石匠鐵鎚、鐵釬揮舞間,不斷有碎石紛紛落下。

    馮聖法覺得奇怪,問道:“阿九,你這是幹嗎?”

    徐十九摸摸鼻子,答道:“師座,你沒發現這片斷崖正對著上山的唯一山道嗎?如果我在崖上鑿出一個掩體,在裡面擺一挺馬克沁重機槍,小日本無論來多少人都是個死,而且小日本的重砲、平射砲上不了山,根本奈何不了這挺機槍。”

    馮聖法一看地形,還真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意思,有了這個崖壁機槍巢,山口再擺上一個排,就會成為一道日軍難以逾越的鐵閘,日軍想端掉祖堂山上的砲兵陣地,就只能從西麓上山,因為東麓山勢陡峭,仰攻難度很大。

    祖堂山又背靠著牛首山主峰,不用擔心北面的防禦,這樣一來,十九大隊就只要應付來自西麓的進攻就可以了,區區一個重機槍巢竟有這作用,倒委實有些出乎馮聖法的意料,當下拍了拍徐十九的肩膀,笑道:“你小子,眼光還真毒。”

    說罷馮聖法又長嘆了口氣,有些遺憾地道:“要是軍委會總參謀部的那些個高級參謀們能有你一半的眼光,該有多好?”

    馮聖法這話完全是有感而發,修在牛首山、方山、青龍山、棲霞山、烏龍山等外圍防線上的國防工事堅固是足夠堅固了,至少可以承受250公斤級的重磅航彈,但是設計、選址卻非常的不合理,實戰中怕是很難發揮預期的作用。

    別的不說,只說牛首山的工事群就存在很嚴重的問題。

    一個最大的問題是絕大部份重機槍巢都是正射火力點,側射火力點很少,暗火力點更是一個也沒有,而在淞滬會戰的第一階段,88師在進攻日冇本墳、愛國女校、持志大學等日軍據點時卻吃夠了日軍側射火力、暗火力點的苦頭。

    可以說,在淞滬會戰的第一個階段,小日本好好地給87師以及88師的高級軍官們上了一堂防禦課,使他們異常深刻地認識到,在防禦作戰中,暗火力點以及側射火力點的殺傷效果要遠遠超過正射火力點。

    除了缺少側射火力點、暗火力點,牛首山的國防工事還存在另一個很嚴重的隱患,那就是缺乏縱深,牛首山的永固工事大多修在山腳下,呈一字橫向展開,而不是縱向佈置,日軍只需突破其中一點,整條防線就會完全失效。

    這同樣是從淞滬會戰得來的教訓,小日本的海軍陸戰隊在設置防禦陣地時,就很少將掩體橫向設置,他們一般會選擇在各條交通要道上縱向設置掩體,形成縱深陣地,這樣國軍要想突破日軍的陣地,困難就會成倍增加。

    徐十九笑著搖了搖頭,又道:“師座,其實就算牛首山上的工事都修成側射火力、暗火力點,再把橫向佈置改成各處要隘的縱深佈置,我們十九大隊也還是萬萬不敢使用的,至於箇中的原因,想必師座也是清楚的。”

    “什麼原因?”馮聖法還真不清楚。

    徐十九笑道:“師座該不會沒聽說過黃氏父子吧?”

    “你是說黃浚、黃晟父子?他們不是已經被谷正倫抓起來了麼?黃氏父子跟你不放心使用牛首山的工事又有什麼關聯?”馮聖法還是有些不明所以,黃浚是汪精衛的親信,出事前是行政院的機要秘書,夥同他的兒子黃晟出賣了不少的機密,白崇禧、張治中、馮玉祥等高級將領甚至蔣員長都險些被他害死。

    徐十九以手扶額,苦笑著不說話。

    馮聖法回過味來,肅然道:“你是說……黃氏父子有可能已經把南京外圍防線的工事配置圖洩露給了日本人?這可能麼?黃浚不過是行政院的機要秘書,而南京外圍工事以及幾條國防工事卻是軍委會的高度機密。”

    黃浚、黃晟父子已經被谷正倫的憲兵總隊給揪了出來,其同黨也大多落網,其中並沒有軍委會總參謀部的參謀人員,然而徐十九話裡話外的意思,卻明顯不太相信南京憲兵總隊的調查結論,認為軍委會總參謀部內部也同樣存在內奸。

    不過徐十九並沒有明說,而是岔開話道:“師座,要不咱們打個賭?我賭小日本已經搞到了南京外圍工事的配置圖,一旦日軍逼近,他們的轟炸機群就該對南京外圍的工事群進行大規模的轟炸了,繼續使用這些工事,鐵定要吃大虧。

    馮聖法聞言悚然一驚,如果日軍真搞到了南京外圍工事的配置圖,那可真得小心了,小日本的航空兵進步非常快,淞滬會戰剛爆發時,他們的轟炸精度很差,但隨著戰事深入,日軍航空兵的轟炸精度就開始迅速提高了。

    徐十九道:“師座,你最好提醒一下友軍各師。”

    馮聖法點點頭,又道:“如果不能使用永固工事,這仗可就難打了。'

    “那也未必。”徐十九道,“小日本的航空兵、砲兵的確非常厲害,但我們並非沒有應對之策。”說罷,徐十九又衝馮聖法招了招手,說,“師座請隨我來。”

    馮聖法跟著徐十九來到了祖堂山南麓山腳下,結果發現幾十名官兵和不少民夫正在一個防空洞裡進進出出,這個防空洞明顯是新挖的,甚至還沒來得及用木樁加固過,但是洞口卻在山體一側,日軍除非搶占對面山脊,否則很難封鎖洞口。

    馮聖法不禁眼前一亮,這防空洞的方位選得極有水平!

    由於山體的遮擋,小日本的山炮、野炮、平射砲很難發揮作用,日軍的航空兵倒是能夠威脅到防空洞的安全,但這也並非不可化解,十九大隊只需在洞口稍加偽裝,就足以騙過日軍的空中偵察,空中偵察畢竟不比地面偵察。

    更關鍵的是,防空洞的洞口緊接交通壕,交通壕四通八達,幾乎將祖堂山南麓的幾個機槍火力點以及幾十個散兵坑都連接成了一體,日軍轟炸一結束,躲在防空洞裡的守軍官兵就能沿著四通八達的戰壕迅速進入防禦陣地。

    馮聖法關切地問道:“阿九,時間上來不來得及?”

    徐十九現在這麼個搞法,幾乎就是重新修建祖堂山的防禦體系了,當初京滬警備司令部修這些工事時可是足足了兩年多的時間,而十九大隊卻不可能擁有這麼充足的時間,日軍最多還有一周時間,就該兵臨牛首山下了。

    “時間是有些緊,而且缺乏材料。”徐十九點了點頭,旋即又笑道,“不過,我們也用不著修建要塞級的工事,只要各個重機槍巢構造合理,再配合山勢地形,小日本還是拿我們沒什麼辦法的,譬如剛才崖壁上那個重機槍巢。”

    說話間,兩人又來了另一個重機槍巢前,也是個很有特點的工事。

    這個重機槍巢修在一塊足有半間房子那麼大的巨石之下,因為巨石底下原本就有一個左右相通的空洞,約摸半人高,十九大隊的官兵已經用磚塊左側出口砌死,只在上面留了一個狹窄的射擊孔,正好可以封鎖住前面的山道。

    尤為難得的是,這還是一個側射火力點。

    徐十九指著這個藏在巨石下的重機槍巢對馮聖法說道:“師座你看這個機槍巢,到時候就夠小日本喝一壺的,嘿嘿

    看到這個別出心裁的重機槍巢,馮聖法心裡對徐十九已經不只是滿意,而是非常之滿意了,當下又對著徐十九說道:“阿九,待會我會組織各營、團的主官來祖堂山觀摩學習,你小子可不要給我藏私,有什麼想法到時候都給大夥亮出來。”

    徐十九笑著說道:“卑職絕不敢藏私,就怕同僚們瞧不上。”

    “這你就別再謙虛了。”馮聖法笑笑,又道,“你徐十九的大名如今早已傳遍整個七十四軍了,就連軍座都已經記住你了。”說罷,馮聖法又拍了後徐十九的肩膀,說道,“這次守祖堂山,你給我好好表現,只要你是金子,就總有發光的一天。”

    “是。”徐十九猛地挺胸,立正。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7 10:22
第18章 川軍之魂
  

    廣德城外,川軍145師陣地。

    12月1日,當58師在牛首山加緊構築防禦工事時,川軍145師師長饒國華將軍卻迎來了生命中最後的絕唱,斜陽西下、天色近晚,日軍的進攻又一次被打退了,但是,饒國華將軍身邊也只剩下特務連長李雙槍和十幾名士兵了。

    一名戰士拉開槍栓,望著空蕩蕩的槍膛叫道:“師座,我沒得子彈嘍。”

    其餘十幾名士兵聞言也紛紛拉開槍栓,結果有九個人的槍膛已經空了,剩下幾個人還剩下一發子彈,只有一個人還剩下兩發子彈,特務連長李雙槍慘然笑笑,厲聲喝道:“龜兒子的,沒子彈咱們照樣殺鬼子,全體上大刀!”

    十幾名川軍戰士便默默放下步槍,又從背上卸下了鬼頭刀,仗打到這個份上,他們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此時此刻,他們只想在戰死前多拉幾個鬼子墊背。

    饒國華將軍喘息了片刻,忽然回頭下令道:“李雙槍,帶弟兄們撤。”

    “師座,你說啥子?”李雙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望著饒國華將軍。

    饒國華將軍正了正軍帽,再扣上風紀扣,肅然​​道:“我讓你帶著弟兄們撤,趁日軍沒有再次發起進攻,趕緊帶著弟兄們撤。”

    李雙槍有些懵,最後剩下的十幾個特務連戰士也有些懵

    饒國華將軍嘆息道:“我們145師流血已經夠多的了,你和特務連剩下的十幾個弟兄不能死在這裡,你們應該留著有用之軀,到戰場上繼續殺鬼子。”

    李雙槍終於回過神來,大吼著道:“師座,恕卑職難以從命。”

    饒國華將軍回過頭來,眼神不怒自威:“李雙槍,你敢抗命?”

    李雙槍頓時臉色大變,慘然道:“師座,軍座給我們145師的軍令是人在,廣德在,廣德若是丟了,就算卑職帶著弟兄們逃回去,也還是死路一條,與其死在自己人的槍口下,那還不如在這裡戰死了算毬,好歹還能博個烈士的身後名哇。”

    饒國華抬頭看了看夕陽,淡淡地說道:“沒錯,軍座給我們145師的軍令是人在,廣德在,所以廣德城若是失守了,145師就完嘍,我饒國華也死嘍,但是,我給你們特務連的軍令是突圍,現在,馬上突圍!”

    “師座,就算軍座不追究,副總座也會殺了我們滴。”

    “你們是奉命突圍,就算是副總座也奈何不了你們,何況還有總座呢。”

    “師座,不管咋個說,反正我李雙槍是絕不會離開你的,就算是死,我李雙槍也要跟師座你死一塊。”李雙槍索性耍起無賴,剩下十幾個戰士也紛紛表明心跡,誓要與饒國華將軍同生共死,將軍一向體恤部下,他們委實不願在這種時候拋下將軍。

    饒國華將軍神情落寞,黯然說道:“李雙槍,你是不是要我饒國華死不瞑目?你是不是要讓145師六千多弟兄死不瞑目?我要你們走,要你們好好活著,將來代表我、代表145師所有戰死在廣德、泗安戰場上的弟兄們,親眼看著小日本完蛋!”

    饒國華將軍心情落寞,有些話他其實沒有說出來,因為羞於啟齒,川軍自出川始,在各個戰場上打得都異常英勇,但是,也不免有幾個敗類,145師在泗安、廣德原本可以打得更加漂亮,原本可以守更久,奈何出了劉汝齋這個敗類。

    劉汝齋率部不戰而逃,致使饒國華將軍只能帶著一個營反攻廣德,更令人髮指的是,劉汝齋為了脫罪竟倒打一靶,在第23集團軍副總司令唐式遵面前誣告饒國華將軍瞎指揮,以致喪師失地,而唐式遵也不辯是非把將軍申斥了一頓。

    饒國華將軍深感苦悶,最後關頭命令李雙槍帶著特務連剩下的十幾名戰士突圍,未嘗不是存了要讓145師在泗安、廣德戰場浴血抗戰的真相大白於天下的意思,他饒國華只求殺身成仁,不在乎身後清名,但他委實不願意145師數千官兵的鮮血白流。

    川軍可以流血犧牲,但絕不能流血又流淚,145師守廣德的真相必須公諸於世。

    “師座……”李雙槍噗地跪倒在地,身後十幾個戰士也紛紛跟著跪倒在地,對著饒國華將軍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響頭,饒國華將軍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們若是再不奉命突圍,將軍和145師戰死沙場的四千多弟兄就真要死不瞑目了。

    叩完響頭,李雙槍帶著十幾個戰士頭也不回走了。

    目送李雙槍帶著十幾個戰士消失在視野的盡頭,饒國華將軍落寞地笑了笑,然後從褲兜裡摸出了一包皺巴巴的老刀,煙盒裡還剩下一支煙,將軍將最後一支煙摸出來,就著戰壕前正在燃燒的木樁點燃了,慢悠悠地抽了起來。

    十幾分鐘後,前方公路上再次出現黑壓壓的鋼盔,日軍又上來了。

    這次上來的不再是偽滿洲國軍,而是正兒八經的日本兵,而且足有一個中隊,顯然,日軍已經不耐煩了,打算要一鼓作氣拿下廣德縣城了。

    發現對面陣地上竟然只有一個國軍坐在戰壕外沿上抽煙,日本兵的膽子大了,也就沒有再展開散兵隊形,而是端著刺刀直愣愣地逼了上來,距離越來越近,日本兵發現,國軍陣地上面寂靜得嚇人,除了那個坐著抽煙的軍官,再沒有活人了。

    一個日軍少尉本能地舉起手中王八盒子,卻被帶隊大尉制止了。

    帶隊的日軍大尉略懂漢語,而且內心對這支死守泗安、廣德的“叫花子”軍隊非常的欽佩,這支軍隊明顯不是中央軍,不僅裝備差的驚人,絕大部份官兵大冬天裡竟然還穿著破破爛爛的單衣,還有草鞋,但他們的戰鬥意志卻不在日軍之下。

    “中國人,投降吧,只要放下武器,皇軍一定保證你的生命安全。”

    饒國華將軍抬起頭,有些輕蔑地瞥了眼縮在十幾個日本兵身後的日軍大尉,然後慢條斯理地將煙頭給掐滅掉,最後才把插在身邊的“雪恥刀”給拔了出來,一抹殘陽照在雪亮的刀刃上,霎時反射出一抹淒豔的血色。

    右手握著雪恥刀,將軍又伸出左手向對面的日軍大尉做了個挑釁的手勢。

    那個日軍少尉又想開槍,還是讓日軍大尉給制止了,在他眼裡,饒國華將軍是一名令人尊敬的武士,既然是武士,就該以武士的方式進行決鬥,當下命令那個日軍少尉道:“秋山桑,用武士的方式解決他。”

    “哈依。”日軍少尉重重低頭,又鏗然抽出了軍刀,將饒國華將軍團團圍住的百十個日本兵也紛紛退開,讓出了半徑超過十米的空地,那日軍少尉挺著軍刀,沉默著向饒國華將軍撲過來,人未至,雪亮的刀鋒已經斜劈了下來。

    饒國華將軍用雪恥刀輕輕一擋,日軍少尉的軍刀便貼著將軍右肩滑過,劈了個空,不過那日軍少尉反應極快,變招也迅速,一刀劈空之後手腕用力一翻,軍刀順勢就往將軍右腿腿彎處斬了下來,將軍臉上卻忽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有得意,也有嘲弄。

    只聽“噗”的一聲,日軍少尉的軍刀已經斬在將軍腿彎處,鋒利的刀刃切進去足有數寸之深,幾乎把將軍的小腿自腿彎處生生斬下來,然而日軍少尉臉上還沒來得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便感到左脖子上突然一陣刺疼。

    饒國華將軍根本就沒躲,而是拼著犧牲一條腿換來了近身的機會。

    日軍少尉意識到了不妙,急欲後退時已經晚了,只聽饒國華將軍哈的一聲大吼,鋒利的雪恥刀已經斜斜地刺了下來,日軍少尉的左脖子頃刻之間就像金魚嘴般綻放了開來,一股股滾燙的鮮血就像噴泉濺出出,濺出足有七八米遠。

    隨著血液的流失,日軍少尉的眼神迅速黯淡下來,終於頹然倒地。

    饒國華將軍拭了拭濺在臉上的血跡,身軀忽然一陣搖晃,險險就要跪倒在地,急以雪恥刀柱地,才穩住了自己搖搖晃晃的身體,再抬頭環顧四周時,只見四周一片死寂,所有日本兵都在靜靜地望著他,目光冷漠又不失敬意。

    饒國華將軍笑了,再次騰出左手向對面的日軍大尉勾手

    日軍大尉並沒有因為饒國華將軍的再次挑釁而勃然大怒,而是很嚴肅地從十幾個日冇本兵的身後走了出來,又緩緩抽出了綴著金黃冇色流甦的長柄太刀,然後以刀尖遙指著饒國華將軍說道:“你是一名真正的武士,請賜下你的姓名。”

    “國民革冇命軍第23集團軍第145師中將師長,饒國華。

    “東久邇宮盛厚,請指教。”日軍大尉揮舞著雪亮的軍刀疾步上前,饒國華將軍揮刀相迎,終因失血過多動作遲緩,竟未能擋開日軍大尉直刺一刀,鋒利的刀尖噗的一聲就刺穿了將軍胸口,直透心臟。

    將軍死死地瞪著日軍大尉,極力地想要舉起雪恥刀再戰,卻終未能如願,數秒鐘後,將軍幽幽嘆息了一聲,闔然長逝,日軍大尉抽回軍刀,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方白巾仔細拭去刀鋒上的血跡,沉聲道:“厚葬此人,他是一名令人尊敬的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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