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戰老兵之不死傳奇 作者:寂寞劍客(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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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3-7-20 09:35: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133757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3 12:59
第101章 崑山告急


    徐十九的目光重新落到了面前的地圖上,對著地圖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了,師座交給十九大隊的任務是守住白鶴港至少三天,可是一七四旅三千多人不到一天就垮了,他們十九大隊只有八百人,要堅持三天又談何容易?

    最糟糕的是,白鶴港的地形實在不利於防禦,還有公路直通!

    這仗不好打,十九大隊八百多弟兄說不定就要交待在白鶴港了。

    旁邊的高慎行沉聲說道:“大隊長,說了您不要生氣,就咱們一個大隊,白鶴港附近又是無險可守,別說面對日軍一個師團,既便麵對日軍一個大隊只怕也守不住,所以要想完成師座交待的任務,非得出奇制勝不可。”

    “出奇制勝,你有什麼好的想法?”

    “大隊長,我是這樣想的,如果能在兩軍交戰的關鍵時刻搞掉日軍的指揮部,使其指揮系統陷於癱瘓,然後再打他個反突擊!”

    “搞掉日軍的指揮部?這怎麼可能。”

    “我可以試試。”高慎行淡淡地說道,“只帶警衛排去。”

    “只帶警衛排?”徐十九慢慢抬起頭,凝視著高慎行,問道,“你學過特種作戰?”

    高慎行略略有些驚訝地看了看徐十九,對於此時的絕大多數**將領來說,特種作戰絕對是個陌生的概念,其實既便是在世界範圍內,特種作戰也還是個新生的事物,徐十九就連正規軍校都沒上過,卻竟然能知道特種作戰?

    “我的老師在德國學過特種作戰。”高慎行給了個似是而非的回答。

    “你的老師?”徐十九腦海裡將到過德國留學的**將領過了一遍,邱清泉今年五月才剛回國,黃維更是在淞滬會戰爆發後才匆匆回國,教導總隊總隊長桂永清雖然名義上曾經留學德國,其實誰都知道根本就不是留學那麼回事。

    除了這三個人,那就只剩下蔣百里一個人了。

    “你是蔣百里的學生?”說起蔣百里,徐十九不禁肅然起敬,蔣老是他打心眼裡敬佩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元老之一,尤其是今年年初剛出版的《國防論》 ,徐十九研讀過好幾次,對書中提出的用空間換時間,跟日本人打持久戰的論點極為贊同。

    高慎行臉上的神情微微一黯,低垂著目光說道:“曾經是。”

    “高排長,可真是委屈你了。”徐十九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異樣,如果高慎行是蔣百里的學生,那他此前的猜測就錯了,而且錯得極為離譜,蔣百里曾經是陸軍大學的代校長,這麼說來,高慎行根本不是中央軍校的學員,而是陸大學員。

    難怪兩人初次見面時,高慎行要刻意撕掉肩章、領章。

    從年齡上看,高慎行應該是正則班的學員,正則班的招考條件至少是中尉以上軍官,考上後軍銜提一級,畢業後軍銜再提一級,所以畢業時至少也是個少校,譬如上海保安總團參謀長朱俠,就是正則班第十一班的學員。

    讓個少校當自己的警衛排長,徐十九怕是獨一份了。

    當然,以上校軍銜擔任營級主官,徐十九怕也是**中唯一的一個了。

    不過,徐十九也並沒有繼續打聽高慎行**的意思,他身為陸大學員,卻並沒有像別的學員那樣進入師以上單位當參謀,也沒有擔任營團主官,而是在朱俠的引薦下到到上海保安總團當了個普通士兵,其中必然有著不願意示人的原因。

    徐十九正猶豫著要不要讓高慎行帶著警衛排試試時,大門外忽然響起沉重的腳步聲,獨眼龍回來了,他帶回來了日軍的最新動向。

    獨眼龍將桌上水壺裡的涼水一口氣汲淨,然後抹了抹嘴說道:“大隊長,邪了門了,小日本出了青浦縣城後突然分兵,只有大約一個大隊的兵力沿著松嘉公路北上,日軍主力卻突然掉頭,沿青昆公路往西北方向去了。”

    “你說什麼,往西北方向去了?!”徐十九微微色變。

    高慎行早已經拿起鉛筆,在地圖上從青浦往西北移動,片刻後筆尖停在了崑山方位,抬頭對徐十九說道:“大隊長,小日本奔崑山去了。”

    “崑山?”徐十九凜然道,“小日本好大的胃口!”

    高慎行手中的鉛筆又從崑山移到了太倉,說道:“我聽人說,太倉也已經失守了,現在崑山已經成為滬西**主力撤退的唯一通道,崑山若是讓日軍給堵上了,此時正在撤退路上的幾十個師怕是就在劫難逃了。”

    “事關重大,這一情況必須即刻上報。”徐十九說罷,便大步走進了隔壁通訊室,十九大隊自北新涇開拔前,馮聖法專門給徐十九派了個通訊班,還攜有一部5w短波電台,沒想到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徐十九一進門就問:“師部聯繫上了沒有?”

    十九大隊及一七四旅從北新涇開拔後,58師師部也隨之西撤,此後便失去了聯繫,直到現在都沒聯繫上,這也是普遍情況,由於時間緊,各師根本來不及從容編組,只能命令各團、各營分頭撤退,結果部隊一撒出去就再聯繫不上了。

    “報告大隊長,還沒有。”通訊班的班長苦笑著回答。

    話音未落,通訊班的一個女兵突然驚喜地大叫起來:“班長,師部在呼叫我們!”

    “快!”徐十九一步就搶到了那女兵面前,大聲道,“馬上給師部發報,就說青浦已經失守,日軍第6師團正沿青昆公路向崑山急進!”

    ##########

    南京,**統帥部。

    正在休息室裡等消息的蔣委員長還不知道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向**襲來!

    接到58師師長馮聖法的電話之後,軍委會總參謀部作戰組組長劉斐不敢怠慢,趕緊將日軍第6師團正連夜奔襲崑山的消息報告給了蔣委員長,蔣委員長趕緊帶著何應欽、唐生智以及谷正倫等一干高級將領匆匆來到指揮大廳,這時候,統帥部的十幾個作戰參謀已經在大地圖上標出了一個醒目的籃色箭頭,由青浦直插崑山!

    而相應的紅色箭頭或者紅色線條卻沒有出現在崑山附近,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崑山附近竟然沒一支成建制的**存在!

    望著這個又細又長的籃色箭頭,蔣委員長眼皮狂跳。

    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守白鶴港的部隊​​都還沒有落實呢,小日本突然間又冒出一支軍隊奔著崑山來了?

    崑山是什麼地方?比安亭更要命的地方!

    松江、青浦以及太倉先後失守,滬杭鐵路、滬杭公路、滬太公路這四條交通大動脈已被日軍切斷,現在就剩下滬寧鐵路以及昆滬公路這兩條通道,滬寧鐵路也打崑山過,如果崑山再告失守,不要說還在吳淞江南岸的三十多個師,就連北岸的五十幾個師也在劫難逃了。

    “為什麼會這樣?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空蕩蕩的作戰大廳裡,只有蔣委員長的聲音在迴盪。

    見沒人吭聲,蔣委員長直接點名問劉斐道:“你是作戰組長,整個的撤退計劃都是你一手擬訂的,你給我個解釋。”

    劉斐忍無可忍,反駁道:“早在九月下旬日軍第二次增兵前,卑職就曾向委座提出過建議,無論上海局勢有多危急,都必須在崑山、淀山湖、嘉興一線留下十到二十個師,做為戰略總預備隊,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不討論淞滬會戰的得失,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想知道的是,整個撤退計劃為什麼會如此的混亂無序?我一眼往地圖上看去,八十幾個師都在往後撤退,斷後阻擊的部隊呢?”蔣委員長略有些臉紅,音量也弱了下來。

    劉斐也是豁出去了,再次抗聲道:“斷後阻擊的部隊怎麼沒有?中央軍校教導總隊至今還頂在上海市區沒有撤下來,問題是,崑山不是前線,斷後阻擊的部隊跑再快也不可能幾天功夫就從上海市區跑到崑山去吧?”

    蔣委員長的氣焰越發萎縮,又道:“那撤下來的部隊呢,為什麼會這麼亂?緊要關頭竟然臨時組織幾個師固防崑山都辦不到?”

    劉斐長嘆道:“撤退的命令下得太急,時間又太緊了,前線各師根本就來不及集結,也沒時間從容組織,部隊只能分頭就地後撤,在路上被日軍飛機一轟炸就全跑散了,就找著師長也找不著部隊,怎麼組織兵力固防崑山?”

    蔣委員長徹底啞口無言了,撤退時間之所以會如此緊,局面之所以會如此亂,可說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對九國公約的調停心存僥倖,又怎麼會錯失11月5日到8日這三天最為寶貴的時間?可現在後悔也晚了。

    “難道真沒辦法了?”蔣委員長已經是商量的口吻了。

    劉斐想了想,說道:“撤退命令是昨天上午下達的,到現在為止,時間已經過去將近四十個鐘頭,從南翔、真如附近後撤的第一批部隊應該已經到達崑山了,如果能夠把這幾個師組織起來,再不濟也應該可以拖上幾天。”

    蔣委員長趕緊問何應欽道:“默三(顧祝同)在哪?”

    何應欽忙道:“委座,默三在蘇州,他過去怕是來不及了。”

    “張發奎呢?還有辭修呢?”蔣委員長接著問,“辭修在哪?”

    劉斐插話道:“張總司令昨天傍晚才從龍華撤出來,陳總司令更是今天下午才從南翔撤下來,這​​會多半還在路上,就聯繫上怕也來不及趕去崑山了。”頓了頓,劉斐又道,“倒是薛岳總司令剛剛又聯繫上了,現在還在安亭。”

    “馬上給薛岳打電話,馬上!”蔣委員長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急道,“讓他馬上坐車去崑山,組織兵力構築防線,在滬西的八十幾個主力師沒撤出來之前,崑山絕不能丟,死也不能丟,不能丟……”

    ##########

    統帥部一個電話過來,安亭這邊立刻雞飛狗跳。

    薛岳當然知道崑山的得失對於滬西的八十幾個主力師來說意味著什麼,當即讓警衛去找車,因為他的坐駕已經讓此前偷襲安亭的小股日軍給打壞了,警衛費了老大勁才找到一輛卡車,薛岳連參謀都沒帶,上了車就走。

    不過路上潰兵太多,根本走不快。

    更要命的是,走了不到十里路就出狀況了。

    為了趕時間,薛岳命令警衛打開燈往前開,結果路上那些被日軍轟炸機給炸怕了的潰兵不答應了,因為夜間偶爾也會有日機出來瞎炸,明亮的車燈會成為日機最好的指引,當時就有兩個潰兵倒拎著步槍,用槍托砸碎了卡車燈。

    駕車的警衛一著忙,卡車衝下路邊的水溝,翻了!

    薛岳顧不上訓斥那兩個潰兵,趕緊找人把卡車重新抬上公路,結果打不著火了,把薛岳給氣得,直恨不得將那兩個潰兵給槍斃了,這個時候再回安亭重新找車更耽擱時間,而且未必能找得著車,沒辦法,薛岳只好棄車徒步往崑山趕。

    不過薛岳並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搶在日軍前面趕到崑山,更不確定是否還來得及組織兵力構築防線,但是話又說回來了,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他也只能盡力而為了,至於滬西撤下來的八十幾個師,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3 22:19
第102章 一線生機


    楊樹浦海軍俱樂部,華中方面軍司令部。

    長勇根據中日兩軍的態勢圖以及未來兩天的預演做了個幻燈片,正請松井石根、飯沼守以及塚田攻等高級將領欣賞。

    小日本的特務機關很有些手段,淞滬戰場上**的八十五個師,他們至少搞到了八十個師的番號,長勇的幻燈片做得也很精緻,其專業程度甚至已經不亞於一部微型電影了,就連松井石根這個老鬼子也是看得連連點頭。

    出現在大銀幕上的是淞滬的地形圖,浦東、南市、滬西以及嘉定、南翔附近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藍色圓點,這裡的每個藍點都代表著**的一個師,近百個藍點互相交織,在上海西部構織成了一道不規則的曲線。

    代表日軍五個野戰師團的五個紅色箭頭以獅子林、吳淞為始發點,經羅店、大場向著滬西一點點的延伸過來,由上百個藍點組成的不規則的曲線在五個紅箭頭的擠壓下向著滬西一點點的退縮,一直退過南翔以西,吳淞江以南。

    當另一個巨大的標註著“第十軍”字樣的紅色箭頭從金山衛幻化出來,並且迅速往北碾過松江縣之後,浦東、南市、滬西以及嘉定、南翔附近的近百個藍點迅速匯聚成了十幾個細小的藍色箭頭,向著太倉、崑山、青浦延伸。

    這個時候,從松江縣分出來一個紅色箭頭往北延伸,直指青浦,從瀏河鎮也分出來另外一個紅色箭頭,南下指向太倉,從浦東、南市、滬西以及嘉定、南翔附近向西延伸的十幾個藍色箭頭在一南一北兩個紅色箭頭的擠壓之下,向著中間收縮,最終匯聚成了兩個巨大的藍色箭頭,緊貼著吳淞江的南北兩岸向安亭延伸。

    一南一北代表日軍的兩個紅色箭頭繼續往中間擠壓,並搶先一步在安亭完成匯合,然後緊貼著吳淞江延伸過來的兩個巨大的藍色箭頭撞了上來,片刻之後紅藍兩色箭頭相交,銀幕上閃過爆炸的影像,遂即藍色箭頭潰滅,幻燈片也播完了。

    “喲西。”看完幻燈片,松井石根連聲稱讚道,“長桑,你的兵棋推演做得非常棒,今後方面軍的兵棋推演就照這個方案做。”

    然而鬆井石根話音未落,便有少佐參謀匆匆走進來報告:“大將閣下,潛伏南京的特工剛向上海特務機關傳回消息,第6師團已經改變進軍路線,舍安亭奔崑山去了。 ”

    “納尼?”松井石根聞言一愣,長勇和飯沼守、塚田攻等將領也是面面相覷。

    松井石根起初還不相信,日本陸軍當中的參謀佐官素來有以下克上的傳統,但是師團級主官公然違抗軍令的情形卻從未出現過,不過為了穩妥起見,老鬼子還是讓參謀長飯沼守給第十軍團司令柳川平助打了個電報過去。

    飯沼守去了片刻,很快又回到了作戰指揮大廳。

    看到飯沼守臉色鐵青,松井石根心頭頓時喀頓一聲,問:“怎麼?”

    飯沼守併腿立正,道:“大將閣下,第6師團只派出一個步兵大隊沿松嘉公路北上,卻以師團主力編成坂井支隊,沿青昆公路直奔崑山去了。”

    “八格牙魯!”松井石根氣得一下將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

    因為此前上海派譴軍作戰不力,表現不佳,松井石根憋足了勁想把**合圍在滬西,這個的確不假,但要說他故意打壓第十軍,卻暗中把首功留給上海派譴軍,卻是冤枉人了,谷壽夫這老鬼子未免有些小覷松井石根了。

    剛剛到任的華中方面軍參謀長塚田攻卻是眼前一亮,說道:“大將閣下,第6師團此舉雖有不遵軍令之嫌,可真要是能搶占崑山,卻很有可能將目前已經退過安亭的十幾萬支那軍也再次裹進包圍圈,也不失為一手妙棋啊?”

    松井石根道:“塚田桑,事情沒這麼簡單哪。”

    飯沼守也道:“塚田桑剛到上海,與支那軍接觸不多,可千萬不要因為第十軍自金山衛登陸之後進展神速就小覷支那軍,第6師團邁的步子有些大了,很可能前後脫節,也無法與南下的第11師團形成呼應之勢,怕是要吃虧哪。”

    “是嗎?”塚田攻淡淡地道,“應該不至於吧?”

    飯沼守皺了皺眉,不再多說什麼了,他要是再多說兩句,沒準塚田攻真以為他是見不得第十軍立功,在刻意偏袒上海派譴軍了,不過他也沒辦法把正沿著松嘉公路向安亭挺進的步兵第44聯隊撤回來,掉頭去進攻崑山,因為那邊已經接上火了。

    ##########

    白鶴港,十九大隊大隊部。

    徐十九盯著地圖已經有一會了,儘管地圖上關於日軍的標識很少,甚至就連**的標識也非常之少,但徐十九仍舊可以憑藉有限的信息,基本推演出中日兩軍目前的態勢,局面已經非常明顯,**正面臨一場空前危機!

    在日軍第6師團北上安亭的同時,作為策應,北面的第11師團肯定也南下了,如果這兩個師團在安亭或者崑山會師,那麼淞滬戰場上八十幾個師的**可就在劫難逃了,至少絕大部份**將無路可逃。

    高慎行也看出了問題的嚴重性,低沉地說道:“大隊長,日軍第6師團主力突然棄安亭而取崑山,局面只會比現在更糟糕,安亭多少還有14師在,白鶴港也有咱們十九大隊,可崑山那邊,怕是只有本地的保安隊。”

    徐十九隻是下意識地點點頭,沒有吭聲

    顧瑋還沒想到這一層,不以為然道:“管他崑山死活?第6師團主力去了崑山,咱們這邊的壓力就輕了,這是好事啊。”

    高慎行道:“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崑山失守,咱們在白鶴港的堅守就毫無意義了,從滬西戰場上撤下來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幾萬人也將在劫難逃! ”

    顧瑋再將目光落到地圖上時,臉色頓時間變得無比難堪了。

    盯著地圖看了半天,徐十九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問獨眼龍道:“阿龍,你剛才說沿松嘉公路繼續北上的日軍有多少人?”

    獨眼龍道:“差不多一個步兵大隊吧。”

    “一個大隊,只有一個大隊?”徐十九喃喃低語著,陷入了沉思。

    高慎行也道:“這個的確有點奇怪,據我所知小日本一個常設師團足有兩萬多人,如果計算上隨軍出征的後備步兵團,一個師團的兵力甚至可能超過四萬人,既便第6師團主力已經奔崑山去了,也不該只派一個步兵大隊北上啊?”

    副大隊長顧瑋道:“這有啥奇怪的,小日本狂唄。”

    高慎行搖著頭道:“不對,小日本再驕狂,也絕不會狂妄到以為僅憑一個步兵大隊就能夠打下白鶴港、再打下安亭。”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顧瑋道,“小日本就剩這麼點機動兵力了。”

    聽到顧瑋這句話,徐十九心頭猛然一動,當下轉頭問獨眼龍道:“阿龍,沿青昆公路往崑山去的日軍主力有多少人?”

    “這個,我說不准……”獨眼龍撓了撓頭,不過馬上又接著說道,“得有幾千人吧,而且車輛很多,車隊拉出足有十幾里長。”

    “你確定只有幾千人,而不是幾萬人?”

    “幾萬人肯定是沒有,撐死了也就六七千人。”

    “第6師團主力只有六七千人?”徐十九心中那個模糊的念頭正變得越來越清晰,又問獨眼龍道,“那麼,青浦縣城裡還剩下多少鬼子兵?”

    “青浦縣城裡沒兵。”獨眼龍不假思索地道,“小鬼子並沒有在縣城駐紮,而是在佘山鎮留了個兵站,差不多還剩下四五百人的樣子。”

    “果然是這樣!”徐十九狠狠擊節,沉聲道,“小日本也太他媽狂了!”

    小日本太狂了,以至於在不經意間就露出了一個破綻,這個破綻若利用好了,從滬西撤下來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多萬大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顧瑋、高慎行、獨眼龍等軍官紛紛看過來,徐十九指著地圖說道:“正如顧瑋說的,小日本之所以只派出一個步兵大隊前來進攻白鶴港,不是他們不想派出更多的兵力前來,而是因為他們的兵力已經全撒出去了,就像撒胡椒面,怕是撒得到處都是了。”

    “不能吧?”高慎行皺眉道,“據說從金山衛登陸的日軍足有三個師團!”

    “小日本的心大著呢。”徐十九拍了拍地圖,沉聲道,“淞滬會戰還沒打完呢,他們就已經瞄上南京了,從金山衛登陸的日軍主力只怕早已經奔著嘉興、平望去了,要不,小日本為什麼只派第6師團來攻打松江、青浦?”

    “南京?!”高慎行、顧瑋、獨眼龍等人齊齊色變。

    高慎行道:“大隊長,既便第6師團兵力已經用足,派去攻打崑山的兵力只有一個步兵旅團六七千人,對我軍來說也仍是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僅憑崑山城內的保安隊,加上從滬西撤下去的幾個殘兵師,根本就抵擋不住。”

    “慎行你說的很對,單憑崑山城內的保安隊還有滬西撤下去的那些個殘兵師,的確擋不住日軍第6師團的主力,但是……”說到這裡徐十九停頓了一下,目光灼灼地從眾人臉上掃過,說道,“但是你不要忘了,還有我們十九大隊。”

    “我們十九大隊?”高慎行蹙眉不語,顧瑋、獨眼龍也是滿頭霧水,十九大隊跟崑山可隔著上百里呢,就插上翅膀只怕也來不及飛過去,再說十九大隊也就八百多號人,面對日軍一個步兵旅團,又能頂什麼用?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4 10:49
第103章 伏擊


    徐十九心中已經有了主意,當下說道:“大家不要妄自菲薄,我們十九大隊雖然兵力不多,滿打滿算也只有八百多人,但是,只要我們十九大隊能夠在關鍵時刻,出現在關鍵的位置,一樣可以左右整個戰局。”

    高慎行神情微動,說道:“大隊長是說……反攻青浦?”

    “不止是青浦。”徐十九沉聲道,“我們還要反攻松江!”

    “什麼,反攻松江?”顧瑋、獨眼龍面面相覷,“大隊長,現在是小日本在進攻,咱們十九大隊的任務是防守,守住白鶴港至少三天。”

    徐十九沒過多解釋,直接下令:“吹集結號!”

    ##########

    青浦佘山鎮,日軍第6師團司令部。

    谷壽夫正盤坐在行軍床上煮著清酒,一邊還輕輕哼著君之代,顯得很悠閒,事實上這老鬼子也是真的很放鬆,第6師團自從金山衛登陸以來,戰事進展一直都很順利,無論是攻占松江還是攻占青浦縣,基本上都沒有遭到像樣的抵抗。

    再加上在華北時,第6師團也沒有碰上像樣的對手,這難免給谷壽夫一種錯覺,認為**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值一提,上海派譴軍之所以打了近三個月都沒能徹底佔領上海,完全是因為司令官松井石根太愚蠢,指揮失當所致。

    日本軍官一貫目中無人,谷壽夫也不例外。

    第6師團參謀長下野一霍走進谷壽夫的指揮帳篷時,谷壽夫已經有了三分醉意,望著谷壽夫微微發紅的臉龐,下野一霍大佐不自覺地皺了皺眉,軍中雖然不禁酒,卻很少有高級將領會在作戰期間酗酒,師團長有些失據了。

    強忍著心中不快,下野一霍走到了谷壽夫跟前。

    “師團長,入夜之後駐地附近已經出現了好幾股支那潰兵,雖然人數不多,且很容易就被警衛驅散了,可我還是有些擔心,一旦出現大股的潰兵或者這些小股潰兵匯集起來,對兵力空虛的師團部而言仍是不小的威脅……”

    下野一霍話還沒說完就被谷壽夫打斷了。

    “下野桑,你多慮了,自本師團踏上中國戰場以來,從華北到華東大小十數戰,可曾遇到過一支像樣的支隊軍隊?垃圾,支那軍隊都是些垃圾。”谷壽夫微笑著擺了擺手,“根本不必理會這些支那潰兵,他們除了逃命就不會別的。”

    下野一霍皺眉道:“師團長,為了師團部的安全,是否命令步兵第36旅團抽調一到兩個步兵大隊回來?”

    “不必了。”谷壽夫再次擺手,不以為然道,“師團部很安全,根本沒必要從步兵第36旅團調兵回來,告訴牛島桑(步兵第36旅團旅團長),讓他放手進攻浦東以及南市,攻占遠東第一大都會的榮光不能只屬於上海派譴軍。”

    ##########

    松江通往嘉定的松嘉公路上,中村大隊七百多日本兵正以四路縱隊沿著平坦的公路浩浩蕩盪地向北開進,由於第6師團所有的車輛都調撥給了坂井支隊,所以中村大隊的大隊長中村秀夫少佐也只能跟普通士兵一樣,徒步行進。

    調來淞滬戰場之前,中村大隊就已經在華北戰場上露過臉了,但也僅限於露臉而已,因為宋哲元的第二十九軍雖然擁有四個師三萬多官兵,卻基本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中村大隊根本沒撈著什麼仗打,平民百姓倒是屠殺了不少。

    從金山衛登陸之後,中村大隊也是大肆燒殺擄掠,極盡兇殘。

    在能力上,中村秀夫跟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日本軍官差不多,也上過士官學校,有相當高的軍事素養,但同時也很驕傲,甚至可以說是目中無人,由於在金山衛、松江和青浦都沒遇到太多抵抗,中村秀夫的警惕性非常之差。

    這也是人類的劣根性,跟軍事素養什麼的無關。

    說白了吧,中村秀夫根本不相信會有中**隊敢來主動攻擊日軍,在他的認知裡,只要日軍身影出現,中**隊必然是望風而逃,華北戰場如此,淞滬戰場也是如此,所以,儘管他只有一個大隊的兵力,卻對攻占白鶴港、安亭信心十足。

    ##########

    幾頂鋼盔從幾百米外的草叢裡探出來,是徐十九他們。

    望著明火執仗前進、甚至​​就連尖兵都沒派出去的日軍,徐十九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自嘲之色,看來自己太小心了,早知道小日本如此驕狂,就應該讓伏擊陣地離公路更近些,這樣的話,只需一個突擊就能衝上公路了。

    獨眼龍撕咬著草莖,獰聲說道:“小日本也太狂了吧?”

    “那是因為他們還不知道厲害。”高慎行低低地說道,“等他們嚐到了厲害,你看他們還敢不敢再像現在這樣驕狂?”

    徐十九沒有多說廢話:“準備戰鬥。”

    高慎行便掏出信號槍,把槍口對準天上,眼睛卻向徐十九看了過來,只要徐十九一個手勢,他便會果斷扣下扳機。

    ##########

    青浦佘山鎮,日軍第6師團司令部。

    下野一霍正帶著兩個警衛巡視駐地,儘管谷壽夫不以為然,可下野一霍卻總覺得有些不妥,總覺得要出事。

    第6師團的兵力太分散了,步兵第36旅團正向南市挺進,坂井支隊正向崑山挺進,甚至就連負責師團部安全的中村大隊也派去攻打白鶴港了,現在師團部除了參謀、通訊兵、勤務兵,就剩衛生隊了,全加起來也就五百多人。

    這個時候,如果有一支中**隊迂迴過來,或者正在敗退的中國潰兵再次集結起來,後果將不堪設想,如果師團長被中**隊所擊斃,或者乾脆生擒活捉,那事情可就鬧大了,他下野一霍就只能切腹以謝天皇了。

    正擔心呢,側前方忽然響起來突兀的槍聲。

    下野一霍一個激泠,當即拔出王八盒子衝了上去,身後跟著的兩個警衛也趕緊從肩上卸下三八大蓋端在了手裡,一邊跟著往前沖一邊拉動槍栓將子彈推上膛,不過等三人衝到槍聲傳來的方位時,卻發現三個日本兵正在哈哈大笑。

    揪住為首的曹長一問,才知道剛才有十幾個**潰​​兵從附近經過,被他們給打跑了,望著前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明顯已經死去的**潰兵,下野一霍也有些茫然了,難道是因為這幾天沒有休息好的緣故,所以才會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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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村秀夫走得有些累,剛停下來打算喘口氣,冷不防前方夜空下突然間響起咻的一聲尖嘯,遂即一發紅色信號彈已經升上夜空​​,望著迅速升空又冉冉降落的紅色信號彈,中村秀夫的腦子一下還轉不過彎來,這是……什麼情況?

    中村秀夫的困惑並沒有持續太久,幾乎是在信號彈幻滅的瞬間,公路兩側便驟然間綻起一道道耀眼的曳光,美麗得讓人窒息,緊接著才是激烈連續的槍聲,就像狂風暴雨猛烈地席捲過來,一下就將毫無防備的日軍給湮沒了。

    中村秀夫反應很快,一個側身就趴到了地上,不過他身後的勤務兵反應慢了半拍,當場就讓兩道火舌給掃倒了,中村秀夫此時才意識到,自己居然中埋伏了,心裡這個怒啊,這些該死的支那猴子,居然敢來主動招惹大日本皇軍?

    不過片刻後中村秀夫就不怒了,轉為驚慌了。

    由於變起倉促,地形又很不利,中村大隊所面臨的處境非常不妙,在中**隊的第一波火力急襲下,中村大隊就損失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兵力,遂即中**隊便發起了衝鋒,黑暗中無數中**人端著刺刀衝上了公路,與日軍展開了白刃戰。

    待到兩軍短兵相接,中村秀夫便徹底慌了,他雖然驕狂,卻也知道中**隊的白刃戰非常了得,在華北作戰時,二十九軍大刀隊就令日軍吃足苦頭,尤其是夜間接戰時,二十九軍的大片刀耍起來,日本兵想要近身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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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浦佘山鎮,日軍第6師團司令部。

    下野一霍脫掉呢子大衣才剛剛躺下,帳篷外忽然響起一陣喧嘩,當下翻身坐起胡亂披上呢大衣衝出帳篷,帳篷外,只見幾個警衛正站在那裡對著北方夜空指指點點,下野一霍順著他們指的方向看,發現北方天際隱隱間有些泛紅。

    再側耳聆聽,隱隱約約似乎可以​​聽到爆炸聲。

    下野一霍霎時間蹙緊了眉頭,算算時間,中村大隊應該沒那麼快到白鶴港吧?而且既便趕到白鶴港,不是說天亮之後才會進攻的麼?怎麼這就打起來了?中村這個蠢貨,他難道不知道有沒有航空兵配合作戰,效果將完全不同麼?

    “去通訊隊。”下野一霍裹緊大衣,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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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嘉公路上的白刃戰已經進入尾聲。

    無論日軍還是**,他們練習的刺殺招數都只有簡單的幾招,這些招數雖然簡單,卻非常實用,體現在實戰中,每一次交手都必然會有一方倒下、斃命,這就像是場淘汰賽,勝出的選手由八而四、由四而二,再由二而一,迅速地減少著!

    半袋煙功夫,日本兵就全躺下了,**也戰死了不老少!

    徐十九右手反握滴血的短柄刺刀,蹲下身來從已經斃命的少佐軍官手中奪過軍刀,卻只是一把普通的佐官刀,刀柄上沒有菊花鎏金圖案,護把上也沒刻什麼字,就是刀身靠近護手的位置鏤刻著大正十一年字樣,多半是製式產品。

    徐十九順手就把這把佐官刀賞了二瓜,說道:“二瓜,這刀歸你了。”

    “謝,謝謝大隊長。”二瓜接過刀,高興壞了,高興得說話都不利索了,旁邊警衛排的戰士們見了都羨慕不已,然後紅著眼四下翻找去了,就算找不著佐官刀,要是能弄一把尉官刀別在腰間耍耍,那也不錯。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5 23:40
第104章 聽天由命


    “步話機!”工兵排長李子涵突然興奮地大叫起來。

    徐十九扭頭看時,只見李子涵脖子上圈著一捆電線,左手拎著挎包,正用右手費力地將一個日本兵給翻過來,那日本兵背著個長方形的大箱子,箱上接著天線,李子涵又將箱子邊上垂下來的聽筒撿起來湊到耳邊聽了聽,喊道:“大隊長,有鬼子在說話呢。”

    徐十九心頭一動,急忙搶上來先摀住了話筒,然後從李子涵手裡接過聽筒放到耳畔,果然聽到裡面有人喊話,當下吩咐二瓜道:“二瓜,快去把高慎行找來。”

    二瓜飛一樣去了,不片刻功夫便領著高慎行回來了,高慎行的臉上、身上全都沾滿了血跡,他手中那柄短劍卻兀自散發著青濛濛的冷光,連一絲血跡都沒沾上,高慎行收了劍,又從徐十九手中接過聽筒放到耳邊。

    “這裡是師團部,呼叫中村大隊!”

    高慎行轉譯的第一句話就嚇了大傢伙一跳,徐十九的眸子裡卻猛然間閃過一道異樣的厲芒,師團部?難不成是日軍第6師團的師團部?這步話機有著通訊距離的限制,一般不會超過二十公里,難道是……佘山鎮? !

    “向師團部報告,就說中村大隊剛剛遭遇小股中國潰兵,並且已將其殲滅,中村大隊正沿松嘉公路繼續北上。”說完這些,徐十九才鬆開了捂緊話筒的右手,又將話筒遞給了高慎行,高慎行接過話筒,用日語將徐十九的話翻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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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浦佘山鎮,日軍第6師團司令部。

    谷壽夫這個老鬼子也被驚動了,這會正坐在通訊隊的大帳篷裡喝著熱茶。

    下野一霍的濃眉更是已經蹙成一團,守在步話機旁邊就沒有走開過,通訊兵對著話筒一直在呼叫,可對面卻始終沒有回應,下野一霍心中的不安便越發的強烈,難道中村大隊真的出狀況了?否則為什麼這麼久都不見回應?

    谷壽夫老鬼子卻不怎麼擔心,一邊還勸著下野一霍:“下野桑放心,中村大隊多半是遇上支那軍的小股潰兵了,不會有事的,再說了,能出什麼事?就算遇上了成建制的支那軍又怎樣?支那軍還能把中村大隊給滅了?”

    下野一霍蹙著眉頭沒有回應谷壽夫。

    就在下野一霍的耐心快要耗盡時,那邊終於有回應了。

    “參謀長,聯繫上中村大隊了,他們剛剛遭遇了小股支那潰兵,目前已經將其擊潰,正沿著松嘉公路繼續北上……”通訊兵複述著,並未察覺對面通訊兵的口音並非熊本口音,這也難怪,此時的步話機還很原始,聲音傳輸效果很差。

    “下野桑,我沒有說錯吧?”谷壽夫站起身來,又微笑著拍了拍下野一霍的肩膀,“就是一小股支那潰兵而已,不必這麼緊張。”摸出懷錶看看時間,谷壽夫又道,“離天亮還有四五個小時呢,我得回去再睡會。”

    下野一霍搖了搖頭,看來自己真是有些緊張過度了,當下也離開通訊隊,返回自己的行軍帳篷裡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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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嘉公路上,十九大隊正向南急進!

    絕大多數官兵已經累得氣喘吁籲,汗出如漿,卻沒一個慢下腳步。

    徐十九也沒有讓將士們停下來休息下的意思,因為剛才的戰鬥中,仍有小部份日本兵趁著夜色竄入了路邊的荒野,這些小日本雖說對附近的地形都不太熟悉,但是仍舊不能排除會有小日本僥倖逃了回去,給佘山鎮的師團部報訊。

    所以,十九大隊必須跟小日本的潰兵們賽跑,跟時間賽跑。

    徐十九解開軍裝的風紀扣,任由涼風灌進胸襟,蕩去因為長時間奔跑帶來的窒熱,一邊不斷地給身邊的官兵們喊著話:“快,再快些,再快些,不要慢下來,更不要停下來,堅持住,都給我堅持住,就是死也要死到青浦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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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統帥部,今夜無眠。

    蔣委員長在焦急地等待,何應欽在焦急地等待,已經熬了好幾個通宵的劉斐以及統帥部的一群高參們也在焦急等待,等待薛岳的消息!薛岳他能否及時趕到崑山,能否及時組織起足夠的兵力,能否守住崑山,將直接決定五十萬**的生死存亡!更甚至,將決定國民政府的生死存亡,將決定整個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

    時間在等待中悄然流逝,每逝去一分鐘,希望就變得更渺茫。

    蔣委員長無聲地沉默著,何應欽卻已經有些沉不住氣了,一邊神情焦躁地在指揮大廳裡來回踱步,一邊喃喃低語道:“怎麼還沒到,怎麼還沒有到?”

    令人窒息的壓抑中,一名上校參謀大步流星衝進指揮大廳,興奮地報告:“委座,薛總司令到了,薛總司令到崑山了!”

    “馬上接崑山。”何應欽神情一振,厲聲大吼,“馬上接薛岳!”

    “等一下。”總算蔣委員長腦子還算清醒,趕緊制止了何應欽,“別給伯陵打電話,千萬不要去打擾他,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眾人猛然省悟,薛岳雖然到崑山了,可眼下的局勢卻並未改善,若組織不起足夠的兵力,薛岳到了也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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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崑山火車站,薛岳在調度室給南京打了一個簡短的電話,說他已到崑山了,然後就讓站長把火車站的警衛連給召集起來,把鐵路以及附近的公路都給封鎖了,用鐵絲網和拒馬設置好了路卡,還架起了馬克沁重機槍。

    此時,最先從滬西撤下來的幾個師已經退到崑山了,放眼望過去,公路上、鐵路上到處都是**,有坐在路邊聊天的,有實在困極了睡過去的,更多的人卻是背著槍,在路上慢吞吞地走著,到崑山了,再不用像剛出滬西時那樣慌張了。

    這些潰兵的口音不盡相同,身量也高矮不一,卻無一例外都是蔫拉叭嘰的,就像是掉了魂的行屍,將近三個月的惡戰,原本就已經讓他們的精氣神消磨得差不太多了,最後時刻蔣委員長的朝令夕改更使他們的士氣也消沉到極點。

    很快,兩個路卡前便擠滿了潰兵,因為過不去,不少潰兵正在破口大罵,有些性急的甚至試圖上來搬開拒馬,薛岳一聲令下,機槍手便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按鈕,馬克沁重機槍猛然吐出一道耀眼的火舌,在路面上打出來一串串火星。

    那幾個試圖上前搬開拒馬的潰兵嚇了一大跳,趕緊退了回去。

    薛岳跳上旁邊一輛卡車,踩著引擎蓋爬上駕駛艙頂,然後舉起車站裡找來的擴音喇叭對著擠在路卡前的潰兵們高喊:“弟兄們,我是薛岳,也有人在背後喊我老虎仔,我薛岳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求過什麼人,但是今天,我想求你們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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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昆公路上,坂井支隊龐大的車隊正在浩浩蕩盪地向前進發。

    剛剛下車小解的坂井德太郎並沒有急於回到自己的裝甲車上,而是柱著軍刀站在公路邊欣賞著麾下鋼鐵洪流的滾滾​​前進,騎兵第6聯隊聯隊長豬木近太、野砲兵第6聯隊聯隊長藤村謙也站在坂井德太郎身後,一併欣賞這氣勢恢弘的行軍場面。

    開拔的時候,坂井德太郎還有些擔心**會炸掉石浦大橋,不過事實證明,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石浦大橋因為相對遠離淞滬前線,橋上竟連一個中國守軍都沒有,坂井支隊很順利就從石浦大橋渡過了吳淞江。

    過了石浦大橋,再往前不到二十里便是崑山了。

    “豬木桑,藤村桑,你們難道就沒什麼話要講嗎?”坂井德太郎一邊說著話,一邊近乎貪婪地嗅吸著空氣中瀰漫的汽油味,他很喜歡這種味道,小時候他跟父親去京都,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追著汽車,聞這種味道。

    “鐵流滾滾,太壯觀了,太美了!”

    “是啊,帝國終於擁有機械化軍團了!”

    豬木近太和藤村謙對視一眼,由衷感嘆。

    坂井德太郎卻擺了擺手,望向遠方天際的目光忽然間變得深邃起來,彷彿看到了數百公里外的中國首都南京,說道:“豬木桑,藤村桑,你們只看到鋼鐵車流,卻沒有看到這股鋼鐵車流最終指向的終極目標。

    豬木桑、藤村桑,自豐臣秀吉以降,無數大和先賢為之奮鬥一生而始終無法實現的終極夢想,很有可能就要在你我手中實現了,不,不是可能,而是肯定,我們將肯定實現大和民族的終極夢想,我們……就要征服整個支那國了! ”

    豬木近太、藤村謙聽得是心潮澎湃,是啊,從戰國時代開始,以豐臣秀吉為代表的一代又一代大和先賢,一次又一次地踐行著離開孤島踏上大陸的迷夢,卻一次又一次地以失敗而告終,他們甚至連朝鮮半島都打不下來。

    但是,現在,帝國的鋼鐵洪流很快就要碾過崑山,很快就要兵臨南京城下了,傳承千年的中國龍,馬上就要蜷伏在大和民族腳下了!日本以一彈丸島國卻征服了大中華,他日到了九泉之下,他們也足以笑對先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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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崑山火車站。

    截下的部隊已經超過了一萬人,足夠編成一個乙種師了,但是,成建制的部隊很少,這一萬多名官兵分別來自於十幾個師,既便同屬一個師,也分別來自不同的團、不同的連,互相之間既不熟悉,更加談不上信任。

    這樣的部隊,要想實現有效指揮不啻於天方夜譚!

    軍官也缺乏,薛岳只能夠臨時突擊提拔排長來擔任營級主官!

    更要命的是,部隊的士氣非常的低落,將無戰心、兵無鬥志,武器裝備也嚴重匱乏,由於撤得急再加上道路擁堵,山炮、迫擊砲、重機槍等重裝備幾乎扔了個乾淨,輕機槍也是廖廖無幾,有些士兵甚至於連步槍都扔掉了。

    這樣的部隊,別說跟日軍拼命,只怕日軍一通砲擊他們就土崩瓦解了。

    望著正在集結的部隊,望著這些意志消沉的士兵,薛岳除了嘆息還是嘆息,前後不過三個多月,當初雄赳赳、氣昂昂踏上淞滬戰場的雄師就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副樣子,孰之過?敗戰之過?薛岳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一個臨時任命的營長匆匆趕來報告,發現日軍了!

    薛岳振奮起精神,帶著部隊進入崑山城外的預設陣地,他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至於這一仗能打成啥樣,崑山最終能否守住,淞滬戰場上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多萬大軍能否安全撤出來……這真的不是他能夠決定得了的。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5 23:41
第105章 奔襲佘山


    佘山鎮,日軍第6師團司令部。

    到了換崗的時間,小山忠次背著三八大蓋走上了駐地出口右側的小山包,準備接近村博的班,小山忠次和近村博都來自鹿兒島,兩人甚至還是熊本幼年軍校的同學,畢業後又一起應徵入伍,被分在同一個小隊,平時關係極好。

    “近村桑,辛苦了。”

    “小山桑,拜託了。”

    小日本雖然兇殘,卻也並非毫無可取之處,至少禮節上很周到,兩個小鬼子見了面,除了鞠首,還知道要互相問候一句,不像中國兵,換崗的時候搞不好還得日爹罵娘,似乎不罵幾句就顯不出互相之間的親熱勁。

    換了崗,近村博不急著回去,給小山忠次遞了根煙。

    小山忠次將煙湊到鼻子底下一聞,笑道:“支那煙!你從哪搞來的?”

    近村博笑道:“還記得兩個月前咱們在丰台作戰時,屠的那個村莊嗎?”

    “丰台?當然記得。”小山忠次立刻怪笑起來,說,“那個村莊里有座大院,大院裡有幾個漂亮女人,近村桑,你不也從她們身上得到慰藉了嗎?”

    近村博也跟著怪笑了起來,一邊說道:“說起那幾個女人,還真是可惜了。”

    “是啊,是很可惜。”小山忠次深以為然道,“尤其是那個燙著捲髮的,屁股又大又圓又翹,皮膚也很白,比京都的藝妓都漂亮,可惜被佐藤那個混蛋一刀捅死了,佐藤這傢伙真過份,殺就殺了吧,還把人家的下體都剖開了。”

    “不說佐藤,抽煙。”近村博劃著火柴,湊上來給小山忠次點煙。

    就在這時候,近村博忽然聽到了“呲”的一聲輕響,遂即他便無比錯愕地發現小山忠次的咽喉上忽然間“長”出了一截劍刃,劍刃? !近村博大吃一驚,急要大喊出聲時,一隻粗糙的大手已經猛然摀住了他的嘴巴,遂即感到脖子上猛然一涼。

    片刻後,粗糙的大手鬆開,近村博和小山忠次同時倒了下來,在兩人身後,鬼魅般冒出了兩個人來,卻是兩個戴著德式鋼盔、鋼盔上還插著茅草的**,那兩個**回過頭把手一招,身後草叢中便冒出來更多的德式鋼盔,黑壓壓的一大片。

    不過就在這時候,不遠處的草叢裡忽然站起一個日本兵,一邊往上提褲子,一邊衝著小山包這邊厲聲喝問道:“納尼莫諾(什麼人)?”

    見行踪已經暴露,其中一個**抬手一槍正中日本兵眉心,那日本兵仰天往後倒下,不過突兀的槍聲也驚動了營地裡的日本兵,原本一片死寂的營地頃刻間騷動起來,而且小日本的反應頗為不慢,只片刻,一隊隊日本兵就從帳篷裡衝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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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聲一響起,谷壽夫就被驚醒了,老鬼子就快六十歲了,睡覺很輕,不過老鬼子沒當回事,以為又是小股中國潰兵打附近過,撞上日軍的流動哨了,於是翻了個身繼續睡,不過很快老鬼子就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頭。

    因為外面的槍聲響得越發激烈了,不僅有槍聲,甚至還有連續不斷的爆炸聲以及砲彈掠過天空的尖嘯聲,這不像是**潰兵,難道真有成建制的中**隊前來偷襲?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中**隊怎會知道自己的師團部所在?

    還有,中**隊已經開始大潰敗,還有心氣反攻?

    谷壽夫匆匆披上呢大衣,不及戴上軍帽便挎著軍刀走出了帳篷,老鬼子剛出帳篷,天上忽然傳來一陣短促的尖嘯聲,剛剛迎上來的日軍警衛頓時吃了一驚,當下縱身一個魚躍便將老鬼子給死死地壓在了身下。

    旋即就是“轟”的一聲爆響,眼前有紅光猛然耀起,更有灼熱的氣浪轟然爆開,盪得谷壽夫臉肌生疼,刺鼻的硝煙更是嗆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還有大量的滾燙的泥沙從天上落下來,落在他光禿禿的腦門上,燙得老鬼子直呲牙。

    爆炸過後,谷壽夫好不容易才掀翻壓在身上的警衛,坐起來一看,只見警衛的腦瓜已經被削掉了半個,腦漿塗地到處都是,人已經是死得不能夠再死了,老鬼子早年間參加過日俄戰爭,比這更血腥的場面都見識過,倒也沒什麼不適感。

    “師團長?師團長?!”混亂中響起下野一霍的聲​​音。

    “下野桑,我沒事。”谷壽夫以軍刀柱地緩緩站起來,倒也鎮定得很,而且第一句話就直切要害,問下野一霍道,“東邊有沒有發現支那軍?”

    “沒有,師團長,支那軍是沿松嘉公路從北邊過來的。”下野一霍的身影從硝煙中穿了出來,也狼狽得很,臉上都是硝煙熏過的痕跡,白手套變成了黑手套,原本筆挺的呢子大衣也沾上好幾處污漬,顯然剛才也挨炸了。

    “命令部隊,馬上往東邊佘山撤退。”

    谷壽夫這個老鬼子雖然驕狂,可他並不蠢,事實上他很狡猾,作戰經驗也極其豐富,僅從槍聲他就判斷出**的兵力至少有五百人,擁有至少二十挺輕重機槍,以及至少六門小口徑輕迫擊砲,這絕不是一股可以輕侮的力量。

    第6師團司令部雖然也有五百多人,可大多都是參謀、通訊兵以及衛生兵,真正的戰鬥人員非常少,再加上司令部並沒有構築起完善的防禦工事,原地固守顯然不行,只有撤往南邊的小山據險而守,才能堅持更長時間。

    “哈依。”下野一霍重重鞠首,轉身組織部隊撤退去了。

    這時候,小日本訓練有素的群體優勢就體現了出來,儘管變起倉促,儘管**的攻勢非常凌厲,儘管第6師團司令部的留守人員大多都是參謀、通訊兵、衛生兵以及輜重兵,但這些非戰鬥人員同樣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在沒有接到上級命令前,他們都在原地死守,絕不胡亂跑動,更不大聲喧嘩,接到命令後,撤退的撤退,掩護的掩護,一切都井然有序,絲毫不及於亂,這極大地減少了日軍的傷亡。

    激戰半小時後,日軍第6師團司令部的留守人員就全部撤到了駐地東邊的佘山上,下野一霍清點一下傷亡,只損失了一百多人,除去十幾個重傷員,還有將近四百人能戰鬥,下野一霍依託山勢在山腳及山腰分別佈置了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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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軍已經在佘山上站穩腳跟,十九大隊攻了兩次都沒能攻上去,徐十九便果斷放棄了繼續強攻的打算,這佘山雖然不高,山勢也不陡,可日軍的戰力不弱,兵力的梯次佈置、機槍火力點的設置都很有章法,強攻的話犧牲太大,而且未必攻得下來。

    說到底,十九大隊的兵力也非常有限,現在已經只剩不到五百人了。

    顧瑋有些不甘心,扯了扯頭上的鋼盔,悶聲道:“大隊長,再攻一次吧。”

    砲兵連長胡杰和獨眼龍等幾個步兵連長也是蠢蠢欲動,他們不可能不動心,要知道對面山上可是小日本第6師團的司令部,上面有個老鬼子可扛著中將軍銜呢,要是能把這個老鬼子給擊斃了,那該是多大的功勞?授青天白日勳章都足夠了。

    “不行!”徐十九卻斷然拒絕,沉聲道,“山上的小日本可不是善茬,他們據險而守,兵力上、火力上我們也不佔什麼優勢,我絕不會讓自己的士兵白白去送死!”頓了頓,徐十九又道,“更何況,現在我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顧瑋、胡杰和獨眼龍等幾個連長只能作罷。

    徐十九又將眾人叫到近前,分別下達作戰任務:“顧瑋,你帶2連、3連、4連留下,從東、西、南三面把小山圍起來,加緊構築工事,嚴防小日本打反擊!佘山北面是片水面,小日本沒船過不去,不必理會它。

    顧瑋你記住,千萬不要貿然進攻,否則軍法論處!

    鬍子,砲兵連留下來,配合各連圍困日軍,省著點砲彈。

    阿龍,你的1連以班為單位分頭行動,告訴各班長,他們的任務是截住從浦東、南市撤退下來的潰兵,把他們收攏起來帶往青浦縣城,記住了,無論軍職高低,若有抗拒,一律格殺勿論!

    慎行,帶上警衛排、工兵班、通訊班跟我去縣城。 ”

    顧瑋、胡杰、獨眼龍立正敬禮,領命去了,高慎行則把警衛排、工兵班及通訊班集合起來,跟隨徐十九直奔青浦縣城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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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後,天色漸漸地亮了。

    天上烏云密布,看來是要下雨,這對日軍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谷壽夫、下野一霍站到了佘山的最頂上,舉著望遠鏡往山腳下瞭望,只見東、西、南三個方向全都有中**隊把守,人數不算很多,最多也就三四百人的樣子,這會正在加緊挖掘戰壕,看架勢並不打算強攻。

    “納尼,支那軍在挖戰壕。”下野一霍有些困惑,“他們想幹嗎?”

    “支那軍難道想長期圍困,或者在等待援軍到來?”谷壽夫也不太確定。

    下野一霍道:“師團長,支那軍的兵力好像也就幾百人,如果我們突圍,他們是攔不住的,要不要突圍?”

    “不,不能貿然突圍。”谷壽夫搖頭道,“如果離開這座小山,隻眼前這股支那軍就夠咱們應付的,如果外圍還有更多的支那軍存在,那就麻煩大了。”

    下野一霍道:“那就調中村大隊回來,保證師團部的安全。”

    谷壽夫沒吭聲,算是默許了,師團部的安全當然要優先保障,這個老鬼子雖然嘴上喊著要為天皇陛下盡忠,骨子裡卻從來就沒這樣想過,其實但凡到了一定高度的軍官都不會再把日本天皇當回事了,他們考慮的只有自己的榮譽。

    不過谷壽夫也不會貿貿然地把牛島旅團或者坂井支隊調回來,畢竟現在情況不明,為了對付小股中**隊,就把牛島旅團或者坂井支隊冒冒失失調回來,事情一旦傳揚開來,他谷壽夫就要徹底淪為日本軍界的笑柄了。

    但是如果只是把中村大隊調回來,於全局的影響就不大。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5 23:41
第106章 疑兵之計


    不過,下野一霍很快就給谷壽夫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中村大隊失去聯絡了!

    “納尼,中村大隊聯繫不上了?”谷壽夫心頭猛然一跳,忽然之間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再聯想到眼前這股突然之間冒出來的**,而且還是沿著松嘉公路從北邊下來的,中村大隊出事可以說是板上釘釘了。

    見谷壽夫的臉色不太好看,下野一霍關切地說道:“師團長,你的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下去休息一下?”

    “不,沒事,我很好。”谷壽夫搖搖頭,再次舉起瞭望遠鏡。

    原本只是下意識地動作,但舉起望遠鏡之後,谷壽夫還真發現了異常,一隊中**隊很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人數同樣不是很多,頂多也就百來人,但是他們行進的方向很明確,就是奔著師團部據守的小山來的。

    下野一霍發也發現了這股中**隊,沉聲道:“好像不是潰兵。”

    “下野桑,看見那面軍旗沒有?”谷壽夫注意到那隊中**隊還打著軍旗,便扭頭問下野一霍,“你能看清上面寫的番號嗎,這是哪支部隊? ”

    下野一霍調校著焦距,以不太肯定的語氣說道:“好像是國民革命軍第七十四軍,師團長,第七十四軍!”

    “第七十四軍?”谷壽夫對這個番號相當陌生。

    在這方面,日本的情報機構稍稍有些滯後,他們搞清楚了淞滬戰場上幾乎所有師一級的**番號,可對軍一級的番號卻所知不多,原因說起來很搞笑,因為蔣委員長在淞滬會戰爆發之後新設了好多軍級建制,日本人被搞糊塗了。

    谷壽夫正滿頭霧水之時,又一支中**隊出現在了視野中,同樣人數不多,可行進方向也同樣明確,都是衝著這邊來的,此時,最先出現的那一百多**已經進入到小山西側的預設陣地,極大加強了西側的防禦。

    “八格牙魯。”谷壽夫皺著眉頭罵,“支那人搞什麼名堂?”

    下野一霍也是滿頭霧水,出於謹慎他還是建議道:“師團長,是否給牛島桑或者坂井桑發報,讓他們派一到兩個步兵大隊回來?”

    “不。”谷壽夫搖頭道,“先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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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浦城外,十九大隊臨時指揮部。

    徐十九走出門外時,天上已經下起了淅淅漓漓的雨絲,冬日的細雨冷得凍人骨髓,徐十九卻仰頭哈哈大笑起來:“老天爺幫忙啊,哈哈,這雨一下,倒省事了。”

    話剛說完,二瓜從指揮部裡走出來吧唧就摔了一跤,從滿是泥濘的地上爬起身來,又將裝著電線、電池的箱子背回背上,一邊抹了抹臉上泥漿,一邊對徐十九說道:“大隊長,還好啥好啊,一下雨道都沒法走了。”

    “你懂啥,我們走不了道,小日本的裝甲車、汽車就更加走不動了,還有他們的飛機也沒辦法升空了,小日本的偵察機上不了天,疑兵計成功的可能性就又高了幾分。”徐十九揉了揉二瓜腦袋,笑道,“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笑罷,徐十九徑直轉身走進了指揮部,對通訊班長說道:“準備發報。”

    通訊班長趕緊打開筆記本,準備記錄電文,旁邊的女報務員已經一屁股坐到桌前,一邊戴上耳塞,一邊熟練地打開了無線電台。

    徐十九開始口述電文:“密,51師即刻沿松嘉公路由白鶴港南下青浦,58師則於青浦縣就地展開,除一部留守外,一七二旅之343團、344團及一七四旅之347團即刻沿松嘉公路南下松江,務於天黑前克復松江。”

    通訊班長一字不差地記錄好,然後傻眼了:“大隊長,這……”

    通訊班長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命令51師沿松嘉公路南下青浦,再令58師沿松嘉公路南下松江,還在天黑之前奪回松江?怎麼聽著像是第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的口氣呢?可眼面前這位怎麼看也只是個上校,不是上將哪?

    徐十九道:“你什麼都別問,就照這個發。”

    “可是……”通訊班長快要哭了,“51師還有師部聯繫不上呀?”

    “沒事。”徐十九拍了拍通訊班長的肩膀,說道,“你照發就是了。”

    “不管對方有沒有收到信號,電報照發?”通訊班長越發迷茫了,但他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徐十九口述的電文轉譯成電碼遞給了報務員,報務員同樣迷茫,不過她還是無視對面沒人接收信號的事實,將電報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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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統帥部。

    侍衛長王世和已經進來勸了蔣委員長好幾次了,蔣委員長卻執意不肯離開,伙房將早餐也是熱了又熱,可蔣委員長卻根本沒有食慾,心急如焚的蔣委員長要能睡得著、要能吃得下東西那才怪了,蔣委員長不吃早餐,一干大員們也只能生餓著。

    天亮之後,蔣委員長的目光就再沒有從地圖上移開過,地圖上,在崑山東南側正對青昆公路這個方向已經出現了三條紅線,薛老虎的確不是浪得虛名,在極短的時間內他就組織起六個團的兵力,並構築了三道防線。

    不過,包括蔣委員長在內,指揮大廳裡的軍政大員們卻沒一個持樂觀態度,這六個團畢竟只是臨時編成的部隊,指揮紊亂、士氣低落不說,據說連武器裝備也很匱乏,這樣的軍隊真的能夠擋住氣勢洶洶的日軍嗎?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下起雨了,一下雨小日本的飛機就再沒辦法過來轟炸了,還有小日本的坦克、裝甲車以及汽車也就行動不利索了,這多少會削弱日軍的機動能力以及戰鬥力,稍稍彌補一下中日兩軍在戰鬥力上的巨大差距。

    但是,僅靠老天爺幫忙又怎能挫敗日軍?

    一個通訊參謀抱著文件夾走進來,指揮大廳里便是一陣忙亂,幾個作戰參謀趕緊拿起藍色鉛筆將地圖上指向崑山的那個藍色箭頭又往前延伸少許,直接頂在最外圍那條紅線上,這意味著崑山最外圍的守軍已經跟日軍接上火了。

    蔣委員長和一干軍政大員的心立刻懸了起來,決定八十幾個主力師、五十幾萬大軍生死存亡的時刻終於到來了!決定國民政府和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時刻終於到來了!儘管知道勝算很渺茫,可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期盼著奇蹟發生。

    ##########

    獨眼龍又截下了一股潰兵,差不多有三十人。

    揪住帶隊的排長一問,是57師的,剛從浦東撤下來時部隊還算齊整,不過過黃浦江時讓小日本的飛機一炸,部隊就亂套了,入夜之後更是連方向感都找不著了,又有日軍奸細搗亂,走著走著他們就跟大部隊走散了,現在到哪都不知道了。

    完了那排長又問獨眼龍道:“長官,知道我們師到哪了嗎?”

    “不知道。”獨眼龍冷然道,“你們也別撤了,跟老子留下來,守青浦!”

    “守青浦?”那排長愕然道,“憑啥,我們接到的命令是盡快撤離上海。”

    “憑啥,就憑這個!”獨眼龍手中的盒子炮一下就抵在了那排長的腦門上,殺氣騰騰地道,“身為軍人,畏敵可恥、怯戰得死!”

    “俺們在浦東也沒閒著,現在上峰讓撤,憑啥不撤?”那排長大怒,火道,“再說你又算哪顆蔥,憑啥來教訓俺們?”

    獨眼龍道:“我只問你,怕不怕死?”

    那排長道:“笑話,怕死俺們就不會來當兵。”

    獨眼龍道:“很好,既然不怕死,那就跟我去青浦。”

    “去青浦可以。”那排長也被激起了血性,大怒道,“不過俺們把話說前頭,要到了青浦你狗日的倒先溜了,可別怪俺們對你不客氣。 ”

    “沒問題。”獨眼龍道,“要是我先溜了,他日撞上你儘管把我腦袋擰下來。”

    “真要出現那樣的情形,真要有那一天,俺們絕對不會客氣。”那排長冷冷地瞪了獨眼龍一眼,又回頭衝身後二十幾個潰兵大吼道,“弟兄們,走。”

    ##########

    佘山,日軍第6師團司令部。

    天上下起了凍雨,老鬼子年紀大了熬不住,躲進帳篷裡取暖去了,下野一霍年紀輕火力壯,留在山頂上擔負起了監視中**隊的職責,其實作為師團參謀長,下野一霍也沒必要事必親躬,不過這小鬼子是個偏執狂。

    透過茫茫雨絲,可以看到又有一股中**隊開過來,從天亮之後,前前後後已經向佘山開過來好幾股**,現在據守在佘山東、西、南面的中**隊已經超過了一千人,而且,接下來很可能還會有更多的中**隊過來。

    直到現在為止,谷壽夫都只命令牛島滿調一個步兵大隊回佘山,而沒對第6師團的整個作戰計劃做出調整,但是下野一霍隱隱覺得,第6師團似乎正面臨一場空前危機,如果再不及時調回師團主力,很可能要出大事。

    “這該死的鬼天氣!”下野一霍鞠了把臉上的雨水,心中怨念從未如此的強烈,如果不是這該死的陰雨迷霧天氣,只需派出航空隊的偵察機來繞上兩圈,就能夠將中**隊的動靜看得清清楚楚,他也就不用站在這里費心費神猜測了。

    正憂心沖沖時,一名通訊參謀忽然來到了山頂,向下野一霍報告:“參謀長,通訊隊截獲了一個電波信號,強度很大,應該就在佘山附近。”

    下野一霍心頭一跳,問道:“有沒有把對方的電碼記錄下來?”

    通訊參謀答道:“自截獲這個電波信號開始,所有電碼已經全部記錄下來。”

    “喲西。”下野一霍欣然點頭,又道,“馬上把記錄下來的電碼發給方面軍司令部,請求特務機關的同僚盡快破譯,附註,十萬火急。”

    “哈依!”通訊參謀收腳鞠首,轉身去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6 20:25
第107章 生死一線


    南京統帥部。

    蔣委員長和一干軍政大員們期盼的奇蹟終究沒有發生,短短不到半個小時,崑山城外的第一條防線就被日軍突破了,望著地圖上再次往崑山延伸,已經頂在第二條紅線上那個刺眼的藍色箭頭,蔣委員長的臉色正變得越來越凝重。

    薛老虎雖是一員虎將,可他畢竟也有著極限,指望他帶著一兩萬士氣低靡、鬥誌全無的殘兵敗將守住崑山的確有些強人所難,可問題是,崑山真的不能丟啊,崑山一丟滬西的八十幾個主力師、五十多萬大軍就被小日本包餃子了!

    又一個通訊參謀抱著文件夾匆匆走進指揮大廳,霎那之間所有人的臉色都垮了下來,不會吧,第二道防線又被日軍突破了?距離第一道防線被日軍突破,時間才過去十幾分鐘,小日本的攻勢竟如此凌厲,**的防線竟如此不堪?

    值得慶幸的是,大家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通訊參謀報告的是另一個消息,就在片刻之前,統帥部的電台突然檢測到一個陌生的電波信號,呼叫對方,對方也沒回應,不過通訊處的報務員無意中將順手記錄下的電碼按照剛剛棄用的密電碼轉譯過來時,卻有了驚人的發現!

    “51師沿松嘉公路南下青浦?王耀武在白鶴港?!”

    “不對吧,51師不剛剛還在北新涇麼,怎麼轉眼就到白鶴港了?”

    “58師就地展開,除一部固守青浦,一七二旅之343團、344團及一七四旅之347團沿松嘉公路南下松江,務於天黑之前克復松江?老天,我沒眼花吧?!吳繼光一七四旅不是昨天就已經打光了麼,怎麼又冒出來個347團?”

    “這是良楨(俞濟時表字)給51師還有57師的電令?”蔣委員長也傻了,就行文格式這應該是七十四軍軍俞濟時下達給51師師長王耀武和58師師長馮聖法的電令,當下扭頭問劉斐道,“良楨不是在蘇州麼,打電話問問他,怎麼回事?”

    劉斐不敢怠慢,趕緊跑去打電話,片刻後他就回來了,報告說俞濟時根本就沒給王耀武還有馮聖法下達過這樣的電令,這下,指揮大廳裡所有人都迷茫了,這個電波信號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日本人冒充的,目的何在?

    ##########

    日本人這邊的反應也不慢,其實在下野一霍向華中方向軍司令部求助前,上海特務機關的技術人員就已經破譯了**的密電碼,這也是**更換密電碼的主要原因,所以下野一霍很快就收到了來自方面軍司令部的回复。

    望著方面軍司令部轉譯過來的電文,谷壽夫的表情陰沉得就像外面的天空。

    下野一霍道:“師團長,應該是沒錯了,支那一個軍正沿著松嘉公路從白鶴港南下,其前鋒一個師已經搶占青浦,中村大隊應該是在昨天晚上就撞上這個支那師並且被殲滅了,接下來,這個支那軍還將繼續南下,搶占松江。”

    說著,下野一霍又在地圖上畫了條線,從白鶴港直至松江。

    望著突兀地出現在地圖上的這條藍線,谷壽夫的眼皮猛然一跳,然後跟著拿起鉛筆在浦東、南市到滬西畫了個圓,然後從這個圓上延伸出一個箭頭,也直直地指向了松江,在越過松江之後又繼續向前延伸,直至嘉善!

    望著谷壽夫畫的這個箭頭,下野一霍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谷壽夫將鉛筆擲在地圖上,抬頭問下野一霍:“下野桑,你怎麼看?”

    “師團長,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下野一霍沉聲道,“若是師團主力在此,區區兩個支那師根本不值一提,可眼下師團主力已然傾巢而出,第18師團、第114師團以及國崎支隊也已經向前推進了上百公里,後方僅有少量兵站部隊,可謂守備空虛。

    這兩個支那師一旦發現皇軍的破綻,自松江向著嘉善推進,那麼,已經被切斷的滬杭鐵路、滬杭公路就會重新貫通,如此一來,從滬西撤下來的幾十個支那師就能夠從這裡突出重圍,既便坂井支隊堵住崑山,也將全無用處。 ”

    “下野桑,不是一旦發現,而是支那軍已經發現這個破綻了!”谷壽夫糾正道,“你不覺得這個第七十四軍就是衝著這個破綻來的嗎?”頓了頓,谷壽夫又道,“看來我們的確有些小覷支那軍了,第18師團、第114師團還有國崎支隊的推進也太快了。”

    下野一霍道:“師團長,這樣的話我們就必須盡快做出戰術調整了。”

    谷壽夫說道:“青浦這個缺口必須堵上,只要青浦這個缺口堵上了,第18師團及國崎支隊就仍有機會將支那主力堵在淀山湖以西,不過,調牛島旅團回來怕是來不及了,還是把坂井支隊從崑山調回來吧,坂井支隊汽車多,速度快。”

    “哈依!”下野一霍鞠首起身,傳達命令去了。

    ##########

    崑山,日軍坂井支隊已經突破了**的第二道防線。

    當坂井德太郎的裝甲車出現在陣地前沿時,步兵第13聯隊聯隊長岡本保之大佐和副聯隊長藤原太郎早已經等在臨時指揮帳篷外面了,裝甲車剛剛停穩,岡本保之便趕緊快步跑上前來,殷勤地替坂井德太郎打開了車門。

    互相敬過軍禮,坂井德太郎便徑直走進了岡本聯隊的指揮部,岡本保之、藤原太郎以及隨同坂井德太郎一同前來的高級將領也紛紛進了帳篷,帳篷裡早已經支起地圖,地圖上標出了一個醒目的紅箭頭,已經插進了崑山。

    岡本保之上前兩步,指著地圖說道:“支隊長,支那軍的外圍防線已經全部被掃除,火車站和汽車站也已拿下,接下來就可以攻擊城垣了,城垣工事可能稍稍麻煩些,不過支隊長放心,最遲到中午時分,帝國的旭日旗必定可以插上崑山城頭。”

    “喲西。”坂井德太郎欣然點頭,又問了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岡本桑,崑山火車站裡有沒有發現火車頭以及火車皮?”

    “火車頭、火車皮?”岡本保之滿頭霧水。

    旁邊的副聯隊長藤原太郎似乎猜到了坂井德太郎的用意,當下趕緊上前回答道:“報告支隊長,崑山火車站裡是有一個火車頭以及四節車皮,但是已經讓支那軍給破壞了,不過損壞情況並不嚴重,讓工兵修理一下應該還能使用。”

    “喲西。”坂井德太郎欣慰地拍了拍藤原太郎的肩膀,又扭頭吩咐工兵聯隊聯隊長中村誠一道,“中村君,立即派人修復火車頭以及車皮,要快!”

    坂井這老鬼子還真不是一般的狂妄,敢情他想在打下崑山後直接坐火車奔襲南京,不過話又說回來,對絕大多數日軍高級將領來說,最先打進南京絕對是個無法抵禦的誘惑,坂井德太郎若能第一個踏入南京,足夠他名垂史冊了。

    坂井德太郎正躊躇滿誌時,一個少佐參謀匆匆走進帳篷報告:“師團部急電!”

    坂井老鬼子輕輕揮了揮手,少佐參謀打開電報念道:“青浦附近發現支那軍,茲命你部火速回師,固防青浦,師團部,大日本帝國萬歲,天皇陛下萬歲!”

    帳篷裡霎時變得死一般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了坂井德太郎臉上,坂井老鬼子也是嘴巴大張,滿臉錯愕,眼看著崑山就要拿下了,眼看著就可能乘火車直接奔襲南京了,師團長卻命令他回師青浦?

    不過坂井德太郎更加的清楚,師團長絕對沒跟他開玩笑,一句火速回師就足以說明所有問題,若不是青浦局勢已經危如累卵,師團長絕不會讓他火速回師,不過這時候放棄崑山回師青浦,坂井德太郎又實在是不甘心。

    好半晌後,岡本保之才小聲問道:“支隊長?”

    坂井德太郎如夢方醒,嘆息著道:“命令,步兵第13聯隊留下一個步兵大隊斷後,支隊主力火速回師青浦!”日軍軍官喜歡抗命、喜歡以下克上是不假,可那也是分情況的,像這救兵如救火的情況,日軍軍官就鮮少抗命。

    ##########

    崑山城頭,薛岳正冒雨巡視城防工事。

    雨下得是越來越大了,薛岳身上的軍裝早已濕透,裹在身上就像披了件沉重的鎧甲,一如他此時的心情,沉重得讓人窒息。

    兩道外圍防線已經全部失守,城垣工事也已經是岌岌可危了。

    不時有砲彈掠過天空落在城中轟然爆炸,城中已經升起了一團團的火光,瀰漫的硝煙中有無數的人影在穿梭、在奔走,有人在救火,也有人在求救,間或還可以聽到兒童以及女人無助、絕望的啼哭聲,聽著讓人格外的心煩意亂。

    城垣一旦被攻破,被困城中的百姓只怕是劫數難逃,不過更讓薛岳擔心的,卻是此時此刻正從南翔、北新涇、南市以及浦東往崑山撤退的**,這五十幾萬**可是國民政府的中流砥柱,薛岳無法想像,如果這幾十萬**都被殲滅了,中國將會怎樣?

    看到城頭蔫不拉嘰、垂頭喪氣的潰兵,薛岳心中越發冰冷,這樣的士氣,怎麼跟兇殘成性的小日本抗衡?想到這一層,薛岳嘴角不由得綻起一絲苦笑,有心殺敵卻無力回天,他薛岳唯一能夠做的,恐怕也只剩下戰死在此地了。

    正嘆息著呢,一個潰兵突然之間大叫起來:“快看,小日本好像在撤退!”

    “嗯?”薛岳聞言猛然一愣,急舉起望遠鏡往城外瞭望,果然看到原本聚集在汽車站裡的日軍車隊已經紛紛開上了公路,打頭開路的十幾輛邊三輪摩托甚至已經開出好幾里,都融入濛濛雨霧中看不清楚了,這個,小日本真的撤了?

    過得片刻,就連日軍的汽車、坦克以及裝甲車也紛紛駛出崑山車站上了青昆公路,匯聚成一股龐大的鋼鐵洪流漸漸遠去。

    薛岳一時間疑在夢中,日軍真撤退了?不應該啊,眼看著崑山就要陷落了,眼看著從南翔、北新涇、南市以及浦東撤下來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多萬**都要被包餃子了,小日本卻撤了,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快,立即電告南京!”回過神來,薛岳趕緊派人將這一消息報告給南京。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6 20:26
第108章 危機未解


    南京,統帥部。

    不利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從崑山傳來,不到兩個小時,崑山外圍的兩條防線全部失守,崑山火車站以及汽車站也先後失守,至此,上海通往外界的所有的公路、鐵路、水路交通已經全部被日軍所切斷,包圍圈已然成形了。

    雖然崑山暫時還沒有淪陷,局面仍然存在一定的變數,但是誰都明白,崑山失守是早晚的事,指望薛岳創造奇蹟還不如指望剛剛趕到蕪湖的川軍,然而,劉湘的第23集團軍和鄧錫侯的第22集團軍真能夠創造奇蹟嗎?

    不要說蔣委員長,就連在場的軍政大員也沒一個對川軍抱有信心,因為川軍的裝備實在是太差了,當中央軍已經裝備清一色的中正式步槍時,川軍的主力裝備卻還是老川造,就老川造也不能敞開了供應,不少士兵只能拿著大刀梭標當武器。

    川軍裝備如此之差,軍政大員們怎麼可能對他們有信心?

    崑山失守已成定局,只等太倉的日軍沿太昆公路西進與崑山日軍會師,包圍圈就將變得嚴絲合縫,屆時,不要說主力部隊,就是幾十上百人的零散潰兵都出不去,淞滬戰場上八十幾個師、五十多萬**就再無路可逃了!

    損失了這八十五個師後,整個中國、整個中華民族都將元氣大傷。

    蔣委員長靠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長時間沉默,似乎在為淞滬會戰之後的困難局面做打算了,他也應該預做打算了,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在場的軍政大員們也沒一個敢說話,全都屏住了呼呼,整個指揮大廳壓抑得簡直讓人窒息。

    就在這時,一個少校參謀匆匆走進來啪地立正:“報告!”

    一片死寂的指揮大廳霎時被這聲突如其來的聲音所驚動,軍政大員們紛紛回過頭來,劉斐不耐煩地道:“講。”

    少校答道:“崑山薛總司令急電,日軍突然後撤,動機不明。”

    “嗯?”

    “什麼?”

    “日軍撤了?”

    “這怎麼回事?”

    “不對啊,日軍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撤退?”

    “是啊,崑山失守都成定局了,日軍卻撤了,這不符合邏輯啊,小日本捨得將到嘴的肥肉給吐出來?”

    整個指揮大廳霎時間炸了鍋了,就連蔣委員長也猛地站了起來。

    劉斐從少校手中接過電報匆匆看完,然後轉身對蔣委員長說道:“委座,雖然日軍的動機還沒弄清楚,但日軍的確已經撤走了。”

    “好,好,好的,好的,交關的好(非常的好)。”

    蔣委員定了定神,一股強烈的飢餓感忽然襲來,這才想起來自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已經二十個鐘頭沒吃東西了,在場的一干軍政大員們也都餓著呢,當下趕緊讓侍衛長王世和安排人送早餐進來,蔣委員長從王世和手中接過粥碗時一下沒接穩險些將粥碗摔地上,細心的王世和發現,蔣委員長的手心竟然全都是汗,冷汗。

    ##########

    青浦,十九大隊正在加緊構築工事。

    封鎖佘山的部隊已經被徐十九撤回,雖然明知道佘山上有條大魚,可遺憾的是山上日軍早有防備,十九大隊又嚴重缺乏重武器,砲連雖有六門小口徑迫擊炮,奈何砲彈已經所剩無幾,根本難以發揮決定性的作用。

    現如條件如此,徐十九隻能放過這條大魚。

    這是因為,十九大隊還得留住僅有的兵力,死守青浦。

    徐十九親自動手,正帶著警衛排往挖開的公路上埋設由卜福斯砲彈改裝的地雷,這批由砲彈改裝的地雷是徐十九專門派警衛排從白鶴港運過來的,一口氣在公路上以及公路兩側的田野裡埋下全部五百顆地雷,李子涵正帶著工兵班將連接在火雷管上的電線小心翼翼地引出來,最後並聯到正負兩極上。

    從日軍手中繳獲的電線和電池勉強夠用。

    接線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李子涵鞠了把臉上的雨水,吩咐身邊的工兵:“你們再去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接錯線的,尤其是總線千萬不要斷路。”

    幾個工兵答應一聲,分頭檢查去了​​,李子涵則一個人將正負兩極往起爆器上接,接好電線之後又小心翼翼地將已經裝上電池的起爆器埋進事先挖好的地洞裡,最後在地洞上方放上木板、覆上泥土,踩實之後再做好標識。

    一切都搞定,收工時二瓜忍不住問:“大隊長,你不是說小日本肯定會把調去打崑山的師團主力調回來,這樣的話小日本應該從西北邊來,咱們幹嗎不把地雷埋在西門外,卻埋在東門外呢?這不是炸不著他們了嗎?”

    徐十九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大隊長,你怎麼就能肯定去打崑山的第6師團主力會回來?”高慎行也有著自己的困惑,接著說道,“如果我是日軍第6師團的師團長,寧可將其他方向的部隊調過來,也絕不會把打崑山的師團主力撤回來。”

    二瓜也道:“是啊,這樣似乎不太符合常理啊。”

    “不符合常理?”徐十九搖了搖手指,笑道,“不,這樣才符合常理。”

    頓了頓,徐十九又耐心地解釋道:“慎行、二瓜,你們要永遠牢記,要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除了要能打,要會帶兵,你還得會琢磨人,尤其是你的對手!哪怕你只能獲得很少的信息,也要盡可能地加以分析,以便從中尋找可供利用的弱點。”

    高慎行若有所思,二瓜卻問道:“大隊長,你認識小日本的師團長?”

    “不認識。”徐十九很乾脆地搖頭,又道,“但是我知道師團長跟上海戰區的日軍最高司令官是兩回事,如果換成是上海日軍的最高司令官,他絕不會將崑山的日軍調回來,但如果換成是第6師團的師團長,情形就截然不同了。

    上海日軍最高司令官想的是打贏淞滬會戰,藉此迫使國民政府投降,所以他需要的結果是全殲淞滬戰場上的**,然而第6師團的師團長則不然,作為師團長,他不需要考慮戰略全局,他只需要替本師團、替自己爭取更多的榮譽。

    既便第6師團及時打下了崑山,全殲了從淞滬戰場上撤下來的**,那也是松井石根這個老鬼子運籌有功,跟第6師團的師團長沒太大的關係,可如果第6師團能夠搶在上海派譴軍之前佔領南市的市政府,那麼攻陷上海的榮譽就將屬於第6師團。

    從金山衛登陸的日軍至少有三個師團,如果這三個師團大舉北上,**的八十幾個師恐怕就只有化整為零、分頭突圍一條出路了,一旦出現這樣的困難局面,八十幾個師五十幾萬大軍最終能有十萬人突出去就該燒高香了。

    可為什麼最後只有第6師團北上松江?難道南線日軍的司令官以及麾下的幾個師團長看不清當前的局勢?顯然不是,而是他們已經盯上了我們的首都南京,對於南線日軍的司令官以及師團長來說,南京的誘惑力顯然要更大。

    你們或許很難理解南線日軍的司令官和師團長們為什麼會這樣做,這個其實是有深層次的歷史原因的,日本人從豐臣秀吉時代開始,就一直有一個終極迷夢,那就是離島、上岸、征服東方大陸,小日本做夢都想著征服中國。

    攻陷南京,在小日本看來無疑就是征服中國了!

    所以,南線日軍只派出第6師團北上松江,協同上海派譴軍合圍**,而另外幾個師團卻毫不猶豫地前出嘉興、平望,徑直奔著幾百公里外的南京去了。

    所以,當青浦已經克復,當鬆江同樣面臨被我軍收復的危險,當滬杭鐵路、滬杭公路有被重新打通的危險時,日軍第6師團的師團長寧可將崑山的師團主力給調回來,也絕不會把正向南市挺進的分譴隊調回來。 ”

    二瓜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這麼說起來,小日本也沒什麼大局觀嘛?”

    高慎行顯然還沒被說服,說:“大隊長是不是太過主觀了?既便日軍的那些個師團長更看重本師團的榮譽以及戰功,恐怕也不至於眼睜睜地鬆開口子,任由淞滬戰場上**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多萬部隊突出重圍吧?”

    “眼睜睜地鬆開口子?”徐十九道,“小日本可不這麼認為。”

    說話間,三個人已經回到了指揮部,徐十九指著地圖講解道:“慎行,你也知道從金山衛登陸的日軍至少有三個師團,我剛才也說過,另外兩個師團只怕早已前出平望、嘉興,奔著幾百公里外的南京去了,你看……”

    說著話,徐十九用鉛筆以金山衛為始發點畫了兩個長長的箭頭,一個箭頭經過金山縣直插淀山湖西,另一個箭頭更是經過嘉善、南潯直插太湖以西,接著,徐十九從北邊長江上引出兩個箭頭,南下與這兩個箭頭相呼應,組成了兩道封鎖線。

    高慎行微微色變,沉聲說道:“大隊長你是說,這兩個師團在前進的同時,還會分兵北上淀山湖西、太湖西,協同北面的上海派譴軍完成對我軍的合圍?淞滬戰場上的**主力既便過了崑山,也仍然面臨著被合圍的危險?”

    徐十九點了點頭,嘆道:“危機才剛剛開始呢。”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8-29 00:15
第109章 喚醒鬥志


    高慎行道:“可這畢竟是在中國,日軍不可能挺進這麼快吧?既便沿途的城鎮都只有保安隊駐守,既便這些保安隊的戰鬥力不值一提,可多少總能阻擊一下日軍吧?還有,這可是在華東啊,密集的河道水網也會嚴重遲滯日軍。”

    徐十九道:“慎行你太樂觀了,淞滬會戰打到現在,我軍已經傷亡二十幾萬人,整個華東的保安隊都已經被抽調一空了,沿途城鎮現在幾乎就是不設防的!至於河道水網,小日本為滅我中華已經準備了將近半個世紀了,他們會對華東的水網地形毫無準備?

    小日本每個野戰師團都下轄一個工兵聯隊,這個工兵聯隊是用來幹什麼的?就是用來架橋修路的,臨時搭的浮橋也許過不去重型裝備,可通過步兵卻絕對沒有問題的,以中日兩軍當前情勢,日軍未必就一定要攜帶重裝備行進! ”

    高慎行心頭一凜,是啊,**已經兵敗如山倒了,將無戰心、兵無鬥志,在這樣的情形下,日軍既便不使用重火力,僅僅依靠步兵的進攻就足以所向披靡了,何況,小日冇本的航空兵已經完全掌控了華東地區的天空。

    徐十九嘆了口氣,黯然搖頭道:“除非出現奇蹟,否則既便暫時逃過了崑山這一劫,這五十萬大軍也終究無法越過淀山湖、太湖以西。”

    “奇蹟?”高慎行搖頭,“這世上哪來奇蹟?”

    徐十九卻道:“那也未必,說不定真會出現奇蹟。”

    “你是指川軍?”高慎行繼續搖頭,“這些雙槍兵怎可能是日軍對手?”

    徐十九並沒有跟高慎行爭辯,說道:“有道是知恥而後勇,川軍窩在四川打了幾十年內戰,連他們自己都已經打得煩了,此次出川,川軍的士氣很高,楊森第二十軍在大場死守五日,日軍不得寸進,這次川軍傾巢而出,說不定真能上演奇蹟。”

    話還沒有說完,獨眼龍忽然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報告道:“大隊長,青昆公路上已經發現小日本的大部隊了。”

    高慎行、二瓜的眼睛看過來,都有些欽佩徐十九。

    徐十九長出了口氣,剛才在高慎行和二瓜面前他表現得很自信,可這就像是在賭博,在盅蓋沒有揭開之前,一切都仍存在著變數,好在現在謎底已經揭開,崑山日軍果然被調回來了,眼看著就要合攏的包圍圈又被他硬生生撬開了一條縫隙。

    有了這條縫隙,淞滬戰場上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幾萬**主力便有了一線生機,至於這一線生機能否發揮預期的作用,又能否幫助淞滬戰場上的**安全撤出去,那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他徐十九能夠做到的,也就這了。

    獨眼龍喘息著道:“大隊長,咱們是不是也該撤了?”

    “撤?”徐十九一邊往頭上扣著鋼盔,一邊問道,“往哪撤?”

    “往哪兒撤都成,只要離開青浦縣城就行,這可是塊死地。”獨眼龍道,“要不然,等小日本的大部隊一趕到,咱們就是想走都走不了啦。”

    “哼,我若要走,諒他小日本也攔不住!”徐十九悶哼一聲,又接著道,“不過現在還不能夠離開,我們一撤,小日本轉頭又會回去,這次就算崑山已經有了防備,也勢必會影響到撤退進程,所以我們還得在青浦守至少兩天。”

    “啊?”獨眼龍聽了直撓頭,“得守兩天啊。”

    徐十九扣上鋼盔,又緊了緊腰間的武裝帶,再回頭吩咐二瓜:“二瓜,讓那些潰兵去城西戲台集合,我有話講。”

    ##########

    佘山頂,日軍第6師團臨時指揮部。

    早在半個小時前,山下的**就突然間撤走了,不過由於無法出動航空偵察機對周圍進行偵察,為了安全計,山上的日軍並沒有輕舉妄動,谷壽夫一面命令山上日軍加強戒備,一面命令坂井支隊加快行軍速度。

    下午四點過十分,坂井支隊也終於趕到了青浦縣。

    幾乎是前腳後腳,從上海調回來的井上大隊也趕到了佘山鎮。

    通過步話機與坂井支隊取得聯繫之後,下野一霍興沖沖地走進谷壽夫的帳篷,旋即猛然收腳立正,朗聲說道:“師團長,坂井支隊已經到了。”

    “喲西。”谷壽夫鬆了口氣,井上大隊已經到了,坂井支隊也回來了,自己的安全已經無慮了,現在該到了中冇**隊慘遭蹂躪的時候了,當下吩咐下野一霍道,“下野桑,讓坂井桑不要急於進攻,先搞清楚附近有多少支那軍隊。”

    “哈依。”下野一霍猛然鞠首,轉身去了。

    ##########

    青浦城西,被獨眼龍截下來的一千兩百多潰兵已經在戲台下集結。

    天空依舊陰沉,凍雨依舊下個不停,潰兵們頂著凍雨在戲台下站了片刻,一個個就已經凍得嘴唇發紫、渾身顫抖,許多潰兵都在心底咒罵著,卻沒一個敢隨便走開,為什麼?因為戲台上有個上校軍官也跟他們一樣在凍雨中生熬著呢。

    史迪威說中冇國的士兵是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士兵,這個不是沒有原因的,中冇國的士兵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不怕打仗,也不怕犧牲,他們幾乎可以忍受所有的苦難,可唯獨有一樣是他們無法克服的,那就是失去主心骨!

    一句話,只要主官還在,只要主官還願意跟士兵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士兵們就肯拿自己的命往上填!拿這些大頭兵的話來講:你們當官的都不怕死,我們這些小兵卒子還有什麼好多講的?不就是個死麼,誰還能不死?

    可要是主官不在了,或者主官逃跑了,那**就會很快垮掉。

    蔣委員長下令撤退之後,淞滬戰場上的**為什麼會這麼快垮掉?老蔣的朝令夕改固然是主要原因,可另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是,蔣某人的撤退令下達之後,許多師長、旅長還有團長都扔下部隊自己先跑了。

    說起來真令人難以置信,同樣的將領,同樣的軍官,前一天他們還在淞滬戰場上與日寇浴血拼殺,也願意為了國家、為了民族把自己的命搭上,可一夜之間,這些將領、這些軍官卻像換了個人似的,一個個爭相扔下部隊自己先逃跑了

    誰也無法解釋其中的緣由,但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這師長、旅長、團長一跑,部隊的軍心、鬥志立馬就瓦解了。

    就說崑山之戰,薛岳臨時糾集了六個團一萬多官兵,卻在短短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內就讓小日本給打垮了,因為什麼?因為這些潰兵已經失去了主心骨,已經毫無鬥志了,這樣的軍隊能夠守住崑山,那才奇了怪了。

    被十九大隊強行截下的潰兵同樣鬥誌全無,也沒什麼戰鬥力,但徐十九想試試,他想嘗試著去喚醒他們本已經冷卻的熱血,他想嘗試著去喚醒他們本已經徹底喪失的鬥志,使他們重新成為一名士兵,一名堅定不屈、勇敢無畏的軍人!

    現場一片寂靜,官兵都不吭聲,只有凍雨依舊下個不停

    足足半小時後,徐十九大聲問:“是不是很冷?是不是很冷?”

    “可我這裡更冷!”徐十九右手握緊成拳,在自己胸口嘭嘭用力敲打,“心冷冇!看看你們一個個,都成什麼樣了?還像個兵,還像兵嗎?

    你,你你,還有你們,你們的槍,你們的槍呢?

    你們第一次拿到槍時,難道你們的長官沒跟你們說過,槍,就是士兵的生命!槍在人就在,槍若不在了,那就是你們陣亡了!

    你,還有你,我的人遇到你們時,你們十幾個人倒讓兩個小日本攆得兔子似的,你們不嫌丟人,我都替你們丟人,恥辱,簡直就是中國軍人的恥辱!你們對得起羅店、大場戰場上陣亡的袍澤,對得起給你們飯吃、給你們衣穿的全國同胞嗎? ”

    台下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反駁:“長官你說話得憑良心,我也在大場跟小日本幹過,我的兩個哥哥都死在了大場,我兩次負傷都沒下過火線,我也不想當逃兵,可是那些當官的都逃跑了,我們又能怎麼辦?你說,我們不跑又能怎的?”

    “對頭,你們這些當官的貪生怕死,哪有資格說我們?

    “老子在大場跟小日本拼了九回刺刀,腰子上讓小日本戳了一刀,老子喊過疼,老子要求過離隊麼?可你們這些當官的不是個人,你們能跑,我們為什麼不能跑?都是人,憑啥你們的命就要比我們的命更金貴?”

    有人帶頭,潰兵一下就躁動起來。

    守在四周的警衛排的官兵們頓時緊張起來,紛紛拉動槍栓將子彈上膛,不過槍口依然下垂著,並沒有指向場中躁動的潰兵們。

    戲台上,徐十九並沒有大聲喝斥,只是冷冷地看著。

    某一刻,待潰兵叫囂得差不多了,徐十九以雙手扯住衣襟,一下就將身上的軍裝連同襯衣撕裂開來,強壯的胸肌、棱塊分明的腹肌一下就顯露了出來,戲台下霎那之間響起一片低低的吸氣聲,徐十九的胸部、腹部赫然佈滿猙獰可怖的傷疤!

    “這兒,民國十五年打賀胜橋,讓北洋軍的砲彈給炸的

    “這兒,民國十九年中原大戰,讓西北軍用馬刀給砍的

    “這兒,民國二十年吳江剿匪,讓水匪的土炸彈給炸的

    “這兒,民國二十一年上海抗戰,在吳淞砲台讓小日本的刺刀戮了個眼。”

    “這兒,還是一二八上海抗戰,老冇子帶著一個連趁夜穿插敵後,端掉了小日本一個野炮聯隊,一個連一百多弟兄都戰死了,就老子一個人活了下來,這塊最大的傷疤就是那一戰留下的,小鬼子的彈片險些把老子的胸腔整個撕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2:59
第110章 死守青浦


    徐十九指著身上的傷疤,每說一處台下的潰兵就顫一下,到最後,一千多潰兵看向徐十九的眼神都變了,**當中不怕死的官兵有很多,負過傷的也有很多,但像徐十九這樣負過這麼多次重傷卻仍舊活蹦亂跳的官兵就不多見了。

    “還有這兒!”徐十九伸手指了指自己腦門,語氣平靜卻透著令人窒息的凝重,“還是一二八上海抗戰,在廟巷,拼刺刀的時候老子讓小日本一個軍官的王八盒子給偷襲,到現在子冇彈都還留在腦袋裡,不定哪天我就一頭倒下來,見閻王爺了。”

    重新掩上衣襟,徐十九指著剛才誇耀自己負過傷的潰兵,厲聲道:“要說負傷,老子比你們任何人都要多,可老冇子有說過一句嗎?要說功勞、苦勞,老子從十六歲起當兵,十一年間大大小小百餘戰,你們能跟我比?可老冇子有說過一句嗎?”

    被徐十九手指著的潰兵羞愧得無地自容,不少潰兵也垂下了腦袋。

    “是啊,總司令、軍長、師長、旅團還有團長全都跑了,全跑了,可他們跑是他們的事情,咱們跑不跑卻是咱們自己的事!”徐十九用力拍著胸口,厲聲大吼,“做人要憑良心,做事要問本心,我們當兵吃糧,該不該為老百姓拼命?!”

    “該!”

    “該!”

    “該!”

    周圍警衛排的四十幾號老兵一個個早已經聽得卯蛋發顫,當下情不自禁地怒吼起來,不少老兵更是紛紛鼓譟起來:“大隊長,別人怎麼樣我們管不著,至少我們十九大隊的人絕不當逃兵!我們十九大隊就沒一個孬種!”

    “說的好,我們十九大隊絕不當逃兵!”徐十九轉回頭,冷厲的視線再次轉到了那些潰兵身上,喝道,“你們的長官要當逃兵我管不著,也不想管,但我希望你們不要當逃兵,更希望你們能夠有個軍人的樣子。”

    徐十九拔出盒子炮,又將機頭張開,厲聲道:“小日本的大部隊已經到了城外,青浦很快將陷入重圍,不怕死的就跟我留下來,死守青浦,掩護主力部隊西撤,掩護上海的老百姓撤往大後方,有怕死的,現在可以走了。'

    潰兵們紛紛抬起頭,眼神中露出了掙扎之色。

    只要是人就會掙扎,眼看著能有逃生的機會,卻要留下跟日軍拼命,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容易,徐十九身上的傷疤以及十九大隊官兵的誓言的確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震動,但要他們就此放棄活著回去跟家人團聚的機會,仍然很難。

    徐十九當然看得出來潰兵們的掙扎,肅然說道:“你們可以離開,但是我必須得提醒你們,一旦你們離開,一旦青浦縣城失守,整個戰場局勢就將萬劫不復,淞滬戰場上的五十多萬**若是都完了,也就再沒人保護你們的親人了。”

    “你們要明白,你們不是在為別人戰鬥,不是為那些逃跑的長官,也不是為了所謂的領袖,而是為了你們自己,為你們的父母雙親、妻兒老小而戰鬥,今天,你們在這裡選擇了逃跑,那麼明天,當你們的家鄉遭受日寇入侵時別人也同樣會選擇逃跑。”

    “留或者不留,沒有人會勉強你們,但我希望你們能夠直面本心。”

    “當然了,我不能也不想欺騙你們,這一仗會很慘,城外日軍足有上萬人,有坦克、有大砲,明天天氣轉好,還會飛機來轟炸,會戰死很多人,甚至於……全員戰死!但老子要說的是,就算是死,老子也得死得像個軍人,死得像個男人!”

    給這話一激,戲台下的潰兵終於有反應了,剛才誇耀拼過九回刺刀的那個潰兵,抬頭盯著戲台上的徐十九大吼著道:“長官,你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我若是還想著逃跑,就連人都不算了,一句話,只要你不逃跑,我秦大個這條命就摞這了。”

    “龜兒子的,自打出四川,老冇子就沒得想過活著回去,拼了算逑。”

    “叼鋸老母,搞得來好像就你們四川佬不怕死?我們廣東佬也是不怕死的。”

    “癟犢子玩意,老子從東北跑西北,從西北再跑華北,再從華北跑華東,現在又跑,老子實在他媽受夠了,跟狗冇日的拼了。”

    “中,算俺一個,俺也不跑了。”

    “媽的龍匹,死就死,怕個鳥?”

    不同的口音,來自不同的地域、不同的部隊,卻紛紛渲洩著同一種情緒,不經意間,原本已經冷卻的血液似乎又變得沸騰,原本已經喪失的鬥志似乎又回到了身上,望著戲台下逐漸變得群情激憤的潰兵們,徐十九終於笑了。

    ##########

    佘山鎮,日軍第6師團司令部已經再次遷回到緊鄰松嘉公路的開闊地,井上大隊派出去的幾個偵察小分隊也都回來了,讓谷壽夫這個老鬼子感到意外的是,佘山鎮附近居然沒有發現一支成建制的中**隊,三五成群的潰兵倒是一撥接著一撥。

    坂井支隊那邊報告上來的消息也不太妙,青浦縣城四周同樣沒發現成建制的**,只在靠近城垣處才有成建制的**在活動,不過數量也不多,在城外設防的**全加起來也不過三五百人的樣子,別說兩個師,兩個營都沒。

    等到沿松嘉公路往南北兩個方向偵察的別動隊回來,情形就更不對了,既沒有**從白鶴港沿松嘉公路南下青浦,也同樣沒有**沿著松嘉公路自青浦南下松江,那封電報上講的那兩個**師,就像是空氣一般消失了。

    倒是有不少中村大隊的潰兵逃回來,向谷壽夫報告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原來昨天半夜中村大隊就已經遭到中冇**隊伏擊潰滅了,且伏擊中村大隊的中**隊不多,最多也就一個團兩千人左右,離兩個師的兵力差得老遠。

    谷壽夫跟下野一霍四目相對,都感到有些不妙。

    “師團長,看來我們上當了!”下野一霍咬牙切齒地道,“上午我們截獲的那封電報,很可能是支那軍故意散佈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我們將坂井支隊從崑山撤回來!八格牙魯,這些狡猾的支冇那人,我們上當了,上當了!”

    谷壽夫陰著臉不吭聲,他想到的要更多些。

    “師團長……”下野一霍還要再說什麼時,卻被谷壽夫揮手制止了。

    盯著地圖,谷壽夫道:“下野桑,這次我們遇上厲害角色了,你看,此人在伏擊中村大隊得手之後並未稍作休整,而是馬不停蹄南下佘山襲擊了師團部,不僅令中村大隊的潰兵來不及逃回來報信,更令我們喪失了對青浦局面的掌控能力。

    緊接著,此人又發出了電報,又是命令部隊固防青浦,又是命令部隊進攻松江,擺出重兵雲集青浦,誓要從松江撕開缺口、重新打通滬杭鐵路、滬杭公路的架勢,從而迫使我們將距離最近的坂井支隊從崑山調回青浦。

    這一環套一環,一步趕一步,算計的不可謂不周密,若南下青浦的支那軍真只有一個團不到兩千人,那我倒要會會這個支那指揮官,若有可能,最好將此人活捉,此人的戰術指揮能力以及戰機把握能力的確很不一般。 ”

    “哼,他也就是冇運氣好。”下野一霍卻有些不服氣,說道,“若不是因為雨霧天,咱們的航空偵察機無法出動,支那軍的伎倆又豈能瞞過我們?”

    “不然。”谷壽夫擺擺手,不以為然道,“以此人的算計能力,又豈能不把皇軍的航空兵的戰場偵察考慮在內?如果天氣晴朗,對方也肯定還有別的佈置,也一樣可以瞞過航空偵察兵的視線,空中偵察畢竟不如地面偵察,對吧?”

    下野一霍不置可否,又道:“師團長,既然青浦的支那軍是在虛張聲勢,其真冇實的兵力只有一個團不到兩千人,那麼留下兩個步兵大隊,一個砲兵中隊,頂多再加個戰車小隊也就足夠應付了,要不要再將坂井支隊主力調往崑山?”

    “算了,反正前面還有中島師團和末松師團,支那軍過得了崑山,也過不了太湖!”谷壽夫擺擺手,又道,“還是讓坂井支隊盡快解決青浦城內的支那軍吧,這夥支那軍的兵力雖然不多,戰鬥力卻頗為不弱,他們的指揮官尤其不能小覷,不把這支支那軍解決掉,皇軍的後勤補給線搞不好真會出事。”

    ##########

    崑山,坂井支隊退走之後沒多久,從南翔、北新涇、南市以及浦東退下來的敗兵就像退潮的潮水,沿著滬昆公路、滬昆鐵路洶湧而來,黑壓壓的人潮連同馬匹、牛馬騾車以及汽車擠在路上,馬嘶人沸車鳴,怎一個亂字能形容?

    望著公路上洶湧而來的潰兵狂潮,薛岳已經淚流滿面。

    不管怎麼說,崑山這道關係到五十幾萬大軍生死存亡的門戶沒在他薛岳手中失守,他也算是對得起黨國,對得起委員長了。

    當然,薛岳也沒有因為日軍突然退走就掉以輕心,趁著這寶貴的間隙,薛岳已經把他的第19集團軍的司令部遷到了崑山,也跟麾下十幾個軍、師長取得了聯絡,組織了兩個殘缺師前出青昆公路,還把石浦大橋給炸了。

    ##########

    南京,統帥部。

    雖然一夜沒睡,不過蔣委員長的精神還算不錯,不管怎麼說,崑山這條最後的生命通道總是保住了,當然,既便崑山保住了,從淞滬戰場上撤下來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幾萬大軍也仍未脫離危險,因為日軍已經跑到了**的前面。

    南邊的平望,北邊的常熟都已經發現日軍,這兩路日軍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搶在**的前面攻占蘇州,再次封堵住**的西撤通道!除此之外,還有一路日軍溯長江西進,另一路日軍經嘉興側擊南潯,其兵鋒更是直指南京!

    換句話說,如果讓日軍搶在**前打下蘇州,或者讓繞道太湖以南的第十軍主力搶先佔領蕪湖、再渡江北上攻占浦口,完成戰略大迂迴,那麼從淞滬戰場上撤下來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幾萬大軍就仍然會被日軍合圍在南京附近。

    唯一值得應幸的是,這樣的局面並不會馬上發生。

    蔣委員長現在更加關心崑山日軍突然撤走的原因。

    劉斐和統帥部的高參們一致認為,導致崑山日軍突然後撤的原因很可就是那封來歷不明的電報,因為那封電報冒充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時明確給王耀武師、馮聖法師下達了攻擊松江冇的命令,日軍不知就裡,就很可能受到誤導。

    作戰組長劉斐也已經打了幾十個電話,把能聯繫上的集團軍總司令、軍團長、軍長、師長全都問了一遍,卻毫無頭緒,這些部隊長都表示沒有發過這樣的電令,調查未果,蔣委員長只能帶著滿頭霧水回了官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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