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烽火] 抗戰老兵之不死傳奇 作者:寂寞劍客(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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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2013-7-20 09:35:3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12 133755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02
第二卷 南京保衛戰 第111章 突圍


淞滬會戰潰敗後,四條國防線成了擺設,南京已經事實成為戰略死地,蔣委員長卻非要守,然而南京保衛戰才剛剛展開復廓爭奪戰,蔣委員長卻又出爾反爾命令守衛南京各部相機撤退,結果就是,兵敗如山倒……

    兵團也失去了聯絡,現在還留在馮聖法身邊的除了師部的幾個高級參謀、通訊班以及炊事班,就剩下衛生隊了。

    然而,還沒跟十九大隊聯絡上,就接到了日軍面向全世界發布的明碼電文,宣布佔領設在南市的上海市政府,隨著南市市政府的最後陷落,東方之珠上海徹底淪陷,這一天是民國二十六年11月11日,史稱“黑色雙十一”。

    得知這麼個噩耗,馮聖法報以一聲長長的嘆息。

    先後投入全部五十九個德械師(24個調整師、35個整理師),再加川軍、桂軍以及東北軍二十六個師,還有上海保安總團、江蘇保安團、上海警冇察總隊等地方部隊,惡戰將近三個月,死傷二十多萬人,最終卻還是沒能保住上海。

    更糟糕的是,經此一戰**已然是元氣大傷,再無法組織起像樣的抵抗了,現在日軍正從南北兩個方向朝著南京大踏步開進,而**卻被日軍夾在中間大踏步地後撤,已經可以預見,花費極大人力、物力建起來的四條國防將完全成為擺設。

    上海已經失守,南京的失守也已經不可避免,而且相隔不會太久。

    局勢靡爛至此,怎能不讓人扼腕嘆息?現在回想起88師剛剛開進上海日寸,跟徐十九關於戰術的幾次探討,徐十九就斷言蔣委員長肯定會選擇在上海市郊跟日軍決戰,並且不會在國防線上留預備隊,當日寸馮聖法還不相信,卻不料果然被他不幸言中。

    正黯然神傷時,正在抄寫、轉譯電文的通訊班長忽然站起來報告:“師座,是十九大隊的代號,聯絡上十九大隊了”

    “快,問他們現在哪裡?”馮聖法頓日寸精神一振。

    昨天凌晨,一封冒充七十四軍軍長俞濟日寸的“假電報”迫使向崑山出擊的日軍第6師團主力回師青浦,這事很是引起了一陣轟動,不過到最終也沒查出來這封電報是誰發的,馮聖法也是今天到了安亭之後才聽14師師長陳烈說的。

    馮聖法卻一听就知道這件事肯定是徐十九幹的,因為十九大隊當日寸就在青浦,而且這事像徐十九的風格,不過他也無意替徐十九攬下此事,對於別人來說這固然是大功,可是對於一直以十九路軍餘卒自居的徐十九來說,卻是未必。

    馮聖法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十九大隊已經被日軍困在了青浦。

    58師現在算是徹底打殘了,一七二旅在調出部份官兵補充一七四旅之後,兩個團就剩下不到三千殘兵,在撤退途中還不知道會有多少傷員掉隊,一七四旅在被充成加強旅之後去守青浦,結果一天就給打垮了,也不知道逃了多少人出來

    如果連十九大隊也被吃掉,那他馮聖法可真就無兵可用了。

    通訊班長參照密電碼將馮聖法的口示轉譯成一組組的數字,再將數字轉冇譯成一組組的點劃符交給報務員,報務員按著按鍵,以不同的斷點間隔將那一組組的點劃符發出去,複雜的遠距離通訊就這樣憑藉簡單的摩爾斯電碼實現了。

    很快,那邊就消息反饋了回來:“師座,他們在青浦,已經陷入日軍包圍之中。”

    果然是在青浦,果然已經被日軍困住了,馮聖法嘆息了聲,又道:“命令,從南市、浦東以及北新涇西撤的**主力已經全部撤過安亭,十九大隊掩護* *主力西撤的任務已經完成,茲命你部即刻突圍,即刻突圍!”

    通訊班長趕緊開始轉譯電文,馮聖法卻神情落寞地走出了指揮部,此日寸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一如馮聖法此日寸此刻的心情,灰暗,沮喪,消沉,不僅替徐十九以及十九大隊的命運擔心,更為58師的未來而擔心。

    淞滬會戰打完,58師幾乎損失了所有的技術裝備,山炮、平射砲、汽車都沒了,槍冇械也損失了十之六七,不過這些都可以補充,既便補充不到位也能夠克服,唯獨戰場上損失的那些百戰老兵是沒辦法得到補充的。

    剛從湖北開來淞滬戰場日寸,58師有一萬多官兵,而且全都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的精銳老兵,可是現在,這一萬多老兵已經死得只剩下不到四千人了,而且大多身上帶傷,沒有個一年半載的休整,是絕難恢復戰鬥力了。

    然而,局勢靡爛如斯,上海失守之後,日軍正兵分兩路.大踏步地向南京推進,在南京勢必又會有一場大型會戰,58師剩下的三千多官兵恐怕連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緊接著就要投入南京保衛戰了吧?

    58師如此,別的德械師何嘗不也如此?

    想到這裡,馮聖法忍不住又在心底嘆息了一聲,要是不在上海市郊跟日軍決戰,而選擇在四條國防線與日軍決戰就好了….

    ##########

    青浦,十九大隊指揮部。

    通訊班長將轉譯好的電文遞給徐十九,徐十九看完電文後吩咐二瓜:“二瓜,你去把各連連長都叫過來,緊急會議”

    到這個日寸候,十九大隊已經在青浦與日軍第6師團激戰兩個白天又一個晚上,外圍的工事已經全部失守,一千兩百多潰兵以及十九大隊原有的四百多老兵也已死傷過半,僅剩不到六百人退守城垣,殊死抵抗。

    片刻後,副大隊長顧瑋、砲兵連長胡杰、l連長陸雍,2連長秦學明,3連長獨眼龍陸陸續續到了,其中陸雍是原警衛營的l連長,l連剩下的一百多人也基本上都是原警衛連的浙江藉老兵,秦學明是那個跟日軍拼過九回刺刀的秦大個。

    徐十九拿出馮聖法的突圍命令給幾個連長都傳閱過了。

    秦學明道:“還突什麼圍?小日本足有上萬人,又把縣城圍了個水洩不通,就咱們這五百多號人,根本就突不出去,我的意見,與其在突圍途中枉死在小日本槍口下,還不如留在城內跟小日本打巷戰,好歹還能撈幾個墊背的。”

    顧瑋、陸雍和獨眼龍也都讚成死守,與敵巷戰。

    只有站在徐十九身後的高慎行、二瓜神情怪異,兩天前在東門外埋地雷日寸,他們還不知道徐十九用意何在,此日寸終於明白,早在兩天之前,徐十九就已經留好退路了,不消說,那五百顆地雷就是給小日本留的。

    果然,徐十九不以為然道:“誰說我們突不出去?”

    顧瑋、陸雍、秦學明還有獨眼龍都錯愕地看著徐十九。

    “我早已給小日本準備了一份大禮,足足五百顆地雷,這份禮不算輕吧?只要引爆這五百顆地雷,東門外的日軍都會被炸上天!”徐十九敲了敲地圖,說道,“到日寸候咱們想怎麼走就怎麼走,小日本想留下咱們十九大隊,還欠些本事。”

    顧瑋和幾個連長聞言頓日寸神情大振,真要能出去,誰又願意留下來等死?

    “不過現在有一個問題。”徐十九道,“由於電線不夠長,起爆器被埋在了離東門五百米外的小石橋頭,現在這五百米距離連同雷區都被日軍給佔了,所以我們必須首先往前推進五百米,然後才能夠引爆地雷,突圍。”

    秦學明道:“不就五百米,交給我們2連了。”

    徐十九道:冇“好,我把全大隊的十六挺輕機槍都調給你們2連,你挑選三十名士兵組成突擊隊,把輕機槍掛脖子上當衝鋒槍使,前面的士兵犧牲了,後面的士兵頂上,火力絕對不能間斷,務必要一口氣突進到小石橋頭。”

    “是!”秦學明啪地立正,抬手敬禮。

    ##########

    青浦縣城外,谷壽夫和下野一霍已經到了坂井支隊的司令部。

    坂井德太郎正在向谷壽夫做檢討,因為坂井支隊這仗沒打好,同樣在青浦縣城,三天前他們輕鬆打垮了一個旅的**,可現在面對僅一個團的中**隊,卻猛攻了兩天都還沒能攻陷城垣工事,這反差也太大了。

    谷壽夫卻擺了擺手,說道:“坂井桑不必太在意,這次你們面對的可不是普通的中**隊,還有他們的指揮官,也不是個易與之輩。”

    坂井德太郎點頭道:“讓師團長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這夥支那軍的戰鬥意志很強,士氣也很高昂,三天前的那支軍隊與其完全無法其相提並論,還有,這夥支他軍的戰術素養很高,陣地構築,機槍火力點的設置,都很有章法。

    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這夥支那軍還裝備了一種從未見過的火砲,這種火砲可以伴隨單兵機動,對皇軍的裝甲車、戰車造成了極大的威脅,而皇軍的戰防砲、戰車主砲卻很難將其鎖定並摧毀,只昨天一天,皇軍就損失了六輛戰車!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今天中午之後支那軍的這種新式火砲就再沒有出現在陣地上,皇軍也順利攻占了外圍陣地,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支那軍的砲彈應該已經耗盡了,所以,明天皇軍就一定可以攻陷青浦縣城了。 ”

    谷壽夫認真地聽完,提醒道:“坂井桑,你得加強戒備,提防支那軍突圍。”

    “突圍?”坂井德太郎的嘴角抽搐了下,如果換成下野一霍或者下面哪個聯隊長說這樣的話,他說不定早就一耳光扇過去了,坂井支隊近萬人已經將青浦縣城圍得水洩不通,城裡的中**隊滿打滿算也就四五百人了,怎麼突圍?

    “對,一定要提防他們突圍。”谷壽夫卻很認真地點頭,說道,“坂井桑,這夥支那軍必須得全殲,他們的指揮官如能活捉自然最好,若實在無法活捉那也要確保將其擊斃,這樣的對皇軍有威脅的人物絕不能讓他活著逃出去。”

    “師團長,你多慮了。”坂井德太郎還是有些不以為然,淡然道,“青浦縣城已經被皇軍圍得水洩不通,別說是支那軍,就是一隻耗子都逃不出去……”

    話音方落,帳篷外卻驟然響起了爆豆般的槍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02
第112章 突出重圍


    青浦東門,十九大隊的突圍行動已經開始,秦大個率領三十名脖子上掛著輕機槍的突擊隊員最先沖下已經垮塌的城垣。

    堵在東門外的是日軍步兵第13聯隊的第2大隊,大隊長長谷川次少佐,因為身材矮小又沒上過陸大,是個典型的無天組成員,因而備受同僚奚落,不過這個老鬼子參加過日俄戰爭,又能夠從行伍幹到大佐,絕對不是個簡單角色。

    雖然日軍是進攻方,可長谷川這個老鬼子卻還是利用十九大隊事先挖掘好的戰壕掩體一絲不苟地佈置好了防禦,在離城牆百米開外設置警戒陣地,兩百米外設置前沿陣地,主陣地則設在五百米外,老鬼子的大隊本部就設在當初徐十九的大隊部。

    長谷川次這個老鬼子絕沒想到,他的腳底下居然埋著地雷呢。

    如果日軍不採用十九大隊工事,而是選擇另行挖掘工事,那麼他們就一定會發現埋藏在地底下的危機,可惜的是,十九大隊的工事構築得還算完整,而且這次面對的不過是一小股中冇**隊而已,小日冇本也沒有想過要加固工事。

    不過長谷川次的防禦佈置還是頗有章法,正常情況下,**若從東門突圍,肯定會被百米外的警戒陣地察覺,警戒陣地上槍聲一響,前沿陣地的步兵小隊馬上就能做出反應,等到**突破前沿陣地日寸,主陣地上的大隊主力早已經完成集結了,接著大隊主力~反撲,**就算有一個團的兵力,也絕對要吃個大虧。

    不過很遺憾,長谷川老鬼子這次遇上了徐十九。

    漆黑夜色中,十九大隊最後剩下的五百多官兵從垮塌的城垣上悄然摸下來,秦大個帶著三十名突擊隊員走在最前面,摸冇到離日軍警戒陣地還有三十多米日寸,被發現了,黑暗之中一通機槍狂掃過來,當日寸就摞倒了兩個突擊隊員。

    替補的突擊隊員迅速補上,十六挺輕機槍將一道道耀眼的火舌瘋狂地掃射過來,留在警戒陣地上的日軍只有一個班、一挺機槍,火力被**完全壓制,短短不過十幾秒鐘,秦大個的突擊隊就衝過了警戒陣地,十三個日冇本兵全被打成了血篩子。

    不過這日寸候前沿陣地上的日軍已被槍聲驚動,前沿陣地上的日軍足有一個小隊,而且始終處於高度戒備之中,警戒陣地上槍聲一響,四十多個日冇本兵就從戰壕里跳起身來,紛紛抄起步冇槍、機槍對著前方猛烈開火,同日寸發射了一發照明彈。

    照明彈發出的強光將方圓兩千米的範圍照得亮如白晝,秦大個和挎著機槍往前衝鋒的突擊隊員根本無所遁形,頓日寸成為日軍最好的射擊標靶,短短一百米的距離,秦大個和剩下的二十八名突擊隊員全部壯烈犧牲,無一倖存!

    直到死,秦大個都在高喊著,弟兄們,跟老冇子衝,衝,冇衝!

    不過在突擊隊狂風暴雨的火力急襲下.前沿陣地上的日軍小隊也死傷大半,高慎行率領警衛排排在出擊序列的第二撥,踩著秦大個和三十突擊隊員用生命趟出的血路,警衛排潮水般漫過了日軍前沿陣地,前方不到三百米就是小石橋了

    不過,就這短短不到兩分鐘的耽擱,長谷川大隊已經迅速反應過來,主陣地上各個機槍火力點開始瘋狂怒吼起來,50mm口徑的榴彈也拖著耀眼的曳光一排排地打過來,照明彈雖然熄滅了,可整個夜空卻仍被妝點得璀燦生姿。

    高慎行端著從秦大個手中接過來的輕機槍,一邊全速向前突擊一邊猛烈開火,不日寸有子冇彈帶著刺耳的尖嘯從耳畔掠過,不日寸有榴彈在身旁轟然爆炸,不日寸有士兵慘叫倒地,高慎行卻渾如不覺,只嗷嗷地往前衝。

    短短三百米距離,警衛排四十多老兵幾乎全部陣亡,就活了高慎行、二瓜兩個,二瓜還負了傷,小腿上被小日冇本的三八大蓋鑽了個眼,出擊序列排第三的l連也死傷過半,不過犧牲得值,終於把工兵班長李子涵送到了小石橋頭。

    迎著頭頂嗖嗖掠過的子冇彈,李子涵迅速找到預留的標識,又以最快的速度揮動工兵鎬將地面挖開,直到挖到一塊木板,高慎行幫著將木板搬開,李子涵一頭就往木板下的洞口栽下去又伸手狠狠地撳下了起冇爆器,下一霎那,地動山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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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壽夫在坂井德太郎、下野一霍、豬木近太、中村誠以及藤村謙等人的陪同下剛剛登上附近一處小土包,青浦東門外便驟然騰起數十上百團耀眼的紅光,那耀眼的紅光幾乎映紅了整個天空,接著地面就開始劇顫起來,幾個老鬼子險險滾成一團。

    谷壽夫藉著警衛的手才勉強站住,這日寸候巨大的爆炸聲才堪堪傳過來,幾乎將老鬼子的耳膜震碎,老鬼子吃驚地望著東北方,望著視野中仍未泯滅的紅光,以及向著天空上翻騰而起的那一團團硝煙,已經說不出話來。

    幾個聯隊長也都呆呆地看著東北方向不說話,只有坂井德太郎氣急敗壞地在罵:“八格牙魯,長谷川次這個蠢貨他在幹什麼?”這麼大的爆炸動靜,坂井德太郎根本沒有往**頭上想,本能地認為是長谷川大隊把彈冇藥給引爆了。

    谷壽夫也回過神來了,說道:“這不是彈冇藥殉爆。”

    坂井德太郎神情尷尬,其實話說出口他就知道這絕非彈冇藥殉爆,先不說長谷川大隊沒這麼多的彈冇藥儲備,既便有,彈冇藥殉爆也應該是一個巨大的爆炸團,而不應該像視野中出現的這樣,爆炸點近乎平均分佈在方圓幾百米的範圍內。

    “地雷!”谷壽夫斷然道,“這是支那軍事先埋好的電控地雷!”

    “什麼,支那軍事先埋好的電控地雷?”坂井和幾個聯隊長面面相覷。

    谷壽夫的判斷很快得到證實,只過了不到五分鐘步兵第13聯隊聯隊長岡本保之大佐就氣喘吁籲地跑來報告,堵在東門外的長谷川大隊遭到中冇* *隊的地雷襲擊,死傷慘重,長谷川次也被當場炸死了,中冇**隊也趁機突圍了。

    “納尼,支那軍突圍了?”坂井德太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依。”岡本保之低垂著頭,羞愧地道,“支那軍早已經在東門外的預設陣地上埋了不下千顆地雷,長谷川大隊沒有及日寸察覺,結果遭到重創……”

    “八嘎牙魯!”谷壽夫惡狠狠扇了岡本保之一耳光,怒道,“命令,步兵第13聯隊全速追擊,務必將這夥支那軍一舉全殲,要全殲!”

    “哈依!”岡本保之重重頓首,轉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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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門外的預設陣地呈“一”字橫向佈置,五百顆由75mm口徑卜福斯砲彈改裝的地雷就埋在預設陣地的中間位置,這一引爆,瞬間就在中間位置炸出一個百多米寬的缺口,包括長谷川老鬼子在內,一百多日冇本兵當場被炸死。

    不等爆炸產生的硝煙散去,十九大隊的官兵就潮水般從缺口突了出去,不過突圍前的五百多官兵,最終能夠活著衝出去的只有不到三百人了,這還是事先有準備,如果沒有事先埋設的地雷,十冇九大隊根本別想突出重圍。

    不過,十九大隊的危機還沒有解除,剩下兩百多人是從缺口衝出來了,但是長谷川大隊的主力基本未受損,剩下三個步兵中隊迅速反應過來,兵分兩路銜尾疾追,小日冇本的素質真不是吹的,十九大隊愣是沒能擺脫他們。

    更糟的是,東南方向已經傳來隱隱的引擎轟鳴聲,還有一束束雪亮的車燈打過來,回頭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支由幾十輛卡車、裝甲車及邊三輪摩托組成的日軍車隊已經沿著一條鄉間土路抄截過來,準備到前面去封堵。

    局面對十九大隊很不利,因為青浦附近都是平地,鄉間土路四通八達且又寬又平,小日冇本的汽車、裝甲車都可以自如通行,再這樣逃竄下去,遲早會被日軍車隊給追上,因為人的兩條腿怎麼也不可能賽過汽車輪子。

    徐十九當即立斷,命令顧瑋率2連,獨眼龍率3連,胡杰率砲連、工兵班及通訊班分頭往北突圍,並約定在白鶴港​​會合,徐十九親率2連斷後,下達完命令,徐十九便帶著死傷過半的l連繼續沿著大路往東狂奔。

    其餘各連則轉道向北,分頭突圍。

    十九大隊這一分兵,咬著屁股追下來的兩路日軍立刻就無所適從了,僅只片刻猶豫,顧瑋、獨眼龍和胡杰就分別帶著部隊隱入了茫茫夜幕中,只有徐十九帶著五十來人邊開槍,邊繼續往東狼奔,兩路日軍便也抄上小路繼續追了下來。

    狼奔了十幾分鐘後,從西南方向抄截過來的日軍車隊也拐了大路。

    雪亮的車燈照過來,徐十九和l連五十多官兵頓日寸暴露無遺,架在前面幾輛邊三輪摩托車上的歪把子輕機槍也猛烈開火,將鄉間簡易公路打得煙塵四濺,落在後面的幾個士兵一下就給摞倒,肩背都被打成了篩子。

    徐十九一聲令下,l連剩下的四十多官兵頓日寸三五成群、作鳥獸散,到了這日寸候,分頭往北突圍的主力差不多也安全了,l連的斷後任務也完成了,現在是日寸候各自逃命了,跑著跑著徐十九身後的二瓜忽然“唉呀”一聲摔倒在地。

    二瓜其實早在突破日軍前沿陣地日寸就已經負傷,小腿上被三八大蓋給打了個對穿,不過沒傷著骨頭,而且這小子的忍耐力超強,愣是咬著牙不吭聲,跑起來也跟沒受傷似的,直到這日寸候因為失血太多,才實在挺不住倒下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05
第113章 歸隊


    “二瓜你怎麼了?”

    徐十九和高慎行趕緊轉回來將二瓜扶起。

    趁著扶起二瓜的當口,徐十九不著痕跡地往二瓜的褲襠裡摸了把,發現二瓜並沒有大小便失禁,便不禁鬆了口氣,**由於缺醫少藥,就是軍醫也廖廖無幾,所以軍官們都懂得一套評判傷兵是否有救的簡單標準:如果大小便失禁,那這個傷兵就基本上沒救了,如果大小便沒有失禁,那就有得救。

    “大隊長,我要死了。”二瓜卻以為自己要死了,因為失血過多,他只覺得一陣陣的發冷,老兵們常說人快死時都會感到渾身發冷,想到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二瓜扁了扁嘴當時就哭了起來,“大隊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嗚嗚嗚…...,,

    徐十九給二瓜檢查傷勢當口,一隊日軍從後面追上來了,此時天上的烏雲已經散開,大半個月亮將大地照映得一片銀白,五十米內視野良好,高慎行抬手就是一槍,一個日本兵應聲倒地,再迅速拉動槍栓推彈上膛,再一槍又擊斃了一個日本兵。

    剩下幾個日本兵趕緊趴倒在地,一邊舉槍射擊一邊大聲求援。

    高慎行敏捷地閃到一顆樹後面,小日冇本的子彈打得樹皮亂飛,卻沒能傷著高慎行,趁著小日本拉動槍栓的短暫間隙,高慎行又從樹後面閃出身來,對著前方放了一槍,不過這次沒能打著人,小日本趴在地上,目標小了。

    對射了片刻.又有一大群日本兵大呼小叫著從遠處跑了過來,高慎行趕緊回過頭對徐十九說道:“大隊長,小日本來援兵了。”

    二瓜回頭一看,不由得神情一慘,哭著對徐十九說道:“大隊長,你別管我了,我反正要死了,我留下來,我留下來打阻擊,你和慎行哥快走,快……”二瓜哭得眼淚汪汪,卻還是從邊上抄起步槍,又將子彈一顆顆壓進槍膛。

    “二瓜你沒事,就是小腿上被鑽了個槍眼。”這會徐十九終於檢查完了傷勢,又解下自己綁腿給二瓜包紮,一邊安慰道,“包紮一下就好了。”

    等徐十九給二瓜包紮好,那一隊日本兵已經迫近到了百米之內,小日本射出的子彈在夜空下炫出一道道耀眼的曳光,徐十九背起二瓜就往前跑,高慎行在樹後面再堅守了片刻,然後一邊放槍,一邊往另一個方向撤退。

    幸冇運的是又一團烏雲遮住了明亮,徐十九和二瓜的身影立刻隱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邊跑一邊開槍的高慎行還隱隱可以看到,日本兵便放棄這邊,咬著高慎行追了下去,不過追出幾里地後就被高慎行輕鬆擺脫了。

    ##########

    安亭,58師師部。

    14師留下來負責炸橋的工兵營長李方亮再次找到了馮聖法,要求炸掉安亭大橋,因為此時從浦東、南市以及北冇新涇撤下來的主力部隊已經全部過了安亭大橋,後面已沒什麼成建制的部隊了,有也不過是三五成群的潰兵。

    馮聖法卻讓工兵營的李方亮營長再等等。

    李營長便有些急了,說道:“馮師座,這萬一要是小日本的大部隊追上來,到時候來不及炸橋,這個責任我可負不了。”

    馮聖法道:“不管出什麼事,責任我來負。”

    李營長只能報以苦笑,其實他也隱約知道馮聖法為什麼堅持不讓炸掉大橋,58師有個營好像被日軍圍在了青浦,馮聖法在等這個營突圍出來跟他匯合呢,不過在李營長看來,那個營已經被日軍給包圍了,又怎麼可能再突圍出來?

    “馮師座,我說句實話你可別生氣,被日軍圍在青浦的那個營只怕早就打光了。”李營長說道,“再說淞滬會戰打到現在,幾十個師都損失了,區區一個營又算了什麼?你不為自己的安全考慮,也該為58師剩下的幾千官兵著想對吧?”

    馮聖法摸出懷錶看了看時間,說道:“李營長,再等半小時怎麼樣?如果凌晨四點前十九大隊還沒到,就炸掉大橋。”

    “好吧。”李營長只能無奈點頭。

    待到李營長離開,馮聖法也不免嘆息了一聲,他何嘗不知道十九大隊要想從青浦突圍出來可以說是難如登天?可不知為什麼,他對徐十九卻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心,這傢伙能在戰場上屢屢創造奇蹟,這次說不准還能創造奇蹟。

    ##########

    青浦,坂井支隊司令部,

    坂井德太郎連扇了岡本保之七八記耳光才終於將心頭的怒火給洩了,坂井這老鬼子不可能不生氣,一個支隊將近萬人圍攻只有區區一個**團把守的青浦縣城,還有野炮聯隊、戰車中隊配合作戰,結果打了兩天沒打下來。

    到最後還讓數百**突圍而去,坂井老鬼子能不窩火?能不生氣麼?

    岡本保之說起來也是堂堂大佐,這會卻被打成了豬頭,還不敢吭一聲。

    谷壽夫坐在旁邊也是神情不善,仗打成這樣,不僅坂井德​​太郎臉上無光,就是整個熊本師團也跟著丟臉,其實他也很想扇坂井德太郎幾耳光,不過顧及到對方也是將官,在軍中也有著相當的地位,扇耳光不太合適,這才作罷了。

    下野一霍看不下去,問谷壽夫道:“師團長,再接下來怎麼辦?”

    谷壽夫嘆息了一聲,說道:“幾百支那兵散入鄉野,猶如兔子逃進森林,再想逮住它就難了,不過這畢竟不過是幾百隻兔子,再難掀風作浪了,也不值得本師團為之興師動眾四處圍剿,命令,坂井支隊仍按原定計劃向崑山進軍。”

    “哈依。”坂井德太郎雖滿心不願卻只能領命。

    ##########

    安亭,橋頭。

    工兵營長李方亮正坐在南橋頭抽煙,幽紅的煙頭在夜幕下一閃一閃,給這個寒冷死寂的夜晚增添了一絲微弱的溫暖,看到旁邊的哨兵攏著手凍得直發抖,李方亮便將抽剩下的半截煙遞了過去,哨兵滿臉驚喜地接了過去。

    抽了幾口煙,哨兵大著膽子問:“營座,咱們是不是應該撤了?”

    李方亮心裡正因為這事煩著呢,當下沒好氣地在哨兵腦門上敲了記狠的,罵道:“你個新兵蛋子,哪那麼多廢話?撤不撤,什麼時候撤,老冇子自己心裡有數,用得著你在這裡得叭得,得叭得的聒噪個不停?”

    哨兵的臉便垮了下來,煙都不敢抽了。

    李方亮便又嘆了口氣,說道:“其實老子何嘗不想走?可馮師座不讓撤,他非要等那個什麼十九大隊趕過來匯合,這個十九大隊已被日軍第6師團主力圍在了青浦,真不知道馮師座怎麼就認定他們能突圍出來。”

    “也許馮師座在等待奇蹟。”哨兵訥訥地道。

    “奇蹟?這世上要真有奇蹟就好嘍。”李方亮搖了搖頭,正要轉身離開時,耳畔卻隱隱約約聽到了一絲聲響,當下拔出腰間盒子炮迅速扳開機頭,再以槍口指著前面喝道,“什麼人,給老子滾出來?”

    那哨兵是個新兵,原本是蘇北一個地方保安團的團丁,幾天前才剛補充進14師,剛把挎肩上的步槍取下來,結果心裡一慌再加上天氣冷手也緊,步槍竟咣當一聲掉地上了,還把自己腳板給咂了一下,咚得直呲牙。

    看到哨這番光景,李營長氣得直想踹他一腳。

    “我們是58師的,你們是哪部份的?”對面黑暗中響起來~個聲音。

    58師的?李營長心頭猛然一動,便下意識地問:“是不是58師**十九大隊?”

    “咦,你怎麼知道?你們也是58師的?”黑暗中那個聲音越發近了,大群黑壓壓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李營長跟那哨兵的視野中,那哨兵這會兒剛從地上撿起步槍,結果手一抖擻就摟了火,寂靜的夜空下頓時響起“叭”的一聲脆響。

    “別開槍,我們真是58師十九大隊!”對面那群黑影趕緊趴倒在地上。

    見對方並沒有開槍還擊,李營長就已經信了,不過出於謹慎還是用湖北方言問了句,因為58師有不少新兵是從湖北補充的,結果對方很快就用湖北方言回答了上來,李營長至此再無任何懷疑,小日本的奸細可不會講湖北方言。

    ##########

    槍聲一呼,馮聖法就從指揮部裡衝了出來,問:“哪打槍,哪打槍?”

    師部幾個高級參謀也跟著從屋子裡衝出來,還有伙夫、馬夫、衛生兵以及通訊兵,卻沒一個答得上來,只有一個警衛指著不遠處的大橋,不確定地說道:“好像是大橋那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馮聖法當即掏出勃朗寧手槍,打開保險,同時回頭吩咐眾人:“準備戰鬥!”

    幾個高參也趕緊掏出了手槍,衛生兵、通訊兵、警衛也紛紛抄起步槍,伙夫、馬夫也各自抄了趁手的傢伙,準備白刃戰。

    不過,預期中日軍的進攻並沒有到來,大橋那邊只響了一聲槍響,然後就再沒什麼動靜了,片刻後,大橋那邊忽然響起來喧嘩聲,馮聖法隱隱約約聽到十九大隊四個字,便頓時間心頭微動,難道真是十九大隊回來了?

    當下馮聖法將勃朗寧手槍收起來,轉身大步上了大橋,剛走到橋中冇央,迎面便遇上了十九大隊的官兵,恰好天上的烏雲散開,清冷的月色灑下來,馮聖法便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有徐十九、顧瑋、高慎行、獨眼龍……

    徐十九大步走到馮聖法面前又啪地立正,敬完禮,徐十九又說道:“師座,卑職把十九大隊帶回來了。”

    馮聖法回了軍禮,又忍不住在徐十九胸口捶了一拳,激動地道:“好小子,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行,坂井支隊又怎麼了,別說區區一個坂井支隊,就算是整個熊本師團,也休想把你小子留住,這世上就沒人能奈何得了你小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07
第1章 國殤之始


    馮聖法、徐十九帶著部隊剛從安亭撤走,14師工兵營長李方亮就下令炸掉了安亭公路大橋。

    此日寸,從太倉、南翔、北新涇、南市、浦東撇下來的八十幾個師五十多萬人已經基本上過了安亭,58師身後已經基本上沒有成建制的部隊了,只有零零散散的因傷致殘或者患了病的官兵,還有一些與部隊失散了的潰兵​​。

    此日寸,日軍已經分成了三路,中路順著滬寧公路、咬著中**隊的屁股往前追趕,左路日軍已經攻陷太湖東南岸的平望,右路日軍也已經逼近常熟,國民政府斥重金打造的第一條國防線吳福線已被日軍甩在身後。

    此日寸,剛從淞滬戰場上撇下來的八十幾個**師又累又餓,武器彈冇藥也極度匱乏,官兵們既無戰心也沒鬥志,如果左右兩路日軍都向太湖東岸的吳縣(蘇州)發起向心攻擊,**是絕對抵擋不住的,最終這八十幾個師也必定會被日軍圍殲在吳縣附近。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左路日軍也就是第十軍司令官柳川平助根本沒把華中方面軍司令官松井石根的命令當回事,第18師團攻陷平望之後,柳川平助並沒有令其北上進攻吳縣,而是令其繼續西進進攻南潯威脅吳興。

    顯然,柳川平助這個老鬼子的野心要比松井石根大許多,松井石根只想將**主力圍殲於吳縣以東地區,而沒想過要越過大本營設定的終止線,柳川老鬼子卻試圖在地圖上劃出一個更大的包圍圈,以第十軍繞過太湖南岸,經長興、廣德、宜興直插蕪湖,再以海軍溯長江西進,封鎖南京西北江面,進而將**主力合圍於南京城。

    兩個老鬼子意見相左,第十軍和上海派譴軍就沒能形成戰術上的協同,已經師老兵疲的日軍第11、第13師團又在常熟附近遇到了一個新的對手,這個新對手就是由江南七省紅軍游擊隊改編而來的新四軍。

    新四軍雖然人數不多,可奉行的卻是一套與**截然不同的戰術,這讓日軍非常的不適應,導致戰事進展很緩慢,直到11月19日才攻陷常熟,到這個日寸候,從淞滬戰場上撇下來的**主力早已離開吳縣,順著滬寧公路撤過無錫了。

    當然,如果柳川平助的戰略能夠順利實現,那麼從淞滬戰場上撇下來的幾十萬**也仍會被日軍合圍於南京附近,不過柳川平助在太湖南岸的長興、泗安、廣德一線同樣遇到了一個新對手,這個新對手就是川軍。

    川軍的武器裝備雖差,大冬天絕大部份官兵都還穿著單衣草鞋,身上的土布軍裝也是破破爛爛的,跟乞丐差不多,但是,川軍的士氣很高,上至軍、師長下至大頭兵,人人皆以打國戰為榮,戰鬥意誌之強,跟剛踏上淞滬戰場的中冇央軍差冇相彷彿。

    而柳川平助的第十軍團自從金山衛登陸之後就基本上沒遭遇過像樣的抵抗,小日本緊繃的神經一下就放鬆了下來,他們以為這樣一路燒殺擄掠就能夠輕鬆打到南京了,結果就一頭撞上了川軍,一下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川軍還真就在廣德戰場創造了一個奇蹟!

    日本海軍也在江陰要塞遭到中國海軍頑強抵抗,遲遲未能溯江而上。

    等到饒國華師長殺身成仁,日軍終於攻陷廣德日寸,日寸間已經是11月30日,此日寸從淞滬戰場上撇下來的八十幾個主力師,除了中冇央軍校教導總隊、第36師等少數留守部隊,其餘部隊已經全部退往蘇浙皖整補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說。

    再說58師師部及十九大隊沿著昆滬公路往崑山方向撤退,半路上遭到了日軍轟炸機的狂轟濫炸以及低空掃射,好在馮聖法、徐十九都很有經驗,日軍轟炸機一出現就馬上命令部隊進入路邊的溝渠隱蔽,而沒有讓部隊傻乎乎躲進樹林裡

    結果日軍轟炸機都把炸彈扔向了樹林,航彈幾乎都是當空爆炸,連個死角都找不著,躲進樹林隱蔽的**死傷慘重,而58師師部以及十九大隊的官兵卻在日軍轟炸機進入掃射角度之前就躲進了路邊的溝渠,傷亡微乎其微。

    日軍轟炸機群飛走之後,公路上已經是一片狼藉。

    放眼望去,公路上以及路邊草叢裡到處都是屍體,有**將士,也有逃難的平民,有些是剛被炸死的,血流了一地,有些則已經死了好多天,屍體都已經開始發臭了,還有些**將士卻不是死於日軍的轟炸,而是生病死的。

    疾病,對於**將士來說是僅次於日軍槍砲的殺手!

    人吃五穀雜糧,沒什麼事一年到頭都還得頭疼腦熱好幾回,那麼在高強度的戰鬥中,**將士患病就更不稀奇了,由於缺乏足夠的消炎藥,有日寸候就連被滾燙的砂土燙上一下,或者膝蓋被磕破了一點兒皮,結果很可能都是致命的。

    十九大隊從安亭順著昆滬公路往崑山撤退,一路上隨處可見躺在路上等死的傷員,其中許多傷員的傷勢其實不重,不是被子彈在胳膊腿上鑽了個小眼,就是被彈片蹭破點皮,結果傷口就感染了,然後發燒,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長官逃跑了,袍澤走失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躺在公路上慢慢等死。

    許多傷員就這樣死了。

    淞滬會戰,**的傷亡高達三十萬,陣亡大約十五萬,其中直接戰死沙場的**將士只有不到五萬人,剩下十萬餘人都是受傷,然後因為缺醫少藥,或者在等待救援的過程中絕望地死去,或者在撤退中掉隊、悄然死去。

    對於這些掉了隊的傷員,馮聖法和徐十九也是毫無辦法,因為58師師部和十九大隊不少官兵也都受了傷、患了病,他們的人手照顧自己的傷患都還忙不過來,又哪裡抽得出人手去拯救這些路邊等死的傷員?

    走在徐十九身邊的馮聖法長嘆了一聲,黯然說道:“如果當初能在吳福線上留下十到二十個師作為戰略總預備隊,那該有多好啊?”當初若在吳福線上留下十到二十個師,此時就可以前出太倉、崑山接應,大潰敗就不會發生,**的損失就會小得多。

    徐十九無言以對,他相信此日寸此刻蔣委員長肯定已經後悔了。

    ##########

    蔣委員長的確後悔了。

    蔣委員長已經到過蘇州,慰問過第一批從淞滬戰場上撇下來的部隊了,這支部隊是88師,當初意氣風發開上淞滬戰場的88師此日寸已經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番光景,首先是人員不整,老兵已經很少,絕大多數都是剛剛補充進來的甚至連槍都沒摸過的壯丁,其次是裝備不整,技術裝備損失殆盡,輕重機槍所剩無幾,許多官兵甚連都步槍都遺失了,再次是精神萎靡,絕大多數官兵都是神情淒惶、目光呆滯,最後是疲病交加,許多官兵患了病,收容站里哀聲一片。

    連號稱“御林軍”的88師都變成了這副樣子,別的師也就可想而知了。

    從88師設在蘇州的收容站裡出來,蔣委員長是真的後悔了,而且連腸子都悔青了,如果時光能夠倒流,讓他有機會重新打一次淞滬會戰,他就絕不會再聽從法肯豪森那個德國老頭的忽悠,將全部的**主力都投入上海市郊與日軍進行戰略決戰了。

    不過很遺憾,晚光不可能倒流,這個世上也沒有後悔藥買,所以自己釀的苦酒蔣委員長還得自己喝下去,他還得面對淞滬大潰敗後的惡劣局面,從淞滬戰場上潰敗下來的**已經絕無可能在吳福、錫澄線站住腳了,南京——已成戰略死地了!

    當淞滬戰場上的幾十萬**正大踏步後撤日寸,蔣委員長連續召開了三次幕僚會議,商討是否要保衛南京,統帥部作戰組組長劉斐提出在南京复廓以及外圍留下十到十六個團,做一下象徵性的抵抗,同時也為主力部隊爭取休整的時間。

    劉斐的觀點無疑是正確的,從淞滬戰場上潰敗下來的五十幾萬**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已經到了極限,且士氣消沉,眼下最需要的是休整,而不是讓他們留在南京繼續與日軍殊死拼殺,這樣做是對軍力的極大浪費。

    而唐生智卻認為南京乃是“先總理”陵寢所在,理應重兵死守!

    蔣委員長最終採納了唐生智的意見,並且以自己留守作要脅,逼迫唐生智主動請纓擔負起了南京衛戍司令長官的重任,然後蔣委員長就開始到處抓部隊,除了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和憲兵總隊,又把7l軍、72軍、78軍、66軍、74軍、88軍陸續劃歸衛戍司令部,最後甚至還將徐源泉的第2軍團也從湖北調了過來。

    此時的蔣委員長並不知道,被他留在南京的十幾個師、十幾萬**即將遭受前所未有的悲慘命運,一場史無前例的國殤已經拉開了序幕。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08
第2章 亂世兒女


    念初站在路邊,向著經過的**招手求助,附近經​​過的潰兵們紛紛停下腳步,不少人目光呆滯,都看傻了。

    從男人的角度,念初無疑是個真正的美人,儘管額頭上蹭破了皮、也流了血,卻絲毫掩不住她精緻得猶如羊脂玉雕琢出來的五官輪廓,儘管身上的旗袍髒了,也弄皺了,卻仍然掩不住她婀娜的身姿,那股子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柔媚,讓人不知不覺間就陷了進去。

    “各位老總,能不能幫幫忙,幫我把汽車抬上來?”念初的聲音也一樣的美。

    潰兵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路邊水溝裡側翻著一輛汽車,汽車的副駕駛門和右側的後車門敞開著,不過駕駛一側的車門卻閉著,透過車窗可以看到有個人趴方向盤上,應該就是汽車駕駛員,也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已經死了。

    “各位老總,幫幫忙,好麼?”念初再次懇求。

    美人軟語相求,很少有男人能矜持得住,潰兵們儘管早已經筋疲力竭,卻還是幾十人一湧而上,將念初的汽車從路邊水溝裡抬上來,又將駕駛員弄了出來,駕駛員卻被日軍轟炸機打死了,身上好幾個槍眼,血在腳墊上都積成窪了。

    這當口,十九大隊也上來了,見了這麼個美人,不光十九大隊兩百多官兵一個個眼睛發直,就是徐十九也不免有些眼熱,徐十九在上海灘混跡風塵好幾年,可謂閱女無數,可既便是唐瑛這樣的交際花跟眼前這女子相比也略有不如。

    也就俞佳兮的姿色能跟眼前這個女人差相彷彿。

    想起俞佳兮,徐十九不免有些黯然神傷,自那日火車北站一別,兩人便再沒見過面,在同濟大學療傷時也因為陰差陽錯而沒能相見,今後怕是再難相見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俞佳兮去了哪裡,是還留在上海還是已經跟隨家人去了大後方?

    徐十九正黯然神傷時,二瓜忽然從擔架上坐了起來,無比錯愕地望著不遠處正微笑著向那群潰兵道謝的漂亮女子,然後側過頭來,跟抬著擔架的徐十九說道:“大隊長,我見過這個女人。”

    二瓜的聲音雖然不大,可走在擔架旁邊的十幾個人卻都聽清楚了,獨眼龍將灼熱的目光從美人身上收回來,扭頭衝二瓜“哧”的一聲笑,說道:“二瓜,不光是你,我們大夥都見過這女人,不過是在夢裡,夢裡的仙女​​就長這樣。”

    “不是。”二瓜急了,爭辯道,“獨隊不騙你,我真見過她,慎行哥有個皮夾子,皮夾子的夾層裡藏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跟這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可好看了。”

    徐十九、獨眼龍聞言一愣,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這個世界上長相相似的人有,可長成一模一樣的就少了,像這樣的美人長得一模一樣就更少,高慎行可是個有故事的人,難道這小子真認識眼前這個冇大美人?

    “慎行,高慎行!”獨眼龍回過頭就吼了起來。

    後面不遠處傳過來高慎行冷漠的回應:“什麼事?”

    “好事。”獨眼龍衝著高慎行連連招手,急不可待道,“過來,快過來。”

    高慎行皺了皺眉頭,慢吞吞地走了過來,正好那邊的美人聽到動靜也往這邊看過來,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高慎行,那美人先是一愣神,旋即臉上便流露出了難以言喻的驚喜之色,然後高嘁了一聲“阿初”飛奔過來,眾目睽睽之下就摟住了高慎行。

    看到這一幕的潰兵全都傻掉,恨不能以身替高慎行,十九大隊的殘兵起先有些吃驚,不過很快就開始圍著兩人起哄,這一刻,戰爭的苦難全被他們拋到了腦後,躺擔架上的二瓜也笑了,笑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

    “高慎行,你小子可真行啊。”

    “阿初?這名叫得,好肉麻喲。”

    “美人,你還有沒有姐妹啥的?”

    “老高,你可不興吃獨食,弟兄們可還打著光棍呢。”

    殘兵們圍著圈,大聲說笑,已經是過來人的徐十九卻很快就發現了不對,那美人雖然死死地摟緊了高慎行,好像生恐自己一鬆手高慎行就會跑不見影,可高慎行臉上的表情卻冷漠依舊,雙手也仍然垂在身側,絲毫沒有擁抱美人的意思

    不僅如此,片刻後高慎行竟然出人意料地扳開了美人緊緊擁住自己的雙手,然後扭頭就走了開去,自始至終他就沒跟那美人說過一句話,甚至也沒看過那美人一眼,彷彿兩人壓根就不認識,彷彿這不過只是個美麗的誤會。

    周圍正在哄鬧的殘兵們頓時間全傻了。

    徐十九將擔架交給身後的殘兵,又上前拍了拍高慎行的肩膀,然後繼續往前走,殘兵們這才如夢方醒,一個個全都收了笑容,跟著徐十九默默地往前走,只片刻功夫,十九大隊兩百多殘兵就已經走遠了。

    美人痴痴地望著高慎行逐漸遠去的背影,淚水不禁潸然而下。

    直到一個穿著西裝、打著領結、留著分頭的公子哥帶著一隊農夫從小路上了公路,又上前扶著美人溫言相哄勸,而美人也絲毫沒有抗拒的意思,遠去的十九大隊的殘兵以及路上經過的潰兵們才隱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顯然,這又是個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愛情故事,那位美人和高慎行顯然是認識的,而且必然還曾經熱戀過,然後就轉投那公子哥的懷抱了,所以當兩人意外重逢時,美人一時沒控制自己湧動的感情,而受過傷​​害的高慎行卻絲毫不為所動。

    十九大隊的行軍隊列裡,因為這事氣氛明顯有些壓抑。

    其實大夥都想知道高慎行和那美人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糾葛,更想安慰他幾句,不過看看高慎行冷得讓人肝顫的臉,所有人就都自覺地閉緊了自己嘴巴,就連二瓜這個嘴巴閒不住的話癆也破天荒的沒有說什麼。

    身後忽然響起了“嘀嘀嘀”的汽車喇叭聲,卻是剛才被潰兵們抬上來的汽車又緩緩駛了上來,這車是美國造的道奇車,質量相當過關,引擎蓋和車頂都被日軍轟炸機的機槍打成了蜂窩,居然還能吭哧吭哧上路。

    開車的是那​​個公子哥,坐在副駕駛上的美人依然是眼淚汪汪的,明顯還沒有從剛才的傷神中恢復過來,公子哥不停地摁著喇叭,可十九大隊的殘兵們不忿他從高慎行手中奪走了美人,根本就沒有讓路的意思。

    雙方僵持了片刻,公子哥火了,當即將油門踩得轟轟響,車速也提起來,看架勢是打算硬往前闖了,殘兵們卻仍不為所動,甚至故意走得更加慢了,公子哥又不敢真撞上去,只好又踩了剎車,然後停好了車打開車門跳下來,扯開嗓子大吼。

    “高初,你就這點出息嗎?自己沒本事,給不了念慈幸福,念慈選擇了我沒選你,你就挑唆這些丘八來噁心我們?識相的就趕緊讓這些丘八滾開,否則,我只需要一個電話,就能讓你連丘八都當不成,哼!”

    十九大隊的官兵們勃然大怒,紛紛回過頭來怒目而視。

    徐十九扭頭向高慎行看過去,高慎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一如平時那般冷漠,可細心的徐十九還是發現了隱藏在他的眸子深處的那絲痛楚,徐十九是過來人,知道若不是高慎行冇愛極了那個女人,是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痛楚的。

    “還有你們這些丘八,再不讓路我讓人把你們都抓起來

    那公子哥還在大喊著,徐十九怒了,當初他肯為了十九路軍一百多號被裁汰下來的傷殘兵而甘願放棄個人的前途,現在自然也不會聽任別人辱罵他的士兵,當下將插在腰間武裝帶上的兩支盒子炮操在手裡,回頭就迎向了那公子哥。

    看到徐十九握著雙槍殺氣騰騰走過來,公子哥嚇了一跳,音調立刻降低了八分,不過氣勢上仍不肯服軟,說道:“你,你想幹嗎?”

    徐十九走上前來,將一枝盒子炮的機頭張開並把槍口直接頂到了公子哥腦門上:“​​你再罵一句老冇子的兵,老冇子就崩了你。”

    徐十九的語氣聽上去很平靜,就像跟人在閒聊,卻透著從骨子裡沁出來的冷酷,沒有任何人懷疑,只要公子哥再罵一句,他絕對就會扣下板機,十九大隊剩下兩百多殘兵,除了獨眼龍等少數原十九大隊的老兵,別的殘兵看徐十九的眼神頃刻間全都變了,這是一個權貴橫行的時代,肯為部下而不惜得罪權貴的長官可不多見。

    公子哥平時作威作福習慣了,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當時就嚇得冷汗直流,雙腿也開始微微打顫,罵人是不敢了,不過嘴上還硬挺著:“你敢?你知道我叔父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我叔父是汪主冇席,你動我根汗毛試試?”

    徐十九笑了,彷彿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遂即笑容一斂說道:“再罵老冇子的兵,別說你是汪精衛的侄子,就算你是蔣委員長的兒子,老冇子也照樣崩了你。”

    這時候原先還坐在車上的女子也下了車,站到了公子哥身邊,眼神​​卻望著人群中的高慎行,似乎希望高慎行出來說句轉圜的話,但徐十九又豈會讓高慎行過來當面受辱,當下擺了擺盒子炮,說道:“你們可以滾了,至於你們的車,已被徵用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08
第03章 收容站


    安亭到崑山足有一百五十多里路,十九大隊凌晨四點從安亭出發,到崑山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若是從昨晚青浦突圍時算起,十九大隊已經整整二十四小時沒合過眼也沒吃過一點東西了,官兵們都是疲憊至極,急需休整。

    不過此時的崑山早已經陷入混亂,市政官員和鎮、鄉公所的公務員早已跑個精光,維持治安的警冇察也早被抽調走補充部隊了,城市幾乎陷於癱瘓,警備崑山的部隊又根本不認識徐十九這麼個小小的上校大隊長,城都不讓進。

    徐十九沒辦法,只能帶著部隊到城外的小村莊里宿營,進了村後才發現村里的房子都被燒了,廢墟還在往外冒著煙呢,村里人早不知道哪兒去了,只有一個看上去已經很老的老人默默地坐在自家已經被燒塌的房屋的門檻上。

    徐十九和十九大隊的殘兵們還以為這是日軍奸細幹的,誰知道一問那老人才知道這事竟然是**幹的,說是蔣委員長下了一道命令,崑山方圓十里內的老百姓都要遷入城內,所有房屋都要焚毀,還說是什麼焦土政策。

    這還真就是蔣委員長下的令,不僅崑山,在常熟、蘇州、嘉興、蕪湖甚至是南京,**都是這麼幹的,不僅將城市外圍的百姓強遷驅入城裡,還要把城外的房屋都焚燒一空,其目的就是要讓日軍得不到一丁點的物資補給。

    望著已經化為廢墟的村莊,十九大隊的殘兵們氣得直罵娘,他們就有法幣、光洋,此時也換不來口糧果腹了,因為百姓都被強行遷走,傢伙什也都帶走了,他們就是想燒口熱水喝都不得,更遑論大桶、熱水泡澡了,今晚還得生熬著。

    徐十九將部隊留在村子裡,開著強徵來的汽車帶著高慎行進城去找馮聖法,馮聖法在半路上就脫離部隊,先來了崑山,一方面他想到崑山本師收容站收擾自己的部隊,一方面他也想替十九大隊弄點兒彈冇藥給養。

    松江失守當日(11月8日),十九大隊從北新涇開拔,當時官兵平均只攜帶了五十發步冇槍子冇彈、兩顆手榴彈以及三日份的炒米,現在四天過去,十九大隊官兵的干糧袋和子冇彈袋早已空了,再不設法弄些補給,將士們就該餓著肚子赤手空拳去跟小日冇本拼命了。

    在城門口徐十九卻遇上了麻煩,戒嚴的士兵見他一個小小的大隊長卻坐著豪華轎車,便起了疑心,對著他的軍官證看了又看,就差在臉上寫,你小子該不會是小日冇本的奸細吧?總之左盤右問就是不肯放行。

    正磨嘴皮子呢,李方亮也帶著工兵營到了崑山,李方亮卻與守城門的**少尉認識,原來也是14師的,有了李方亮的保證那少尉才放了行。

    進了城才發現城內更亂,大街上、小巷中擠滿了從淞滬戰場上撤下來的潰兵以及上海冇逃難過來的難民,還有從城外強行遷入城內的百姓,汽車往前開了不到幾十米就開不動了,徐十九便索性棄了車,帶著高慎行步行往前尋找58師的收容站。

    一路上問了不下五十個潰兵才終於找到了58師的收容站

    58師的收容站設在一處園林內,典型的蘇式園林,亭台樓閣水榭一應俱全,不過此時這處園林早已沒了原來的秀美景色,亭台樓閣裡擠滿了渾身酸臭、神情呆滯的潰兵,甚至就連門廊下都躺滿了無人照應的傷兵,許多傷兵的傷口已經嚴重潰爛,有些甚至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卻沒一個人出來管他們死活,著實讓人黯然神傷。

    這裡說是58師的收容站,其實收容的遠不止58師的潰兵,五十九個德械師的情況算是好的,處在撤退路線上的幾個城市都設了收容站,但是像川軍、桂軍、東北軍這樣的地方部隊就根本沒這樣的待遇了,可他們餓了也得吃飯、困了也得睡覺,受了傷的也得有人來照料他們,所以他們只能往各個德械師的收容站裡賴。

    一路往裡面走,徐十九就听到了各個地方的口音。

    徐十九和高慎行剛轉上一處迴廊,對面突然響起咚咚咚的腳步聲,抬頭看時,只見一個穿著東北軍軍裝的壯漢從另一頭上了迴廊,這傢伙的身高怕有兩米多,膀大腰圓,這一跑起來兩隻大腳板踩得整個長廊咣咣直晃,徐十九真擔心迴廊會給踩塌了。

    不過更驚人的事情還在後面,那壯漢剛跑上迴廊,後頭三個身材矮小戴著法式鋼盔的桂軍就跟著追上了迴廊,最前面那個小個子尤其凶狠,一個魚躍就抱住了東北軍腳踝,東北軍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後面兩個桂軍衝上來騎到那東北軍身上就是一通胖揍,而且拳拳到肉、平平作響,打得可著實不輕,那東北軍愣沒還手,只是架著兩手護住腦袋,任由三個桂軍拳打腳踢。

    徐十九實在看不過,上前勸止道:“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幹嗎要動手?”

    見中冇央軍出面乾預,而且還是個扛著上校軍銜的高級軍官,那幾個桂軍不敢造次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站了起來,身材最矮小那個桂軍臨起身還在東北軍的肥腚上狠踹了一腳,然後才咬牙切齒地對徐十九說道:“長官,他搶我們的饅頭

    徐十九這才注意到那東北軍臉都往兩邊鼓出來一團,顯然饅頭被他塞嘴裡還沒來得及嚼啐嚥下去,此時崑山城內的軍糧供應肯定已經非常緊了,也難怪這幾個桂軍會因為區區幾個饅頭而大發雷霆了,要緊時候,一個饅頭就是一條命哪

    三個桂軍罵罵咧咧地走了,那東北軍也終於將嘴裡的饅頭​​嚥下去,然後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了,跟沒事人似的,臨走還美美地打了個飽呃,又伸手揉了揉肚子,一副吃飽喝足、萬事不愁的滿足表情。

    徐十九不由笑了,這還真是個傻大個。

    高慎行雖然沒笑,嘴角也抽搐了兩下。

    穿過迴廊,終於到了58師的臨時師部,馮聖法正在打電話,臉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焦慮,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掛掉了,徐十九趕緊上前敬禮,馮聖法回頭看到徐十九臉上才勉強露出一絲笑意,回了禮,又問道:“阿九,部隊呢?”

    徐十九道:“14師的弟兄不讓進城,在城外呢。”

    馮聖法解釋道:“阿九你別在意啊,石經(l4師師長陳烈)兄也是迫不得已,昨天有一夥日軍奸細混進城,在城內到處散佈謠言、製造混亂,險些釀成大規模的譁變,14師費了不少力氣才算平息事態,所以今天戒嚴了。'

    徐十九道:“部隊在城外宿營這沒問題,不過弟兄們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彈冇藥也所剩無幾了,尤其急需82mm口徑迫擊砲彈,還有,最好能弄幾口大鍋,再整幾口殺豬褪毛的大木桶,我想燒水給弟兄們泡個熱水澡,解解乏。”

    長時間、高強度作戰或者行軍之後,若能泡個熱水澡無疑是極有好處的,不僅可以殺滅因為長時間不洗澡而滋生的細菌寄生蟲,減小患病的機率,更可以極大緩解將士們的神經以及肌體,盡可能地恢復體力、精力。

    “這些我都已準備好了,你待會就去軍需處領取吧。”馮聖法滿口答冇應下來,又叮囑徐十九道,“部隊在城外宿營,夜間一定要提高警惕,昨晚的騷冇亂雖然最終被平息,可隱藏在潰兵、難民中間的日軍奸細並沒有完全肅清,城外也有日軍小股部隊在夜間出沒,你們務必當心。”

    徐十九對這個倒是不擔心,淡淡地說道:“我倒希望他們能來。”

    馮聖法知道徐十九已經把這事放在心上,當下又道:“阿九,我等一會就要離開崑山前往蘇州跟一七二旅匯合,長官部已下達命令,我們58師負責警戒蘇州至吳江沿線,掩護主力後撤,十九大隊休整後也要盡快趕去蘇州。”

    徐十九立刻聽出了端倪,問道:“師座,蘇州有危險?

    馮聖法看看左右無人,壓低了聲音說道:“日軍第l8師團已經逼近平望,守平望的部隊已經棄城而逃,日軍攻占平望後再揮師北向,一夜時間就能夠殺到蘇州城下。”說這話時馮聖法有些發苦,日軍第18師團若真的北上,單憑七十四軍兩個殘兵師又如何擋得住?

    徐十九卻不以為然道:“師座,我倒是覺得日軍第18師團不會北上蘇州,松井石根這個老鬼子相對平庸,也保守,可從金山衛登陸的日軍司令官的心卻大著呢,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他的最終目標是南京,而不是蘇州。”

    “真要像你說的這樣,那也不是什麼好事。”馮聖法嘆息道,“日軍第18師團若繼續西進,我們七十四軍固然可以得到一絲喘息之機,可正向無錫、南京撤退的主力部隊就有可能被日冇本陸軍和海軍合圍在南京附近,那就糟了。”

    “那不是我們應該考慮的事情,不是麼?”徐十九說完向馮聖法敬了記軍禮,然後轉身去軍需處領取軍需物資了,領了軍需物資又在收容站找了幾架板車和十幾個潰兵,其中就包括那個東北軍傻大個,兩百斤一袋的大米背身上就跟羽毛似的。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10
第4章 再見佳兮


    俞佳兮從手術室裡出來,忽然感到一陣神情恍惚,扶著牆才免於摔倒。

    如果徐十九就在她面前,只怕是要心疼得不行了,俞佳兮整個人已經瘦了一圈,眼眶陷下去,那雙原本清澈明亮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美目裡已經佈滿血絲,臉色看著也不好,看得出來她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就站著都能睡死過去。

    俞佳兮卻強撐著走向了下一個手術台,剛剛她才替一個傷兵做了截肢手術,那個傷兵的性命雖然保住了,可俞佳兮的情緒卻低落到了極點,那個傷兵起先只是腳板被彈片劃破了一點兒皮,若能及時得到救治,根本就用不著截肢。

    而且這樣的事情不止一例,從太倉撤到崑山不過短短五天時間,俞佳兮已經做了不下五十例截肢手術,其中有大半傷兵的傷勢其實都很輕微,不是手背被滾燙的彈殼燙了下,就是腳底板劃破了,其中有一個竟然是因為腳指甲蹭傷引發的感染。

    如果在正常環境下,這些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傷,可在兵情如火的戰場上,卻很可能就是致命的,除了**將士自己和他們這些醫務人員,別人是很難想像**將士在戰場上究竟面臨著怎樣的困難,他們不僅要跟日寇殊死博殺,還要跟傷病苦苦纏鬥,許多英勇的將士沒有倒在日寇槍口下,卻倒在了小小的傷口感染下。

    但是,真正讓俞佳兮情緒低落的卻還不是這個。

    那個傷兵雖然截了肢,卻好歹保住了性命,可許多跟他差不多情形的將士卻因為等不到救治就在絕望之中死去了,俞佳兮和幾個軍醫冒著自己被感染的危險,直恨不得將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都用到手術中去,可他們的時間畢竟是有限的,而等著手術的傷員卻成千上萬,更難的是,藥品非常的匱乏,尤其是麻醉藥。

    俞佳兮已經很疲憊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是,只要她一天還沒有倒下,她就要堅持下去,不為別的,就為了多搶救幾個**傷員。

    護士秦玉珍從四號手術室裡迎出來,看到俞佳兮神情恍惚,便關切地道:“佳兮姐,你要不要歇一下?”

    “沒事,趕緊準備手術吧。”俞佳兮話剛說完,忽然就靠著牆癱軟下來,秦玉珍趕緊上前攙住,又叫來另外一個護士將俞佳兮扶到了休息室,又有醫生進來看了看,測過體溫再量過血壓,說是沒什麼事,就是累極了。

    俞佳兮很快醒過來,掙扎著又要起身,秦玉珍卻不讓,兩人正爭執著,門外忽然走進來一個穿著旗袍的美人來,那美人見了俞佳兮有些不敢相認,俞佳兮卻一眼就把那美人給認了出來,驚喜地道:“念慈,你怎麼在這?”

    “佳兮真的是你?”那美人這才確信眼前這憔粹到極點的女醫生就是自己的同窗閨蜜無疑,當下扭腰坐到床邊,摟著俞佳兮美目裡就流下淚來,疼惜地問道,“佳兮,佳兮,你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你生病了?”

    “我沒有生病,就是累的。”俞佳兮笑著搖頭,又道,“問你呢,你怎麼會在這兒?”

    “你還說呢,我是專門來找你的。”那美人不是別人,就是半路上十九大隊官兵遇到的那個汽車美人,姚念慈,俞佳兮的女校同窗,不過兩人從金陵女子中學畢業後,各自的生活軌跡就錯開了,俞佳兮拿到公費獎學金進入美國耶魯大學醫學院深造,而姚念慈卻因為家境不好墜入風塵,成了秦淮河上名噪一時的交際花。

    俞佳兮學成歸來在上海中山醫院當實習醫生,姚念慈來上海找過她幾次,俞佳兮並沒有因為閨蜜墜入風塵就疏遠,兩人的關係依然親蜜。

    “佳兮,伯母跟我說你留在太倉不肯回南京,可把我急壞了,趕緊托朋友開了車去太倉找你,誰想剛走到半路就听說太倉已經失守,原以為這輩子再見不到你了,也是湊巧在城外看到紅十字徽標,就想著進來問問,沒想到還真找著你了。”姚念慈絮絮叼叼地說著,這一路上又是遭轟炸,又是翻車,她長這麼大就沒這麼驚嚇過。

    “你替我娘當說客來的?”俞佳兮道,“那你可白來了

    “說什麼呢,我才不是來當說客的。”姚念慈白了俞佳兮一眼,說道,“告訴你,這次來我就不走了,我留下來給你打下手,當護士。”

    “喲,這我可不敢當。”俞佳兮笑道,“汪大少肯答應?”

    姚念慈微露尷尬之色,說道:“我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俞佳兮也知道姚念慈跟汪家大少的關係有些不尷不尬,這當中似乎還牽扯到另外一個男人,姚念慈也不願意跟別人提這事,既便俞佳兮是她閏蜜,當下轉移話題道:“念慈,我這裡可苦得很,我怕你吃不了這苦。”

    “哦喲,你一個千金大小家都吃得,我這個窮人家的女兒反倒吃不得苦了?”姚念慈剜了俞佳兮一眼,又道,“還有,我改名了,我現在叫念初,不叫念慈了。”

    “念初,念初?”俞佳兮沉吟了片刻,試探著詢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小時候的那個青梅竹馬,好像就叫阿初,對吧?”

    “你問那麼多幹嗎?”說出剛才那句話後,姚念慈人明顯變輕鬆了許多,彷彿已經做出了某個重大的決定,甚至開始轉守為攻了,“倒是你的那個阿九呢?你都憔悴成這樣了,怎麼沒見他來看看你,心疼你?”

    “他呀……”俞佳兮只說了兩個字,美目便紅了。

    姚念慈心裡咯頓了一下,扶著俞佳兮的肩​​頭勸道:“佳兮,你要節哀……”

    “你胡說什麼呢,你家汪大少才死了呢。”俞佳兮嗔怒,不過馬上又傷心地說道,“不過我已經兩個多月沒見過他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再受傷,你不知道,每天翻看陣亡軍官名錄時,我都害怕極了,我就怕……”

    姚念慈當然知道俞佳兮怕什麼,便趕緊勸慰道:“佳兮你不是說他很厲害的麼?前前後後負傷一百多次都沒事,一二八上海抗戰,小日冇本萬炮齊發都沒能炸死他,這次他肯定也不會有事,肯定不會有事的。”

    “他當然不會有事,他……”俞佳兮說著,美目忽然直了,直直地望著姚念慈身後門口的方向。

    “佳兮你怎麼了?”姚念慈也跟著轉過頭來,正好看到一個高大、英挺的**軍官從休息室外的院子裡走過,那個軍官的手裡還握著槍,槍口指著面前醫生,好像在逼著那醫生往前走,也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看到那個身影,原本軟綿綿床都下不來的俞佳兮忽然就來了精神,一下就從床上跳了下來往門口飛奔而去,一邊跑,一邊灑下一串串晶瑩剔透的珠淚,看到俞佳兮哭成這樣,姚念慈忽然間就知道外面那個軍官是誰了。

    ##########

    徐十九也不願意拿槍口對著自己的同胞,何況對方還是能夠救他們性命的軍醫?可是他已經沒得選擇了,二瓜和幾十個重傷員正等著搶救呢,他如果不能把軍醫給弄回去,他們就必死無疑,為了自己的兵,徐十九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哪怕因為此事被送軍事法庭,冇甚至給槍斃也是在所不惜。

    “徐上校,我必須提醒你,你這種行為是不對的,崑山城內的傷員成千上萬,要他們的長官都像你這樣拿槍來逼我們,那我們還怎麼開展工作?還有,你這種行為是要被送上軍事法庭的。”被徐十九劫持的醫生還在喋喋不休著。

    “你給我閉嘴。”徐十九拿槍口戳了戳醫生的後腦勺,火道,“別浪費時間了,趕緊帶上藥箱跟我走,老子的兵可都等著呢,只要救活了老子的兵,別說上狗屁軍事法庭,你就是把老子槍斃了,老子也絕無一句怨言!”

    話沒說完,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好像在喊:“阿九,阿九……”

    徐十九並沒有回頭,他以為是出現了幻覺,因為這個聲音一貫只會在夢中出現,在夢中不止一次聽過她的呼喚,徐十九也知道人在累極的時候,是會精神恍惚、會出現幻覺的,當下甩了甩腦袋,繼續拿槍逼著那軍醫繼續往前走。

    “阿九,阿九……”那個聲音卻並沒有消失,而且變得更加清晰了。

    徐十九的腳步猛然一滯,整個人有些機械地慢慢轉過身來,就在這時候,一個身影已經帶著一陣香風從側面衝過來,一頭撞進了他懷裡,徐十九只覺軟玉溫香抱滿懷,待看清撞進懷裡的人兒竟然是俞佳兮時,俞佳兮早已經探出玉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脖子,然後火熱的紅唇便送了上來。

    “佳兮……”徐十九只來得及喊出一聲,雙唇就已經被俞佳兮死死吻住了,霎那間,徐十九也渾忘了今夕是何夕,今地是何地,雙臂猛然發力摟緊了俞佳兮的纖腰,舌頭已經叩開玉人的牙關,跟俞佳兮的香舌死死糾纏在了一起。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10
第5章 烽火愛情(一)


    十九大隊駐紮的小村莊裡,歡聲笑語響成了一片。

    徐十九不僅帶回來了官兵們急需的給養,還從城裡弄來了殺豬褪毛用的大木桶還有大鐵鍋,大鐵鍋已經支起來,鍋裡的滾水正往外冒著滋滋的熱氣,十幾口大木桶裡熱水也已經兌好,兩百多精疲力竭的殘兵正排著隊,等著泡熱水澡。

    在廢墟上搭起來的伙房也是熱鬧無比,灶堂裡的柴禾劈叭燃冇燒,映得燒火的伙夫臉上生燙,伙夫的嘴卻幾乎咧到了耳朵根,灶邊,架起來的大砧板上攤開半邊豬肉,兩個伙頭軍操著菜刀正剁肉,一邊大盆里和著面,今晚上要吃大肉包子,每人管夠。

    不過最高興的還是那些個傷員,因為大隊長帶回來了一個醫療隊,不但要替他們清理傷口,還要動手術呢,聽人說動手術的那個美女軍醫還是大隊長的情人,十九大隊的官兵們就更高興了,他們由衷地為大隊長感到高興。

    李子涵在日記本里這樣寫道:“當大隊長帶著幾大車給養回來時,弟兄們高興壞了,尤其是那十六口可以容納兩人同時泡澡的大木桶,簡直讓弟兄們樂瘋了,所有人都爭相湧向澡堂,就連香噴噴、熱乎乎的包子都擋不住他們……”

    舒同文過來,說道:“子涵你怎麼不去醫務室看看?”

    大隊長的情人來了,高排長的情人也回來了,還來了兩個模樣長得不賴的小護士,十九大隊的大頭兵們全都跑過去瞧稀罕去了。

    李子涵搖頭笑了笑:“有什麼好看的。”

    舒同文也笑著搖頭:“那一起去泡澡吧。”

    “我等會,你先去吧。”李子涵繼續寫他日記,舒同文卻等不及泡澡去了。

    澡堂子設在村口燒得只剩下四堵牆的大祠堂裡,十六口大木桶四四擺開,燒水的十幾口大鐵鍋就架在祠堂外的小河邊,旁邊不遠就是伙房,殘兵們泡著熱水澡,一邊還能聞到伙房飄過來的肉香,別提有多美了。

    伙夫不夠,殘兵們就自己動手,將一桶桶的滾水、冷水拎進祠堂裡,不等熱水兌好,下一撥殘兵早已經把自己脫個精光赤條條地跳進了大桶,結果不是被燙得嗷嗷慘嚎,就是被凍得哇哇大叫,外面排隊的殘兵笑得直打跌。

    司務長曹滿倉從自己背包裡翻出一套傢伙什,卻是一排剃頭的工具,有推子、剪子、兩把磨得鋒快的剃刀,還有一塊磨刀布,曹滿倉在加入十九大隊前是個走街串巷的剃頭匠,參了軍當了兵,也沒有把手藝給摞下。

    這時候老曹的手藝可派上大用場了,泡個熱水澡,修一把臉再剃一個頭,對於身心疲憊的殘兵們來說簡直不亞於神仙般的享受,已經浸在熱水里的三十多個殘兵立刻叫喚起來,這個說老曹快給我刮下臉,那個喊滿倉哥,給我剃個頭。

    曹滿倉是個老好人,從第一口大桶開始,冇挨個給殘兵們刮臉、剃頭,老曹的手藝是相當的不錯,剃刀翻飛之間,原本蓬頭垢面、形容狼狽的殘兵馬上就變成了臉面光鮮、精神抖擻的精壯小伙子,簡直比大變活人還厲害。

    一個原警衛營的殘兵忍不住感慨道:“還是咱們大隊長最好,我們營座待弟兄們雖然也好,軍餉從不剋扣,時不時還改善伙食,可跟大隊長相比卻還是差了一點兒,聽說大隊長為了把醫療隊弄回來,都跟人掏槍了?”

    馬上就有一個湖北藉殘兵回應道:“可不是咋的,剛來的那傻大個說,大隊長都把槍頂院長的腦門子上了,這事追究下來可要上軍事法庭的,那個院長也這麼說,可你們猜大隊長他是怎麼回答的?”

    “怎麼說的?”眾人紛紛問​​道。

    “大隊長說,老冇子的兵可都等著呢,只要救活了老冇子的兵,別說上狗屁軍事法庭,你就是把老冇子槍斃了,老冇子也絕無半句怨言!”湖北藉殘兵說得唾沫橫飛,氣勢凜然,澡堂子里和外面等著的殘兵卻紛紛沉默了。

    正給舒同文剃頭的曹滿倉卻道:“嗨,這算啥?”

    包括舒同文在內,一眾殘兵紛紛扭頭對曹滿倉怒目而視

    曹滿倉卻若無其事地道:“閩變之後我們十九路軍被中冇央軍整編,大隊長原本是有機會去中冇央軍當上校團長的,孫元良把委任狀都準備好了,就差填上大隊長的名字了,可大隊長他沒去,因為他不願意拋棄整編時裁汰下來的一百多個傷殘兵。”

    曹滿倉一邊說一邊熟練地用推子給舒同文推著頭髮,轉眼間,舒同文便從蓬頭垢面的小乞丐變回了唇紅齒白、光鮮整潔的俊後生,見曹滿倉並沒有貶低徐十九的意思,舒同文和一干殘兵的眼神才慢慢緩和下來。

    舒同文道:“我聽二瓜說起過,那一百多個傷殘兵後來跟著大隊長到了上海。”

    曹滿倉道:“當時也是沒辦法,那一百多個傷殘兵的傷勢都很重,只有上海才有治療條件,大隊長為了給大夥籌措去上海的盤纏以及醫療費,整天出入大世界、大舞台跟那些個名媛、交際花們周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

    舒同文的嘴唇抿緊了,殘兵們的眼神也不對了,澡堂子裡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凝重,燥熱的空氣裡有種莫名的情緒在湧動,他們完全可以想像得出來,當徐十九出入這些風塵場所時,遭受別人指指點點時,心裡那種屈辱感。

    ########

    臨時充作醫務室的是村里唯一完好的房子。

    二瓜右小腿上的傷口已經感染髮炎,俞佳兮正給他消炎處理,姚念慈在一邊打下手,除了姚念慈,秦玉珍和另外一個小護士正給消過炎的傷兵重新包紮,為了轉移二瓜注意力,減輕疼痛感,俞佳兮就跟他說起了怎麼跟徐十九結識的往事。

    “我跟你們大隊長呀……”俞佳兮美目忽閃著,很快就墜入了回憶中,“第一次見面是在大世界,當時我跟幾個姐妹去看唐瑛小冇姐唱崑曲,結果無意中闖入後台,看到唐瑛小冇姐和一大群交際花正圍著你們大隊長說笑,我當時就想,這肯定是個花花公子。”

    二瓜噗哧樂了,笑道:“佳兮姐,這麼說大隊長給你的第一印像不好?”

    俞佳兮撅著嘴,說道:“你們大隊長給我的第一印像不是不好,而是非常不好,所以後來我們第二次見面,才會發生那樣的故事。”

    這下連姚念慈也來了興致,問道:“你們第二次見面發生什麼了?”

    俞佳兮問二瓜:“二瓜你可還記得,去年你們大隊長進過一次醫院?”

    二瓜道:“當然記得,好像大隊長的一截腸子爛掉了,要切除,對吧?”

    “你個小呆瓜胡說什麼呢,什麼腸子爛掉了,那叫盲腸,其實也不是盲腸,而是盲腸末端的一小截,叫做闌尾。”俞佳兮不忿地糾正道,“你們大隊長得了闌尾炎,來中山醫院做手術,那天正好是我值班,我就故意沒給他打麻藥。”

    “啊?”姚念慈聽得直捂小嘴,道,“那他還不得疼死?”

    “當時我就想著懲罰一下這個花花公子。”俞佳兮笑著搖頭,又接著說道:“我故意沒給他打麻藥就一刀切下去,結果你們猜怎麼著?”

    姚念慈冇道:“還能怎麼著,當然是疼得直叫喚了,跟殺豬差不多吧?”

    “他才沒叫呢,當時我一刀切下去,結果他的兩隻眼睛瞪這麼大。”俞佳兮用雙手比劃著,意思是說當時徐十九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還大,嘴角也露出了一絲掩飾不住的笑意,事情過去一年多,現在再想起來卻變成甜蜜的回憶了,“他就那樣瞪大眼直勾勾地瞪著我,瞪得我心裡直發毛,等縫合好了刀口才想起來把鑷子留他肚子裡了。”

    “啊?”姚念慈聽得牙根都發緊了,咂嘴道,“那不得再打開?”

    “誰讓他那樣瞪我的,他活該。”俞佳兮語氣裡有了絲嬌嗔的意味,倒彷彿徐十九就站在她跟前似的,不過很快又有些憐惜地說道,“那天我可不止犯了一個錯誤,像切除闌尾這樣的小手術,我平時幾分鐘就完成了,可那天卻像中了邪似的,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我們主任覺得不對進來時,我正給他做第四次刀口縫合。”

    “天哪。”姚念慈再次摀住了自己小嘴,問道,“他就一直沒叫?”

    “一直沒叫,他就一直那樣瞪著我看,直到手術快結束也沒吭一聲。”

    “天啦,這人該有多強的意志力?被你這樣折騰竟然都能不吭一聲,換我早不知道疼死過去多少次了。”姚念慈聽得直咋舌,二瓜更是滿臉通紅,剛才俞佳兮給他清理傷口時他都疼得直叫,跟大隊長一比真是羞死個人。

    俞佳兮接著說道:“你們是不知道,手術做完了他還有心思跟我說風涼話呢,他說,醫生,這回沒落下啥吧?你要再拉下什麼貴重物品在我肚子裡,比如說你的心啦肝啦啥的,回頭我可不負責賠償啊,這壞蛋當時就打起我主意了。”

    姚念慈噗哧笑了,說道:“你還真把心落他肚子裡了。

    俞佳兮也跟著笑,說道:“後來我們主任跟我說我才知道,他是一二八上海抗戰的戰鬥英雄,光負重傷就有好幾次,都是我們主任給他動的手術,最重一次連胸腔都幾乎被彈片撕開了,我們主任說就那傷勢,換別人根本就挺不過來,可他愣挺住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11
第06章 烽火愛情(二)


    徐十九跟俞佳兮的愛情故事讓二瓜聽得如痴似醉,聽完了俞佳兮跟徐十九的故事,二瓜的傷口也差不多處理好了,可二瓜卻還有些意猶未盡,又扭頭問姚念慈道:“念慈姐,那你跟慎行哥又是怎麼認識的呀?”

    姚念慈聽得一愣,問道:​​“慎行哥?我不認識這人呀。

    二瓜聽了直撓頭,說道:“怎麼會,下午在路上你不是還……”

    姚念慈這才回過味來,問道:“你是說,他現在的名字叫慎行?”

    “對呀。”二瓜連連點頭,心裡卻想慎行哥的名字不叫高慎行,那還能叫什麼?

    “高慎行?他以前可不叫這名字,他在南京上陸大時叫高初,慎行,慎行,是謹言慎行的意思麼?”姚念慈俏臉上的神情卻有些黯淡了,他在怨恨她麼?他是在後悔以前對她說過的那些話,在後悔以前為她做的那些事麼?

    俞佳兮看出了姚念慈眸子深處的哀傷,勸道:“念慈,也許是你想多了,他們這些陸大畢業生不都喜歡給自己起字、別名還有大號什麼的,阿九以前也不叫十九的,他以前的名字叫漢魂,慎行也許是他的字,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姚念慈無聲搖頭,她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

    徐十九揣著一布袋十六個大肉包子來到了村口大樹下,抬頭對著樹蔭深處說道:“慎行下來吧,開飯了,包子還熱乎著呢。”

    一個身影敏捷如狸貓般從樹上滑了下來,正是高慎行。

    就算沒有馮聖法提醒,徐十九也絕不會掉以輕心,十九大隊在野外宿營時,一直都堅持在各個路口設置明暗雙崗,村口的明哨就在前面不遠的小橋上,高慎行在樹上正好可以將明哨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稍有風吹草動他都能及時開槍示警。

    但高慎行是警衛排長,並沒有必要親自出來放哨,徐十九知道他是在躲人,躲著那個跟著佳兮一起過來的姚念慈,從崑山城內兩人再次見面,直到返回駐地姚念慈不時以哀怨的眼神望向高慎行,可高慎行卻像個鐵石人般,絲毫不為所動。

    兩人之間必然有故事,但徐十九不准備打聽這些**,到了該說的時候,高慎行自然會跟別人說,不該說的時候,他是怎麼也不會往外傾訴的。

    高慎行果然沒有傾訴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吃著包子。

    冇徐十九也跟著一起吃,兩人風捲殘雲般消滅了十六個大肉包子,末了徐十九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說道:“這裡我先盯著,慎行你先回去泡個澡,再睡上一覺,後半夜兩點再過來接我的班。”

    高慎行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得一見的笑意,說道:“今晚誰都可以來放哨,就大隊長你不行,你就不要管我了,我沒事,大隊長你還是趕緊回去吧,先好好地泡個澡,再讓老曹給你刮下臉再剃個頭,有人冇可冇等著呢,呵呵。”

    徐十九並沒有感到不好意思,男歡女愛原本天經地義,有什麼好隱瞞的,不過既然高慎行主動挑起了這樣的話題,他也就不介意順勢問他幾句了,當下盯著高慎行的眼睛,認真地問道:“慎行,你確定你現在的情況還適合放哨?”

    “我的情況,什麼情況?”高慎行顯得很坦然,“大隊長若是擔心我的心情會因為那個女人而受到干擾,那就錯了,我跟她的確很早就認識,也曾經有過一段交往,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我跟她早沒什麼瓜葛了。”

    徐十九道:“可是她的心裡明顯還有你。”

    高慎行道:“那是她的事,跟我沒關係。”

    徐十九道:“可你的心裡也還有她,要不然怎會留著她的照片?”

    高慎行並沒有**被人揭破的羞惱,淡淡地說道:“那不是她,照片上的是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姑娘,而她只是一個貪慕虛榮、依附權貴的風塵女子。 ”

    看到高慎行語氣平靜得像在說別人,徐十九就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多餘,而且男女之間的情事除了雙方當事人,別人就是想插手也插不進去,胡亂插手只會幫倒忙,當下拍了拍高慎行的肩膀然後到其餘各方向查哨去了。

    等徐十九查完哨回到駐地時已經十點多了,村口大祠堂裡已經冷清下來。

    徐十九走進院裡時,就兩口大桶裡還有人,獨眼龍躺在一口桶裡睡著了,曹滿倉正給另一口桶裡的李子涵剃央,看到徐十九進來曹滿倉指了指旁邊冒著熱氣的大桶,徐十九也不想驚動獨眼龍,就三五兩下脫去身上軍裝跨進桶裡。

    徐十九在桶裡坐下來,很有些發燙的熱水一直浸沒脖子,才只片刻功夫,徐十九的額頭上便出了汗,幾乎仨月沒有得到緩解過的神經終於鬆馳下來,渾身上下繃緊的每塊肌肉也終於放鬆下來,這一刻,徐十九舒服得差點呻冇吟出聲。

    等曹滿倉給李子涵剃完頭過來給徐十九刮臉時,徐十九竟然也睡著了,曹滿倉便放輕了自己的動作,先拿香胰子沾過水給徐十九塗到臉上,再拿起鋒利的剃刀往徐十九臉上輕輕刮起來,幾刀下去,削去鬢角、上唇及下巴的胡碴子,徐十九立刻就從鬍子拉碴的蒼桑男變成了白面無須的俊後生,跟舒同文相比也是毫不遜色。

    ##########

    十九大隊的傷員雖不少,有幾個傷勢還挺嚴重,可由於條件所限沒法進行大手術,俞佳兮她們能做的也就是給他們做些簡單的小手術,或者對傷員的傷口進行一下消毒處理,然後再重新包紮一下。

    處理完全部的傷員,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鐘了,這麼晚了崑山城門早關了,回野戰醫院是不能了,而且俞佳兮也不想回去,這麼長時間了,好不容易跟徐十九重逢了,兩人甚至連句親熱話都還沒顧得上說呢,她又豈肯離開?

    所有的傷員都走了或者被入抬走了,醫務室里便冷清了下來,秦玉珍和另外那個小護士便嚷嚷著也要洗熱水澡,城裡的野戰醫院條件有限,說起來她們也很長時間沒洗澡了,大老爺們幾個月不洗澡也沒什麼,可她們這些姑娘家卻實在受不了。

    今天好不容易有這機會,也有時間,她們當然不願意再錯過。

    因為俞佳兮她們是軍醫,更因為她跟徐十九的關係,十九大隊的大頭兵們對她們熱情得緊,聽說姑娘們要洗熱水澡,伙房立刻就搬來了大木桶,片刻後又擔來了十幾桶冷水或者滾水,還直說有什麼需要隨便提。

    姑娘們自然不肯使用那些殺豬匠用來給死豬褪毛的大木桶,何況這些大木桶剛剛不知道被多少男人坐裡面泡過澡,她們都用自己帶來的臉盆兌熱水洗,兩個人一組輪流,一冇組洗澡時另外一組就站門外放哨。

    俞佳兮自然跟姚念慈一組,兩人同是女人自然沒什麼顧忌,何況兩人還曾是金陵女子中學的同窗,一個脫了織錦旗袍,一個脫了製服白大褂,自然都不免為對方身體所吸引,姚念慈便笑著問俞佳兮,跟徐十九到什麼地步了?

    俞佳兮當然不會如姚念慈所願,當下轉移話題道:“念慈,你跟你的阿初好像有什麼誤會,要不要我幫你忙解開這個誤會?”

    姚冇念慈低冇頭沉吟不語,她跟高初之間當然有誤會,不過她更知道這個誤會根本沒辦法解釋,而且感情上的事情別人是很難插手進來的,如果高初願意原諒她,她就什麼都不做他也會原諒她,如果高初不願意原諒她,她就把心掏出來也沒用。

    俞佳兮又道:“對了,二瓜說汪大少好像也跟你一塊來了,他人呢?”

    “他臨時有事先回去了。”姚念慈明顯不願意多提汪大少,又說道,“你呀,還是別管我了,趕緊把自己洗香噴噴的,有人可等著呢,嘻嘻。”

    “你個死妮子,要死了。”見姚念慈說得這樣直白,俞佳兮不禁又羞又急,衝上來就要搔她癢癢,姚念慈趕緊求饒,兩女笑鬧著時間很快過去,澡也洗完了,又各自換上乾爽的衣服,換了秦玉珍和那個小護士進來。

    見俞佳兮假模假式地站著不走,眼睛卻一個勁地往祠堂那邊直瞄,姚念慈心裡暗笑,便上前推了俞佳兮一把,笑道:“你呀,心都早飛走了,人還留這里幹嗎?去吧,趕緊去,我可不想因為霸占著你而被某個人記恨上。”

    俞佳兮佯裝發怒,不過小冇臉馬上又繃不住,笑道:“那我可真走了。'

    “快走,你快走。”姚念慈揮著手像趕蒼蠅,佯怒道,“我就見不得別人甜蜜蜜的樣,快別站這裡惹人心煩了。”

    俞佳兮湊上來在姚念慈臉頰上啵了一下,這才轉身蹦蹦跳跳地走了。

    望著俞佳兮喜孜改地找徐十九去了,姚念慈的俏臉卻黯淡下來,佳兮有她的阿九在等著她,可她的阿初卻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自從回到駐地就再沒見過他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心裡想著她?或者,還在心裡恨著她?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9-1 23:13
第7章 烽火愛情(三)


    徐十九做了個夢,夢見他跟俞佳兮走在一條灑滿鮮花的小路上,路旁都種滿了不知名的花樹,微風輕輕拂過,潔白的花瓣就像雪花一樣飄落下來,掉在俞佳兮的身上、臉上以及髮梢上,將她妝點就像來九天之上的仙女。

    俞佳兮開心極了,張開雙手在漫天灑落的花瓣雨中翩翩起舞,一邊格格嬌笑,然後她就飛了起來,隨著​​微風越飛越高,一開始徐十九還能夠著她的裙裾,漸漸的卻夠不著了,徐十九便急了,不停地喊著佳兮,佳兮,佳兮……

    可俞佳兮卻像是沒聽到似的,依然越飛越高。

    徐十九一驚而醒,霍然發覺不過是南柯一夢。

    看到曹滿倉正往木桶裡加註滾水,徐十九問:“老曹,我睡多久了?”

    曹滿倉試了試水的溫度,回答道:“沒有多久,大隊長你就打了個盹。”

    其實徐十九已經睡了兩個多鐘頭,曹滿倉都已經幫他洗乾淨軍裝又烘乾了。

    徐十九將腦袋浸入水中足足幾十秒鐘,然後嘩啦一聲站起來跨出木桶,又從曹滿倉手中接過毛巾擦乾身體,再穿上已經被曹滿倉洗乾淨又烘乾的軍裝,只覺渾身神清氣爽,這一覺睡的時間也許不長,卻讓他的精力、體力得到了極大恢復。

    在常年累月的戰爭中,軍人們早已經鍛煉出了隨時隨地都能夠入睡的本事,只要他們願意,哪怕砲彈在耳畔爆炸,都炸不醒他們,不過,那樣的睡眠終究是非正常的,只有像剛才這樣的完全放鬆心神的休眠才能夠最大程度地恢復體力、精力。

    信步走出祠堂門口,徐十九一眼就看到了走過來的俞佳兮。

    望著月色下裊裊婷婷走過來的佳人,徐十九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甜蜜的笑意,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竟然能夠在烽火燃冇燒的戰場上遇見自己的愛人,此刻就讓他馬上戰死,他也再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俞佳兮走到離徐十九一步之遙處停了下來,然後背​​著手抬頭脈脈地望著徐十九,清冷的月色下,她美麗的雙眸就像兩枚明亮的黑寶石,徐十九低著頭,靜靜地望著俞佳兮,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對方眸子裡流露出來的情意。

    俞佳兮的眼神逐漸變得熾熱起來,剛才跟姚念慈嬉鬧之時,姚念慈問她跟徐十九到了什麼程度,這句話觸動到了俞佳兮,生活在一個烽火連天的時代,這不是她能夠選擇的,但是她可以選擇以怎樣的方式去面對。

    俞佳兮決定勇敢地面對,她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也許是明天,她的愛人就會戰死在戰場上,也許是後天,一枚砲彈就會落在她的身邊,這些都不是她能決定的,但是她能夠把握現在,現在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屬於她的。

    俞佳兮終於跨出這一步,緊貼著徐十九說道:“抱我。

    徐十九听話地伸出左手環住俞佳兮冇纖腰,再微微俯身以右手穿過她的腿彎將她攔腰抱了起來,俞佳兮順勢以雙臂摟緊了徐十九脖子,螓首靠在徐十九頸側,幽蘭似的氣息熏得徐十九有些意亂情迷,他的眼神也變得灼熱起來。

    徐十九很快選定了小河邊的一個稻草垛,抱著俞佳兮大步而去。

    到了稻草垛邊,徐十九將俞佳兮輕輕放下,然後像一頭蠻牛拱進稻草垛裡,用蠻力生生拱出了一個大窟窿,再返身將摟著俞佳兮鑽進窟窿裡,仰頭望著徐十九壓上來,壓得自己氣都快喘不過來,俞佳兮的嬌軀很快就開始發燙。

    儘管羞不可抑,儘管心裡緊張得猶如鹿撞,不過俞佳兮卻仍舊勇敢地瞪大著美目,她是那樣的珍惜這一晚,她甚至不願意錯過一絲一毫的風景,她要把今夜的整個過程,她要把這一切都完完整整地印入自己的腦海裡。

    脈脈地望著徐十九,望著徐十九笨拙地解開她軍裝,再笨拙地來解她的腰帶,俞佳兮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還是情場浪子呢,竟然這麼笨,笨到她不得不提起臀部,他才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褲子褪下去。

    徐十九的氣息已經變得急促​​、粗重,月色透過洞口照射進來,照得俞佳兮胸前白花花的一片,晃得徐十九有些眼晃,有些氣息局促,他在大世界、大舞台遊戲花叢,卻從未沾過她們身,不是她們不願讓他沾,而是他不想沾。

    等到褪下俞佳兮的褻褲,那一片朦朧的黑色在月色下顯露出來,徐十九的喉頭、舌頭以及嘴唇全都變得無比的干澀,讓他幾乎無法呼吸,在本能的驅使下,徐十九迅速脫掉自己的軍裝還有長褲、犢褲,往俞佳兮白花花的身子上壓了下去。

    男人沉重的身體壓上來,強壯、堅硬似鐵的胸肌與她肌膚相貼,燙得她忍不住輕輕地呻吟起來,一邊呻吟出聲,一邊也本能地分開她修長的* *,為男人的進入做好了準備,當男人火燙的鐵杵凶狠地刺入時,俞佳兮禁不住低低疼呼起來,美目裡也一下溢出了淚水,唯有修長的美腿卻死死地盤住了男人的熊腰,不讓他脫出,退走。

    ##########

    工兵班長李子涵今夜卻失眠了,大隊長跟俞醫生在烽火連天的戰場上重逢了,高排長和姚小冇姐雖然有誤會還沒有解開,不過李子涵更願意相信,他們最終定能重歸於好,可是他的愛人,他心愛的人兒卻在哪裡?

    也許,他們這輩子再難相見了吧?

    想著,李子涵便痴痴地流下了淚水,都說男兒是鐵,男兒是鋼,縱流血也不流淚,可李子涵是真的不想變成鋼,也不想變成鐵,他只想跟他的愛人廝守在一起,平淡過一生,可現實卻讓他這點小小的理想也化為了泡影。

    日寇鐵蹄踐踏中華,他被迫打起背包踏上了戰場,這一上戰場​​,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夠解甲回鄉,更不知道是否還能活著回鄉,也許明天,也許是後天,一顆不知道從哪裡射過來的子彈就會讓他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這個世界。

    坐在灶火仍未熄滅的爐灶前,李子涵將日記本攤在膝上,淚流滿面地寫著:玉珍,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我多想不顧一切逃回到你的身邊,可一想到我若是逃了回去,若是我們當兵的都逃跑了,就再沒有人來保護你們了,你們就得遭受小日本的凌辱,我的心就像刀絞般的難受、疼痛,從北新涇到白鶴港,從白鶴港到青浦,再從青浦到崑山,這一路已經見過太多讓人不忍卒睹的悲慘場面,我若真的當了逃兵,若真的任由這裡的婦孺任由日寇凌辱,不僅我自己無法原諒自己,相信你也不會原諒我的……

    ##########

    夜色幽幽,萬簌俱寂。

    徐十九忽然從熟睡中猛然驚醒過來,而且渾身上下的汗毛都倒豎起來,頭皮更是像要炸開來,這是徐十九的直覺在及時示警了!對於危險,徐十九有著近乎野獸般的敏銳直覺!還真有不長眼的小日本來偷襲?

    不及重新穿上衣褲,徐十九就將枕在腦後的兩枝二十響盒子炮抄在了手裡,徐十九的動作雖然輕微,可與他肢體相纏的俞佳兮卻馬上感覺到了,迷迷糊糊間伸手摟住徐十九脖子就要呢喃出聲,徐十九騰不出手趕緊用嘴吻住了她的小嘴

    俞佳兮終於從迷迷糊糊間清醒過來,發現徐十九在吻她,她還以為徐十九又來了性致,當下也紅著俏臉、大著膽子將纖纖玉手探向了徐十九的胯間,被俞佳兮的纖纖玉手這麼輕輕一握,徐十九頓時一個激泠、昂然勃發。

    不過眼下委實不是親熱的時候,小日本可就在眼面前了

    當下徐十九將兩枝二十響盒子炮舉到面前,又當著俞佳兮的面輕輕張開了機頭,俞佳兮何等冰雪聰明,當即就意識到外面有危險,便趕緊松開了小手,又將已經探入徐十九牙關的香舌收了回來,再將螓首移了開去,卻機警地沒發出聲音詢問。

    徐十九忽然用盒子炮指指外面,俞佳兮順著徐十九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月色下,一小隊黑影已經擺開了戰鬥隊形,彎著腰、端著槍向著前方十九大隊宿營的小村悄然逼近,其中一個黑影甚至就貼著稻草垛前面走過,經過窟窿口時那黑影還轉過頭看了一眼,不過並沒有發現隱藏在黑暗中的徐十九和俞佳兮。

    俞佳兮卻緊張地心都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攥著徐十九胳膊的小手也是微微發抖,徐十九當然知道俞佳兮為什麼會緊張,任何沒上過戰場的人,在第一次看到荷槍實彈的敵人時都會本能地感到緊張,徐十九第一次上戰場時也同樣不堪。

    面對突如其來的危險,俞佳兮其實已經表現得很勇敢了

    其實只有很短的時間,在俞佳兮感覺上卻是那樣的漫長,終於,那隊黑影從稻草垛前過去了,俞佳兮正要說時話,徐十九趕緊又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湊過來附著她的耳朵,跟她說,讓她留在這裡別動,他卻無聲無息地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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