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青帝 作者:荊柯守 (已完成)

   
mk2258 2013-8-1 21:23:4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63 4220143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7 11:30
第一百八十章 嫁妝

     不過葉青每日一篇的許諾很快就食言而肥了,卻是婚事比想像的快。

    這日時值正午,夏日陽光透過窗櫺照進來,深深淺淺斑斕一片,紅色剪紙花在地面上投落繁複美麗的影子,映著紅紗帳幔。

    雖有著玻璃鏡,但按照傳統,還是新磨了一面銅鏡,這光可鑒人,鏡中一張俏臉帶著絲紅暈,雙眉微蹙,眼波流光盈盈,神態中自有喜意。

    小軒窗緊閉,聽得閨房外劈裡啪啦的鞭炮聲,喧鬧聲裡似搬著東西。

    丫鬟巧兒在門口站不住了,腳步鬼祟,可能偷偷溜到廊下觀看。

    曹白靜獨自坐於鏡前,只穿一身素白褻衣,對著鏡中的自己,慢慢梳理。

    窗外喧鬧聲漸漸小下去,房間裡只聽得自己心跳,曹白靜只覺得此時,心思翻滾,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湧了上來。

    五月初一,再過半個月就是婚禮了……世人婚娶,對自己這樣女子又叫成禮,所謂的禮就是嚴格按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程序而進行的婚禮禮俗,越是大族越是講究這個,每個細節都是萬萬馬虎不得。

    民間婚禮出場的都是專門媒人,層次有高有低,低者身穿粗布衣,混跡市井城鎮之上的牙婆。

    中等門戶媒人著冠、黃包髻、系把青涼傘兒。

    而專為大族服務則是衣飾華麗,裝束宛如貴婦……她們地位說高不高,在相對嚴謹的社會裡,多半是男女寄託希望的渠道。

    可媒人都見錢眼看,隱瞞男方年紀,虛指兩家財富,誇大女方容貌,種種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為防止這事就得“相媳婦”。

    往往兩家約好時日子,在酒樓園圃雅緻環境相見,要是中意,男方以金釵插於女子冠鬢中,叫做插釵定緣,不如意送二匹綵緞。

    女方也可以拒絶,但總有男強女弱之意。

    不去相媳婦,就只得聽天由命,最好笑是前年一次婚事,帝都都官嚴文與一豪門孫氏女子成婚,怕自己年紀大,就不敢去相媳婦,匿報了五歲年齡,洞房交禮時,才知道這位孫氏女子比自己還要大,原來她匿報了十歲。

    這荒唐事引得當今皇帝都大笑,是以被人們當做奇趣哄傳,沒兩年就哄傳天下,南滄郡這樣偏遠邊郡也是聽聞。

    有這教訓丨聽說現在興起更繁瑣的相親了。

    但有例外,男女本來相識,又或兩家利益下必然聯姻,這時表示重視,男方就會請地位高者出面說媒。

    堂堂一縣之尊,“百里候”陸明大人代葉青出面求親並且主婚,這讓父親大有著面子,見人就誇:“我就知道吾婿就是有情義!”

    男女相識已久,青梅竹馬,又有知縣作媒,因就省了許多繁瑣的相親,直接在知縣主持下,第二步正式定貼。

    很快很直白。

    曹白靜到現在還記得自己見得葉青金貼,龍飛鳳舞,寫著曾祖、祖父、父親三代名諱、職業,當然三代都是士子,後面都寫著童生、秀才,很是光彩……

    議親的是族裡第七位男子,元鼎十七年某日某時某刻所生,父母不在堂,房中有資財合算五十萬貫!

    “沒有必要這樣誇張罷”這是當時曹白靜腦裡唯一念頭,羞惱啐了一口:“是和我炫耀麼?”

    往下看,主婚的是平壽知縣陸明,到這裡就已無語,這是本縣獨一份婚貼。

    曹白靜都有些不好意思寫自己的定貼了,但這要對等交回給男方。

    她與葉青兩家知根知底,自拉不下臉來學別家定貼上胡亂虛報,只好苦著臉,咬著牙,弱弱寫上去,心裡把葉青紮了一千次小人:“都是進士了,誰不知道你厲害,就不能低調點麼?”

    “嘭嘭嘭”在前院廳堂裡響起,又傳來曹戶扇得意大笑:“哈,我說沒錯吧,這份厚禮……真吾佳婿也!”

    曹白靜立刻羞的滿面緋紅,手捂耳朵,簡直無臉見人,這還是自己的父親?

    她心裡知道,這是財禮送來,再過半個月就要迎親,下財禮差不多就是這時了,可是父親這樣實在失態吶!

    第三步議定禮,婚姻節奏就加快了,由男方選好黃道吉日,挑挑撿撿,最後選了五月二十三,據說最吉利。

    “鬼才信呢……”曹白靜紅著臉,又啐了一口,實際上聽說內幕,葉青直接對主婚的知縣問:“兩個月內行不行?越快越好!”

    據說當時就砸出一疊厚厚的聘禮名單,看得陸明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一口氣差點接不上,指著葉青手指顫抖:“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吶!”

    天下承平,世風逐富,婚期取決於財禮多少,這是人之常情,但沒見過這樣。

    可是曹家也恨不得早日嫁過去,因此父親曹戶扇與祖母姚太君見了禮單,就立刻應著:“早些好!”

    “這還真是他的風格……”曹白靜心中一點都不意外,在這時,沒有人會來聽聽她的意見。

    世俗習慣,下財禮意味婚姻已成“定論”,基本上沒有反悔餘地,除非想家族名聲掃地。

    “唔,不後悔……”曹白靜喃喃低語,想起自己壯著膽子,夜裡跑去和表弟攤牌,她現在還有些臉紅,自己哪來這樣勇氣……

    葉青回覆卻出乎她的意外,這世上真有這樣的男人?

    吁出一口氣,曹白靜不在多想,窗外又傳來一陣驚呼,聽著隻言片語,似乎是有關於財禮。

    曹白靜坐著沒有動,豎起耳朵聽。

    “只是禮單都不是相互商定了麼?”

    財禮是總稱,由男方聘禮、女方資裝,就是俗謂的嫁妝,這兩方面組成。

    婚姻大事,都要為此量財傾力,有錢人家男方送聘禮是所謂三金,即金釧丨金耳墜、金帔墜……都是給新娘子穿大紅霞帔時所用。

    官宦人家還要送銷金大袖或紅素羅大袖緞、黃羅銷金裙、緞紅長裙、珠翠團冠、四時髻花、上細雜色綵緞匹帛、花茶果物,團圓餅、羊酒……

    簡直像開展送聘禮的比賽,看誰財力雄厚,送的好。

    世風奢靡,可見一斑。

    曹白靜回憶起郡裡李氏最近一樁婚事,小小正九品將仕郎,其女慶一娘,傳聞貞淑美貌,許嫁給臨縣萬知縣之子,僅嫁妝費錢就高達五萬五千貫,隨嫁二百畝田尚不算在內當然李家是郡望,其嫡系子弟不純專於仕途,各有分工,就不可單用官品衡量,更別說和萬知縣聯姻的政治意義。

    “希望他不要太奢侈……”曹白靜就有些擔憂,怕自家跟不上。

    嫁妝不對等的話,她嫁過去是要被人說閒話,雖她相信葉青不會說什麼,但人言可畏,而且還是他的族人!

    “真煩惱……”她在床上來回打滾,頭蒙在被子裡,掩飾著面對未知命運的心中怯怯。

    “阿姐我看過聘禮了,你知道是什麼?”胞弟曹明亮又闖了進來,卻發現房間裡陡幽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了:“阿姐?你又在做什麼?”

    曹白靜在黑暗中不吭聲,暗惱丫鬟失職,快手快腳穿好外衣襦裙,一揮手,紅光閃過。

    房間裡光線恢復明亮,曹白靜坐在妝台前,大大方方對鏡梳妝。

    自家姐姐一向如此,曹明亮不覺有異,就又興奮叫著:“姐夫是照比普通官宦人家禮單,二十四箱,可他用的都是什麼啊……宮造銷金大袖、宮造紅素羅大袖緞、宮造黃羅銷金裙、宮造……”

    “宮造哎聽說只有宮造織女才被准許標記,放在我們南滄郡小地方,要不是小姑摸著質料滑如膚,又眼尖看見花符暗綴,大夥都沒認出來!”

    “小孩子不懂就別大話,你出過平壽縣沒有?跟著阿爹北邙山腳下跑了幾遍,就敢說南滄郡小?”曹白靜瞪了胞弟一眼,避開了關鍵的問題。

    曹明亮咧著嘴嘿嘿一笑:“阿姐,關鍵是這和定貼寫的字不同!”

    “怎麼不同了?”曹白靜捏著眉心。

    “你想啊,男方出聘財,女方出資裝,可必是對等,甚至高出一線可我看祖母目瞪口呆,直把眼瞧著咱老爹。”

    他說著,小大人一樣摸著下巴,很不懷好意:“我看老爹也沒辦法,估計還得回來問……女兒你自己看著……”

    “去死!”

    一陣風把他整個人刮出門去,又聽得這熊孩子大呼小叫:“惡婆娘,姐夫遲早受不了……呃,爹!”

    “哼!”曹戶扇這顧不上斥責,在外停一下,敲了敲門。

    “父親請進。”閨房裡面傳出少女聲音。

    “咳……”曹戶扇明白事理,愛女出嫁在即,有許多女兒家準備,他這做父親的不好貿然進去:“不了,我問一下就走。”

    斟酌一下,小心問:“這聘禮有些重,或暗中可以推掉一點?這樣資裝回也不是很吃力……”

    很小心,怕女兒不能接受。

    閨房裡就是一陣沉默,曹戶扇遲疑了片刻,見沒有回答,就又說著:“或只能向族裡拆些銀子了!”

    閨房裡一片喜氣,曹白靜默默聽著,就有種傷感。

    這時卻說著:“父親不必為難,女兒這兩個月綉制的道衣,還沒有交易,剛好可以還禮。”

    “啊,這不好吧。”

    “沒事,他不會計較!”曹白靜幽幽一嘆,說著:“那些宮造織物,聽說他帶回來有一批宮造織女,這事知道的人不多,我們南滄郡市面上也沒有這些,父親給女兒留一件緞紅長裙做個念想,別的都拿出賣了吧,這時價錢最好,就能彌補回道衣的利潤了。”

    聽父親高興離開,她一個人坐在鏡前,摸著靈光瑩瑩的道衣,又望見牆上那幅字,目光落在後面:“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

    驟醒悟過來,又有點微惱:“這傢伙一定是早算好了,故意弄這陷阱,讓我送這道衣過去……”

    坐了一會,小心自妝台抽出抽屜,取出一件淡青道衣,細膩質料上有著暗華,三色靈綉絲絲靈光。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8 22:50
第一百八十一章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夏日天氣說變就變,早上是晴天,下午下起了大雨,日月無光。

    雨幕中,兩騎在官道上疾速南下,高大迅烈的黑龍馬在雨中暢快奔馳,愉快嘶鳴,它們帶著龍族血統,最不怕下雨。

    雨勢漸弱,黃昏光亮在西天亮起一會,又暗下去……入夜了。

    馬蹄聲帶著一陣風,穿過一座高大白石牌坊,前面出現一個巨大莊園,高牆上燈火點點,更有高樓,璀璨火炬一樣,直指青穹。

    黑龍馬停在門前,周鈴戴著斗笠,一身漆黑蓑衣,回望一眼同樣籠罩在蓑衣中的男人,她自懷裡取出一枚紅印,對著門樓上面高舉起來,配合獨有的黑龍馬,不必多說,厚重的大門就此打開。

    “拜見家主!”一隊士兵轟然跪下,甲葉錚然有聲。

    披了蓑衣騎士微微欠身,燈籠和火把在道路兩側的檐下亮著,照出了斗笠下年輕而沉穩的面容:“免禮,都起來罷。”

    策馬在莊園主道上緩行,馬蹄踏過積水和泥濘,濺起一片片水花,葉青見此微微皺眉:“排水有些不暢,主道尚且這樣,別的地方更難說……要擴大下水道了。”

    周鈴在後面聽著,默記了一遍。

    很快到了樓上樓下,候著已久馬師過來牽馬,這時深夜禁止一般人出入莊園,無法送回南廉山福地將養,就在府內專用馬廄裡休息一晚。

    葉青直接進了樓,這卻是葉孟秋住了二個月,見待遇絲毫不減,並且葉青這二個月來的表現讓他非常滿意,故退出了樓上樓,把這權力中樞象徵交給葉青。

    葉孟秋原本有些還擔心葉青才當上家主,年輕氣盛,隨意調整結構和利益,和原本既得利益者起了衝突。

    可葉青宗旨卻是原本位置和利益基本不動,在原本舊體系外建立新的體制,工、商、田、兵都一一組建,有條不紊,一切都非常沉穩,短短幾個月,葉家的影響就進一步擴大,隱隱有平壽縣第一家族氣相。

    至於婚姻,葉孟秋稍有些不滿意,葉青專門拜見,卻有相當合理解釋——葉族原本只是縣內大戶,是鄉紳級,要是和郡望聯親,怕反過來被妻族插手影響控制。

    現在葉族自鄉紳晉陞郡望的關鍵時,卻要高築牆,廣積糧,葉曹二家聯手,才可紮穩根基,再說曹白靜還是術師。

    這卻真正說服了葉孟秋,葉青治族日益得心應手。

    葉青深深吸了口氣,感受到絲絲氣運還是自虛空中過來,形成吞吐,卻比二個月前多了五成左右

    “氣運果是可以通過法度和內政來增長,並且基本上有二倍左右增幅空間。”葉青想著,脫下蓑衣。

    江子楠望一眼跟上來的周鈴,沒有多問,笑靨如花迎上來:“公子回來了。”

    “有事麼?”

    她點點頭,接過蓑衣收好,舉一盞燈籠上樓:“呂先生讓我代交三份報告上來,我做了歸納,有一封是鄉巡清掃外圍敵人探子的報告,還有琉璃燈樣品做出來了五個,公子可以看看……”

    每一層牆上都亮著幾盞燈,一些重要房間鐵門嚴密鎖著,有著族衛守候,見著葉青都是行禮:“家主!”

    葉青頷首回應,這些族衛不是團練體系,祖父輩就是一直親近自己這一房的家生子,有些家裡老人還在世,以前就算父親去世了,也是每年過年上門拜訪,雖人老了,沒法給當時的自己多少支持,但合起來的功勞和話語權,使得主脈忌憚,不敢對自己欺壓太甚……

    葉青上位後,自立刻提拔這些嫡系。

    “要是自己沒有覺醒,隨著老人紛紛去世,這些底子不出十年就會散光,前世晚了幾年,都散了大半!”

    “但現在自己十七歲中進士,又提早成為家主,立刻就是風起雲聚,所有舊故都教訓丨子弟,凝聚在自己麾下,立刻就是嶄新的主脈……”

    “不但是這些人,自己絲絲氣運凝聚,無形就形成了威望,有著名分和才器,只要不自己作死,每年全族忠誠,這是基本的福利。”

    “想起地球上,有個集體企業的老總突然之間去世,下面副總很是精明,卻輪不到他,而是提拔了自己一個中層幹部的親戚。”

    “本來預計這個親戚是過度人物,過幾年就讓老總兒子接位,但給他上位了,開始幾年還有些想念,原本副總還有些抵抗,可過了幾年,卻再無聲音了。”

    “這親戚才能並不凸出,無非是每年威望和忠誠積累下來,這就是資歷,幾年後誰也動不了,集體轉私時就把這企業納入自己名下。”

    “世上都一樣,無非是名分積累而成,三代積累,不遜色於主君魅力過人,由此可想千年郡望的底子。”

    到了樓頂,是個新裝修完成的書房,開著舷梯,上去就是天台的重樓木……這已過了一個月,葉青在家族政令上還延續著祖父的原案,樓外樓再怎麼說都已是自己地盤,做一些微調也是必然。

    開書房進去,明澈琉璃燈光照著小小的空間,熟悉陌生,恍如隔世。

    “怎麼樣?芊芊姐姐來看過,都說這燈很好用,不搖焰,不傷眼。”江子楠笑吟吟舉起一盞給他看,心中期待,這可是她辛苦研究了幾個月,跑去和匠師實驗許多次才弄出來,雖創意是公子提供。

    “子楠做的很好!”葉青知道她的心思,從不吝惜誇獎,果見她雙眸盈盈,窈窕的身子傾過來,叫人心醉。

    “前世自己書房,再是同樣配置,卻是沒有她,沒有周鈴,沒有芊芊……一切都已不一樣了。”葉青想著,摸了摸她光潤的臉頰,進去書桌,整理著白天積累下的事情。

    成一個家族族長後,直接決定六千人的生計,營生間接影響輻射全郡三十四家,工作量多上了幾倍。

    要做事的話,是怎麼都做不完,可葉青深深明白,自己的任務,不是辦公,是培養體制。

    只抓體制建設,具體辦事權限就分到了襄田廳,和族裡叔父這一系,只有少數事要請示。

    再有就是家裡武裝力量正規化,所謂“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葉青還得親自過目。

    當下靜心寧神翻著簡報,江子楠已調教很貼心順手,都是讓她預先做一下簡評,貼個標籤,這是內相的活,讓江子楠充滿了精神,每天都笑意盈盈,不怕辛苦,而葉青就審看著處理,半小時不到處理完成。

    江子楠將文書歸檔,葉青起身,打個哈欠,拿起三盞燈,笑著交在周鈴手上:“帶回院子裡,一人一盞。”

    周鈴捧著這一堆易碎的燈盞,有些苦惱,江子楠就拿一個綢袋給她:“我來時就這麼……”

    葉青已步出書房,經過窗口駐足一下。

    窗外夜幕深沉,雨稀稀落落掛在檐下,地面上院落連綿,深深淺淺燈光,半個葉府都籠罩在一層淡黃的光氣中……這就是家族福運了。

    “回去吧,芊芊等得久了……”葉青接過周鈴手中裝燈綢袋子。

    樓上樓是辦公之所,平時葉青還是要回自己宅院,才進去,就見得芊芊迎了上來,又行個小禮,就吩咐上菜。

    這些都已在廚房準備,佈置得很快,片刻席面已安置,七八樣小菜卻滿目琳瑯香氣四溢。

    見葉青坐了,芊芊就拿著調羹匙給葉青舀湯,葉青喝了果是鮮美,又見芊芊挾了一片肉到自己碗中,好不愜意。

    接著,芊芊就把定酒壺,要為著葉青斟酒。

    葉青就笑著:“等會還要寫稿,卻不能喝酒了”

    用完了晚餐,就去書房,見著書房內燈散發著暈黃色的光,外面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這是五月的雨。

    燈下,芊芊眯起眼,見著換上了長袖寬袍的葉青,神態從容,氣質溫雅,心裡就想著:“公子越來越迷人了。”

    葉青坐了,芊芊就磨墨,遠一點的書架上,有著書軸,已有了五十捲。

    葉青隨便抽出一卷,展開,每個字都和蒼蠅差不多大,這是昨天寫的稿子,看著,心裡已腹疊著今天的稿子。

    這《三國封神演義》主要框架已出,三清,女媧還是以聖人名號出現,而西方二聖變成了一個,總計五個。

    這讓這個世界的人,一看就知道比喻成五德帝君。

    故事情節就是大漢朝的靈帝(修正)祭女媧而提詩褻瀆,因此壞了德運,但是黃巾起義卻基本上以七十二路煙塵來取代,下面劇情是五位聖人都暗施影響,加以氣運,使諸侯各秉龍氣崛起。

    現在已寫到了第七十三回“玄德進位漢中王雲長攻拔襄陽郡”這一章了。

    葉青又展看了前幾卷,腦海略一回想,下面幾卷就一字不易,清晰可見,這在仙道世界並不稀罕,基本上煉氣有成,就基本都有。

    如果是葉青還是童生時,寫這本書是可以增些名聲,間接多些氣運。

    但葉青現在是什麼人?

    是天人,是榜眼公,是一族之主,早就過了靠文名的階段,寫這書甚至會被人認為是“體面掃地”,不但沒有益處,反而可能有損氣運。

    只是葉青寫這個,自有用意,這時含著一絲冰霜的冷笑,取了筆,暗暗在想:“時不我待,這篇卻要出了。”

    當下就入筆寫著:“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卻是三國對峙之時,黃巾起義高舉此旗,破壞著地上的一切秩序。

    才寫完這句,就聽著“轟”的一聲,一個巨大閃電,透過濃重黑雲,把書房照得雪亮,交著爆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雷,嚇的芊芊一哆嗦。
breathinglump 發表於 2013-10-28 22:50
第一百八十二章 芊芊的害怕

     葉青才思泉湧,卻寫著:“建安十四年四月,帝方升座,只見一條大黃蛇,自樑上飛將下來,帝驚倒,左右急救入宮,百官俱奔避。”

    “須臾,蛇不見了,突有大雷大雨,加以冰雹,壞卻房屋無數,接著,就是許都地震,黑氣十餘丈衝出。”

    “宰相曹操問群臣以災異之由,有人上疏,說這是宰相專權,言頗切直,願請大政奉還皇帝。”

    “操大怒,清洗漢帝遺黨,殺三百戶,以致天下人心思亂,盜賊蜂起。”

    “天下三分,十室五空,埋骨處處,疫氣流行,時有兄弟三人,一名張角,一名張寶,一名張梁!”

    “張角潛於民間十五年,散施符水,為人治病,自稱大賢良師,立三十六方,大方六千,小方三千,各立渠帥,見此天相,大喜,星夜舉兵,卻不稱王,自稱天公將軍,張寶稱地公將軍,張梁稱人公將軍,言於眾曰:“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漢運將終,大聖人出,當革天之命。”

    “一時間,三國震怖,各遣大將,各引精兵討之。”

    “只是三國久戰,民已疲苦,響應者日眾,時局岌岌可危矣!”

    這時,芊芊捧著一杯茶過來,靜靜倚在葉青身側,悄悄翻著寫好的書稿。

    燈光溫馨,幽香隱隱,葉青深深吸了一口,頗有一種紅袖添香夜讀的感覺,思路更順暢,奮筆疾書。

    芊芊同樣認真看書,自葉青寫這部書以來,她已習慣每日追看,並且養成了催著葉青更新的習慣!

    芊芊很快又看完了昨天的稿子,趴在葉菁身側,拄著下巴,看著他寫稿時的專注樣子。

    她的眼神有些沉醉,呼吸濕潤,吹在葉青頸側。

    葉青寫完一段,照例給芊芊看:“有什麼需要改的說下?”

    芊芊還是有些疑惑:“為何是小說話本?”

    “因人人愛看愛聽……”葉青笑著解釋,手上筆不停,又隨口抱怨:“這樣寫的不快,要是有鉛筆就好了……”

    “鉛能寫字?”芊芊很是稀奇。

    “哦,其實是炭筆,中間是炭芯,外面是空心實木,細竹管一樣,算了,合用炭芯一時半會弄不出來,還是將就一下。”

    芊芊似懂非懂“哦”了一聲,暗記在心裡。

    葉青心裡想起地球時儒家三事“立功,立德,立言”,以立言最難,放在此世亦然,可葉青並不想立言,只需把書寫出來。

    明亮的琉璃燈下,芊芊偏著腦袋想了想,噗哧一笑:“公子很急麼?”

    “當然急,本以為還有兩年,最近卻有不好的感覺……”葉青住了口:“以後你就知道了,這越早越好。”

    “其實辦法是有,這又不是正書,只是小說演義話本,公子你寫個綱要,我,子楠,鈴鈴……都可以幫忙,這就很快了。”

    葉青怔一下,不由微汗,這主意都想得出來,這時一卷寫完,把它交給了芊芊,芊芊展開看著。

    寫完了這篇,葉青站起身,見芊芊看的入神,也不叫她起來,只搖著發酸的右臂踱出書房,站在滴水檐下深深吸了一下微帶寒意的空氣,頓覺心思爽明,就在書房前的台階上悠悠散步。

    這時雨水漸小,黯青天空空闊,葉青久久看著,心裡卻盤算著:“黃巾起義寫到了,是這裡結束,還是繼續寫下去?”

    “公子?”身後傳來芊芊的聲音,葉青應了一聲迴轉身。

    雨還在下,天黑色,影影綽綽只見她站在台階上,有些纖弱,過了片刻,見著芊芊沒有聲音,葉青有些詫異:“芊芊!”

    “噢噢!”芊芊自怔怔中驚醒,連忙說著:“公子,你有什麼話?”

    “你在想什麼?”葉青的目光柔和,凝視了下有點手足無措的芊芊,問著:“是不是想睡了?”

    芊芊低著頭想了良久,才說著:“我……我心裡有點害怕……”

    “怕?”葉青一笑,有些詫異:“怕什麼?”

    說著,就散步,周鈴取出了大傘撐起,把三人都護在裡面,在雨中沿著青石小路散著步,對周鈴來說,這似又回到赴京趕考時,在雙流鎮滯留的雨夜。

    細雨飄在青石板上,點點水暈散開,腳步輕微,在葉青的臂膊環繞中,芊芊望了一眼周鈴,又回過目光凝望著葉青側臉,不由握緊了葉青放在她腰間的手。

    這時葉青真正發覺了芊芊有心事,不由笑了:“你怕以後我對你不好?”

    “不是為這個。”芊芊顰眉,心情十分矛盾:“我自己也說不清楚,讀了你今天寫的書,突覺得很怕,真有人敢逆天?”

    葉青一笑,說:“你還是見識不廣,這歷史上就有,只是都成不了氣候,要是太平時就謀反,一年半栽就鎮壓了下去。”

    “這書裡趁著三國戰亂,民不聊生,三國都有著失德之處,這才舉事,算得上是聰明了。”

    芊芊沉默良久,才說著:“這太慘了!”

    她不勝其寒,打了個寒顫,葉青立刻感覺到了,真正換了正容,伸手按住,問著:“芊芊,你怎麼了?”

    芊芊瞟了葉青一眼,又望著遠處燈光,囁嚅良久,才說著:“那它們能成功?”

    “當然不會成功,單是這蒼天和黃天,就知道不成功。”葉青隨意說著,似是不勝感慨:“這裡面就有一整層的差距。”

    芊芊心突突亂跳,勉強定住神,她望著葉青,問著:“假如沒有這層差距呢?”

    “唔?”葉青目光有些疑惑,今天的芊芊太奇怪了一些。

    芊芊避開了葉青目光,喃喃說著:“我就是心裡怕,您就當我沒說。”

    葉青目光一閃,淡然一笑,說:“就算沒有力量差距,也不能讓它成了事,三國都會抵制它。”

    “那你會抵制它嗎?”

    “當然,我會!”葉青說著,聽了這話,芊芊才鬆了口氣,漸漸恢復了原來。

    葉青就背著手回去,卻對芊芊說:“今天芊芊問了許多問題,有沒有好好背誦道經,我也要考你一考!”

    隨想了想,就說:“小葉道紀,有八百字,你背!”

    芊芊這時心裡覺得不怕了,應聲“是”,蹙眉沉思了下,就抿了抿唇背誦起來:“……華靈隱藹,藏三於鴻蒙;神景含輝,萬真於至賾……蓋靈寶者,太元生化之本根也。自爾幽機發明,啟迪晨精,當思上古立運之前,融結萬品,朗耀英鮮,至理昭彰於龍漢,妙文煒著於赤明……功滿德就,名書上清,逸轡高上,翱翔太明。德化之大,豈可議其津極者哉。”

    芊芊琅琅背誦,一字不易,葉青心裡歡喜,見著她背完了,才握著她柔軟小手,目光期許:“我是希望芊芊你儘早築基,你懂我意思麼?”

    芊芊身子一震,怔怔望著葉青,聽他解釋:“表姐自小是術師,性格溫柔,但做事自強,她能好好待你,這我很清楚。”

    “可要是……懷孕了,有了孩子了,女人的心思就未必能和現在一樣……她是我表姐,情分和血緣都在,我沒法對她絶情,就怕她對你態度改變……有些事我可以擋下,有些事……”

    “是公子以前故事裡說的冷暴力,或折辱麼?”芊芊心思聰慧,葉青一說她就明白了用意。

    葉青握緊了她的手,有些欣慰,有些悵然:“是我對不起你們,真的說實話,一個都對不起……

    芊芊沉默聽著,這時幾乎要落下淚來,吸了吸鼻子:“好……就怕芊芊太笨,築基很難呢。”

    “我的芊芊從來不笨。”葉青握了握她的小手,實際上她兩年讀書積累,近來修煉速度極快,六陽圖解進境甚速,已經到了練氣三層。

    鼓勵過後,葉青又笑:“當然不熟悉的地方,別一個人琢磨,多來問我,現在我這時間還是有的,你別有顧忌。”

    “恩!”芊芊低聲應著。

    “夜深了,回去罷!”葉青沉默了一會說著,三人就是回去,沿途,葉青沒有說著話,要是普通的古代世界,葉青不這樣安排。

    但在這道法顯世的世界,曹白靜掌握正妻之位,江子楠紅袖秉筆,有內相之格,這些都不是根本!

    根本卻是道法吶,一旦道法小成,萬千伎倆都是浮雲,要是道法大成,更是地位穩固不可動搖。

    這心事,不知芊芊可理解?

    再想到剛才芊芊的異樣,葉青皺起了眉,若有所思。

    這樣想著,就回到梅院,院裡又多栽了些紅梅,巧妙錯落地映襯著昏黃燈光,梅院的稱呼越來越名符其實了。

    回到了房間,芊芊和以前一樣,幫他除下外袍,這外袍就算有傘,都有些濕氣,又為他換上了睡袍:“有些晚了啊!”

    “芊芊很貼心啊!”葉青說。

    “芊芊一直很貼心,又不是今天!”芊芊調皮笑著,突湊上來親了他一口,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卻似完全恢復了原來。

    葉青瞧著她已發育良好的體態,凹凸誘人,不由就是心裡庠庠,又按捺下來,恨恨說著:“過兩個月,等你這丫頭築基了,本公子非得行使家法,一口吃掉你不可。”

    “嘻…好啊。”這少女紅著臉,卻不和以前一樣迴避,目光大膽望著葉青,帶著一點羞澀應著

    風雨在窗外隱去,這個夏日的夜晚,更加醉人了。
jazzsax 發表於 2013-10-31 14:45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夢兆

  院子起了風,枝葉在風中搖擺,響成一片。
  
  葉青見這人面目有些朦朧,似是自己的族人,就說著:「夜深了,我要入眠,你下去吧。有事明天再說!」
  
  這人卻並沒有退去,一躬身賠笑的說著:「公子,不是您叫我喚你過去嗎?桃園三結義,卻是正式開了大運!」
  
  「桃園三結義?」葉青有些心裡疑惑,感覺這個詞好熟,一時想不起來,當下驚覺的問著:「這是什麼?」
  
  這人一笑,說:「您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葉青心中迷惘,跟著過去了,突然之間,景色變化了,似是在一個小城,只是城中一片灰暗之氣,瀰漫四方,看的不是很清楚。
  
  只是卻有一道微光,沿著微光追尋,卻見著是一處桃園,滿滿的開著桃花,只見人來人往,有的預備香台,有的尋刀殺豬宰羊,但都躡手躡足,行動異常遲緩,眼中迷茫,和傀儡一樣。
  
  葉青似有所悟,又一團迷云,就見這人指著三人說著:「您看,這三人的氣色怎麼樣?」
  
  葉青一眼看了上去,卻見得一人,頂上一團白色云氣,略帶著絲絲紅,又很是模糊,笑著:「此人必是富家子。」
  
  又見得一人赤面長髯,只是頂上淡淡白氣,又有一片灰云,這必是劫氣入懷,不禁更添疑惑,笑著:「這人有些大將根骨,只是必犯有律法,才有灰氣襲擊。」
  
  原本這人就躬身說著:「還有一人呢?」
  
  中間這人更不出奇,只有幾絲白氣,顯是貧民之人,葉青正要說話,突有所感,止語不說,仔細打量。
  
  這時,見著下人準備妥當,香爐供台上,牛羊都是齊全,三人一起上前,葉青突有所悟,指著中間這人說著:「此人必成大器矣!」
  
  這話一說,原本這人頓時露出喜色:「主公靈光不昧,還能識得根本。」
  
  話才落下,就見三人一起跪拜下去,卻是結拜成禮,就在這時,一道黃氣出現,直立數丈,落在了中間這人身上。
  
  被這氣運一催,只見中間這人幾絲白氣頓時受到了滋潤,瞬間濃郁起來,並有著絲絲向著赤色轉化的跡象。
  
  而左右二人就受到一些滋潤,富家子還罷了,多了幾絲紅色,而赤面長髯之人,頂上灰云盡數消去,淡淡白氣轉成濃色!
  
  一條白蛇若隱若現,葉青見著,嘆著:「草莽多龍蛇,又多了一條了!」
  
  這時寒風吹著,雲霧瀰漫,突又有人來,一看上去,卻是周鈴,葉青抹了一把冷汗說著:「這是夢,還是真?鈴鈴,你怎麼來了?」
  
  「公子來了,我自是要來!」周鈴說著。
  
  葉青有些恍惚,問著:「中間這人好生熟悉,卻一時想不出名字了。」
  
  就見著原本那人突是一指,笑著:「公子靈光不昧,既識根本,還不識得這人是誰麼?」
  
  說著,就見著中間這人回過首來,葉青望去冇,這人卻是自己的面目,這一驚卻非同小可。
  
  「公子,您醒醒,您魘著了!」
  
  葉青定了定神,才發覺自己躺在床上,芊芊正披著衣服關切的望著自己,這才知道是南柯一夢,想起夢境,心還在跳。
  
  怔了片刻,就起身:「我起來了,對了,叫周鈴周風過來,不,還有連江晨都喚過來!」
  
  這醒過來,自是識得這三人是誰,張飛,關羽,劉備!
  
  這三國封神演義,卻不是按照小說寫,這張飛卻是縣裡中戶,讀過書,善書法,能寫詩作賦。
  
  這關羽卻是個逃犯,逃離家鄉至此。
  
  這劉備譜籍不可考,葉青無所謂,就寫是中山靖王之後,家裡貧困,與母販履織席為業。
  
  不過這幾丈黃氣,卻很有些思量,葉青自己可沒有寫。
  
  但以葉青的見識,卻很是明白,別看朝廷氣運滔滔,一旦衰退,未必有多少。
  
  龍來十里,氣高一丈,龍來百里,氣高十丈。
  
  這數丈黃氣,雖未必全部投到這劉備身上,怕是漢末時皇家的核心氣運的幾成了,當然這是夢境,未必和真的漢末時相似。
  
  只是按照氣運之說,這似是符合,正尋思著,周鈴就過來了,才洗的長發,髮梢微微向下滴水,進了就問:「公子,你找我有事?」
  
  葉青沉吟片刻,問著:「你昨天夜裡作夢,可夢到我?
  
  周鈴臉一紅,說著:「有,公子怎麼知道?」
  
  葉青細問了幾句,卻是和自己夢境相符,頓時凜然,再問,她自己一片茫然,葉青心裡暗想:「她性子單純,大易武經進展極速,怕是比她的哥哥都高上一分,武道修到這個境界,又心思系在我的身上,一同入夢也有可能。」
  
  「只是這夢兆卻非同小可,前世大劫漸來,才有這夢兆,算起來最多就是一年左右,月食之後三年才日食,拉開大劫序幕,這次怎麼這樣快?」
  
  葉青只覺得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默默踱出房,站在簷下,任涼雨吹到身上,使他清爽了許多,又想起了前幾天去了北亡口山南麓古魏戰場,想到當時查看過山谷裡面就鬆了口氣,沒有異變。
  
  可這未必就沒有事,前世這裡也沒有異變,看來不是偶然,大將軍忠烈之祠,受著歷朝褒封,千載以來不知淨化收納多少英魂,缺乏怨氣土壤,就算再是大劫都激不出來。
  
  除了周鈴,誰都不知道他在山裡幹了些什麼。
  
  現在規矩漸嚴,就是有族人對家主行蹤感興趣,也沒有敢對周鈴打聽,聰明的都看出她是葉青的內衛,甚至有猜到她執掌家中暗諜,不由在心裡將她想像成心機深沉的女人…
  
  看起來呆呆?
  
  這一定是偽裝,族長怎會選個呆呆的女人做這種事情?
  
  葉青想到這裡,就是一笑,又發覺自己思潮想偏了,這時雨幕裡傳來一聲雞鳴,顯是要天亮了。
  
  再片刻,霧雨中有著甲衣之聲,江晨過來了,行禮。
  
  「你的兵練的怎麼樣了?」葉青站著,問著。
  
  「主公,有洪舟和張方彪幫著練兵,大體上能行了。」江晨應的說著。
  
  葉青不語,起身到了高層,遠遠望去,見著二里外有一條河,隱隱看見渡口上有兩三條船,此時天陰,細霧一樣的雨在落下。
  
  再北望,北亡口山蒙在霾云裡,卻是混沌不清,無聲的吐了口氣,說著:「能行就可,你有個心裡準備,我大婚後一週之內,就要用兵,你要心裡有準備。」
  
  「還有,你們在這幾天,找個吉時,集體去祭一下大將軍祠,大將軍忠烈,你們是軍人,當是祭得。」
  
  江晨自這沉重的語氣中,頓時聞到讓他鮮血沸騰的味道,自己被這榜眼公親自看中,挑了出來,委以重任,是有不少閒話,自己通過武功一一打平,才勉強鎮壓了下去。
  
  他心裡清楚,只有自己建了功勛,才能真正站穩位置,當下響亮的回答:「是!」
  
  見著葉青無話,退了出去。
  
  這時江子楠過來了,又取出了琉璃燈,笑說:「我昨天說,讓芊芊姐姐用用琉璃燈,可她一定要讓公子決定……不知公子允許不允許?」
  
  「這個當然,才生產了幾具,是要自己先試用下,這樣才知道里面有沒有毛病。」葉青換了笑容說著。
  
  江子楠望著紙窗里美麗剪影,又說著:「芊芊姐姐是越來冇越好看了。
  
  「發育還比不上你……」葉青笑著。
  
  「我很胖麼?」江子楠羞惱輕啐一口,心裡有些甜甜……又把一卷交給了葉青,葉青接過,信手翻了翻,留意到一些自己的標註之處,她跟著寫了見解體會,其中有些還很有些想法,不由點點頭:「摸索出自己一套,才是最適合自己……你作的很是不錯。」
  
  就在這時,周風才進來,不是他怠慢,是他本距離相對遠。
  
  「公子,有何吩咐?」
  
  葉青又沉默不語,良久才問著:「二個月了,這平壽縣和附近山寨,都摸清楚了麼?」
  
  之所以不立刻用兵,實際上就是情報收集。
  
  所謂的料敵先機,只有真正名將才有這敏銳直覺,驚才豔豔的智謀決斷,來自他們自身的天賦,這是學不來。
  
  但葉青知道情報理論,大量情報堆徹和掌控,雖未必超過名將心血來潮的靈光,卻更平穩可靠。
  
  「公子,已經收集了,基本上都在把握中!」周風說著,就一一說了些:「湧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了,已有上百人,其中不但和山裡的山寨有著串連,還有和縣裡大戶曾家聯繫
  
  這曾家還是三十四家聯盟之一,話說葉青中了榜眼公回來,原本騷動的聯盟頓時風平浪靜,大部分人家都收手了,只有這家,卻蛇心不足想吞象!
  
  葉青點點頭,冷峻一笑:「你也作些準備,待我婚後,把這些一起清算,我領有戰時監督之權,這傢俬通北魏,其罪不赦,不必向上面秉了,也無需審判了,到時你親自率人過去,將這曾家男子全部殺了。」
  
  「是!」周風心裡凜然.知道這也是投名狀,但這事早在預料之內,當下一躬身,應聲答著。
jazzsax 發表於 2013-10-31 14:46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迎親

  五月二十三,晨,清風
  
  葉青緊蹙眉,踱至窗前望著一晴如洗的天空,有些恍惚,自此,就是在這世界成家立業了……說起來,幾輩子都是第一回。
  
  芊芊默默幫著他穿著吉服,大紅圓領衫,肩膀至身前斜披紅色金紋錦緞一幅,烏紗帽,左右各插一朵金花,這是新郎服,也是普通人家一生裡唯一一次合法穿著官服的機會。
  
  區別是葉青的帽側金花下,綴有「天人」青玉牌。
  
  把葉青整束完,芊芊後退兩步,上下看去,真正風流倜儻,叫人愛煞,可這自己親手打扮的男人,卻要成為別人的新郎,想著就眼眶紅紅,幾乎落下淚來……自己終歸是在意啊。
  
  「夫人要哭就哭出來吧!」葉青用著正稱,輕輕擁著她,感覺著她在懷裡嗚咽,這時還能說什麼呢?
  
  「人生漫漫,路還很長,我期待著你給我驚嘆的那一天啊……」
  
  芊芊擦著淚,忍住心酸,又笑出聲來:「會有那一天?
  
  「會有的,芊芊作的夢,怎麼會不實現?」葉青沉默片刻,喟然嘆著說。
  
  院外鞭炮聲響起來,這是在催禮,芊芊脫得懷,取出個小東西掛在葉青腰間,卻是一枚紅繩編的可愛同心結,小心隱在一雙青玉璧後,她這樣偷偷摸摸,做壞事一樣的模樣,葉青看得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她們說這叫……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芊芊口中唸著,仰起頭來,努力綻著歡顏:「芊芊會努力,公子可不能有了新人,就忘舊人。」
  
  葉青默默撫著這同心結,俯下身去,額貼著她的額:「不會忘!」
  
  「公子……」周鈴在門外探頭,瞧著這場面,飛快縮回去,心中嘭嘭亂跳,只是低聲喊了一下。
  
  葉青失笑,出門而去,經過周鈴時說著:「今天,鈴鈴就不用跟著,一會和子楠進去陪著你的芊芊姐姐說話。」
  
  「嗯!」周鈴望著葉青消失在院門口,這樣大的梅院,只少了一人,卻似一下子變得空空……
  
  她呆呆站一會,想起身上任務,又有了精神,回身推開了門。
  
  葉青不勝慨嘆出門,見周風不語站著,就問:「你有心事?」
  
  周風吐了一口氣,說:「我接到線報,有些北魏來的人,想婚禮時鬧些事,壞壞公子的喜運,再旁敲側擊,就問不出來了!」
  
  葉青斂了笑容,目光一閃:「你控制住不?」
  
  周風眸子有著碧光,說著:「能,只是要以防萬一,請公子允許我們公門的人涉及這事。」
  
  見著葉青盯著自己,又連忙說著:「公子大婚,縣令親來,郡州主官不能親來,都派了人,公門中,我師父都親自帶隊來了!」
  
  「有周神捕來,我就放心了,事後請來見上一面。」葉青倏回身,冷冷說著:「這些人,其心可誅!
  
  「是!」周風毫不遲疑的答著,同是冷冷一笑:「不需要公冇子吩咐,我們會好好伺候他們!」
  
  葉青笑了笑,不再說話,繼續前去。
  
  《大蔡會典》:凡品官婚娶,或為子聘婦,先遣媒氏通書,及定禮,既謁祖,往親迎。
  
  就是說新郎和生父穿公服告祭祖先,才是新郎穿公服往女家親迎,不過這是開朝初年的規定,到現在公服在實際中使用很少,官員結婚都是穿大紅吉服了。
  
  叔父葉子凡客串禮官,這時引著葉青進入家祠。
  
  外面人聲喧鬧,這祠堂裡依然靜謐,香火幽幽,數千個牌位靜默著,亮著淡紅的靈光。
  
  「今吾族有成男葉青臨娶,特告祢廟……」聲音朗朗在祠堂裡迴蕩。
  
  葉青按部就班,完成禮儀,就見族中福地三道目光投過來,都帶著喜悅,而一股淡黃氣運降了下來,和田畝工坊聚氣不同,這股黃氣似經過家族轉變,容易消化,瞬間就化入自己身上。
  
  「黃色,怕是動用了根本……也是了,我是族長,這大婚才有這樣。」葉青就見著福地黯淡了些,暗暗想著,又按著流程,接下來就要去迎接新娘。
  
  莊內主路上湧過來些年歲不一的女子,見葉青都是一怔,趕緊萬福為禮:「見過姑爺。」
  
  葉青點點頭,認出都是曹家姑嫂婆姨,望著她們過去,一走得稍遠些就聽嘻嘻哈哈笑聲,跑去自己主院,葉青不由面色古怪:「她們這一大早來幹什麼?」
  
  葉子凡就會意一笑,說著:「去你的院裡鋪房,你別管這些,早就安排好了,不用你操心。」
  
  這一提醒,葉青想起來,「鋪房」是當世一種習俗。
  
  男家備床蓆桌椅,女家備被縟帳幔,女家出人去男家鋪設房奩器具,甚至擺放著珠寶首飾,這種張幔設褥、布幕置氈的程序很流行,變成了女家誇耀財力的機會。
  
  公主出嫁的房奩,甚至由皇帝降旨,允許官員夫人去參觀,這都彰顯出了天家的實力!
  
  出門去,莊園外車隊還在準備,人人搬運忙碌,葉青看一會,發現自己礙了搬運工的手腳,就知道這裡不需要他,乾脆回到樓外樓上辦公。
  
  江子楠很驚喜,又有些奇怪:「公子還不去麼?」
  
  「婚禮,又是昏禮,我再催他們也要磨蹭到黃昏時才出發……」
  
  「哦,那我去叫芊芊姐姐過來。」
  
  「別……」葉青揉揉眉心,嘆一口氣:「不管怎樣這是傷害,這時她需要靜靜來休息……你過一會去陪陪她吧。」
  
  江子楠就應著,整理完政事資料交給他,就跑下去。
  
  葉青這新郎官就這樣一個人在樓外樓上辦公,直到了下午。
  
  黃昏時分,夕陽遍照,夏日的晚風十分涼爽宜人,江子楠上來叫人,葉青回到莊園門口。
  
  這時的車隊紮著喜布,看起來一片大紅,最顯眼是當中一輛雕花馬車,開朝初年天下缺馬,這馬車是結婚時特許破格使用的喜車。
  
  現在事隨時遷,在一些繁華郡城裡面都不太嚴格執行,但在南滄郡還是相對嚴謹。
  
  葉青一騎上了黑龍馬,郡城請過來的樂隊,就在隊伍前吹打,洋溢著喜氣的音樂中,鞭炮再度響起來,催著車隊起行。
  
  葉青騎著馬,帶著紅妝綵綢車隊,一路鼓吹吹打打。
  
  葉子凡這些陪伴人員,各拿著花瓶、燈燭、香球、沙羅洗漱、妝盒、鏡台、裙箱、衣匣、清涼傘、交椅……這一堆表示送給新娘使用的東西,跟著新郎和喜車,過去十里曹家迎娶。
  
  一路上田莊、工坊、農戶裡都湧出人來看熱鬧,更有許多孩童湊著熱鬧,在隊伍裡跑來跑去,大膽的甚至攔在新郎官的馬前起鬨:「新郎官,要糖果。」
  
  葉青就笑著勒馬,取些準備好的糖果分下,引得歡呼:「進士果,進士果……」
  
  高興跑回去圍觀人群,家裡大人就催著他們吃掉,唸唸以後多讀書、有出息、娶嬌娘……未必真相信有效,也算是討個綵頭。
  
  葉青失笑,越過一片鬱鬱蔥翠的樹林時,突聞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掃,還隱隱看見幾個戴著斗笠的人,拖著屍體遠去。
  
  這想必是公門和周風系統聯手,對某些刺客進行清理,卻也不以為意,再抬頭看,夕陽下遠處顯出新粉刷的白牆,曹家莊園已遙遙在望了。
  
  「新郎來了……」遠遠聽一聲大叫,女方久候一幫親屬轟然而動,頗有冇種「狼來了」的味道,攔在門口刁難著葉青……難得有這光明正大刁難堂堂進士的機會,無論男女老少,人人都興奮的很。
  
  葉青大風大浪都挺過來,怎可能在這小河溝裡載倒?
  
  當下就應招拆招,絲毫不亂,目光余角一掃,見有一個人過來,突有二個人一把摀住了他的嘴,拖了出去,匕首毫不遲疑捅了進去。
  
  這動作極快,這時又差不多入夜了,甚至周圍的人都沒有發覺異樣。
  
  女家對新郎不客氣,對男方來人卻酒禮款待,又散每人一貫,千枚銅錢都是以紅繩編串了,名「利市錢」,樂隊又換了一首曲子,是「催妝樂」。
  
  這曲調聲傳進去,待嫁新娘早就妝扮,這時有最後關鍵一項,由曹家年長的嫂嫂拿著細線,絞去新娘臉上少女特有的嫩絨,讓面頰變得光滑如玉,俗稱「開臉」,意味著從少女變成婦人。
  
  因曹白靜天生秀麗,按著習慣只略淡妝,突出新娘麗質,象徵性在新婦髮髻上插入一根主金釵,就算妝成。
  
  完成這些,曹白靜一身大紅吉服,又被引入祠堂,拜過生父亡母和曹家祖宗,以保過門平安,還得說些吉利話。
  
  葉青聽力極強,這時隱有耳聞,凝神傾聽,她在裡面吟著:「今朝我嫁,未敢自專……「
  
  葉青聽得一笑,心忖這不是私奔,因可得家裡支持。
  
  又聽她繼續祈禱:「四時八節,不斷香煙。告知神聖,萬望垂憐。男婚女嫁,理所當然……有吉有慶,夫婦雙全。無災無難,永保百年。如魚如水,勝……比蜜甜。」
  
  說到後來,聲音已哽咽,聽得曹戶扇連連安慰。
  
  曹白靜性格明靜,前世曹家盡毀時她才這樣失態過一次
  
  凝望過去,只見這祈禱聲一落,曹家祠堂裡升起一道紅光,分成兩股,一股落在曹白靜身上,一股投過來落在自己身上,轉眼就消化,卻留了對她一點呼應。
  
  「這是分運……加持?」葉青訝然,隱隱有些明悟。
  
  所謂祈禱過門平安,怕是在進行福運交接,或還有著夫妻共鳴合運的意味。
  
  「只是要看新娘家族的氣運深厚,又在家族裡的地位,曹白靜是術師,出嫁時祈禱就這一點,別的家族新娘,只怕真的很柔弱。」
  
  「這未來怎麼樣,還看夫君待她怎麼樣啊!」葉青想著,心裡浮現出愛憐。
jazzsax 發表於 2013-10-31 14:48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說的對

  這時樂隊曲聲再變,換成了輕快喜悅「親迎」。
  
  回首隻見她一身大紅嫁衣,紅蓋著,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被姑嫂用手牽著,亦步亦趨過來……
  
  嫁衣形制是霞披,正稱翟冠霞帔,因翟冠上的金翟珠翟多做成風形,又叫鳳冠霞帔,原屬命婦朝服,外臣命婦朝見皇后皇太后時所用。
  
  天下女子出嫁時,都被准許使用……往往是她們一輩子唯一一次穿上機會。
  
  此時臨近望去,柔順垂墜貼合了女性曲線,又有風形高冠的威儀高貴,很是美麗大方。
  
  「表姐。」葉青壓低了聲音,打趣:「哭了沒?」
  
  曹白靜蓮步微頓, bó bó蓋頭下輕哼一聲,看不清楚面容,想來是滿是羞惱,卻沒能說什麼,只有一陣晚風吹過,拂動嫁衣,鳳冠上的明珠在夏日傍晚的夕陽下熠熠生慧,燦爛如華。
  
  她被姑嫂扶上給新娘乘坐的馬車,隱隱有一道目光,穿過車帷hòuhòu阻隔,無聲望來,也不知淚痕是否已干。
  
  「以後,這就我的妻子了。」葉青暗暗一嘆,泯去利益算計,心中柔軟……
  
  前世困頓掙扎,失去了江子楠,失去了芊芊,卻有幸與她共處最後一刻,雖戰鬥中培養起來的默契,或有過一點心動,自己也模糊了印象,傾覆劫難下,人人求生,哪有心力談感情?
  
  「那時一汪水窪,快要干涸,兩條小魚彼此慰藉,相濡以沫,也算是一種緣分吧……」葉青策馬,挑夫腳步沉沉跟上,抬著三十六個箱子,紮著紅綢,這是曹白靜帶到葉家的嫁妝。
  
  按習俗比葉青的聘禮多出了十二箱,這是男女不平等的代價,難怪《世情筆錄》中說「世俗生男則喜,生女則戚」
  
  即使沒有錢市民,也要硬撐備一兩匹綵緞、一兩封官銀,一些茶餅鵝酒,生怕女兒嫁過去被婆婆看輕。
  
  一路吹吹打打回去,又一路圍觀,一些人議論箱籠多寡,猜測禮額,世風奢靡已深入人心,無法避免了。
  
  又有一些人跟著車隊,多是些年輕人,爭著要一睹新娘子下車的模樣。
  
  回到葉家莊,天色已有點黑下來,莊園門口處處點著火炬,明晃晃一片的,新婦被扶下車,縣裡道會司請來的道士,這時拿著盛五穀豆錢彩果的花斗向門首撒去,孩子爭著撿拾,這是避煞,方便新人進門。
  
  曹白靜下車後,是被二女扶持著,踏著青布條行走。
  
  雖看不到紅蓋頭下的容貌,身量修長,凹凸有致,溫婉大方,頗合傳統審美觀,頓時引得紛紛喝彩:「好個新娘!」
  
  「好生養,宜室宜家啊!」
  
  「榜眼公娶了個好娘子……」
  
  到男方家,新娘成了主角,葉青就自覺當一次配角,微笑著跟在她後面,不時和周圍真心祝賀的鄉人們作揖:「多謝各位鄉鄰,待會還有流水宴席,都來用。」
  
  表過意思,把麻冇煩招待都留給呂尚靜和葉子凡,葉青追上了新娘。
  
  曹白靜這時已入了門,進梅院正房,洞房是橫樑下正中懸掛著青色帳子一間,女家早已鋪設好了寢具,讓她坐著休息,這是「坐青廬。」源人類古老的一種習俗,追溯上去據說是遠在農耕文明前。
  
  象徵性讓新娘休息一刻時間,又讓葉青和曹白靜這一對新人,將紅綠彩綰成中間一朵雙色花,名「同心結」。
  
  曹白靜在蓋下握緊同心結的一側,葉青把同心結又一側掛在手上,就這樣牽著她緩慢上堂。
  
  天色已全黑,正堂上燭火通明,奏著喜樂,葉家親長俱列席,就連最挑剔的葉孟秋這時都微微頷首,對客席知縣陸明笑著:「是吾孫媳也。」
  
  陸明聞言笑著點點頭:「是個賢淑女子。」
  
  陸明作主禮人,又下堂到這一對新人身側,開唱,這是真唱:「團圓今夕色珍暉,結了同心翠帶垂,此後莫叫塵點染,他年長照歲寒資……」
  
  完美的男低聲,悠悠歲月味道,葉青聽了不得不讚,自己是拼上去的進士,別的所學不多,而陸明這樣大家出身的同進士,真是君子七藝俱全,聽說連舞都跳得很好,不過沒幾人見過就是。
  
  隨著唱完,就至堂前,拜堂只是男女對拜,再由葉青手把手引著,帶曹白靜參拜葉家高祖和親戚。
  
  禮畢,由曹白靜持「同心結。」牽引葉青回到青廬,就是交拜對等禮儀,又有讓新娘拴住新郎心意的含義。
  
  兩方親長就向帳裡撒些喜果,表示祝福,
  
  喜樂聲中,葉青坐左側,曹白靜坐右側,各剪一縷頭髮,綰結一起,這就是結髮夫妻,表示兩性合一,生死相隨,患難與共,白頭偕老。
  
  結髮後是喝交杯酒,這是把一個瓢(一種發苦的葫蘆)曬乾,變成兩半,盛的酒有苦味,葉青和曹白靜各用一半喝著,這樣用一瓢共同喝酒,意夫婦合為一體,有同甘共苦的含義。
  
  完成這個,回到堂前,再次參謝親友,在陸明的宣佈後,就禮成。
  
  這世界卻不需要新郎繼續一一巡酒,這堂堂知縣壓低了聲,湊趣笑著:「下面就是洞房,榜眼公好生為之……哈哈!」
  
  一堆男女親友推著葉青和曹白靜進了青廬,又點亮起大紅喜燭,放下大紅紗帳,自更無什麼鬧洞房的習慣,都出了這間新房。
  
  「啪!」門口貼上了紅色喜字貼紙,這就是封門了,表示新郎新娘誰都不能逃跑,又聽得腳步遠去,帶著各種雜議聲。
  
  喧鬧聲不聞,新房一下安靜下來,就聽得兩人靜靜呼息聲。
  
  「這就洞房了。」帳外小圓桌上留著幾隻漆金木盤,有茶水,有點心,上面放著一桿秤。
  
  葉青是知道這習俗,取了過來,回來掩了青帳,用一桿秤挑開大紅蓋頭,顯出曹白靜滿是紅暈的容顏,這時她儘量強迫自己正視葉青的咄咄目光,呼吸不由急促起來,玉手下意識絞著嫁衣的衣擺,正要說些,肚子卻咕咕叫了。
  
  葉青忍著笑,拿過來一盤糕點,問:「表姐,要吃點東西麼?」
  
  曹白靜很想說不,但不比葉青清閒,她新娘時種種裝扮,又被姑嫂拉著說話,自早到現在,幾乎沒吃半點東西……
  
  娘家就似故意要省下兩頓飯,迫不及待要把自己這新婦丟給婆家一樣,又或把自己餓暈過去,好讓葉青為所欲為?
  
  曹白靜想著委屈,顧不得淑女,點著頭:「要吃!」
  
  葉青含著笑,他到是明白這是為什麼,說起來很是尷尬,新娘要是吃多了,婚禮半途想上廁所怎麼辦?
  
  這很殺風景,所以都控制用食和用水。
  
  不過這時自然就無所謂了,當下端著糕點過去,拈起一塊:「來,我喂你!」
  
  一批黑衣人靠近,夜中眺望,就見著葉家莊遙遙一排燈光,走近了,就聽見了隱隱傳出的喝酒喜慶之聲,才想進去,突湧出了一批戴著斗笠的人。
  
  沒有說話,這批黑衣人半聲不吭,猛撲上來,冷冷一哼,周風不退反迎,只是刀光一閃,一個黑衣人就慘叫一聲,跌了出去。
  
  一個頭目虎撲而起,同是刀光一閃,交錯而過,周風沒有追趕,又殺向了前面一個,那個穿過的黑衣頭目血光飛濺,撲在地上,濃稠的鮮血流淌而出。
  
  周風面無表情連連砍殺著,幾無一招冇之敵,只是幾分鐘,七八個黑衣人就倒了一地,最後一個見勢不妙,就想著逃去,只見周風隨腳一踢,一把掉在地上的長刀穿過,穿過了這人大冇腿。
  
  這黑衣人長聲慘嘶,周風一驚,見著隔了百米,裡面又有著音樂,卻沒有驚動,這才松了口氣。
  
  黑衣人雖處在痛苦中,見狀不忘求饒命:「刀下留情……刀下留情啊!」
  
  周風俯視著對方,僵硬的問著:「你是北魏的人?還是山寨的手下?」
  
  喘息著,黑衣人顫聲說著:「你明鑑……我只是山寨裡一個小角色,奉魁首的命,來刺探下情況,我不情願也不行啊……求你開恩……」
  
  周風冷冷的說著:「現下還有些什麼人在?」
  
  黑衣人提著氣:「三寨主帶了人來了,在附近等著,我們先來刺探……」
  
  周風眸子一亮,低沉的說著:「人在哪裡?」
  
  黑衣人嘶聲說:「原本是張家店,這時肯定不在,我是小人物,哪知道後情,求你放過我吧!」
  
  周風默默片刻,長刀一閃,深深透進黑衣人胸口,又拔了出來。
  
  「嗷!」黑衣人心臟被刺穿,血漿灌滿喉管,更自鼻孔和口中向外噴了出來,全身抽搐,當場氣絕。
  
  周神捕緩步出來,對遍地屍體看了一眼,臉上肌肉抽了抽,說著:「你的武功進步很快,下手也狠了許多。」
  
  「公子吩咐了,不要活口,來的人都大體調查清楚了。」周風淡淡的說著。
  
  周神捕驚異看了一眼周風,沉默了片刻,又盯視著:「你是公門的人!」
  
  「……」
  
  「你怎麼不回答?」
  
  「乾爹……」
  
  「唔?」周神捕盯著自己的叉子。
  
  「我……我自乾爹送我到這裡,公子又中了榜眼公,就不算是公門的人了!」周風有些艱難的說著。
  
  聽了這話。周神捕沒有出聲,仔細看了看周風,似還是幾年前憨憨的樣子,可一切都變了,他什麼都沒有說,沉默良久,才輕聲說著:「你說的對,如果你還是公門的人,兩處不討好,只怕最後沒有下場……」
  
  說到這裡一頓,轉身離開,消失在蒼茫夜裡。
jazzsax 發表於 2013-10-31 14:49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正妻之位

  或廝殺,或熱鬧,都不影響房內,天晚了,燭光浸透著紗幔青帳,水一樣柔和。
  
  曹白靜一身大紅霞帔,坐回了帳裡,就在這靜謐氣氛中默默望著葉青。
  
  葉青看出她有些緊張,就笑:「依我本意,是希望等你築基後再娶……表姐你是術師,明白我的意思吧?」
  
  術師只有兩層,下層三級,高層三級,最多就堪堪成就奠基大圓滿,下面就沒有了路,就算最強的法服術師,掌握九種雷法,術師中謂無敵,實質還脫離不了築基,不能長生。
  
  大部分女術師,往往在下層三階後,就無以為繼,一部分是天賦問題,一部分是功法問題。
  
  除非驚才絕豔,有著成就內門弟子的潛力,否則只有被高階術師或者仙門道人收入房冇中,才有繼續的可能,而這又要所托之人的秉性。
  
  普通就是立約,給個期限,傳授功法,奠基成功就當道侶,達不到就只是尋常姬妾甚至鼎爐。
  
  女子要是根基未成,失去元陰,身心會產生劇變,免不了有一段道業衰退期,更難奠基,這樣期限之約,就和篩子一樣篩掉天賦普通女術師……
  
  「我總歸是你的人,自是隨你。」曹白靜暗鬆一口氣,
  
  葉青微笑,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在我這裡沒有限時。」
  
  曹白靜如蒙大赦,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稍稍又想起一事,小心的問:「芊芊她……築基了嗎?」
  
  低首不敢看著葉青,心跳著都能聽見。
  
  「還沒有,但快了!」葉青小聲湊在她微微染霞的耳側說著:「你是妻子,我保證你會是第一個,呃,相公我其實還是清白之身。」
  
  「不要臉,哪有男兒這樣說……」曹白靜啐一口,紅著臉:「家裡女人罷了,外面要是有,我……和芊芊又哪裡知道?就說帝都云樓酒色才藝四絕聞名天下,夫君……你就沒上去過?」
  
  「還真沒有!」葉青叫著冤,心裡補充一句,這世絕對沒有。
  
  曹白靜皺鼻子:「信你才怪」模樣,側轉朝著床裡。
  
  心裡就有著一絲甜蜜:「答案不重要……能這樣的關心,就讓我覺得有個很好的開始了。」
  
  默默望著紅帳,她感覺一雙臂摟著自己的腰,貼上來是火熱剛硬的感覺,她是大家閨秀,自有嫂子姨母說過這些,頓臉就一紅:「這樣對夫君身體不好罷,其實我可以……」
  
  「沒事,呃,當然我的意思是,賢妻你要快點修煉啊……」
  
  曹白靜聽著他叫著賢妻,身子軟軟下去,原本許多擔憂緊張,莫名就平息了。
  
  「睡罷,明天還要早起呢!」葉青輕聲說著,吹熄了燈。
  
  一夜而過,凌晨
  
  隱隱天光透過紗窗,映入帳中,葉青醒來。
  
  曹白靜貼在懷裡沉沉入睡,青絲烏云散亂在枕上,似是做了好夢,俏臉上帶著了一些紅暈。
  
  葉青小心把手臂在她身下抽走,掀開冇被子坐起來,就見一具嬌軀欺霜賽雪,紅色床鋪映襯得潔白動人,把被子蓋了回去。
  
  虧得自己沒有高堂,否則「早起拜舅姑」是新娘免不了,哪還容她睡的這樣安康?
  
  新房是北面正房一間,新建梅院時,葉青就有意無意把正房建得深廣,這時就體現了好處。
  
  無聲出出,身側書房的門驟打開,葉青一怔,只見江子楠和周鈴探出來,撞見葉青,又慌張縮回去。
  
  芊芊卻大大方方自書房裡出來,她看了葉青一眼,一副無辜,可兩眼上的黑眼圈是怎麼都掩不住。
  
  「你們昨晚……」
  
  芊芊小手捂著耳朵,裝沒聽見,蹬蹬蹬跑回自己房間,有她在前面,江子楠和周鈴都紅著臉跑出來,不敢多看,就跟著溜掉了。
  
  「這些傢伙!」葉青好氣又好笑,哪還猜不出她們聽了一夜牆角,當下就去了書房,裡面一時靜謐,葉青不覺有異,坐到了桌前,就是磨墨,這時一個丫鬟連忙伺候著。
  
  葉青下筆神速,很快完成一封長信草稿,慎重修改幾遍,重謄抄在空紙,又取出一冇本道經,按上面字號編碼進行轉換,很快就變成一封字句不通的密信。
  
  這時才回頭看看,卻見丫鬟在角落裡,卻是有意在避嫌。
  
  葉青一笑,在信封上蓋上私印,又在封面上寫了「譽兄親啟」幾個字,交給了丫鬟,說著:「你把這交給江子楠,通過酒業的秘密渠道,給我以最快速度傳到帝都,送到譽親王府上。」
  
  「是。」這丫鬟應聲出去。
  
  望著她窈窕背影,葉青揉了揉眉:「我獻上爭龍秘術,想必現在初見效果,成與不成兩說,至少王爺有了章程,睡覺能睡安穩些,那我這事勞煩一下,雖有點風險,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多半還是會允了……」
  
  葉青慢慢站起身踱到窗前,望著外面,外面起了風,天上有幾朵云,卻是若有所思了。
  
  各方面的預備都已完成,只是為了照顧曹白靜心情,卻不能第二天就動兵。
  
  一股風撲窗而來,葉青看得出神,心裡卻盤算著一事,剛才接到了消息,沈允成將軍已出兵北魏了。
  
  這就說明大戰就要爆發了。
  
  沈允成是多年宿將,不過是六皇子的人,按照原來歷史,這人會建立人生的最大輝煌,擊敗北魏,成就大功,升職大將軍,封子爵,世襲罔替。
  
  但才二個月,就先將沈允成的親信革職掉任,又以擅作威福、結黨營私、貪斂財富之罪解除沈允成的軍職,命他交出大將軍印。
  
  接著就是令沈允成自盡,族中任官者俱革職,嫡親子孫充軍,家產抄沒入官。
  
  從這個角度,皇帝年老體衰後,對皇權的敏感已達到了一個顛峰,在這節骨眼上,誰興誰死。
  
  也可以說,是暴露了本性,這皇帝一生,有過六任宰相,登基廢除的宰相姜仁,有著道理。
  
  可是接下來徐賜學,當了七年宰相,以「上疏有錯字」為理由,罷免一切職司,甚至剝削了退休的薪水還鄉。
  
  接T的孔墨回,當了六年宰相後,卻毅然退隱,辭官歸田,是最得善終者。
  
  高乾,當了五年宰相後,以親屬仗勢橫行的理由,坐連奪官。
  
  想到這裡,葉青徹底打消了插手帝都的想法,免得枉自斷送了性命,思量著,葉青轉回身,就見著了江子楠又過來了。
  
  葉青思略已定,伸了了一下腰,微微點點頭說:「有什麼事要說給我聽?」
  
  「是,我們奉了命,去交涉了,現在縣裡能買的田已經沒有,最多就是荷花渡一帶,還有些田。」
  
  「這些田是沙灘,是過水淤地,想要,必須修堤,這修堤的代價可不小,而開發出來最多是三千畝,這怎麼合算呢?」
  
  「至於價格,一畝只賣七兩,算是便宜了。」
  
  葉青笑著:「你這是精打細算,這很好。」
  
  想了想,大劫就要來臨,何必去爭地,到時有的是地,至於南廉山卻是氣運之地,不得不爭,當下淡淡說著:「陸明打的好主意,我現在是有些錢,卻不能拋在這方面,這事就這樣算了。」
  
  「是!」江子楠應著。
  
  葉青又是沉吟,說著:「我這七天不出去,要專心寫書,不過新婚大喜,要賞的還是要賞,軍中還要賞酒食,你立刻去和襄田廳合計下,中午時就匯報到我這冇裡,要是合理,就批了。」
  
  「到晚上,這些喜錢,酒食,都要發下去。」
  
  「是!」
  
  回到了房冇中,就見著曹白靜已經醒了,正起身出來,就笑著:「怎麼不多睡會?今天肯定沒有人說你!」
  
  這調笑讓曹白靜不由臉紅,佯嗔下,葉青不禁一笑,目光看了看她,只見她原本不過是白裡透紅的氣色,這還依著她是術師才有的紅,這時絲絲氣運而來,雖不多卻源源不斷,正是妻以夫貴。
  
  和大家想的不一樣,皇太后皇后位格在群臣之上,但實際上不及真正掌實事的宰相,皇帝之氣是深紫甚至更高些的話,掌握實權的宰相理論上是全紫,而內閣大學士(副宰相和參知政事),是七紫三青,或三紫七青。
  
  這就是為什麼經常古代臣子說:「皇上親選簡拔,使臣脫離泥塗儕身青紫。」或「出於蓬蒿進於青紫,受恩深重,焉敢不盡忠盡職繼之以死」的來由。
  
  這青紫就是副相位。
  
  地球上,朱元璋為了集權,革去宰相後,明清二朝,完整宰相之氣就沒有了,都是青紫,無非是比例大小。
  
  而某天冇朝總冇理又恢復了位格,全紫。
  
  皇太后實是三紫七青,皇后一紫九青,真的實際氣運,相當於內閣副相和大學士的水平(實權)。
  
  這家族裡也是一樣,葉家的氣運不過是赤紅帶絲金,那家主之位是淡黃。
  
  家主下面的總管位原本是葉子凡,就有赤紅,曹白靜身為家主正妻,實際上就是淡紅之格。
  
  當這就有個潛移默化的過程,或要一二年才完成命格,這還是由於差距不大,當下就笑的說:「現在你既嫁到了我家,你這幾天就多熟悉下族人,上午可以去拜訪祖父和叔父,這我會親自帶你去,別的人你自己熟悉。」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曹白靜不由抿嘴一笑。


PS1:教主花了好幾篇寫婚禮過程,個人感覺有點水,而且情感戲實在不是強項,略見生硬
PS2:如果不排斥雞皮疙瘩掉滿地的感情戲,請前面左轉觀看貓膩的<<將夜>> 尤其是斷更前非常文藝,每次看得都雞皮疙瘩掉了好幾斤
本帖最後由 jazzsax 於 2013-10-31 15:06 編輯

jazzsax 發表於 2013-10-31 14:50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軍氣

  六月,遠處連綿北邙山都被茂密林木覆蓋著,顯出一派生氣來,道路已基本上修完了,並且田野裡綠油油一片,水稻長勢喜人,眼見著又是一個豐收年。
  
  樓上樓
  
  這時是雨天,一層雨霧籠了,整個大地若隱若現,看的都不甚清晰,只隱隱聽見噼啪的雨點落了下來。
  
  葉青坐在主位上,請著葉孟秋坐在左側,葉子凡在右側,別的只有站著了,這時是呂尚靜作著匯報,葉子凡又接著匯報,靜靜的聲音灑在了大廳內。
  
  葉孟秋坐著,靜靜看著,聽著匯報和議論,幾個月,他就老了不少,這是失去大權後幾乎必然現象。
  
  呂尚靜徐徐說著:「各道路都基本修繕完畢,水利也是,田地由於開墾和澆灌,實際又多出了一千畝良田,本家的田地達到了一萬八千畝,水利設施使年年水患基本化解,並且增產一二成,可以說,自今年夏天開始,就再無大的工程消耗了。」
  
  說到這話,眾人都暗暗鬆了一口氣,露出了喜色。
  
  自葉青而來兩年,葉家漸漸蒸蒸日上,原本舊地成功開發完,萬畝新田又分流了不少田少而貧困的家庭,整個家族都有了希望,瀰漫著一股朝氣,但工程也大,銀子流水一樣花出去,現在大工程沒有了,下面就多是收入了。
  
  葉子凡笑了笑:「的確是這樣,下面我說下這半年的利潤……扣掉了各種各樣開支,這半年又總計有十一萬兩銀子的收入。」
  
  「只是聽說下半年開始種冬小麥,不再種山薯,怕是成本會抬高了,大家知道,雖這山薯不值錢,但由於我們大量需要,附近幾個縣的山薯,價格都抬高了。」
  
  葉青笑了笑,說:「我們不種,會有人種,再說萬畝田的地氣漸漸轉好,種山薯的確浪費了些,種水稻和麥子,這萬畝地才算名副其實了。」
  
  「而且這個山薯的問題,我以後會解決,您先繼續說。」
  
  「嗯,這直接利潤不說,單是附帶利潤就很可觀。」
  
  「竹葉青名聲大震後,不少商人慕名前來,路線上族人開的酒店客棧都是生意興隆,半年下來,也有三千多兩銀子的收入。」
  
  「只是家兵擴充到二百人,還有二十騎兵,供給、軍備、訓練,費用很高,這一項就花去了上萬兩銀子。」
  
  弓刀、皮甲、防箭罩衫、防雨弓囊,除朝廷不許民間藏鐵甲,幾乎就是組裝到了牙齒了,並且米肉供應也非常大,的確開支很大。說著這個大家一陣沉默。「這是值得,有這樣武力,對付尋常盜匪是小題大作了,就算俞家兵來,也要撞個頭破血流!」有一個族老自信滿滿說著。
  
  「可這不是尋常盜匪,草原上動不動就是廝殺,練出來可算是北魏附庸兵,豈是盜匪與私兵衡量?」
  
  有人反駁:「就說一句,外面這些會沒有鐵甲麼?」
  
  這就使人冇又是默默。
  
  眼見氣氛驟熱驟冷,呂尚靜就笑:「公門傳來的消息,整個山賊預估三五百人到一千人間,上千人不可信,不說朝廷邊防關寨是不是漏成了篩子,有這軍力直接碾壓過來就是,還用得著鬼鬼祟祟?估計真實精銳不多,還是馬匪山賊,江湖里拉起來的所謂高手。」
  
  又提醒:「尋常匪寇暗算襲擊可以,真的結陣打起來都不足為慮,鐵甲在草原也是不多,自用都嫌不足,會發給馬匪?就不怕拿了甲就開溜?」
  
  這說的坦蕩又有趣,眾人就笑了起來。
  
  這時葉青才開口:「圍剿山賊的事已經定了,不必多論,只有千日作賊,哪有千日防賊?」
  
  「不過各位不必擔心,除保護族人的五十人,我出動一百七十,再加上巡騎營一百,並且我還發了公函,郡裡的公門會派一隊公門骨幹前來,裡面不泛是強人,專門對付那些所謂的江湖高手。」
  
  「至於家族,我已命這幾天收縮了,大陣也用了上來,這大陣雖在州郡上不了檯面,卻也不是這些賊人輕易能破。"
  
  「而且,除了五十個訓練有素的鄉兵,還有大把青壯,實力比以前都強。」
  
  說到這裡,大家都笑了,葉孟秋沒有笑,以他本心,覺得只要徐徐發展,遲早可以郡望,何必又冒險作戰呢?
  
  臨窗默默觀察著外面,燈火一點點在深沉雨幕裡亮著,傘一樣一圈亭崗是預警,配合著大陣……可除了幾個堅固節點,人都已經撤了回來。
  
  收縮力量,守住了核心就可——這是葉青原話。
  
  這樣想著,心裡有些認同,又聽見葉青在說:「並且本縣巡捕,我也派了公函,得了一批,他們作戰不指望,但卻熟悉地理,不會在這方面出差錯,家裡有事也會立刻響應。」
  
  「這就超過了三百人,對付這些山賊,已綽綽有餘,別忘記了,我還修有道法,這些賊人壞不了我的事!」
  
  這話一說,眾人都是鬆了口氣,葉孟秋就暗暗搖搖頭,望著雨幕,不知何時,葉青就已是家中定心骨了。
  
  這些說完,葉青見沒有異意,就臉色微沉,逕自站起:「那就這樣決定了,我親自率軍,家裡就有祖父和叔父主管
  
  "o
  
  說著,就起身而下,江晨雖列席,一直沒有發言,這時就跟了上去。
  
  芊芊和周鈴在下層等著,這時靜靜無聲,奉上了甲衣來,這甲衣是純黑,散發著冰涼的殺氣。她們都默不作聲,為葉青穿上。葉青這時也不談笑,一身甲葉錚錚作響,直直著下去,才下了樓,就見著樓上樓前面的廣堊場上,三百人都一片齊整站立,一片寂靜。
  
  葉青上前,側有江晨,氣宇軒昂按刀隨行,充滿著肅穆森嚴,見葉青當中站定,江晨就喝令:「列隊致敬!」
  
  只聽「啪」一聲,二百人都列陣,或舉起長槍,或舉盾,或拔出馬刀,都秩然有序,分成四塊,正是步兵(刀盾)、弓手、長槍、騎兵。
  
  這些人全部穿著黑色皮甲,人數雖少,卻有一股軍氣透出,接著就一起喊著:「拜見家主!」
  
  周圍的巡騎營和公門的人一聲都不敢吭,卻都面面相覷,這和正規軍無異了,小小葉家,卻練得這樣精兵!
  
  葉青卻不以為意,仔細看去,卻見一股氣衝出,有丈許高,知道這是軍氣,只是仔細辨之,裡面還是空的,缺少了百戰的殺氣。
  
  但這是很正常的事,就冷冷的說著:「我是七品觀察使,剿匪是我的責任,我不多說甚麼,官府捕拿的八虎將之一,慣匪胡七,就隱藏在葉家莊不遠的曾家園,今晚要一舉擒殺……」
  
  這話一落,別的人都不吭聲,縣衙派來的巡捕就是一陣騷動,曾家是縣內大戶,怎麼要對它對手,沒有接到消息啊?
  
  這正是葉青的意思,這曾家是縣內幾百年的大戶,盤根錯節,勢力相當不凡,連陸明都有顧忌,葉青卻不以為意,前世他知道,曾家不但勾結山賊,而且和北魏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這一抄家,自有證據,因此說著:「這事我來承擔責任!」
  
  還寫了責任書,想起了陸明樂滋滋收下,他就暗笑,又坑了這個縣令一把,一旦抄出足夠證據,這不但是罪,還是大功,而有這責任書,這陸明就分潤不到多少功勞了。
  
  但這不能冇怪葉青,誰叫他不敢共同承擔責任呢?
  
  這時不多想,葉青雙手虛按,整個場面就靜了下來,他帶著冷笑:「縣裡廂兵,已由縣令陸大人主持,道路已全部封鎖。」
  
  「我們務必將這山匪一網打盡,曾家不抵抗的話,就儘量少傷,要是抵抗,格殺勿論,同時,你們要是趁火打劫違反軍律,一律格殺!」
  
  「殺光了胡七,還有下一步行動!」
  
  「現在,江晨上前!」
  
  江晨這時上前,一雙虎目炯炯有神,「啪」的跪下,而後面二百軍都事先有過吩咐,見此都「啪」跪下。
  
  葉青就拿出一旗,這旗卻是黑色,帶著一張葉子,授給了江晨:「我宣佈,葉家團練正式建立,這旗就是象徵!」
  
  「是,屬下必不辱使命!」江晨磕頭,接了過來,迎風一招,頓時下面二百人,都一起歡呼起來。
  
  見此,有些人不以為然,視同兒選,有些人卻若有所悟,微微變色。
  
  葉青看了上去,只見著原本一丈左右的軍氣,卻被這軍旗吸取了,漸漸融成一體,瀰漫著絲絲黑德之氣。
  
  這旗並不是葉青獲得的母旗,而舉行了簡單儀式,授權而成的小旗,但也和黑德軍旗相連。
  
  這黑德軍旗原本指揮千軍萬馬,至少有十萬規格,授個千人規模的小旗綽綽有餘,只要這支軍龘隊以後轉戰千里,自漸漸充實,發揮越來越大的效果。
  
  這可算是建軍了,但這時自不能多說,葉青說著:「現在發下軍糧,每人一份,每人一斤烙餅,二斤熟牛肉、這是你們一夜的口糧!」
  
  「是!」
  
  一刻時辰,全部裝備停當,葉青就不多說,令著:「出發!」
  
  三百人都自大門出發,並不點火,暗夜裡,和一條黑蛇一樣,直入了夜中。
jazzsax 發表於 2013-10-31 22:54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起灰灰
  
  夜深了,待到曾家園百步,就用了一個時辰,葉青就問:「情況怎麼樣?」
  
  「都已部署到位。」周風立刻應著。
  
  「發訊號!」
  
  「是!」立刻就有紅焰發射,紅色流星一樣射到天空,又很快湮沒在雨中。
  
  沒有約定的回訊,氣氛一下緊張起來。
  
  葉青臉一沉,令著:「破城隊,殺上去!」
  
  「是!」
  
  一支由高手抽調而出,帶著陶器,這是土製的火藥包,但就在這時,周風突興奮大叫:「內應響應了,起火了!」
  
  葉青看了上去,就聽著曾家園一聲悶響,悶雷一樣,暗紅火焰一沖丈餘,大門就垮了下去。
  
  曾家園頓時炸醒,就有著幾面銅鑼敲響,葉青冷冷一笑:「巡騎營,出擊!」
  
  頓時,火炬點了起來,巡騎營的騎兵,直接撲了上去,才到了門口,就聽見裡面「嗚——」的一聲,沉悶的號角聲在雨幕裡擴散開來。
  
  「果是軍法!」
  
  銅鑼敲響是民間防賊之聲,這號角卻必是軍號,曾家果是勾結著北魏,只見巡騎營衝入,見人就砍,頓時殺聲一片
  
  幾乎同時,一些屋子內湧出了一批人,雖匆忙之間,還衣著相對整齊,翻身就要上馬。
  
  江晨已率團練出擊,銳利眼神一掃,見並無鐵甲,心下微鬆:「呂先生說的對,草原上部族豈會把精銳力量派出來……這些騎兵雖相對精銳,卻必是草原僕從兵,或是馬賊!
  
  目視敵人接近二十步,就斷然揮手:「放箭!」
  
  防雨的弓囊早就打開來,只聽一聲令下,「噗噗」一聲,一片箭雨射下,頓時這片湧出的人慘叫連連,跌下去七八個。
  
  雨水對弓箭極不利,很快會弦浸軟,只能射三五箭,不過對手也一樣。
  
  「再射!」
  
  又是一批箭雨,三射後,江晨令著:「還弓入囊,拔刀!」
  
  這時,對方的騎兵已上了馬,有一人高喊一聲,頓時二十幾騎吆喝一聲,都是隨之衝鋒。
  
  「長槍隊,刺!」幾乎同時,江晨發出了命令。
  
  雙方的慘叫聲同時響起,衝上來的三五騎,頓時被長槍刺穿,幾乎同時,沉重的馬匹衝入槍陣內,將整個陣列打散
  
  衝鋒時,提速的馬匹衝擊力超過幾噸,真的不畏死的騎兵衝鋒,任何槍陣都一沖而跨,所謂的長槍陣無敵都是夢囈
  
  江晨臉色微變,長刀一閃:「第二排,刺!」
  
  第二排的槍兵上前幾步,五米長槍猛的刺去,只聽噗噗聲,後面衝殺上來的三五騎又被刺殺。
  
  轉眼之間,死了一小半,這些馬賊個個身形高壯,雖只皮甲長刀,極凶悍,卻不後退,吶喊著,衝入了陣營,揮刀砍殺,趁著馬力,頓時長槍兵一片慘叫。
  
  「刀盾兵,上!」
  
  這畢竟距離短,沖速不大,盾牌一攔,馬刀就殺不了,江晨高喝著:「刺!」
  
  有些慌亂的槍兵,只有一半人響應,持著長槍自盾冇牌縫隙裡刺了進去,只聽連連慘叫,又有三五個騎兵應聲而落。
  
  至此,馬賊陣亡超過了一半,終於有些慌亂起來,後面的策馬就要繞行,這時江晨策馬前行,直接幾槍搠上,紅櫻激著雨點,炸開幾朵炫目花朵,虛實間就破了對方防禦,捅出個血窟窿來。
  
  直接殺滅勇士,摧毀對方戰鬥意志,長槍所向無一合之敵,頓時整個隊伍都士氣大震,吶喊一聲,跟著上去。
  
  周風見了,暗想:「想不到這廝平時木訥和氣,戰場上競這樣凶悍。」
  
  族裡兵營,實就是一個專用的院子,江晨帶著族兵天天在裡面演武習練,院門口看稀奇的有不少,任誰只覺有意思,沒看出虛實來,這時才見了本色。
  
  「本想著呂尚靜就很了得,想不到還有這勇將,這和我們公門不同,卻是衝鋒陷陣之將!」
  
  葉青卻暗暗頜首,基本上滿意。
  
  就算再怎麼樣訓練,甚至有大易武經的功法,都是沒有經過血戰的新兵,有這表現已經不錯了,眼見著突有人躍起,和狸貓一樣,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高手了,對周風說著:「這些就交給你們了。」
  
  「是!」人心如鐵,官法如爐,有武林高手,自有公門強人,要不這世界早就顛覆了,周風等公門強人,最喜歡的就是捕拿和拷打這些高手,當下高聲應了一聲,二三十人就撲了上去。
  
  一時間,殺聲震天,戰鬥一開始,就非常殘酷,一個高手落了下去,他技藝出眾,長刀水滴不進,連長槍都近不了他的勻前。
  
  只聽一聲響,一槍兵長槍刺空,此人身法一閃,搶上一步,長刀一閃,鋒利刀刃砍入骨骼,這兵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撲跪在地。
  
  這高手露出一絲得意,但才殺得這人,就聽到一聲號令:「殺!」
  
  其實再快的高手也無法抵禦眾人,這聲號令下,三根長槍自各個角度刺入,銳利的槍尖瞬間破開他身上的皮甲,至於所謂的內家真氣更是和紙一樣薄,深深刺入他的體內。
  
  這人慘叫一聲,他苦修的武功在瞬間發揮了作用,身體不斷湧出鮮血,卻硬頂著槍撲向一人,長刀一斬,一顆人頭飛了出去,這才慘笑跌在地上。
  
  葉青臉沉如水,還是經驗不足,武功經過統計,在受到致命傷時,普通人立刻氣血傾瀉,失去戰鬥力,但有武功的人,往往可以維持三十秒到一分鐘的最後瘋狂,這本是常識,這些士兵卻不懂。
  
  不過這終是曇花一現,片刻,殺聲漸漸平息,葉青起身,向著一處而去。
  
  十幾個公門的人圍著,個個身上負傷,甚至也有一二具捕快的屍體,中間圍著兩個屍體,一個是中年人,一個是胡七,都是死狀猙獰。
  
  「聽說這胡七是八虎將之一,這樣就拿下了?」葉青有點詫異。
  
  「公子,武功這東西,不懂會覺得很神奇,懂得的人就很容易解決,早年朝廷曾經以死囚實驗,卻總結了不少。」周風說到這個,語氣雖還謙虛,但就有一種自信自得在內。
  
  「武功最大的作用就是快速性,一個懂得輕功,能快速轉移的人,對朝廷來說最是可怕,能格殺上百個普通士兵或公差,才斃命,這實驗就是用了江湖著名的一陣風來實驗。
  
  「但一旦狹小的環境,披甲的甲士撲出,只戰死二十人不到,這用的是和一陣風同級別的鏡湖大俠。」
  
  「要是配合弩弓、道法、再披甲出陣,就可埋葬任何江湖高手,並且本身損失微乎其微。」
  
  「有了這些大俠的實驗和犧牲,公門中早已有專門對付這些所謂高手的辦法,並且我們本身都修行武藝,不必太高,只要江湖上俗稱三流的,披甲,配合道法,弩弓,就無敵於江湖。」
  
  「您是知道,頂尖高手看心性和天賦,一流高手看天賦,二流看勤奮,三流就可普及了。」
  
  葉青聽了頜首,這才合理。
  
  一個世界上出現了武功,世俗朝廷不去研究,不去逮捕大批大俠進行武功人體測試實驗,這才是莫名其妙。
  
  再聯想到道法,原理也是一樣,世界上出現了道法,請問朝廷怎麼會不研究?
  
  仙人不能研究,練氣小輩總能進行人體實驗吧?
  
  練氣小輩不能研究,那孤零零的散修總能進行人體實驗吧?
  
  只要任何腦子正常的朝冇廷,不消百年,基礎的道法都湊全了吧?
  
  朝廷什麼都缺,就是人不缺,搞幾萬道兵不成問題吧?
  
  就算不這樣引人注意,選擇天賦高的人.暗裡修行道法,並且進行研究,幾代幾十代,研究不出更高的道法?
  
  因此天庭才有法禁之力,沒有經過天庭允許,修什麼道法都只能停留在養氣益體的程度——這程度還不如修煉武功呢?
  
  想到這裡,不得不佩服天庭的統治嚴密和決心,當然,再嚴密的道網,也有罅漏之處,有不少辦法可以繞過這個門檻。
  
  這世界也有天劫,針對的卻是非法修煉超過奠基者,無論是功德成仁,還是血祭奠基,一概不問是非,格殺勿論。
  
  早期大蔡朝統一天下時,有個葛春觀,是白身出身,沒有經過科舉,跟隨太祖統一天下,是大清官,貴為一郡太守,平時只吃米飯豆腐青菜,治理一郡活人無數,按照他的官位、氣運、善德,實際上可以向朝廷(實際上是天庭)申請這個權限,這本是很容易的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可不知此人怎麼樣想,卻沒有走這程序,用了什麼法子,一下子靠善德奠基,身有善光。
  
  結果第二天就太守府上就雷云密佈,公開就要行刑,當時郡內就有一萬人跪在太守府前護著,懇求網開一面,甚至有幾百人還湧入太守府,對天說:「你要打死太守,就連我們一起打死吧!」
  
  結果毫不留情,天雷下降,這葛春觀形神都滅,幾百護者一起灰灰。
  
  別說百人,就是千人萬人,怕也毫不遲疑,這就是天道的威嚴。
  
  只是大劫後,天道破碎,時靈時不靈,日後才開了口子
  
  想著這些,葉青一笑,又聽著匯報,聽到戰死二十三人時,不由神色黯然,良久,長嘆一聲:「這事是沒有辦法,打仗哪有不死人,只有多撫卹就是了。」
  
  說到這裡木著臉,問著:「曾家主家,還沒有殺盡嗎?
  
  周風遲疑了下,說著:「還沒。」
  
  「那我再傳一次令,將這園裡的男人全部殺了,一個不留。」葉青雙眉一寧,冷冷的說著:「你親自去動手!」
  
  周風身子一直,應聲說著:「是!」
jazzsax 發表於 2013-11-1 10:59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想想

再過片刻,整個曾家園已完全靜了下來,偌大的園子只聽見隱隱哭泣聲。.

這時有人傳報:「縣尊大人來了。」

葉青起身,說著:「我這就去迎接。」

到了大門,果見著陸明過來了,葉青一躬身,將手一讓,笑意盈盈說著:「陸大人,本來就要請您過來,曾家勾結北魏,罪無可赦,殺人是我的權,不過抄家卻是你的權了。」

陸明早聽到匯報,說是在園內當場砍殺,心裡不快,但這時葉青出來迎接,身披甲衣,卻有一種沉穩靜嫻的氣質,不帶半點煞氣,不自禁點了點頭。

葉青引著而去,從容說著:「陸大人,我不是殺人為樂,只是有些私心,這曾家別的不說,單是這三十個胡騎,就已足夠證明勾結北魏了。」

「如果我預料的不差,還可以抄出了大批證據,包括私藏的大批武器。」

「只是這曾家幾百年基業,郡縣裡盤根錯節,我就算有證據,真的打起官司來,沒幾年弄不下來

「這拖也拖垮了我,不如現在就乾脆殺的乾淨,沒有了苦主,又有鐵的證據,自就容易結尾了。

陸明聽了嘆一口氣,轉眼一看,就見得橫七豎八全部是屍體,裡面絕大多數是曾家的人,曾家也有二千族人,但大半分居在周圍的田宅裡,這主園裡人不多,就算這樣,上上下下至少有三百口男丁,這時一起殺了。

而且這樣說話,卻真讓人瞠目結舌,一時間,一句都說不出來,陸明呆了良久,才問著:「胡七呢?抓了沒有?」

「都殺了,我還要轉戰山寨,哪能陪著他們玩?」

說著長長吐了一口氣,笑著:「您既來了,家產和人口清點,就委託您了,按照朝廷制度,這些都是當地主官的權。」

「不過山寨不在此例,說實際,我家戰死二十三人,要厚厚體恤才能激勵士氣,非得靠破寨後搜刮才行。」

說著,再一作揖,轉身離去,隨之,大批人潮水一樣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十幾個人清點者。

再怎麼放心,也要自己人參與清點,要不陸明坑了一把,就哭也沒有地方哭了。

見著葉青遠去,陸明才吐了口氣,背後衣服,已濕了一半。

帝都

城東近郊的鐵坊巡查,譽郡王匆匆趕回來,天色已有些晚了,夕陽落下地平線,東城門正在關閉,這種時可准進可不准進,總有些麻煩,車伕不得以取出郡王府的信識標誌。

譽郡王一身便裝從在車裡,閉目聽他們的交涉,手指一下下敲打著几案,沒有意外,城門衛不敢多說就放行了。

進城,夜幕就降了下來,街巷深深,人煙繁華稠密,菜市、米市多已閉門,而更多雜貨商舖上了燈,繼續經營,小商販開始擺攤,京畿市民一向喜好娛樂,夜市裡生意有時會更好。

街上遊人如織,大人牽著小孩,男人帶著女眷,士人攜手士人……盛世自有煙華。

鐵坊的反饋大好,譽郡王心情還算不錯,這時掀起車簾,饒有興趣聽著看著,半晌一嘆:「真有些羨慕這樣的簡單生活。」

府丞姜南聽得無語,努力尋著詞,委婉說:「這可不是王爺可以選擇。」

「孤知道,孤知道……」

路過城東宣德坊一些茶館,連綿的瑩黃燈火中,聲音順著夜風傳下,就聽到多有議論朝廷此次在草原上的小勝,最普遍的是稱讚沈允成將軍怎麼樣善戰……

譽郡王臉上的笑意就漸漸隱去,沈允成是六皇兄的人,看著敵人水漲船高,總不是令人高興的事

生活在帝都這樣的地方,人人心中都有著一份政治感,本來天下事就匯聚於此,風聲總是會有,內閨的八卦且不說,單說大政、邊事這兩種,涉及各人切身利益,又或所居帝朝心臟的安全感,傳播速度更快。

去年,皇帝有一回剛收到戰報,事情就已傳得滿城皆是,雖不是準確信息,但還是惹得帝怒,下令徹查無果,最後砍了兩個小黃門的腦袋做交待。

有沒有冤殺就難說了,又不是專線秘奏和緊急軍情,環節太多,誰知道哪個傢伙透了口氣出去,有的自己也忘了……

官僚系統本身就是一個大篩子,只有的網孔密,有的網孔疏,越是牽涉廣泛的重要消息,越是瞞不了多久,最後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譽郡王受著皇子教育,心裡清楚得很,這個篩網並非無用,只是為了節約統治成本:「小民可以隨意議論黑白,因小蝦米沒有力量,嘴上說說罷了,就是父皇近幾年才會為此發脾氣……」

「到官員就是魚,網眼尺寸就配上了,小魚還可以就國家大事發發議論,指點一下江山文字,但敢論一下頂頭上司看看?」

「至於大魚,哪個不謹慎言論,一不小心就會栽個大跟頭」

「到我這一層,更不能輕易談論國家大事,隨隨便便出口,一不小心被人給解讀利用,就是禍端……蛟龍興必有風雨,誰會相信堂堂郡王只是隨口置評,沒有什麼政治目的?」

這樣想著,任外面繁華夜市,再無心看,回了郡王府。

一進後院,湖畔小亭裡傳來誘人香香,王妃正指揮著侍女布菜,笑盈盈回首:「估摸著您要回來了,還沒用晚膳吧?」

「沒用」譽郡王點點頭:「路上就想著愛妃你……」

他有意拉長了聲線,掃著妻子美麗的身姿,王妃臉色微紅,剛要說話,就聽他熟稔夾上了菜:「……的手藝。」

王妃瞪他一眼,忍了羞惱小聲嗔著:「她們人都還在呢。」

說的是左近服侍的丫鬟,譽郡王知道妻子要立體面,就揮手讓丫鬟們退下,由她一個人服侍。

望一眼她身邊空席,几案上酒菜俱全,卻不見人影,有點奇怪:「阿姊呢?又看書入迷了?」

「哪有,她一早去青源觀了,聽說有個遊園文會,一些進士啊,同進士啊……小姑非得要她去,可能留了晚宴……」王妃望見他身後,眨了眨眼睛,微笑起來。

譽郡王回頭一看,也笑:「正說你呢,阿姊怎麼回來這麼快?」

「還當真留著那裡用宴,文宴吶……」明玉縣主回身掩好門,一身合體得宜的衣裙,卻黑著俏臉:「這許多……俊傑,有些話聽得很煩惱……」

她嘆一口氣坐在用餐席位上,想起了些,說著:「我已經把這書給了小姑看了——對了,說起書,他們都有些非議呢」

譽郡王一怔,醒悟過來:「封神三國演義?是有些非議,堂堂榜眼公,寫這些小說,本來就是丟了面子。」

「再說他這樣的才能,也不是甘心文學之流啊,想不通」

明玉縣主盯了一眼不愛看書的胞弟一眼:「人家榜眼公大作還沒完成就專門送給你看,你才看了幾章,就丟了打哈欠,還這樣評論,又早早跑了出去……」

王妃抿嘴笑起來,再賢惠,對於丈夫的不著家也是難免微詞。

「他這書看的是不對我胃口……」譽郡王訕訕辯解,說起葉青,就想起了密信中話,就問著:「小姑怎麼說?」

這就是出家的公主

「還沒看能說什麼呢?」

星月低垂,映著幽幽水面,喝著小酒,說著話,這時就有了家的氣氛,譽郡王的心情愉快起來,就不再言語。

宴後,一家人在湖畔散步閒聊,護衛遠遠避開。

家裡女人是知道一點政治,這時有些關心:「外面紛紛擾擾,一會說是退敵,一會說是斬首兩千,戰況怎麼樣了?」

「是有斬首,不過沒兩千,只留下一千多,隨軍術師報上的數目無誤。」譽郡王隨口說著,這在高層不是什麼秘密信息。

「其實可以追擊,但這次任務是扎進北魏南部幾個主要草場,做蛇身七寸上的釘子,敵人騎軍來去如風,弩箭大陣又移動緩慢,我們騎兵不好單獨放出去。」

「這樣啊,穩紮穩打也好。」王妃很是贊同。

「對,一時勝負算不了什麼……說句明白話,你們看交火的都是什麼?戍衛邊軍,附庸小部族,朝廷和北魏大軍都還沒動員起來,入秋前都只是試探虛實……順便往賭桌上堆放籌碼,彰顯實力,嚇唬對方,凝聚己方。」譽郡王說到這些,雙目帶著精光。

兩女聽出些意味,聯想起最近府內動作,相互看了一眼。

夏日的晚風裡,明玉縣主拂著髮絲,微微一嘆:「其實小姑還說了些,不過並非關於書。」

「哦?」

「她送我出來時,要我給你帶一句話」她止步湖畔,靜靜回望過來:「我很想念你們小時,那時太子、小六、小八、你,都是最親我,還記得跑來找我玩時,一個個都還不到車輪高……」

譽郡王聽得怔怔,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又聽她幽幽一嘆:「小八已去了,省的許多事,你們生是天家的人,就有天家的宿命,對於我來說,平安最重要,你做的事我都看在眼裡,瞧著你們爭鬥,我心裡就不好過。」

「這是小姑的意思,還是……」譽郡王怔怔,垂目不語,回想著威嚴恐怖的男人,片刻苦笑:「父皇不會說這種話,小姑好意我明白……」

「不要這樣說,現在富貴已是很高了……」王妃柔聲寬慰。

「不能出頭的滋味你們女人不懂……」譽郡王握緊手,看著星月幽湖,心裡只是尋思。
蛟龍出則興風雨,再是潛淵,有不渴望飛龍在天?

並且這裡就有張大網,越體型巨大,越體會這束縛窒息,這是捕盡天下魚龍的羅網啊!

沉思良久,譽郡王才笑了,帶著絲冷峻:「大哥和六哥最近越來越活躍,總讓得我心中不穩……
還好葉青信中又一次提醒了我,我於脆不用糾結,本分行事,折中取果,能有什麼樣就看運道了。」

譽郡王瞧出她們擔心,心裡有些鬱鬱難消,卻隱藏著不再表露,只是笑著轉移話題:「不瞞你們說,堂堂榜眼公寫小說,弄出來和尹家刊行合作不說,還搞什麼連載分成,出名不至於,鑽錢眼裡也不是這個鑽法……葉青怎麼想的,我現在真弄不清楚了。」

「確實難懂……他算有想法了,知道小姑喜好文學奇聞,當公主時就出過二本,甚至連父皇都看過,給了好評,算是小說的前輩,就委託宣傳宣傳。」

明玉縣主說著蹙起了娥眉,想了想不得其解,又微笑著對王妃解釋:「不過這《封神三國演義》還是很有趣,妹妹可以看看,和此前世情小說不一樣,很有壯闊風華,又許多動人之情,一開始桃園結義……」

王妃聽得出神:「這麼好,我只聽夫君說起過,這劉備是皇族之後,卻只能賣鞋為生,也太過落魄,而且起步低,輾轉幾個地方,對手越來越強,自己什麼都沒落下,瞧得鬱悶。」

「呃,不是只寫到一部分麼,以後會好起來的罷?」明玉縣主有些不確定說,白了弟弟一眼,又轉而笑著:「劉備看不進,可以看曹操啊,或孫策孫權,總有個合意的難得他把戰爭場面描寫得活靈活現,彷彿親臨過一樣……就是殘酷了點,給人衝擊很大,我覺得可以寫得詩意些,比如雙方謀士智慧算計連環,勇將大戰三百回合……」

譽郡王瞧胞姊一提起葉青就說不完話,心裡「咯」一下,果斷插話打斷:「寫得殘酷才叫貼切,現在朝廷北伐在即,這書出得正是時,讓萬民看看,有個心理準備……不過應州戰事將起,我怎麼感覺這傢伙不是老老實實寫完的人呢……」

「不是吧,大丈夫一諾千金,他會食言自肥?」明玉縣主喃喃疑惑。

「哈哈,難說……」

笑完後,譽郡王淡淡說著:「此人不是簡單就寫這本小說,寫了也不會寫信給我,耗費一次人情,必有圖謀啊」

說到這裡,他抿的嘴,若有所思:「讓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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