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374忙而不亂2
　
　
　    耿清沉著臉，一聲不吭。習春花更是嚇得大氣不敢喘一口。很久以來，她都沒有看到翟局長髮這麼大的脾氣。剛才，耿局長這是為她說話，可是談出來的幾個理由，被翟局長駁得一無是處，而且讓人無懈可擊，因為翟新文講的，似乎都是對的。
　
　    翟新文語氣緩和了許多，說：「剛才我的語氣重了一些，還請兩位同事擔待一下。作為一名領導幹部，既然在這個崗位上，就是要把黨交給我們的工作認真完成好。從高的層面講，這叫為黨負責，為人民負責；從現實的角度講，我們總要對得起國家給我們發的工資吧。」
　
　    耿清說：「翟局長說得對，是我覺悟不夠。」翟新文說：「現在，針對當前學前教育中存在的問題，為了辦好學前教育，為了更好地完成清江省在東州市召開的素質教育現場會，我們來商量一下，怎麼辦。」耿清說：「翟局長作指示吧。翟局長說怎麼說，我和習主任一定盡全力完成。」翟新文說：「找耿局長、小習來，是商量商量，我從來都反對一言堂。」耿清說：「是。」
　
　    翟新文說：「為了讓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成功舉辦，學前教育應該發揮出它應有的作用。我建議，托幼辦儘快出臺《東州市學前教育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工作意見》，以更好地指導全市托幼機構能夠按照兒童身心成長規律，組織好幼兒的教育活動。同時，要在全市範圍內開展三個大型的活動，第一就是評選全市實施素質教育的示範幼稚園，以評優推動各幼稚園全面實施素質教育。在評優的過程，托幼辦要深入幼稚園聽課，進行業務指導，使更多的幼稚園能夠實施素質教育。對於那些違背學前教育規律，教授雙語，教授漢字，教授數學加減乘除的幼稚園，要堅決予以糾正，可先在全市下通知，進行引導；同時加大檢查力度，發現的，我看也可以對幼稚園實施黃紅牌制度，或者給幼稚園實行降等級，降收費標準等嚴厲措施，我相信，給一點真格的，這些幼稚園還是會怕的。」習春花小心翼翼地問：「這降等級是什麼意思？」翟新文說：「原來是省級示範幼稚園的，降為市級，其收費標準自然也要下降一個檔次；原來是市級示範幼稚園的，降為市一級園；原來是市一級的，降為市二級園。」習春花說：「明白了。這對於許多幼稚園來說，是夠嚴厲的。」翟新文說：「第二項活動，就是聯合市民間組織管理局、市公安局等部門，對全市的非法辦園，進行一次全面清查。所有未登記申請的幼稚園，一律取締，依法維護學前教育的規範有序發展。這些取締的非法幼稚園，如果要辦園，就必須依法申請，在取得行政許可審批的證之後，方可辦園。」習春花說：「好。」翟新文說：「第三項活動，就是對全市的幼稚園進行一次安全大檢查，要通過這次活動，引起各幼稚園對安全工作的重視。對於發現的安全隱患，一律停業整改，什麼時候整改完畢，複查合格後，什麼時候可以再重新開園。」習春花說：「翟局長，我擔心會有許多幼稚園可能要停業整改。」翟新文說：「有多少，關多少。」習春花說：「如果許多幼稚園都停業了，許多家庭的孩子都沒有地方安置，社會上反對的聲音會很大。」耿清說：「習主任說得有道理啊！翟局長，安全問題可以抓，但如果過於嚴厲，有可能適得其反。」翟新文說：「存在安全隱患，一旦發生安全事故，特別是出現死了幼兒的事情，那個時候，市教育局的責任會更大！耿局長是分管局長，習主任是具體科室負責人，你們能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耿清和習春花沉默了。
　
　    翟新文說：「當然，存在安全隱患的幼稚園，讓其停業整頓的同時，要做好幼稚園開辦者的教育引導工作，同時要向廣大的幼兒家長做好解釋工作，讓家長們明白，為什麼要讓其停業整改，其實就是為了孩子今後能夠在幼稚園更好地學習和生活。我相信，廣大家長一定會支持市教育局消除幼稚園安全隱患的行動。」
　
　    耿清說：「翟局長說得，都是對的。我一定和托幼辦的同志一起，把翟局長安排的工作，儘快動起來。現在，就是感覺人手太少，實在是不夠用。尤其是幾項工作同時開展，人手更是捉襟見肘。」翟新文說：「解決這一問題，也不是沒有辦法。每一項活動開啟時，先以通知或工作意見的形式下發文件，讓各區縣教體局先行部署，發揮他們的作用；活動開始後，可以從各區縣教體局托幼辦臨時抽調人員，從市教育局直屬的市實驗幼稚園、市直機關幼稚園抽調人員，組成檢查組，進行分組檢查。對於全市這麼多的幼稚園、托兒所，要全面查，肯定是查不過來，可讓各區縣教體局組織各幼稚園自查，然後由各區縣教體局進行檢查，並上報檢查報告，這個報告要蓋各區縣教體局的公章，如果出了問題，這就意味著他們要負法律責任。然後，市教育局，可在每個區縣，各檢查幾處幼稚園，不打招呼，不按人家安排的幼稚園，我相信，各區縣教體局一定會重視起來。」
　
　    耿清、習春花不能不佩服翟新文清晰的管理思路。耿清說：「好，就按翟局長說的，我和習主任現在就去準備。」翟新文說：「學前教育實施素質教育的工作意見，要儘快拿出初稿，我要看。」耿清說：「好。」
　
　    翟新文閉上眼睛，想了想，要籌辦這一次全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真地是要面面俱到，哪個方面都不能出問題啊！要開現場會，肯定要安排參觀的學校、幼稚園；如果要分組安排，恐怕要參觀的學校會更多。翟新文想到了學校的硬體設定，以及校舍的情況，覺得有必要找副局長于勝利、基建科長張之華、財審科長蘇全順來。幾分鐘後，三個人來到了翟新文的辦公室。
　
　    翟新文說：「于局長昨天就知道了屈省長宣佈的，要在東州市召開一次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意見。這是展示東州教育的非常難得的機會，屆時，來自全省的教育同行都會來到東州。他們肯定是要參觀我們東州的一些學校，我現在擔心，如果我們學校的校舍陳舊，或者教學設備落後，會讓兄弟城市的教育同行們笑話。找于局長來，就是因為于局長既是分管基建與設施的領導，也是這方面的專家，基建與財審，又是責任科室。現在是12月下旬，到明年3月，也就是3個月的時間，有沒有一個好的辦法，讓東州市所有的局屬學校校容校貌有個大改觀，讓學校某些方面落後的教學設備進行更新。同時，各區縣直屬的學校，是否可以也同步完善與整改？」于勝利說：「這時間也太緊了。別的不說，基建和配設備，是特別需要花錢的專案，錢從哪裡來？咱教育不產生錢，一切都靠財政支付，每年的教育附加都是有限的。第二，冬天根本就不是進行基建的時間，天氣冷，一些基建專案容易產生品質問題。所以，歷年來，我局的基建專案都安排在暑假進行，安排在五一假期和十一假期進行。當然，我認為，教學設備的配置，不受影響，只要有錢，就好辦。」翟新文說：「宋市長說需要經費支援，他會全力支持。」于勝利說：「這倒好。可是財政局的錢也是有限的，他們把每年各個方面用的錢，基本上都安排好了，其實可調節的錢也是有限的。特別是各區縣，錢比市本級財政更緊張。」
　
　    局長室裡一陣沉默。錢不是萬能，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翟新文發現這個問題，還真是一個難以解決的問題。翟新文說：「我要向鄧市長反映一下這個問題，儘量爭取專項資金。」于勝利說：「我個人感覺，能申請來100萬專項經費，就是頂天了。畢竟這只是一次現場會，雖然規格高，但一次會議，100萬應該是綽綽有餘了。但是如果放到基建專案上，恐怕是杯水車薪，能幹完一所學校的基建專案，就算是不錯。」翟新文開始頭痛起來。翟新文問：「蘇科長，我們教育的自有資金有多少？」蘇全順說：「現在，節餘的資金其實也很有限，畢竟，我們已經在逐步取消校辦工廠，還保留的校辦工廠，效益好的沒有多少。另外，出租學校的閒置房屋，每年的房租也是有限，而且有80％要返還給學校。現在，市教育局帳面可支配的資金，也就是900多萬吧。這些錢一般來說，不能動，因為要隨時應付市教育局的各項工作支出。」翟新文說：「于局長，假如只整改那些參觀點學校，市局直屬6所，每個區縣教體局安排2所學校1處幼稚園，市里需要投多少錢，區裡需要投多少錢，你匡算一下。」于勝利說：「好，我馬上和財審、基建匡算匡算。」
　
　    三個人離開了局長室，翟新文歎了一口氣：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如果真要不來那麼多的專項經費，那就只能把錢花在這些參觀點上，花在門面上了。雖然這是面子工程，但我翟新文需要，估摸著王書記、宋市長、鄧市長也是需要。至於其他的學校，特別是那麼亟需校舍維護、設備更新的學校，也只能緩一緩了。
　　

1375憔悴(1)
　
　
　    在元旦之前的十幾天，可把楊芳給累壞了。作為學校安全工作的第一責任人，楊芳和分管德育的副校長楊英賢，參加了東州市教育局召開的安全工作會議。楊芳手裡拿著剛剛出臺的《東州市教育局2008年度學校安全工作意見》，頓時就感到壓力沉重。當楊芳與翟新文在2008年年度學校安全工作責任書簽字之後，楊芳就感覺到自己的血壓直線上升，腦袋鼓得一驚一驚的，仿佛要炸開了。
　
　    安全工作會議開完，楊芳就趕回了學校，全面部署學校的安全工作。依據《東州市教育局2008年度學校安全工作意見》，楊芳首先召集校務會，研究學校安全工作的相關事宜，然後在第一時間佈置下去，並責任到人。學校明確了安全工作的領導，校長是第一責任人，具體由楊英賢來分管，德育主任協助楊英賢副校長抓具體的安全工作。各年級由教導主任與年級組長來共同管理，各班班主任負責各自班級的安全教育和安全管理工作。
　
　    安全工作剛剛佈置下去，東州市素質教育工作會議召開，楊芳、方圓、邱正軒參加。在會議上，鄒志剛宣讀了《東州市教育局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意見》，對於2008年和今後相當長的時間裡，東州市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指導方針和具體要求。黨委副書記孫紅軍宣讀了《關於評選東州市素質教育示範縣（區）、東州市素質教育示範學校、東州市素質教育示範教研組、東州市素質教育先進教師的通知》，由於與對各區縣教體局、各學校的考核直接掛鉤，更因為高額的獎金，讓各區縣教體局、各學校都瞪起了眼珠。30萬的區縣獎勵，10萬的學校獎勵，2萬的教研組獎勵，5000的個人獎勵，這在東州教育的歷史上前所未有，更重要的是，如果評不上，恐怕有些區縣有些學校臉面上也不好看啊！翟新文作重要講話，就是火上澆油，把各學校的熱情與積極性都給調動起來了。翟新文站在了培養更多的黨和國家合格接班人的高度，闡述了實施素質教育的重要意義，號召全市各區縣教體局、各學校都掀起研究素質教育、實踐素質教育的熱潮，而具體的落腳點就是素質教育先進區等獎項的評選，誰做得好，誰就可以上，而且有前所未有的獎勵。楊芳回到5中後，馬不停蹄地部署：研究東州5中實施素質教育的方案，對全體教師進行實施素質教育的動員，對於方圓、邱正軒兩位分管副校長，都提出了明確的要求。
　
　    楊芳並沒有因此而喘一口氣，很快，東州市高考衝刺工作會在市教研室階梯教室召開，楊芳與方圓代表東州5中參加了會議。謝秉國在會上宣讀了《東州市教研室關於加強高考考前指導提高複習實效的工作意見》，李國強對於語文、數學、英語、理科綜合、文科綜合的學科強化輔導安排作了說明。而坐在主席臺上的翟新文、鄒志剛親自押陣，讓各區縣教體局的分管教學副局長、各直屬高中學校的校長、分管校長，充分感受到了市教育局對2008年高考的重視程度。而翟新文最後作的講話，更是讓大家要吐血：「素質教育強調全面發展，其中就包括智育。教學品質不好的區縣、學校，說素質教育抓得好，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所以，今後素質教育先進縣（區）、素質教育示範學校的評選，也要與當地的高考成績掛鉤。翟新文還當場宣佈，2008年高考考得最好的前兩名的區縣教體局局長、分管局長，全市高考成績最好的6所高中學校含郊區縣高中的校長，將安排出國學習考察一次。
　
　    將高考與素質教育獎項的評選掛鉤，已經激發了大家的積極性；而將高考與出國考察掛鉤，而且是對教育主管者、學校主管者的獎勵，誰能不重視？楊芳也重視，但回到學校就覺得血壓呼呼地上升，在校長室裡吃了好幾片降壓藥，這才組織召開了校務會，全面部署市教研室有關高考的工作要求，楊芳此時已經有力不從心的感覺。楊芳要求，5中作為東州高考的第一名校，務必要考出比往年更好的高考成績。這件事，全權授權給方圓書記，高中部的三位教導主任，要配合方圓書記，把高中的高考工作抓好抓細。
　
　    大家自然是無異議的。
　
　    楊芳正要歇口氣，讓自己升高的血壓平穩平穩的時候，馮亮帶領的學校安全檢查組，要來5中檢查。安全工作，楊芳是第一責任人，不得以又召集楊英賢、王菁蓮、各教導主任、總務主任、各班主任等，開會佈置自查，並親自迎接馮亮處長對學校的安全檢查，對於檢查組在檢查過程中發現的安全隱患，都逐一進步排查。此事還在進行中，副局長于勝利打來電話，告訴楊芳，5中作為2008年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主會場，按照市領導的要求，即日起要對學校的教學樓進行全面的粉刷，對學校的綠化景觀進行全面的更新和重新設計，學校的操場也將封閉施工，進行塑膠跑道的重新鋪設，要求學校做好學生的安全教育工作，確保師生安全……楊芳覺得自己就像是被鞭子不斷抽著的陀螺，已經完全超越了自己身體承受的極限，不停地旋轉，直到轉暈。
　　

1375憔悴(2)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忙碌，用腳尖不離地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這些繁重的工作，對於青年人來說，也夠沉重；對於楊芳這位50多歲的快要二線的同志來說，簡直能夠把精神都壓垮。雖然楊芳非常想做好，也非常希望學校能夠評上素質教育示範學校，希望高考成績一流，然後能夠公費出國學習考察，但呼呼上升的血壓，讓楊芳已經無法承受了。
　
　    丈夫趙達夫看到妻子如此憔悴，瞭解了一下情況。當楊芳把最近教育局推出的一系列活動告訴了丈夫，趙達夫說：「欲速則不達啊！翟新文現在心態不好，太急了。我估計，他現在是很想當副市長了。他這樣做，純粹是急功近利，對東州教育沒有多少好處，而會產生很多的後遺症。老楊，你不能這樣幹下去了，你要是隨翟新文的指揮棒幹下去，儘早會趴下。我看你明天到市教育局去，找找翟新文，直接向翟新文請辭校長。如果能夠直接回家退養，咱就直接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如果不能回家，你可以請翟新文任命你擔任書記，而直接由方圓擔任校長。」楊芳說：「好。」
　
　    第二天，楊芳坐車來到市教育局，找到了翟新文。當楊芳說明瞭她的意願後，翟新文竟然立刻拒絕了楊芳的請求：「老楊，你這是要撂挑子啊！局黨委和我，對你老楊是充滿信任的，當前的東州教育離不開你，東州5中也離不開你。所以，你要請辭校長，我不同意。我相信，其他黨委成員也不會同意。」楊芳說：「我不是撂挑子，我確實力不從心了。最近工作量有些大，我的血壓呼呼地上升。其實現在方圓已經越來越成熟了，他完全可以勝任學校的校長。如果組織上對方圓還有些不放心的話，我可以擔任學校的黨總支書記。」翟新文說：「話不能這麼說，老楊。我就問你一句話，在東州教育的歷史上，有沒有27歲就擔任東州第一名校校長的前例？」楊芳說：「沒有。」翟新文說：「如果老楊你是東州教育局的局長，你敢把這所東州第一名校交給一個27歲的年輕人嗎？」楊芳想了想：「不敢，風險太大。」翟新文說：「是啊！誰來擔任局長，都不會這麼做。老楊，現在，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清江省的素質教育現場會作準備，工作是辛苦了一些。我不會同意你辭職，但我可以作兩個承諾：第一，在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成功舉辦之後，你可以再休養一個月，讓方圓來臨時主持主持工作；第二，在明年的出國考察指標裡，無論如何，我都會給你老楊留一個名額。」楊芳說：「關鍵是我現在身體不太好。」翟新文說：「老楊，你要時刻牢記，你是一個黨員領導幹部。在黨需要你的時候，你當了逃兵，說得過去嗎？」楊芳無話可說。翟新文安慰道：「最近，教育系統誰的工作不多？我不多嗎？我一天要看多少檔，老楊你知道嗎？我現在天天晚上10點前離不開辦公室，我累得也想撂挑子啊！但黨安排我在這個崗位，我就要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關於你的工作，你要學會自我調節，自我放鬆。另外，學校的工作，除了高考，其他工作不要安排給方圓了。」楊芳說：「為什麼？」翟新文說：「方圓有更重要的任務。當著你老楊的面，我也就不隱瞞了。這一次清江省優質課比賽，東州市還是很有希望取得好的成績的，方圓將在其中發揮重要的作用。除了他自己要上好課之外，方圓還要參與其他所有學科的教學設計、試講、聽課、評課活動，將他的先進教學法，讓其他參賽的教師都掌握並熟練運用。我相信，這樣的話，東州的教師就會在清江省的各學段各學科的優質課比賽中，取得更加優異的成績。」
　
　    原來是這樣！看來，翟新文是真想當副市長了。楊芳只能收回自己的辭職書。
　
　    悶悶不樂地回到學校，工會主席戴良花和辦公室主任阮少修已經在等著她了。戴良花說：「楊校長，年終快到了，是不是又要開展訪貧送溫暖活動了？今年學校要準備拿出多少錢，走訪多少困難家庭？楊校長你準備親自走訪哪幾家？」楊芳頭暈得厲害，說：「我先吃片降壓藥。」
　
　    吃完了藥，楊芳說：「阮主任，你有什麼事？」阮少修說：「馬上要過元旦了。往年到元旦前，除了各班的慶祝外，學校也組織全校的教師找一家大酒店，慶祝慶祝。不知道楊校長有什麼安排，我現在就去準備。」
　
　    楊芳感歎：什麼自我調節？我調節得了嗎？這剛剛回學校，一攤子事在等著我呢！
　

1376談話
　
　
　    楊芳退回辭職信，但翟新文並不放心。在第二天，翟新文在副書記孫紅軍、政工科長張元慶的陪同下，來到了東州5中。來之前並沒有打招呼，來了之後就要求開小範圍的座談會。先是與6個校級幹部小範圍座談。翟新文開門見山：「今天來看望大家，就是在當前東州教育系統工作異常繁重的情況下，來給同志們鼓鼓勁兒。東州5中是東州市教育系統的一面旗幟，是領頭羊，是先行軍，更是明年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主會場，東州5中素質教育實施的情況，直接關係到東州市素質教育的品質與水準。所以，我希望東州5中不辜負市委市政府的要求，不辜負東州市人民群眾的期望。東州5中的領導班子是團結的班子，是富有戰鬥力的班子。特別是楊芳校長和方圓書記，能夠做到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這非常好。我也希望各位副校能夠全力以赴支持和配合楊芳校長和方圓書記的工作，把平常分管的工作做好做細，讓校長省心，放心。同時，各位副校長的表現，也直接決定著你們的未來，誰能夠承擔更多更重的工作任務，誰能夠更出色地完成好上級特別是校長交辦的工作，校長看在眼裡，我和孫書記也會通過不同的途徑瞭解到。楊芳校長最近因為工作壓力較大，身體不太好，所以各位副校一定要主動地積極地把更多的工作承擔起來。我的意思是各位副校要積極主動地承擔工作，而不是轉而找方圓書記。方圓書記也有繁重的工作，教育局將對方圓書記有新的要求和新的任務。我也跟楊芳校長說過，有工作，也儘量少說方圓書記，而盡可能找幾位副校。本來，我不想說方圓同志將要負擔的任務，但為了把事情挑明，讓同志們知道方圓同志同樣不輕鬆，所以我今天也同時宣佈方圓同志的三大任務：第一，要將東州5中的高考工作全力以赴抓好，務必確保東州5中在2008年的高考中一本達線率不低於15％，本科達線率不低於50％，升入高一級學校的比率不低於90％。第二，東州市將要參加2008年清江省各學段各學科優質課比賽，目前已經確定了每個學段每個學科均安排了3位候選人，方圓從現在到明年比賽之前，要天天都準備公開課，隨時讓這些候選人來聽課，同時，還有抓緊一切時間，聽其他老師的課，讓所有的老師都能得到方圓的指導和點評。第三，東州市素質教育現場會，方圓同志要準備一節示範課，同時要做好大會發言的準備。東州5中實施素質教育的發言稿準備工作由方圓來為主負責，至於現場會的發言是由楊芳同志還是方圓同志來發，到時候再研究，但相關的準備工作，由方圓來做。這三項工作，必須要做好，只能成功，不許失敗。所以，方圓也沒有太多的精力來管理學校的其他方面工作。我相信，我講明瞭之後，大家都聽明白了。」
　
　    方圓之前隱約梳理過自己要承擔的工作，也是這三個方面，但沒有想到要指導所有的要出省課的老師。聽到翟新文清清楚楚地說出來，方圓頓時感到壓力很大。
　
　    大家也不是傻子，都明白了方圓的壓力之所在。這樣的任務，交給誰來做，都會覺得壓力沉重，這是事關東州市教育臉面的問題，哪一項都是只能成功，不能失敗。要是出現了一些差錯，那方圓恐怕也一樣會吃不了兜著走。縱然是方圓有背景，有關係，但風險實在是太大了，一般情況下，沒有人願意接這樣的工作。當然，如果三件事都做成功了，那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孫紅軍說：「翟局長已經把話講得很清楚了。現在，大家談一談，隨便談。」
　
　    這可不是隨便談。局長在，分管幹部的副書記在，分管幹部的政工科長在，這其實就是表態。那紅說：「藝術教育是素質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學校在教育局2007年慶國慶文藝匯演中獲得一等獎，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東州5中藝術教育的實力與潛力。我將在今後的工作中，發揮自己的特長，為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為辦好素質教育現場會，盡最大的努力。同時，不管是不是分管的工作，只要是楊校長和方書記安排，我一定會認真及時做好，絕不含糊。」
　
　    翟新文點點頭，心裡說：這個那紅，還真會借機宣傳自己啊！她組織的文藝節目，固然是好，但如果不是王國棟表示要給方圓頒獎，能不能拿一等獎第一名，還真是很難說。不過，這也算是政治上的明白人。翟新文說：「那紅同志有這樣的態度，局黨委是滿意的。」
　
　    方圓說：「翟局長，孫書記，張科長，在剛剛結束的東州市優質課比賽中，那校長指導了6位老師，拿回來三個一等獎，兩個二等獎，一個三等獎。我也很敬佩那校長在藝術教育方面的造詣，我也相信，素質教育現場會，那校長不但不能缺場，而且還是展示東州5中藝術教育開展情況的重要組織者和實施者。」翟新文還真不知道這個成績，有些驚訝：「那紅同志指導了哪幾個老師？」方圓說：「初、高中各兩位元音樂、美術、綜合實踐教師，兩個音樂老師全都拿回一等獎，綜合實踐老師也拿回1個一等獎。」翟新文說：「好啊！那紅同志這樣出色，我對東州5中能夠成功承辦這一次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更加有信心了。」那紅說：「我一定會盡全力。」翟新文說：「好。」
　
　    邱正軒說：「我是邱正軒，現在分管初中教學管理工作。」翟新文說：「小邱不是分管德育嗎？上一次竇部長來5中，你關於德育的發言，我有印象，談得很好。不但教學工作要以人為本，這德育也同樣要以人為本。我記得，晚上你參加了教育局的宴請，很有誠意嘛！」邱正軒在那天晚上給翟新文敬酒，一口氣喝了三杯。邱正軒說：「謝謝翟局長，您的記憶力真好。最近，學校經過研究，重新有了分工，領導安排我分管初中教學工作。現在是楊英賢副校長分管德育工作。」翟新文看了一眼楊芳。楊芳說：「翟局長，孫書記，張科長，這是我們5中正常的內部分工調整，邱校長與楊校長交換了一個分工的內容。」
　
　    翟新文心裡頓時如明鏡一般：邱正軒德育幹得很出色，讓他分管初中教學，肯定是楊英賢初中教學沒分管好。這樣的事情，不需要揭穿，領導心中卻必須要有數。
　
　    邱正軒說：「初中也是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重要階段，作為分管校長，我將認真貫徹執行市教育局剛剛出臺的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意見，讓初中學段每一個教師都能更好地領會素質教育的精神，讓每一個學生都積極主動地德智體美全面發展。或許我對市局的意見領會得不夠，但我會虛心向楊芳校長、方圓書記和其他同事請教學習。希望通過我和初中部老師們的共同努力，讓素質教育的觀念深入人心，讓素質教育之花綻放在東州5中的初中部。」
　
　    翟新文點頭：「小邱同志說得很誠懇，我也相信，你能夠做得好這些事情。」
　
　    楊英賢在心裡已經把楊芳和邱正軒罵了好幾遍祖宗。自己一直想在翟局長、孫書記、張科長這裡留下好的印象，就是因為這一次分工，把這美好的願望全部打碎。楊英賢在心裡說：楊芳，邱正軒，我罵你們八輩祖宗！但臉上還是謙恭的微笑：「翟局長，孫書記，張科長，該我了。作為一名老的教導主任，但卻是一個剛剛擔任副校長的新手。我知道我在許多方面還需要加強，特別是業務能力。德育工作同樣也是素質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我準備按照市教育局有關素質教育工作的各項方針政策，認真學習，深入鑽研，努力探索東州5中有特色有實效的德育之路，為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成功舉辦，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
　
　    翟新文忽然想起來，楊英賢似乎在5中推薦中學高級教師時，沒有上榜；而邱正軒則在這個名單之中。後來，市教育局為了勉勵那些沒有上榜的副校長，給爭取了特別的名額。現在看來，恐怕這個楊英賢的能力，還真是很有限。雖然現在他的話說得很漂亮，但絕對要聽其言，觀其行。
　
　    翟新文說：「好啊！小楊同志的表態，讓我對5中的德育創新也有了信心。」楊英賢說：「我會隨時向校領導彙報德育工作的新思路，新舉措，隨時向領導請示和請教我不懂的地方，隨時請領導批評指正我工作中的不足。」翟新文說：「這個態度還是很有必要的。」翟新文和顏悅色，絲毫看不出他內心已經在高度懷疑楊英賢所說的話。
　
　    戴良花說：「翟局長，孫書記，張科長，我是工會主席戴良花。我主要負責學校的工會工作，婦女工作，不直接與教學工作打交道。校領導有什麼安排，我一定會用心做好。同時，我準備在今後一個階段，加大與學校教師的談心工作力度，對於貧困家庭的教職工多關心多體貼，確保維護東州5中的和諧穩定。」
　
　    翟新文說：「穩定是幹好一切工作的前提。戴主席的工作很重要，在學校各項工作中，不是可有可無，而是必須有，而且今後還要更加重視。」方圓說：「有一點我要向各位局領導彙報。今年，東州5中的職稱評薦工作，平穩有序，公平公正，落選的教師都心平氣和，沒有一起上訪，也沒有被氣病在家的。而具體做職稱評審工作的，就是戴主席。可以講，正是由於戴主席耐心細緻的工作，特別是與一些分數相近的落選教師交心，才會有這一次職稱評審工作的平穩有序，我很敬重戴主席。」楊芳說：「方書記說的都是實情，戴主席確實在職稱評審等許多工作中都表現出了顧全大局、耐心細緻的作風。」翟新文對戴良花有了興趣：「戴主席當副校級的工會主席幾年了？」戴良花說：「已經6年半了。」翟新文說：「時間不短了。孫書記，張科長，我看戴主席是不錯的做黨的思想工作的優秀人才。」孫紅軍說：「局黨委和政工科一直也在關注著戴主席。」
　
　    那紅與楊英賢，禁不住又開始醋意橫生。
　
　    大家都表了態，翟新文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好，剛才聽了幾位同志的發言，我很受感動，也很受鼓舞。只要我們能夠齊心協力，就一定能力全面實施素質教育，就一定能夠把清江省的素質教育現場會搞成功。同志們，我可是不光聽你說，更要看你怎麼幹，幹的成效如何，取得哪些成果？我說過的，只要是認真工作的，並且做出貢獻的，局黨委不會忘記；誰要是挑撥是非，光說不幹，造成嚴重後果的，一律嚴肅處理。情節嚴重的，就地免職，絕不姑息。」
　
　    最後一句話，翟新文說得很嚴厲，讓聽會的每一個人都不寒而慄。
　

1377兩難(1)
　
　
　    翟新文在包括所有中層在內的東州5中幹部座談的時候，語氣就和緩了許多。 翟新文充分肯定了東州5中取得的成績，充分肯定了這些成績與學校的中層以上幹部的共同努力是分不開的。翟新文勉勵大家：要齊心協力，在市教育局和學校楊校長、方書記的統一部署和領導下，將東州5中的素質教育推向深入，讓東州5中這顆東州市的明星學校更加燦爛奪目。孫紅軍從幹部成長的角度，談了談認真工作、做出成績的重要性，孫紅軍說，歷年來，東州5中最東州市教育系統最出幹部的學校，有許多學校的校長、副校長都是從5中走出去的。每一個同志所做的一切，市教育局都在看著，是誰在認真做事，是誰在偷奸取巧，是誰業績突出，是誰光說不練。在當前東州教育改革攻堅的關鍵階段，特別需要一大批想幹事、能幹事、會幹事的同志脫穎而出，因而機會也是特別的多。對於中層幹部來說，除了業績，學校領導，特別是主要領導和分管領導的評價，學校老師的民意測評，都是非常重要的。孫紅軍勉勵大家，用團結說話，用業績說話。在孫紅軍談完後，翟新文又作了補充。翟新文說了楊芳校長身體不太好，還需要各副職、各中層密切配合，全方位支持；又說了說方圓在今後一段時間的幾大任務，要求大家配合方圓同志抓好素質教育現場會的籌備工作，同時，其他工作多向楊芳校長請示，使方圓同志能夠有更多的時間，研究語文教學，指導參加省優質課比賽的老師們，為東州市在即將舉行的清江省各學段各學科優質課比賽中取得好的成績。
　
　    這一次的座談會，既有務實，也有務虛；既談具體工作，也給大家指明了努力的方向；既有具體的要求，也只談了方向上的內容。座談會結束後，翟新文、孫紅軍、張元慶又與楊芳、方圓進行了更小範圍的座談。
　
　    翟新文充分地肯定了東州5中班子的團結。翟新文說：「在許多學校，校長與書記不和。領導不和，下面的工作就難做；但在5中，楊芳同志和方圓同志，一直能夠互相體諒，互相支持，團結合作，為全市的學校樹立了很好的榜樣。今後還是要保持這樣的作風，只要你們團結了，5中就能前進；只要你們一條心，縱然是有想搗亂的，也無懈可擊無縫可鑽。」
　
　    楊芳和方圓頻頻點頭。楊芳說：「我與方圓，既有工作上的同事關係，也有多年的情誼，在團結方面不會有問題，我也從來不聽信某些人的挑撥。」方圓說：「在68中的時候，楊校長對我就非常關心，有知遇之恩，我的成長離不開楊校長的支持和幫助。所以，現在，我比任何時候都支持楊校長的工作，對於個別同志的挑撥，我都嚴厲批評，嚴肅指出，現在已經沒有人在我的面前說什麼不利於團結的話了。」翟新文說：「我知道你們做得很好，但我希望方圓你能做得更好。最近，因為工作壓力大，楊校長身體不太好，你作為學校的書記，更要無條件支持楊校長，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工作，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工作，你要更多地承擔，儘量減輕楊校長的壓力；其他工作，雖然我說了，你可以不參與，但支持是很有必要的。」方圓說：「請局長放心，我在任何時候，什麼情況下，都會支援楊校長。」翟新文說：「這我就放心了。方圓，你在做，大家都在看，聽懂我的話了嗎？」方圓點點頭。
　
　    送走翟新文、孫紅軍、張元慶後，楊芳又召集了校務會。在會上，方圓作了重要講話：「各位同事，楊校長帶病堅持工作，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在今後的工作中，我希望大家都能夠無條件地支持和配合楊校長的工作。作為學校的黨總支書記，我首先表個態，我個人將會全力支持楊校長的工作。同時，如果有誰不支援楊校長的工作，只要是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與這個同志談一談。今天翟局長來學校，我相信大家都能感覺到局長、書記對5中的重視，都知道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對於東州市的重要性。東州5中作為承辦的現場，一定要成功，不能有任何差池。做好了，肯定對大家都有好處，我相信各位同事都看得到。所以，我希望，任何同事都不要說不利於團結的話，都不要做不利於團結的事。我自己首先要做到這一點，請大家來監督。」楊芳說：「有一件事我要向大家說一下，最近，因為工作壓力比較大，我的血壓很不穩定。昨天，我向翟局長遞交了辭職信，請求局黨委允許我提前從崗位上退下來休息。但翟局長收回了我的辭職信。面對著局黨委的信任，面對著翟局長的期待，雖然我身體不好，但我還是站好最後一班崗，把領導交辦的工作做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讓5中在我擔任校長的期間不退步，有進步。感謝方書記的支持，我也要謝謝大家的支持。」
　
　    楊芳的坦誠感動了在場的許多人，那紅、邱正軒、戴良花、黃嘉偉等人都紛紛表態，表達了對楊芳的支持。方圓注意到，楊英賢、倪右盛兩個人沒有說話，一直保持沉默。對於他們的表現，方圓感到非常失望。方圓喜歡光明磊落，喜歡用陽謀致勝。方圓決定逼他們表態，他們說的，如果將來做的與之不一樣，那就意味著一切後果由他們自己來承擔，因為他們說的，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到。方圓說：「英賢校長，你也說說吧。」楊英賢說：「我已經當著翟局長、孫書記和張科長的面，說過了。」方圓說：「翟局長聽到了，不代表各位主任也聽到了。」楊英賢說：「我現在抓德育，抓安全，在這兩個方面的工作中，我會全力支持楊校長、方書記；此外，在籌備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過程中，方書記有什麼需要，隨叫隨到，我一定全力以赴。」方圓說：「英賢校長，你覺得說的是自己的心裡話嗎？」楊英賢說：「我說的都是心裡話。我肯定會做好我的本職工作，本職工作出了問題，楊校長和方書記可以批評我。」方圓感到非常失望，但事已至此，還能說什麼呢？方圓說：「倪主席，你也說說吧。」倪右盛說：「我現在是工會副主席，工會那點工作，戴主席就幹了；計生工作，婦女工作，讓我一個大老爺們來在做，顯然也不合適。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我今天承諾，我不會搗亂，老老實實的，這就是最大的支持。」楊芳說：「倪主任也應該發揮自己的特長嘛。」倪右盛說：「本來我是能發揮自己的特長的，管管後勤，搞搞維修，現在有人不讓我來發揮特長，我能怎麼辦？」
　
　    矛盾很尖銳啊！方圓知道他的意思，但心中也無所畏懼：「公道自在人心。管後勤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顆公心。如果利用手中的職權，中飽私囊，成了蛀蟲，那麼特長就不是特長，而是危害組織、危害集體的可恥行為了。」倪右盛站了起來：「方書記，你說我中飽私囊嗎？你要為你說的話負責！」方圓說：「我說的是『如果』，如果倪主席因此而心虛的話，我無話可說。」倪右盛說：「我有什麼心虛？我二十年來都在為5中服務，在後勤崗位上也勤勤懇懇工作了十幾年。方書記你是有本事，有背景，誰也不敢招惹，我也一直都對你很尊敬，從來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想調就調我，把我放在這個閑差上，你覺得你有公心嗎？」方圓冷笑：「倪主席，你的情況，楊校長很清楚，我也很清楚，學校裡的許多同事都很清楚，本來只是懷疑，在我們看了歷年來租房的台帳之後，我們更清楚。你的崗位調整，是我和楊校長商量後的結果，對你是一種愛護你還不知足，難道你真地想讓自己、讓你的家庭，陷入無法挽回的困境中嗎？」倪右盛嘴頭仍然硬：「我有什麼可怕？我無愧於良心，不管怎麼說，我對5中也是有貢獻的。」方圓說：「好啊，我是學校的書記，廉政工作我要負責，你的情況，你需要我向市教育局紀委報告嗎？」倪右盛說：「誰都知道你背景深厚，誰都知道你想整誰就整誰，你要是想整我，你就整好了。反正我相信大家都知道，你是在整我。」
　
　    呵，真有胡攪蠻纏的人啊！明明是沒有道理的，卻講得很有道理一般，讓方圓的鼻子都氣歪了。楊芳看到方圓鐵青的臉，心裡感歎：還是年輕了，壓不住火。方圓正要再說，楊芳輕輕地拉住了方圓。楊芳說：「倪主席，你被調整到工會副主席的崗位，是我的意見。這是出於對你的愛護，而沒有絲毫整你的意思。你捫心自問，你管後勤這許多年，就敢說自己真正是乾乾淨淨嗎？明明可以租5萬元的房子，房租只有3萬元，你敢說這3萬元就是你認為的最高房租收入嗎？那2萬的差額哪裡去了？這不存在方書記是否整你的問題。」方圓說：「楊校長，這件事既然已經挑明瞭，捂也不捂不住了。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某些人把學校領導對他的包容當作成了修理他，整他，那麼我看還是讓市教育局紀委來介入吧。早把身上的瘤子去掉，比晚去掉要好。阮主任，把近五年出租房屋的所有台帳準備好，你陪我，去市教育局紀委，我以學校黨總支書記的名義，正式向孫書記彙報。調查的結果，如果是我錯了，我願意辭去一切職務。」楊芳說：「方圓！」方圓說：「楊校長，這件事與你無關。我就是秉著一顆公心，我也相信，上級黨組織會查清這件事。」倪右盛沉默了，再也沒有反駁之語，有些頹然地坐在那裡。
　
　    面對剛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許多人都驚呆了。狂風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原來還真有同情倪右盛的，現在看看這形勢，似乎倪右盛真是一個小主任，但貪了多少中飽私囊，沒有人知道。
　
　    楊芳說：「這件事，我也是知情者。雖然在教育工作會議之前，維護穩定是第一位的，但既然發生了，我作為學校的一把手，也是有責任的。我和方書記一起去教育局，阮主任陪同。散會吧。」
　
　    當楊芳和方圓向孫紅軍介紹了倪右盛的有關情況後，孫紅軍認真地翻看了台帳。孫紅軍面色凝重，沉吟不語。這5中啊，看來還真是一個大染缸，劉明包養年輕女教師的案子對東州教育的衝擊很大；姓曹的副校長在外面會情人的錄影又讓東州教育蒙羞，在那個時候，翟新文局長就主張此事不宜張揚，內部處理，將曹冠廷派到了11中，從現在的情況看，工作還是不錯的，他也表現出了一定的能力，與趙梓棟一起，正在有力地改變著東州11中的現狀。現在，這個在韓素貞任校長時提拔起來的總務主任，很有可能有嚴重的經濟問題，這可如何是好？單純處理一個倪右盛，這沒有問題，完全在市教育局可掌控的範圍內，但肯定會在全市造成惡劣的影響；如果扯出蘿蔔帶出泥，再把韓素貞等處級幹部再扯出來，這件事肯定就是要由市紀委來出面了，最後會是怎樣的結果，就完全不能由市教育局來掌控了。自己作為紀委書記，要不要負領導責任？要知道，陳青雲事件，前任紀委書記是被平級安排到文化局任副調研員的。翟局長作為黨委書記，要不要負黨紀責任？這都是要提前考慮的問題。
　　

1377兩難(2)
　
　
　    孫紅軍久久沒有說話。 楊芳和方圓坐在那裡，心裡也緊張得要命。楊芳說：「孫書記，要不我們學校內部再協調協調，在學校的範圍內消化此事？」孫紅軍說：「知情不報，同樣有責任啊！」又是一陣沉默。
　
　    孫紅軍想了半天，仍然無法決斷。孫紅軍最擔心的就是，如果牽扯到了東州教育局的處級幹部，這又是一個大麻煩。孫紅軍說：「這件事啊，還是向翟局長彙報一下吧。」孫紅軍拿起內線電話機，撥了一個號：「翟局長，我是紅軍。5中的楊校長和方書記在我這裡，向我反映了一個問題。不知道您有沒有時間，讓楊校長和方書記向您彙報彙報這個情況。」翟新文說：「過來吧。」
　
　    當翟新文聽了楊芳和方圓的彙報，同樣沉默不語。這件事如何處理，確實棘手。查與不查，都是艱難的抉擇，是個標準的兩難問題。不查，現在已經知情，知情不查，同樣要負責任的；查，會不會影響東州教育系統的穩定？翟新文想起了民間的順口溜，雖然只是民間流傳，翟新文並不認可這個順口溜的觀點，但不知道為什麼，翟新文在這個時候想起了這個順口溜。
　
　    這個順口溜是：不反貪污，要亡國；如果徹底要反貪污，恐怕會亡國。把每一個幹部都抓起來槍斃，肯定有冤假錯案；兩個抓一個，還會有漏的。
　
　    這只是民間的誇大之辭。在翟新文接觸的各級領導幹部中，絕大多數都是好的，都是在認真貫徹執行上級的方針政策，都是在兢兢業業地工作，都是在為人民服務，都是人民的公僕。但現在，面對5中前總務主任的這件事，翟新文也一時無法決斷。
　
　    沉吟半晌，翟新文問：「老楊，方圓，你們確定認為這個倪右盛有問題嗎？」方圓說：「肯定有問題，否則楊校長和我不會把他從總務主任的崗位上調整出來。但我們也怕給市教育局帶來負面影響，所以我們也只是把他調離原崗位，一直沒有處理。」翟新文說：「維護穩定，什麼時候都需要啊！這一次，你們怎麼又提出這件事了？」方圓說：「我們開了一個校務會，在會上，我讓大家表態支持楊校長，結果這個倪右盛不表態。我逼他表態，他就說他不搗亂就是最大的支持。我和楊校長自然都不滿意這樣的回答，我追問了一句，他竟然說我把他調整出總務主任崗位，就是在整他。現在，學校所有的幹部，我相信現在也有相當多的教師，都知道了這件事，再想閒置他，將這件事捂下去，已經很難了。我和楊校長商量後，決定向市局彙報這件事。」
　
　    翟新文說：「自作孽，不可活。給他機會，他不珍惜，看來不查是不行了。」孫紅軍說：「局長，我擔心會牽扯到處以上領導。」楊芳與方圓面面相覷，也感覺這件事有點搞大了，心裡也不平靜。翟新文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不由我啊！紅軍，你與倪右盛沒有什麼牽扯吧？」孫紅軍說：「絕對沒有。」翟新文說：「我沒有，你沒有，還怕什麼？在素質教育現場會之前，早一點把毒瘤拔除，我們也能過一個好年啊！如果真在素質教育現場會期間爆發出來，我們恐怕更難受。」孫紅軍說：「局長您的意思是？」翟新文說：「明天，你找倪右盛談話吧。老楊，方圓，謝謝你們了，你們又幫市教育局除毒瘤呢！」楊芳說：「希望倪右盛的事情，沒有給局長和孫書記添亂。」翟新文笑了：「怎麼會呢！你們先回去吧，我與孫書記再商量商量。」
　
　    楊芳和方圓走了。翟新文說：「紅軍，這件事肯定是坐實了。」孫紅軍說：「局長怎麼知道？」翟新文說：「楊芳是老成持重的人，她都認可的事情，八九不離十啊！」孫紅軍說：「我就擔心牽扯到市教育局的某些同志。剛才我匡算了一下，一個門頭房的差額2萬，如果倪右盛一年得到的好處是1萬，一年就是20多萬，幾年下來呢？有可能過百萬啊！這麼多的錢，倪右盛能自己一個人拿嗎？如果是他自己一個人拿，恐怕這個總務主任早就被調整了。如果他把這錢送了一部分給上面的領導，會牽扯到誰？韓素貞、劉明可都是5中曾經的校長啊！基建、後勤的工作，于勝利副局長分管，我擔心的是這個。」翟新文說：「這件事啊，最好就到倪右盛這裡截止，儘量不要牽扯，如果一定要牽扯出來，牽扯到了處級幹部，那麼就上報市紀委吧。不過，現在是檢驗你的談話藝術了。你親自談，讓元慶參與，把事情瞭解清楚，最好是由倪右盛一個人全擔起來。他如果揭發了很多牽扯到處級幹部的事情，上報吧。」
　
　    孫紅軍說：「這會在陳青雲事件、劉明事件之後，又一個東州教育系統的醜聞，我擔心局長您會受到影響。」翟新文說：「任何事情都是有利必有弊。我們做事不能光看到弊，而沒有看到利。清除了一個貪汙分子，這也是紀委的工作成績嘛。同時，如果那些不在教育局裡認真工作只想著中飽私囊的同志，通過這一案件被清除出去，我們教育局今後的工作也更好做了。」
　
　    孫紅軍佩服翟新文的境界，看問題就是看得深遠啊。如果這一貪汙案件，將韓素貞、于勝利、馮亮三個人都給扯出來，那東州教育系統，可就真成了翟新文局長完全說了算的地方了。是啊，做事權衡利弊，絕對應該用辯證的觀點，不能只看到弊或者只看到利，而應該看弊大還是利大。現在看來，翟新文是支持自己查下去的，那句所謂最好是讓倪右盛一個人承擔的話，恐怕也不是翟新文的真心話了。
　
　    這可是自己擔任紀委書記以來，第一個找人進行這方面的談話啊！雖然參加過市紀委的專門培訓，但孫紅軍面對第一次「雙規」談話，心中有些忐忑。
　

1378利益鏈的雛形(1)
　
　
　    方圓正在辦公室裡備課的時候，阮少修走了進來。阮少修說：「方書記，本來真不想過來打擾您，但想了想，還是要過來跟您請示請示。」方圓說：「阮主任，什麼事情這麼客氣啊？」阮少修說：「馬上年底了，學校有兩次酒席，一次酒席是學校300名教師的團圓飯；還有一次是學校要答謝過去一年對東州5中給予大力支持的社會各界人士和市教育局的領導。方書記，您覺得這兩次酒宴安排在哪裡合適呢？」
　
　    方圓當然想到了金穀大酒店。方圓說：「阮主任覺得哪裡合適呢？」阮少修說：「我個人感覺，學校的團圓過年飯，安排在金穀大酒店，還是比較合適。這答謝晚宴，去年之前，劉明校長都把它安排在香格里拉大飯店，規格顯得比較高一些。」方圓說：「楊芳校長是什麼意見？」阮少修說：「楊校長讓我來問問您。楊校長說，學校的團圓飯，她會露露面，全場走一圈，但身體不好，也會早回家休息休息；學校的答謝飯，她以前沒有參加過，雖然認為很重要，但確實是身體不行，如果中途退場，不好，就請方書記帶著學校其他領導，主持這個答謝會。」方圓笑著說：「看來，楊校長又在給我加擔子啊！」阮少修說：「我可是按照局長的要求，儘量不來打擾書記，什麼事都找校長。可是校長讓我來找書記，我就只好打擾您了。」方圓說：「好吧，既然楊校長說了，那我就擔起來。要是別人說，我還真是不能接，我現在都快忙暈了。」阮少修說：「那是，那是。」方圓說：「教師節在金穀舉辦的團圓飯，你覺得飯菜品質怎麼樣？」阮少修說：「很好啊！」方圓說：「那學校的團圓飯，就定在金穀吧。」阮少修說：「好。」方圓說：「學校的答謝飯，以往學校都誰參加，邀請些什麼人參加？」阮少修說：「學校裡參加的，是劉明校長和幾位副校長，外加我和倪右盛。其他的中層不參加。今年參加的範圍，請方書記來確定。學校邀請的，主要是市教育局的局領導和各科科長，還有學校的法制副校長、學校所在的街道書記、主任，龍灣區的領導，以及劉明校長的一些社會關係。」方圓說：「那就按照慣例吧。不過，最好楊校長能來，怎麼說楊校長也是學校的一把手。」阮少修說：「我再向楊校長請示請示。」方圓說：「請客的地點，讓我再想一想。以往劉校長請的最高級別的領導有哪些？」阮少修說：「最高領導是韓素貞局長，龍灣區一般會來一位分管教育的副區長。」方圓笑了：「這樣吧，你先把請柬準備著，市教育局的，往年的社會各界對東州5中有貢獻的人士，劉校長的朋友就算了。我也邀請幾位朋友或領導過來。」阮少修說：「不知道方書記要邀請的領導有哪些？我在準備請柬的時候一併準備好。」方圓說：「你記一下。」方圓想了想，說：「內容你們來組織，最後的署名我來署。」阮少修說：「明白。」方圓說：「市委常委、副市長鄧雲聰，市委常委、團市委書記畢全力，市委常委、警備區政委萬大全，市委常委、龍灣區委書記竇党濟。」阮少修心裡頭都震驚得不行，原來估摸著方圓能請市里的領導來，沒有想到一請就要請四個常委。方圓看到阮少修驚訝的神情，說：「還不一定能夠請得來呢！本來還想給王書記、宋市長髮請柬，其實竇部長、盛部長對我也是有恩的，但這四位領導，我基本上是沒有一點把握。我剛才說的幾位常委，如果他們有時間的話，應該會來的。」阮少修心裡說：我靠，這是八個常委啊！這方圓，有多大的能量，誰知道？能夠指揮得動八個常委，在東州市還能不能找出第二個人？方圓說：「這樣吧，市委常委、組織部部長盛治仁，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竇勝忠，這兩位領導的請柬也寫好，我估計來的可能性極小，但我們的禮數要到。到年底了，不用想都知道，各位領導肯定都很忙。這6份請柬，請來個一兩位，就算不錯。」阮少修說：「是的，以往劉校長送請柬的時候，也是送得多，最後落實能來的，要少一些。領導們都忙，年底更忙。」方圓說：「是啊！我還有一些朋友，也一併邀請一下，你再記，東州市東升縫紉機集團公司董事長安東升，東州市帥氣服飾有限公司董事長舒韋蓉，東州市春曉集團公司董事長丁春曉，東州市星河文具公司總經理紀美君。還有幾位領導，龍灣區區長羅殿章，東州市警備區副司令員卜論軍，駐東州市邊防一團團長黃潤、政委和平，團市委副書記郝丁一、魏錦圖，東州師範大學我的老師徐前教授。對了，平常駐東州各高校的校長是否邀請？」阮少修簡直都快驚呆了：「以往沒請的。」方圓說：「那算了，就先寫這幾位吧。」阮少修說：「好，我寫完之後，請方書記簽名。」方圓說：「我邀請的幾位領導，我來簽名，市級領導，你協調一下車輛，我親自去送。其他的領導，我打電話後，你親自把請柬送到每一個人手中；市教育局的領導，學校的老關係戶，請楊校長簽名，也由你親自來辦」阮少修說：「好的。」
　
　    方圓繼續備課。意外的，苗東順竟然主動打電話過來：「兄弟，最近好嗎？哥有日子沒見你了，想得慌。」方圓很開心：「苗哥，謝謝你的關心。我最近工作太忙，也沒有及時給您打個電話問候問候。」苗東順說：「弟兄之間，都客氣什麼。不過，快過元旦了，哥哥我找人從漁船上搞了一些新鮮海貨，都是遠洋深海的寶貝，今天就安排人給弟弟送回家。」方圓說：「哥你太客氣了。」苗東順說：「這叫什麼客氣？這叫兄弟情誼。別的不說，你關心你侄子，你關心哥的生意，哥什麼時候跟你客氣過？」方圓說：「我也不過是機會趕巧。」苗東順說：「機會就是這麼巧。這不快過年了，各學校都要吃個團圓飯，不知道弟你準備把5中的團圓飯安排在哪裡？」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啊！方圓感慨。方圓說：「這件事我已經跟辦公室主任說了，就定在金穀大酒店。我們學校人多，300人，也特別需要個大場子。」苗東順說：「那太好了。我把金谷1樓的中心宴會廳留給你，最多可以容納450人。300人絕對沒有問題。」方圓說：「我估計，可能還會有一些退下來的老師參加，恐怕不止300人。」苗東順說：「有多少人，我都接得下。」此時的苗東順，嘴上咧開了花，就按照80元一個人的標準，300人就是2萬4千元。如果再加上啤酒紅酒，一個場子3萬元也是很有可能的。這餐飲利潤很高，淨利潤超過1萬元，是絕對沒有問題的。今天，這已經是第二個學校包場了，68中的苗群，一句「本家哥哥」，再加一箱新鮮海產品，就把他搞定，68中的100人場子，安排在二樓的宴會廳。當然，兩所學校恐怕還不是一天，還應該要繼續開發市場。
　
　    苗東順說：「兄弟，你對哥，真沒得說。」方圓說：「互相支持，互相幫助。苗哥對我的幫助，我也不能忘記。」苗東順說：「沒得說，以後兄弟有什麼事，儘管找我，特別是不適合你這樣走官場的，需要哥這樣的人，有些不方便出面的，我來給你擺平。」
　
　    方圓隱約聽明白是什麼意思，心裡譏笑：到底是沒文化，是黑社會的出身。難道事業上的進步，還需要黑社會來擺平嗎？方圓說：「謝謝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哥，金谷大酒店，看起來還是很有檔次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平常接待的最大領導一般是什麼級別？」苗東順一愣，反映很快，說：「你嫂子在我這裡，這些事情，我還真不知道，你讓你嫂子說。」
　

1378利益鏈的雛形(2)
　
　
　    司雨詩說：「兄弟，我是嫂子。 」方圓說：「嫂子，咱金穀平常接待的最高領導都是些什麼樣的領導？」司雨詩說：「市里的局長、科長，區裡的領導，經常有過來。」方圓說：「最高領導接待過誰？」司雨詩說：「好像有幾回，說是有副市長、政協副主席過來。」司雨詩是多聰明的人，馬上意識到方圓問這樣的話，肯定包含著別的意思，難道是……司雨詩說：「兄弟，是不是你要請市里的領導吃飯？」方圓說：「是啊！東州5中的發展離不開各級領導的關心，社會各界的支援。東州5中每年元旦前後，都要答謝一下各級領導。今年恐怕會有幾位市領導要參加5中的答謝晚宴。」司雨詩說：「就放在金穀吧。請方兄弟放心，金穀一定能夠接待好，而且保證讓市領導們滿意。不知道需要怎樣的條件？」方圓說：「我需要兩到三個大桌的連間，或許是兩桌，也或許是三桌，但一定要寬敞氣派有品味。同時，我估計可能會有四位市委常委以上級別的領導參加，所以安全保障問題也很重要。另外，領導來了，肯定要帶司機，司機的招待也要安排好。去年，東州5中把這個活動安排在了香格里拉大酒店，當然，去年我還不在5中。」司雨詩說：「放心吧，兄弟你就把這答謝宴安排在金谷吧，大連間我們有，擺上三桌或四桌，都沒有問題，如果擺三桌或兩桌，絕對寬敞。安全問題，也請兄弟放心，你苗哥是什麼人？誰敢在這個時候找麻煩？另外，我讓你苗哥那一天加強安全保衛工作。至於服務員，我會把金牌服務員派到大連間裡服務，如果弟弟你不嫌嫂子老，我親自來服務。」方圓說：「這件事，只是我個人的想法，還沒有與校長商量。你的連間，我準備親自看一看。」司雨詩說：「那我現在就派車接你去。」方圓說：「嫂子，不急。」司雨詩說：「怎麼能不急呢？我和你哥還想沾沾兄弟的光，能有機會親自為市領導服務呢！」
　
　    一個小時後，受楊芳的全權委託，方圓與阮少修，在苗東順和司雨詩的親自陪同下，先看了看一樓的中央大廳，果然，擺上三十桌四十桌，都沒有問題。苗東順和司雨詩的臉上，堆的全是笑容，讓阮少修似乎也找到了尊嚴。這世界上，沒有人願意跟錢過不去。方圓站在中間，說：「教師節的時候，5中也是在這裡舉辦的慶祝會嗎？」阮少修說：「是的，方書記。」方圓說：「還是不錯的。前面的小舞臺，也不錯，阮主任，與那校長、戴主席商量一下，搞些節目，讓每個教研組都出節目，發個獎品，也挺好。」阮少修說：「好的，我回學校就與那校長、戴主席說說方書記的提議。」方圓說：「教師節的標準是多少？」阮少修說：「80元每位。」方圓說：「老師們都辛苦一年了，80元的標準也不算高。我提議，就100元的標準吧。回去以後，向楊校長彙報一下，如果領導同意更高的標準，我看120元也可以。」阮少修說：「好的。」
　
　    看著年輕的方圓指揮著中年的阮少修，司雨詩感慨方圓還真是有領導派頭，一副沉穩老練、指揮若定的樣子。苗東順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媽的，如果是120元一位，就能讓老子一晚上掙4萬多，這個兄弟，以後可得籠絡住了，得經常打點打點。
　
　    來到了司雨詩說的大連間，是在三樓。房間的總體陳設，還是讓方圓感到滿意。方圓見過五星級的香格里拉的宴會廳，見過市委賓館的宴會廳，其實也不過這樣的水準。方圓說：「房間還不錯，但如果市領導們想唱唱歌，跳跳舞，似乎還有些欠缺。苗總，司總，我提議，如果確定安排在這裡，那麼還請換上52寸的液晶彩電，音響設備要調試好。」苗東順說：「立馬辦。音響設備，我從夜總會調人，讓專業的音響師過來，保證領導想聽什麼，有什麼；想看什麼，就能看什麼。」說完後，立刻打電話：「你馬上去國美商場，購買一台52寸的液晶彩電，限一個小時，送到金谷三樓貴賓包間，並安裝調試好。」
　
　    這效率也有點太高了，看來苗總是勢在必得啊！阮少修知道自己沒有表態的份，站在那裡，微笑著靜立。
　
　    方圓想起金穀夜總會，知道那個地方人蛇混雜，心裡擔心起來：「苗總，夜總會會不會影響到安全？」苗東順說：「方兄弟邀請的貴賓，在安全問題上，請放一百二十個心。我那一天加派人手；如果真是需要，停業一天，也絕對沒有問題。能給兄弟做成一件事，我就是損失了夜總會一天的收入，又能怎麼樣？」司雨詩說：「我們一定有能力，有信心，把5中的答謝宴辦好。更何況，我們還有先天的優勢，就是金谷商貿公司是東州市代理法國葡萄酒的專營特許商，市領導來了，一定會讓各位領導喝真正純正的法國原汁原味的好酒。」
　
　    方圓點點頭：「這確實是你們的優勢。」司雨詩說：「更關鍵的是，香格里拉的法國酒雖然不是我們代理的，但那裡的酒價格至少是我們的3倍以上；而且，在香格里拉，還需要有15％的服務費。如果5中選擇在這裡，喝貨真價實的進口洋酒，價格是香格里拉的三分之一以上，並且免收一切服務費。我們就是在菜金上賺一點錢，主要是為各位領導做好服務。」
　
　    方圓點點頭：「阮主任，你看呢？」阮少修說：「我聽方書記的。」方圓問：「去年在香格里拉的標準是多少？」阮少修說：「280元一位。」苗東順笑了：「兩位領導，在香格里拉吃280的標準，在我金穀就相當於120元的標準。如果兩位領導不信的話，這一次教師團圓宴，定的就是120元的標準，到時候可以比較比較。」方圓說：「今年請的領導層次更高，280元的標準肯定不合適，至少要超過300元。」司雨詩說：「如果超過300元的標準，在我這裡能夠吃到香格里拉2000元的標準差不多。我保證每一位領導都能在吃完了之後，還想回來再吃。」方圓說：「把金穀大酒店與香格里拉的情況，如實向楊校長彙報，分析出哪裡有什麼優勢，在哪裡在辦答謝宴更合適。」阮少修說：「明白。」
　
　    方圓對苗東順和司雨詩說：「這答謝宴，參加的市領導恐怕不會喜歡別人來打擾。金谷這酒店生意好，人來人往的，會不會有影響？」苗東順說：「我有一個貴賓通道，保證市領導不受半點影響，現在我帶兩位領導來看看金谷的貴賓通道。」
　
　    貴賓通道，竟然設在了偏門，並且安裝了電梯。方圓看了之後說：「貴賓通道，很安全，但畢竟是偏門，總不能讓市領導走偏門吧。市領導來，還是一定走正大門。這個偏門不合適。」司雨詩說：「我有個想法。我想到時候市領導們來的時候，方書記一定會在大門口迎接。這樣，我給安排10個年輕端莊的女服務員，全程負責引領，這樣保證不會讓一位領導受到驚擾，並保證直接送達三樓的貴賓包間。」方圓笑著說：「我看苗總和司總這一回是志在必得啊！」苗東順說：「沾兄弟的光，也能近距離接觸接觸市領導。」方圓說：「做生意有兩種，一種叫一錘子買賣，另一個叫源源不斷全是回頭客。」苗東順說：「我保證，只要兄弟把這宴請安排在金穀，一定全都是回頭客。」方圓說：「好。」
　
　    方圓和阮少修坐著苗東順的賓士轎車，返回東州5中。在回去的路上，方圓接到了孔雙華的電話：「方圓，苗哥讓那個小陳，送來了滿滿兩大盒子的海鮮，就是白色泡沫塑料做的那種保溫盒子。其中一個盒子裡，就放了兩條魚，我都沒有看到那麼大的魚。」當著阮少修的面，方圓不能更深地回答，淡淡地說：「我知道了。有什麼事情，等晚上回家再說吧。」
　
　    還沒有返回5中呢，方圓又接到了一個電話。在聽到那熟悉的聲音的一瞬間，方圓的心一震，一種久違的心靈的悸動讓方圓竟然不能自已。調整一下情緒，看了看坐在副駕駛上端正向前坐著的阮少修，方圓定了定神，說：「宋總，好久不見，你現在可好？」
　

1379難忘的第一次(1)
　
　
　    宋思思對於方圓的「宋總」這個稱呼，微微有一點失望，但也很平和地接受了。 -雖然自己只有25歲，但已經擔任了一年多的副總，是現在大成企業集團真正的三把手，對內，員工稱宋總，對外，社會各界也稱之為宋總。天天都是在「宋總」的氛圍中薰陶，對於這個稱呼，已經習慣得不能再習慣了。倒是很少有人直接叫她「宋思思」或「思思」，除了自己家的長輩。方圓稱呼自己是「宋總」，很顯然，他的旁邊有其他人，如果不是這個原因，肯定會喊自己「思思」的。對於方圓稱呼「思思」，宋思思心裡有著期待，莫名其妙的，說不清楚原因。
　
　    一年多的商場歷練，宋思思深刻地見識到了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在一個民營企業層面的內涵。專心做企業，是根本做不好的；要想做大做強企業，必須構建起複雜的關係，包括供銷環節、政府部門，要有穩定的原材料貨源，要有穩固的產品客戶，要有充裕的資金鏈，要有良好的生產經營環境。而其中第二點是企業能不能生存的關鍵，沒有市場的企業，必然虧損，然後逐步倒閉消失；而資金鏈是企業維持運轉的關鍵，一個企業哪怕是形勢再好，一旦資金鏈斷裂，企業立馬難以維繫。在東州，曾經有一個民營大企業，最繁盛的時候進入了東州企業10強，位居第九名，但後來，因為多元化經營的思路，導致了資金鏈極其緊張，該企業多元經營的項目多數是正在建設或剛剛投入生產還遠遠沒有贏利，主業也因受到市場飽和的影響，贏利水準大為下降，在這樣的情況下，銀行不敢再貸款給這家企業，使企業的資金鏈在短時間內斷裂，本來價值40多億的產業，被異地另外一家企業以區區8億元低價收購，原企業的家族管理層全部退出，原企業的名稱消失了，在收購協議上還提出了苛刻的條件：原企業管理層在五年內不得從事與原企業相同或近似的行業。而實際上，原企業家族已經無力從事新的行業開發了，因為當8億元打入企業的銀行帳戶後不到兩天時間，就被各銀行強行劃走所有的款項，因為原企業還欠銀行貸款13億，這8億根本都不夠。所以這家企業的老闆雖然曾經當選過省人大代表，但沒錢沒勢之後，省人大代表的資格被免掉，一個曾經輝煌過一時的家族，短時間裡灰飛煙滅。
　
　    父親宋大成經常用這個案例來教育引導宋思思，讓宋思思對於資金鏈有著非常清醒的認識，同時也認清了銀行的本質：銀行不是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扶你一把，而是在你興旺發達的時候，才來關心你：用不用貸款啊，利率降0.5個百分點？是否可以把你家企業的存款存到我的銀行啊，利率提高1個百分點？這就是銀行。
　
　    當然，企業的良好環境，還離不開政府的支援。任何一家企業，都不希望天天被政府職能部門盯著查。如果一家企業，工商、稅務、衛生、質檢、城管、勞動保障等部門天天來查，那簡直就是一場災難。沒有一家企業敢說自己的企業百分百乾淨或百分百沒有問題，多數的企業都是希望，只要能夠按時納稅，其他的時候，就不要過多地給企業增加負擔，就不要經常地騷擾企業，但如果與當地政府沒有搞好關係的話，確實就會經常遇到麻煩。所以，最近一年，宋大成已經把越來越多的精力放到了營建與社會各界的關係上來，努力為大成公司創設良好的生產經營環境。企業的內部管理，更多地交給了宋思思，讓宋思思在具體的管理中鍛煉成長。當然，在一些必要的場合，宋思思也是要陪著宋大成參加應酬。應酬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家企業，要學會在必要的時候「出血」來贏得政府的信任。像2007年，大成公司原準備在一個縣建設生產基地，後來宋思思參加了青聯的活動，被延平縣縣委書記廉松強力邀請，這生產基地轉到了延平縣開發區，雖然是以優惠的價格提供了土地，可當廠房建設好，機器設備安裝好，就要開始生產的時候，有關部門就開始來查了。宋大成擺出廉松的招牌，但有關的職能部門表示，這只是正常的檢查；當稅務部門提出要繳稅的時候，宋大成表示，企業還沒有投產，怎麼繳稅？最後解決的辦法其實也沒有多複雜，宋大成拿出3萬多元，負責了稅務部門2008年年度黨報黨刊和領導要看的報紙雜誌的訂閱費用，稅務部門的檢查就停止了。這只是一個小例子，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在這個過程中，宋思思對這個社會看得更深更透。慢慢地，她在融入這個社會，在應酬的場合裡，她也會曲意逢迎，裝作一臉燦爛的笑容；也會與被邀請的領導唱唱歌，跳跳舞，也得忍受著有些領導在唱歌跳舞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摸一下屁股，碰一下□□，蹭一下臉蛋。對社會認識得越深，宋思思對這個社會就越討厭，對周圍的男人特別是那些當了領導的男人就越厭惡。這期間，仰慕宋思思的青年才俊們同樣也有很多，追求宋思思的男青年如過江之鯽，但在宋思思看來，真正純真的感情是沒有的，這些男青年們，看重自己的，既有貌更是看重自己的家世財產。每到這個時候，宋思思更加懷念在東州68中的日子。雖然過去的日子已經成為往事，讓宋思思再回到從前的生活，宋思思並不願意，畢竟已經適應了這樣統領企業、管理眾人、出入高檔場所、穿著高檔時裝、品味海鮮美食、接觸高端人士的生活，再回到學校那些平凡、瑣碎、機械、單調的工作環境中，肯定無法適應。但在情感方面，宋思思還是覺得，現在大概只有學校，是社會的一片淨土了。每當這個時候，宋思思甚至會幻想：維持現在的工作生活，與方圓來一次純粹精神意義的戀愛，那該有多麼浪漫多麼幸福！
　
　    宋思思對於方圓當年捨棄她，而選擇了孔雙華，一直都感到懊惱；但宋思思無法忘記咖啡屋搖曳的燭光，無法忘記本田雅閣轎車裡的激情熱吻與撫摸。初戀都是最難忘記的，而作為一個正常心態的女人，一生都不會忘記，誰是第一個撫摸她□□的男人，誰是第一個撫摸她陰私深處的男人。從這個意義上講，方圓就是宋思思的第一個男人，雖然沒有發生過兩性關係，但方圓確實是第一個摸自己奶的男人，是第一個摸自己陰的男人，這都會永遠留在宋思思的記憶裡。所以，宋思思一直關注著方圓的一切資訊，凡是《東州日報》上有關方圓的報導，她都會把這一份報紙留下來，有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細細地看一遍，每看一遍，宋思思的心都會萌動一種無法言表的渴望；每看一遍，宋思思就會更加失望當選方圓的選擇；每看一遍，宋思思就會覺得自己周圍的年輕人，沒有一個人及得上方圓，或許他們有錢，或許他們有英俊的外表，但他們都沒有表現出方圓那執著向上的精神，沒有表現出方圓快速上升的潛力。
　

1379難忘的第一次(2)
　
　
　    今天，宋大成、朱蕊和宋思思在協商大成集團公司年終的答謝宴的時候，宋思思說：「是不是給5中的楊芳校長、方圓書記也發一份請柬？他們都是我在68中的領導。 」宋大成說：「給5中的領導送一份請柬，倒是很有必要，咱公司裡的一些資深骨幹，也面臨著孩子要擇校上學的問題，5中的初中和高中，無疑是最好的，請楊校長，我同意。方圓是傷害過你的人，思思，還叫他來，合適嗎？」宋思思說：「去年的答謝宴，我們還請了姚長青校長和方圓。」宋大成說：「姚長青校長，可以請，3中也很重要，是東州第二好的中學，要請。方圓就不請了吧。」宋思思說：「不。」朱蕊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唉，女兒到現在對方圓還是一往情深啊！這個方圓，放著這麼好的女孩子不要，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家思思，要模樣有模樣，要錢，我和大成的錢，將來都是她的，多了不敢說，幾個億還是有的。母女連心，朱蕊說：「方圓也應該請。方圓現在是5中的書記，也是正的。而且楊芳校長估計很快就退了，從長遠看，要維持與5中的良好關係，方圓是繞不過的。我們大成企業，需要與5中的校長、未來的校長搞好關係，畢竟，能中能留住我們的骨幹，如果咱能承諾把孩子送到5中、3中，這也是一個條件不是？」宋大成歎了一口氣：「我就是擔心思思到時候嫁不出去。不是咱沒條件嫁，而是思思心裡不想嫁。思思，你跟爸說實話，你心裡是不是還時常想著方圓？」宋思思點點頭。宋大成說：「大成公司好小夥子有的是，要學歷有學歷，要能力有能力；我帶你參加那麼多的社會活動，應該說比方圓有才華、有能力、有地位的青年有許多，你都一個也沒有看好？」宋思思說：「他們看重的是我長得好，看重的是咱家有錢，他們都是居心不良。方圓當初不因為我有錢，不因為我漂亮而選擇我，更說明他看重的不是錢，不是漂亮。這一點難能可貴。」宋大成說：「孩子，你可真是鑽了牛角尖了。方圓現在27歲吧，已經做到了東州第一名校的書記，這除了能力外，更說明方圓有心機，有城府。我知道教育系統的幹部，進步是最慢的，因為人才太多，而方圓進步得這麼快，你敢說他選擇那個大學校長的女兒，不是抱著這樣的思想？思思啊！不要把別人想得太好，當然，也不能把方圓想得太好！」宋思思流了眼淚：「我忘不了他，不知道為什麼。」
　
　    宋大成再也忍不住了，把手裡的杯子摔到了地上。朱蕊接連歎氣，輕輕地握住了宋思思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宋思思淚眼婆娑：「媽，其實我也知道，這一切都不現實了。方圓已經是別人的老公，而且當了孩子的爸爸，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忘不了他。我也曾經試圖忘記他，但越強迫忘記，他的影子卻更深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朱蕊說：「還是沒有遇到更優秀的青年人。如果你遇到讓你心動的人，忘記方圓就會更容易。思思，媽總是期望你能風風光光地嫁出去，做一回美麗動人的新娘。與方圓可以做普通的朋友，與方圓可以建立起工作上的關係，畢竟，能與5中的未來校長建立起關係，對於大成公司來說，也是非常必要的。但我的女兒現在是大成公司的接班人，是真正的名門閨秀，咱可不能做辱沒家門的事情，更不能名不正言不順地成了別的有婦之夫的男人的女人。方圓，我們邀請他來，我只把他當作了維繫關係的客戶，也希望思思你也能這樣來看待方圓。」
　
　    方圓的請柬經歷了這一層波折，還是新鮮出爐。宋思思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用手機給方圓打電話。聽到方圓稱呼她「宋總」，雖然有些失望，但仍然很高興，這充滿磁性的男中音，是如此動聽，如果富有魅力。宋思思說：「我還好。跟著爸爸媽媽管理企業，比在學校的時候更忙，當然也很充實很有收穫。」
　
　    方圓說：「好啊！我知道你是最聰明的人了，管理好企業，絕對沒有問題。」宋思思想起了那些往事，說：「我知道，如果沒有你告訴我，讓我在公司的每一個部門都呆一段時間，我現在就不能這樣自如地管理著爸爸的公司。是你的主意好，讓我在大成公司所有的部門、所有的崗位上都呆過至少一個月的時間，這段經歷很重要。」方圓說：「區區小事，你還記著啊！」宋思思說：「你跟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著；你對我做的每一件事，我也不曾忘記。」方圓的心靈一陣顫動，方圓想起了那間燭光搖曳的咖啡屋，想起了寒冷的冬天裡火熱一片的本田雅閣轎車的熱情。方圓有一分衝動，真想把宋思思壓在自己的身下，這麼好的女孩子，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要？方圓更有幾分清醒：都是過去時了，再迷惘其中，只會給自己增添無盡的煩惱。思思，或許只能在夢裡想一想，但在現實生活中，她只能成為普通的朋友，她是屬於過去時了。
　
　    方圓說：「往事如夢，前塵似煙。難以忘記的，就把它當作是記憶中的一頁日記吧。宋總，找我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盡力。」
　
　    宋思思說：「明天晚上，大成公司要答謝對大成公司有幫助的社會各界人士。我已經寫好了請柬，請你參加。」方圓想起了去年的那個夜晚，就在本田雅閣轎車裡的那一幕。方圓說：「謝謝宋總的邀請。這幾天，我晚上的活動安排得很滿。你和宋叔叔的心意我領了，謝謝你，謝謝宋叔叔。活動我就不去了。」宋思思急了：「方圓，你一定要參加啊！那一天，我就站在門口等著你，你不來，我就不上樓了。」
　
　    方圓說：「對不起。我這幾天確實是安排了很多的晚宴，我有預約了。」宋思思說：「不可能，我剛剛給楊芳校長打了電話，5中我給楊校長和你發了請柬，我知道5中的活動，安排在後天和大後天，明天晚上沒有活動。」方圓說：「你也給楊芳校長發了請柬？」宋思思說：「是的。我還給3中的姚長青校長發了請柬。教育上，我只請了你們三位。」方圓苦笑一聲：「既然楊校長，姚校長都過去，我也沒有理由不過去了。」宋思思說：「好，不見不散。」方圓說：「不見不散。」
　
　    掛斷電話，方圓有些心虛，看了看阮少修。阮少修似乎已經睡著了，坐在副駕駛座位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方圓感慨：這是明白人啊！
　
　    回到學校，方圓與阮少修來到了楊芳的辦公室。阮少修彙報了考察金穀大酒店的情況。楊芳聽了之後，點點頭。她知道金穀大酒店似乎與方圓有些關係。當時，她和趙達夫請方圓、苗群吃飯，當時就給打了七折；後來教師節5中的團圓飯，也安排在金谷，楊芳自然清楚這裡面可能是有一些糾葛。這個時候，楊芳也樂得賣一個面子給方圓，不過，不管裡面有沒有利益關係，自己與這件事要分清關係。楊芳說：「既然方書記覺得合適，那我看，明天的團圓飯，後天的答謝飯，都安排在金穀。費用我看，老師們就安排120元的標準吧；答謝飯，請的人也不多，就上看500元的標準吧。」方圓想起了去年參加大成公司的活動，走的時候一人拿了一份禮品，方圓說：「答謝宴，用不用給來的領導準備一份禮品？」楊芳說：「阮主任，往年有嗎？」阮少修說：「有。」楊芳說：「多少錢一份？」阮少修說：「價值300多元吧。我不是很清楚，是劉明校長安排倪右盛主任去買的。」楊芳說：「範圍？」阮少修說：「領導、領導的司機，各一份。」楊芳說：「好，你與臧文悅商量一下，讓臧文悅去辦，標準不超過500元。」阮少修說：「好，我馬上去聯繫。」方圓說：「校長，咱學校確實是比較有錢啊！」楊芳說：「錢多，有的時候，不見得的是好事。方圓，這裡有兩份請柬，是東州市交通銀行行長的親筆簽名邀請函。我身體不太好，晚上就不去了。你代表東州5中，去參加這個宴會吧。」方圓說：「我們與東州交通銀行有關係嗎？」楊芳說：「你主持過一個多月的學校工作，難道你不知道？」方圓說：「我不知道咱與東州交通銀行有什麼關係。」楊芳說：「咱學校所有財政撥款外的收入，都存在了交通銀行。咱學校，可是交通銀行的一個穩定的大客戶啊！當然，這是劉明校長延續下來的，其他銀行也有找我的，我也不想換銀行。」方圓說：「原來如此啊！」楊芳說：「交通銀行行長是精明的生意人，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方圓說：「好的，校長，您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我代表您，參加這個晚宴。」楊芳說：「酒好喝，菜好吃，話難說。」方圓說：「那我就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楊芳說：「你呀！」
　
　    兩個人默契地笑了起來。在方圓的眼裡，楊芳顯得那麼慈愛，那麼親切，看不出一點點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