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610厲害的角色
　
　
　    到了江南縣縣界，就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轎車。方圓讓張國亮主動停車，就看到江南縣教體局局長趙仁堯、辦公室主任海昕向方圓的車走過來。方圓走下車來，緊緊握住趙仁堯的手：「趙局長，真是過意不去啊！」趙仁堯說：「方局能來，讓我們有意外之喜啊！多局長現在正陪著滕科長、賈老師、路老師，進行實地檢查。盛書記、王縣長，都在縣委大樓裡等著方局呢！我給方局帶路。」方圓說：「那麻煩趙局長了。」
　
　    一輛黑色的普桑在前，一輛黑色的奧迪a6在後，向江南縣城駛去。十多分鐘後，兩輛轎車駛入了江南縣委大院，直接開到了大樓的正門門口。當趙仁堯快速地從車裡跑下來後，迎著門口走出來的三個中年人，很恭敬地引領三位縣領導向前。方圓迎上去，看到了笑容滿面的三張臉。方圓說：「盛書記，王縣長，曾縣長，三位領導好。」
　
　    盛建濤接近五十的模樣，深藍色的西裝，白色的襯衣，藍色條紋狀的領帶，黑色的皮鞋，一切中規中矩。他熱情地握住方圓的手：「方局長，歡迎來江南縣檢查依法治教工作。」方圓說：「驚動了盛書記、王縣長，我心裡不安啊！其實有教體局的同志陪著一起檢查檢查有關的工作，就很好了。」盛建濤說：「方局長，你是市里來的領導，只要有了時間，我是一定要見見的，這是最起碼的禮貌。」王首民說：「方局長，我們又見面了。」方圓說：「是啊，王縣長。」盛建濤說：「方局，請吧。」
　
　    在江南縣委大樓一樓的左側，是一個貴賓會議室。當方圓走進來的時候，看到了在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節目中經常能看到的中國領導人接見外國領導人的那種結構佈局，沙發擺的方式，與新聞聯播節目中看到的擺放方式沒有多少區別。
　
　    盛建濤把方圓請到了最裡面的右側沙發，自己坐到了左側。王首民、曾慶志、趙仁堯坐到了盛建濤的下首。這些位置絕對不會坐錯啊！只要是在官場呆過幾年，這個位置就不會坐錯，從中央到地方，從省部級到鄉科級，都不會錯。都說在社會主義社會，每一個公民之間是平等的，就看看這坐的位置，人與人之間又怎麼能平等？
　
　    盛建濤說：「方局長是東州市現在最年輕的副處級吧？」方圓說：「這個我不清楚。」盛建濤說：「以前團市委有一個年輕的副書記，現在好像也超過28歲了。而方局長似乎還不到28歲吧？」方圓說：「馬上就要過28歲生日了。」盛建濤感歎道：「當年我像方局長這樣年紀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小的科員，連個副科長都不是。都說江山輩有人才出，這句話一點也不假。」方圓說：「我個人有一點進步，都是領導的厚愛。」盛建濤說：「沒有一點真本事，恐怕也坐不到現在的位置。市委組織部盛部長曾多次提到方局長，也覺得方局長是東州市範圍內難得一遇的優秀人才。」
　
　    方圓更加堅定地認為，盛治仁與盛建濤之間一定有關係，雖然盛治仁比盛建濤還年輕好幾歲。方圓說：「謝謝盛書記，謝謝盛部長。」盛建濤說：「方局長可不是只有一個盛部長關注你喲！」王首民說：「這是自然。市委王書記剛剛視察了東州5中，《東州日報》頭版上與方局長的合影，全市人民都看得見。」
　
　    方圓立刻敏銳地察覺到盛建濤與王首民之間，並非如表面看起來那般和諧。方圓說：「這應該說是王書記對教育事業很關心。」王首民說：「那是當然。王書記一直都非常關注民生問題，而教育是第一民生。去年黨的報告，把教育擺在了民生之首。應該說，王書記對中央精神領會得非常透徹。我也認為，什麼時候都應該高度重視民生，關注民生，這樣就有了民心。」盛建濤說：「發展才是硬道理，這是鄧小平同志的偉大決策。只有加快發展，才能更好地保障民生；如果沒有發展，保障民生就是一句空話。」
　
　    呵，盛建濤與王首民執政理念有顯著區別啊！方圓可不想摻和兩位縣領導之間的矛盾鬥爭，連忙說：「盛書記，王縣長，曾縣長，三位縣領導都是日理萬機，工作非常繁忙。今天能夠在百忙之中見見我，這已經是天大的面子。小方我很領情，謝謝盛書記、王縣長和曾縣長。我看時間也不早了，還是請趙局長陪我到教體局去，與市教育局法規科的幾位同志匯合，瞭解瞭解依法治教的具體工作，好不好？」盛建濤說：「好吧。我送送方局長。」
　
　    大家都站了起來，盛建濤拉著方圓的手，很是親密的樣子。走出貴賓會客室，走向市委大樓的門口。盛建濤小聲說：「方局長，治仁部長看好你，宋市長、鄧市長同樣也很關心你的進步和成長。這個雙休日，宋市長、治仁部長、鄧市長還在江南縣小憩半天，這中間，也談到了方局長你呀！」
　
　    方圓的心靈受到震撼。雖然不知道談的什麼內容，或許與最近幾個縣區的主要領導都會見自己有關，但延平縣委書記岑百強、江南縣委書記盛建波都是在極其親密的情況下，分別代表王國棟、宋雲生或盛治仁說了話，自己其實想回避已絕無可能，已在不知不覺中站在了漩渦的邊緣，隨時都有可能掉到這不見硝煙的血雨腥風中。現在，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了。
　
　    方圓頻頻點頭，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用「謝謝」二字代表一切含義。在縣委門廳處，盛建波說：「曾縣長，今天一定要陪好方局長，讓方局長感受到江南人民的盛情，讓方局長更好地指導江南縣的依法治教工作。」曾慶志說：「請盛書記放心。」王首民說：「近幾年，江南縣的發展很快，這離不開東州市委市政府領導、市直各部門對江南縣的厚愛與關心。這麼多領導在關注著江南的發展，才是江南蓬勃發展的動力源泉。我相信，方局長一定能夠感受得到。」方圓點頭：「是啊，這一路走來，確實感受到了江南縣日新月異的進步。這同樣離不開縣委縣政府領導的努力。」
　
　    幾個人都笑起來。
　
　    盛建波說：「趙局長，如果你陪不好方局長，我會嚴肅批評你；如果依法治教工作出了紕漏，我同樣會嚴肅批評你。」一語雙關，讓趙仁堯很有些緊張：「盛書記，我一定盡百分之百的努力。」盛建波笑著對方圓說：「方局長，如果教體局在依法治教工作中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請你一定給指出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能因為方局長偏愛江南縣而不指出錯誤喲。」方圓說：「我一定會實事求是的。不過，我真是門外漢，具體的工作是由市教育局法規科的同志來完成的。我一定把話帶給他們，要求他們按照盛書記的要求做。」盛建波說：「趙局長，今天市教育局領導提出的任何問題，我命令你，能當場整改的，必須當場整改；做不到當場整改的，三天之內，必須整改完成，並把整改報告呈報給我、王縣長和市教育局方局長，確保我縣的依法治教工作更加完備，不能辜負了方局長對江南縣的厚愛。」
　
　    方圓壓力越來越沉重。盛書記，不是一個簡單的角色啊！
　

1611、文若星要上訪
　　
　　
　　到基層縣市，這酒桌上的熱情總是格外讓人難以招架。中午時分，在方圓講明瞭就是工作餐之後，方圓、滕飛躍、賈亮、路正紅等4人被請到了酒店。副縣長曾慶志、教體局局長趙仁堯、副局長多俊達以及教體局其他幾位副局長全體作陪。你一杯，我一杯，左敬，右敬，當然，中心目標就是方圓。這車輪戰術很快就起到了效果，方圓等四人被灌得基本就醉了，縱然是酒量大，也受不了這樣的輪番作戰。等到酒宴要結束的時候，方圓醉眼惺忪，苦笑道：「曾縣長，趙局長，這下午還怎麼繼續工作啊？」
　　
　　曾慶志說：「上午該彙報的，趙局長已經彙報過了。滕科長、賈科、路科也進行了細緻的檢查。如果需要再檢查，改日歡迎方局長率市局法規科的各位領導，再來江南縣。」趙仁堯說：「今天，滕科長、賈科都對我縣依法治教工作提出了很重要的批評和建議。盛書記指示，要求我們立刻整改。歡迎方局再次帶隊來視察我縣依法治教工作。」方圓說：「滕科長，你們確保每一項檢查和打分，都是公平和公正的嗎？」滕飛躍很過分地點頭，幅度之大，超過了正常不醉酒的狀態。方圓說：「曾縣長，說好了是工作餐，唉，江南縣的盛情，我們不堪領受啊！」曾慶志說：「方局和法規科的各位領導，是江南縣的貴賓，吃好喝好也是工作的一個重要方面啊！」
　　
　　曾慶志、趙仁堯等江南縣領導，送方圓上車。方圓與眾人握手之後，再就沒有什麼記憶，在車上就睡得像一隻死豬一般。至於滕飛躍坐的那輛車是什麼樣的情況，方圓一概不知。
　　
　　等方圓醒來，發現自己就躺在書房的床上。自己怎麼回的家，腦子一概想不起來了。喝的酒是好酒，頭還不疼，也沒有噁心嘔吐的感覺，只是覺得口乾、頭暈。掙扎著坐起來，下得床來，回想起今天上午和中午在江南縣的一幕幕情形，方圓苦笑：喝酒怎麼能看出一個縣最真實的依法治教水準？
　　
　　來到客廳，喝了一大杯水。看到孔淑芳、孔雙華和小清都坐在沙發裡，陪著睿睿在說話，方圓也湊了過去。孔雙華微微皺了皺眉，說：「酒味好大啊！老公，會不會熏著睿睿？」方圓說：「那我離遠一點。」孔淑芳說：「又喝那麼多啊！要是喝壞了身體，對小方你個人，對我們全家，都是傷害啊！」方圓說：「沒辦法，根本無法拒絕這樣的盛情，他們是輪番敬，我雖然努力地讓自己少喝，但他們人太多，我寡不敵眾啊！」孔雙華說：「我是真擔心你喝壞了身體。」方圓說：「以後我注意。我還要尋找破解這個多喝酒問題的途徑，其實我是真不想喝這麼多，都影響工作了。」孔淑芳站起身：「我去給你煮一碗醒酒暖胃的粥吧。」方圓說：「謝謝媽。」孔雙華說：「你看看，江南縣又送了不少東西，是張國亮搬上來的。」方圓看著這些禮品，歎了一口氣：推薦個依法治教示範縣，是越來越難了。
　　
　　3月5日，是學雷鋒紀念日。方圓來到學校，邱正軒就向方圓建議：能不能圍繞著學雷鋒紀念日，搞一點德育活動，為素質教育現場會提供一些有意義的素材。方圓想了一想，說：「社會性的德育活動，邱校長與少修商量，注意錄影，注意保存相關活動的資料。我今天上完語文課後，還要去延平縣檢查依法治教工作。關於在課堂上滲透德育，我提議全校每一個學生都寫一篇作文，主題是『我做過的一件好事』，以這樣的主題來喚起學生們向雷鋒學習的願望，從而起到德育的效果，可拿出一點錢，開展一次作文評選活動，設立班級獎、年級獎和全校獎三個級別的一、二、三等獎，獲得全校獎的作品，在學校的櫥窗裡展示。另外，你可安排不到王菁蓮、周玉潔，在學校裡開展一些校園性的向雷鋒學習活動，辦一期向雷鋒學習的黑板報，在學校的廣播、校園電視臺、櫥窗裡進行介紹。雷鋒離時代越來越遠了，但這種精神在當今的時代，顯得更有必要。」邱正軒說：「方校長的三點指示，我馬上貫徹執行。」方圓說：「我只提出工作建議。所有的工作都是由大家做的。」邱正軒說：「所有的工作都是在方校長的正確領導下做的。」方圓笑了笑，看著邱正軒，越來越順眼了。這個常務副校，比戴良花用起來要更放心，更舒心。方圓說：「都留下存檔記錄，一部分可用到素質教育的錄影裡，另一部分可現場展示。」邱正軒說：「好的。」方圓說：「我又要把自己給關起來，備好課，上好課。」邱正軒說：「好的，方校長你去忙吧。我跟同志們說一下，這一段時間，就不要打擾你了。」
　　
　　方圓又把自己關進了楊芳的辦公室。真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當自己走進這個老校長室的那一刻，方圓的身心似乎立刻忘記了其他的事情，全身心地投入到備課中。這第三節課已經在前天備好了，現在再重新來審視，卻發現有很多的新思路不斷湧現，也發現有些教學環節需要重新推敲。
　　
　　不用說，當全身心投入之後，方圓的語文課又以精彩結束。今天的課與往常略有不同的時候，陳秋蘋坐在了教室最後面，拿起聽課本在認真聽課。用陳秋蘋的話說，就是只有更好地領會方校長的課堂教學，才能更好地批改作業。方圓默許了陳秋蘋在課堂上聽課，在課堂教學進行過程中，陳秋蘋看著方圓揮灑自如的授課，內心湧起萬般滋味。
　　
　　下課了，學生又給方圓鼓掌。方圓鞠躬致謝。文若星忽然又站了起來：「方老師，你的課現在又回到從前了，大家都很喜歡。你可一定要把我們教到高中畢業啊！」方圓愣了一下，問：「為什麼提出這個要求？」文若星看了看坐在後面的陳秋蘋，說：「陳老師現在已經開始接批次工作的工作，又開始來聽你的課，這是不是為了熟悉這個班，要接手你的語文教學。方老師，我堅決不同意學校裡換語文老師。學校裡如果換語文老師，我將鼓動全班同學罷課。」
　　
　　許多學生這個時候竟然附和了文若星的意見。方圓說：「這樣吧，只要我還在5中工作，我就會繼續教大家。如果我有一天調離了5中，那我就不能保證還教大家。」
　　
　　文若星聲音提高了調門：「不行，你必須教我們。如果你敢調離5中，我們就全體到教育局上訪。」
　　
　　上訪？這可是一個新問題，現在的學生已經知道信訪了嗎？難道上訪這個概念已經在中學生中也普及了嗎？方圓有些吃驚地看著文若星，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剛剛17歲的小姑娘說的話。
　　

1612、原來酒還可以這樣喝
　　
　　
　　方圓趕到延平，再一次見到了縣委書記岑百強。在副縣長馬志聰、教體局書記周小可、局長原進寶的陪同下，視察了多所學校的依法治教情況。
　　
　　臨近中午，馬志聰又要拉方圓等人進入酒店。方圓說：「下午，我還要聽取教體局關於依法治教工作情況的整體彙報，所以中午就不要在酒店吃飯了。」馬志聰說：「方局長，酒店昨天已經定好的，現在要是退了，至少會造成幾百元的損失。」原進寶說：「是啊，方局，昨天我親自定的酒店，連菜品都一一落實到位。要是您不去，我們的誠意您感受不到，這交給酒店的錢也拿不回來了。」周小可平常不怎麼說話，但這一回，周小可也開口了：「方局，我們都知道您一心為工作。即便是工作，也需要吃飽了飯才能更好地工作呀！您要是不去吃飯，岑書記一定會發脾氣，批評我們教體局接待工作沒有做好，工作不細緻，不周到。方局，如果您體諒我們這些基層的同志，還是請您一定跟著我們去酒店。」
　　
　　看著原進寶有些惶惑的神情，看著馬志聰、周小可的期待，方圓忽然明白了：基層的同志確實不容易。如果今天不去酒店，在基層看來，就等於是宣告了延平縣已經被排除在推薦名單之外，岑百強書記不發脾氣，那是不可能的。岑書記是比較看重這塊省司法廳、省教育廳聯合頒發的獎牌的。作為縣委書記，發展經濟的壓力，維護穩定的壓力，創造政績的壓力，一肩扛多責，不容易啊！但是如果今天要去酒店，延平方面也是暫時地放心，但推薦的名單到底花落誰家，方圓的壓力也可想而知。
　　
　　方圓說：「好吧。我代表法規科的幾位同志，感謝延平縣領導的盛情。不過，話說到前面，第一，不喝酒，只吃飯。絕對不能出現把我們市教育局的幾個同志都灌醉的情況，然後下午根本就聽不了彙報，只能返回東州。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受損失的是延平縣，因為延平縣少了一個可以讓我們更好地瞭解延平縣依法治教情況的機會。」馬志聰說：「方局說得對。我們不想失去這樣一個讓市教育局領導瞭解延平的機會。今天中午，全桌一人一杯葡萄酒，一杯到底，怎麼樣，方局？」方圓說：「好。我贊同馬縣長的意見。」馬志聰說：「請方局繼續指示。」方圓看了一眼原進寶，他現在在馬志聰的面前很老實，已經基本上是喪失了話語權，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在廉松當延平老大的時候，馬志聰一個堂堂的副縣長，竟然會遭到教體局局長的蔑視；現在，換了岑百強任縣委書記，馬志聰終於可以像一個真正的副縣長一樣說話了。這其實才是最正常的狀態，以前那才叫不正常。不過，能夠體會得出，原進寶現在的日子確實不太好過，似乎周小可也可以在教體局有一定的發言權了。
　　
　　方圓說：「第二，五個報名申請推薦參加省依法治教示範縣評選的縣區，到今天我已經走了四個，最後一個是龍灣區，明天也一定要走完。我的態度很堅決，公平，公正，公開。滕科長，賈老師，路老師負責具體的檔案檢查、實地查看、按照省標準審核籌備情況、給各縣區打分等工作，我對滕科長、賈老師說了，誰最能在16選10的評選中獲得勝利，就推薦誰。為了這個目標，我肯定不會偏袒與我關係好的縣區，一定會以事實來說話。所以，我希望，延平方面拿出真本事來，讓滕科長等同志感覺到萬無一失，這才更有希望。」
　　
　　馬志聰讚歎道：「如果每一個領導同志，都能像方局這樣對待工作，我們的城市就會更有希望，我們的國家就會更有希望。實事求是，是我黨的優良傳統，這一點，在方局的身上體現得特別清楚。方局，我代表延平方面表個態：我們一定朝著最好的目標去努力，如果我們最後落選，那只說明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我們技不如人。岑書記說了，做不好，可以考慮換人來做，誰能做好，就讓誰來做。」
　　
　　周小可面有得意之色，方圓再看原進寶，雖然臉上還有笑容，但那是擠出來的尷尬之笑，他望向自己的目光裡竟然多了幾分乞求或者說是期待。看來，原進寶的局長寶座現在已經搖搖欲墜了，或許，岑百強當選縣委書記之後就有了換人的想法，這一次如果推薦的省首批依法治教示範縣名單不是延平縣，岑百強正好可以借機將原進寶拿下。方圓感歎：官場複雜，遠非自己想像得那般可以左右逢源，現在看來，馬志聰、周小可是鹹魚翻身，原進寶是岌岌可危了。
　　
　　方圓敏銳的感受，當然不可能拿出來說。但方圓心裡不想摻和延平縣的任何鬥爭，首先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其次，官場鬥爭，離得遠一點會更安全些。縣裡的鬥爭，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市里鬥爭的縮影或者說是具體體現。昨天在江南縣，縣委書記盛建濤與縣長王首民之間，似乎也是面和心不和，盛建濤與市委常委盛治仁部長之間肯定有關係，而王首民縣長似乎應該是王國棟書記比較器重的人，只不過，在為江南縣贏得省依法治教示範縣這個共同目標方面，兩個人是有一致的意見。
　　
　　午宴很好地體現了延平縣的一片「盛情」，山珍海味，美味佳餚，既然確定了就喝一杯酒，普通的薏絲琳、莎當妮、解百納之類的一般葡萄酒是不能上了。馬志聰說：「方局，滕科長，今天我們就按照法國人喝葡萄酒的方法，品一點好的葡萄酒，好不好？」方圓說：「隨意來一點就可以，普通的幹紅、幹白，或者啤酒，都行。」馬志聰說：「喝得少，就要喝得精。服務員，你們這裡有什麼好的葡萄酒？」服務員說：「我們這裡比較好的酒是張裕愛斐堡國際酒莊大師級赤霞珠幹紅。」馬志聰問：「多少錢一瓶？」服務員說：「988元。」馬志聰說：「好，就來一瓶吧。用醒酒器，把這好酒要醒好。」服務員說：「好。」
　　
　　方圓知道有更好的葡萄酒，最貴的葡萄酒，一瓶都得好幾萬元。但公務招待是有一個標準來限制的，今天能喝這988元的酒，已經算是非常破格了。或許，馬志聰已經把10瓶一般價格的普通幹紅或幹白算出一個價格，大概也是八九百元的樣子。人的精明不需要寫在臉上，而是看這個人做了什麼。
　　
　　馬志聰說：「咱中國人喝酒，講究個熱情，說酒要滿，心才誠。其實我是很反對這樣喝酒的。看看外國人，特別是法國人，喝酒的時候，小半杯幹紅或幹白，一個Party從開始到結束，就足夠了，這才叫真正的喝酒。今天方局宣導不喝酒、少喝酒，這充分體現了方局的文明素養。我非常非常支持方局，今天我們就這樣來品酒，而不是灌酒，好不好？」
　　
　　方圓點頭：「能跟馬縣長學學如何品酒，也算是提高了我們的喝酒素養。感謝馬縣長給我們提供這樣一個機會。」馬志聰說：「我這也是跟其他領導學的。幹紅也好，幹白也好，如果是仰脖就是一杯的話，那絕對是浪費。今天當著方局的面，我就賣弄賣弄，也請方局不要笑話。」方圓說：「說起來，我是真不會喝葡萄酒呢！純粹是胡亂喝。」滕飛躍說：「我也是。」賈亮說：「明天讓江南縣給灌得，幹紅就是一杯一杯地喝，醉得不行。真不願這樣喝啊！」
　　
　　方圓忽然覺得，賈亮在這個時候提到江南縣，實在是太不合適。方圓瞅了賈亮一眼，沒有說話。滕飛躍看得分明，說：「今天我們在延平縣，只談延平縣。我也很想向馬縣長學學如何品葡萄酒呢。」
　　
　　服務員把酒拿過來了，是一個深色的木盒子。當著大家的面，把木盒子打開，一個粗肚子矮身子的酒瓶從盒子裡取了出來。遠遠看去，酒的顏色極深，與一般的幹紅相差較大。這還不算是非常好的酒，但比平常喝的幾十元一瓶的葡萄酒比起來，還是看出了檔次的不同。
　　
　　打開葡萄酒，將酒倒入一個敞口的醒酒器內。馬志聰說：「醒酒很重要。好的葡萄酒啊，只有醒透了，這酒的香味就出來了。真正的醒酒，至少應該醒兩個小時以上。今天是來不及了，不過，我們還有自己醒酒的方式，就是搖杯。」
　　
　　方圓洗耳恭聽。馬志聰讓服務員給每個人倒了四分之一杯的樣子，自己首先端起杯，說：「醒酒其實就是讓葡萄酒與空氣充分接觸，氧化之後的酒，酒的醇香就出來了。幾十元的葡萄酒，再醒也醒不出味道。這個酒，雖然不是上萬塊的酒，但也能醒出味道來。我們就這樣搖吧。」
　　
　　大家都跟著馬志聰，學著馬志聰的樣子，輕輕地捏住酒杯的長柄，輕輕搖晃。應該可以看出來，馬志聰的技巧很是嫺熟，深紅色的酒液被馬志聰搖得緊緊貼住了酒杯壁，呈現出鮮紅的顏色，薄薄的一層。方圓等人顯然比較陌生，這酒搖得像波浪一樣起伏。方圓說：「馬縣長看來是品酒的高人啊！」馬志聰有些得意之色：「以前比較悠閒的時候，晚上會倒上小半杯葡萄酒，天天這麼搖啊，就搖得熟了。我的這杯酒香味出來了。」馬志聰把鼻子靠近酒杯，深深地嗅了一下，然後閉上眼睛，很享受的模樣。方圓把杯子靠到鼻子邊，卻沒有聞到香味。
　　
　　馬志聰睜開眼睛，說：「這個酒是相當不錯的，是真品，至少應該是2002年之前的陳釀，至少有6年了，或許有10年。」
　　
　　方圓感歎：「品酒能品出這樣的境界，真讓人敬佩啊！」馬志聰笑道：「這是閑出來的毛病。岑書記主持縣委工作以來，我再也沒有時間去品酒了，每天忙得跟陀螺一樣。」方圓又聽出了這裡面包含的政治意味。似乎馬志聰有一點點留戀過去的工作狀態，而更滿足於現在的工作狀態了。方圓說：「我的酒，怎麼還沒有香味呢？」馬志聰說：「來，我給方局搖一搖。你的這一杯啊，還是醒得不夠。」
　　
　　馬志聰拿過方圓的酒杯，嫺熟地搖起來，又看到了鮮紅色的薄薄的酒壁。搖了一會兒，馬志聰說：「好了。」把酒杯遞給方圓，說：「這品酒的第一步，就是先用鼻子聞。方局，您聞一聞。」方圓接過酒杯，模仿著馬志聰的模樣，將鼻子靠近了酒杯，呵，一股似乎帶著甜味的清香撲鼻而來，果然不同啊！
　　
　　馬志聰說：「來，市教育局各位領導，來品一下這好酒吧。我賣弄一下，喝到口裡，不要急著吞下去，含在嘴裡一小會兒，去體會酒香，最好是讓這酒香從鼻孔裡出來。這個時候，再吞下去，體會咽喉處的甜爽感覺，如果你醒酒醒得好，這個時候應該是滿口的香氣了。」
　　
　　大家學著馬志聰的樣子，按照馬志聰所說的，把杯中的葡萄酒泯了一小口。方圓是完全沉浸其中，很快就體會到了馬志聰所說的境界：酒香從鼻孔鑽出去，咽喉裡是甜香的感覺，而當酒完全吞下去之後，滿口香韻久久不散～～原來酒還可以這樣喝！原來，這樣喝酒才是一種享受，而不是遭罪。
　　
　　品酒不同喝酒。喝酒的節奏進行得很快，只要人的熱情上來了，就會一杯接一杯；而品酒呢，一小口一小口地來，而且還要搖酒醒酒，這節奏就慢了很多。其實原進寶真地很著急，也是很無奈。按照以往廉松在的時候，原進寶早就會搶過話語權，急著向方圓敬酒表達感情了。今天他也很想這樣做，但看到方圓與馬志聰很是投機，也很享受的樣子，原進寶終於忍住了坐在那裡，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主導權一直牢牢地把握在馬志聰的手裡，心裡有一種失敗的沮喪感。
　　　　

1613、一直記得你的生日
　　
　　
　　下午2點，酒畢人散。方圓與滕飛躍等人一起，對延平縣依法治教工作進行了計畫內的繼續檢查，一直檢查到下午4點才在馬志聰的彙報之後結束。馬志聰誠懇邀請方圓晚上繼續留在延平，方圓說：「工作檢查完了，我也該回市區了。謝謝馬縣長、原局長、周書記全程的陪同。該做的工作，滕科長、賈老師他們都做了。在這裡，我可以這樣表態：如果延平縣在各縣區的打分中分數最高，我一定會全力推薦延平縣。」馬志聰說：「謝謝方局。」
　　
　　回東州的路上，張國亮對方圓說：「校長，延平縣又送了一些延平的特產。」方圓說：「知道了。」方圓拿起手機，給岑百強撥過去：「岑書記，謝謝您今天百忙之中接見，謝謝延平的熱情款待。」岑百強說：「這依法治教工作準備得怎麼樣啊？」方圓說：「我不是專家，真正懂的是滕科長和賈老師。不過，我可以肯定地說，延平縣在依法治教工作中，是下了大力氣的，各項準備都很扎實。」岑百強說：「謝謝方局了。我是很期望這一次能夠花落我家啊！」方圓說：「我有更重要的消息告訴岑書記，岑書記什麼時候有空，我約了帥氣服裝的老總，跟岑書記見見面。帥氣服裝有進一步擴大產能的願望，如果延平的招商環境不錯，我相信還是很有希望的。」岑百強說：「謝謝啦，方局。我才提這件事，現在看已經要開花啦！方局請放心，我縣的招商政策很清楚。如果帥氣服裝在延平落戶成功，這功勞就算在方局的頭上，該給方局的，一分也不會少。」
　　
　　方圓說：「岑書記的盛情，讓我感動。其實我並不想在這些方面牽扯太深。上一次岑書記能夠在百忙之中陪我爬雁蕩山，這份情義我怎麼會忽視。岑書記，今後如果再有合適的專案，我依然會向您推薦。」岑百強說：「那好啊！不知道方局看了我縣的招商政策沒有？對於做出突出貢獻的，我縣還有一個50萬元的獎勵基金。」方圓說：「我不看重這個，我看重的是情義。」岑百強哈哈大笑：「好啊！你這個小兄弟，老哥我早就認下了；今天你能承認我這個老哥，那以後你有什麼事，只需要跟老哥說一聲，別的就不用管了。」方圓說：「我可不想麻煩岑書記啊！」岑百強說：「這不叫麻煩，這叫情義。當然了，如果你一定認為是麻煩，那我希望你能多麻煩麻煩我。」
　　
　　方圓心情不錯。晚上，狀態出奇地好，躲在書房裡，對語文教學又有了新的感悟。
　　
　　新的一天開始了。方圓來到學校，吃完早餐，返回辦公室。邱正軒已經等在了那裡。方圓說：「邱校長，有事？」邱正軒說：「我來向方校長彙報工作。」方圓把邱正軒請進了辦公室。
　　
　　邱正軒說：「昨天把學校作文比賽的事情佈置下去了，今天作文就會交上來。我覺得方校長的創意非常好，既是語文教學的重要內容，也體現在語文教學中滲透德育，還將德育與學雷鋒紀念日這樣的時事結合起來，彰顯了德育的實效。學生們通過寫自己做過的一件好事，更能激發起學生做好事的願望，從而讓學生朝著做一個善良的好人的方向邁進。」方圓笑了：「邱校長，我可不想聽這個喲。」邱正軒說：「我這只是客觀陳述。方校長，學校將來有關德育的彙報材料，這肯定要寫進去。」
　　
　　方圓說：「你這裡還有什麼其他事？」邱正軒說：「等作文都交齊後，先開展班級性的評比，再開展年級性的評比，最後每個年級各推薦10篇共60篇優秀的作文，進行全校性的評比，評出一二三等獎來。這60篇作文，全部展覽在櫥窗裡，一直展覽到素質教育現場會結束。頒獎的儀式，全程錄影；櫥窗的展示，也會有幾個鏡頭。」方圓說：「好。」邱正軒說：「這評獎可能需要花一些錢。方校長，您看班級的評獎給多少經費合適？年級的評獎給多少經費合適？學校的評獎給多少經費合適？另外，最後評選學校獎的時候，指導教師是否也可發一點獎勵？」方圓說：「你和阮校長商量一下，拿個初步意見。低於1000元，讓阮少修簽個字；高於1000元，如果工作需要，我來簽字支援你。」邱正軒說：「太感謝方校長的支持了。」方圓說：「都是學校工作。」邱正軒說：「還有幾件事。」方圓說：「請講。」邱正軒說：「我帶著初一的幾個班學生去製作陶藝，有幾點感受。第一，學生們的興趣很濃厚，第二，見效非常快，幾十分鐘，就能見到自己的作品，特別是製作陶瓶、陶罐，馬上就能見到自己的作品；第三，這個活動可在全校推廣，既可以作為勞技課，也可以作為藝術審美課；第四，學生製作的作品，幾天後就可以晾乾，再請合作方烘制，就可以成為學生的作品了。部分特別好的作品，我看還可以上一些彩釉，那就成為藝術品了。」
　　
　　方圓說：「不錯。」邱正軒說：「這些學生作品如果都能在素質教育現場會上展示，那一定是震撼性的。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是否恰當？」方圓說：「請講。」邱正軒說：「辟出一間教室，與陶藝館進行合作，然後由陶藝館安排教師，在我校進行天天授課。這樣做的好處是，一，授課常態化；二，學生不需離校，安全問題有保障；三，教室也可以成為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展覽點；四，這也將成為我校的一個新特色。」方圓說：「不錯。」邱正軒說：「陶藝館很希望能與我校進行這樣的合作。」方圓說：「好啊！」邱正軒說：「不過，陶藝館方面說，他們負責提供專用的陶土，負責提供師資，每年會有相當大的開支。如果東州5中能夠支付一定的費用，他們有信心幫東州5中打造出陶藝製作這個特色品牌。」
　　
　　敢情是要錢啊！方圓不動聲色：「這合作一年需要多少錢？」邱正軒說：「陶藝館方面開價50萬一年。」方圓倒吸一口涼氣。50萬，這可是自己當校長以來可能要經手的最大一筆錢了。方圓說：「邱校長，這個價格有些虛高了。具體談判的事，你、阮校長跟陶藝館談，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學校領導層不會要一分錢好處，他們能開價多少錢。務必讓他們把所有的水分都擠出來。另外，請學校的法律顧問，擬出一份合同文本，確保在各個方面，朝著有利於我們的論述來簽合同。你還要找有關的教育法律、法規和政策、文件規定看看，學生上一節這樣的課，是否可以少量收費，比如3元或5元。如果這筆費用完全由學校開支，數額有些大，我心裡沒有底。」
　　
　　邱正軒說：「好的，校長，這樣事情我來做。」方圓說：「好，我又要準備上課了，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邱正軒說：「還有一件事。」方圓說：「請講。」邱正軒說：「下週一，各個興趣小組或選修課都要開課了。本週五我想作個動員，不知道方校長能不能抽出時間給指導興趣小組或選修課的老師們作個動員講話，激發一下大家的士氣？」方圓想了想，說：「星期五暫時沒有什麼安排，可以。」邱正軒說：「謝謝了。」
　　
　　方圓正準備去楊芳的辦公室，手機鈴聲響起。方圓看了一眼，是方淑娟的電話。她的電話不能不接啊！方圓想起了在郊區農村的油菜田裡，拉著方淑娟的手，那份默契讓方圓有些惆悵而又嚮往。方圓說：「淑娟，什麼事？」方淑娟說：「方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祝你生日快樂！」
　　
　　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方圓竟然忘記了自己的生日，而方淑娟竟然是第一個記起今天是他生日的人！方圓說：「謝謝。謝謝你記得我的生日。」方淑娟說：「從2006年起，我就記得你的生日，陰曆的正月二十九。或許我會忘記自己的生日，但這一輩子，再也不會忘記你的生日。」方圓心裡很有些感動：「謝謝。」方淑娟說：「你中午有沒有時間？我給你訂個蛋糕，然後請你吃飯。」方圓說：「謝謝。我上午要去龍灣區檢查依法治教工作情況，中午估計龍灣區要請吃飯。」方淑娟似乎很不甘心：「晚上呢？晚上有沒有時間？」
　　
　　方圓說：「晚上，我還不知道呢。」方圓忽然期望，孔雙華真地忘記自己的生日，如果她真忘記了，那麼晚上就由方淑娟陪著過生日。方淑娟說：「其實我有一件事想告訴你，很重要的一件事。」方圓說：「你說吧。在我面前，你什麼時候都可以說你想說的話。」方淑娟說：「下午吧。下午我再打電話，如果你有時間，那我就當面告訴你；如果你沒有時間，我就電話裡告訴你。」方圓心裡很有些期待，說：「好。」
　　
　　進了楊芳的辦公室，方圓忽然發現，自己的心竟然不能安定下來。好不容易把情緒穩定下來，準備投入到備課中，楊芳辦公室的門竟然被敲響。這是誰這麼不守規矩？方圓有些惱怒。
　　
　　打開門，是辦公室主任陳秋蘋。方圓壓抑了怒氣，問：「有什麼事嗎？」陳秋蘋看方圓臉色不太好，小心翼翼地說：「剛才市教育局汪主任來電話，說翟局長有事找，你手機不接，辦公室電話也不接。」方圓說：「好，我馬上去接。」
　　
　　方圓跑回自己的辦公室，撥到翟新文的辦公室：「局長，我是方圓。」翟新文說：「小方啊，怎麼給你打手機也不接，打固定電話也不接啊？」方圓說：「我把手機放在校長室裡，自己一個人躲在楊芳校長的辦公室裡備課。局長您知道，現在找個安靜的時間不容易，為了上好課，我跟學校的同事們說了，在我備課的期間，除了翟局長找我，其他任何人找我，都不要打擾我備課。」
　　
　　翟新文笑了，很滿意方圓剛才的話：「看來，我還是打擾你了。」方圓說：「剛才辦公室主任跟我一說，我就趕緊給局長回電話。」翟新文笑著說：「你呀！好啦，有事跟你商量。」方圓說：「請指示。」翟新文說：「依法治教工作檢查得怎麼樣了？」方圓說：「今天上午，我上完一節語文課後，就去龍灣。龍灣區是最後一家。」翟新文說：「看來，今天就檢查完了。那麼明天上午開局長辦公會，研究推薦哪個縣區參加清江省首批依法治教示範縣的評比，你看行不行？」方圓說：「請局長定奪。今天就檢查完了。檢查完後，我會督促法規科的同志儘快打出分來。」
　　
　　翟新文說：「這依法治教工作啊，我看只有你才行。明天主要要聽你的意見。」方圓說：「我會把檢查的情況報局長，請局長最後定奪。」翟新文說：「你是分管領導，你的意見很重要。」方圓說：「其實我真是一個門外漢。具體的工作，都是滕飛躍和賈亮他們兩個人做的。」翟新文說：「說起來，他們根本就沒有推薦的資格。小方，你要做好思想準備啊！這一次的推薦，是你擔任副處級領導以來第一件比較大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否感受到壓力？」
　　
　　方圓頓時感受到沉甸甸的壓力，竇党濟、岑百強、盛建濤、王首民、陳奇志等人的形象在腦海裡一一掠過，怎麼能沒有壓力呢？如何把這壓力推出去呢？方圓說：「局長，我現在壓力很大。推薦任何一個縣區，就意味著另外四個縣區落選。」翟新文說：「依法治教工作只是整個教育工作的很小一個方面，小方，你能體會到我的工作壓力嗎？」
　　
　　這個時候，方圓忽然覺得，翟新文其實非常非常不容易。自己只是牽扯到了依法治教工作這一個方面的壓力，就覺得大得不得了；而翟新文呢？牽扯到教育利益的任何博羿，翟新文都是第一承受人，責無旁貸！
　　　　

1614、劇毒不可怕，壓力才可怕（1）
　　
　　
　　語文課之後，方圓匆匆離去。在龍灣區，方圓受到了龍灣區區長羅殿章、副區長鄒儀恩的熱情歡迎。羅殿章說：「歡迎方局長和市教育局的各位領導來龍灣檢查指導依法治教工作。受市委常委竇書記的委託，我代表龍灣區委、區政府向市教育局各位領導表示感謝。」方圓說：「羅區長言重了。來檢查依法治教，是我們的份內工作。今天，我們檢查的內容，由教體局的同志們陪同一下就可以。羅區長日理萬機，就不能麻煩羅區長了。」羅殿章說：「好的，那就由鄒區長陪同方局檢查指導我們的工作。鄒區長分管教育工作。」方圓說：「那謝謝鄒區長了。」鄒儀恩說：「方局，竇書記、羅區長對你可是交口稱讚啊！能夠有機會陪著方局走一走，看一看，聽聽彙報，我想肯定也是非常有收穫的一件事。有志不在年高，方局可是全市公務員隊伍中的翹楚啊！」方圓說：「不敢當。」羅殿章說：「這是當然。全市現在還有比方局還年輕的處級幹部嗎？我和老鄒都什麼年紀？方局什麼年紀？」方圓說：「羅區長、鄒區長謬贊了。」
　　
　　羅殿章送方圓到區委大院門口，握住方圓的手：「方局，上午我手頭確實有些緊急事情要處理處理。不過，中午我跟方局約定一下，我到酒店給方局作個主陪，與方局說說話。」方圓說：「羅區長，按照我的想法，對龍灣的檢查，就準備一上午結束。中午就不在龍灣吃飯了。」羅殿章說：「這怎麼可以？方局，你要是不在龍灣吃飯，這是看不起我們龍灣啊！我知道昨天方局在延平檢查了一整天依法治教工作，中午是在延平吃過飯的。」方圓苦笑：想不吃飯都這麼難啊！方圓說：「我哪裡有半點看不起龍灣的意思？羅區長，我對竇書記，對您，對龍灣區，都是充滿敬意的。更何況，東州5中也坐落在龍灣區，東州5中的所有老師和學生，都在竇書記和羅區長的領導下呢！」羅殿章笑了：「那來龍灣，就像回家一樣。回家了，怎麼能不在家吃頓飯呢？」方圓感到自己很無奈。
　　
　　說起來，上午方圓是很悠閒的。聽取了龍灣區教體局局長張永進的工作彙報之後，具體的工作都是由滕飛躍、賈亮、路正紅來做的。方圓的主要任務是在鄒儀恩、張永進等人的陪同下，參加每一所檢查的學校。在每一所學校裡，都少不得由校長介紹一下學校的情況，然後由學校領導引領著市、區兩級領導參觀學校。這簡直比旅遊還輕鬆自在。當然，龍灣區在推薦參觀的三處學校的時候，也是作了精心安排，讓方圓看到的，都是龍灣區最具實力的學校。
　　
　　中午吃飯的時候，羅殿章已經等在了酒店。羅殿章與方圓握手之後，問鄒儀恩：「鄒區長，上午可陪好了方局和市教育局領導？」鄒儀恩說：「盡了我們最大的努力。方局滿意不滿意，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方圓說：「一上午辛苦了鄒區長、張局長和同志們。聽了龍灣區的依法治教工作彙報，現場查看了三所學校，從我這裡看，工作做得還是很不錯的。當然，我是個門外漢，具體的情況怎麼樣，還是要看打分的情況。」羅殿章哈哈大笑：「方局認為不錯，那就是不錯。來來來，快請坐。」
　　
　　羅殿章一右一左，分別坐著方圓和滕飛躍。方圓的外側，則是龍灣區教體局局長張永進。鄒儀恩的右側與左側，是賈亮和路正紅。這官場的坐位，什麼時候都坐不錯啊！
　　
　　羅殿章說：「方局，喝點什麼灑？」方圓說：「最好是不喝酒。下午呢，我還想自選一到兩處學校走一走，看一看。」張永進的臉色一變。羅殿章仿佛視而不見：「怎麼能一點酒不喝呢？無酒不成席嘛！方局，我今天啊，從自己的家裡帶來一瓶酒，是我從日本考察回來的時候帶的。首先我聲明，這是我個人的私藏酒，純粹是與方局的情誼深厚，我才拿出來的。」說著，從腳下的包裡取出一瓶酒，很粗重很厚實的瓶子，也很大。標籤上有很多日本字，但有幾個漢字方圓還是認識，右上角是繁體的「萬壽」二字，標籤的中間是大大的「久保田」三個字。羅殿章說：「酒只有這麼一瓶，如果大家放開來喝，恐怕不會夠。這樣，第一杯呢，大家都喝一杯，剩下的酒呢，我和市教育局的同志喝，大家換幹紅或幹白，好不好？」
　　
　　說實話，這是方圓第一次喝日本酒。酒被服務員打開，倒入黑色的陶制小壺裡，然後用這黑色的陶制小壺，給桌上的每一個人倒上一杯。羅殿章說：「這是日本清酒，是用大米釀造的純糧食酒，酒精度不高，15度左右，但清淡，沒有什麼酒味。但如果喝多了呢，見風恐怕就會有一點想倒。這清酒分百壽、千壽和萬壽，今天我們喝的這一瓶，是萬壽，應該是比較好的日本清酒。這是最大的瓶裝酒了，相當於平常我們喝的三瓶葡萄酒吧。」
　　
　　方圓、滕飛躍、賈亮等人都算是開了眼界。羅殿章說：「喝日本清酒，不吃生魚片，那就失去了喝清酒的味道。今天，我特意要請方局和市教育局的領導們品嘗一下日本風味的生魚片。服務員，把生魚片端上來。」
　　
　　好大的一盆各式魚片端了上來，在各種蔬菜水果的切花裡，在還冒著白氣的冰晶上，鮮紅的、玉蘭花顏色的、醬紫色的、淺灰色的，各種不同顏色的切片擺得琳琅滿目。然後，一小碟麵醬一樣的配料擺在了方圓和其他人的面前。羅殿章說：「方局是第一次吃嗎？」方圓說：「是。」羅殿章說：「第一次吃的時候，許多人都有些膽怯：這生魚片能吃嗎？沒有煮熟，會不會吃壞肚子？其實啊，日本人天天吃生魚片，也沒見吃壞過肚子。」
　　
　　大家都笑了起來。羅殿章說：「我去日本的時候，第一次吃生魚片，也很害怕。但當我吃了一次之後，我才覺得這是真正健康的吃法，沒有油，所以不會發胖；沒有煮，所以各種營養都沒有流失，而且味道極其鮮美。來，方局，夾一片，蘸一下這個配料，吃吃看。」羅殿章為方圓夾了一片鮮紅色的肉片，說：「這是三文魚的魚片，味道不錯。」說著又給自己夾了一片，放到小碟裡，翻過來，覆過去，沾滿了醬液。大家都看著羅殿章的樣子，各夾一片，蘸了醬液，放到了嘴裡。
　　

1614、劇毒不可怕，壓力才可怕（2）
　　
　　
　　果然是以前沒有過的吃法。方圓本來還擔心有魚腥味，但入口之後，除了有芥末的辣鼻感覺外，一點魚腥也沒有，咯吱咯吱地把魚肉嚼醉，竟然別有一番滋味。羅殿章說：「來，讓我們共飲此杯萬壽酒，我受竇書記的委託，代表區委、區政府，熱烈歡迎市教育局方局和各位領導來龍灣區檢查指導工作。」
　　
　　酒入口，極清淡，就像是喝帶一點點味道的白水一般，後口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甜。羅殿章說：「剩下的萬壽酒，龍灣的同志們就不要喝了。大家可以來點幹紅或者幹白。」區長發話了，龍灣作陪的幾個同志自然是不敢再要酒喝。而滕飛躍、賈亮、路正紅也知趣地不再讓服務員添清酒，而是改了幹白。方圓看在眼裡，雖然覺得這非常不好，但客隨主便，方圓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什麼發言權。
　　
　　就這麼一杯一杯地喝下去，方圓第一次知道了海螺可以切片生吃，知道了鮑魚可以切片生吃，知道了海參也是可以切片生吃，知道了紅色的肉片是三文魚肉，那白色的肉片是金槍魚肉。方圓很新鮮也很新奇，同時，也真覺得這是一種享受。
　　
　　喝了幾杯後，羅殿章說：「今天，我還要請方局和各位領導再嘗嘗一種新東西。這個吃不吃，就要看大家的膽量了。」羅殿章說得很有些神秘，把方圓的心給提起來了：「羅區長不會是讓我們吃毒蛇吧。」羅殿章笑道：「這個比毒蛇毒多了。河豚魚，聽說過嗎？一滴河豚魚的血，就能讓一個人迅速致命。但日本人極愛吃河豚，哪怕為此而失去生命，仍在所不惜。方局，你敢吃嗎？」方圓笑著說：「我聽說海豚肉極鮮美，同時也有劇毒。如果羅區長敢吃，我當然也敢吃。」羅殿章哈哈大笑：「好。服務員，把海豚肉端上來。」
　　
　　啊？真來了呀！方圓的心裡有幾分緊張，也有幾分期待。河豚，好可怕的動物，劇毒的動物，難道今天就要吃河豚了嗎？服務員端著一個很平的黑色盤子走了過來。在盤子裡，貼放著幾片薄薄的幾乎透明的白色肉片。羅殿章說：「這就是河豚魚的肉。怎麼樣？有誰不敢吃？」路正紅舉起手來：「我不敢吃。」羅殿章說：「很鮮美的。這個河豚魚肉，就不要蘸著調料吃了，就這麼直接吃，體會一下河豚魚肉的鮮美。方局，來一塊！」
　　
　　方圓心裡也有一點虛。硬著頭皮，用筷子夾起一塊，羅殿章也夾起一塊。方圓看著羅殿章把河豚魚肉放到嘴裡，很享受一般地細細品味，不斷點頭：「不錯，味道真不錯。」方圓閉上眼睛，把河豚魚肉放到嘴裡，果然是鮮美而爽口。看到兩位主要領導都吃了河豚魚肉，除路正紅外，其他人都夾起魚肉，吃了起來。
　　
　　羅殿章說：「路老師，嘗嘗吧。不要擔心，這些河豚魚肉都是經過特別處理的，確保無毒。」路正紅說：「我不敢。」羅殿章說：「如果有事，我們大家都陪著你一起嘛！」路正紅搖頭：「我心裡害怕。」羅殿章不勉強，說：「這河豚魚有毒，大家都知道。這些年來，吃河豚魚死掉的人也不少。這叫冒著生命危險去品嘗美味。在日本，每年都有河豚魚大賽，對廚師的要求就是：在客人吃下河豚魚之前，廚師必須先吃下一些自己做的河豚魚。河豚魚的做法很多，共性的地方就是必須把內臟全部處理掉，把河豚魚的血液洗淨，因為河豚的內臟特別是肝臟有劇毒，血液的毒性也不小。咱今天的這種吃法，是非常安全的一種吃法，大家看這肉片，很薄很薄，幾乎透明，這說明裡面的血液已經一點也沒有了，所以就無毒了。我吃過紅燒河豚，那是整塊整塊的肉，這個對廚師的技術要求就更高了。路老師，嘗嘗吧，我保證你沒有事。」
　　
　　路正紅終於忍不住拿起筷子，把一片河豚魚放到嘴中。
　　
　　這一頓午餐，方圓與羅殿章分享了這1800毫升的大瓶裝萬壽清酒，沒有半點醉意；而滕飛躍、賈亮已經被延平縣的同志用幹白葡萄酒灌得有些醉了。中國人的敬酒啊，實在是太「熱情」，好像客人不醉，主人就不舒服一樣；客人醉了，就證明主人的招待很好。這其實真是一種不好的風氣，方圓很想扭轉，卻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真地是微不足道，根本沒有能力轉變這一切。酒宴的中間，方圓也注意到，教體局局長張永進拿著手機一次次地走出包間，還真是沒能安心吃飯，心中感慨：恐怕是因為自己說還要看兩所一般的學校，張永進不放心啊！基層不容易啊！可是，又有誰能想到自己也同樣不容易啊！這麼盛情的款待，區長親自陪同，第一次品嘗日本萬壽清酒，第一次吃河豚魚，這樣的待遇，比昨天在延平縣有過之而無不及。聽翟新文的意思，星期五就要開局長辦公會討論並確定推薦的人選了。估計這幾天，五個縣區也在翟新文那裡做了不少的工作，所以翟新文才會發出感慨：他的壓力比我方圓還要大許多。
　　
　　午宴之後，方圓看著已經醉了的滕飛躍和賈亮，猶豫了半天，終於決定：與其這樣到學校裡檢查讓基層的同志笑話，還不如直接打道回府。方圓說：「羅區長，鄒區長，張局長，下午的兩所學校不去了。我即便去，也檢查不出什麼內容；而真正的專家都被你們的熱情融化了。」方圓注意到張永進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方圓說：「省裡驗收依法治教示範縣，檢查肯定很全面。工作的重點我認為不在於做得最好的學校，而恰恰在做得比較差的學校。不管推薦的是哪個縣區，我都認為，把最差的學校依法治教工作抓好了，那才能拍著胸脯說，我這個縣，我這個區，經得起任何檢查。如果害怕去最差的學校，那恰恰說明，我們的工作還需要進一步努力。」張永進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言語上很客氣：「是，方局的指示我們一定牢記，一定按照方局的指示，把工作的重心放到相對較差的學校。」羅殿章說：「方局啊，今天招待不周，還請方局多包涵。受市委常委竇書記的委託，我誠懇地表達龍灣人民的共同心願：如果市教育局推薦了龍灣區，我敢保證，我們一定能夠代表東州，創建清江省首批10個依法治教示範縣。」
　　
　　這可是區長拍著胸脯的承諾啊！方圓頓時感到壓力排山倒海地湧過來。望著羅殿章那熱切的目光，方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但羅殿章的「攻勢」並沒有停止：「方局，東州5中坐落在龍灣區，這也是龍灣區的驕傲。這些年來，龍灣區為東州5中做了一些服務性的工作，但做得還很不夠。今天下午，我將召集政法、綜治、城管、衛生等部門開一個區長辦公會，專題研究如何優化東州5中周邊環境，讓東州5中門前的交通更順暢安全，讓小商小販遠離5中，嚴查那些經營不衛生食品的攤點，安排警力巡邏，確保閒雜人等不在東州5中門前晃當。區長辦公會的會議情況，我會安排區政府辦公室的同志及時向方局通報。」
　　
　　羅殿章提出的問題，恰恰是方圓非常頭痛的問題。由於東州5中的學生人數多，所以小商小販特別多。賣各種食品的小商販一到了早晨、中午和下午放學的時間，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堵著學校的門口周圍，搶佔商機。最近剛剛開學，就已經呈現出比較嚴重的局面，由於工作忙，暫時還沒有來得及處置。不過，這個問題在省素質教育現場會召開前，是務必要解決的。現在，羅區長要召開區長辦公會專題解決這一問題，這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啊！但方圓的心裡沒有多少快樂，這人情債欠得越多，將來如果沒有推薦龍灣區，這後面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現在看來，河豚魚的劇毒不可怕，就是這推薦依法治教示範縣的壓力才真正可怕！明天就要在局長辦公會研究這一問題了，這可怎麼辦呢？
　　

1615什麼時候都要講政治
　
　
　    在回家的路上，方圓先後接到了父母、兩個姐姐打來的電話，送來了生日的祝福。方圓的心被一種特別的溫暖感動著，包圍著。都說兒行千里母擔憂，都是人最割不斷的，就是血緣親情。在這個時刻，方圓感受得特別深。方圓甚至想起了詩人孟郊的那首膾炙人口的寫給母親的詩《遊子吟》：「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方媽媽除了關心兒子的近況，也同樣關心孫子的情況，對於睿睿的情況，過問得特別仔細。這便是血濃於水的親情啊！
　
　    接了這個電話，方圓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手機上有了三個未顯示新短信。第一條短信是方淑娟發的：「陪你過個生日，或許在你看來，有些多餘；但對我來說，意義不同尋常。這或許是我陪你過的最後一個生日。」方圓奇怪，忍不住回復：「淑娟，你為什麼這樣說？」方淑娟回復的短信：「我總是要結婚的。我已經決定，與龍灣區政府的一個公務員建立戀愛關係。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兩個第一，這兩句話仍然有效。再一次祝你生日快樂！」方圓的心五味雜陳，好像有一種解脫，又仿佛是一種痛苦，也似乎有一點吃醋的意味：方淑娟要跟別人談戀愛了呀！就在幾天前，在郊區的油菜花田埂上，那種平淡的牽手，又何嘗不是人生難得的幸福？方圓回復：「祝你愛情幸福！生活中，工作中，有什麼困難，隨時都可以找我。」方淑娟的短信回復異常簡短：「會的。」
　
　    這就是方淑娟的性格，堅定而執著。如果換一個詞來說，就是固執得有些偏執。方圓搖了搖頭，看下一個人的短信。這是高雪青發來的，讓方圓感到有些詫異而驚喜。高雪青在短信中寫道：「方老師是青年人奮鬥和成功的榜樣。我一定以方老師為榜樣，做一個勤奮學習的人，做一個努力上進的人，做一個對社會有貢獻、對他人有幫助的人。方老師，請您監督我！祝您生日快樂！」
　
　    呵，真是一個好孩子啊！方圓回復道：「謝謝你記得我的生日。你是一個自覺追求進步的好學生，你不需要我的監督，一樣能夠做得很好。」高雪青的短信很快就回復了：「其實我很需要方老師的鼓勵。方老師不能偏心喲，每一個學生都渴望得到方老師關注的目光，激勵的話語。」
　
　    有意思。方圓讀著這條短信，馬上讀明白了高雪青隱含在短信裡的意思。似乎她對文若星也有些看法，這個「偏心」是不是說我偏向文若星呢？雖然含蓄，但也執著，難道高雪青也在為這件事而吃醋嗎？小女孩的心思，真地很難琢磨啊！她還是個孩子，還是一個中學生哪！方圓回復道：「我一直在關注你的進步！如果有一天你退步了，我一定會找你談一談的。」高雪青回復：「謝謝方老師。即便沒有退步，您也可以找我談一談，我很樂意。」方圓心有些亂了。
　
　    方圓去看第三條短信，這是文若星發來的。去年生日的時候，文若星祝福過，看來，我方圓的生日，是被文若星牢牢地記在心裡了。文若星這樣寫道：「如果我是白雪公主，那麼你就是那個騎白馬的人；如果我是灰姑娘，那麼你就是那只受了魔咒控制的青蛙；如果我是美貌絕倫的祝英台，你就是那個傻了巴唧的梁山伯。方大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祝你生日快樂！」
　
　    看到這樣的短信，方圓啞然失笑，卻又無可奈何。這個文若星，看來是真有一些師生戀的想法了。期待著自己在不久調離5中後，這段不正常的情感慢慢恢復正常師生關係。對於文若星，屬於順毛捋的性格特質，逆反心理比較重，還真是不能一棍子打死這段情感。如果因為這些原因，文若星不再努力學習，自暴自棄，那絕對是為國家少培養了一個優秀人才啊！
　
　    方圓說：「謝謝你的生日祝福！我祝你學習進步，考入清華和北大！」文若星回復道：「如果你在東州工作，我一定會考東州大學。」方圓很是奇怪：「為什麼？」文若星回復道：「因為我可以看著你，你一直在我眼皮底下，我也可以經常地在你面前晃一晃。如果我去了清華北大，你把我忘記了怎麼辦？」
　
　    啊？方圓真有些頭暈！已經被丁春曉的事情給攪得心緒不寧，現在又多了一個文若星來搗亂，方圓真想把文若星拖到跟前，狠狠地揍她一頓，然後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師生戀是不允許的，也是違背道德的，他不能接受她這幼稚的不成熟的愛！
　
　    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此事宜拖不宜迫。現在如果真把文若星逼急了，文若星不再努力學習，受傷害的是文若星和文若星的全家，其實國家也損失了一個人才。更重要的是：如果文若星真地不顧一切地胡亂說出一些似有卻無的事情，組織上如果調查我方圓，我方圓如何能說得清楚？如果組織上問，你是否親吻過文若星？自己能否定嗎？如果組織上問，你是否收藏過文若星的藝術照？自己能說沒收藏嗎？至今那幾張旗袍照還放在他的抽屜裡呢！如果組織上問，文若星有一個稱呼你的昵稱，自己能否認嗎？一直以來，自己都默認了她可以肆無忌憚地稱呼自己為方大圓。
　
　    這件事還是拖一拖吧。拖一拖，利人也利己。自己剛剛當上副處級，可不想在這個時候有什麼閃失。現在，不服自己的人多了去了，仇恨自己的人恐怕也不少，那嫉妒自己的人，更是不可勝數。有多少人表面是一張笑臉，但實際上內心世界裡對自己恨之入骨。現在自己看到的，都是一張張笑臉，自己這麼年輕，又怎麼能分辨得出，哪些笑臉是發自肺腑的，又有哪些笑臉是裝出來的。這個時候，不要再惹更多的麻煩了。私事上，丁春曉的事情固然想出了辦法，但事情在真正解決之前，仍然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公事上，這個依法治教示範縣的推薦，是越來越難了。五個縣區，推薦哪一個，都會得罪另外四個。關鍵的一點是，自己是誰都得罪不起啊！
　
　    方圓給文若星回復短信：「一個真正的男人，欣賞的是才女加淑女。才女，就是真正有文化、有內涵，至少也應該是大學文化。淑女就是品德好、行為好、心靈好、修養好的賢良女子，這也需要道德的薰陶、閱歷的積累。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學習，爭取早日考入理想的大學。」
　
　    文若星回復道：「我已經是半個才女，未來我一定會成為真正的才女；我不會做野蠻女友，我要做淑女！你不要瞧不起人，我說得到，我就能做得到。」方圓回復道：「那你就用考入清華大學或北京大學，作為證明你是才女的第一個條件吧。」文若星回復帶上了火星：「考就考，我一定要證明給你看，我就是一個才女，也是一個淑女！如果我考上了清華或者北大，你是不是就可以承認我是才女和淑女呢？」方圓覺得自己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去回復。才思考了幾分鐘，文若星的短信跟蹤而來：「你個膽小鬼，遇到事情就想躲開，不像個男子漢，不像個大英雄。」方圓苦笑，回復道：「在感情問題上，我確實是個膽小鬼，我以後會越來越注意不犯感情方面的錯誤。你就當我是大狗熊好了。」文若星回復道：「感情本身沒有錯，錯的是人的感情被道德、世俗所禁錮。你真是個大狗熊！我以後又有一個好名字可以喊你了，大狗熊，大狗熊，嘻嘻。」方圓哭笑不得，但文若星的幾句話卻引起方圓的深思，是啊，感情本身沒有錯，那自己現在錯在哪裡呢？
　
　    方圓刪除了所有的短信。方圓還記得，去年生日的時候，小師妹宋思思還給自己來過電話，要為自己慶生。但自己爽約了，從此以後，與宋思思的聯繫基本上就是若有若無。雖然跟隨當時的團市委書記畢全力去延平縣的時候，以青聯委員的名義見到過宋思思，但那種近在咫尺心在天涯的距離感，卻是如此之清晰。今年的生日，宋思思不會再給自己打電話了吧？或許她已經忘記了我的生日；或許，即便是她還記得我的生日，但已經不想或不願給我打電話了。
　
　    方圓有些失落，歎了一口氣。手機鈴聲響起來，方圓心裡湧上一股期待：這不會就是宋思思的吧？定睛一瞧，方圓連忙接起來：「局長好。」翟新文的聲音從話筒裡傳過來：「小方，五個縣區都跑完了嗎？」方圓說：「跑完了。」翟新文說：「明天就要上會研究了，你覺得這五個縣區，哪個縣區做得最好啊？」方圓說：「局長，具體的打分，我是讓滕飛躍、賈亮來完成。我是門外漢，不是很懂這依法治教工作的細則。但滕飛躍和賈亮都很精通，我還讓路正紅與他們一起。」翟新文說：「小方啊，你可不能把『門外漢』這樣的字眼掛在嘴邊，別人會笑話你的。在工作中，作領導的，有時候即便是不懂，也要不懂裝懂，否則如何領導下面工作的人。」聽著翟新文循循善誘的話語，方圓連聲感謝：「謝謝翟叔叔的教誨。」
　
　    翟新文說：「作為分管領導，講見識高一籌，談問題深三分，這樣部下才會更服氣，分管領導也會更有威信。如果沒有威信，光有權力，那是難以領導好部下，難以讓部下心服口服的。」方圓如醍醐灌頂：「是，翟叔叔說得太對了。我以後一定注意。」翟新文說：「滕飛躍他們打的分現在怎麼樣了？」方圓說：「我馬上督促一下他們。」翟新文說：「先不說他們的打分了。當然，他們的打分我要參考，但我更想聽聽你這個分管局長的意見。你對這五個縣區，有什麼評價？」方圓說：「我怕我談得不客觀。」翟新文說：「那我就聽聽你的主觀印象。」方圓說：「局長，我主觀印象的東西，別影響到您的決策。」翟新文說：「直說無妨。」
　
　    方圓斟酌了半天，說：「這五個縣區，都圍繞著依法治教做了大量的工作。但從表面上看，我個人還是有一些膚淺的看法。我覺得，在教育體系的完整性上，江南縣、延平縣、甌江區，都是具備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中的完整教育體系，在迎檢的時候具有更全面性。而鹿堡區和龍灣區，都是只有小學的教育，代表性不足。」翟新文說：「這一點可以這麼說。」方圓說：「從我瞭解的情況看，江南縣、延平縣、甌江區、鹿堡區的各項準備工作，都是相當不錯的。龍灣區檢查好的學校，沒有問題；相對薄弱的學校能不能經得起上級的檢查，我不敢保證。」
　
　    翟新文那邊沉默起來。方圓也不敢掛斷電話，耐心地等待。過了好久，翟新文說：「聽說市委常委、龍灣區委竇書記還請你參加了他的一次家宴？」啊？連這件事翟新文都知道！方圓不敢撒謊：「是，竇書記的一個加蓬親戚到東州來尋親，竇書記給我打電話，讓我參加。」翟新文說：「這個親戚你瞭解嗎？」方圓說：「不瞭解。聽說是加蓬外交部的高官，是一個黑人，父親說是原來的中國人，母親是當地的黑人。」翟新文說：「這個親戚的職位是相當高，在省裡，習書記都親自接待過；在市里，市委王書記、市府宋市長，都與這個黑人外交官見過面。小方啊，難道你不能體會到竇書記邀請你參加這一次家宴的真正目的嗎？」方圓說：「難道這也與依法治教示範區的推薦有關係？」翟新文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又是一陣沉默。方圓的心都被揪起來，不知道該怎樣應對。過了一會兒，翟新文忽然又問：「小方，如果你有最後的決策權，你要推薦哪個縣區？」方圓說：「我確實還不掌握具體打分的情況。」翟新文說：「我聽聽你的看法。」方圓說：「我推薦江南縣或延平縣。」翟新文問：「為什麼？」方圓說：「這兩個縣，都是縣委書記高度重視這件事，所以即便是工作中還有什麼缺失，整改的力度一定大。我對這兩個縣比較有信心。甌江區的條件其實也不錯，但我只見過他們的副區長，感受不到這種重視。而鹿堡區、龍灣區，都只有小學，我覺得教育代表性不是很強。」
　
　    翟新文歎了一口氣，說：「小方，在我們這個國度，好與差不是絕對的。什麼時候，我們都要講政治啊！」一瞬間，方圓就明白了，自己推薦的江南縣、延平縣，翟新文都沒有看好。那翟新文看好的是哪個縣區呢？難道是龍灣區？方圓一下子想到了教體局局長張永進在得知自己下午要去看兩所相對薄弱的學校之後那慌亂的神情，以及一次次拿著手機出去打電話。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心裡發虛啊！這樣的縣區，連教體局局長都沒有信心，如果真要推薦龍灣區，能確保龍灣區在16淘汰6的激烈競爭中過關嗎？
　
　    方圓說：「局長，我只是談了我個人的主觀看法。到底哪個縣區做得好，我覺得還是以滕飛躍和賈亮打的分數以及評析報告作為重要參考。我現在馬上給滕飛躍打電話，讓滕飛躍在今天下班前就把這打分情況和分數表整理出來，給我一份，也呈報給局長您。」翟新文說：「好，儘快。如果明天早晨給我，就是講政治，也來不及了。」
　

1616、種下危機的種子（1)
　　
　　
　　掛斷給翟新文的電話，方圓對司機張國亮說：「送我到教育局。」張國亮說：「好。」方圓立刻給滕飛躍打電話：「我現在去教育局。你和賈亮抓緊時間醒醒酒。下午4點之前，把五個縣區打分的情況和評析報告，送到我辦公室。」滕飛躍本來喝得醉醺醺的，但接到方圓的電話，也頓時清醒了許多：「好。」方圓說：「務必以最客觀、最公正的態度，打出這個分數來，實事求是，不帶一點個人感情因素。」滕飛躍說：「好，我一定貫徹方局的指示。」
　　
　　張國亮把方圓在教育局門口放下，立刻開車離開。他要把龍灣區送給方圓的禮物給方圓捎回家，然後再把自己的那一份送回家。方圓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這萬壽清酒雖然不醉人，但是此刻他的頭腦也有些紛亂：翟局長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方圓的態度很明確，就是誰做得最好，就推薦誰，只有這樣，才能確保省依法治教示範縣的驗收才能通過。難道翟局長不想推薦那個做得最好的縣嗎？什麼叫講政治？方圓還有些沒有想明白。
　　
　　忽然，辦公室的內線電話響起來，方圓接起來，是和平打來的：「兄弟，我剛才看到你來了。現在有沒有事，我去你辦公室？」方圓說：「要不我去你辦公室吧。」和平說：「你這走了一路了，我正想活動活動。我來你辦公室吧。」
　　
　　和平來了，看起來氣色不錯。方圓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和大哥遇到什麼好事了，跟兄弟分享一下。」和平說：「說起來還要謝謝方兄弟呢。」方圓說：「什麼事？」和平說：「教育局與順風鞋業已經達成了合作協定，今年順風鞋業贊助東州市教育局各項中小學生體育比賽100萬元，東州教育局將比賽名稱冠名為『順風鞋業杯』，然後允許順風鞋業在比賽現場適當推銷順風運動鞋。對於各基層學校、各區縣教體局組織參加市教育局主辦的各項比賽，沒有強行規定必須使用順風鞋，但是推薦使用順風鞋。這樣，基層也不能罵我們市教育局，同時也能讓順風鞋業公司得到一定的好處。」方圓說：「和大哥很能幹啊，這麼快就談妥了呀！」和平說：「熊總是很有誠意的，我也是很有誠意的。所以，這協議協商起來，就比較容易。這個星期六，五項聯賽就開賽了。正式比賽之前，有一個簡短的開賽儀式。我已經請了我的首長萬政委參加，所以跟翟局長彙報後，翟局長表示他要親自參加。熊總也要參加，方兄弟，你要是有時間，也來參加吧。」方圓想都沒想，說：「好，我參加。一定要給和大哥捧場。」和平說：「我先把這五項聯賽都開起來，相信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時候，應該有一個初步的小□□。如果學生的體育競賽能給素質教育現場會加分的話，那麼，就不會再有人說我是個外行領導了。或許讓我抓教育教學不行，但我當過那麼多年的部隊幹部，組織個活動，還是很輕鬆的。」方圓說：「我知道和大哥一定能行。」和平說：「現在啊，也有苦惱的事。」方圓說：「怎麼回事？」和平說：「那個張元慶，我還真有些指揮不動。他的眼睛裡好像只有翟新文，根本沒有我這個分管局長。我平常對他還是很客氣，畢竟，具體的工作是由他來組織和安排，但看他的神情，分明也是瞧不起我。」
　　
　　方圓想起了張元慶製造謠言誣衊自己的事情，心裡有氣。不知道張元慶這樣的表現是不是講政治，但他也太有點講政治了吧？方圓說：「張元慶受處分，是因為製造我的謠言，這件事和大哥知道吧。」和平說：「我聽說了一些。」方圓說：「反正我已經得罪了他，在他的心裡，我永遠都不會是一個好人，永遠都是他嫉恨的人，那我就再做一次壞人吧。」
　　
　　說著，方圓拿起內線電話，看了看張元慶辦公室的電話，說：「我是方圓，你們張科長在不在？」張元慶接起電話，很恭敬的聲音：「方局，有什麼指示？」方圓說：「張科長，能不能麻煩你來我辦公室一趟？」張元慶說：「好，我馬上來。」
　　
　　很快，張元慶來到了方圓的辦公室。方圓很客氣：「張科長，請坐。」張元慶說：「方局有什麼事，我站著聽就可以。」方圓說：「張科長，我與和局長關係非常好，這個你很清楚對吧。」張元慶說：「大家都這麼說，說方局與和局是多年的老朋友。」方圓說：「不錯。張科長，如果你不能好好配合和局長的工作，在別人看來，那就是故意讓我難堪。」張元慶連忙解釋：「哪有的事？方局，你可不能聽別人嚼舌頭。我對您，對和局長，都是非常尊敬的。」方圓說：「張科長的心理我很清楚，嫉妒我，特別特別恨我，覺得好像是我擋了你進步的路，覺得我太年輕，根本沒有資格當副處。你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傻子，家樂福事件中製造和傳播謠言，就是這種心理扭曲導致的行為扭曲。」
　　
　　張元慶心裡更恨方圓，恨不能咬其肉剝其皮，但嘴上卻十分客氣：「方局，這件事確實是元慶錯了，元慶願再一次向方局誠懇道歉，請方局寬宏大量。」方圓說：「難道你現在就不嫉恨我了嗎？」張元慶說：「我對方局很尊敬的。」方圓說：「家樂福的事情，如果不是一位局領導力保，反復做我的工作，按照我的想法，一個人如果品德出了問題，就應該嚴肅處理，對於一個教育局領導幹部如果品德出了問題，如何能為教育事業發展遴選出好的幹部？我當時的意見就是要嚴肅處理，至少給個記大過處分，至少也應該免去一切領導職務，或者直接安排到學校。但我很尊重這位局領導，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也想息事寧人。但我要告訴張科長，如果有人再不知進退，不知好歹，犯了同樣的或類似的錯誤，我絕對不會原諒和放過。我說話、辦事就是這樣，光明正大，不會把話藏著掖著，心裡使勁。當然，如果能夠很好地配合分管領導工作，在工作中做出成績，那麼功就是功，過就是過，有功勞我也會不吝嗇鼓勵與讚揚。」
　　
　　張元慶雖然十分痛恨方圓，但不能不承認，方圓確實很有背景，連翟新文局長都忌憚他三分。張元慶也非常後悔，當初不應該把目標對準方圓，如果對準了汪興邦，或許這進步的機會就屬於自己了。對錯了目標，造成了千古恨哪！對於方圓的威脅，張元慶心裡也是有些害怕，或許，方圓將來讓自己到學校或者趕出教育系統，也有這樣的實力或可能啊！方圓分管政策法規科才半個多月，看看現在的法規科，連牛逼哄哄的賈亮都老老實實，這就是手腕，這就是實力。在現在的情況下，雖然恨方圓，但表面上至少是不能得罪方圓啊！
　　
　　看清了形勢，張元慶恭敬地說：「方局，今後，同樣或類似的錯誤絕不會再犯，請方局多監督多批評。方局有什麼指示，儘管跟我說，我一定在第一時間盡最大努力辦好。」方圓說：「謝謝張科長了。我今天請你來的意思很明白，配合好和局長的工作，就是對我的莫大尊重。」張元慶說：「我一定配合好和局長的工作。」這個時候，張元慶似乎才注意到，和平原來一直都坐在沙發裡。他其實早就看到了，但心裡一直忽視這個軟弱的、不懂教育的正團級副局長。現在，方圓已經明白無悟地表達了他的意思，自己還能怎樣？
　　
　　張元慶來到和平的面前，恭順地說：「和局長，如果說過去半個月工作中我有什麼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還請和局長多包涵多批評。今後，我一定好好配合和局長的工作，堅決完成好和局長安排的各項工作。」
　　

1616種下危機的種子2
　
　
　    和平心裡有幾分高興也有幾分失落，高興的是，方圓絕對是講義氣的好朋友，每一次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都是他仗義出手相助，這份情義，到哪裡去尋找？現在，幫著自己收拾了張元慶，讓張元慶至少表面上不敢再與自己頂著幹，讓今後的工作也更加順利一些。失落的是，自己一個當了二十多年兵，45歲的團政委，竟然還要求著一個30歲不到的年輕人給自己撐腰，人總是有自尊心的，自己的自尊在哪裡？本不想跟方圓說說這些事，但不跟方圓說，誰又能幫自己？這可是很矛盾的一件事啊！
　
　    和平笑著說：「張科長到體衛藝科工作以來，跟我的工作配合很默契。我相信，今後的合作會更好。」張元慶心裡罵道：什麼默契？如果默契的話，你還會到方圓這裡告我的狀？張元慶恨方圓，這一回，不但蔑視和平，而且還帶上了恨。張元慶態度依然謙和：「和局長，在工作中有什麼指示，有什麼安排，儘管跟我說，我一定配合您，把體衛藝工作做好。」和平笑得很開心的樣子：「好，好，好。」
　
　    方圓說：「聽其言，觀其行。張科長，你今天說的話，我都記住了。」張元慶說：「是。」方圓說：「星期六，體育五項聯賽就開打了。有多位市領導要參加，你工作經驗豐富，配合和局長把開幕的各項準備工作做得萬無一失。局裡除了翟局長、我會出席外，市里也有多位領導出席。」張元慶感歎：方圓的面子就是大！一件小小的五項聯賽，在整個教育局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竟然搞得連市領導都來了。看得出來，這是方圓為和平找場子撐門面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現在的情況下，方圓強，我弱，暫時還是不要招惹方圓為好。當年韓信能忍胯下之辱，勾踐能夠臥薪嚐膽二十年，我張元慶同樣能忍！
　
　    方圓，你別太得意！形勢是在變化的，如果未來有一天，你要倒了黴，我一定會雪上加霜、落井下石，我對你不會客氣的。張元慶說：「請方局長、和局長放心，既然市領導和翟局長、方局長都要來，那麼我一定精心準備，確保儀式萬無一失。」方圓說：「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工作能力。」張元慶說：「還要多向方局長學習。」方圓說：「聽說贊助企業的老總也要出席，給她安排一個講話的機會。另外，在準備的發言稿裡，也要提一提順風鞋業對於體育五項聯賽的大力支持，向順風鞋業表示感謝。」張元慶說：「好的。開幕的議程、發言稿寫完後，我會呈報給和局長、方局長審閱的。」方圓說：「這件事和局長分管，我就不看了。」張元慶說：「是。」態度之恭順，就如同是一隻小綿羊看到了大灰狼。
　
　    和平感慨：要是張元慶在自己的面前能夠像對方圓這樣老實聽話，那就好了。
　
　    方圓說：「張科長先回吧。我與和局長還有事商量。」張元慶說：「好的，方局。」恭恭敬敬地退出了辦公室，把門輕輕帶上。和平說：「兄弟，他對你可真是恭敬啊！」方圓歎了一口氣，說：「和大哥你看到的是表面現象，這個時候，不知道他心裡有多恨我呢！還好，我不怕。他如果敢找我的麻煩，我絕對不會手軟。」和平說：「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底氣，就好了。」方圓說：「我有什麼底氣？我做得正，行得端，所以才不怕他。和大哥，有的時候，對自己分管的部下，不能一直都和顏悅色，該厲害的時候就要厲害些，該批評的時候就要大膽批評。我覺得和大哥你太慈善了。」
　
　    和平說：「我就怕批評他們，他們以後更抵觸我的工作安排。」方圓說：「光有軟的一手，對方就少了尊敬與懼怕，也不會達到真正的上下級和諧；光有硬的一手，對方就會離心離德，恐怕真會眾叛親離。我在領導5中的過程中，有一些感悟，說白了就是要有軟有硬，軟硬兼施。和大哥，你該硬的時候就硬起來，如果有誰跟你過不去，你跟我說。」和平說：「好。我也覺得一直好言好語，確實太窩囊了。從今天起，我就硬起來。」
　
　    滕飛躍、賈亮下午三點五十九分就趕到了方圓的辦公室。在這之前，他們已經把自己關在政策法規科，頂著濃濃的酒意，把五個縣區的評析報告和打分表給做出來了。這就是方圓話語的威權，這就是執行力。雖然滕飛躍、賈亮非常想回家睡一覺，但是不敢，方圓的話就是命令，就是必須要馬上貫徹執行的最高指示！
　
　    方圓接著打分表和評析報告。首先看到的就是這個由10個打分項組成的打分，排列的順序是：江南縣，97.6分；甌江區，95.5分；延平縣，94.9分；鹿堡區，92.6分；龍灣區，91.2分。方圓說：「滕科長，這是按照公平、公正、客觀的態度打的分數嗎？」滕飛躍說：「我與賈亮反復研究，嚴格按照您的指示，務求盡可能公正。」方圓問：「賈老師，你認為，推薦哪幾個縣區代表東州參加首批省依法治教示範區，能夠確保在16選10的激烈競爭中勝出？」賈亮說：「推薦江南縣或甌江區，都能確保勝出。推薦延平縣，我也有9成把握勝出。」方圓想起了翟新文的話，問道：「假如推薦龍灣區呢？」賈亮說：「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龍灣區。龍灣區我們看的是最好的三所學校，仍然發現了一些問題，打的分數仍然在五縣區排名最後。如果再去抽查一些依法治教相對薄弱的學校，我擔心問題很多啊！」滕飛躍說：「我也覺得這龍灣區，雖然招待很熱情，但依法治教工作其實做得並不出色，無法代表東州市的最高水準。」
　
　    方圓沉默了。翟新文的意思，雖然沒有明說，但講政治，講的是什麼政治？方圓也揣摩了半天，似乎翟新文對鹿堡區、甌江區並不感冒，而對於江南縣，有著陳奇志副局長這一層關係，估計翟新文同樣不會讓江南縣勝出。剩下的延平縣和龍灣區，翟新文雖然沒有明說，但方圓記得，自己提到龍灣區只有小學沒有中學，所以不夠體現完整的教育體系時，翟新文就是在這個時候提出了要講政治。難道，翟新文想推薦龍灣區？
　
　    想到了這樣一個結果，方圓是倒吸一口冷氣。天哪，如果翟新文要硬推排名最後的龍灣區，那其他四個縣區怎麼交待？尤其是，龍灣區的依法治教工作，連賈亮都不敢確定能夠在省評審時勝出，這可怎麼辦哪？
　

1617、您來作決策
　　
　　
　　方圓把法規科撰寫的評析報告讀完，更加確信：如果推薦龍灣區參加清江省首批依法治教示範區的評比，肯定過不了關。這是方圓所不願意看到的。作為分管政策法規的副主任督學，方圓還是希望自己的第一炮能夠打響，以證明自己的工作能力。這是事關東州教育榮譽的大事，更是不能馬虎。方圓是一個榮譽感極強的人，同時在面對榮譽的時候，也有那種爭強好勝的決心。如果沒有這樣的精神，全省教學比賽、全國教學比賽，恐怕就拿不回一等獎來。
　　
　　對比著評析報告和打分表，方圓沉吟良久。方圓抬起頭來，像是證明什麼似的，問道：「滕科長，賈老師，你們確信，你們寫的評析報告，打的分數是客觀公正的嗎？」滕飛躍說：「我在法規科工作十幾年了，雖然從來沒有具體做過法規工作，但科裡研究法制工作的時候，我都參與，哪個區縣的情況好，哪個區縣有哪些學校依法治教工作做得好，我基本都掌握。當然，賈亮更清楚這個情況，賈亮，你說說。」賈亮說：「方局，您佈置的工作，我現在怎麼敢馬虎？您要求公平公正，那我就一定公平公正。打出一個公平公正的分數，推薦一個確保能夠在省首批依法治教示範縣評選中勝出的區縣，這就是當時您對我的要求。我就是按照您的要求來做的。這份評析報告沒有問題，這個打分也沒有問題。」
　　
　　方圓忽然有了一種蒼白無力感，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感覺。方圓說：「再去列印三份評析報告和打分表，你們兩個跟我去見翟局長。我只是分管領導，不是具有決策權的。這個決策應該由翟局長來決策，應該由局長辦公會來決策。滕科長，賈老師，過一會兒向翟局長彙報的時候，務必將最真實的情況向翟局長一一說清楚。如果說了假話，說了違背良心違背公平公正的話，一切後果，由你們自己來承擔。」滕飛躍與賈亮連聲說好。
　　
　　帶著列印好的材料，方圓敲開了翟新文的辦公室門。方圓帶著滕飛躍與賈亮走進了翟新文的辦公室。方圓說：「局長，您給我打電話後，我立刻給滕科長和賈老師打電話，他們兩個也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評析報告和打分表拿出來了。現在，拿過來，請局長過目並作指示。」
　　
　　方圓恭恭敬敬地把評析報告與打分表交給了翟新文。翟新文說：「小方你坐下。」方圓坐在了翟新文的對面。翟新文低下頭來，專心地看打分表與評析報告。
　　
　　看著看著，方圓發現翟新文的臉色更加沉鬱，眉間也擰成了一個小疙瘩。很顯然，這個結果不是翟新文想要的結果。不過，翟新文很有耐心，把評析報告從頭讀到尾，一言不發。局長室裡異常安靜，只能看到翟新文的手指間，煙圈繚繞。滕飛躍、賈亮心裡都有些發怵，不知道過一會兒，會不會來一陣狂風驟雨。要知道，翟新文厲害起來的時候，那可是非常的凶。翟新文與方圓是完全不同的風格，翟新文平常很親切，但厲害起來的時候就非常厲害；而方圓似乎不見得語氣有多麼嚴厲，但出的都是狠招，都是軟刀子，是陽謀，是另外一種讓人敬畏或只畏不敬的害怕。
　　
　　終於，翟新文面容嚴肅地抬頭看方圓：「小方，這個打分是客觀公正的嗎？」方圓說：「局長，我對滕科長、賈老師提出的客觀要求就是務必客觀公正。」翟新文看著滕飛躍：「怎麼個情況？」滕飛躍說：「按照翟局長和方局的指示精神，我和賈亮力求以最客觀最公正的態度，嚴格按照省依法治教示範縣的驗收標準，對報名的5個縣區進行了評析與打分。我向局長保證，這分數沒有水準，這評析報告務求真實客觀，基本反映出了這5個縣區依法治教的總體水準。」
　　
　　翟新文覺得有一股怒火升起來，他壓住了火氣，問方圓：「小方你的意見呢？」方圓說：「我服從大局，服從局長。我是局長的副手，最終的決策由局長您作出。」翟新文拿起打分表，晃了晃：「除了方局，還有誰知道這個分數表？」滕飛躍說：「除了法規科的同志，只有方局和局長您見過這個打分表。」翟新文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滕飛躍和賈亮的心裡更加忐忑不安，連方圓也有些緊張。還好，自己真是站在客觀公正的立場上來打分，倒也不怕別人給揪小辮子穿小鞋子，方圓心裡自我安慰。
　　
　　翟新文睜開眼睛，怒視滕飛躍：「飛躍，你和賈亮中午喝了不少酒吧？」滕飛躍有些結巴了：「局，局長，他們基層太盛情，我喝了一些幹紅。」賈亮說：「局長，我和滕科長都喝了不少。」翟新文說：「都喝醉了沒有？」滕飛躍說：「有些醉。」賈亮說：「當時頭很暈。」翟新文猛地把打分表甩到辦公桌上，「啪」的一聲，巴掌拍桌子的聲音：「你瞧瞧你們兩個，還像個市教育局工作人員嗎？中午工作時間喝得醉醺醺的，這樣的精神狀態又怎麼能把工作做好？」
　　
　　滕飛躍和賈亮都很想解釋，現在醒都嚇醒啦。但是沒有這樣的勇氣在局長面前辯解。
　　
　　翟新文說：「都喝醉了，還能把分數打准了？都喝醉了，還能知道客觀公正？笑話！這是天大的笑話！」
　　
　　方圓看出翟新文這是借題發揮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方圓的心裡忽然生出了保護自己部下的強烈願望：我分管的科室同志，我可以批評，別由不得別人來指手劃腳。更何況，如果翟新文真地是違背自己的操守違背自己的良心去推薦有可能在省評選中落敗的縣區，方圓的心裡也很不情願。方圓渴望成功，而不是失敗；渴望以最好的縣區來展示東州教育依法治教的真實情況，而不是推薦個弱勢縣區來丟東州教育的臉。由於依法治教工作是我方圓分管的，推薦一個錯誤的選擇，那也是在打我方圓的臉啊！
　　
　　方圓說：「局長，今天滕科長和賈老師喝醉了，但前四個縣區的打分，都是客觀公正的。最多最多，就是這個龍灣區的打分或許是在有些醉意的情況下打的。」滕飛躍對方圓關鍵時刻出言相緩心存感激，但知道自己這個時候不是自己說話的時候。賈亮一向不喜歡別人把責任推到自己的身上，忍不住說道：「局長，今天的打分我的頭腦也很清醒。畢竟上午滕科長、路正紅和我在龍灣區檢查的時候，還沒有喝酒。滕科長和我，是按照省裡驗收評審的標準，一條一條地去仔細檢查、評析，又怎麼可能馬虎？方局要求的很嚴格，必須客觀公正。如果不客觀公正，他絕不原諒。有了這樣的工作要求，我當然會排除一切人情因素，對各個縣區的打分都是客觀公正的。」
　　
　　翟新文忽然發現，這個賈亮確實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如果他能理解了自己說他們喝醉了真實目的，順著這個臺階下，這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這個傢伙，不是在挑起我和方圓的矛盾吧？這個傢伙，不是在讓我下不來台吧？
　　
　　翟新文說：「飛躍，這五個縣區的準備工作是不是都總體不錯？」滕飛躍小心翼翼：「是的，總體都是做了精心的準備。」翟新文說：「是不是推薦哪一個縣區，都可以確保在省評審驗收中過關？」滕飛躍說：「從現在掌握的情況看，江南縣、甌江區這兩個地方，推薦誰，都可以確保驗收通過。如果推薦延平縣，通過的可能性為95％，再努努力，也可以確保100％。鹿堡區和龍灣區，教育體系不夠完備，只有小學，有天然的劣勢，本身就不太沾光。如果推薦鹿堡區，通過的可能性是90％左右，推薦龍灣區，由於是16選10要淘汰6個縣區，通過的可能性為80％。」
　　
　　翟新文現在也真地很頭痛，當市委常委、龍灣區委書記竇党濟給他打電話的時候，翟新文就感受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壓力。竇党濟是市委常委啊！他在市委的排名靠前，在市里很有發言權，是王書記和宋市長都共同爭取的常委啊！以前區縣裡的市委常委，一般都是鹿堡區的區委書記，但竇黨濟能夠從鹿堡區那裡搶過這個頭銜，意義非同尋常，本身就證明了竇黨濟的實力與經營能力。現在這個局面，還能推薦龍灣區嗎？
　　
　　翟新文怒氣衝衝地對滕飛躍和賈亮說：「你們兩個先回辦公室，我和方局研究研究，再找你們。」滕飛躍和賈亮飛快地離開了局長室。賈亮捂了捂胸口，說：「嚇死人。」滕飛躍說：「賈亮，你又胡說什麼？」賈亮說：「方局要求客觀公正，翟局的意圖，嘿嘿，方局會不會挨翟局訓斥呢？」滕飛躍斜著眼看了看賈亮，這一回真地發現，賈亮這個人，心眼兒有點壞。
　　
　　辦公室裡只剩下翟新文和方圓。翟新文點燃一支煙，吞煙吐霧。猛吸了幾口，翟新文問：「小方，你有什麼意見？」方圓說：「局長，我完全能夠體會到您的壓力。其實我的壓力也很大。我想，還是推薦最有實力的縣區代表東州參加省裡的評審驗收，這樣才能把這塊牌子扛回來。只要牌子回來了，這就是咱的工作成績，誰又能說什麼？如果牌子拿不回來，被別的地市給頂下來了，恐怕您的威信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翟新文點了點頭：「是啊。」方圓說：「當然，局長您作決策，無論您怎樣決策，我都不會反對。」翟新文說：「現在只有你我二人。竇書記請你去參加他的家宴，也給我打了電話，感謝我對龍灣區教育事業發展的關心。他是市委常委啊，是市里很有發言權的常委，他的排名排在了常務副市長鄧雲聰的前面呢！」
　　
　　方圓說：「局長，請允許我稱呼您翟叔叔。」翟新文說：「好啊，今天就是我們叔侄兩個人的私下交流。」方圓說：「這五個縣區，其他的也都很有實力啊！就說延平吧，這是副市長廉松長期工作過的地方，廉市長又是宋市長的得力助手。」翟新文說：「是啊！可惜廉市長不是常委。」方圓說：「但宋市長是市委副書記。」翟新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方圓說：「江南縣，在我去檢查依法治教工作時，縣委盛書記多次提到了盛治仁部長。我還特意查了一下簡歷，兩位領導的家鄉是在一起的。」翟新文精神一振：「有這回事？」
　　
　　方圓站了起來，對翟新文說：「翟叔，我給百度一下，您參考參考。」方圓很快就百度出了盛建濤與盛治仁的簡歷。翟新文看了一遍，心裡就有了一種直覺：這兩個人肯定有親戚關係。
　　
　　翟新文又吸了幾口煙：「小方，什麼時候都要講政治，不講政治，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但講政治很複雜啊！現在，有多少區縣都牽扯到了市委常委以上的領導，這實際上給我們的訣擇帶來了更大的困難。」方圓說：「是。我這幾天壓力也很大。但是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只要能把獎牌拿回來，就是領導對我有意見，也說不出什麼來，畢竟我是以工作為重。所以，我心裡覺得，還是推薦最有把握的縣區，最重要。」翟新文說：「你的意思是推薦江南縣？」方圓說：「我個人的想法，推薦江南縣、甌江區、延平縣，我都會很支援，因為他們都有拿牌的實力。當然，局長您怎麼決策，我都不會反對，哪怕您推薦龍灣區。」翟新文說：「不知道甌江區的梁兆朋書記是個什麼來頭。」方圓搖了搖頭。
　　
　　翟新文說：「讓我再考慮考慮。小方，謝謝你在我面前非常坦誠地講真話。」方圓說：「我在局長面前一定講真話。」翟新文擺了擺手。方圓識趣地站了起來，悄然退出，只看到繚繞的煙霧在翟新文的頭上冉冉升起。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方圓接到了龍灣區副區長鄒儀恩的電話：「方局，龍灣區下午召開了區長辦公會，會議剛剛結束。在會議上，羅區長部署了在東州5中周邊展開為期一周的綜合治理大行動，給公安、交警、城管、衛生、工商等部門都安排了不同任務。請問方局什麼時候有時間，羅區長讓區政府辦公室的同志，把今天的會議紀要送給您。」
　　
　　方圓忽然發現，龍灣區現在的施壓手段可真是不一般。怪不得翟新文會感到壓力那麼大。這講政治啊，還是真是不一般的難。
　　
　　看了看擺在辦公桌上的金字塔模型，方圓想起了池麗萍，想起了那麼渾身充滿無限風情的漂亮美人兒。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唉，最近一直忙，連個電話都沒有打給她。不知道她會不會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