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681、心思
　　
　　
　　有了李國強、周琦峰的幫助，方圓如虎添翼。特別是周琦峰，本身就是研究高中語文教學二十餘年的資深教學專家，對高中的教材熟得不能再熟，哪一冊哪一篇課文中心是什麼、重點是什麼、難點在哪裡、大概應該怎麼個教法，都已爛熟於心。抱著討好方圓的心態，周琦峰自然是使出渾身的解數，恨不能親自替方圓來上課。李國強雖然是初中語文教研員的出身，對高中語文教材不是很熟悉，但見得多看得廣，對語文教學的基本路數也是了然在心，對於方圓要準備用在素質教育現場會上的觀摩課，在教學佈局、篇章架構、整體把握等方面，也提出了很有價值的見解。兩位專家幫助方圓把課文進行了全面的分析，方圓底蘊又厚實，又怎麼能備不出好的教學思路呢？
　　
　　晚上，方圓沒有去金谷大酒店，就在夏雲龍的酒店，陪同李國強、周琦峰吃了一頓飯，表示答謝。
　　
　　第二天，方圓推掉了除了給高一（12）班正常上課之外的任何事，跑到了高一（1）班進行了觀摩課的試講，聽課的老師只有黃嘉偉、周琦峰兩人，當然，這也是方圓的要求。上午上完這兩節課，方圓把黃嘉偉、周琦峰請到了校長室，徵求兩個人的意見。黃嘉偉說：「校長，課上得很好，但我總感覺少了一點什麼。」方圓說：「是不是沒有教學課件的緣故？」周琦峰說：「方局，課件現在已經成為公開課、觀摩課的必備。如果是放在素質教育現場會上，沒有教學課件，好像這課上得再精彩，也不完美了。」方圓說：「是啊！周老師，課件之事，就委託你來負責了。今天你留在學校，讓黃校長配合你，安排一個技術最好的電腦老師，你出思路，電腦老師將思路變成課件，你看這樣行不行？」周琦峰不怕為方圓多出力幹活，幹得越多，不久的將來，回饋越大，自然是滿口答應。
　　
　　方圓沒有想到，周琦峰的工作效率絕對是高。到了中午11點多的時候，周琦峰就在黃嘉偉的陪同下，來到了校長室，一個U盤裡拷貝了課件的第一稿。方圓打開課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竟然與自己上課幾個重點的強化、難點的突破緊密相關，該強調的地方都強調了，該突破的難點也通過課件更形象直觀化了。專家就是專家，這水準還真是不一般啊！方圓說：「周老師，看了這個課件，我就知道你在高中語文教學中的造詣有多麼深！」
　　
　　對於周琦峰來說，這是副局級以上領導對他的最大肯定！一個教研員，看似風光，其實在追求進步的道路上，也常常會遇到很多難以克服的瓶頸：比如，教研室主任只有1人，副主任只有2人，但教研員卻有四、五十人以上，僧多粥少，到了教研員的崗位上，要想再進步，在一定程度上講其實比登天還要難。其實進步的秘訣，不在於教研員的工作業績，當然，有一定的關係，關鍵的是，教研員能不能贏得教育局主要領導、分管領導的賞識。有局領導對教研員的工作能力、敬業精神、人品道德的充分認可，那麼進步就會近在咫尺了。這也是周琦峰為什麼要在方圓面前努力展示最敬業的態度、最專業的水準的重要原因。在剛剛過去的一個多小時時間裡，周琦峰簡直就是使出渾身的解數，務求課件的製作能夠對上方圓的心思，與此同時還能解決方圓在試講中存在的一些要亟需克服的問題。現在，得到了方圓的認可，周琦峰怎能不心花怒放呢？
　　
　　周琦峰說：「這只是一個初步的課件，還請方局長再看看，還有什麼要修改的，中午的時候，我和電腦老師再改一改，爭取下午畢市長來聽課時，能夠有一個比較好用的課件。」方圓笑著說：「我看這個課件還是不錯的。這樣吧，下午聽課的時候，你也跟著一起聽課，再看看課上得有什麼問題，課件有什麼問題，今天下午和晚上，再來完善，好不好？」周琦峰說：「好。」方圓說：「晚上請周老師吃飯。」周琦峰說：「方局長，課件不完善，備課不周全，我就不吃飯了。」
　　
　　方圓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周琦峰說：「我以前加班的時候，經常是一碗速食面就可以打發的。我不想在吃飯上耽誤太多的時間，請方局一定理解。」方圓說：「那好吧，晚上就在學校食堂吃個工作餐，晚上我和周老師一起備好這一課。」周琦峰說：「方局，我還要請示一下。」方圓說：「周老師請講。」周琦峰說：「中午的時候，我想和方局一起再把這一課的思路順一下，然後呢，把課件在什麼時候切入、什麼時候使用、要達到什麼樣的效果，再跟方局商量商量，爭取在下午試講的時候，課件能夠與整個教學過程天衣無縫。」方圓讚賞地說：「周老師果然是專家啊！有了周老師這樣的專家，我更有信心了。中午，還請周老師多提寶貴意見。」
　　
　　在別的青年老師面前，周琦峰是一定會擺出師長的譜兒，但在方圓面前，周琦峰還是謙虛到底：「方局是拿過全國課一等獎的專家，在方局面前，我不過是多教了幾年語文而已。中午，還是以方局為主，我配合方局，把這課再推敲推敲。」
　　
　　中午，方圓陪著周琦峰在學校的食堂吃了飯。東州5中食堂的飯菜品質還是相當高的，10元錢標準，教師免費。黃嘉偉提前跟阮少修打過招呼，在方圓和周琦峰趕到食堂的時候，又給特意加了小炒。
　　
　　吃過午飯，方圓與周琦峰、黃嘉偉鑽進了校長室，研究課件與備課的配合。邱正軒站在副校長室的門口，看著黃嘉偉像跟屁蟲一樣跟著方圓的後面，與周琦峰邊笑邊談地進入了校長室，心裡莫名地湧上一股嫉妒之情，雖然是淡淡的，但卻揮之不去。
　　
　　中午的時間過得很快。還未到一點鐘，方圓就接到了汪興邦打來的電話：「方局，畢市長已經從市政府出發，翟局長也馬上從教育局出發。不知道學校方面準備得怎麼樣了？」方圓說：「我馬上去學校門口迎接領導們。」汪興邦說：「翟局長讓我問一問方局長，班級安排好了沒有？教室安排好了沒有？辯論賽和音樂會的組織都搞好了沒有？」方圓忽然發現，自己一上午都在專心備課，這一切都忘記了搞沒搞好。方圓問黃嘉偉：「下午上課的班級搞好了沒有？階梯教室搞好了沒有？辯論賽和音樂會都安排好了沒有？」黃嘉偉說：「我馬上去落實。」方圓對汪興邦說：「都安排好了。」
　　
　　當黃嘉偉向邱正軒說了方圓的要求後，邱正軒看著黃嘉偉，心裡很不是滋味：今天黃嘉偉上竄下跳，很得意啊！他是不是忘記了，他只是分管高中的副校長，而我才是常務副校長！邱正軒不動聲色：「我去向方校長彙報一下。」
　　
　　來到校長室，邱正軒的態度益發恭敬：「校長，階梯教室上午就收拾乾淨了，電教設備也安裝完畢，隨時都可以用。上午校長忙著備課，這些事情我也就沒有打擾校長，我已經跟高一（2）班的班主任說了下午試講之事，到時候，學生就直接帶過去。廖如蓮的課，我上午陪著那紅校長又聽了一遍，感覺還不錯，下午有希望能夠上得精彩，班級也安排好了。辯論賽，周玉潔老師上午都在準備著，我去看了一下，應該說效果也不錯。下午也放在階梯教室裡，上完兩節課後，馬上就組織辯論賽。為了增強效果，也安排了同年級的幾個班學生來加油助威。音樂會，也在階梯教室，上午的時候，那紅副校長已經安排了學生演員們走了走場子。」
　　
　　方圓點點頭，對周琦峰說：「周老師，咱兩個在備課，這學校大量的工作都是邱校長在做的，做得很細緻啊！」周琦峰討好地說：「這是方局長領導有方、邱校長敬業能力強。」方圓說：「邱校長做事，我很放心的。」邱正軒覺得心裡舒服多了。方圓說：「畢市長、陳秘書長、翟局長估計很快就到了。邱校長，你讓高一（2）班先帶到階梯教室吧。另外那個上音樂課的班也提前做好準備。然後，召集一下學校的副校以上領導，到學校門口迎接市里的領導吧。」
　　

1682、只有方圓最差
　　
　　
　　終歸是准備課的時間太短，畢竟是高一（2）班的學生從來沒有過磨合與配合，下午第一節課，當方圓面對著畢全力、陳永健、翟新文等市里的領導時，這語文課竟然沒有上出一個全國課一等獎的水準。或許，這課件與教學思路的磨合，也有一定的問題；或許，是因為方圓分心太多，大量的行政事務讓方圓已經無法再去做一個出類拔萃的語文教師，課上得還好，但距離賞心悅目，還有很大的距離！周琦峰坐在台下，急得火燒眉毛一般，恨不能跑到主席臺上，親自替方圓來上這一課。
　　
　　方圓對自己的執教，顯然也不滿意。上完了課，方圓走下主席臺，坐到了翟新文外側空出的座位上。方圓覺得臉有些發燒，唉，大有無顏見江東父老的羞愧感。課間10分鐘，畢全力、陳永健、翟新文都沒有與方圓說話，而邱正軒、黃嘉偉、周琦峰等人，都不敢在這個時候與方圓說話，有市里的領導坐在這裡，誰敢亂說話？更何況，在方圓心情不佳的時候觸方圓的黴頭，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音樂教師廖如蓮的課很快就開始了。青春活力四射的廖如蓮，穿一身米色的職業裙裝，莊重大方、文雅明麗，修身的設計，更將其玲瓏曲線以端莊優雅的姿態，在主席臺的明亮燈光下完美呈現。方圓是第一次注意到這個音樂老師氣質是如此之好，上一次教職工文藝匯演的時候，與她有過近距離接觸，但在青年女教師圍聚的「花叢」中，廖如蓮似乎並不出眾；但今天，她卻像一株亭亭玉立的小樹，傲立在綠草如茵的原野，格外吸引人的目光。飽滿的前胸、挺翹的美臀、修長的小腿，被8分跟的正裝高跟鞋牽托得更加嫵媚婀娜、魅力動人。
　　
　　方圓心裡有些虛，因為自己的課上得不理想，想偷偷地看看畢全力、陳永健、翟新文三位上司的神態，卻驚奇地發現，他們三個的目光似乎現在全部都停留在廖如蓮的身上，至於看的是臉還是胸，是臀還是腿，就難以判斷，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三位領導也正在「目不轉睛」地欣賞著年輕女性所帶來的美麗風光。看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廖如蓮開始上課。她從容淡定，又充滿激情；她吐字清晰，同時音色圓潤；她時而安坐在鋼琴旁，靈巧的手指下，美妙的音樂沁入人的心脾，讓人的心靈隨之悸動；她時而引吭高歌，圓潤完美的嗓音，如同天籟之聲，帶給人無限的美的享受；她指導學生如何欣賞音樂，在討論中不但教會了學生，更讓台下坐著的領導也受益匪淺：原來可以這樣來聽音樂；她引領學生學新歌，在歡快的旋律裡，學生們的音樂素養與審美素養同步成長！當廖如蓮上完這節音樂課時，所有的人都意猶未盡；當廖如蓮完成了課堂教學任務，喊了一聲下課時，有心人忽然發現，廖如蓮的課跟方圓的課比起來，高下立見，根本不是一個檔次。如果說方圓的課可以算作是東州5中的優質課，那麼廖如蓮的這節課，簡直就可以講至少具備了清江省的水準。
　　
　　最興奮的人是那紅。她實在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跑上了主席臺，給了自己的「學生」一個深深的擁抱，忘情地說：「小廖，你上得太棒了，給我爭了光，給東州5中露了臉！你如果今天沒上好，那咱今天的兩節課可就算是丟盡了東州5中的臉面。」廖如蓮忘記了關閉掛在衣領上的無線小麥克，那紅的話清晰地通過音響系統，回蕩在階梯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這是表揚還是批評？翟新文轉過頭，淡淡地問方圓：「這位廖如蓮老師的課，是不是那紅指導的？」方圓心裡很難受，雖然此刻對那紅很反感，但依然君子般坦蕩：「是的，局長。」翟新文不再說話。畢全力看了方圓一眼：「方圓，下面是不是辯論賽？」方圓說：「是的，畢市長。」畢全力說：「還需要搬桌子，擺桌椅，方圓，我們到外面走走。」
　　
　　方圓跟著畢全力走出階梯教室。陳永健、翟新文落後幾步，卻是無話可說。幾位教育局的副職，跟在後面，沒有人說話。機關裡謹言慎行的特色，在這一刻也展現無遺。東州5中的幾位副職，則忙著指揮老師們、學生們把不相干的桌椅搬走。邱正軒走到那紅面前，低聲說：「那校長，拜託，不要亂講話。」那紅也意識到剛才的話有些傷害了方圓的自尊心，但嘴依然硬：「我不過說了幾句實話嘛。」邱正軒說：「即便是講實話，也要分場合。今天，畢市長、陳秘書長、翟局長等市里的領導都在，我們該隨便說話嗎？」那紅說：「我也沒想到，廖如蓮的麥克風沒有關閉。」邱正軒有些惱火：「算了，算了。」再也不理睬那紅，忙著指揮搬桌椅去了。那紅嘟囔道：「連說個話都不讓說，幸虧你不是校長。」
　　
　　在操場上，畢全力說：「方圓，今天的課，你感覺上得怎麼樣？」方圓異常慚愧：「上得很不好。」畢全力說：「不是很不好，而是達不到全國課一等獎的水準啊！我不懂教學，但你全國課的DVD片我看過，很精彩，帶給人的是享受。你今天的課，過程完整，思路清晰，但缺少讓人眼睛一亮的閃光點。是不是工作繁重，沒有更多的精力來研究教學？」方圓說：「是。我用在教學研究上的時間越來越少了。」畢全力說：「方圓哪！王國棟書記、宋雲生市長，對這一次省素質教育現場會都是高度重視啊！這事關東州教育的形象，站在更高的高度上，那也是東州的形象與臉面啊！做得出色，東州教育有光彩，這當市委書記和市長的領導臉上也會感到有光彩啊！」方圓說：「我一定努力，下一節試講力爭講好。」畢全力說：「有些事情可以放一放，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好。」方圓「嗯」了一聲。畢全力說：「也不必有什麼過重的負擔。我感覺主要的原因是你現在的精力分散得太厲害，把精力都集中到教學中，我相信，星期一你一定會拿出一節讓省領導、全省教育同行嘆服的語文課來。」方圓說：「拼了。」
　　
　　陪著畢全力、陳永健、翟新文等人，繼續觀看由學校團委組織的中學生辯論賽。畢全力等人，被邀請為評委，讓畢全力、陳永健等也興致盎然起來。周玉潔端坐在兩組辯論的學生中間，經過最近一段時間的辯論賽鍛煉，周玉潔已經能夠自如地控制辯論的節奏，很好地發揮了主持人的作用，使臺上的辯論非常精彩，而台下的幾位「評委」，面對著中學生們不亞於中國、中國臺灣、中國香港、馬來西亞、新加坡、印尼華人大專辯論賽水準的精彩辯論，也被深深地震撼著：不能小瞧中學生啊！他們的知識面，他們的現場應變，體現了多麼高的素質教育理念啊！學生在辯論中的精彩言論，不時激發了畢全力等人送出熱烈的掌聲！
　　
　　一台辯論賽，精彩無極限！當裁判長、資深語文教師、東州5中高三年級教導主任楊文瑞宣佈了最終的辯論結果時，全場包括坐在後面加油助威的學生，都熱烈地鼓掌。畢全力拿過麥克風，說：「今天的辯論賽，非常精彩，贏的一方，輸的一方，都辯論出了一流的水準，讓我感到震撼！向東州5中的同學們致敬，向辛勤培育這些優秀中學生的園丁們致敬！」
　　
　　如果說辯論賽讓人的精神有些高度緊張的話，那麼音樂會帶給大家的，卻是精神的愉悅享受。從主持人到演員，全部都是東州5中的學生，今天，學生們都穿上了正式演出那一天要穿的演出服，這是標準的彩排。那紅早就跑到主席臺的幕後了，她的心裡充滿了自信，但也擔心出現一點小差錯。能夠在畢市長、陳秘書長、翟局長面前展現自己的工作能力，那紅比任何人都更賣力。她的手心裡，攥著一把的汗。
　　
　　還好，學生們也是在反復的訓練中鍛煉了能力，提高了心理素質，在一個又一個的節目中，學生們總體表現非常出色。個別節目、個別環節出現了小的失誤，作為專家的那紅都一一記在本子上，這就是未來幾天要重點進行改進的地方。
　　
　　那紅能看出來的問題或不足，台下卻看不出來。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畢全力等人，欣賞著器樂合奏、舞蹈、課本劇、獨唱、小合唱、器樂獨奏、相聲、小品等，都陶醉在藝術的氛圍中。在階梯教室，笑聲伴隨著掌聲，持續了整整兩個小時。
　　
　　當彩排結束的時候，全場更是響起了非常熱烈的掌聲。畢全力、陳永健、翟新文、方圓四人走上台，與那紅、與演員們握手。當方圓與那紅握手時，那紅低聲說：「方校，對不起了。」方圓故作不知：「那校長，今天的彩排很精彩啊！什麼對不起？你做得很出色，有什麼要對不起的地方？」那紅竊喜：「謝謝校長鼓勵。我還發現了幾個不足，今天和明天，我就能糾正了。」方圓說：「好，我相信你。」
　　
　　畢全力對全體演員說：「老師們，同學們，今天的彩排非常精彩。我相信，在下週一的晚上，大家一定能夠給全省的教育領導們拿出一台比今天更精彩的音樂晚會，為東州5中爭光，為東州市爭光，大家有沒有信心？」
　　
　　學生們的情結很容易激發，地動山搖的聲音響起來：「有信心！」畢全力說：「好。東州5中的學生，沒有一個孬種，全都是好樣的。」學生們個個興高采烈。畢全力忽然發現了站在那紅身邊的廖如蓮，臉上掛上笑容，走了過去。那紅很激動，以為是畢全力市長要跟自己說話，連忙迎上去。畢全力說：「那校長，你排練節目很辛苦啊！」那紅故作謙虛：「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畢全力點點頭：「我們的幹部，是需要有那校長這樣的敬業精神的。」那紅很激動，正準備再說兩句話謙虛的話，畢全力已經飄然而過，與廖如蓮親切交談起來：「廖老師，你今天的音樂課上得很好。」廖如蓮第一次接觸這麼高級別的領導，心裡有些慌亂：「請畢市長多指導。」畢全力平易近人：「廖老師，今天我是你的學生，跟著你上了一節難忘的音樂課，我學習了發聲，學會了一首歌，也認識了一個有才華的年輕教師，收穫很大。」
　　
　　廖如蓮有些羞澀和慌亂，她低下頭，緋紅的臉龐像清晨天角的彩雲，俏麗嫵媚。廖如蓮心如鹿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全力說：「這台音樂晚會，你參與指導了哪些節目？」廖如蓮低聲說：「我指導了器樂合奏，還有小合唱。」畢全力說：「好，很好。希望你繼續努力，爭取在省素質教育現場會上，課比今天上得更好，指導的節目演得比今天更加精彩！」廖如蓮聲如蚊蚋：「好。」畢全力盯著廖如蓮的面龐，心裡莫名地湧上一股衝動。他定了定神，說：「如果你的課成功了，你指導的節目成功了，到時候我親自為你慶功！」
　　
　　站在廖如蓮旁邊的那紅，心裡莫名地嫉妒起廖如蓮來。廖如蓮的課上得好，那是我那紅指導的；音樂晚會成敗於否，關鍵在我那紅，不是廖如蓮！翟新文站在不遠處，看到了畢全力的「熱情」。翟新文不動聲色，靜觀畢全力的「表演」，嘿，莫不是畢全力看上了廖如蓮？如果看上了，就不怕不出事兒！只要出了事兒，那絕對是我翟新文扭轉局面的大好機會！畢全力，你就看上廖如蓮吧！最好是要了廖如蓮，這樣的話，你生活更精彩了，我的日子也會更好過了。想到這裡，翟新文冷眼旁觀，嘴角卻浮現出別人難以覺察的獰笑。
　　

1683、勾心鬥角（1）
　　
　　
　　畢全力、陳永健的視察內容圓滿完成，天已經擦黑，學生們放學的時間早就過了。方圓說：「畢市長，陳秘書長，翟局長，各位領導，今天來5中視察指導工作很辛苦，晚上請各位領導用個工作餐。」畢全力說：「餐就不用了，但需要開一個短會。」
　　
　　這就是最高指令。很快，學校的小會議室裡坐滿了人。畢全力說：「我和陳秘書長、翟局長聽了今天下午的2節觀摩課的試講，看了辯論賽，看了音樂會的彩排。同志們也都同步看到了，我想大家可能都有話可講。大家先議一議，我最後小結一下。」沒有人說話。畢全力說：「陳秘書長，你先來吧。」陳永健笑著說：「很好。我是外行，從外行來看，很好。課上得好，辯論賽賽得好，音樂會很精彩。」畢全力說：「素質教育現場會，非常重要。在現在這個階段，重要的是找出存在的問題，這樣才能更確保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成功。」陳永健說：「那我提一點吧。我覺得，音樂會要想更精彩，中間的串詞很重要。如果把每一個節目都比作是亮麗的珍珠，那麼節目間、節目中的串詞，就像是連接珍珠的細繩。一串珍珠比一粒粒散著的珍珠，更加絢麗奪目。」畢全力說：「陳秘書長說得好。東州5中要立刻著手修改串詞，增強音樂會的感染力、表現力，增加音樂會的精彩。」方圓說：「我馬上落實。阮校長、陳主任，你們兩個今天就配合那校長，將串詞重新進行撰寫。翟局長，我請求您的幫助，串詞改好後，我想請滕飛躍科長幫幫忙。」翟新文笑著說：「法規科你分管，你直接安排就可以。」方圓說：「謝謝。滕科長，這件事也請你共同參與，給把把關。」滕飛躍說：「請翟局長、方局長放心，我一定盡力而為。」
　　
　　畢全力說：「翟局長，你這裡有什麼意見？」翟新文看看畢全力，笑著說：「我沒有意見。」畢全力說：「難道東州5中的準備工作完美無缺？」翟新文說：「最近，教育局的同志也好，東州5中的同志也好，工作壓力都非常大，許多同志都已經2個周沒有休息一天了。作為東州教育的負責人，我為同志們的敬業精神而感動，為同志們顧大局、出大力、流大汗、幹工作的精神而感動。我個人認為，在這個時候，不宜再給同志們施加更多的壓力。即便是存在著一定的問題，我也會私下裡個別交流交流。在這樣的場合，我只能說，東州5中的同志們，從校長到副校長到一線教師，做了大量的工作，成效很好。我對東州5中的同志們能夠籌辦一次成功的素質教育現場會充滿信心。」
　　
　　這是一個與畢全力初衷相左的思路，但與5中的每一個人，似乎又更貼心，讓這些日子裡辛辛苦苦工作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很舒服。剛才陳永健提出，音樂會的串詞不夠精彩，那紅已經是很不高興；現在聽翟新文這樣說，那紅頓時感覺，翟新文是那樣的親切與可人，局長高大的形象變得更加親切起來。翟新文，就是比馬順田更帥氣，也更有男人味。
　　
　　畢全力愣了一下。看起來，這個翟新文不管什麼時候，都會找我的彆扭啊！我想找一找還存在的問題，他竟然能提出這麼一套要鼓勵不要批評的論調，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畢全力說：「我們共產黨人，是最講實事求是的。實事求是，說得通俗一點，就是，對的就是對的，錯的就是錯的，好的就是好的，不好的就是不好的。回避工作中存在的問題，不利於進一步改進工作，也不是一個共產黨員領導幹部所應該做的。我們必須坦然面對存在的問題，用實事求是的態度，積極地推動解決，這才是共產黨人應有的本色。」畢全力對自己的回擊很滿意，站在了道義的至高點上，看你翟新文還敢提出不同意見嗎？
　　
　　那紅現在看畢全力，很不順眼，又忘記了自己僅僅是一個小小的副科級，忍不住說道：「畢市長，我不同意你的看法。什麼叫實事求是？什麼叫不回避問題？我想請問一下，那些國企的廠長在企業改制的過程中，把原本屬於國家和全體人民的資產，變成了個人控股，全國這樣的國企有多少變成了私企，都實事求是了嗎？我想請問一下，有些高官的子女，當然了，老百姓都把他們稱作是公子党，他們利用祖輩、父輩的影響力，倒騰土地，參與工程，控制企業，大發橫財，老百姓怨聲載道，但為什麼至今從上到下都回避這個問題？這叫坦然面對存在的問題嗎？遠的不說，就說東州市吧，最好的幾個經濟適用房社區，原本是解決東州市生活困難、住房困難的低收入群眾住房問題的，但這些好地角、好戶型的經濟適用房、限價商品房，為什麼都讓公務員給分走了？真正住房困難的低收入群眾又有幾個真正解決了住房問題？這叫實事求是嗎？還有一個很普遍性的問題，那就是反貪腐。為什麼貪腐分子是前腐後繼？為什麼貪腐案件越反越多？為什麼貪污受賄的金額從幾百萬到幾千萬到幾億元？為什麼原來貪腐份子貪了幾百萬還能判個死刑現在都過億元了卻一個個都成了死緩？在這件事上，實事求是了嗎？」
　　
　　畢全力頓時瞠目結舌。那紅提到的這些問題，都是相當敏感的問題，都是無法回答或者是根本回答不好的問題。而這幾個問題，恰恰都直接駁倒了自己剛才站在道義至高點上談的每一句話。畢全力內心其實已經惱怒了。那紅似乎意猶未盡：「我就是一個小老百姓，一個最基層的副校長。我知道敬業奉獻，對實事求是的理解就是扎扎實實地做好自己的工作。這些天來，我每天睡不到5個小時，有多少辛苦，自己實事求是的講，非常清楚。我在這個時候，渴望得到的是領導的肯定，領導的鼓勵，這樣我會感覺到自己付出的汗水沒有白流。我講了幾句真話，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實事求是，還請畢市長大仁大量，多原諒我這個最基層的一線教育工作者。」
　　
　　翟新文心裡這個痛快啊！看著原本還挺討厭的那紅，翟新文越看越順眼。原來對那紅喜歡搶風頭，翟新文是異常反感；今天那紅又搶一個風頭，翟新文卻是心情酣暢。看看那紅風韻猶存的容顏，翟新文感歎：可惜了，這棵還不錯的白菜，讓馬順田這頭豬給拱了。如若不然，其實她確實還是不錯的，教音樂的，懂得高雅；練舞蹈的，姿態優雅；當老師的，談吐文雅；找個知性端莊的女人當情人，這算不算是附庸風雅呢？
　　
　　方圓實在是忍無可忍。今天，自己的課上得不理想已經很讓方圓惱火了，現在，這個不識趣的那紅陡然插上這麼一杠子，方圓怒火中燒！有些心虛地看了看畢全力的臉色，果然是平靜之中含著怒氣，方圓真想走上前去，狠煽那紅兩個耳光！如果不是素質教育現場會確實離不開這個有些藝術才華的女人，方圓現在就想把那紅調離東州5中，走得越遠越好，以後再也不想看她一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方圓學會了忍！忍那些忍無可忍的人和事！似乎這也是人在江湖的一堂必修課！忍不住的時候，方圓會毫不留情地反擊；但判斷得失之後，方圓決定今天還是要對那紅忍下這口氣！方圓站了起來，對那紅說：「那校長，你跟我來一下。」
　　
　　把那紅叫到了校長室，方圓努力平和了自己的情緒，儘量緩和語氣問道：「那校長，今天這樣的場合，你覺得你說這些話，合適嗎？」那紅剛才衝動了之後，現在想一想自己剛才說的話，心裡也挺後怕。那紅說：「其實我也知道不該在這樣的場合說這樣的話，但我實在忍不住，看不慣那假大空的官話、套話。方校，你想想看，我們每天都累得要死要活的，有些人還在那裡講風涼話，誰心裡聽著會舒服啊！還是翟局長的話暖人心，讓人感受到領導的關懷。」方圓說：「那你也不能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畢市長下不來台呀！」方圓想到自己在下面聽課的時候，那紅變相地表揚廖如蓮的課，其實又何嘗不是在譏諷我方圓的課上砸了？狗啊，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人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方圓對於那紅真是有些頭痛，但到了素質教育現場會的關鍵時刻，方圓還真不想讓那紅太難堪。鬧僵了關係，對於素質教育現場會這件大事，一點好處也沒有。
　　
　　那紅說：「話我都已經說出來了，難道還需要我去道歉？再說，我說的也都是我的心裡話，當然也都是實情。我實事求是，我錯在哪裡？如果我沒有錯，我為什麼要道歉？」方圓說：「那校長，這件事先這樣過去吧。你繼續專心準備好廖如蓮的課，準備好音樂會。今天晚上，你和阮少修、陳秋蘋、滕飛躍一起加個班，在原有串詞的基礎上，再修改完善。說到藝術造詣，那校長在東州5中、在東州教育，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但在文字功底方面，阮少修、滕飛躍都是長年累月寫材料的，這個方面，還是讓他們發揮發揮作用。」那紅說：「沒有人是全才。阮少修、滕飛躍確實寫得好。我不想加班太晚，現在就想和他們幾個一起研究，能不能叫出來。」方圓說：「我去叫他們吧。這樣，你們四個就到對面的雲龍大酒店，找一個包間，點上飯菜，邊吃連研究。讓陳秋蘋帶上筆記型電腦，做好記錄工作。」那紅說：「好呢！這樣就好。」
　　

1683、勾心鬥角（2）
　　
　　
　　方圓返回會議室，把阮少修叫出來，說了說安排。阮少修說：「好的，我請滕科長出來，再叫上陳主任。」方圓說：「你把握把握節奏，遇到說話不合適的地方，給兜一兜。」阮少修說：「校長，請放心吧。」方圓說：「你辦事，我是很放心的。」
　　
　　方圓不在，會議室裡一直都冷著場。沒有人說過一句話，包括畢全力，包括翟新文。三個大領導畢全力、陳永健、翟新文都不說話，其他人更不說話。但就是這樣的時間，畢全力也從憤怒轉為慢慢平和，看到方圓回來，淡然地說：「方圓校長回來了，我看可以繼續了。」
　　
　　都這個樣子，還怎麼繼續啊！場面很冷清，沒有人接畢全力的茬，讓畢全力感覺到自己的權威在快速地喪失中。一個分管教育的副市長，竟然無法主導在一所學校的總結會，畢全力內心焦灼起來。畢全力說：「方圓，你談談今天的感受吧。」方圓說：「好的，畢市長。我非常感謝畢市長、陳秘書長、翟局長和各位領導在百忙之中來到東州5中指導素質教育現場會的籌備工作。通過今天的視察指導，我們看到了東州5中的準備工作中還有很多的不足。音樂會的串詞問題，今天晚上一定解決，加班加點也要完成。我的語文課，今天上得不好，主要責任在我準備不夠，我今天晚上同樣要加班，力爭明天的試講能有新的起色。關於辯論賽，可能是我站得還不夠高，還請各位領導多提寶貴意見。」
　　
　　畢全力說：「方圓同志能夠自己剖析語文課的不足，這一點難能可貴，這就是實事求是，這就是我們批評與自我批評的優良傳統。我也要說，方圓同志今天的課，確實讓我感到失望！這不是一個全國課一等獎的水準！希望方圓同志痛定思痛，力爭把課上得更好，在素質教育現場會上能夠展示出全國課一等獎的風采來！」方圓說：「我一定努力。」翟新文看了看坐在角落裡的謝秉國，說：「謝主任，我看你要跟上！」謝秉國說：「今天語文教研員周琦峰一天都在東州5中。」翟新文說：「成效在哪裡？秉國，你是教研室主任，方圓現在也分管教研室，在這個時候，你不好好表現，什麼時候表現？」
　　
　　副局長陳奇志的臉色很難看。語文教研員周琦峰的臉色很難看。天哪，今天方圓課上得不好，翟局長是不是認為我周琦峰專業水準不夠啊！
　　
　　謝秉國說：「好的。明天，幾個語文教研員，加上我，加上國強副主任，全部都來東州5中，聽方局的試講。」翟新文說：「臨陣磨槍，也一樣能磨亮。」謝秉國說：「是的。」
　　
　　畢全力說：「今天的小結會，就到這裡。」翟新文說：「畢市長，陳秘書長，請留下來吃個工作餐吧。」畢全力說：「把素質教育現場會辦好，比吃個飯更重要。」說著，就在陳永健的陪同下，率先走出了會場。翟新文、方圓跟在後面，翟新文小聲地說：「小方啊，不要有心理包袱！有些人的有些話，聽聽就是。我是相信你，一定能夠在素質教育現場會展現出你最高的水準。」
　　
　　聲音不高不低，似乎是只說給方圓一個人聽的，但這聲音的高度，恰恰又能被畢全力捕捉到。畢全力冷著臉，一言不發。陳永健回頭看了翟新文一眼，沒有說話。
　　
　　方圓說：「局長，我最近確實在語文教學中下的功夫不夠。」翟新文說：「說起來我也有責任啊！你分心的地方挺多，承擔的工作也挺多。小方啊！一定要理解我，很多的工作，我只有交待給你，我才放心。事實證明，交待給你的幾項工作，你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嘛！依法治教示範縣推薦，素質教育宣傳片的製作，哪一件我都滿意。用你用得順手，難免就會讓你分擔更多的工作，這必然導致你用在教學研究上的時間減少。」方圓感同身受，感慨萬千：「局長，人的精力確實是有限的。」翟新文說：「放心，到素質教育現場會前，教育局這邊，不會再讓你承擔任何工作。你只管把課上好，只管把5中的事情管好，就行。」方圓說：「謝謝局長。」
　　
　　學校門口，方圓率東州5中的幹部，翟新文率教育局的幹部，恭送畢全力。翟新文表現出了很恭敬的神情，親自為畢全力打開車門：「感謝畢市長來東州教育視察指導。」畢全力臉皮動了那一下，代表笑了笑：「談不上指導。應該說，這一回我收穫很大，很受啟迪啊！」可不是麼？今天的視察，更加認清了翟新文的本質，還被一個小小的副校長給譏諷了一番。最關鍵的是，這個女副校長所說的幾個問題恰恰是讓百姓詬病讓党蒙羞卻難以解決或者說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解決的難題，不是黨不實事求是，這些問題能不能實事求是，現在又有誰能說得清？有網上的流行語，不反貪腐，亡國；真反貪腐，亡黨。這網上的話，固然不能採信和相信，但缺乏有效的監督機制和手段，完全地依靠黨內監督、自我監督，又怎麼能徹底地根治這個痼疾呢？
　　
　　新加坡、香港，都有獨立的廉政公署，國內，有可能有希望成立廉政公署這樣一個獨立于党領導之外的機構嗎？公子党的問題，也是一個難以破解的題。雲南的前省長李嘉廷，如果不是因為兒子太過囂張，或許會平安退休。這公子數量太多，遍佈全國各地，有大公子也有小公子，最小的公子或許只是一個副科級領導幹部的子女，就像河北保定某區公安分局副局長的兒子，雖然其父只是一個副科級，但不影響其成為一名小公子，在保定當地赫赫有名，也能創造出「我爸是李剛」的網路流行語。有人還根據這位撞死人的小公子的囂張言語，編成了這樣一首歌：小時候我騙了人，奶奶對我說，沒事沒事，因為你爸是李剛。長大後我偷了人，媽媽對我說，沒事沒事，因為你爸是李剛，再大點我打了人，爸爸對我說，沒事沒事，因為你爸是李剛……一些廣告語也被網友戲謔修改：「我爸是李剛，一切皆有可能！」「敢問同志，我爸是李剛」等。
　　
　　畢全力在心裡長歎一聲：對於這樣的「爹是英雄兒好漢」「爹是官員兒大膽」的情形，試問有誰能夠阻止？有誰能夠糾正？中國5000年歷史，從來沒有人能夠改變這個難題，現在，只不過是古代遺風的延續罷了。古有高衙內，今有李衙內，這個現象，不是當代所獨有，不是中國所獨有，而是世界許多國家所共性的東西。就說日本吧，父親當過首相，兒子、孫子再當首相的，就有許多，父親福田赳夫當過日本首相，兒子福田康夫也成為了日本首相；外公吉田茂當過日本首相，外孫麻生太郎同樣成為首相；外公岸信介曾任日本首相，外孫安倍晉三也是日本首相。後輩固然有認真工作、能力較突出的原因，如果沒有祖輩的蔭護，哪有那麼好的機會成為日本僅次於天皇的人？
　　
　　希臘，有三任總理都叫帕潘德里歐那是祖孫三代；美國，有兩任總統都叫布希那是父子；菲律賓，外公阿基諾、女兒阿基諾夫人、兒子阿基諾三世，先後成為總統；巴基斯坦，老貝布托是70年代總理，女兒貝布托夫人是90年代總理，女婿貝布托丈夫是現任的總統，外孫小貝布托已成為人民黨主席；印度，除了人民黨執政的幾年外，幾十年來，這個國家的總理都姓甘地。友好鄰邦朝鮮，金日成大元帥的思想永放光芒，他是太陽，金正日元帥是月亮，金正恩大將是星辰……這個問題，確實不是中國所獨有，確實。就說方圓吧，他又何嘗不是一個沾了公子光的人？當然，方圓不是真正的公子，而只是一個女婿；方圓不是不學無術，而是有一定的真才實學。但如果沒有上面的幫助，他又怎麼可能像坐火箭一樣進步到副處級呢？我畢全力呢？天下就是這樣的天下，改朝換代也是這樣的天下，沒有人能夠改變它。
　　
　　畢全力叫過方圓：「方圓，這幾天加把勁，不能再分神太多。要知道，把課上好是最最重要的。」方圓說：「是，我一定努力。」畢全力說：「教課工作之外，除了5中的事情，暫時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一放。如果有人還是給你製造工作負擔，你跟我說。」方圓說：「謝謝畢市長。」
　　
　　翟新文站在車邊，聽著畢全力談桑指槐，心裡冷笑：我就算是再安排工作給方圓，你又能把我怎麼樣？決定我命運的，不是你畢全力，而是王國棟、宋雲生。你既然從來都不知道尊重我這個教育局局長，我又何必對你有真正的尊重呢？
　　
　　翟新文臉上含著笑：「畢市長，這樣的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來給方圓監督，看看還有誰敢給方圓再安排任務。方圓就是安心備課，就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到東州5中的籌備工作中。」畢全力看了翟新文一眼，淡淡地說：「我就是擔心有人把不相干的工作都放到方圓的身上。」翟新文笑臉相迎：「看來，許多人都看好方圓的能力，覺得把工作交待給方圓，放心啊！請畢市長放心，我會協調好局領導成員的分工的，保證讓每一個人都能最充分地發揮出各自的才能。懂安全的，一定要管好安全工作；懂接待的，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懂教學的，一定會放到教學管理工作中。」
　　
　　陳奇志站在不遠處，內心充滿痛苦：這一回素質教育現場會，自己的承擔的工作，不正是翟新文所講的前兩點嗎？這兩項工作，就能發揮我陳奇志的才能了嗎？簡直就是放屁！翟新文，你這叫打擊報復！如果將來有一天，我有機會反擊，我一定不會讓你過一天好日子！
　　

1684、臨戰
　　
　　
　　在送走了畢全力、陳永健、翟新文等人後，方圓又召集了邱正軒、戴良花、黃嘉偉三個人開了會。方圓開門見山：「各位，今天畢市長、翟局長來重點看了看我校籌備素質教育現場會的一些可以出彩的工作，應該說，廖如蓮老師的課，很好；周玉潔的辯論賽，很好；那紅編導的音樂會，總體很好，串詞再精彩些，會更好。現在，那紅、滕飛躍、阮少修、陳秋蘋在雲龍酒店推敲串詞，期望明天早晨能夠有一個圓滿的詞。最糟糕的是我的課，上得很差。想想原因，主要就是自己分神太多，用在語文教學上的時間太少。明天，後天，還有兩天試講的時間，我得拼了。邱校長、戴書記、黃校長，學校的工作，就麻煩你們多費心了。邱校長抓全面，有什麼工作都可以大膽拍板；戴書記重點抓好初中部工作，黃校長重點抓好高中部工作。在素質教育現場會籌備工作中需要出老師，出學生，三位校長要多配合多支持。」邱正軒說：「請方校長放心吧。您安心備課，籌備素質教育現場會的事情，我和戴書記、黃校長、阮校長多擔著些。」方圓點點頭：「那幾位就多費心了。這課要是上不好，不是丟我一個人臉面的問題，東州5中跟著丟臉，東州教育跟著丟臉，東州市跟著丟臉。我確實是無法承受上課失敗的責任啊！」
　　
　　戴良花一言不發。看著邱正軒馬屁雖然不明顯，但跟得很緊，戴良花心裡很難受；聽著方圓坦然說出自己課上得不好，上得不好的原因，上得不好的後果，戴良花也不能不感歎：方圓在某些方面，確實是拿得起，放得下。一個幹部，敢不敢自我承認不足？這其實就是檢驗一個幹部的人品、官品的重要方面。接受人品不錯的方圓的領導，可以；接受一個馬屁精一樣的邱正軒的領導，難以讓心態平和。
　　
　　黃嘉偉說：「方校長，明天需要怎麼調節課時，我來做。用哪個班的學生，我給協調。您的這節課確實很重要。我相信，憑著方校長的出眾才華，一定會上出精彩，上出水準。」
　　
　　戴良花有些詫異地看著黃嘉偉，心中奇怪：嘉偉什麼時候也變得這樣俗氣？看到黃嘉偉遞過來一個暗示的目光，戴良花竟然也違心地說：「方校長的能力，有目共睹。全國課一等獎，清江省課一等獎，都不是靠走關係能夠拿來的成績，這是真才實學。最近確實是因為太忙了，精力分配不過來。我相信，只要給方校長一天的時間，這課一定會備得精彩，上得更出色。」
　　
　　戴良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也能說出這樣的話，這樣的話，不也是在拍方圓的馬屁嗎？為什麼心裡不情願說，但說出來之後，心裡卻是這樣的放鬆？說的話也是這樣的自在、流暢，好像沒有經過字斟句酌一樣？戴良花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方圓說：「謝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暫時先這麼安排吧。今天晚上，我自己備備課；明天我除了給高一（12）班上課，還將試講兩個班，請黃校長給安排一下，上午第4節、下午第2節。」黃嘉偉說：「好，我來安排。請問，教研室周老師要請過來嗎？」方圓說：「我給謝主任打電話吧。家醜不怕外揚，為了上好課，請幾位專家過來指導是必要的。越是上不好，越是要請專家來指導。為了自己不值錢的面子，閉門造車，往往造出的車也是不合格的車啊！」
　　
　　邱正軒、戴良花、黃嘉偉紛紛告辭。方圓給謝秉國打電話：「謝主任，學生我還需要您的幫忙啊！」謝秉國說：「方局，別那麼客氣。有什麼事，說吧。」方圓說：「我今天的課沒有上好，心裡很難過。謝主任，我想明天請您、李主任和周老師，過來聽聽我的課，給我指導指導。今天晚上，我先按照周老師指導的思路，再琢磨琢磨。」謝秉國說：「好，明天我和國強、周琦峰過來。什麼時間？」方圓說：「上午第4節試講一次，下午第2節試講一次。」
　　
　　方圓回到家裡，吃過晚飯，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全力以赴地備課。忽然收到了池麗萍發來的短信：「方，我想你了。」方圓連忙回復：「本周日到下週二，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將在東州5中舉辦，任務重大，不能分心，多理解。」很快，池麗萍的短信就到了：「好。祝成功！我會關注電視和報紙，會關注你的。萍」方圓回復：「謝謝。」然後毫不猶豫地把這4條短信刪除。
　　
　　方圓想來想去，又給丁春曉打去電話：「姐，最近好嗎？」丁春曉很驚喜：「是你嗎，方圓？」方圓說：「是我。」丁春曉說：「我挺好的。我現在每天都很開心，摸摸小肚子，我就忍不住想笑。以前看到公司哪個方面出了問題，我都會發脾氣；現在，我也會很包容。只要不是品質問題，不是食品衛生問題，不是偷偷摸摸的問題，我一般都會原諒他們。」丁春曉的變化可真大呀！是不是當了母親，這女人就與以前不一樣了？方圓感慨萬千。方圓說：「姐好好保重。那件事怎麼樣了？」丁春曉說：「合同簽了。既然你一定要辦這件事，我肯定是支持你的。你考慮得也對，為了不影響你，花個十萬八萬，又有什麼呢？」
　　
　　方圓說：「謝謝姐的理解。姐，到下週二前，我要全力籌備在東州5中舉辦的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我會非常非常忙。這期間恐怕沒有時間給你打電話，也沒有時間到你那裡去。姐要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情，這幾天也別給我打電話，我要全力以赴工作。」丁春曉說：「知道你很忙的。再忙也別忘記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方圓說：「知道啦！我很年輕，這個時候不拼，什麼時候拼？」
　　
　　丁春曉說：「我能想像得到。方圓，姐心痛。」方圓說：「你管理一家大公司，也很辛苦的。我才管一所學校，沒有姐辛苦。姐你也注意保重自己，特別是在這個時候。」丁春曉說：「是呢！我現在很注意保重自己，還有肚子裡的小傢伙。方圓你知道的，我現在愛他勝過愛我自己。為了讓他更好地成長，我已經不再自己開車了，聘了一個女司機兼保姆，每天給我開車，兼著打掃家裡的衛生，給我做飯。」
　　
　　方圓說：「好啊！姐其實早就應該這麼做了。」丁春曉說：「請了小保姆，才知道自己其實可以更放鬆的。以前總是捨不得。」方圓說：「嗯。姐，不跟你多說了。今天晚上，我要忙備課，明天領導來聽我的課。」丁春曉說：「好，保重。」方圓說：「姐也保重。」丁春曉說：「你應該說，姐和兒子都保重。」方圓實在是說不出口，想想這個懷在丁春曉肚子裡的孩子，方圓陡增無限煩惱：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但這個沒有婚姻作保障的孩子，將來會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無心插柳，只是因為同情，結果這柳枝發芽了，唉！方圓的心裡升騰起一種焦灼的情緒，同時另外一個聲音也響起來：「方圓，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做了的事，就沒有回頭路，就沒有辦法回避。敢於擔當，是你的性格，或許，它給你帶來苦惱的同時，也會給你帶來快樂和利益。車到山前必有路，長冬過後是春天。」
　　
　　潛藏在方圓心底最深處的男子漢氣概，這個時候迅速地驅散了心中的焦灼，堅定了方圓的信心：是啊，逃避無用，那就坦然面對！怕什麼？大不了不再走仕途，直接去當春曉公司的總經理，體驗體驗當大老闆的滋味！做了，就要負責；做了，就要承擔這件事所帶來的所有麻煩和困難，同時也享受這件事所帶來的所有快樂和利益！
　　
　　心理包袱就這樣迅速地放下。方圓抖擻精神，把自己沉浸在要試講的那篇課文裡。孔雙華進房間給方圓送茶水的時候，看到方圓在房間裡來回踱步，自言自語，念念有詞，心中恍然：這不正是兩年前那個準備省課的方圓嗎？孔雙華很想撲到方圓的懷抱裡，深深地回味初戀時的感覺，但她沒有這樣做。悄悄地把杯裡的水續滿，孔雙華悄然退出房間。關上書房門的時候，孔雙華輕輕歎一口氣。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孔雙華覺得自己有一點怕方圓了。
　　
　　這個怕，不是害怕，不是恐懼，而是擔心。跟同齡人相比，方圓太優秀了，出類拔萃，鶴立雞群，外面估計想主動貼方圓的女孩子，肯定少不了。如果在方圓的面前，一直做讓他討厭的事情，這方圓出軌的可能性肯定大增。孔雙華現在越來越擔心這個問題，但也找不到什麼好的辦法。現在能夠做的，就是在方圓的面前，儘量不做讓方圓討厭的事情。女性的智慧，在這個時候，從某個角度講，特別睿智；換一個角度講，卻又相當短路。
　　
　　孔雙華看看母親孔淑芳，媽媽現在就是被爸爸拋棄或者說冷落的女人啊！難道自己將來也要做這樣的女人嗎？一想到這件事，孔雙華心裡一陣顫抖，這是孔雙華最最不願意面對的結果。方圓還知道回家，哪怕他在忙自己的事情，只要回家就好，雖然方圓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碰自己的身體了。
　　
　　之後的兩天裡，方圓完全沉浸在語文教學之中。學校的各種事務，都交待給了邱正軒等人。方圓做的就是：與謝秉國、李國強、周琦峰三個人一起，試講，分析，修改，完善，再試講，再分析，再試講。李國強是真心幫方圓的，這不是叔侄勝似叔侄的親情讓李國強希望方圓的一切都好；周琦峰是全力幫方圓的，幫方圓就是幫自己，就是為自己的進步鋪路搭橋；謝秉國突然發現，自己現在已經與方圓緊緊綁在了一起，如果方圓的課沒有上好，第一責任人將不是方圓，而是他這個教研室主任，因為大家會認為，方圓的課不好，是因為他這個教研室主任指導得不好。這樣的話傳出來的話，那恐怕方圓不需要承擔任何失利的責任，而自己這個「指導教師」恐怕將無可避免地成為上課失敗的替罪羊！
　　
　　不管是怎樣的心思，不管抱著什麼樣的目的，方圓與謝秉國、李國強、周琦峰在上好這節語文課方面，形成了高度的一致，團結一心，齊心協力，眾志成城。到星期五下午再進行了一次試講之後，方圓感覺到有信心了，謝秉國臉上的笑容多了，李國強心裡很安慰，周琦峰對方圓將來在省優質課比賽中再拿一等獎，也充滿了信心……
　　
　　星期六的上午，正在學校裡繼續研究如何進一步完善這一節語文課的方圓接到了教育局辦公室主任汪興邦的電話：「方局，今天下午，翟局長召集局長辦公會，對明天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工作進行全面的部署。這次會議，請你一定參加。」方圓說：「好，我馬上去教育局開會。」汪興邦說：「今天上午，已經陸續有外地的教育局長、校長、老師們報到了。陳奇志副局長現在已經在忙接待工作了。市政府辦公室的同志已經通知了教育局，副省長屈必通、教育廳長關權仁、副廳長柳軍也已經到了。」
　　
　　方圓知道，最重要的時刻終於來臨了。山雨欲來風滿樓，越是大戰當前，方圓覺得自己越發冷靜起來。方圓拿起電話，打給陳秋蘋：「陳主任，通過各位副校，今天上午我到教育局開會，教育局要部署明天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有關工作。今天所有幹部、老師都在學校加班，做最後的準備，任何人不准請假。教育局會議結束後，我回校召集校務會，然後開全體老師會，把明天開始的工作一一落實責任。」陳秋蘋說：「好的，我馬上來傳達。」
　　

1685、一肚子怨氣
　　
　　
　　教育局會議室裡，煙霧繚繞。煙不離手，已經成為許多官員在重要會議時的習慣。都說抽煙有害健康，但抽煙也能舒緩人的精神緊張或壓力，也能讓人的思維突然迸發出智慧的火花。如果吸煙沒有一點好處，而只有害處的話，聰明的人類，恐怕早就把煙這個東西淘汰到歷史的垃圾箱裡吧。
　　
　　翟新文狠吸一口煙，把煙蒂按到煙灰缸裡。掃視全場，翟新文說：「人基本到齊了，韓素貞同志、鄒志剛同志沒有到，不等了。現在開始開會。今天上午，我在市政府參加了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專題會，宋雲生市長親自部署。同志們，這可是東州有史以來規格最高的教育專題會議了，也是清江省第一次把教育現場會放到東州舉辦。以前，只有在中央召開全國教育工作會議的那一年，省裡召開全省教育工作會議，市里才會召開全市教育工作會議。這樣的會議，才有市委書記和市長同時出席。一般的情況下，教育上最大的事情，就是分管副市長來部署或動員。有的時候，市委書記和市長會參加一些活動，但由市政府一把手親自部署教育專項工作事宜，這在我的印象裡還是第一次。」
　　
　　這是看似平常但很重要的開場白。市長重視的事情，下面才會重視。翟新文引出宋雲生，就是進一步強調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重要，與此同時，也有一點讓眾人明白的意味：翟新文是宋雲生的人。因為整個介紹的過程，翟新文隻字不提分管市長畢全力，這裡面包含的資訊可不算少。
　　
　　翟新文說：「屈必通副省長、關權仁廳長、柳軍副廳長，都已經到達東州市。今天中午，宋雲生市長將設宴款待省裡的領導；晚上，市委王國棟書記將率市委常委們設宴款待並會見省裡的領導。我將作陪這兩次宴請。而明天，素質教育現場會就將正式拉開帷幕。從寒假到現在，一直在準備；大家付出了那麼多的努力，明天就將真刀真槍見真章了，今天我們的會議，就是進行最後的部署和動員。」
　　
　　小會議室裡彌漫著壓力、沉重，或許還有一點緊張。方圓的心裡也有著一種讓氣喘不過來的壓迫感：準備了這麼久，真不知道還有哪些疏漏，真不知道未來幾天不會出現重大的紕漏而導致素質教育現場會失敗。這是一個校長無法承受之重啊！特別是自己的語文觀摩課，能不能上好，方圓的心裡也忐忑不安。從昨天最後兩次試講的情況看，還算是漸入佳境，但真到了星期一，自己有把握能上好嗎？太多的行政工作，已經讓自己無法像以前在68中那樣，全身心地投入到曾經那麼喜歡那麼執著的語文教學研究中了。分心意味著難以全力以赴，自己臨時抱了三天佛腳，佛能賜予大慈大悲嗎？
　　
　　翟新文看著耿清：「耿局長，現在陸續已經有各地的教育同行們到達，你接待的工作準備得怎麼樣？」耿清說：「入住的接待酒店，包括首先酒店是教育賓館，次選，備選，有哪些酒店，都已經安排好了。這一次來的人非常多，絕對會超過1000人，不但確定的酒店都已經安排滿，連備選的酒店現在也已經開始接納新來的教育同行。教育賓館已經達到極限，不能再接納一個人了。現在也有問題，就是會費的收取，人手明顯不足。我局未承擔過如此大規模的接待任務，經驗上也明顯有欠缺，有些方面沒有考慮周全。現在，再大規模調人來收取團費，局財審科、勤工辦等有經驗的科室，已無人可用。這也是我今天準備彙報的工作。」
　　
　　翟新文也是發愁。孔麗麗說：「可以就地取材，讓酒店的財務人員幫助我們收取，這樣的話，即便是我們的人手不夠，也能解決收會費的問題。」耿清說：「我考慮過這個辦法，但財審科蘇科長不同意，覺得存在財務風險。萬一酒店方面截留部分款項或不將與會人員列入，在人數上，我們無法掌握，也容易引發危險。」陳奇志壓力很大：「是的，安保工作我來負責，這麼多人，如果酒店方面截留了款項，我這裡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我可分不清，也承擔不了這樣的責任。」翟新文立刻感覺到棘手：「蘇科長，沒有辦法解決嗎？」蘇全順說：「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以前從來沒有接待過這麼多人，財審科所有人都去收會費去了，還從勤工辦借了兩個同志。如果再人手不夠，那麼我也上陣吧。」翟新文說：「大家有什麼好的辦法？」幾個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方圓。最近幾次，破解難題可都是方圓出主意解決的。翟新文注意到了這一現象，心中隱隱不快，但「大敵當前」，翟新文分得清輕重。如果方圓能有好的主意，這當然很好，先解決了眼前的困難再說。
　　
　　方圓腦子裡想的是東州5中的事，心裡七上八下，不是因為沒有人收會費，而是擔心5中出紕漏，擔心自己的課出紕漏。所以，方圓一直處於走神的狀態，直到和平輕輕地用胳膊肘碰了碰方圓，他才從失神中走出。方圓詫異地看著和平。和平說：「收會費，人手不夠，怎麼辦？」翟新文說：「小方，剛才耿局長說，與會的人員很多，超過了預定的人數，連備用酒店都啟用了，但收取會費的人員不夠用，怎麼辦？」方圓搖頭：「對不起，局長，我腦子裡想的全是東州5中的事，這方面的事情，我也沒有經驗。」翟新文很是失望，同時也有幾分喜悅：方圓也不是萬能的嘛。翟新文說：「大家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一向在局長辦公會上不怎麼說話的宋萍開口：「我提一個建議，不一定合適。」翟新文臉上舒展：「宋主席，請講。」宋萍說：「各學校都有財務人員。能不能緊急從各學校抽調財務人員，協助耿局長、蘇科長完成好會費收取工作？」翟新文看看蘇全順：「你看這樣行嗎？」蘇全順說：「每一個收費點，留一名機關工作人員，再安排兩名學校的財務人員，應該是可行的。」翟新文看耿清：「耿局長覺得怎麼樣？」耿清說：「我看行。」蘇全順說：「我擔心收取了大量的錢，存在著安全隱患。」翟新文說：「是啊！這會費每一處都要好幾萬，多的酒店會超過10萬。陳局長，安保問題你來負責，你有什麼辦法？」
　　
　　陳奇志苦笑：自己成了保衛科科長了。一個堂堂的分管教學和教研的副局長，現在負責安全保衛工作，這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陳奇志說：「我看也從學校抽調部分忠誠可靠的同志，加入到安全保衛工作中。局機關的同志，人手確實不夠。」翟新文說：「我支持陳局長的意見。從各學校抽調一批黨性修養好、工作表現好、忠誠可靠的黨員教師和幹部，配合陳局長做好安全保衛、服務工作。」耿清說：「接待工作還包括安排與會人員的一日三餐，我也需要更多的人手，也需要從學校裡抽人。」翟新文說：「汪主任，這件事你來安排。」
　　
　　一個難題解決了，翟新文心裡放鬆了一些，但神色依然凝重：「陳局長，安保工作重於泰山啊！在未來的幾天裡，來自全省的教育同行，一方面要觀摩我市的素質教育工作，更一方面，更要檢驗我們的安全、保衛工作。宋市長已經責令市公安局和龍灣區政府，要積極配合教育局做好有關工作，嚴厲打擊各類刑事犯罪，加強社會治安綜合整治，重點做好未來幾天浮商遊販的管理。你這裡的工作也不輕鬆啊！」
　　
　　陳奇志說：「局長太理解安保工作的艱難了。」翟新文說：「我對你的要求是：確保不出現一起安全事故，小到扭了腳脖子，大到人身傷亡，都不得發生；確保不出現一次刑事案件，小到與會人員的物品失竊，大到與會的女教育同行被強姦，都不得發生。這話雖然難聽，但是有存在的可能性，陳局長，在這個方面，你是第一責任人，千斤重擔在你肩啊！」陳奇志心裡的壓力驟增，忍不住心中罵娘。
　　
　　陳奇志說：「人太多了。」翟新文說：「越是人多，越能檢驗一個同志是不是盡心盡力，是不是有著良好的敬業精神，是不是有著可以獨當一面的工作能力。陳局長，檢驗你的時間到了。」陳奇志只能表態：「我會盡全部的努力。幾個酒店，我會全部都跑遍。原來預定的車輛，恐怕不太夠用，怎麼辦？」翟新文說：「汪主任，與市公交集團聯繫，請求增派車輛，歸陳局長統一調遣。」汪興邦說：「好的。」
　　
　　翟新文再看耿清：「耿局長，接待工作可不只是收會費的問題喲。我現在還擔心飲食衛生的問題。如果有哪一家賓館出現了食物中毒問題，這個責任，你和我，都是擔不了的。」耿清心裡更加沉甸甸：「這件事，還需要衛生監督所的專業人員來幫助。」翟新文說：「宋市長已責令市衛生局做好食品衛生監督工作，同時也安排了緊急情況就診的醫院，也讓衛生局做了各方面的預案。這些事情，衛生局在做，但還是要以我教育局為主，我們要提前介入，與每一家賓館做好有關協調與溝通。我相信各賓館的覺悟，同時更相信，只要講清利益關係，做好了，今後有繼續合作的機會；做不好，就這一錘子買賣甚至還要有索賠，我相信各賓館都能重視起來。」
　　
　　耿清說：「這項工作我已經在做。各賓館的總經理，我已經召集開過一次會。」翟新文冷眼看耿清：嘿，權力挺大嘛！翟新文說：「我不問過程，只看結果。在接待工作中出現了問題，耿局長是第一責任人。」耿清說：「沒有人願意出現任何問題。假如出了問題，我肯定要負我應負的責任。」語帶雙關，含沙射影。翟新文說：「大家都是期望不出現任何問題的。關於接待的工作，安保的工作，我就講這些。」耿清說：「翟局長，我的接待任務實在是很重，我期望馬上從學校調人。另外，我馬上要趕到各家賓館，瞭解接待情況。還有，我現在需要到處跑，最好有一輛專車，不然，實在是跑不過來。」
　　
　　看似都是合理的要求，翟新文不得不答應：「汪主任，你馬上配合耿局長，跟基層學校借人。另外，鄒主任這幾天不上班，把鄒主任的車借給耿局長，在素質教育現場會期間使用。」那是一輛別克轎車，也是目前東州教育局最好的一輛車，原來是韓素貞乘坐，現在屬於鄒志剛。耿清說：「謝謝翟局長的支持，有了車，我的工作效率能提高了；有了人，我就更有信心了。我先走一步。」
　　
　　陳奇志說：「翟局長，我現在也需要一輛車。」翟新文忍住心中的不快，說：「和局長，這幾天你把你的車讓給陳局長開吧。」和平老大不情願。和平到了教育局，開的是原來翟新文當副局長時開的東南富利卡SUV，這輛車後來由孫之華開過。但和平不能不答應，站起來，把鑰匙遞給了陳奇志。陳奇志說：「和局長，不好意思，這可是翟局長安排給我的。」和平說：「我知道。工作需要。」陳奇志說：「謝謝翟局長，謝謝和局長。我也要趕緊去忙安保工作了。汪主任，我要的人，也一併給安排好啊！」
　　
　　三個副處轉眼間離開了會場。翟新文覺得自己的工作才談了一點點，而且談的都是邊緣工作，心裡不由地焦灼起來。看看和平，翟新文問：「和局長，明天上午的行程都安排好了嗎？」和平說：「都安排好了。五項聯賽，全部走馬觀花要看；同時，重點安排了乒乓球和籃球兩個比賽地點的參觀。」翟新文說：「不是走馬觀花。都看一看，是從整體上瞭解我市中小學生體育教育開展情況；重點地看，則重點請省領導們參與參與。我期望，比賽的場面一定要精彩；我期望比賽的場面激烈但不能爆發衝突；我期望，領導在參與的時候，既能感受到我們的中小學生體育修養與水準很高，但同時不能讓領導在參與中輸了面子。」和平頓時感覺到壓力不小。和平說：「我也想馬上再召集有關的學校、承辦場館，有關的教練員、學校領隊開會，把翟局長的指示精神給他們講清楚。我想現在就去辦這件事，當然，需要張元慶科長與我一起去。」翟新文點點頭：「必須確保萬無一失。」和平說：「是。」
　　
　　和平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立正，敬了一個軍禮，這完全是部隊上的習慣動作，惹得好多人都忍不住笑了。翟新文沒有笑，翟新文說：「在最關鍵的時候，部隊上的同志是可以信任的。」和平本來還有一點尷尬，見翟新文緩頰，心裡舒適：「謝謝翟局長。」
　　
　　和平與張元慶離開了小會議室。翟新文看著方圓，說：「從明天下午開始，東州5中就是主戰場了。小方啊，你這幾天連續加班到深夜的事情，我都瞭解。上級領導是只看結果，不看過程的。你準備怎麼樣？」方圓說：「我也想趕緊回學校，進行最後一次全校動員。」翟新文說：「東州5中是重中之重啊！紅軍，本來要你要陪我參與接待省領導和省廳領導的工作，我看這幾天，你就陪同小方坐陣東州5中吧。」
　　
　　孫紅軍愣住了。方圓也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這分明是對我不夠信任嘛！是嫌我年輕，還是覺得我考慮不周？方圓心中產生了怨氣。
　　

1686、謀略高手（1）
　　
　　
　　看到孫紅軍與方圓兩個人都發愣的樣子，翟新文立刻猜透兩個人的心思。翟新文說：「散會後，紅軍書記、小方你們兩個人來我辦公室。」
　　
　　在局長室，翟新文請孫紅軍和方圓坐下，語重心長：「小方啊，我對你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因為我的信任，你成為5中的書記，再成為5中的校長。當你進入教育局工作後，哪一件事，我不是百分之百對你信任呢？」
　　
　　方圓說：「是的，局長對我都是非常信任的。」翟新文說：「小方你有能力，有思路，有創新，敢想敢幹，進入教育局之後做的幾件大事，像推薦省依法治教示範區，像製作素質教育宣傳片，像對省優質課比賽進行部署動員，每一件事都幹得非常漂亮。這足以說明了一切！紅軍書記老成持重，經驗豐富，恰好可以彌補年輕人的某些方面，我相信，紅軍書記與你一起，一定能夠讓5中的各方面工作都更加完美無缺，確保萬無一失。小方啊，你可理解我現在的心情？假如我們的工作，99項都是好的，但恰恰有這麼一項出了偏差，那麼99項成績，抵不上這一處差錯，我們辛辛苦苦前期付出了那麼多的汗水，都白流了。」
　　
　　翟新文說得坦誠，方圓感同身受。孫紅軍說：「方圓，你若歡迎我去5中，我就去；你若不歡迎，我就不去。無論去與不去，我都會擺正我的位置，要知道你才是東州5中的校長，而我絕對不會越俎代庖。我雖然是教育局黨委副書記，但我不是東州5中的校長。方圓，我想無論是翟局長，還是我，還是你，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把這一次素質教育現場會辦成功。在這一點上，我想我們的想法都是一致的。」方圓說：「是的。」翟新文非常滿意孫紅軍的話，說：「紅軍書記說得好啊！教育局現在不太平呢！有些人作壁上觀，有些人暗中使壞，你，紅軍書記和我，才是真正希望這一次素質教育現場會取得成功的人哪！當然，還有孔麗麗副局長、宋萍主席，所以，幾個參觀點的工作，都交給了這兩個人。」
　　
　　方圓也覺得教育局確實不夠太平，但和平是盡心盡力想做事，但卻一直得不到重用。至於耿清，看不出他什麼時候做過傷害教育局的事；至於陳奇志，因為與畢全力走得近，所以在教育局一直受排擠，方圓也不相信陳奇志會做有損於東州教育的事情。韓素貞、鄒志剛，他們的本心也是愛東州教育的，畢竟在東州教育勤勤懇懇奉獻了幾十年，說他們不愛東州教育，不會有更多的人相信。韓素貞與鄒志剛現在對教育不聞不問，這也是在特殊情況下被逼的。現在真正用心在做事的，確實也沒有幾個人了。
　　
　　方圓說：「歡迎孫書記來5中。孫書記的智慧和經驗，一定會彌補我的很多不足。」翟新文臉上綻放笑容。孫紅軍說：「我只看不說，所有的工作都是你來佈置。如果發現有什麼缺失，我私下裡跟你交換意見。」方圓說：「謝謝孫書記。」翟新文說：「時候不早了，你們趕緊回5中吧。要準備的工作很多很多，依然是千頭萬緒。小方啊，我期待著你能給我一個驚喜，給東州教育一個驚喜，也給宋市長一個驚喜！」方圓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想著那麼多的事情還要去準備，方圓有一種心急火燎的急迫感。當著翟新文的面，方圓就給邱正軒打電話：「邱校長，20分鐘後，召開全校教師會。」邱正軒說：「好的，我馬上通知。」
　　
　　孫紅軍坐著方圓的車，一同返回東州5中。在路上，方圓說：「孫書記，我們兩個再把星期天下午要參觀的每一個環節都看一遍，發現問題，現在糾正，好不好？」孫紅軍正有此意，說：「你說怎麼辦，我陪著你一起。」方圓說：「本來我還挺有信心的，現在我好像心中又沒有了底，七上八下的，沒有著落。」孫紅軍說：「方圓哪，牽一發而動千鈞啊！看似這就是學校的一次素質教育現場會，但你要知道，其實它已經牽動了東州市的政局，牽動了東州教育的洗牌與調整。翟局長為什麼這樣緊迫？是因為他是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第一責任人，成，則地位穩固；敗，恐怕教育局就會面臨著動盪。同樣道理，市委市政府那裡恐怕也會是一番驚濤駭浪啊！」
　　
　　方圓忽然發現自己的視野還真是太小。如果站在宏觀的層面來看待今天翟新文為什麼會這樣焦灼，方圓也能夠理解翟新文要求萬無一失的那種心情。
　　
　　孫紅軍說：「小方你也一樣。成，你在東州5中校長崗位上，無人可以撼動你的權威；如若失敗，你的威信很可能在短時間內喪失殆盡，有些人就有可能蠢蠢欲動了，東州5中恐怕也面臨著新一次的洗牌。同時，你在教育局的日子能像現在這樣嗎？」
　　
　　方圓說：「謝謝孫書記如此直言不諱。」孫紅軍說：「我一直把你當作是我教育局最好的朋友，雖然我們有年齡上的差距，但我一直都把你看成是我最最好的朋友。我是真心希望你將來能夠發展得更好，哪怕是你成為了我的上級。」方圓說：「這怎麼會呢？孫書記一直是我的上級的，是我尊敬的上級的。」孫紅軍說：「原來我是你的上級，現在是你的同事，將來的某一天，我可能就會成為你的下級了。」方圓說：「不會的。」孫紅軍笑著說：「會與不會，我在這裡有這樣一個承諾：假如將來你成了我的上級，我會像現在一樣支持你的工作的。」一時間，方圓感慨萬千。
　　
　　孫紅軍說：「還記得那封信嗎？牛書記本來這個星期就要來的，但我勸住了他。我說，這樣捕風捉影的事情，根本不可信。如果這個時候來，會造成滿城風雨，會影響到素質教育現場會的。牛書記這才答應等素質教育現場會結束之後，再來東州5中。」方圓吃驚：「牛書記要來？」孫紅軍說：「不但牛書記要來，黃書記恐怕也要來。」方圓說：「我眼皮為什麼直跳？」孫紅軍說：「方圓，你不要想歪了。黃書記和牛書記如果要來，只要你行得正，這反而是一件好事。」
　　
　　方圓不解，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孫紅軍。孫紅軍笑笑說：「如果兩位書記來了，瞭解到的是最真實的情況，以後再有人寫這樣的信那樣的信，兩位書記是否會相信？」方圓說：「謝謝孫書記。我現在才有一點明白，原來還有這樣的道理在裡面。」孫紅軍說：「網上有這樣的笑話，形容組織部長，是：誰關心我，我關心誰；形容紀委書記，是：誰不關心我，我就關心誰。任何時候，都不能輕視紀委的作用，尤其是像你、我這樣的市管幹部。沒有哪一個人敢拍著胸脯講，我沒有吃過一分錢的宴請，沒有收到一盒茶，沒有拿過一張購物卡。而方圓你要知道，紀委可以立案的標準是很低的，累計總價值超過5000元，就可以辦。紀委如果想辦誰，誰能逃得過？紀委如果不想辦誰，又有誰願意去得罪其他的幹部？」
　　
　　這還真是辯證的關係啊！方圓凝思良久，才第一次更深入地理解了紀委的特殊作用。上一次紀委一把手、市委常委黃傑與自己見面，因為自己與王國棟、宋雲生兩個一把手都熟悉，心裡的感情上更重視組織部長盛治仁，所以雖然很尊敬黃傑書記，但是心裡並不以為然。現在，聽孫紅軍一席話，方圓從另一個側面瞭解到紀委的另外一個特別重要的作用：紀委如果「關心」誰，那誰估計就差不多了；紀委如果保護誰，再多的舉報信，這個人也不會怎麼樣。方圓說：「孫書記，請轉達我的誠摯邀請，歡迎黃書記、牛書記在方便的時候，來東州5中視察指導。」
　　

1686、謀略高手（2）
　　
　　
　　孫紅軍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不枉自己今天的一番掏心窩子的話。方圓雖然年輕，但領悟力極強，看起來，方圓肯定對紀委的作用更有一番深刻的認識了。嘿嘿，我孫紅軍也是紀委書記嘛！雖然管不了市管幹部，但那些科級、副科級的幹部，我要是關心誰，誰就差不多了。方圓是聰明人，方圓能夠領會這其中的奧妙所在。
　　
　　方圓看了一眼司機張國亮，說：「國亮，剛才我和孫書記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張國亮說：「我在開車，我什麼都沒有聽到。」方圓有些不滿意：「國亮，在我面前，你怎麼說起謊來？你說說，我能用一個在我面前撒謊的人給我開車嗎？」張國亮頓時有些慌亂，自以為有些小聰明，沒想到竟然讓方圓產生不滿。張國亮連忙說：「校長，您和孫書記的話，我聽到了一些，還有一些沒有聽懂。但我保證，一個字都不會從我的嘴裡洩漏出去。您就把我當聾子啞巴吧。」方圓說：「當任何領導的司機，都要學會守口如瓶。如果做不到守口如瓶，那還是換人來做。」張國亮說：「我一定守口如瓶。」
　　
　　當方圓的車到了東州5中的校門口，電動門已經打開了，邱正軒站在門口，站立迎接。其實方圓就是一個校長，但在邱正軒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方圓肯定在觀察。方圓兼職的校長，恐怕不會時間太久，都說機遇就在眼前，能不能把握住機遇，關鍵在自身。現在，戴良花因為犯了不忠誠、搞小動作的錯誤，已經被邊緣化，這同樣的錯誤又如何能讓其犯到自己的身上呢？對方圓尊敬，不管他的年齡比自己小十幾歲；對方圓忠誠，方圓交待的事情，盡自己百分之百的努力做好。未來的某一天，當方圓離開東州5中不再擔任東州5中校長的時候，這個炙手可熱的位子，就有更大的希望會落到自己的頭上。方圓推薦誰，誰就更有希望，這不是明擺在和尚頭上的蝨子嗎？
　　
　　奧迪轎車駛進了東州校園。邱正軒急跑幾步，走到方圓所坐的車門前。轎車停穩，邱正軒像個忠誠的僕人一樣，給方圓打開車門，臉上早就堆滿了誠懇的笑容：「方校長，您慢下車。」孫紅軍從另一側車門下來，站在車邊，看到邱正軒那諂媚的神情，心中不悅。
　　
　　邱正軒很快就看到了，局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孫紅軍竟然一同到達，在方圓下車後，又趕過去，與孫紅軍握手：「孫書記，歡迎您到5中來。」孫紅軍微微一笑：「我來5中，是受局黨委的委派，來配合方局長共同做好省素質教育現場會的各方面工作。」邱正軒一愣：咦？這不就是監軍嗎？這未來幾天，是該聽方圓的，還是聽孫紅軍的？邱正軒把疑惑藏在心裡，恭敬地說：「請兩位領導直接到階梯教室吧。老師們都已經在階梯教室等好了。」
　　
　　邱正軒半側著身，陪同孫紅軍、方圓向階梯教室走去。這個時候，方圓接到了岳父孔子田打來的電話：「小方，是不是省裡參加素質教育現場會的領導都到了？」方圓說：「是的，爸。」孔子田說：「明天就要開素質教育現場會了嗎？」方圓說：「是的，爸。」孔子田說：「你現在是不是很有壓力？」方圓說：「是的，爸。」孔子田說：「我能想像得到，翟新文壓力不小，你的壓力不小。有壓力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壓力太大，卻常常會造成難以收拾的結果。有多少人因為壓力太大而情緒失常，又有多麼人因為壓力太大而走向自殺。我可以想像得到，你校的老師，估計個個壓力都不小。小方啊，在明天就是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情況下，這個時候，你要是給老師們佈置工作，一定要舒緩壓力，而不是再碼上加壓。如果給老師們的壓力太大，如果有哪一弦斷掉了，恐怕你到時候無法收場，更無法承擔後果。假如出現一些小的失誤，我的同學柳軍可以給你兜一兜，但如果是大的問題，他作為副廳長，是沒有更大的發言權的。小方，你聽懂了我的意思嗎？」
　　
　　方圓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邱正軒、孫紅軍遠遠地站在一邊，看方圓接聽電話。幾個「爸」字出口，兩個人就知道，這是東州大學常務副校長孔子田打來的電話。邱正軒、孫紅軍都羡慕啊，在關鍵的時刻，有人鼎力支持，有人關心指導。
　　
　　方圓說：「爸，謝謝您的教誨。我現在馬上要開全體教師大會，我也是剛剛從市教育局開會回來，感覺到任務一大堆，心裡壓力很大。我正準備梳理各項工作任務，全面地逐一地落實到每一個老師的身上。」孔子田說：「這樣絕對不可以。300名教師，有心理承受能力強的，也有承受能力弱的。你能保證，你把壓力施加到承受能力弱的老師身上，會不出現問題？尤其是你年齡小，那些老教師們不一定服氣，而年輕老師呢，逆反心理重。如果施加壓力的方式不得當，他們故意使個壞，後果不堪設想啊！」方圓說：「是啊，我正擔心這樣的事情。爸，您是管理方面的專家學者，您說我應該怎麼做呢？」
　　
　　孔子田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第一點，你要讓幹部、教師們看到利益，看到做到工作的好處。」方圓沉思默想，慢慢感悟著孔子田這富有哲理而又充滿實用的話。孔子田說：「第二點，畫餅充饑。描繪美好的未來，能激發人的熱情、激情。描繪出成功舉辦素質教育現場會之後的美好未來，這既是現實的利益，更能調動起廣大教師將自己利益與集體利益結合起來。」方圓說：「是的。」孔子田說：「許多管理者都會用暗示或點撥等方式，畫一張大餅。這餅現在是假的，但誰敢確定未來的某一天，這餅不是真的呢？」方圓頻頻點頭。
　　
　　孔子田說：「第三點，心態決定命運。積極的心態，會把困難與壓力看作是成功路上要翻越的一個臺階；消極的心態，會把困難與壓力看作是壓在自己肩膀的一座山峰。兩個不同的心態，誰能把工作做好？」方圓說：「是積極的心態。」孔子田說：「不錯。這個時候，就看你如何把工作的壓力轉化為老師們心中積極的心態。」方圓說：「謝謝爸。」孔子田說：「光有陽的一面，是不夠的；也要有陰的一面。光明與黑暗，永遠是對立統一的。我講的第四點，也是最後一點，那就是必須有手段。人在做，天在看，其他人也在看。誰做得不好，必須要給他一個清晰的表態，或處分，或直接清除出東州5中教師隊伍。有了堅強的手段，才是徹底駕馭局面的關鍵所在，一般情況下不動用，動用了就不會給任何人以僥倖心理。這與党領導軍隊、党設立紀委，是異曲同工之妙。」
　　
　　孔子田的一席話，讓方圓醍醐灌頂。在不知不覺之間，方圓的管理理念得到了昇華，管理水準也在提高。掛斷電話，方圓對孫紅軍、邱正軒說：「孫書記，邱校長，你們先進階梯教室吧。有些事情，讓我再想一想。」
　　
　　是啊，很需要再想一想，怎樣來對學校的老師們作素質教育現場會開始前的這一次講話。方圓期待著，能夠把孔子田的啟示轉化為自己的工作語言和工作手段，讓東州5中的所有人都能振奮精神，積極心態，全力以赴，去迎接素質教育現場會中的每一項工作任務，每一個挑戰。
　　

1687、按照岳父指引的方向
　　
　　
　　方圓走進了階梯教室，本來還略微不十分平靜的大教室裡頓時安靜下來。主席臺上，坐著孫紅軍、邱正軒。方圓走過去，在孫紅軍的左邊坐下來。
　　
　　邱正軒說：「老師們，明天，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將在東州5中全面啟動。現在，請方校長部署工作，大家歡迎。」
　　
　　掌聲響起來。方圓擺擺手，神態和藹，言語輕鬆：「老師們，最近的一個月，可把大家累壞了，包括我，包括學校領導班子的每一個同志，包括每一位老師，還有許多的學生。如果說，最近把大家剝掉幾層皮，這個有些誇張，但確實非常非常辛苦，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大家這麼辛苦，都是為了什麼？我在想，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心願，那就是希望東州5中的明天更美好，希望東州5中響譽全省，走向全中國，成為一流的名校！」
　　
　　嘿，與眾不同的開場白啊！老師們有些竊竊私語，不知道方圓的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方圓笑著說：「我可以這樣講，如果我們能夠成功地承辦好這一次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東州5中一定會成為全省知名的學校，因為剛剛得到消息，來參加素質教育現場會的有分管教育的副省長，有省教育廳廳長、副廳長，有教育廳基教處處長、教研室主任，更有來自全省16個地市的教育局長、100多個縣區的教育局局長和上千所學校的校長。我們辦好了素質教育現場會，不用我們宣傳，這些全省各地的領導們，就會幫著我們宣傳東州5中，東州5中想不出名，都難啊！人怕出名豬怕壯，我一想起這件事，我就發愁啊！」
　　
　　原本緊張的空氣頓時一掃而空，階梯教室裡笑聲一片，被方圓惟妙惟肖的滑稽神情逗得忍俊不禁。一些年輕女教師，眼睛裡閃著異樣的光彩，但方圓看不到。
　　
　　「5中成了名校，這意味著5中老師們的社會地位也會節節高。無論走到哪裡，只要說一聲，我是東州5中的老師，人家就對咱充滿羡慕和敬佩：喲，你是東州5中的老師啊！」
　　
　　階梯教室裡又是一片笑聲。仿佛明天不是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而是可以放假休閒娛樂的週末。方圓說：「名校出人才，也同樣出幹部，有多少校長甚至包括局長，都是從5中走出去的。我與大家共事快一年了，感情還是很深的，我相信，我一定會看到一位位同事被提拔到更重要領導崗位，而許多青年教師也有了更多的機會可以進步，可以發展。同樣，教研室也好，市教育局各部門也好，都會越來越重視5中，公開課、評獎等，因為5中的實力、名氣擺在那裡，我們的所有老師機會將更多。」
　　
　　階梯教室裡沒有笑聲，只有沉思。
　　
　　方圓說：「我想起一個聽到的故事，一個老師水準很高，可惜是某地最薄弱學校的老師，他感歎：為什麼我水準這麼高，竟然沒有人找我作輔導？另一個老師，是某地一中的老師，水準中等，因為他是一中的，所以找他幫助輔導孩子的家長絡繹不絕。就是不斷提價，一個課時從20元漲到40元又漲到80元，仍然不能阻擋熱心家長們拼命找關係、找門路想把孩子送到他的門下的熱情。老師們，這其中的道理在哪裡？」
　　
　　階梯教室裡安靜得仿佛空氣都凝滯了，只有方圓一個人的聲音：「那是因為，這後一位老師沾了學校的光。學校不好，老師再優秀，恐怕也得不到社會的認可；學校好，老師不但能贏得社會的尊重，而且還有實際的利益所在。學校發展的好與壞，與我們廣大老師的切身利益都是緊緊聯繫在一起的。學校好，我們每一個人都會跟著享受學校名氣所帶來的種種好處，甚至連找對象、談朋友都不一樣。都說男老師找女朋友難一點，但我們東州5中的男老師用愁嗎？一聽說是5中的老師，想嫁的女孩子多了去了。都喜歡找女老師當老婆，我們5中的女老師，眼眶自然要比一般學校的女老師眼眶更高些，可以挑選更高層次更高水準的優秀青年當老公。」
　　
　　又是笑聲一片。雖然像開玩笑，但方圓的話，還是引發了全體教師的思考。
　　
　　方圓說：「從明天開始的清江省素質教育現場會，就是一個難得的讓東州5中更強大、更知名、更有影響力的難得契機。每一個老師都問一問自己：你是希望東州5中發展得更好呢，還是希望東州5中發展得不好？你是希望得到更多的發展機會呢，還是希望一直消沉什麼都無所謂？你是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的實實在在的實惠，還是希望自己像薄弱學校的優秀老師無人理睬呢？大家都是聰明人，心裡都有一本帳。現在大家就可以撥撥心裡的小算盤，我只有一句話：學校好，大家會更好。」
　　
　　按照岳父的指導，方圓畫好了利益的大餅，現在第二招又要出場：「老師們，剛才大家看到的是長遠的利益，是沾學校的光。現在我要跟大家講，素質教育現場會之後，如果辦得成功，得到了上級領導的充分肯定，為5中帶來了廣泛良好的社會聲譽，那麼作為校長，我將論功行賞！對於在素質教育現場會籌備和舉辦期間做出貢獻的同志，按照貢獻的大小，進行獎勵。一些貢獻大的同志，獎勵上不封頂，像那紅副校長，指導了這台晚會，指導了廖如蓮老師的課，如果這兩項都能取得成功，那麼那紅副校長分幾千元甚至上萬元獎金，也是有可能的。只要你是認真做好了分給你的工作任務，那就要獎勵；如果你能在關鍵的時刻或危機的時刻，創造性地挽回影響或創造亮點，那麼就要重獎！今天，當著孫書記的面，我作了這樣的承諾，那就更加言既出，行必果。」
　　
　　這才是實際的利益。這個大餅畫得，讓那紅激動萬分，讓許多老師都熱血沸騰。當方圓講完這一點，全場都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發獎金的事情，沒有人反對，大家都歡迎！
　　
　　方圓說：「關於從明天開始的素質教育現場會，我的態度是：我們要重視但不要有壓力。我們已經做好了各方面的準備，那就充滿信心地迎接這一切的到來。當然，我們也不能輕視或忽視，細節決定成敗，我期望今天散會後，每一個同志，都能認真梳理一下自己分管的工作任務，每一點都考慮到，每一句要講的話都想好，不可放心睡大覺。今天散會後，孫書記和我，將對參觀的全環節進行一次預檢，如果再發現了問題，那我們就要批評你。」
　　
　　階梯教室裡又恢復了平靜狀態。方圓把第三點講完，又開始講岳父提示的第四點：「素質教育現場會，在我校的時間是星期天和星期一。星期二，將對全市素質教育開展的情況進行展示。在未來兩天裡，如果誰工作出現了失誤，非常小的，就不追究了。如果是造成了極其不好的影響，那麼一定會嚴肅處理，處分是少不了的，同時，對於那些吊而郎當、不認真工作的同志，我在這裡提前打個預防針：這樣的老師是沒有資格在5中這所東州第一名校工作的。東州5中的老師都應該是師德修養高，敬業愛崗，勤奮工作，業績突出的同志。那些不好好工作的，也包括在素質教育現場會期間給學校抹黑、給東州教育抹黑的，素質教育現場會結束，就是你離開東州5中的時候。請不要擔心你空出的崗位沒有人來，我相信，全市各學校，想到東州5中來的老師非常非常多，或許你騰出一個位置，想來的人有幾十人甚至上百人。你在做，人在看，大家都在看著！」
　　
　　在會議的最後，方圓的話仿佛就是一顆重磅炸彈，深深地震撼了每一個人的心靈。
　　

1688、上午的崩盤
　　
　　
　　方圓早早地就來到學校。上午，教育局幾乎所有的人員，都在陪同參觀考察的領導，觀摩東州市中小學生體育五項聯賽。方圓沒有心思去陪同參觀考察，把東州5中的事情做好，這個最重要。利用這上午的時間，方圓與孫紅軍一起，對所有的參觀環節重新走了一遍，並觀看了那紅編導的節目預演。這是在星期六走了一遍之後，又走了一遍。應該說，昨天方圓的動員講話，還是產生了很重要的作用，老師們的壓力沒有太大，但能看得出來，大家都非常重視自己分管的工作。兩遍走下來，後一遍更好。
　　
　　中午吃飯是在學校食堂吃的。孫紅軍說：「不知道上午情況怎麼樣。」方圓說：「不知道最好，一切按照我們自己的節奏走。」孫紅軍說：「那樣最好。但有的時候，不可能完全按照我們的想法去辦。」方圓不再說話，心裡卻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其實，現在很想知道上午參觀考察的情況，甚至比孫紅軍更加急迫，同時心裡又多了幾分忐忑，不期望知道相關的任何事情。無論是上午好，還是上午不好，都給自己帶來壓力。如果上午好，方圓擔心東州5中做不好；如果上午不好，方圓擔心東州5中也會形成連鎖反應。
　　
　　吃了幾口飯，方圓就要起身。孫紅軍小聲說：「你去哪裡？」方圓說：「不想吃了。」孫紅軍說：「你的一舉一動，可都在影響著軍心啊！你吃不下去，這情緒自然會影響到其他人。」方圓又坐了下來，繼續吃飯。手機鈴聲在這個時候響起來，方圓看了一眼，是和平打來的電話。方圓心中固然不想接這個電話，但又不得不接：「和局長，什麼事？」和平說：「兄弟啊，哥哥今天被畢市長狠批了一通，又被翟局長批了一通啊！」方圓的心咯噔一下，心砰砰地跳了起來：「怎麼回事？」和平說：「本來，畢市長，翟局長，都在昨天看過有關比賽的情況，都覺得效果不錯，很能展示東州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情況。我今天準備的，與昨天完全相同，只不過是換了隊伍，把更精彩的比賽放在今天，但哪裡想得到，人實在是太多了，籃球比賽、足球比賽的參觀還算正常，到了羽毛球館、乒乓球館，根本就圍了個水泄不通。那麼多人，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音，上千人圍過來，要請領導親自比賽的乒乓球台根本就沒辦法做。所以，屈省長、關廳長他們只是走馬觀花地看了看比賽的現場，就離開了，根本沒有親自打打球的想法，陪同的畢市長也沒有提出這個建議。方兄弟啊，這一回，我算是栽了。我這一回，丟大臉了。」
　　
　　開局不利啊！方圓的心又咯噔一下，內心想不緊張也緊張起來了。這一次來參觀考察的，是上千人啊！如果到了東州5中，也同樣面臨著這樣的問題：人擠人，人擁人。如果說體育場館那麼寬敞，都能裡三層外三層，那麼每一間教室，豈不是裡八層外八層？
　　
　　這飯可還怎麼能吃得下？方圓回頭看了看坐在二、三排吃飯的副職和中層，說：「幹部們開個會。」孫紅軍看到方圓接了這個電話之後，臉色不太好，想勸方圓安穩心態，但其實孫紅軍的心態也有些焦灼起來。孫紅軍不希望方圓出事，不希望東州5中出事，不希望東州教育出事。他默默地陪同著方圓，離開學校餐廳。
　　
　　在走向辦公樓的路上，方圓給汪興邦打電話：「汪主任，上午的情況怎麼樣？」汪興邦說：「方局，情況只能說一般吧。參觀籃球比賽、足球比賽還好些，其他的比賽，場面有些亂。省長、廳長看了看，就離開了，未做任何評價。剛才，畢市長和翟局長，把和局長叫到了一個房間裡，單獨談話，出來後，幾位領導的臉色都不太好。」方圓說：「下午幾點到東州5中？」汪興邦說：「1點半。或許還能稍微早一點，我們這裡是吃完飯，1點出發。」方圓看看表，已經12點一刻了，我的個天！方圓說：「下午有哪些市領導陪同省裡的領導來？」汪興邦說：「我瞭解的情況，下午宋市長可能親自陪同，還有畢市長。上午只能畢市長陪同。」方圓說：「謝謝。」
　　
　　方圓的壓力陡增。從汪興邦回饋的情況看，上午的素質教育現場，應該說沒有製造出亮點，而又因為場面混亂，讓畢全力和翟新文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正想著呢，畢全力的電話打過來：「方圓，有幾點情況我要囑咐你。」方圓從來沒有見到畢全力如此開門見山，連忙說：「畢市長請指示。」畢全力說：「第一，參觀考察的人非常多，我很擔心場面混亂，這一點你必須要想出辦法來解決。」方圓硬著頭皮：「是。」畢全力說：「第二，一定要有亮點。亮點越多越好。要是沒有亮點，我擔心屈省長、關廳長明天可能就直接返回杭江，根本不會再參加後面的活動。那這可就是我們都無法承受之重啊！」方圓說：「我馬上開會，再進行部署。」畢全力說：「下午，宋市長瞭解到上午的情況後，決定親自陪同。這檢驗你的時間到了。」方圓頭大如鼓：「畢市長，我一定盡百分之百的努力。」
　　
　　當方圓接完電話進入會議室後，副職和中層們都已經等在那裡了。方圓心中有一點疑惑：翟新文為什麼不來電話？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時間已不容許他繼續來想這麼複雜的問題。
　　
　　「各位，1點半，省領導和全省各地的教育同行將來到5中。有多少人呢？超過1000人！所以現在的問題是：階梯教室坐不下，每一間教室都站不下。這很容易造成混亂，怎麼辦？這個問題必須要解決，而且要解決得好。只有這樣，才能充分地展現東州5中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的成果；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們東州5中這裡，不給東州教育丟臉。我們必須要辦好這參觀考察活動，這是素質教育現場會的重要組成部分，更是打響東州5中教育品牌的必然選擇。」
　　
　　小會議室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方圓說：「這個問題怎麼解決，大家提提意見吧。」那紅說：「這可怎麼辦哪？階梯教室能盛下600人，這也盛不下1000人哪！每一間教室，最多能同時迎接40人到60人，更別提1000人了。我擔心到時候人擠人，結果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看好，影響我校的參觀效果啊！」方圓說：「我擔心的也是這個問題。大家現在不是發愁問題，而是集思廣益，找出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黃嘉偉說：「孫書記，方校長，我提個建議。」方圓看著一向沉穩老練的黃嘉偉，說：「黃校長，請講。」黃嘉偉說：「1000多人參觀，確實是我校歷史上除家長會外，最大規模地參觀了。按照以往家長會的經驗看，分批次分波段來組織參觀，我們東州5中有成熟的經驗。我的建議是：這1000名參觀者，分成兩個大批，500人先引導到階梯教室，看局和校兩個素質教育宣傳片；另外500人按照我們既定的程式，參觀校史館和各個展示區。在參觀校史館和各個展示區的時候，省、市、局領導第一組；各地市教育局領導第二組，剩下的參觀者，每50人左右一組，大約一共10組。當第一個500人參觀完之後，第二個500人估計也看完了素質教育宣傳片。這個時候，再將第二個500人也分成10組，逐次來進行參觀。同時，請省市領導和第一個500人組，觀看素質教育宣傳片。這樣，人再多，我們也能保持秩序井然。只要有了秩序，我們學校的各項實施素質教育的閃光點，也就有了可以充分展示的可能。我相信，一定能夠出彩。」
　　
　　方圓的眼睛一亮：這個黃嘉偉，關鍵時刻靠得住啊！黃嘉偉所提供的方法，簡單而富有實效，確實是解決問題的好辦法。方圓說：「大家看黃校長的意見呢？」阮少修看出了方圓眼睛裡的贊許之色，連忙說：「我完全贊同黃校長的意見。我們以前開家長會，請家長來參觀的時候，那是接近4000人的，秩序一樣能夠良好，主要用的就是黃校長剛才說的這個方法。我相信，只要蕭規曹隨，我們就能夠解決人多秩序容易亂的問題。」方圓說：「不錯。就這麼樣辦。過一會兒，開全體老師會，就這樣安排下去。只不過，每一個參觀點的老師要辛苦辛苦，每個人恐怕要解說22遍了。」那紅說：「這樣就好，這樣就好。我還擔心我音樂、美術教育那麼多的成果，都不能很好地展示給省長、廳長呢。」
　　
　　邱正軒的心裡有些嫉妒黃嘉偉。在這個關鍵的時刻，不是自己這個常務副校長為方圓出謀劃策，而是黃嘉偉這個平常裡沉默寡言的人說的。不用說，黃嘉偉這一個簡單的連小孩都能想到的建議，一定會增加他在方圓心目中的份量。自己，一定不能落在黃嘉偉的後面。邱正軒安定了一下心神，說：「孫書記，方校長，我覺得黃校長的建議很好，如果再能補充一下，會更好。」方圓說：「邱校長請講。」邱正軒說：「我覺得學校的幹部，應該從校門口、操場、階梯教室、各個參觀點，都安排一名，每一個人各管一方，協調調度所在區域的老師，這樣會讓秩序更加井然，使參觀的效果更好。」
　　
　　方圓現在已經沒有多少緊張的心情了。看看孫紅軍：「孫書記，您看怎麼樣？」孫紅軍說：「我看很好。」方圓說：「陳主任，馬上召集老師們開會。」陳秋蘋說：「好。」說著就離開小會議室。方圓說：「會上，我看就由邱校長把工作佈置下去。學校的幹部呢，周玉潔要在校史館，就不需要再負責一片區域；那校長負責藝術教育的區域，包括舞蹈教室、書法教室、繪畫教室、器樂教室；邱校長負責研究性學習和陶藝的展區；戴書記負責階梯教室；黃校長負責人員的分流；阮校長和陳主任跟著我，隨時長著眼色，看到有什麼緊急的情況或領導有什麼需求，立刻第一時間安排。幾位教導主任都各管各自的年級區域。其他的主任，邱校長你來安排一下。這個分工清楚嗎？」
　　
　　全體教師大會，方圓與孫紅軍沉坐穩如泰山。副校長邱正軒把分工的情況說了說，要求提了提。邱正軒在佈置完之後，向方圓請示。方圓站起來說：「家長會年年搞，我們就把這一次素質教育的參觀活動，當成是一次全校性的家長會就可以了。」在一片笑聲中，這次簡短的會議就結束了。就像是平靜無風的湖面，有一顆小石子扔進去，蕩起一圈漣漪，很快又恢復平靜。沒有緊張，沒有壓抑，就像是佈置一件日常的工作。
　　
　　在東州5中的幹部、教師各就各位的時候，汪興邦的電話打來了：「再過5分鐘，屈省長的車隊將抵達東州5中。」站在學校門口的方圓和孫紅軍，看到了不遠處一個熟悉的面孔：龍灣區區長羅殿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