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局面險惡
陳秋蘋在電話裡已經哭得傷心至極,聽得方圓心裡酸酸的。方圓說:「陳主任,有什麼事?」陳秋蘋說:「我聽說你生病了,心痛。」方圓說:「人活一世,哪有不生病的?陳主任,這一次我生病,消息嚴密封鎖,你怎麼知道的?」陳秋蘋說:「阮校長知道,黃校長知道,戴書記知道,臧文悅知道,為什麼我不知道?校長,你是不是沒有把我看成是你的人?」
這話要是當眾說出來,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明顯的一語雙關。方圓說:「我這一次生病,很突然,我不想打擾更多的同志。所以,學校也好,教育局也好,知道的人很少。如果都知道了,我還養不養病?我還有時間休息嗎?學校300多老師,教育系統科室20多個,直屬學校72所,還有四區五縣的教體局、教研室,都到醫院來看我,我受得了嗎?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陳主任,你現在知道了,我希望不要再告訴其他人,就讓我安心在醫院休息吧。」陳秋蘋說:「我想去看看你。」方圓說:「不用了。心意我領了。」陳秋蘋哭著說:「校長,你是不是準備不要我了?」
其實方圓對陳秋蘋是很滿意的,這一次培養余聿,也是因為教育系統出現了一些緋聞和特別的聲音。孫紅軍的建議,方圓從來都很重視,方圓確實已經同意孫紅軍來安排陳秋蘋到別的學校任副校長。但這些事情,在沒有形成正式的黨委決定前,是不能夠說的。現在,陳秋蘋悲切地傾訴,讓方圓的心裡挺不好受:陳秋蘋是既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應該這樣對待她。
方圓說:「陳主任,安心工作。只要努力工作,只要做出成績,這個我都看在眼裡。這樣的同志,我會盡力安排好的。」陳秋蘋說:「校長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想說,如果安排在5中當副校長,讓余聿接我的班,我支持;如果安排我到別的校長當副校長,我寧可不要這個副校長。」
果然是聰明的女人,她似乎已經想透了一些事情,也看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在這個問題上,方圓不能透露半分:「這件事我會充分考慮的。陳主任,安心工作吧,不要來醫院。醫院裡有我妻子,有余聿在陪著,就可以了。我現在最需要的是清靜,而不是太多的人來看望我。」
方圓相信,以陳秋蘋的聰明,是能聽懂自己的話的。陳秋蘋說:「好吧,我不會打擾校長的。」方圓一顆心放到了肚子裡。這一回,方圓真地以為自己能清靜下來了,但是事與願違。孫紅軍的電話首先打過來了,他很有一點不高興:「方局長,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呢?說起來,我也是有責任的。如果不是那天下午我給你太多的壓力,又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我現在馬上要和宋主席、曹本松科長一起過去看看你。」
方圓可以對陳秋蘋硬拒絕,但面對孫紅軍,卻不能硬。方圓說:「孫書記,我生病的事情,與您沒有任何關係呢!在教育局,只有翟局長和郝書記通過別的管道知道了這件事,現在教育局知道的人多不多?」孫紅軍說:「基本上機關的同志都知道了吧。今天是週一,新一周要研究很多工作,郝書記在找我談工作的時候,很遺憾地說你不能參加黨委會了,我就估摸著不好。當時曹科長也在在場。然後我就說,上周方局長還要可以參加黨委會,為什麼不能參加?郝書記這才說你生病的事情。我估計,現在都差不多該知道了,畢竟管道不是這一個。宋主席是過來找我的,她是通過東州醫學院還是市衛生局的管道瞭解的。她問我該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一起過來看看你吧。」方圓說:「孫書記,又給大家添麻煩了。」
孫紅軍、宋萍、曹本松三個人趕到了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見到了方圓和孔雙華夫婦。問候的話該說的就是那些,孫紅軍說:「方局長,有什麼事,電話聯繫。」方圓知道孫紅軍話裡的意思,說:「好的,孫書記。」當著宋萍和曹本松的面,孫紅軍不能說太多,只能點到為止。在孫紅軍等三人還沒有離開之時,方圓又先後接了和平、汪興邦、耿清、路正紅等人的電話,紛紛表示要到醫院探望方圓。方圓苦笑:「孫書記,這件事啊我看您跟翟局長、郝書記反映一下,別讓他們都來了。我需要靜養,而不是迎來送往。」孫紅軍說:「我一定向兩位領導彙報。不過,方局長,在這個關鍵的時候,既然消息已經傳出來了,你就是不想讓他們來,也難以阻擋他們來的步伐啊!」方圓頓時頭大如鼓。
孔雙華代方圓送三人離開病房。曹本松借著去廁所的機會給蘇睿涵打去電話:「小涵,方圓病了。」蘇睿涵吃了一驚:「舅舅,怎麼回事?」曹本松說:「方圓病了,住在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的幹部保健病房。我還有事,不多說了。」曹本松能說的,就是這些。曹本松內心一直有一種期待,就是期望自己的外甥女跟方圓好,而不是跟那麼噁心的嚴松、嚴儼然一家好。像蘇睿涵這樣的已經是沒有純潔性的女子來講,即便不能做方圓的老婆,能做方圓的女人,也完全能接受。在曹本松知道蘇睿涵生的孩子是嚴松的之後,他已經完全放開了以前內心的糾結,他很清楚,蘇睿涵心裡最喜歡的人是誰。
方圓連忙給阮少修打電話:「少修,快來醫院吧。我生病的消息,教育局已經基本上都知道了,孔雙華肯定是照應不過來。」阮少修說:「好的,校長,我馬上過去。」
和方圓想得一點沒錯,教育局從副局長到科長到普通科員,陸陸續續就趕到了醫院。除了鄒志剛這位一直與方圓頂牛的人沒來,除了生病的韓素貞,剩下的班子成員全部到齊。方圓的病房裡,送的營養品都堆成了山。阮少修急中生智,搞了一個簽到表,讓來的人簽個到,就像是開會一樣。
晚飯是張巧做的。張巧拿著晚飯過來的時候,還帶來的春曉集團開發的許多小糕點,並告訴方圓,這是丁總囑咐生產線特別製作的,全部是營養、滋補的。張巧做的飯很多,方圓、孔雙華和阮少修三個人都吃得飽飽的。吃過晚飯,方圓對孔雙華說:「回去吧,睿睿在家也需要人照顧。我這裡有阮校長就成。」孔雙華說:「好吧。你好好保重。」方圓說:「病房裡的這些東西,你看看需要什麼,就儘量地多拿,擺在這裡,太難看了。」孔雙華說:「嗯,是這樣。」阮少修說:「校長,明天我讓臧文悅把那個豐田中巴開過來,全部都搬走。」方圓說:「好。」
讓方圓沒有想到的時候,到了晚上,一些學校的校長、書記、副校長們,也不管方圓認識不認識,也都趕了過來。這個時候,阮少修的簽到表發揮了重要作用。方圓囑咐阮少修:「營養品,拒絕了,不太好。但是一定不能收錢。這些校長、副校長在這個時候來看我,時機太敏感了。這個周要研究人事開教育局黨委會了,他們來看望我,這簡直是在害我啊!」阮少修也束手無策。病房裡,到處都是鮮花都是營養品都是大禮包。阮少修沒有辦法,把檢查禮品是否太貴重和登記禮品進行登記的任務交給了老婆張巧。還好,張巧本身就是財務出身,幹這工作倒也非常在行,帳目理得清,東西記得清,人物對得准。
68中常務副校長邱正軒、副校長董梅、張嶽羽,教導主任方淑娟也趕過來了。他們搭伴同行,讓方圓覺得安心了許多。董梅看到方圓就哭了,方淑娟也眼睛紅紅的,邱正軒看副職都在掉眼淚,自然也得努力掉眼淚,想到方圓對他的培養,邱正軒也在探望方圓的時候,掉了許多的眼淚,成為了男兒有淚也輕彈的反面代表。
待送走又一撥基層學校的校長之後,方圓、阮少修、張巧,都累得筋疲力盡。方圓說:「今天這一齣戲,唱得好啊!」阮少修有些不明白。方圓說:「把我生病的消息洩露出去的人,很厲害的。什麼叫轉移壓力?什麼叫轉移目標?少修你看看,滿屋子的東西啊!這是在幹什麼?這簡直是在塑造一個大腐敗的形象嘛!收禮收到都要把屋子給塞滿的程度,這不是在糟蹋我的名聲嗎?」
這個時候,阮少修也琢磨著一點味道了。阮少修說:「看起來有些人的心很壞啊!」方圓說:「我無害別人之心,但別人有害我之心啊!在教育局馬上要調整幹部的關鍵時刻,有人導演這麼一齣戲,安的是什麼心?少修,不能等明天了,今天晚上,必須把這些禮包全部處理完。」阮少修說:「明白,我馬上給臧文悅打電話,今天晚上就處理好。余聿為什麼還不來?張巧,你今天晚上留在這裡,幫著往樓下搬。」
方圓歎氣:這是誰給出的招,真地好厲害啊!我方圓成了一個收禮的幹部,而那些送禮的科長、科員、校長、副校長們,他們難道都是真正在關心我的病情嗎?是不是因為我最近的話語權有些增強,他們都希望我在黨委會上為他們說話啊!方圓越想越惱火,深刻地感受到了官場之複雜。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已經被某些不安好心的人給害了,如果亡羊補牢,真地要好好思量思量。今天來的是人是教育局機關的,局直屬學校的。明天肯定人還少不了,估計縣區教體局的同志也要過來了。這個害自己的人,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阮少修分別給余聿和臧文悅打去電話。余聿說很快就會趕過來,臧文悅則從被窩裡鑽出來,收拾好衣物就打車到學校,開中巴豐田往東州醫學院附屬醫院趕過來。在阮少修、張巧、余聿、臧文悅忙得手忙腳亂的時候,方圓又接到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號碼是前些日子方圓剛剛存入手機的,方圓說:「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對方說:「舅舅告訴我,你生病了。我現在已經到了保健病房區。」方圓的手一哆嗦,手機差一點摔到地上:毀了,蘇睿涵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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