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124
yuyosan 發表於 2014-2-12 15:22
11.風.二六(四十三)

正如李林所料,抨擊羅蘭和密涅瓦婚約的小冊子迅速擴散,這顆丟進火藥庫裡的火星,成功掀起了一場風暴。

最初,小冊子只是在民間流傳,放蕩不羈的呂德斯市民相互間偷偷傳閱黃皮小本子。見王室、紅衣主教、V.E財團沒什麼動靜,沒見著全副武裝的士兵沖進公寓,一陣“查水錶!”、“送快遞!”的吼叫,接著傳出大門被踢飛的巨響、男女老少的慘叫與呼喊之後,打斷了骨頭的男人被架出來,女人、小孩哭嚎著被揪住頭髮拖走,他們預想中的事情一樣也沒發生。所有人的膽子一下大了起來。

不再擔心全家晚餐時被人怒查水錶、強勢快遞,人類心理深處喜歡八卦的天性瞬間被啟動了。家庭餐桌、工廠車間、街頭咖啡店、酒吧、妓院、賭場……不分任何場所,只要是三個人以上聚集的場所,窮極無聊的市民們都會將小本子裡的段子添油加醋一番,當成笑話談資,說給自己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聽。那些人又再傳播給其他人,接著……

最終,對政治表現出濃厚興趣的陸軍上下也都知道了,最近漸漸被逼到牆角的陸軍王道派如獲至寶,立即緊緊抓住這根看上去很有份量的救命稻草。

就在五天前,黎塞留首相正式向查理四世遞交了《關於整肅軍紀的意見書》,向國王諫言“陸軍熱衷政治的動向令人不安,讓人有不好的聯想”、“部分軍官有恃無恐,言行動輒越軌”,提請組織調查組對陸軍進行調查與重組。至於調查組的成員構成——除了幾個充門面的陸軍老人,不是海軍就是提坦斯的將校。

顯然,黎大主教已經耗盡了最後一絲耐心,打算和王道派攤牌了。借調查之名,將王道派全部從軍隊中樞裡清除出去,進而徹底斷絕王道派對陸軍的影響。

脖子上的絞索驟然收緊的情況下。王道派自然是拼死抵抗。一夜之間,兩本小冊子在青年軍官中廣為散發,一份是《軍隊人事異動要點》,另一份是《軍閥、重臣閥、財閥的大逆不道》。字裡行間非常好的展現了王道派的被害妄想和所謂“清君側”思維。和查理曼陸軍稍有接觸之人,一眼就能看出作者是個標準的王道派軍官,特別是那種王道派制式標準的狂妄短視、瘋狂作死和莫名其妙的無邏輯思維方式,那是想學都學不來的。

文章聲明。陸軍最近的人事變更“有來自外部的非正常干涉,屈膝容忍對國王統帥權的這種置喙,玷污了陸軍的光榮傳統,且又給將來遺留下重大禍患”。他們認為這些都是“海軍部、提坦斯、V.E財團勾結外國勢力的陰謀詭計。很明顯,調查組組長兼新任軍務局局長——尚加爾涅將軍乃是陰謀的執行者與核心人物”。所以要“懲處近來與軍閥、重臣、財閥沆瀣一氣,開展各種陰謀的尚加爾涅”。

這份小冊子不啻於是王道派對首相的宣戰書。素來篤信“要是不跟我走,那就讓你跟母神走”的黎大主教也不含糊,立即讓小冊子裡提到的尚加爾涅將軍揮動“人事異動”的大刀,砍向王道派的腦袋。

尼古拉.安娜.泰奧杜爾.尚加爾涅將軍。海軍陸戰隊出身,有一段時間曾與陸軍大臣泰利耶共事。為人自負、蠻橫,同時極富個人魅力。這位將軍多次在公眾場合宣稱“國家不需要能思想的刺刀”,是個鐵杆反王道派。首相打擊王道派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把尚加爾涅放到了陸軍部軍務局局長的位子上,另一位反王道派幹將路易-歐仁.卡芬雅克將軍出任陸軍部軍事課長。

這兩個新部門都是陸軍重新編制計畫的產物,按照首相的規劃,新的陸軍部下轄軍務局、人事局、法務局、兵器局等各局,其中軍務局下轄軍事、兵務、防備、馬政、徵募五課,軍事課掌握著國防政策、陸軍建制、動員等重要事務,是要害中的要害。尚加爾涅一上臺就燒了一把火,聯合調查陸軍的提坦斯將校。趁著陸軍一年一度的人事調動,羅列了一份長長的退役和發配邊境的名單,王道派大頭目——陸軍教育總監克雷昂保爾將軍赫然出現在退役名單的第一行,其他平日裡上躥下跳的王道派成員一個也沒落下,不是退出現役,就是去邊境守碉堡。

被提前要求退休回家抱孫子的克雷昂保爾自然是抵死不從,王道派其他成員分別去找關係。希望能說動查理四世責成撤銷這一安排。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一調動得到了國王的暗中支持,查理四世一直不滿克雷昂保爾對少壯軍官的危險影響,對教育總監和王太子的私下來往也側目已久。首相一上奏免去克雷昂保爾的請求。國王陛下立刻裁可。第二天早上,陸軍部簽發了撤換克雷昂保爾的命令,由雅克.勒魯瓦.德.聖阿爾諾將軍接任。

克雷昂保爾下臺後,王道派與統制派、海軍、提坦斯的關係進一步惡化,王道派少壯軍官把矛頭指向尚加爾涅。風月二十三日深夜,駐紮在馬西利亞的阿爾弗雷德.德雷福斯爵士來到陸軍部,要求尚加爾涅收回成命並辭職,遭到拒絕,當他回到旅館,準備第二天返回馬西利亞時,接到了調任新魔鬼島的調令。被激怒了的德雷福斯頓時忘了克雷昂保爾的警告,用非常王道派的方式回應了尚加爾涅將軍的懲罰——天誅。

當天夜裡,德雷福斯身佩長劍,直接闖進了尚加爾涅的辦公室。當時尚加爾涅正在聽取調查組密探的報告,見德雷福斯殺氣騰騰的闖進來,厲聲喝問:“幹什麼的?!”德雷福斯並不答話,對準站起來的將軍就是一劍。雖然久坐辦公室,總算尚加爾涅老底子沒丟乾淨,敏捷的避開了這一刺,準備發動魔法自衛時,擔任軍隊劍術教練的德雷福斯沒給他這個機會。猛衝上去,對準後背又是一砍,將軍應聲倒地。為了確認尚加爾涅的死亡,德雷福斯在喉管上又補了一劍,再揮劍直刺背部,貫穿前胸,將其釘在地板上,結果了這位統制派的“帶頭大哥”。直到此時,聽到打鬥聲的陸軍部衛兵才趕到,將呆站在原地的德雷福斯逮捕。

正如馬戲開幕前必有一通擊鼓擂鳴一樣,德雷福斯案件也如同開場預告一樣,昭示了接下來幾天,乃至今後若干年裡查理曼紛亂不安的危局。
yuyosan 發表於 2014-2-13 08:39
11.風.二六(四十四)

刺殺尚加爾涅事件後,陸軍青年軍官裡又開始流行新一波的小冊子,什麼《尚加爾涅為何被天誅》、《向青年軍官呼籲》等等。內容無不是為德雷福斯開脫。這些小冊子結合雨果的段子,把密涅瓦王女的婚事也扯進來說事。諸如“首相不傾聽民間和士兵的疾苦,反而為一樁錯誤的婚姻牽線搭橋”、“首相和海軍已經淪為財閥的走狗”、“陸軍上下必須團結一心,制止財閥擴張勢力,不能讓王女殿下淪為財閥的犧牲品”之類的不敬詞句躍然紙上。

種種跡象表明,王道派打算將對德雷福斯的公審變成一場宣傳秀,德雷福斯將在法庭上侃侃而談,他在法庭外的王道派同志則進行街頭講演、散發小冊子。兩者相互配合,利用人們正關注王女婚配,最大限度將案件與之扯上關係,博取大眾同情,讓審判不了了之,最好還能利用輿論倒向王道派的時機,徹底終結正在進行的陸軍改革。

針對可能發生的輿論戰,首相做了各種應對預案:傳喚近衛騎士團成員作證,並預請泰利耶和克雷昂保爾作證,審訊以“軍事機密”原因轉為秘密審判。讓王道派利用公審繼續大肆宣傳的計畫成為泡影。

首相的對策可謂萬全,只不過他沒想到的是,所謂的宣傳攻勢不過是障眼法,在等待審判的氣定神閒表像下,罷職在家的克雷昂保爾正指揮王道派準備“異動”。表面上為即將到來的海軍裁軍談判忙到焦頭爛額的李林,也在不動聲色的準備著一套和王室、王道派、教會完全不同的行動。到了風月二十四日下午,呂德斯一度劍拔弩張的氣氛居然緩和了,人們開始談論即將上演的新戲,雨果先生在兜售他的小冊子,商家不斷聯繫供應商,準備新戲賣座之後,進口周邊產品大賺一筆,每個人都高興的想著:“看上去還不會出事。”

“真是平靜。”

眺望一眼鉛灰色的天空。確認48小時內將會降雪後,李林拉上了窗簾,漫步至壁爐邊的沙發旁。財團總裁為訪客續滿紅茶,極品大吉嶺的芬芳在溫暖的空氣中漸漸擴散。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是如此,什麼也不會發生,只有死一般的、愚蠢的或恐怖的沉默。”

身材略顯單薄的訪客用紅茶潤過嗓子後,微笑著對李林點頭致意。端正的阿爾比昂紳士范讓人無可指摘,坦然接受李林低姿態迎接的風骨更是讓人感到其人不可小覷。

禮儀得體的埃爾.克勞爵士確非一般訪客,儘管爵位不高,卻身居阿爾比昂外交決策圈核心職位——外交部常務副大臣,對女王的決策、阿爾比昂國家戰略的制定有強大的影響力。多次在公開場合發表“有必要消除海峽兩岸間的不信任氣氛,驅散戰爭的烏雲”之類的講話。是公認的親查理曼派。

在光鮮亮麗的外衣之下,克勞爵士還有一層不為人所知的身份——他是為伊莉莎白女王和李林進行溝通交流的秘密信使,還是一個隱藏的極深的阿爾比昂至上主義者、沙文主義者、大海軍主義者。

經驗老到的史塔西一開始也將他定位為和平主義者,長期對此篤信不疑,足見其偽裝之成功。要不是偶然截獲了一份署名克勞爵士的秘密備忘錄,爵士的真實思想徹底曝光,這個錯誤恐怕會一直繼續下去。

在兩個月前的新年祭前夕。克勞爵士起草了一份關於阿爾比昂和大陸諸國、伊密爾以及羅斯聯合公國關係現狀的24頁秘密備忘錄。對阿爾比昂的外交理念、大陸諸國行為和動機的前景、阿爾比昂當前的處境和對策等問題進行了詳盡的闡述。充分分析了這份備忘錄後,史塔西給出很高的評語,說“其行文之流暢,思路之清晰,唯有執政官的外交政策著作可與之相媲美。”

克勞備忘錄的結論是確定的,即查理曼對世界霸主地位、尤其是海上霸權地位的追求,使得它與阿爾比昂的矛盾不可調和,阿爾比昂必須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遏制查理曼。

克勞的分析是地緣政治學式的。在他看來,阿爾比昂外交政策的總體特點是由其地理位置這一先天條件決定的,作為一個距離大陸不算遙遠,在大陸上擁有一塊不小領土的島國。從進入大航海時代開始,其所擁有的海上霸權與海外殖民地、從屬地的存在或獨立是緊密聯繫在一起的。靠著海外貿易獲得的資源和財富,最終將能實現阿爾比昂以絕對海上優勢為支撐的單一世界體系。

對查理曼這個傳統死敵,新興的海上競爭對手。諸國間流行的看法是:查理曼可能明確致力於對政治霸權和軍事優勢的追求,威脅到周邊國家的獨立並最終危及阿爾比昂的生存;也可能緩和地尋求拓寬商路、推廣查理曼文化、宣揚民族精神,和平的為自身創造新利益。

但在克勞看來,查理曼的意圖和誠意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他們選擇了唯一的、也是最具危險性的方式來實現其手段——“傾己之力打造一支與阿爾比昂平分秋色、甚至超越的海空軍力量。”

世界強國是查理曼的目標,海上霸權是實現目標的工具。這兩者都是阿爾比昂的強國夢構想所不能容忍的,因此,查理曼的威脅是本質性的、全面的,除非呂德斯主動讓步,否則毫無妥協的可能性。

這種基於實力考察的現實主義邏輯,和亞爾夫海姆的國家戰略幾乎是如出一轍。按照克勞爵士的提法,在塑造與鞏固以自身為中心的霸權地位時,阿爾比昂樂於也善於運用諸如“全人類(智慧種)的整體訴求和共同理想”這樣完全非政治化、非特殊化的表達和概念,以模糊其霸權的本質。然而,一旦出現實力上足以撼動其霸權基礎的挑戰者,他們恰恰是最有政治嗅覺,也最善於做出敵我區分和政治決斷的。

披著禮服,說話和氣文雅,骨子裡卻塞滿了功利和現實,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還真是阿爾比昂“紳士”們一貫的作風。

無獨有偶的是,黎塞留和李林也秉持有類似的觀點,並且分別謀劃出一套帶有各自特色的謀求霸權戰略。
yuyosan 發表於 2014-2-14 07:16
11.風.二六(四十五)

與克勞爵士基於地緣戰略提出的外交策略不同,黎塞留首相的海洋戰略及海軍軍事思想是基於國家財政需求形成的產物。

在黎塞留重建海軍之前,所有查理曼知名和不知名的戰略家們,一直將海軍視為附屬軍種,建設海軍的目的是用於加強查理曼的國際地位,在適當時機把查理曼陸軍送上阿爾比昂島的一種手段。並非基於爭奪海洋和殖民地利益。

作為區別于傳統陸軍的技術兵種,需要的裝備條件和人員條件都要比陸軍高得多。在財政收入沒有突破性的增長前,建設和維持海軍的經濟負擔是傳統陸權強國查理曼所難以承受的。

黎塞留敏銳的看出,查理曼雖有肥沃的土地,且有V.E公司這樣一流的高技術企業支撐起龐大的工業。但僅靠本土的資源還不足以支撐查理曼更進一步,成為人類陣營的霸主。在殖民地經濟和海外貿易迅猛發展的眼下,查理曼自給自足的經濟規模和增長速度,正被阿爾比昂和卡斯蒂利亞的海外殖民地經濟體系追平,再過幾年甚至可能出現被全面超越的危機。所以黎塞留結束了和V.E公司的“內耗空轉”,採取重商主義國策,鼓勵工業品出口。

出口必定涉及貿易,作為能將出口擴展到最邊遠地區的高效貿易模式,海上貿易被視為重中之重,而海上貿易必定涉及海軍與海權。

海外貿易能迅速增加國家的財源,有鑒於查理曼的殖民地規模實在太小,作為後進的海軍強國,查理曼沒有可能通過單純的貿易手段擠入阿爾比昂和卡斯蒂利亞各自獨立的貿易體系。因此查理曼想要保證王國繁榮,就必須向外擴張自己的殖民地,建立自己的海外殖民地貿易體系,而且規模和擴張速度必須超過其他國家才可以實現黎塞留的構想。

無論是保證海外貿易的安全,還是順利進行海外利益的擴張,都需要一支能壓倒其他海上強國的強大海軍。支撐這支海軍的資金必須來自對外貿易的利潤。一旦構成海外利益和海軍規模之間的良性迴圈,反過來又能促使國內問題的解決,迅速使查理曼繁榮強大。

李林對黎塞留的戰略給予了比克勞爵士更高的評價。作為傳統海上強國,一個浸淫了上千年海洋文化的民族。阿爾比昂出現克勞爵士這樣的外交分析家是必然的。而作為傳統大陸強權——幾百年來的國家地位都是靠陸軍獲得和維持的查理曼,舉國上下長期對海洋忽視,將保留一支海軍視為奢侈的大陸民族統治階層的一員。以世界和經濟作為戰略著眼點,從全新角度詮釋海軍建設的全部意義。並且致力於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黎塞留是真正跳出陸權思想窠臼的戰略大師,值得刮目相看。

但他骨子裡流淌的終究是大陸民族的血液,對海洋文化和海洋民族未能深入瞭解,又太過低估國內的軍國主義化傾向,對李林的能力認知不足,這就註定了這一戰略的失敗。

從根本上來說。查理曼人,尤其是黎塞留本人,其實並不希望發生一場世界大戰。現階段擴張海軍的根本目的並非用於短時間與阿爾比昂一爭高下,而是作為一個討價還價時的有力籌碼。能迫使阿爾比昂做出讓步,默認查理曼侵吞卡斯蒂利亞殖民地的談判輔助工具,以便讓查理曼在國際政治中居於更有利的位置。

這個乍一看合理的小算盤,其實存在一個悖論。即阿爾比昂海軍對查理曼海軍擁有優勢。查理曼可以通過造艦競賽和談判訛詐,迫使阿爾比昂默許查理曼威脅自己的海上霸權。

這種想法未免太過一廂情願,阿爾比昂對老對頭挑戰自己海權的恐懼和容忍度,可比黎塞留和查理曼人想像中的低得多。誠如沃爾辛厄姆所言:“每一個阿爾比昂人都應當拿出每一個銅板來維繫我國的海上霸權。”

而此次參與裁軍談判的瑪律伯勒公爵的的看法可能最為恰如其分:“黎塞留敲進他那些軍艦的每一顆鉚釘,都在促使阿爾比昂每一行業、每一地域那成千上萬最有能量的人在看法上統一起來。查理曼造船廠鏗鏘作響的鐵錘打造出來的,是阿爾比昂舉國上下對抗到底的國家意志。”

雖然此前兩國都有無力承擔巨額海軍軍費開支而放棄軍備競賽的打算,但這並不影響阿爾比昂保持海上霸主地位的雄心,用盡手段讓查理曼知難而退。其中有軍備競賽和“預防性戰爭”之類的“武”的手段。也有外交策略和裁軍談判這樣“文”的手段。

“我國認為,三個海軍強國——阿爾比昂、卡斯蒂利亞、查理曼的海軍戰艦總噸位比例應為10:6:4。”

克勞爵士平靜地說著,仿佛他正在阿爾比昂王家海軍部大樓,對面坐著一位海軍軍官,他們在談論天氣。而不是在呂德斯郊外的別墅,和V.E公司總裁談論此次裁軍談判中,阿爾比昂的底線。

這是一種姿態。一個代價輕微的人情。以李林的情報網絡之強大,他遲早會知道瑪律伯勒公爵將在談判中提出這個要求,不如提前一兩天說出來,籠絡一下這位盟友。

用一個保質期不超過三天的情報。表現出對與V.E財團之間的盟約的重視,為未來可能發生的戰爭中,給查理曼背後設置一個重磅炸彈加上保險。

不得不說,阿爾比昂紳士們真的很有商業頭腦,不論外交還是談判,都精明得讓人不寒而慄。

“10:6:4……”

品味著紅茶的口感,李林的臉頰上揚成笑容。

“貴國是認真的麼?”

“毫無疑問,這是我國樞密院、海軍部、財政部經過認真探討協商,反復論證計算後,希望達成的各國海軍實力比例。對這一點,我們可以討論,但我們不同意做任何修改,這就是我們的底線。”

克勞爵士的微笑意味深長,一如一頭歷經歲月磨礪、無比狡詐的老狐狸。
yuyosan 發表於 2014-2-14 08:23
11.風.二六(四十六)

10:6:4。

這確實是經過精心算計後得出的結論,阿爾比昂那些智力超群的重臣們反復論證之後,得出的最符合阿爾比昂利益的方案。

按照黎塞留的血親、海軍實質上的主管——讓.阿爾芒.德.麥勒.佈雷澤海軍上將提出的觀點,在與阿爾比昂、卡斯蒂利亞聯合艦隊交戰時,查理曼海軍至少要保有對方70%的兵力,才有50%的勝算。

儘管查理曼在國力和工業兩方面具有優勢,但受到人員訓練、艦隊編成、武器製造、缺乏海外殖民地與合適軍港等因素的影響,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查理曼都會處於守勢。一般來說,進攻艦隊必須對防守艦隊保持50%以上,也就是3:2的兵力優勢,因此守方艦隊的實力要超過對方的2/3,達到70%,才能有戰成平手的起碼基礎。

阿爾比昂方面對此的意見也是大同小異,考慮到查理曼在火炮技術方面的優勢,阿爾比昂認定兩國海軍艦隊比例為10:4,阿爾比昂才能保證本土和海外殖民地的安全。

至於把卡斯蒂利亞拉進來,並且允許他們保有相當於阿爾比昂60%的戰艦噸位,則是一個小花招。先不說七日戰爭後,卡斯蒂利亞的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如此大規模的造艦計畫,就算勉強完成,卡斯蒂利亞的財政也崩潰了。

既遏制了老對手,又給盟友挖了個坑,這份心機實在令人欽佩。

“查理曼肯定不會答應。”

李林篤定的斷言,除非查理曼海軍部和黎塞留集體神經錯亂,否則他們絕不可能會答應這個包藏禍心的條款。這不光涉及國家利益,還關係到他們的政治生命。民間輿論絕不會放過任何同意“賣國條款”的官員,不管他是海軍大臣還是首相。查理曼工業化的發展和提坦斯的軍事勝利結合刺激下,舉國上下都開始飄飄然做起“雄飛海外”、“八紘一宇”的黃粱美夢當口,被澆上一盆冷水是件很難受的事情。足以促使一些腦袋發熱的傢伙幹出“天誅”之類的過激行為。所以查理曼海軍的底線是七成,沒有商量餘地。

圍繞“四成還是七成”將成為達成限制軍備協議的最大障礙,並且極有可能導致談判破裂。

不過,這也在阿爾比昂的算計之內。

“萬一談判失敗,那也是查理曼拒絕國際愛好和平的潮流所引起的。”

克勞爵士滿不在乎的回答,李林點點頭,兩頭狐狸一起笑了起來。

是的。阿爾比昂充分展現了誠意,但有過不宣而戰、突然襲擊的前科、國內軍國主義躁動不安的查理曼拒絕了那份誠意。卡斯蒂利亞雖然不滿自己被置於阿爾比昂之下的地位,對伊莉莎白女王的專橫也會有怨言。但他們寧可選擇已經熟悉的阿爾比昂魔鬼,也不會冒險追隨他們一無所知的查理曼魔鬼。至於滿心期望談判能順利達成的教皇猊下……他老人家的和平願望註定會落空。

至於查理曼,一旦進入軍備競賽,他的敗局便無可避免。

沒有哪個國家能在內部有一顆不知何時爆炸的炸彈的情況下。同時在陸地和海上深陷軍備競賽,最終全身而退或是安然勝出的。查理曼一樣不會例外。

隨著開場白的結束,會談的氣氛已經充分預熱,克勞爵士放下茶杯,開始他此行真正的工作。

“對查理曼海軍,我們與總裁先生有許多共同話題,火炮也是其中之一。”

“哦?”

李林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問到:

“不知道貴國對火炮又有什麼樣的需求?”

“我們非常感謝貴公司的技術支援,對第一批火炮的試射結果也非常滿意,海軍部的大人們對火炮的威力以及貴公司的技術讚不絕口。”

說到這裡,爵士的臉頰稍稍抽動了一下,那是小家子氣的客戶被割肉時特有的表情。為阿爾比昂的國庫心疼了一秒鐘後,爵士問到:

“只是貴公司為我國鑄造的火炮……呃,炮彈出口為什麼比查理曼的要小?”

回憶了半天,克勞爵士還是沒能將BB黨人念念不忘的關鍵字“口徑”給說出來。總算他磕磕巴巴得把要表達的意思給完整說出來了,李林也明白了阿爾比昂海軍部在抱怨什麼。

更粗、更大、更長、更多的管子——這是男人們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標,看見自家管子比別人細,阿爾比昂海軍理所當然的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是不是該把一些公廁裡的標語“勿炫己長,勿嘲人短”告訴這群阿爾比昂佬?又或者直白的告訴他們“關鍵不在大小,在於技巧”?考慮到實在太過直白,而且容易想歪。李林還是決定擺事實講道理,給這群剛剛進入擼炮世界的騷年好好上一課。

“爵士閣下,海軍有試過查理曼的火炮麼?”

“沒有。”

“那麼他們有充分聽過我方技術人員關於炮筒長徑比……”

“等等?酒桶?這跟大炮有什麼關係?”

看著沒能區分Barrel究竟是個什麼玩意的爵士,李林發覺這堂課的時間可能有點長。

(這樣也好。給外面清理屍體的時間也更長了。)

暗自嘀咕著血腥味十足的吐槽,李林從最基礎部分開始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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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籠罩在長外套裡的小個子在樹林間急速穿行,沒有鞋襪的保護,露出絨毛和利爪的腳輕輕踩上枝頭,樹枝彈起的瞬間,雙腿用力蹬開,身體朝著另一根能承受她體重的樹枝射出。

輕盈流暢的動作猛的終止,在樹枝炸裂的瞬間,小個子改變方向,閃過泛著幽藍色光芒的粗長鋼刺,穩穩的降落在地上。

在地面站穩的那一刻,映上眼簾的血紅色讓小個子眯起了眼睛。

仿佛披上晚霞的叢林,周遭的樹木全部被染成一片深紅,地面上灑滿了各種難以分辨的肉塊,比落日餘暉的深紅上點綴著紅、黃、白、綠的散碎斑塊,分不出是肉、皮膚、腦髓還是內臟的團塊散發出撲鼻的惡臭。

一套水手服短裙學生狀悠然降落,紅色學生皮鞋踩碎勉強能看出是下巴的碎片,包裹雙手的護甲反射著讓人心悸的紅色光影,一頭粉色頭髮剪成斜齊眉短髮的女孩露出天真純樸的笑容問到:

“請問……你能不能做我的朋友呢?”
yuyosan 發表於 2014-2-15 12:26
11.風.二六(四十七)

粉色短髮少女歪著頭,雙手合十擺出“拜託了”的姿勢,如同初戀少年鼓起勇氣告白一般害羞的臉孔被反光照的格外紅豔。

“就連蛾和蠍都沒能成為我的朋友……和我同樣強大,懷揣同樣的煩惱,分享同樣的喜悅,立足同樣的世界——我在尋找著這樣的朋友。”

踩碎人骨,沐浴在血腥氣十足的風中,少女純潔無暇的笑著。

“先不說什麼朋友不朋友的,還沒自報家門就問東問西,是不是太沒規矩了?”

斗篷下溢出尖細的女聲,骨骼活動的“啪啪”聲隨風飄揚。

“在下名喚‘巨針蟻(Dinoponera)’,還請多多關照。”

“巨針蟻小姐,可以稍微問你件事嗎?地上這些傢伙——”

完全不理睬巨針蟻的端正禮儀,小個子少女伸出利爪指指地面。

“全都是你殺的嗎?”

“啊,抱歉,你說這個啊?”

巨針蟻用拳頭掩住嘴巴,像做錯事的小學生般道著歉。

“因為我想測試一下,大家是否有資格成為我的朋友,一不小心把大家都殺了……難道說,是你的熟人?”

“不,我不認識這些人。”

“啊,那可太好了,安心了,安心了。”

“既不同情,也不厭惡這裡被你殺掉、撕碎之後再踐踏蹂躪的傢伙。只是像你這樣的邪魔外道——”

少女扯掉外套,覆蓋背部、四肢的黑白兩色皮毛,尖利的爪牙,頭頂三角形的獸耳——絕不該曝露在人類世界的陽光下的體貌特徵,威風凜凜地展現在巨針蟻面前。

“我一點都不打算放過。”

“哇哦~居然是蜜獾族的戰士呢,我還以為你們這一族都已經絕種了耶?居然能在綠的死看見,這莫非就是命運的羈絆?”

話音剛落的瞬間,蜜獾族獸人少女殺到了巨針蟻面前,二話不說便用力揮落利爪。銀色光弧將巨針蟻一分為二。

“很不賴嘛。”

留下殘影承受攻擊,巨針蟻愉快地從側面評價。察覺攻擊落空的瞬間,獸人少女揮動另一隻爪,眼瞅著要劈開巨針蟻腦袋的爪遭到來自下方的衝擊,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視線突然發黑,埋進臉孔的拳頭將獸人少女擊飛。

連續三次背部傳來衝擊。碗口粗的樺樹接連折斷,最後深深陷進一株比人還粗的樟木,身體終於停止了飛行。

因為劇痛扭曲表情的少女剛睜開一眼,鐵拳之雨接踵而至。

“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亢奮的高聲尖叫著,拳頭毫不留情的接連揮落,駭人骨肉衝擊聲響連成一片。樟木發出劈劈啪啪的碎裂聲,樹葉紛紛飄落。

不到10秒鐘,勝負似乎已經決定,獸人少女眼看著就要變成地上的碎肉之一。

所謂巨針蟻,乃是蟻類眷屬之中,比起近親子彈蟻更加兇悍、巨大,背負“最凶”之名的強者。

媲美大黃蜂的毒針、鍬甲的大顎、金龜科甲蟲的裝甲以及蜘蛛的機動性。連近親子彈蟻也視為獵物,堪稱最兇猛的戰鬥型昆蟲,甚至整隊的行軍蟻都會為了避開這種猛蟻,迂回地繞開其行軍路線。

在“最凶”面前,間諜之流不值一提,只會落得粉身碎骨。

“噫噫噫噫噫?”

兇猛的攻勢在巨針蟻訝異的叫聲中停止,收回的拳頭鮮血淋漓,中指、無名指、小指的位置變成流血的斷面。

“居然承受攻擊的同時。把我的手指給咬下來了?普通人應該早就昏過去,就算醒著也應該嚇到動彈不得才對啊?”

呸的一聲,將斷指吐掉,蜜獾少女從陷坑裡起身,無所畏懼地笑到:

“嚇到動彈不得?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生來就不知道,所謂恐懼是怎麼一回事呢?”

蜜獾族獸人是獸人中極少數族裔。但蜜獾族戰士無畏無懼,一往無前的盛名卻是舉世聞名。

為了證明自己的勇敢,蜜獾戰士拒絕穿戴鎧甲,幾近赤裸的奔走于刀叢血雨之間。單槍匹馬的蜜獾戰士就算被敵人團團包圍。他們也會兇猛的戰鬥至最後一息。無論人類還是獸人,在戰場上遇見蜜獾戰士時,都不會掉以輕心,會集中絕對的兵力優勢將之殲滅。這直接導致蜜獾戰士們在戰鬥中不是大獲全勝,就是全軍覆沒,最終走向沒落,幾乎絕種。

“唉~~~~~原來蜜獾族最為勇猛之名的傳說是真的啊,原來如此,這可真是失敬啦。”

毫不吝嗇讚美之詞,巨針蟻滿臉喜悅的舔著傷口。傷口中生出肉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邊結痂一邊肉芽膨脹,形成手指的形狀,最後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的再生出三根手指,只剩下新生手指粉紅肉色證明異常的生理現象。

肢體再生能力。

廣泛存在于節肢動物眷屬們之中的能力,爬行動物只有數種能做到這一點,哺乳類和鳥類無一能實現的生物現象。

“還真是方便啊。”

吐掉帶血的唾沫,蜜獾少女冷冷哼了一聲,以更快的速度逼近巨針蟻,足以撕開鋼板的利爪再度攻擊,眼睛死盯住對手,絕不再讓目標從爪下溜走。

不再失准的爪準確命中,巨針蟻的嘴角揚起冷笑。

利爪以毫釐之差停在巨針蟻的腦袋前方,從巨針蟻手甲裡彈出的鋼針貫穿了手掌。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霎時間,鏽鐵釘釘滿全身,被放置的火炭上炙烤的劇烈痛楚直達腦髓深處,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少女發出淒厲的慘叫在地面上滾來滾去,淚水和唾液打濕了那張充滿青春活力的臉孔。

“雖不知恐懼為何物,但似乎也會感受到疼痛,呵呵,這根‘巨蟻針’上的毒液不會致命,連炎症都不會誘發,不過,其賣點是類似被子彈擊中的痛楚會持續24小時以上哦。”

巨針蟻彈出雙手的長針,用力踩住蜜獾少女的咽喉。

“聽說蜜獾族的毛皮厚實,連蜂的刺和猛獸的爪都無法貫穿,稱得上是天然裝甲,對各種毒素也有相當的免疫力。我還以為你能堅持下來,成為我的朋友呢?現在看來,基本已經明瞭了。”

巨針蟻以手肘對準蜜獾少女的頭部,閃著暗藍色光芒的長針彈出,以血紅色世界為背景,粉色頭髮的少女因為黑色的愉悅揚起嘴角。

“可.以.殺.掉.你.嘍~~~~?”

暗藍光芒如閃電般落下,冰冷的光幕讓人聯想到斷頭臺。
yuyosan 發表於 2014-2-16 16:06
11.風.二六(四十八)

蜜獾族毛皮雖厚,但只要集中力量一點突破,用巨蟻針貫穿口腔破壞腦幹,或是貫穿咽喉、眼窩、腹部,一樣會迅速斃命,無論裝甲多麼厚實,作戰時有多麼勇猛,致命弱點亦不會改變。

“為什麼要阻止我?”

幽藍色鋼針頂在會厭前方,受到白色絲線的的重重束縛,巨針蟻的右臂無法再前進1mm。

“這算是對上次我妨礙你進餐的回敬嗎?蠍。”

“那樣倒也不錯。”

坐在樹枝上,身披醫用白大褂的蠍舔著手術刀,妖豔的舌尖將唾液塗滿銀色金屬的每一處。

“吵架……不好哦……”

指尖射出白色絲線,如同翻花線一樣控制著絲網,制止了巨針蟻的蛾小聲咕噥,一臉迷糊、呆滯的樣子讓人擔心她會不會突然睡著,從樹上摔下來。

“比起你現在的遺憾,我那時候可是足足有一百萬倍啊,光靠這樣的小遺憾,怎麼能彌補我錯失最強獵物的憾恨呢?”

“要在這裡一併解決的話,我可沒有意見,不過,先等我把這邊解決了再說。”

“那可不行,Boss下指示了,讓她活著離開。”

“……!”

巨針蟻周遭緊繃的空氣立即萎縮,那種刺到人皮膚發痛的兇氣和深入口中的鋼針一道收納回去,被壓制的蜜獾少女依舊一動不動。

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少女不是不想動,而是連一根手指也無法挪動,頸部的側面不知何時插著一支小號注射器,活塞芯杆被推倒了頂部。

“蠍的好朋友有3種?”

蠍擺弄著夾在指縫間的三支注射器,透過陽光的青、紅、黃三色注射器顯得格外絢麗。

“青色的暈厥,紅色的即死,還有剛剛給小蜜獾注射的黃色朋友——保留目標意識的情況下,達成全身麻醉的‘神經蠍毒’。”

蜜獾一族對包括神經毒素在內的各類蛇毒有著與生俱來的免疫力,但巨針蟻和蠍的毒與蛇毒完全不同。歷經數億年優勝劣汰磨礪出的劇毒,比起後來的爬行類更為可怕。蠍所使用的毒是人工提純混合後的強化毒素,其毒性之猛烈,在Arachnid之中,唯有有蜘蛛和“水產”部隊的豹紋蛸和箱型水母可與之匹敵。在此劇毒面前,蜜獾組的抗毒體質也無法在短時間產生抗體。

“接下來,一般會是漫長到讓人想起來下身就會濕掉的分解時間~~~我會將你充分分解到還剩一口氣的程度。將麻醉效果解除,取回痛覺瞬間的悲鳴慘叫記錄下來。只可惜今天我家Boss心情不錯,決定留一個活口。所以你就成了今天侵入這塊私人土地的15人之中,唯一抽到上上簽的幸運兒啦。”

一臉半睡半醒的蛾翻弄雙手,封住巨針蟻行動的絲線全部撤走,起身躍開的巨針蟻和同伴絮絮叨叨著“賠我霜淇淋啦”、“薪水還沒發”、“甜品對保持身材不好”之類話題。三個蟲殺手看也不看癱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少女,慢慢消失在樹林深處。

麻痹的身體依然什麼都無法感受到,躺在地上別說動彈,連發聲也無法做到的少女清晰感受到臉上劃過一陣燒灼的刺痛。

明明還未取回觸覺,但她就是清楚,比巨針蟻之毒的痛楚更加深入骨髓,直接刻畫在靈魂上的傷痕痛楚。填滿胸口,從眼睛裡溢滿出來。

蜜獾少女比誰都真切的認知到,自己正像個孩子一樣,除了流下不甘心的淚水,什麼都做不了。

###########

“巨針蟻、蠍、蛾……那些傢伙是如此稱呼自己嗎?”

坐在床邊的男人為少女替換敷額的毛巾,兩種神經毒素皆非致命,糾纏在一起後卻誘發了炎症。V.E公司的特效退燒藥也不足以完全壓制熱度,唯有依靠傳統的方式降溫。

沁涼的冷氣覆蓋額頭。模糊的視界映出壯碩輪廓猶如烏雲一般遮住光線的情景,小時候起便看慣了著讓她感到安心的身形,此刻蜜獾少女尤利婭卻緊閉雙眼,羞愧的點著頭。

生存下來並未帶給她喜悅的感覺,不光任務失敗,技藝和尊嚴都被徹底粉碎,最後還讓她以這幅敗犬的摸樣偷偷摸回家裡——這種苟延殘喘的苟活。還不如當時被淩虐致死的好。

“還在在意被對方打敗嗎?”

平穩的中年男聲壓下來,滾燙的身體不禁一顫,沉默良久後,尤利婭艱難的點點頭。

曾幾何時。帶著蜜獾族慣有的驕傲,認定自己可以被這個視作父親的男人所倚重,憧憬著成為他的助力,以報答如親生女兒般撫育她這個異族養女的恩情。

但在今天,這份夢想、這份驕傲,只用了5分鐘左右,就被無情的踐踏粉碎了。甚至連尋找藉口的餘地都沒有留下。

對方的守門犬就是如此強大,足以讓包圍總裁公館的樹林成為銅牆鐵壁,讓侵入那棟屋子的距離變得有如永遠一般遙遠。

俯瞰女兒噙滿淚水的雙眼,男人不禁歎息起來。

“老實說,我覺得打敗仗有時反而是一種好事。”

“呃?”

“正因為有強大的敵人,才會思索該如何變強,如何去戰勝打敗自己的敵人,同時,也學會了尊重自己的對手。”

“可……”

“齊格菲.奧托.李林對我而言是如此,而那些以蟲為名的殺戮者,對你而言也是如此。”

身體稍稍後傾,燈光終於得以切換角度,照亮呂德斯城防司令德茲魯將軍的疤臉,曾經在北方戰線身先士卒,在臉上留下這道印記的男人在戰場上剛毅樸實、勇猛果敢,在私生活上還有讓人意外的一面。膝下無子的他收養了很多因戰爭和災害而失去父母的孩子——其中甚至還包括了像尤利婭這樣的獸人孤兒。

是戰爭的殘酷鑄就了這份溫情,抑或天性使然?如今已經難以查證。現如今,德茲魯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暗中協助某位貴人,對V.E公司總裁進行牽制。

雖然此次任務失敗,卻也並非一無所獲,正想開口安慰幾句,管家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

“老爺,V.E公司總裁來訪,指名說要見您。”

最壞的客人總是跳最壞的時間串門——德魯茲的腦中沒來由的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yuyosan 發表於 2014-2-17 07:19
11.風.二六(四十九)

又破、又小,真是有夠另類。

李林啜了口茶水,心底裡暗暗評價、

這可不是在10086上班的白領勇者進了官配男朋友魔王的家,對兩個大男人擠在一起,每天用黃瓜和魔芋度日的狗窩發表的評論。德魯茲混得再差,跟在麥當勞打工,家裡還要養著一隻死宅和一隻家庭主夫,每天經歷各種修羅場,時薪上漲100日元就會手舞足蹈個半天的廢柴魔王相比,日子還是很寬裕的。

客廳的大小足以容納三口之家,沙發、茶几、茶具、花瓶、風景畫、吊燈都是一看就知道所費不貲的高價品,壁爐上還擺著機械時鐘,和部分貴族家裡不同,V.E的商標好好的貼在上面,而不是被掩耳盜鈴地遮住或撕掉。

再怎麼看,也不會認為這是庶民之家,濃鬱的貴族風情蕩漾在空氣之中。

但見慣了貴族宅邸樣式的李林,卻從這裡嗅到了一股子沒落的氣息。

不用檢測同位素半衰期,只要凝神細看,便會發現每件物品的款式都很陳舊,和流行趨勢完全脫節,散發出古董特有的時代感和某種褪色的氛圍。

宛如被時間之河拋棄的房間。

以貴族的標準而言,這間房間確實有點接近“不像樣”的紅線了。

從史塔西提供的個人資料來看,德魯茲似乎並非因循守舊之人,能坦然接受機械鐘這種“資本主義腐朽墮落產物”的人,腦袋也不會僵化到哪裡去。儘管政治立場偏向於保守,但總體來說,王都衛戌司令還是一位比較開明的貴族。

堂堂護衛王都首善之地的高官,居家卻如此陳舊,說到底,還是他太過耿直或曰清廉的個性所致。

以他的身份和許可權,不論是以權謀私,還是從V.E公司那邊領第二份工資都不是什麼難事。完全可以把住宅裝修的更時尚奢華一點。在如今的查理曼,這是眾多貴族的生活主旋律,每個人最為熱衷的都是想女人一樣打扮自己,像商人一樣賺錢發財。在腐敗的樂土裡,一個清廉的人和他的樸素住宅無疑顯得很異類。。

可也正因為這種難以理解的律己清廉,外帶對王族的極度忠誠,查理四世才能安心得將王都的安全交給德魯茲。並且幾十年沒有調換過人選,事實也證明瞭這個人選極為恰當。除了V.E公司的幾次暗中小動作之外,王都核心區域可謂穩如磐石。

他是個難得的人才,如果有可能,李林還是不想輕易放過他,但如果他不識時務。那也沒什麼好猶豫的。

沒有什麼是不能替代的,工具如此,人亦是如此。

“聽聞將軍閣下的家人突發急病,經過附近的在下正好手邊有即將投產的新型藥物,所以登門拜訪,略盡綿薄之力。”

端出溫和的營業用微笑,偽裝成琥珀色的眼瞳注視著面色沉穩的德魯茲。

“我家裡的一點小事。還能勞動總裁先生的大駕,還真是令本官惶恐。”

德魯茲的回答裡有一根刺,不過李林裝著沒聽出來。

“德魯茲將軍肩負護衛帝都安全之職,一舉一動受到眾多矚目,在下對此深有體會,也深表理解,所以特意低調來訪,希望這瓶特效退燒藥能讓小姐痊癒。”

“小女在上午被幾隻毒蟲蟄傷。總裁先生居然如此快準備好應對的藥物,真是勞心了。”

“哦?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毒蟲呢?”

微笑的面具紋分不動,兩雙對視的眼睛互不退讓的注視彼此。

“總裁先生還對蟲子有興趣?”

德魯茲的笑容有些痙攣,無論心裡有多窩火,他都不得不忍受臉孔慢慢變僵的過程。

“嘛,算是沒有朋友的小鬼的消遣,不過說老實話。沒有深入觀察和體會過,誰也不知道當蟲子克服體型的限制,與同等大小的猛獸站上同一個擂臺,優勢居然是如此明顯。”

以跳蚤為例。將其換算成人類的大小,數百公尺的大樓可以一躍而過。儘管基於生物進化、重力法則和比例尺原理,簡單的放大版跳蚤不可能存在。但運用奇美拉煉成的魔法、李林的遺傳學知識,加以大量的人體實驗,超越人類和獸人之上,顛覆生物學常識,能讓達爾文和道金斯那樣的進化論大師嚇到失禁的昆蟲合成殺手出現在了世界上,並且取得了實際戰果。

當然,和大戰略相比,這些與其說是實驗,不如說是細枝末節的餘興節目比較貼切。同時,生物課也不是李林要和德魯茲探討的話題。

閒聊該到此結束了。

“身為V.E財團的最高權力者,您找我這樣的軍人,不會只是為了聊聊昆蟲,和順手送藥吧?”

口氣已經算是相當收斂,德魯茲的直率還是顯得有些沖,既然對方在重傷尤利婭之後,還能若無其事的找上門來示好,接下來纏上他的麻煩也有相應的重量。結合最近的局勢來看,恐怕這甚至可能會影響到查理曼的政治生態走向。

王都衛戌司令;

大財閥總裁;

兩者在一起密談——這真得很容易讓當事者自己都產生不好的聯想。

一直眯成細線的眼睛微微睜開,別有深意的視線打量著衛戌司令。

“你真是個坦率的人呐,繼續表演下去,也顯得在下沒有誠意了。”

銳利的一瞥,展現出帶領財閥發展壯大的權力者的冷酷和威嚴,隨後李林又擺出輕鬆的笑容,

“直說了吧,我希望您能勸說您背後那位趁早收手。”

毫無感情的目光表明李林並無他意,意外被戳中痛處的德魯茲心裡“咯噔”一下,一種踩空的感覺浮上心頭,幾乎忘記動搖為何物的心臟激烈鼓動起來。

從一開始,德魯茲就知道李林那張無孔不入的情報網遲早會摸到自己背後,但沒想到,動作居然如此之快,原本估計最早也要再過上一個月才會察覺。

“我不知道你在說……”

毫無表情的做出回應,但李林立刻打斷他,用冷淡的語氣說道:

“都說了,不想再表演下去的。”

擱下茶杯,睥睨的聲音直刺入德茲魯的心坎。

“要不要我去把我的手下送過來的各種記錄、照片拿過來?馬車上就有一部分哦?王族拜會自己的老師當然沒問題,可在眼下這種各方勢力一觸即發的節骨眼上,頻繁和王都衛戌司令交流密信,私下接觸,這種事情要是被有心利用的政治勢力得知的話……”
yuyosan 發表於 2014-2-18 13:59
11.風.二六(五十)

自提坦斯成立,通過七日戰爭取得功勳,並逐漸發展壯大為“第二陸軍”,圍繞王位繼承的權力鬥爭日漸白熱化起來。

擁護王太子為正統繼承者的陸軍,勸進第二王子的提坦斯。圍繞著支持對象和自己的未來,兩邊的矛盾衝突不斷升級,最近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在這種微妙緊繃的氣氛下,其他王族有任何異動被發現的話,都會被自動擺上懷疑物件的位置,更別提和衛戌司令相勾連這種事情。

那根本是在作死。

為這難以推翻,極有可能化為現實的劇本歎了口氣。德魯茲聽到李林繼續說道:

“我對王族的權力鬥爭沒多大興趣,只要能保證公司的利益,王位上坐的是誰是什麼性別都行。可如果有人想玩過界,把公司牽扯到無益的事情裡,不管他是誰,除了將其排除,我沒有任何選擇。”

“總裁先生……!!”

德魯茲壓抑著沖上腦門的血氣,用盡可能平靜的語調反問:

“你清楚你在說什麼嗎?”

“非常清楚,就和這個國家眾多王族難以盡享天年的歷史一樣清楚。”

“你……!!”

“請別會錯意。”

李林直視著快要噴火的德魯茲,不為所動的繼續說道:

“我不反對女人參政,也不打算拿王族歷史開玩笑。既然把人生都獻給了政治婚姻,那女人一樣可以大玩權力遊戲。至於王族那些事——大家族都有喜歡讓親人吃苦頭的血統成分,追究起來不但毫無意義,還沒玩沒了。我想要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我和V.E財團絕不容忍有混蛋攪局。”

就在那一瞬間,德魯茲踩碎了茶几,懸掛在腰間的禮儀短劍閃電般出鞘,劃出最小的弧線直取向——

“你這個人……”

德魯茲冷哼道,短劍在劃開李林脖子前一刻止步。

李林毫無動作。依然保持著大咧咧的坐姿,視線沒有移動一分,注視著手中逐漸冷掉的茶杯。看也不看德茲魯和不知何時進入這間客廳,用奇怪的長兵器抵住德茲魯咽喉的雙馬尾少女。

先動手的是德茲魯,後發動的角狀兵器卻搶先一步貼上德茲魯的咽喉,假如那一刻德茲魯爆發出真正的殺氣,只怕李林還未受傷。他先會人頭落地。

“退下,兜蟲,在人家家裡別這麼沒規矩。”

聽見李林下令,雙馬尾少女俐落地折疊兵刃收納入背後,德茲魯一邊還劍入鞘,一邊咬牙切齒道:

“你這個人啊!!”

“我說過的話。一句也不收回。不自量力,隨便跳進風暴中心的傢伙,不管用什麼角度來評判,都是混蛋會幹的行徑。”

——哪怕她是一位殿下,這種小把戲也過分了。

德茲魯一下就理解了話中的弦外之音,他面色鐵青的瞪著李林,一言不發。

這時。宅邸裡的僕役拿著各類武器湧入室內,這裡的男傭、女僕都受過相當程度的戰鬥訓練,其中過半數是在北方前線時代起,就追隨德茲魯的士兵,進入客廳的那一刻起,他們便已進入戰鬥狀態,武器的尖端一起平放指向不受歡迎的客人們。

然而……

“算了,特蘭德。換一張茶几過來。”

聽見主人疲憊的聲音,僕役們一起停止了動作,滿頭銀髮的管家默默鞠躬後,指揮僕役們清理現場。

時間在詭異的沉默中流逝,德茲魯卻沒有放任時間從手邊溜走,緊盯著李林的同時,他也在不斷的思考。

如今的局勢可謂險惡且微妙。這不光指國內國外的政治大環境,放眼國內,

與陸軍王道派攪合在一起,渴望開疆拓土,更渴望將V.E公司整垮。建立王權至上體制的王太子;

為捍衛自身利益,亦為今後數十年發展,早早作出規劃佈局,暗中支持第二王子和提坦斯的V.E財團;

再加上國王、首相、教會、外國勢力……

眼下是貨真價實的犬牙交錯狀態,牽一髮而動全身。這種狀態下,除了個別腦洞太大的憤青,只有弱者才會首先採取行動。

沒錯,密涅瓦王女殿下是諸多勢力之中,最為弱小的那一位。

就德茲魯的視角看來,密涅瓦那個“監視李林動向”的委託,稱得上是無謀之舉。但站在她那個立場上,設身處地的想想,也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

(如果殿下能擔任一個閒職,遠離權力鬥爭的中心,那倒也還罷了,偏偏嫁到了V.E財團……)

一想到這一點,德茲魯就感到痛心不已。

倒不是他對羅蘭有什麼成見,從接連幾次事件中的表現來看,那個少年無論實力、手腕還是個人品質都是成為密涅瓦夫婿的上上之選,唯一的問題在於他的養父。

攤上這麼一個品性惡劣、毫無道德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把人當人看的父親,而且還是有足夠資本不把王室權威放在眼中的那種。不論是誰家的女兒嫁過去,日子都不會太好過。

每天被壓得抬不起頭做人倒也罷了,被隔離在公司核心權力之外也可忍受,最最讓人擔心的,還是李林通過密涅瓦,間接掌握尚且年幼的第四王子,進一步影響王位爭奪戰的可能性。

庶出的夏爾王子尚且年幼,因為生母出身低微,一直不被人重視,如果不是密涅瓦護著,恐怕早已夭亡。因為這層關係這位不被視為王位爭奪戰參與者的王子一直很黏異母姐姐,假如透過嫁入V.E財團的密涅瓦,將夏爾王子掌握在手中,那麼也算是保留了一張可以出奇制勝的牌。

這些還只是臆測,但以李林一貫的作風,誰都不敢說他不會那麼幹。正因為有著這樣一層擔心,密涅瓦才會找到昔日的劍術老師,委託他幫忙隱秘觀察李林的動向——不指望能牽制其行動,至少在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能提前得到預警。

這是無可厚非的委託,痛感自己的學生身邊缺乏可以信任之人的德茲魯應承了下來,但他沒想到李林身邊的護衛實力如此強勁,更沒想到這麼快就找上門來發出警告。

等到最後一名傭人退出,關上房門後,李林把玩著舊款式的茶杯,悠悠說到:

“有些話,我直接和殿下說也可以,不過青春期的叛逆小孩大多對長輩的忠告總是愛理不理。由更為親近的師長來說,或許能比較聽進去一些——在下乃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登門拜訪的。”

停了一拍後,他猶如歌唱般繼續說道:

“相信將軍閣下對此也能認同吧?”

微微扭曲嘴角,整張臉孔好像都在發出嘲諷。德茲魯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別開了臉孔。
yuyosan 發表於 2014-2-19 07:15
11.風.二六(五十一)

如果密涅瓦是男兒身,查理曼會變成什麼樣?

在黎塞留提出政治聯姻時一度研究過的問題,此刻再度浮上李林的思考空間,隨著馬車的顛簸翻騰起來。

首先王太子的地位會變得岌岌可危,跟有些小才,大戰略方向上卻一塌糊塗的路易比起來,“他”在各方面的表現更接近理想的王位繼承者,不僅能博得查理四世的歡心,也能凝聚重臣之中的人氣,重視王國本身和王族、對傳統不置可否的黎塞留也不會有太大意見。只要細心培養,多加歷練,一位能帶領查理曼走出動亂風暴的新國王很有可能誕生。而“他”的兄弟們毫無反抗的能力,最多製造一點麻煩,不然就是暗殺。

V.E公司的戰略規劃會因此做出重大調整,會比現在更加隱蔽、低調,同時獨立戰爭的準備步驟也會大幅度加快,甚至有可能比預定的時間表更早的挑起戰爭。這一點,其它國家也是一樣的。

如此一來,就不僅僅只是查理曼一國的事情了,整個世界的局勢都會發生劇變。究其原因,在於查理曼乃是吉爾曼尼亞再興之路上一塊繞不過去的擋路石,無論地緣政治還是結構性的對立,都無法避免,這和查理曼的國王或王儲是誰關係不大,是更為根本的問題。

以上都只是假設,但此刻密涅瓦開始像個王子一樣行動,這就使李林不得不採取一些行動來表達他的關切了。

每個人都討厭攪局的混蛋,特別是在關鍵時刻跳出來摻一腳的那種。李林雖不會對此感到生氣,但為了計畫執行順利,保持組織的凝聚力,確保羅蘭的水晶宮……咳,婚後生活的和諧美滿。有必要在王女殿下伸得太長的手上敲打幾下,讓她安分一些才好,省得日後再用非常手段進行教育。

類似把小姑娘丟進滿是蟲子的地窖,將其人格粉碎再造;剁掉四肢。身上插滿管子,改造成“肉便器”;注射神經毒劑,使之成為沉湎肉慾的“芭比娃娃”——等數套應急預案早就備妥,發生萬一時採取相應處理方法既可。眼下還是先期待一下德茲魯的努力好了。

平穩地呼出一口氣,冷淡的雙眸眺望車窗外的夜空,被厚重雲層所遮蓋,別說星光。就連月光也無法穿透那層鉛灰色的厚重幕布。

明天——決定許多人命運的風月二十六日,似乎會是個不錯的大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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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雪花悄無聲息的自天穹飄落,很快,雪越下越大,最後變成了百年難得一見的鵝毛大雪。安然入睡的呂德斯漸漸披上一層白色外套。

萬籟俱寂。仿佛連生命也為之凍結的白色世界中,一陣紛亂而不祥的步伐在兵營裡回蕩著。

“是戰時的暗語通信?”

快步竄上通信室樓梯,隨意對挺直腰板敬禮的衛兵還了個禮,從房間裡側傳來“是北方前線5年前用的暗語。”的回答,貝爾納.馬尼昂騎士侯感到身體正因為興奮而顫抖不已。

“分成了好幾段發送,內容還在解讀。”

歐仁.魯埃騎士侯平淡的回答,在他的身側。幾個魔法師正翻閱幾本古典詩集。

這是非常老舊的替換暗語通信,通過指定的詩集或文學著作,對照暗語的排列和特定數位,從文本中揀選出單詞,重新拼寫成想傳遞的訊息。缺點是轉換速度過慢,遇上篇幅較長的通信時,很容易耽誤。

馬尼昂對此心知肚明,可魯埃毫無緊張感的表情還是讓他頗為不快。

受到權貴、財閥、其它軍種的壓制。在這似戰非戰的時代被當成看門狗一般豢養,結果就養出了這幅忘記何謂鬥爭的鬆散嘴臉。明明這個人在自己這個年紀時,正在拉普蘭前線投身戰火的。

武鬥派軍官反感魔法師們慢條斯理的作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這份密信的內容也確實很重要,馬尼昂也唯有接過勤務兵端來的咖啡,耐心等待。

大約過去了半小時,反復核對無誤後。王道派執行兵變計畫的幹將們終於看到自己該幹些什麼了。

計畫的第一步,是在劇院引爆炸彈,包廂的半封閉結構會增加殺傷力,支柱被破壞會引起坍塌。形成二次殺傷。經歷那樣的爆炸,李林和黎塞留等一干“首惡”將絕無可能生還。

第二步,也就是他們這些軍人要執行的部分,就是在內應的配合下佔領魔法通信部大樓,掌握呂德斯對外聯絡機能。拖延、阻絕海軍和提坦斯向外地駐軍發出增援的指令。同時,分兵刺殺“國王陛下身邊的壞人”、“佞臣”。

第三步,從肉體上消滅所有反王道派勢力的首腦之後,城外的接應部隊將抵達,協助解除海軍、提坦斯在首都駐軍的武裝,如果遭遇抵抗,一律視為叛軍,予以剿滅。

第三步,克雷昂保爾將軍會依照“國王陛下的緊急任命”,宣佈王太子成為武裝部隊的臨時負責人,下令全國進入緊急狀態,一切部隊沒有得到王太子親筆簽發的命令之前,一律不得異動。

第四步,王太子通過早已安排好的秘密路線回到呂德斯,接受國王陛下的“監國”詔書,正式履行職責,肅清財閥、權貴。

在上述計畫概要之下,傳輸過來的是包括各個部隊行軍路線、刺殺名單、佔領目標、行動暗號、敵我識別切口、注意事項在內的具體細節。為了翻譯、校準這些暗碼化的內容,緊盯通訊寶石和金鑰的魔法師們幾乎累個半死,而接下來就該大兵們上陣表演了。

“先生們,請對表。”

馬尼昂扯扯上衣上掛著的銀鏈子,通信室裡的軍官、士官紛紛有樣學樣,掏出剛剛統一配發的懷錶,打開雕刻著V.E標誌的防水錶蓋。

“現在是風月二十五日,午夜11點35分,再過……10小時5分鐘,也就是風月二十六日,早上9點40分,那群恣意妄為的奸佞就會遭受天誅。瓦爾基裡行動將正式發動。”

幾聲吞咽唾沫的聲響劃過死寂的房間,空氣驟然升溫,一雙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流露出亢奮的光彩。

“請諸位牢記,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只能成功不能失敗。為了國家維新,為了將國家從那群恣意妄為的奸賊手中拯救出來,我們必須做出抉擇,斷然進行尊王討奸。不是成為救國英雄,就是成為十惡不赦的國賊!”

深吸一大口空氣,感到緩慢的陶醉感讓身體麻痹,馬尼昂舔舔嘴唇,低聲喝道:

“以母神的名義,一切為了祖國!”
yuyosan 發表於 2014-2-20 03:40
11.風.二六(五十二)

“不能逃,不能逃,堂堂龍族怎能在人類面前不戰而逃……!!”

法芙娜雙手撐著膝蓋端坐,低頭小聲嘀咕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裡被強逼著坐上巨型魔偶,和排隊送死的天使大戰後將之啃食的自閉症少年。

法芙娜並非一睜眼就口吐“沒見過的天花板”這種臺詞的問題兒童,這裡也不是注滿羊水的魔偶駕駛艙。

“是誰?哪個混帳穿了我的褲子?!”

“劇本!劇本沒了!”

“在你屁股下面,豬頭!”

“老天!看看這些笨蛋都幹了些什麼?!”

……

正式公演日的後臺化妝間淪為了戰場,演員和負責各種事物的工作人員跑來跑去,不是吊著嗓門大喊大叫,就是拿著劇本擦汗,對著手帕複習臺詞。除了亂哄哄的人群,散亂在地面上的服裝與小道具也來湊熱鬧,連下腳都難的擁堵空間內,時不時有人因為這些小玩意摔上一跤。

在這讓人看了之後,忍不住要懷疑“就這樣也能順利上演?”的後臺空間裡,約翰騎士的扮演者法芙娜一個人嘀嘀咕咕不停地說著什麼,著實叫人擔心她的精神狀態能否上臺演出。

“偏偏這種時候發作……”

看著一個人碎碎念的法芙娜,化身少女演員貞的羅蘭不禁捂額呻吟起來。

法芙娜這種狀態被李林稱之為“Neet綜合症”、“自宅警備症候群”,是絕大多數龍族共通的病症。臨床表現從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連飯都懶得吃。到宅在家裡十幾年,一朝出門。拿著刀子在鬧市區捅翻十多人等等各類症狀。法芙娜的症狀為緊張、大量出汗、自言自語……應該算是一種併發症。

說得具體點,就是所謂的“怯場”。

明明為了自己中意的糖果店,做出像舞臺劇裡的男裝女英豪一樣的行為也毫不害臊,在排練時也是英姿颯爽。可一到真正要登臺首秀時,該緊張的果然還是會緊張啊……

“腹誹別人時,記得要抬頭挺胸,面帶微笑。就算心裡大罵‘你個沒卵蛋的慫貨’、‘一輩子不舉的基佬’、‘一出門那話兒就被馬蹄踢一百遍’,臉上的營業微笑也要無可挑剔哦。”

莎樂美朝鏡子裡再度確認自己的化妝。萬中無一的邪惡魔女在鏡子裡微微挑眉,就連這個動作都無比的嫵媚煽情。

“那是帶著美女面具,用女人的腔調和聲音說話的魔鬼士官長吧?,到那時候,就不會只有一個死胖子對你開槍了。”

抓抓頭髮,散亂的髮型越發像鄉間勞作的姑娘,貞歎氣似地補上一句。

“會有一堆被逼瘋的傢伙。舉著竹槍,高喊‘板載’向你發起衝鋒的。”

被一群失去理智的大兵,舉著竹槍,發起“豬突”衝鋒,玉碎於其下的“美女魔鬼士官長”……先不提這頭銜是貶是褒,莎樂美的調教會把人逼瘋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披上勾勒肉體玲瓏曲線的淫猥長袍。手上拿著女士用煙斗,化身貝阿朵莉斯的魔女俏皮的眨眨眼,明知對方的真面目,貞依然感受到“有時候也很可愛”的衝擊,臉上微微發燙。

“要我說呢。如果殿下不是想寫英雄的故事,法芙娜的壓力或許沒那麼大。”

莎樂美拿起墨筆在貞的臉孔上輕描起來。村姑的角色不需要臉上塗白粉,這省了不少事。可對化妝一竅不通的“少女”還沒法對著鏡子擺弄出飾演的角色樣貌。還得莎樂美這種幹什麼都是專業人士的來幫忙。

漸漸變成村姑的貞微蹙眉宇,問到:

“這齣戲本來就是英雄救美的故事吧?因此必須突出英雄的氣概和事蹟,這不就是主旋律麼?”

“因為非凡過頭,或說是逞強過頭,無法得到他人理解跟同情,反過來也不尋求這些的人們——殿下在撰寫這樣的約翰騎士時,是不是無意識的投影了什麼呢?或許她確實做到了突出主人公,結果卻是主角的臺詞篇幅都能媲美長詩朗誦會。”

強忍想要點頭的衝動,束腰布纏住腰腹,腦中發出“確實如此”的感想,忍受肋骨一點點遭受壓迫,臉孔皺成一團的貞隨口問道:

“換成是你會怎麼寫?”

“無法逃過細微瑣事的苦惱,像犯人一樣,因為性格而非命運招致悲劇的英雄故事。”

貞忘了胸口的痛楚,直勾勾的盯著莎樂美。

這答案太自然,也太正經了一點,根本想不出來會是那個莎樂美會說的話。原本還以為她會想出主人公和紅色眼睛、雙耳靈活擺動,嗜好吃自己屍體的詭異生物定契約,為實現微不足道的願望,獻出人生,被反復玩弄的故事來。

是莎樂美的話,完全有可能會寫出這樣的東西。

可正是莎樂美說了前面那番見解獨到,且非常正經的話。

“像凡人一樣的英雄”——仔細想想,這確實是個很有吸引力的題材。

“似乎被嚇到了呐?”

繫上裙子背後的系扣,莎樂美繼續說道:

“就效率而言,那樣會比較好哦。”

“效率?”

“會被人牢記的經典劇本有2類。依據根植於民族歷史記憶,被時代傳承的;超越民族,極度震撼人心的巨著;《約翰騎士的婚禮》算是前一類的代表,而後者……目前還沒出現,不過我敢斷定,一定會是悲劇。”

悲劇確實能撼動人心,也更容易被人記住,可莎樂美的見解未免太過絕對了。

傷春悲秋的作品古已有之,但超越民族,成為永恆的名著……就目前所見,似乎並不存在這樣的東西。

“這需要一些技巧上的突破,光靠賽詩會一樣的臺詞,是不可能真正打動人心的。依據場景的時機,一兩段恰到好處的短臺詞更容易讓觀眾印象深刻。”

“比如說?”

“騎士在墳地遇見魔女假扮的掘墓人,魔女告訴他,無論古代先賢,帝王將相,平民百姓,罪犯惡棍,死去之後都平等的成為屍骨。他們的臭味、摸樣全都一樣……玩弄著骷髏,向騎士提問:‘難道這些枯骨生前受了那麼多的教養,死後卻只好給人家當木塊一般拋著玩嗎?’——感覺如何?”

“似乎……有那麼一點味道。”

貞品味了一番,確實有些值得回味,但沒有更詳細的劇本,她也無法做出全面的評價。

也許該抽個空,把《哈姆雷特》、《羅密歐和茱麗葉》改頭換面後搬上查理曼的劇院了……

暗自思量著盜版大計的莎樂美餘光瞥向化妝間一角,懸掛在那裡的時鐘指出8點25分的時間點,距離演出正式開始,還有35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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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