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145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 13:22
11.風.二六(六十三)

最初的刹那,吉爾.德.萊斯男爵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認錯了人。怔怔的注視兩三秒之後,他確認舞臺上被綁在十字架上的那個少女,正是他日思夜想數月之久的聖少女——貞。

不會有錯。

破爛的戲服包裹著窈窕身軀,染色後的頭髮在發根處依然可分辨出些許流金般的色澤,成為階下囚讓臉孔略顯委頓,卻絲毫無損洋溢知性美的氣質。

除了讓他飽受相思之苦的貞,這還會是誰呢?

神經質般顫抖起來的左手摘掉青光眼鏡,男爵起身離開了席位。儘管他很想大聲說:“除了XXX,其它人都出去”。可現場七成人的爵位、官職都要高過萊斯,別人不離開,那就只有自己出去了。

猶如魂魄出竅一般搖搖晃晃的離開觀眾席,持續數月飽受煎熬,變得消瘦、蒼白的臉頰,在出門的那一刻被滾燙的淚水打濕了。

“實現了。”

緊緊按住悸動的胸口,萊斯輕聲低語道。

“我知道,這一天終將到來,縱然有片刻的分離,但那也是母神對我思念堅定程度的試煉。”

低語戛然而止,下一刻,萊斯攥緊了拳頭向空中揮舞。

“命運選擇了我!她是我的光,指引著我前進,給予了我生命,她是我人生的意義所在!是我的殷切期盼感動了母神,讓她再度與我相會!!”

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激情,萊斯男爵環抱雙臂。聲音變得哽咽,仿佛貞就在他的懷中。傾聽他一訴衷腸。和少女溫柔微笑的幻影相擁在一起重新睜開的凸出大眼流露出炙熱的光芒。

“啊啊……我的聖潔少女,等著我,我馬上就去見你,請無論如何也要等我,別再拋下我一人……”

難以分辨是溫暖人心還是驚悚的自語在走廊裡回蕩,萊斯男爵就一步步搖晃到後臺,由於他是有爵位的貴族,演員們也拿他沒辦法。只好任由男爵老爺從幕布後面近距離偷窺。誰曾想,劇碼正上演到魔女折磨被擄來的姑娘時,男爵老爺發飆了……

該怎麼辦?

如果這是排練階段,法芙娜會毫不猶豫的贈給亂入的男爵一發落雷,幫他做個卷髮,羅蘭則會用光速隱遁。但這可是眾目睽睽之下的公演時間,台下除了本國的王族、貴族之外。還有外國使節。堂堂王女殿下擔任編導的大戲除了岔子,這可不是吃頓掛落就能完事的。哪怕羅蘭是V.E公司的繼承人,國王陛下未來的女婿,同樣沒有好果子吃。

既然已經被亂入了,那就臨場發揮,把這段戲給演完再說。問題在於。該怎麼把劇情銜接上。

舞臺上的人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擔任劇情旁白的塞拉斯腦子轉的最快,依靠寫腐本的經驗,世上第一位母龍作家臉不變色心不跳的脫口而出。

“偶然途經此地的魔法劍士前來協助,他是王國派遣的調查官。亦是暗戀斯瓦尼爾達的人!邪惡的魔女此刻遭遇前後夾擊的重大危機!”

真是有夠隨便的篡改。

羅蘭和法芙娜一起吐槽,萊斯男爵卻因為那一句“暗戀XXX”興奮起來。兩隻大眼進一步凸出,讓人擔心會不會就這樣飛出去。

“可惡的魔女!吃我一劍受死吧!!”

萊斯男爵挺起長劍,滑步將道具劍對準“貝阿朵莉斯”的胸膛,哪怕是沒有開刃的道具,在萊斯男爵這樣的劍術老手手中也足以一擊致命。“貝阿朵莉斯”微微一笑,挺身迎上,身穿長裙的魔女用黃金煙管撥開道具劍的軌跡,緊接著,空著的右手比出V字手勢,對準那雙凸起的大眼用力插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迎面撲來的男人慘叫一聲,捂著雙眼在地上滾來滾去。

“想要正面襲擊吾輩?汝還未夠本呐。”

深吸一口煙,貝阿朵莉斯一邊噴著煙圈一邊說到,一旁法芙娜和羅蘭心有餘悸的記下“切勿正攻!”的要領,巍顫顫的男爵重新爬了起來,在他放下揉眼睛的手的瞬間,這兩位差點驚掉了下巴。

“該死……魔女,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蹣跚著從地面爬起,一臉堅毅的表情,那個聲音毫無疑問是吉爾.德.萊斯男爵,可這個很有那麼點情聖味道,英俊又瀟灑的好男人是誰?剛才的兩栖類上哪去了?

“原來如此,剛才的插眼攻擊還有整容的功能!不愧是魔女,隨意一擊就有如此驚人的效果顯現!”

塞拉斯繼續發揮著她的靈機應變,觀眾席上不少對自己相貌欠缺自信的女士低聲驚呼,熱切的目光聚焦貝阿朵莉斯的手指上。

魔女顯然沒什麼心情接受關注,更沒有指望靠一手怒插狗眼的功夫,開設整容醫院的打算。只見她無比開心的笑了一下,右手拳頭捏出“哢吧、哢吧”的聲響。

這之後的情景有點太過暴力,劇場內幾乎沒有未成年人,少數幾位在場的也被父母捂住雙眼,只能用耳朵感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帝國主義之懲戒!”

“阿妹你看鐵拳!”

“帝國主義糖衣炮彈!”

一個個彰顯命名者毫無這方面天賦的招式,伴隨著人體發出吧唧、咕唧、咚,鏗,磅,叩,咚,鏮鏗等等異響,萊斯男爵慘叫不曾間斷,最後在“中二修正-升龍拳!”的大喝聲中,吉爾.德.萊斯男爵化作一道從地面升起的流星,拖著“我一定會回來”的敗犬吠叫,消失在人們視野之中。

靈機應變將近見底的塞拉斯見到此景,突然振作精神大聲叫喊起來。

“K.O!是K.O!難以置信,調查官的血槽見底,被貝阿朵莉斯魔女用鐵拳誅殺了!作為強大的魔女,貝阿朵莉斯不但有出眾的魔法,更有淩駕于騎士之上的強大體力。約翰騎士要如何應對呢?是要就此放棄,讓貝阿朵莉斯魔女和斯瓦尼爾達之間綻放少女之間的百合之戀。還是秉持公理和正義,為打破虛妄的百合,向這強敵繼續發起挑戰呢?!”

聽清楚塞拉斯不負責任的胡亂編篡,法芙娜差點把劍扔在地上,撂下一句“媽蛋,老娘不幹了”之後閃人。被貝阿朵莉斯笑吟吟的視線所注視,體味被蛇盯著的青蛙的心情,龍族公主硬著頭皮開始念她的臺詞……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 21:59
11.風.二六(六十四)

因為萊斯男爵的亂入演出一度陷入混亂,靠著某人包括“卐解關節鎖定”之類兒童不宜觀看的暴力鏡頭,還有旁白小姐的機智很快就解決了。隨著劇情的再度展開,貝阿朵莉斯的華麗魔法,使魔大軍,華麗的背景音樂營造出某種大片式的高端大氣上檔次氣場,觀眾們很快就忘了男爵的敗犬遠吠,專心欣賞漸入尾聲的劇情。

然後——

黃金與無限之魔女,貝阿朵莉斯。

人們如此敬畏的稱呼她。

過去被譽為最傑出的女魔法師英傑,儘管未獲得爵位,卻出任高等魔法學府的學術顧問,其權勢與學院長無異,擁有的影響力卻遠超過一般王公貴族的大魔女。

除了魔法之外,也精通文學音樂之道,但凡貝阿朵莉斯演奏的樂曲總是能讓聽眾感動落淚。

對學生淳淳教導,對同事禮敬有加,對國王宣誓效忠——這就是貝阿朵莉斯。

這樣的貝阿朵莉斯為何選擇墮落之道,引誘昔日的學生葛朗台也走上這條邪道?知道個中緣由的,只有貝阿朵莉斯本人而已,就連她的學生和部下也不清楚。

對,沒人知道她的心情。

橫亙在胸口,怎樣也填不上的空虛之洞。

“這樣就好。”

貝阿朵莉斯的臉孔沒有一絲表情。

約翰騎士和斯瓦尼爾達對那張面具一樣的臉孔深感畏懼。

葛朗台已死,其部下做了鳥獸散。使魔大軍也近乎覆滅,被逼至絕境的貝阿朵莉絲卻不為所動。

“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吾等可以專心廝殺,直到一方倒下。”

“為何?!被世人敬稱為天才魔女的你為何要做這種事?!”

“雛鳥騎士,汝的問題愚蠢之極。”

金色蝴蝶在魔女身畔輕盈舞動,現實中不可能存在的漂亮翅膀在黑暗中閃耀。

“吾輩的期望乃是引領世人展現出真實的自我,生為人類,無論善惡表裡全部的全部真實。對此,他人沒有絲毫斟酌置喙的餘地。”

伸手讓蝴蝶停在之間,貝阿朵莉斯淡然訴說著自己的殘酷主張。其背後的幕布緩緩拉開,某個巨大的物體顯露出可怕的崢嶸。

“這是……?!”

被捆縛在一旁的斯瓦尼爾達驚呼出聲。

大量的臉孔浮現於球體表面,男女老少悲歎、哭泣的臉如零件般嵌滿表面,一聲聲哀怨的悲鳴回蕩著。

這些人都還活著,但已經成為意識增幅陣法的一部分。靠汲取活人的意識領域,增幅施術者的瑪那感應能力,約翰騎士也曾聽聞過這種駭人聽聞的研究。卻沒想到曾受人敬仰的貝阿朵莉斯竟會將這種邪門技法化為現實的噩夢。

“不允許虛偽,不允許冒充,將身為人類的真實展現出來。”

是誰都會如此期望,誰都會期盼純淨的、唯有真實的世界。

然人性並非善良的結晶,傲慢、暴食、貪婪、嫉妒、憤怒、惰怠、色欲等等負面情感亦為人性的一部分。

因此世間充滿鬥爭,人性的本質便是如此。

貝阿朵莉斯依舊神色漠然。但形單影隻的蝴蝶描繪的陰影,讓那張冷漠臉孔顯露淒慘的側影。

“吾輩為了王國奉獻出了可奉獻的一切,可無論如何竭心盡力,最終依然無法回避國家的墮落!”

背叛,欺騙。逃避——不論多少次,人類都會不厭其煩的做這些事情。一次次的期待被背叛之後,魔女對所謂的人性絕望了。

既然人性是如此虛偽之物,那就將那層煞有介事的面具剝掉吧,讓所有人都袒露真實的自己,那樣的話,世界就會好起來。

“汝不也討厭冒牌貨麼?”

“……”

騎士陷入沉默,不禁想要贊同。

真實總比虛偽好——不論是誰都承認這一點,誰都想要渴求獨一無二的真實。

但是。

“不存在那種真實。”

騎士斬釘截鐵的斷言,魔女冷漠的表情出現了細小的裂紋。

“不管是自己墮落,還是誘惑他人墮落,都只是你一廂情願而已,靠這種廉價的手段就能得到的真實,不存在這個世上。”

“汝又何必口是心……”

“這話應該留給你自己說,黃金與無限之魔女!”

乍看是伶俐的策士,但想法裡卻滿是破綻。

最初將人引誘墮落便會顯現真實,這本身就太過虛妄,一邊說著為了大家,結果卻以自我認可為優先,其中的矛盾終究無法自圓其說。

這是,貝阿朵莉斯個人的偏執。身為人類,思考卻早已脫離正軌。將邪魔外道的理論,強行翻譯成現實的言語。

所以,騎士不再猶豫。

“你的妄執,就由我來殺掉!”

“能殺的話就來試試就看啊,就算是天上的神,阻礙我的話,一樣殺給你看!!”

與言語一道交錯的,是黃金蝴蝶的風暴,和巨劍有如閃電的一閃。

“你……你這個!”

“長眠吧,貝阿朵莉斯,這絕對是你應得的報應。”

騎士沉聲還劍入鞘,直到此時,魔女自右肩至左腹的傷口才噴湧出鮮紅的瀑布,伴隨著窮途末路的嘶吼,邪惡的魔女軟軟倒下,金色蝴蝶亦紛紛折翼,落葉般墜落地面。

這結局太過簡單,誰會想到不可一世的大魔女也會如此淒慘的死去。

“你沒事吧?姑娘。”

“是的,騎士先生。”

從枷鎖上放下來的斯瓦尼爾達虛弱的回答,蹣跚著走到貝阿朵莉斯面前,頹然跪坐在魔女身邊,俯瞰那張宛如做了開心美夢的小孩一樣的笑臉,少女的手覆蓋上魔女的臉孔,為臨死還兀自睜著眼睛的魔女闔上眼睛。

“夠了……這樣就夠了,安息吧……”

少女的櫻唇覆蓋上貝阿朵莉斯的額頭,順著睡前一吻,淚珠落在永眠的屍體上。

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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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戴上手環後,心境也有了變化呢?我可不記得你有這麼容易入戲啊。”

莎樂美輕聲笑道,掏耳勺輕輕搔刮羅蘭的耳道。穿了半天的女裝,精神上有一直緊繃著,此刻疲憊已經滲入到骨髓之中,勉強變回男兒身,穿上便服後,再也沒力氣保持儀態,羅蘭就這麼枕在莎樂美的膝上,半閉眼睛,紅著臉嘟囔道:

“那還真是對不起啦。”

演著演著,不自禁的對扮演的角色萌發超乎必要之上的共鳴,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羅蘭自己也說不清楚。

多半,是將為了追求理想,在錯誤道路上越行越遠的貝阿朵莉斯和別的什麼人重疊在一起了呢?

或許是這樣。

可兩者並不一樣。

和貝阿朵莉斯宛如少女的理念與怨念,講述對人類的認知,卻又不理解人類的假道學不同。某人的目標比那更加長遠,手段也現實得多。

那是身為上位者的、成年人的特權嗎——

“不用勉強自己哦。”

莎樂美微笑著讓羅蘭繼續躺在自己膝頭,全然無視背後幾道火熱的視線,緩緩低頭,在羅蘭耳邊低語。

“你已經幹得很不錯了。”

悶悶的“嗯”了一聲,懷抱著複雜的心情,眼瞼漸漸變得沉重,不一會兒,發出安詳的鼻息,羅蘭居然睡著了。
yuyosan 發表於 2014-3-4 14:21
12.會議,舞會(一)

呂德斯在跳舞。

這是外交界最近流行起來的刻薄話,意指最近呂德斯杜伊勒裡宮、凡爾賽宮一系列的舞會。原本應該在談判桌互打嘴炮,扔杯子、砸凳子、演全武行的外交官們整天流連舞池,海軍裁軍會議完全變成了看不到盡頭的舞會,故而有這種貶損廣為流傳。

會變成這樣的局面,是由於查理曼、阿爾比昂之間關於海軍艦艇總噸位的上限、比例,主力艦噸位比例,戰艦性能等一系列問題針鋒相對、寸步不讓造成的。查理曼希望和阿爾比昂平起平坐,阿爾比昂冀望通過條約遏制查理曼海軍,與會的拉普蘭和卡斯蒂利亞屬於打醬油的路人角色,唯一鎮得住場面的伊密爾涉外局利奧波德樞機主教既不懂海軍,又缺乏能讓兩國接受的可行方案,以及運籌帷幄的手腕。相持不下,又不能撕破臉皮,於是外交官和海軍將領們就用接連不斷的舞會、宴會來打發時間。

上流社會是如此,基層民眾的表現總體來說也差不多。

鎮壓叛亂,塞爆路口的屍體對有暴亂天賦和熱情的呂德斯人不是什麼陌生的事情,不少人端著咖啡躲在窗戶後面欣賞完鎮暴,然後該幹嘛就幹嘛。比起單調無趣的排隊槍斃,那一天上演的《約翰騎士的婚禮》更多的被討論,首日公演大成功之後,有名的劇團接受了新版劇本,演員陣容也是一流,但再也沒能見到傳聞中被黃金蝴蝶包圍的魔女出現在舞臺上。多少令觀眾們有些失望。

天下太平,一切照舊——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廉價的事情。壓碎幾隻不自量的螳螂後,局勢沿著預先鋪設好的軌道繼續前進,其結果還要再過幾年才會顯現出來。眼下比起飄渺不定的未來,大多數人更關注明確的現在。

特別是成功游離于陸軍動亂風暴之外,獨善其身的傢伙。

“除了主力艦之外,問題最大的還是巡洋艦部分。”

海軍上校安娜‧伊拉裡翁‧德‧科唐‧圖爾維爾伯爵擰著眉頭,一臉不快的說到。

在談判中,主力戰艦還能討價還價一番。但一涉及到巡洋艦,阿爾比昂佬立刻就齜牙咧嘴,擺出一副“你敢動我試試”的嘴臉。

驕傲的查理曼公雞很難理解,為什麼在一款“次等戰艦”上,阿爾比昂雄牛們會表現的如此激動。身為陸權國家的查理曼不明白,對阿爾比昂這種絕對海權主義國家而言,巡洋艦在非戰時期。乃是超越主力艦的存在,其擔負遠洋巡邏、殖民地聯絡、控制權宣示、突發危機處置等任務,直接代表了一個國家對海洋的控制。說龐大的巡洋艦群一手撐起阿爾比昂的海權基石也不為過。

查理曼最理想的目標是艦隊規模達到與阿爾比昂相同,由兩國確定一個“共同認可的最高限額”,在此噸位內,兩國可以自由得裝備海軍。

這種要求顯然是阿爾比昂和卡斯蒂利亞不能接受的。查理曼對此也有所自覺,因此在堅持此要求的基礎上,還準備了第二、第三套方案。

所謂第二套方案,是在第一方案沒有可能達成的情況下,退而求其次。通過在主力艦噸位上做出部分讓步。同意主力艦規模小於阿爾比昂。作為交換,阿爾比昂應當在巡洋艦、護衛艦等輔助艦艇的噸位上作出“補償”。即兩國主力艦噸位比例為10:6,輔助艦艇噸位比例則為7:10。在此基礎上雙方就海外勢力劃分,停止擴建海外軍事基地,殖民地“門戶開放”等問題達成一攬子協定。

方案表面上對阿爾比昂做出了讓步,彰顯了查理曼宣誓和平的誠意,實際上包藏禍心。乍一看查理曼海軍作戰力量甘居阿爾比昂之下,實際上查理曼在和平時期對海上通道的控制力反而更強了,在戰時,這支規模龐大的巡洋艦可以成為執行“巡洋戰爭”的重要力量,既可以單艦遊獵,襲殺敵國落單的商船,也可以組成打擊集群,攻擊商船團,攻克兵力不足的敵國殖民島嶼。處處設防,防不勝防的阿爾比昂海軍唯有被動應敵,這樣拖上一兩年疲於奔命的阿爾比昂將會不戰而潰。

對這種坑爹提案,阿爾比昂自然是抵死不從,瑪律伯勒公爵明確提出阿爾比昂海軍至少需要保有80艘巡洋艦,查理曼的巡洋艦應保持在33艘至40艘左右,公爵對此給出的理由是“查理曼沒那麼多殖民地和海外利益需要保護,20艘巡洋艦也已經夠多了,如果你們堅持要建造比阿爾比昂更多的巡洋艦,我們只能認為查理曼在準備和阿爾比昂的戰爭,沒有通過談判維持和平的誠意。如果因此導致和談失敗,查理曼要對此承擔全部責任。”

這是一個指責,也是一個威脅。卡斯蒂利亞這次沒打醬油,旗幟鮮明的跳出來贊同阿爾比昂的提法,顯然他們也有類似的擔心。沒有殖民地,也不是海軍強國的拉普蘭繼續打醬油,談判桌上一時間變成了2:1的形式。

儘管雙方都談不上有和談的誠意,暗地裡都在謀劃坑對手、坑談判,但出於老謀深算,誰都沒主動跳出來說“老子不談了,你們玩蛋去吧”。主動扮演坑掉談判的“壞傢伙”,將道德制高點拱手讓人。各種因素一系列相互作用下,和談就成了無盡的華爾滋。

代表們在呂德斯大小宮殿裡的舞池跟包廂裡忙活,造船廠的工人也沒閒著,反而比戰前更忙。因為假如和談失敗,雙方將會發生一場大戰,對戰艦數量的需求是不言而喻的;萬一和談成功,也可以用“戰艦已經建成服役”這樣的既成事實來多佔便宜。

在舞池悠揚的圓舞曲和船廠鏗鏘作響的喧囂中,誰也不曾知曉,查理曼正在檯面下緩慢推進協力廠商案,與前兩個咄咄逼人的方案相比,協力廠商案要“軟”不少,連巡洋艦噸位的補償也放棄了,似乎是一個查理曼全面服軟的提案。可唯有仔細研究其中的細節,人們才會發現,這個帶有某公司式精細的方案之中,究竟打著什麼樣的算盤。
yuyosan 發表於 2014-3-4 14:38
12.會議,舞會(二)

端起茶杯,杯中的紅茶帶有第一季大吉嶺獨特的微綠,嗅嗅新鮮的香味,慢慢將茶水含入口中,沁人芬芳從舌尖、口腔、鼻腔迅速滲透至全身,溫熱的茶汁潤過喉嚨,茶杯無聲地回到茶盤,李林睜開眼睛。

“……有進步哦。”

對禦主的評論沒有明顯的表情顯露,做執事打扮的尼德霍格微微欠身,迅速而不失優雅地續上紅茶,接著分秒不差的在上午9時給辦公桌上的花瓶裡換上新的薔薇。

永遠充斥各類辦公用品、文件、報告書、信件的總裁辦公室裡,唯有此刻才會散發出一縷生活氣息的暖意,對日常的景象一如既往感到安心,加上被小小稱讚了一下,尼德霍格的嘴角不自禁的稍稍上揚。

“關於陸軍部叛亂事件調查組人選的事情,首相大人那邊有消息了嗎?”

搖晃著杯中紅茶,俯瞰車水馬龍的街道,一如享受片刻偷閒和日光的中年人,怎麼看都不會將這樣一個相貌普通的男人和“陰謀家”、“腹黑”、“奸商”、“殺人魔”等等榮譽稱號聯繫到一起。保持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李林的視線重新回到尼德霍格身上。

“首相閣下表示內閣還未就此事達成一致,重臣們還要再斟酌一番。”

尼德霍格語調平靜,眼睛裡流露出輕蔑。

風月二十六日的叛亂落幕後,除了對首惡分子、直接參與者從嚴處理之外,另一個重頭戲就是對叛亂策源地、王道派大本營——陸軍部進行調查和清洗。黎塞留首相當然想把王道派份子一掃而空。可又不想讓V.E公司借機染指陸軍部,填補王道派失勢後的權力真空。是故。對調查委員會相關人員的選拔異常謹慎。

V.E公司對此表現出高度的“善解人意”,他們沒有按照首相預想的提出抗議,要求讓提坦斯接管陸軍部,或是乾脆解散陸軍,讓提坦斯取而代之。李林只提出了一個“非常小”的要求:調查委員會的首席必須是路易王太子。

乍一看,這要求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讓王道派的總後台去查自己人,這不明擺著放水麼?黎大主教卻很清楚,在V.E公司和統制派全面得勢的情況下。讓王太子去查又何妨?等他從北方前線回來,調查也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王太子簽字上交。退一步,等王太子回國後在開始調查也一樣,先有國王陛下將此事定性為叛亂,再有巴士底獄的行刑手用各種新奇刑法開導出來的口供,加上從王道派幹將們家中、陸軍部大樓裡搜出來的東西做鋪墊。調查結果可想而知。

李林這是逼著王太子自己扇自己耳光,給自己臉上抹黑,吃了虧還喊不出冤。浸淫官場多年的紅衣主教不得不欽佩老對手心機之深、手腕之狠,用意之毒——海軍、提坦斯這群得益者自然感謝你,啞巴吃黃連的王太子明面上還得拿你當好人,謝謝你讓他有機會撇清干係。好事全讓李林一個人占了!

正因為這手段委實很好很強大,黎塞留至今仍遲遲未能接受。路易王太子固然不爭氣,可那位心高氣傲、神經粗細直追戰列艦主炮的殿下經過這番精神折磨後,再出個三長兩短,讓第二王子順利上位的話。這個國家可就真成了V.E公司的天下了。在妥善安排好緩衝措施前,他老人家還有的“斟酌”哩。

反正最後結果都是一樣的。李林也不在意首相磨磨蹭蹭,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他處理。

“海軍部在早上7點派人詢問公司,希望我們研究一下千噸級巡洋艦,千噸以下的護衛艦能最大限度武裝到什麼程度。”

尼德霍格闔上記事本,將腋下厚厚一疊資料放在桌上。在海軍談判正式開始之前,李林就已經下達指示,調集造船設計部門的專家對噸位限制的艦艇如何強化性能展開預研,這些圖紙便是研究成果。

李林早已預見,不,是預測到了這種狀況。另一個世界各種甩節操、秀下限的歷史早就無數次證明了條約這種東西是多麼空洞和可笑。

從來沒人會將人為制定的規則視為神聖不可侵犯的準則,國家之間簽署的條約更是一個冷笑話,簽署條約的唯一目的就是在未來某個時候撕毀它。只要有必要,政客和軍人都會毫不猶豫的拋棄條約和準則,而在沒必要那麼蠻幹的時候,大家則喜歡鑽空子。

典型的案例是《海牙公約》,當達姆彈之類的擴張性彈頭被禁止之後,人們就著手研究新子彈,先是鉛-鋁複合彈芯,再是小口徑步槍彈,最後是鋼芯彈。這些子彈碰撞目標後產生的翻滾和空腔效應帶來巨大的殺傷力,足以把最初的達姆彈甩出幾條大街,而且並未違反《海牙公約》。於是政客很高興,軍隊也很高興。

類似的事情在其它有關軍備限制的條約上也可以找到例證,地球的歷史曾經這麼幹過,查理曼和阿爾比昂同樣會這麼幹。

“只有結果是最重要的,過程和手段無足輕重。”

李林很透徹的理解這一點,然後為他的客戶們早早準備好了鑽空子需要的東西。

查理曼王家海軍的第一、第二方案都太強勢,只要阿爾比昂沒發生什麼異常狀況,一般不會接受那種苛刻的要求。最有可能成為條約內容的還是方案三,即查理曼接受10:6的艦隊噸位比例,在巡洋艦問題上也不再糾纏不清,同意阿爾比昂關於限定巡洋艦噸位、性能、數量的要求,最終達成海軍條約。

這是一種皆大歡喜的結局,不過檯面下的貓膩可就多了去了,就算做出種種限制,要從技術層面鑽空子並不是什麼難事。二戰爆發前的條約巡洋艦,還有腳盆的最上級,米帝的布魯克林級都算是這方面的範例,打造風帆版“驚人違約艦”對V.E公司不算難題,預研工作也相當順利。和兩國海軍關於技術轉讓的接洽已經開始,等到條約簽字生效,兩國一定會出個好價錢購買相關技術和圖紙。

唯一的問題是,技術發展極少有一蹴而就的,當中少不了挫折、困難,有時還要搭上性命。舊日本海軍也是交了“美保關事件”、“友鶴事件”、“第四艦隊事件”這些血淋淋的學費後,頭腦才稍許靈清一點,能相對較客觀理性的看待造艦競賽。

所以,為了吉爾曼尼亞的未來,為了科學的循序漸進發展,阿爾比昂和查理曼該交的學費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本帖最後由 yuyosan 於 2014-3-4 14:43 編輯

yuyosan 發表於 2014-3-5 12:29
12.會議,舞會(三)

古樸的辦公室裡充滿焚香的香味,三重金冠擺在一旁的天鵝絨軟墊上,帶著紅色小帽的教皇格裡高利五世猊下反復閱讀從呂德斯發來的密信,抬頭看看攤在辦公桌上的地圖,老臉皺成一團。

歷任教皇皆為出色的神學家、辯論家、宗教家,鮮為人知的是,他們還是老于世故的外交家、政治家。

每當與羅斯聯合公國的“聖戰”結束,教會的權威出現動搖的徵兆時。教皇們便會選擇利用幾組相互牽制的聯盟關係來鞏固伊密爾的地位。通常的流程是:首先安撫拉普蘭,為其提供經濟援助和國家安全的保證,換取拉普蘭繼續承擔防範羅斯聯合公國南下的“肉盾”角色。其次,利用信仰和查理曼的擴張野心為要脅,迫使塞雷斯和伊密爾保持特殊關係;作為交換,伊密爾盡己所能的保障塞雷斯的獨立自主,為有朝一日可能出現的擴張主義查理曼背後埋下一顆釘子。在與阿爾比昂方面,部分放棄干涉阿爾比昂國內宗教、政治事務,調停卡斯蒂利亞和阿爾比昂之間間歇性的教義分歧衝突,確保這個聯盟從海陸兩個方向牽制查理曼,但又保證三個國家不會爆發全面戰爭。

以上幾組關係中,任意一國需要伊密爾的程度都大於伊密爾需要他們的程度,如此一來,伊密爾就總能扮演人類陣營領導者和仲裁者的角色。等到各國撫平戰爭創傷,教皇就會宣佈發動新一輪“聖戰”。能贏過羅斯聯合公國自然最好,萬一又以不勝不敗告終。就重啟上述流程,從原點開始再次迴圈。

這是一套被證明行之有效的戰略體系,千年來確保了伊密爾崇高超然的地位。無獨有偶,李林為亞爾夫海姆制定的外交戰略也是相似的路數,都是權力政治的產物。唯一不同的是,李林的手段和理念更加現代化和進步,同時也更為節制。在遇到新問題時,亞爾夫海姆方面總能迅速調整策略。而教會這架老舊的權力機器則有些難以適應。

如何調解由於海軍軍備競賽,諸國之間火藥味十足的關係,重新將這些貴金屬中毒的傢伙給領回原來的迴圈軌跡上?一想到這個問題,格裡高利五世的胃疼就發作起來,強忍著胃袋被小刀刮來刮去的痛楚,從抽屜裡取出胃藥服下。

該死的查理曼,該死的黎塞留。該死的軍備競賽,該死的殖民地,還有……該死的V.E公司,都是李林的錯!

還沒等藥效完全發揮,教皇猊下一邊在心裡咒駡,一邊忿忿的看著辦公室一角擺放的V.E公司總裁半身像。畫框裡的李林端著盛有紅酒的高腳酒杯,姿勢優雅得體。

自從V.E公司崛起,教會的安穩日子就越來越少。

剛開始那會兒,還只是一家小商社的V.E公司和教會之間的關係可謂如膠似漆。除正常繳納的稅款、孝敬外,V.E公司總是利用各種機會向教會捐款。地區樞機主教、異端裁判所的神職人員在生日和節假日總能收到各種奢侈品禮物。對這種知情識趣的商社,主教、神官們自然非常喜歡。投桃報李地給予V.E公司各種便利。

隨著V.E公司日漸壯大,神職人員把錢存在V.E銀行,購買V.E建設和V.E鐵路的股票,年終享受分紅。教會的各種附屬物——宗教標誌、祭典用的器具、服飾,教堂的建設,聖典的印刷統統外包給了V.E公司。從那時候開始,事情漸漸變得不妙起來。

先是拉普蘭和查理曼的經濟命脈落入V.E公司的掌握之中,通過財團的斡旋交涉,兩國迅速建立起了關稅同盟,著手建立區域一體自由貿易,實現經濟整合。當這件事還在進行中的時候,傳來了V.E公司發現海外新大陸的消息。

教會對此的最初反應是震驚,這對鼓吹“我們腳下的土地是唯一世界”的神學家們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還沒等教會回過神來,一條條滿載軍人和傳教神官的船向新天地出發了。發展未開化蠻族為信徒相當對教會的胃口,儘管還有點不舒服,但教會沒有繼續追究地理發現帶來的衝擊。

然而,所有人都未能發現,發現新大陸的時機過於詭譎。當時正埋首發展國內經濟,完成和拉普蘭經濟整合的查理曼暫時沒能力和興趣爭奪海外殖民地,擁有海上優勢的阿爾比昂和卡斯蒂利亞搶先一步,瓜分了絕大多數殖民地。通過海上貿易和掠奪殖民地資源,滿載黃金、寶石、香料、礦石的船隻塞滿了港口,兩國國庫迅速充實起來。這很快引來了查理曼的嫉妒,苦於海軍實力不濟,兩國鉗制查理曼的地緣態勢也未能改變,一時還不便發作。等到七日戰爭過後,從前線傳來重大勝利的消息,加上親眼目睹裝滿好幾趟列車的貴金屬、藝術品等戰利品,一直以來“恐外國症”的陰霾一掃而空,舉國上下民族自信心空前高漲,查理曼人對本國的政治地位和世界權益劃分產生了高度危險的期望,對外擴張思潮氾濫,所有人一心認為武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而這種思潮反過來又加深了阿爾比昂及周邊鄰國的危機感。

正是在這種狂熱的極端民族主義和現實利益訴求下,查理曼與阿爾比昂展開轟轟烈烈的造艦競賽。百年戰爭前那種狂熱氣氛再度籠罩人類陣營內部。眼瞅著那兩個為分清楚“誰是君,誰是臣”都能對掐一百多年的國家又要把整個人類陣營拖入分裂,格裡高利五世再也坐不住了,向諸國派出使者,對世俗國家的君主們發出倡議,讓大家拿出智慧、勇氣,結束一切瘋狂不理智的行為。

教皇猊下的話,大家多少還能聽得進去,加上各國國內的理智派也認為無限制的軍備競賽最終會拖垮國家,最終引發不必要的戰爭,能靠裁軍談判減輕壓力的話也不錯。

就這樣,各國海軍人士、外交官齊聚呂德斯,商討削減海軍軍備,保障世界和平。

這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叫教皇猊下接受不了的是——為啥你們聊著聊著,就聊到舞池裡和床上去了?!
yuyosan 發表於 2014-3-5 22:27
12.會議,舞會(四)

差點被那群下半身動物給氣昏,最終教皇還是沒把羊駝神獸和問候人家女性親屬的話給罵出來。

本來嘛,對諸國而言,通過談判限制對手,保存自己是共通的信條。因此在會議上為了自己的利益都不肯輕易退讓,尤其是查理曼在主力艦噸位上十分強硬,堅持要求和阿爾比昂平起平坐,但卡斯蒂利亞和阿爾比昂卻對此感到不滿,出於壓制查理曼的需求,要求查理曼接受60%的噸位安排。雙方僵持不下,自然跑去舞池發洩精力去了,至於鬧出些廣大淫民群眾喜聞樂見的NTR事件,只能說貴族圈子裡從來就沒“節操”這個概念……

教皇對貴族們的節操問題其實並不關心,他在意的是海軍軍備控制協定是否能順利達成,這直接關係到伊密爾能否保持唯一的意識形態正統,歷代教皇苦心經營的“宗教和睦與君主互助社”體系能否維持下去。

海洋開發和海軍軍備競賽帶來的首要問題是戰略重心的偏差,其次是動搖各國保持平衡的基礎,最後是有可能誘發一場戰爭。

在發現海外殖民地之前,各國都緊盯自家一畝三分地,防備著北方那頭毛熊南下的同時,防備自己靠不住的鄰居從背後捅刀子。教會靠現實威脅以及宗教號召力可以周旋于諸國之間。根據需要組建起“聖戰遠征軍”,或是平衡諸國實力。可海外殖民地的出現不經意間(教皇對此事是不是不經意,還是有些懷疑的)改變了北方原本的戰略重心地位。大洋南方的資源、市場給各國提供了打破均勢。重新規劃國際政治版圖的機遇,所有人將期望的目光投向南方。對此。伊密爾卻絲毫插不上手。

地處半島地帶的伊密爾沒有查理曼和阿爾比昂那樣充沛的預算,那種瘋狂的軍備競賽是缺乏工業,蔑視技術的伊密爾無力參與的。就算教皇猊下和他的臣民們把褲子都當掉,全部去造船廠當工人,他們也不可能打造和維持頭等大國那樣的海軍,即便造出幾搜戰艦,查理曼海軍摧毀那些舢板也只需要2小時零3分——大笑2小時,再花3分鐘把伊密爾的小船轟成一堆浮在水上的渣渣。

既然伊密爾不可能通過海外殖民地來影響、操控諸國間實力變化。自然也不可能繼續維持此前的均勢,而均勢正是教會戰略體系中最關鍵的那塊基石。須知均勢的打破意味著衝突,特別是積怨頗深的查理曼和阿爾比昂,由於歷史和現實利益上的衝突,他們時刻準備著把對方打到撲街。假如戰爭的最終結果類似於百年戰爭的不輸不贏,那還好說。如果變成一國獨大,那人類陣營的精神領袖——教會就會成為勝者眼中的絆腳石。屆時教會的選擇唯有仰人鼻息。或是被一腳踢開。

即便戰爭最終如教會期望般達成平手,事情也不容樂觀。新的和平期的基礎是不牢靠的,舊時代的戰略遺產已經土崩瓦解,保守的教皇卻無法以一個符合新形勢、有新意、又具備穩固基礎的結構來代替之前的“宗教和睦與君主互助社”體系。阿爾比昂和查理曼雖然罷手言和,但人類陣營內部的裂痕將不可彌合。諸國的行為不必再受道德高調和共同信仰的約束,一切行動以將遵循黎塞留所提倡的“國家至上”的信條為基礎。教會的領導力即便不會立即破產,也會慢慢凋零。

正是基於上述可怕前景,而非“不忍見到人類兄弟手足相殘”的道德說教,格裡高利五世才會迫不及待的發起海軍軍備限制談判。可叫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談判各方代表都跑去舞池裡談情調。在雙人床上聊人♀生和哲♂學去了……

除了這些讓人喜聞樂……呃,是揪心的問題。還有一些讓教皇感到毛骨悚然的情報送來。

從各地送來的情報顯示,在談判場之外,阿爾比昂和查理曼的造船廠都在三班倒趕工,由於船廠附近盤查嚴密,因此無法一窺其中的真實景象,不過通過觀察、統計出入造船廠的運輸馬車所搭載的上好木材、鐵鍊、鐵錨,還有深夜時分遮蓋的嚴嚴實實的重型馬車。加上酒館裡工人的隻言片語,教堂裡向神官告解的一些資訊。不難判斷出正在建造的都是搭載火炮的新式戰艦。

這還只能證明雙方都在準備談判之外的另一手,真正叫人無法忽視的,是V.E公司的種種舉動。

和粗枝大葉的王國政府相比,V.E公司最近一反常態的低調起來,過去經常舉辦的公眾活動大幅度減少,自總裁以下的高級幹部幾乎全都閉門不出,工廠提升了安保等級,員工去做告解時也只說個人的事情,與公司相關的事項隻字不提。與之相對,出入工廠的馬車、火車數量大幅增加,除為造船廠、兵工廠供貨外,大部分的運力只是將各種物資運入工廠、貨倉,出產的成品和物資輸入量明顯不相符。

——為應對戰爭,囤積物資。

想到答案的瞬間,格裡高利五世的頭皮都發麻了。

這是唯一的解釋,以李林的精明,還有他密佈在查理曼政府、軍隊的眼線,對局勢發展動態必然有最直接的瞭解,只有確定戰爭必定爆發,或者有某種促成戰爭爆發的厲害手段,他才如此低調且大規模的囤積物資準備謀利。

“那個唯利是圖的奸商!”

再也無法忍耐,教皇不顧身份咒駡起來。儘管他在行事手段上同樣重視結果不問過程,但李林那種毫無道德觀念,現實到可怕的作風還是叫他感到不快。

值得慶倖,李林並不在這裡,否則他還會用“我是軍火商,沒有戰爭就會失業”、“只有出售武器打擊自己祖國的軍火商,才是真正的國際軍火商”之類的調調來噁心教皇……

起身推開窗戶,新鮮空氣和聖都安寧不變的風景一起湧入辦公室,深吸一口氣,格裡高利五世回到辦公桌前,扯扯細繩。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過了一分鐘,穿黑色神官服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

“猊下,您有什麼吩咐?”

“去把聖女殿下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停頓了一下,將最後一絲猶豫從思維裡摒除,格裡高利五世補充道:

“去一趟異端裁判所,把克莉絲蒂娜.貝爾異端審問官也傳召來。”

中年神官身體一僵,過了2、3秒後才躬身行禮退了出去,看著佝僂的黑色背影,堅毅的面孔浮現出一絲苦笑。

雖說這安排多少有些倉促,可眼下是非常時期,底牌不足的情況下,唯有動用些許非常手段,才有可能挽回失控的局勢,就算激烈了點,也總好過人類陣營就這樣滑入深淵。

苦笑從教皇臉上消失,關上窗戶,熏香味漸漸變濃。
yuyosan 發表於 2014-3-6 10:26
12.會議,舞會(五)

“確定嗎?……不,沒關係,不必過度深入,保持現狀就可以。”

下午三點的鐘聲響起,座鐘發出清亮的報時,正端著茶杯運氣的黎塞留納入尼德霍格的視野,一邊眉毛微微揚起,擺回話筒,象牙電話發出“叮”的清脆聲響,融入停止報時的鐘聲餘音中。

“我們可以繼續了嗎?還是先聽聽最新消息呢,總裁先生?”

刻薄的聲音傳來,令尼德霍格忍不住想要咂舌。黎塞留說話的物件並不是他,可面對李林擺出的居高臨下態度叫尼德霍格不忿。

這裡可不是小學教室,就算一國首相,以數學老師的嚴厲嘴臉在財團總部大樓裡對著總裁和副總裁說話,未免也太不自量。

一邊欠身回答:“抱歉,談話中接電話,失禮了”,一邊和李林許可的眼神交錯後,財團二把手毫無表情的臉孔朝向黎塞留和他背後的隨行者。

“剛才從聖都方面傳來消息,姬艾爾聖女殿下將離開伊密爾,不日將抵達呂德斯。”

“原來如此,真是能幹的部下啊。”

首相拋出諷刺的雙關語,緊盯李林。

“有如此出色的部下,難怪V.E公司能壯大至如今的地步,你說是嗎?李林閣下。”

“您說笑了,和米萊迪小姐這樣優秀比起來,我那些不入流的雛鳥,不過是在獻醜而已”

“哪兒的話,敢於在我這種人面前公開情報分享的氣度。不是什麼人都有的。”

以布列塔尼亞產的葡萄酒就口,黎塞留首相微微點頭。身後的美豔女子一動不動。無論這話語是否只是客套,敢直面這位蜘蛛般築起龐大情報網絡的老人,坦誠布公的分享情報的,除李林外,沒有第二人。

同樣的,敢帶著貼身心腹來公司總部探討軍國大事的,黎塞留也排的進絕無僅有之列。

在王道派被徹底擊垮之後,V.E公司和王國政府基於共同利益保持著同盟關係。但少了眼中釘的潤滑,以及事後處理王道派上的分歧,雙方互動多少變得有些遲滯僵硬。像現在這樣的高層會面也充滿微妙的氣氛。

好在,維繫這個利益同盟的素材還有很多,比如——

“如果聖女殿下親臨呂德斯,呼籲各方達成協議,恐怕最終會變成各方各退一步的局面。”

搖晃著紅酒。黎塞留呼出一陣灼熱鼻息。

所謂聖女,是人類陣營有關母神信仰的“活象徵”。

整個人類陣營的信仰並非定于一宗,儘管最大的宗派是伊密爾的瑪法聖教會是最大的宗派,可因對教義的不同解釋,還有地域文化差異等因素影響,還有著胡格諾派、加爾文派、阿爾比昂聖公會等分支宗派。將這些不同宗派維繫在一起。避免分裂的,就是代表智慧種.人類,侍奉母神的“聖女”。通過共同認定“聖女”的存在,人類陣營免於陷入內部宗教紛爭,伊密爾也是通過擁立聖女成功保持“宗主”的地位。

這位平時深居不出的聖女出現在呂德斯的談判會場時。各方也必須認真考慮達成協議,互退一步。讓軍備控制協定最終達成將成必然。

“協力廠商案終於能派上用場了呢。”

攤開手,李林微笑著說。

從一開始,這就在算計之中。

教會無論如何也想促成軍備控制協定達成,阻止打破均勢,他們手中能起作用的牌只有兩張。

一是聖女,二是宣佈將破壞談判的國家君主革出教門。

後一種是撕破臉皮的手段,眼下的局勢還用不著如此極端,派遣聖女促成協議就成了必然。而協力廠商案,正是為了應對這種情形所準備的。

協力廠商案中,查理曼海軍接受60%的噸位比例,巡洋艦方面的補償也放棄。與此同時,查理曼將明確提出對巡洋艦的劃分和限制。即巡洋艦的排水量上限被定義在不超過1500公噸的標準上,並被區分為“輕型”和“重型”兩類。不過輕巡洋艦和重巡洋艦的區分不以噸位為界限,而是以配備的火炮為標準。不論其噸位大小,凡是使用24磅炮,或是155mm口徑的火炮均屬重巡洋艦,使用16磅炮或76mm口徑的則為輕巡洋艦。重巡洋艦的建造噸位受到限制,輕巡洋艦則較為寬鬆。

俗話說,魔鬼隱藏在細節裡。表面上看這個方案讓查理曼吃了大虧,但從政治和技術角度來看,阿爾比昂才是吃虧的那一方。

“這是最新設計的德.格拉斯級輕巡洋艦。”

尼德霍格將圖紙攤開,李林為湊過來黎塞留指點出關鍵所在。

“因為採用了新的造船技術,該型艦的噸位被控制在1350噸左右,安裝76mm加農炮。”

似乎完全符合協力廠商案中對輕巡洋艦的限定標準,可其實只有噸位和火炮口徑沒有超越底線而已。

“這艘船上搭載68門76mm加農炮,所有的炮位是按照155mm炮射擊時的後坐力來設計的。一旦條約作廢,進入戰時,就能立即換裝155mm炮,擁有與二等戰列艦相同的火力。船艙為安裝最新型蒸汽明輪推進裝置預留了空間,可根據需要減少火炮數量安裝蒸汽機,強化機動力。此外船身重要部位的船殼設置有連接栓,可以覆蓋一層鐵殼或銅殼來增強防護力。”

這種設計實在是犯規過頭,但並非沒有“先例”可循。另一個世界20世紀30年代“海軍假日”期間,腳盆海軍建造的最上級輕巡洋艦、米國鬼畜建造的布魯克林級輕巡洋艦就是這種滑頭路數的產物,名義上屬於輕巡洋艦範疇,艦體防護卻按照重巡洋艦的防禦來設計,接近(超過)萬噸排水量的船體上插滿足足15門155mm主炮,且隨時能更換203mm主炮,搖身一變成為重巡洋艦。唯獨約翰牛這時候間歇性僵化病發作,建造了只有12門6英寸主炮的愛丁堡級輕巡洋艦,多半大英帝國以為只有自己能無恥,全然不知道自己那兩徒弟的節操早就丟了喂狗了……

黎大主教很喜歡這種做法,當數量不能淩駕于對手的時候,就只能從品質上動腦筋了,雖然李林和他提過新技術有風險,但和國家安全利益比起來,一點風險算什麼?

“不過……”

首相的眼睛微微眯起,發出切中要點的聲音。

“就這樣順遂教皇猊下的心願,不太好啊……”
yuyosan 發表於 2014-3-7 09:30
12.會議,舞會(六)

李林站在落地窗前,目送黑色馬車融入車水馬龍之中,黎塞留離別前的幾句話在回路上反復播放。

——不能讓教皇太順心。

很難想像一位樞機主教會說出這種話,可黎塞留是個徹底的國家主義者,信仰和“國家至上”的信條發生衝突時,從來都是後者優先。對管太寬的教皇,黎塞留會有這種發言,反而是合情合理。

太合情合理的事情,有時候反而會顯得不自然。

連部下面前,黎塞留都不會輕易做出這種表態,為何會在自己這個臨時盟友面前吐露這種想法?

是為了鬆懈自己嗎?不可能,都交手10多年了,首相應該很清楚對方不是那種年輕氣盛的類型,些許示好不會讓警惕心鬆懈,反而會招來不必要的懷疑。

是為了讓這邊陷入疑神疑鬼?趁著V.E公司舉棋不定,造成某種事態,迫使公司在某些方面做出讓步?有可能,但沒有證據證明這種臆測。

不管怎麼說,現在能確定的,是黎塞留有可能會對即將到訪的聖女採取行動。至於具體會是什麼行動,有待觀察。

黎塞留樞機主教的身份為他在教會方向上的情報戰提供了巨大的優勢,加上幾十年下來的長期佈局。教會中重要人物的隱私恐怕都被他給把握住了,給教會添麻煩是件很簡單的事情。這方面史塔西就差遠了,到目前為止也就發展了一批週邊人員。真正能觸及教會核心的線人一個都沒有。打探動向還可以,一碰到技術含量高一點的工作就抓瞎了。

“信仰啊……”

舌尖上翻滾著和自己無緣的詞彙。李林轉身踱會辦公桌前。

令他在意的話還有一句,恰好也和信仰有點關係。

“最近都沒見到狄安娜書記修女呢……聖女殿下抵達呂德斯之日,希望她貴體安康的出席歡迎儀式,雖說是奉獻身心侍奉母神之人,但終究是血肉之軀的人類,姐妹情深啊……”

那個老狐狸已經察覺到了麼?這也在預料之中,就算採取了種種保密措施,但教會宣佈“書記修女染病。謝絕會客”已經過去十多天了,再遲鈍的人也會懷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黎塞留排除掉自己手下的可能性之後,最優先的懷疑物件肯定是V.E公司。畢竟論動機和實力,公司是頭號嫌疑犯,而且事實也正是那樣。

重傷、藏匿聖女的妹妹,這是足以判處死刑的重罪。特別是在聖女殿下為促成和平造訪呂德斯的節骨眼上,被人發現聖女的妹妹被藏匿、軟禁在公司繼承人的房間裡。

只為利益行動的死亡商人。為了破壞和談、確保軍火訂單,暗中綁架聖女之妹,脅迫教會不得干涉危機重重的事態,借此挑起本可回避的戰爭——難以推翻的劇本閃過腦海,仰躺在辦公椅上的李林閉上了眼睛。

事到如今,再把狄安娜攥在手裡也沒什麼意義。放她回去是最好的選擇。不過也不能一放了之,吃了一記重擊後,遭遇β型奇美拉圍攻都能倖存下來的優秀戰力,沒理由就這樣平白還給教會吧。

重新睜開眼,貼近地平線的夕陽將房間染成昏黃。尼德霍格正垂手等待指示。

“沒辦法,就讓羅蘭幫個忙吧。”

嘴角揚起。苦笑般的聲音脫口而出。恰在此時,射入辦公室的夕陽光芒,驟然轉為鮮亮的紅色,宛如整間辦公室塗滿了才剛流出體外的鮮血一般。

在李林背後,綻放駭人光芒的太陽,看起來像極了一顆鮮紅的眼球。

##########

粘滿汗液的肉體碰撞出“啪啪啪”的聲響,顆顆渾濁汗水揮灑下來。

“哦……啊……”

少年生澀愉悅的呻吟於空氣中震盪,手掌攥緊又放鬆,背脊像貓一樣躬了起來。

“好……呃……”

“第一次……果然……有點疼呢。”

喉嚨裡擰出來的喘息搔弄著耳廓,已經滾燙的身體變得更加敏感,身體老實的配合著對方的動作起伏。

“這裡……果然……啊……”

“用力……再用力……”

“啊……!!”

長長一聲驚叫過後,喧囂歸於平息,急促的喘息在熱氣騰騰的房間裡迴響。

“好了!”

花螳螂站起身,在羅蘭背上拍了一掌。

“總算是把硬化的肌肉都給捏軟了,堅持一年每週健康按摩的話,可以多出10年青春期哦。”

上年紀的人大多有肌肉酸痛的毛病,病根幾乎都是因為年輕時不注意落下的,如果儘早發現進行處理的話,還是有機會回避此類病症的。

“練劍之類的活動也得適可而止,逞能玩什麼揮劍一萬次,真心還不如系統、科學的鍛煉身體呐。”

花螳螂沉入熱水池裡,做完推拿後自己也累出了一身臭汗,在熱水中舒展身體,愜意的發著牢騷。

幼女般嬌小的身軀,性別卻為男,胯下的大象先生隨意晃來晃去——換言之,也就是所謂“可愛的男孩子”。

據他自己本人來說,這是花螳螂偽裝特性的衍生作用,便於各種行動需要。可不管怎麼看,明顯是受某些取向偏離常識文學作品的影響。

“我可是有正常鍛煉身體啊,只是一來小時候就開始這種鍛煉方式,而來沒辦法自己給自己做按摩嘛。”

揉壓著舒緩了的肩膀,羅蘭也順勢進入水池,愜意的伸展開關節,比出V字形的手指遮擋住花螳螂的重要部位,如假包換的少女出現眼前。

這還真是糟糕的特性,不過還算養眼。總比和某個長的很養眼,性格卻極其鬼畜的紅眼混蛋共浴要好得多。

“李林大人不為你做馬殺雞嗎?”

“別提那種事情!”

按著額頭,羅蘭的嘴歪了起來。

李林當然不會遺漏這種細節,每次都有很細心的給羅蘭做按摩,只是現在回想起來自己曾經被一大堆觸手狀物體纏住做馬殺雞,羅蘭就一陣陣胃疼。

明明有其他方式的馬殺雞,為啥他偏偏要選那一種?!!

“……話說,那位修女的病情報告你看了嗎?”

輕輕劃開熱水,花螳螂仰躺著漂至羅蘭胸前,仰望的大眼睛和羅蘭對到了一起。
yuyosan 發表於 2014-3-8 11:52
12.會議,舞會(七)

反復彎折的鐵絲,最終會斷掉。

滿載貨物的駱駝,壓上一根稻草就會被壓垮。

這些簡單道理同樣適用於人類。

“裂傷、燒傷、軟組織挫傷、骨裂、骨折、內臟位移、腦震盪——全部都是過去的舊傷,如果不是仔細診療,還真看不出她的身體處於這麼誇張的狀態。雖說我們沒資格這麼說,可教會還真是沒人性啊。”

花螳螂見過不少被變態當成玩具玩弄的女性,連大腿和乳房都有撕裂傷和燒傷的屍體,身為女性機能喪失的行屍走肉——他出生的貧民窟裡從來都不缺這種東西,後來進了研究所也見過類似的東西。

跟那些血肉模糊的肉塊不同,狄安娜身體外表沒有留下一條疤痕,所有傷害都滯留在身體內側。

具體來說,是每次戰鬥後,迅速用治癒魔法癒合傷口,接著就在未做徹底痊癒療養的狀況下,投身下一個戰場。殘留在身體內的細小創口不斷積累,就像反復彎折的鐵絲,最終——

“她知道這件事嗎?”

花螳螂淡然的分析,讓羅蘭湧上一陣歎息,在花螳螂給出答案前,他已經察覺到了。

“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今年狄安娜16歲,最早的創傷推測形成時間約為7、8年前,再怎麼遲鈍,以成長期的少女身體來說,身體的異常狀況應該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才對。一直堅持戰鬥的理由,恐怕不是信仰心堅定這麼單純。

過去各國軍隊嘗試開發“狂戰士”、“忘我”之類的術式來增強士兵的作戰能力。由於存在喪失理性、不辨敵我的缺陷,這些年改為使用V.E公司生產的“精力藥”、“戰鬥片”。通過安非他命類藥物打造不眠不休的殺人機器,但濫用成癮和併發的狂躁、被害妄想症問題也一直困擾著軍隊。而防衛軍最近則在關注刺激腦內啡和腎上腺素分泌的方法,不但可以賦予士兵力量與速度,還能去除礙事的疼痛。

那麼,教會在這方面會不會有類似的開發呢?答案不言而喻。

“依據軍隊內部資料記載,教會有開發過名為‘樂園’的精神干涉術式,遲緩痛覺的同時,加速思考的速度。增幅情報處理能力和瑪那感應能力,不過因為發生受實驗者死亡的事故,停止開發了。”

表面上是如此,暗地裡持續開發,然後應用到聖女的妹妹身上——作為陰謀論,這也有點太扯了。

“誰知道呢,也許有什麼隱情也說不定。”

從水裡坐起。花螳螂聳聳肩繼續說到:

“作為醫生,透露病人的狀況給他人是有違職業道德的,不過本職工作更重要啊。”

“真沒節操啊。”

頭向後枕在浴池邊沿上,羅蘭煩惱的閉上眼睛。

########

國立魔法學院採用的是寄宿制,學生除週末、寒暑假、重大節日外,全都在校內住宿。因為是貴族學校。學生家庭背景的高低落差會在宿舍條件上充分體現出來。

一般的小貴族,即騎士到子爵階級家庭出身的學生居住在宿舍塔里底層至5層的單間,大小約30平方公尺,帶衛生間和淋浴室,如果沒有僕人。學院會分配一名。男爵和伯爵家出來的學生住在6層到8層的大號房間,每人擁有50平方公尺的空間。附帶有浴缸的浴室和隔音衛生間,配備2~3名僕人。9~10層是住校老師的地盤。

侯爵和之上階層的學生不在塔里住宿,湖畔風景區280平方的別墅式兩層小屋是專門為他們準備的,基本陳設一應俱全,如果不滿意,也可以花一筆錢裝修,添置傢俱和生活用品。

羅蘭不是貴族,但他的養父比貴族更有權勢,也更有錢。一開始就砸錢給羅蘭在湖畔別墅區挑了一套地理位置上佳的高檔精品房,還盤算著配套專屬馬車,後來因為校方反對而作罷。即便如此此事在學生之間也一度成為爭論焦點,直到他和密涅瓦的婚約公佈之後,這種議論才開始平息下來。

據說李林對此還是有所不滿,因為他原本還考慮增加安全措施來著,可最後在校方和羅蘭的強烈反對下才作罷。

如果按照那位總裁的想法修改房屋外貌會變成什麼樣呢?狄安娜眺望著遠方的湖畔森林,沒來由的這麼想著,很快又放棄想像那種可怕的景象。

現如今的別墅是羅蘭自己設計的,簡潔而洗練,沒有貴族宅邸那種每件物品都在訴說歷史的凝重,也沒有李林辦公室裡過於現實的窒息感。樸素中又不失新潮,跳脫又不雜亂,也算是別具一格。讓那個腦子裡除了工作只有算計的李林來設計,一定會變成非常可怕的東西。

話雖如此,這棟房子裡還有不少李林風格的痕跡,比如——

“服藥時間到了,修女小姐。”

歌唱家一樣的好嗓音分秒不差的在背後響起,厭倦了探究對方究竟是何時接近自己背後,狄安娜失去表情的臉孔轉向背後,穿著燕尾執事服的男人在茶桌上放下銀盤,盛有礦泉水的水晶杯和3片白色藥片放在盤子中。

螽斯——羅蘭是這麼稱呼這個男人的,二十多歲,俊秀又稍顯輕浮的臉孔,拿著樂器時很像個吟游詩人,本職工作是護衛,現在則兼職護理和監視。

乍一看弱不禁風,但若對這層偽裝信以為真,貿然行動,只怕下場會十分淒慘。

狄安娜已經數次試圖逃走,每一次事前都會仔細確認周圍環境和逃跑路線,可每一次即將付諸行動,螽斯都會出現在本該沒有任何人把守位置上。這已經不是偶然或疏忽的問題,這個男人就是有著能斷絕狄安娜逃跑希望的實力。在螽斯之下,還有灶馬和蟋螽聽從其指揮,蜘蛛從旁協助,整個宅邸的安全體制可謂萬無一失。

她也不是沒考慮過使用武力強行突圍的方案,但一來,能否擊敗宅內的“蟲”之後,再突破週邊可能潛伏的監視者,存在一定風險。二來,在教會與V.E公司尚未全面決裂,這種行動一旦被目擊洩露的話,很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基於上述考慮,狄安娜決定暫時不採取行動,觀察V.E公司下一步的行動之後,再決定相應的對策。

向為自己送來藥水的螽斯點點頭,狄安娜仰脖吞下藥片,此時從樓梯傳來腳步聲,眼角的餘光映出走上陽臺的羅蘭。
yuyosan 發表於 2014-3-9 14:36
12.會議,舞會(八)

披上夜幕的湖畔森林窸窣作響,湖面上的三個月亮與群星搖曳不定。

高級宿舍區的夜色亦很美,配上羅蘭親手泡的咖啡芳香、螽斯的小提琴演奏,叫人身心都鬆弛下來。

“你不去咖啡店,可以嗎?”

狄安娜沒有去碰咖啡,倒不是現在才想起要拒絕施捨,在確定羅蘭的行動目地之前,她更願先讓咖啡稍微涼一下。

“今天尼德霍格去查帳,順帶幫忙管一下。怎麼說他也是出資的大股東,偶爾也要從書面文字之外的方式來感受經營狀況。”

合情合理的解釋,也是個明顯的藉口。

V.E公司的確有上層主管下基層檢查調研的習慣,但也沒有一位副總裁幫別人管店的道理,能讓尼德霍格主動鑽咖啡店的,多半出自更上層的命令。

尼德霍格的上層……不用說也知道是誰,他會這麼安排,恐怕是想借羅蘭之口傳遞什麼訊息吧。

警告?

安慰?

交涉?

釋放?

還是……封口?

“姐姐.狄安娜……可以稱呼你為狄安娜小姐嗎?”

羅蘭歉意的搔搔頭,在一位書記修女面前提這種要求可謂大膽無禮,可他畢竟不是虔誠的信教者,想要讓接下來的對話順利進行下去的話,省略拗口的稱呼方式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想要讓談判成立,首先必須確保某種優勢作為支撐。就算沒有這種優勢,至少應該確保雙方在平等地位——李林是這麼教他的。

狄安娜爽快地點頭答應。和李林及羅蘭都有過接觸後,她很清楚他們的信仰心有多淡薄。既然決定要聽聽他們想說什麼,這點讓步還在容許範圍內。

“狄安娜小姐,你知道這片湖畔宿舍區原先比現在熱鬧的多嗎?”

意料之外的展開,狄安娜來不及細想便點了頭。國立魔法學院也算是呂德斯一景,湖畔區優雅的風景更使其成為呂德斯大貴族們郊遊、野餐的備選地之一,不難想像這裡原本到處是被僕役包圍的大貴族們。

“可現在這裡的入住率只有鼎盛時期的四成左右。”

羅蘭將目光投向月色勾勒出的森林棱線,為狄安娜做起說明:

“原先伯爵階級出身的學生也是可以入住這個湖畔區的……在5年前。這個湖畔區就和拱廊街一樣喧囂,每天晚上都有舞會、野外聚餐、煙火大會,有時會一直鬧到天亮。那時候,子爵階級家庭出身的學員住在如今男爵階級學生的塔層,但如今……”

羅蘭面向視窗的臉沒有分毫移動,外面黑沉沉的森林替他說出話語的後半截。

你覺得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小孩都能聽出來的潛臺詞在空氣中發酵,狄安娜沉穩的注視著羅蘭。和那雙紫瞳對視2、3秒後,吐出了自己的感想:

“是因為衰落了嗎?”

學院住宿區直接展現出貴族階層之間的落差,能無視貴族上下尊卑的頑固思維,打亂正常爵位排序安排的,只有金錢和實力。而能干涉整個階層內部排序的,除了國王。就只有一家公司而已。

10年前,毒麥危機過後,V.E公司迅速發展壯大,那段急劇擴張時期中,遭遇壟斷財團衝擊。地位急劇下降的,大部分是子爵和伯爵級別的貴族。

原因非常簡單。下級貴族——鄉下的騎士和男爵們因為缺錢,不是早早轉職為農民,就是抱了財團大腿,成為散戶股東。上級貴族——侯爵、公爵級本身有一定實力,又多少和王族有一點血緣關係,財團也沒興趣去動他們。除了基於相似理由,不打算與之衝突的教會外。剩下的子爵、伯爵階級不但是反對新興壟斷資本崛起的中堅反對派,他們名下的資產也夠大夥分一分,最後,也是最不幸的,是他們實力比較弱。綜合以上結論,他們“有幸”為財團兼併狂潮的主要攻擊對象。

李林的戰術很簡單——“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打擊主要敵人”。

下級貴族討厭總想著兼併自己的大貴族,但他們缺乏反擊的實力和手段。大貴族對潛在威脅者也總是投以不信任的視線,總擔心後者打算取代自己。加上一些公司股份以及事後分贓的誘惑,爵爺們很快拋棄了矜持,跳上財團的快船,對不上不下的子爵、伯爵們展開“農村包圍城市”、“城市推平農村”的攻略。

貴族的收入來自農田和過境商稅,李林正是針對這兩點入手。

毒麥事件後,V.E公司建立了“安全品質評級體系”,對查理曼全國各地的農產品、經濟作物進行安全品質抽查,定期向國民公佈抽查結果,獲得了舉國上下一致的好評。這套“公正”的質檢體系在攻勢開始後,迅速檢查出目標領地內的農產品的品質問題。由於提供了無可指摘的證據,加上強大的公信力,很快,目的地區域內的農產品出現滯銷,成百上千的蔬菜、水果爛在農田和倉庫裡,賣不出去的家禽牲口被農民趕進河裡淹死,在此之前,河流已經被牛奶染成了白色……

地球上經濟危機時期才能看見的景象,此時在查理曼各地上演。子爵、伯爵們開始察覺到事情不對,還想著挽救的時候。更加沉重的第二擊降臨,這次他們直接看見了腳下大地斷裂,深淵之門為他們開啟的恐怖景色。

毒麥事件的恐怖記憶還未從人們腦中褪色,基於恐慌民眾的強烈要求,出現食品問題的地區周邊的公爵、侯爵們迅速宣佈封閉了商道,嚴令不得放一顆洋蔥、一朵棉花進入自己的領地。這個動作迅速獲得各地的騎士、男爵的積極回應,他們也迅速封閉了自己領地的邊界。

對深陷危機的領主們而言,這不啻於死刑判決,別說主要商道,連鄉間小路也被封鎖。這不僅意味著滯銷產品的銷路被徹底堵死,還意味著過境稅和商業稅的斷絕,領主們徹底被逼到牆角了。

接下來的事,誰都能想得到。走投無路的領主向某家大企業借款,由於生活水準的調節沒有跟上形勢變化,加上缺乏償還能力以及高額利息,債務數字後面的0不斷增加。祖傳的家產不斷被抵押出去,先是珠寶、藝術品,接著是土地、店鋪,最後為了留下城堡和大宅,連徵稅權也成為支付的利息。子爵和伯爵們也就成了沒牙的野獸,攻擊也告一段落。

財富本身固然是一種力量,但稅收不僅僅只是維持領主一家開銷的財源,也是支撐他們發揮領主政治許可權的助力。治安組織的管理、主要幹道和市政工程的建設——這些實際上和徵稅權一道落入了財團的掌控。同時期,因為市場供應吃緊,農產品和商品價格上漲,其他參與者們抓住機會很是大賺了一票,加上最終的分成。應該說除了那些倒楣蛋,大家皆大歡喜。

“您說這些,是想說明什麼呢?”

狄安娜聽完了去毒和諧版的說明,冷淡的反問。

“……跟不上潮流變化的人,最終會被拋棄。”

撇下這句歎息,羅蘭將雙肘撐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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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