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150
yuyosan 發表於 2014-4-2 10:00
12.會議,舞會(三十)

阿爾比昂人一直是個實用主義氛圍濃厚的民族,儘管之前一直標榜“個人權力”,但只要有需要,他們也能很快轉變宣傳口徑。

一夜之間,反對奴隸制的聲音全數不見,各種為奴隸制辯護的理論如雨後春筍般湧現。

著名的蓄奴主義者卡爾霍恩爵士提出,世人不應把奴隸制視為“必要的邪惡”來辯護,而應理解為“善良——積極的善良”。這位奴隸制辯護士鼓吹奴隸制事實上對白象族獸人、黑矮人有好處,因為“這些種群天生屬於劣等種族,需要人類的管理和照顧”;奴隸制下的非人類要比查理曼工廠、礦山裡的人類工人吃得好、穿得好,工作環境也來得更安全,奴隸制是各種族和平共處的唯一途徑;奴隸制給國家帶來財富,是國力富強的關鍵……

這位還算是圈子裡比較要臉的,最高尚的幾位公開宣稱:蓄奴制是阿爾比昂乃至全世界最好的一種制度,查理曼人正受到拜金主義影響,捨棄寶貴的“傳統價值”,代之以貪婪、放蕩和頹廢。相比集中營式的工廠,還有疾病蔓延、擁擠不堪、街頭滿是企業打手的查理曼城市,阿爾比昂反倒是一個有秩序的穩定社會,節奏緩慢,充滿濃濃的人情味。阿爾比昂蓄奴制並且通過強制勞動將社會變得偉大,避免了折磨查理曼人的財團壟斷和貧富差距帶來的社會矛盾,保障了勞動者的福利——奴隸主至少懂得對自己的財產(奴隸)負責任,而工廠老闆卻不對工人承擔任何義務;奴隸雖然吃得不可能和其主人一樣好,但至少“不像查理曼人,他們很窮。連茶葉蛋都吃不起,吃黑麵包這種高級食品會被圍觀,買個內褲都要擺下宴席慶祝”。而且在此基礎上,貴族得以繼續享受豐富優雅的文化生活……總而言之,蓄奴制是人類文明所能企及的最接近完美的社會體制。其理想的社會秩序為社會各階層的繁榮和穩定提供了保障。

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正確,阿爾比昂紳士們還列舉了大量文字和數字證據。在他們提供的資料中,大多數奴隸的生活事實上勝過查理曼許多工廠裡的工人,而且肯定好過羅斯聯合公國境內的奴隸——在惡劣的自然環境和毛熊們千年如一的殘暴、甚至是變態的虐待下,很多奴隸被活活累死、打死。相比之下,棉花種植園裡的工作要輕鬆的多;和V.E公司壓榨工人的經營方式。奴隸主對待奴隸的方式也更為人性化,其中最明顯的證據就是奴隸主不許未成年奴隸從事繁重的體力勞動,以使年輕奴隸更忠誠,成年之後更健康。大多數奴隸主親自監督奴隸,並經常同他們一道勞動,從而與奴隸形成一種比較親密的關係。類似與父親和孩子,充滿溫情和關愛。

除了這些加了不少私貨和以偏概全的東西外,還有未被指出的一點倒是可以讚賞一下的。那就是儘管指定了縝密程度堪比第三帝國的《紐倫堡種族法案》的《奴隸管理法》,規定奴隸不得擁有財產;奴隸不得接受教育;未經允許不得離開主人地界;天黑後不得外出;不得攜帶武器;見到阿爾比昂人要彎腰行禮;出門要攜帶血統證明書;即使為了自衛也不能襲擊阿爾比昂人;奴隸主懲罰奴隸時使其喪命,不承擔法律責任;奴隸抵抗或殺死阿爾比昂人,或者煽動暴亂,一律死刑……等等法律條款和規定。但阿爾比昂並未像納粹德國那樣將之貫徹下去。事實上關於奴隸的種種執法相當混亂,很多條款無人遵守。不少奴隸擁有自己的財產,學會了讀書寫字,還能其他奴隸聚會。甚至一小部分還和人類通婚。最後一條連亞爾夫海姆都遠未能實現,由於眾所周知的人口問題,對跨種族婚姻可能會遭遇被人類同化的恐怖一直在精靈們腦子裡揮之不去,所以亞爾夫海姆對這類事情一直抓得很緊。

各種為蓄奴制辯解的理論背後,是實實在在的利益。通過種植、出口棉花,促進了阿爾比昂的經濟發展,V.E公司也樂於收購廉價棉花。並且提供高產棉花籽和其它高產作物的種子——全都是耗子吃了都絕育的轉基因作物。阿爾比昂的商人們通過船運、擔保和市場上銷售棉花獲利,然後用利潤從V.E公司那裡換取機器設備、廢鋼鐵、技術圖紙,為王家陸軍和海軍生產武器裝備。

當今世界,阿爾比昂的工業基礎好於卡斯蒂利亞,但比起V.E公司的工業規模仍顯的薄弱。甚至比查理曼都稍差一些。阿爾比昂製造的民用產品幾乎是“垃圾”的代名詞,因此出口“白色黃金”從外國財團獲取技術和設備對阿爾比昂來說是極其重要的。每年棉花出口占阿爾比昂全部出口產品的2/3左右,給國庫帶來近2億幾尼的的收入,一旦失去棉花貿易和棉花種植園,整個國家的財政和工業化進程都會遭遇重大挫折。那位遠在查理曼參與海軍裁軍談判的瑪律伯勒公爵就曾說過:“在我看來,這個國家建設海軍的最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維持銀行信用,還有海外的棉花種植園。”他的同僚哈裡斯勳爵則志得意滿的說:“不發一槍,不拼一劍,我們就能把世界踩在腳下……如果我們未來三年停止出口棉花,世界會怎樣?這個世界上沒有哪股力量敢同棉花作對。棉花就是大王(Cotton.is.King)!”

為蓄奴制和棉花貿易的成功而歡呼的阿爾比昂人絕想不到,自己秀下限的無恥行為除了帶來豐厚的利益之外,還葬送了最後一絲機會——人類和精靈之間,用武力之外的方式來達成和平共處的機會。

在亞爾夫海姆濃重的復仇主義、國家社會主義、保守主義氛圍中,一直有一股反潮流的聲音。他們反對無節制的擴充軍備;反對執政官權力無限擴大化,最終變成名副其實的獨裁者;反對帝國主義戰爭;在他們看來,長期無節制的軍備擴張會使得整個國民經濟和社會生活從屬於戰爭的需要,為了這種總動員體制,國家財政勢必從社會發展、教育、醫療、社會福利向軍備傾斜。長此以往,勢必會增加稅收,造成貧富差距加大和失業,最終國家淪為戰爭的奴隸並因此滅亡。

為了避免這種可怕的前景,亞爾夫海姆要做的不是一味增加新式武器的性能和數量,擴大軍隊的規模。而是保持適度的武力,在此基礎上通過政治談判和經濟聯繫,與人類陣營實現和解。用較為溫和的方式建立起一個開放包容、獨立自主的精靈國家。

這種聲音在民族主義盛行的亞爾夫海姆一直存在,但並不響亮。而隨著時代的發展,認同者開始增加,他們逐漸成為足以與保守派、激進派周旋的派別。

這就是自由派,一群渴望用非暴力手段實現和解的自由主義精靈組成的團體。
yuyosan 發表於 2014-4-2 10:14
12.會議,舞會(三十一)

保守派宣稱自由派是讀書讀到腦袋缺氧的書呆子,激進派則認為自由派是失敗主義的膽小鬼,嚴格說來,這兩頂高帽並不符合實情。

以約瑟夫.魏德邁、威廉.魏特琳、弗朗茨.西格爾等學者為首的自由派並不是組織嚴密的政治結社,而是一群兼具浪漫主義、理想主義和博愛主義的和平主義者。他們只是不希望多年來努力建設的成果因為戰火而毀於一旦,同時對準軍事化的社會體制又心有不滿,希望給包括人類在內的勞工爭取更多利益,分散過於集中在執政官手中的權力,爭取實現普遍民主和社會改革。

他們的想法誠然是好的,但顯然過於超前了,且不論理念上的衝突,光是涉及自身利益的部分就足以讓其它兩派和軍方將他們視為死敵。於是針鋒相對的雙方在評議會、大學校園、露天咖啡館、俱樂部等各種場合展開廣泛深入的辯論,當中偶爾也發生用拳頭代替嘴巴辯論的事件,好在政府處理給力,自始至終沒演變成流血衝突。

由於在辯論中,自由派廣泛引用阿爾比昂的傳統習慣法當中對個人權利的描述,並多次以阿爾比昂為例。當阿爾比昂人為蓄奴制所做的慷慨激昂的辯護傳來時,自由派被人類秀下限、秀無恥的能力驚掉了下巴,保守派和激進派則是笑了又笑,一直笑到下巴脫臼。等他們重新把下巴接好,對自由派進行全面反攻倒算的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李林介入了。

身為執政官,李林還是能容忍別人提意見的,自由派雖然聒噪。但他們的建議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只不過有些想當然,身上理想主義色彩太過濃厚了一些。說錯了幾句話,還罪不至死,稍微說兩句也就算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讓自由派繼續存在下去對平衡國內政治生態也有好處。至少不至於變成右翼分子大本營。那群怎麼看怎麼像納粹殘黨的老爺爺們可是一直叨念:“要用毒氣對人類進行最終解決”,激進派也整天把“種香菇”之類的話題掛在嘴邊,真讓他們坐大了,那還得了。

在執政官的干預下,自由派總算沒有被徹底幹趴下,但也陷入了低迷狀態。一時間。整個亞爾夫海姆再也不聞議和之聲。

羅蘭通過帕西法爾知道阿爾比昂蓄奴制還導致這麼個意外結果時,他連掐死那些蓄奴主義者的心都有了。本來精靈對人類的敵視就已經相當厲害,好不容易出現一些想要進行和解的聲音,生生就讓阿爾比昂人自己給搞砸了。那些傢伙到底知不知道?“奴隸”這個詞在精靈一族的歷史記憶裡,代表著一段最黑暗的時期,與之相關的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在精靈面前提蓄奴制?拉仇恨也不帶這麼幹的。

這種自打嘴巴的行為不但沉重打擊了自由派。還將精靈們最後一點願意嘗試與人類平等共存的意願給徹底摧毀——既然為了眼前的利益,連自己引以為傲的數百年傳統和信念都可以棄如敝屣,斷然採取雙重標準甚至徹底推翻自己說過的話。那即便日後和人類簽訂了和平協議,其中的誠意和遵守的可信度又有多少?對此,羅蘭都無法反駁。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那傢伙多半坐在辦公室裡大笑吧?說著‘愚蠢的人類’之類的風涼話。”

明知道養父對這種事情向來是不值一哂的態度,最多也就聳聳肩。該幹嘛就幹嘛。羅蘭還是忍不住腹誹,接著又不禁哀歎。

為何人類總是如此短視?為了眼前的利益,甚至可以放棄原則和信仰?

這樣的人類。

簡直叫人看不下去。

心中發出悲哀之詞,卻也不會認為李林將要建立起來的社會就是好的。

用強硬的武力壓制人類和獸人,將他們趕入羊圈——用沒有對話也不會讓步,上面只寫著‘服從我’的高牆圈起來的羊圈。

世界尚有改進的餘地。

無論精靈、人類、獸人、矮人,智慧種是需要相信這一點,才能在世界上找到立足之地生存下去的,沒有人可以對此嘲笑。當然,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正義。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的見解,對世界抱有不同的期望,想要讓別人接受自己的想法。因此摩擦不可避免,甚至演變成流血戰爭。但除了摩擦和爭執,也有交流和共用的存在。在漫長的磨合中,大家一點點學會相互理解,消除誤會……

這誠然是理想主義,最終可能永遠無法實現的美好夢想。因為存在個體差異,保有獨立意識,人類乃至智慧種最後即使實現了相互理解,也未必能接受彼此,紛爭依然會繼續存在。可是——

一定會變成那樣嗎?

因為充滿了不確定,就連想像和描繪未來的努力也放棄嗎?這樣子就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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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思考著沉重問題的時候,蘭斯蘿黛也沒有讓頭腦空轉。

對阿爾比昂採取蓄奴制的做法,她有著說不出的強烈厭惡。

身為布列塔尼亞公爵醉酒後強暴精靈女奴所誕下的私生子,要不是公爵絕嗣,恐怕等不到睜開眼睛就被淹死了,哪輪得到半精靈的她成為爵位繼承人,並且榮列圓桌騎士。萬一身份曝露,根據《奴隸管理法》,從1/2到1/128的非人類血統,一律算作非人類奴隸,她將會失去所有的一切,連最基本的公民身份和權利也被剝奪,成為某個奴隸主的動產或不動產。沒人能比她更理解每天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是什麼滋味。

其他圓桌騎士也有反感蓄奴制的,不過他們是基於道義,在反對蓄奴制的同時,他們相信人類——尤其是阿爾比昂人具有優越性。非人類智慧種和他們相比,無論在身體和精神等各方面都存在差距,這些差異決定了非人類智慧種必須無條件服從人類的管理與支配。蓄奴制早晚都會廢除,取而代之的將是一種“平等但隔離”的全新社會體制。

蘭斯蘿黛固然討厭蓄奴制,但也不會喜歡種族隔離社會。那意味著大街小巷都將充斥“僅限人類”、“非人類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整個社會都會充滿對非人類智慧種的合法歧視,進一步還會變成對其他種族的合法暴力襲擊。

身為半精靈,她不想活在那樣的社會裡,哪怕披著高貴的偽裝,眼下這個社會還有未來可能出現的種族主義社會的空氣依然讓她窒息。

——有些事情必須加快進度了。

輕輕咬住下嘴唇,少女的眼瞳裡劃過某種決然。
yuyosan 發表於 2014-4-8 12:13
12.會議,舞會(三十二)

空氣中還殘留有焚燒屍體的焦臭,一陣風吹過插在地上的木樁焦炭,卷起黑灰的風擺弄著掛在樹上的一整打屍體,啄食眼窩的烏鴉大叫著飛起來。

屍體尚未腐爛,身體上明顯部位的烙印揭示死者是隸屬某個種植園的奴隸,從那些新舊不一的鞭痕、貓爪痕、棍傷來看,這些奴隸的主人應該是虐待成癖的傢伙。

凝望馬車外的風景,李林默默讓紅酒浸潤嗓子。

類似的場景並不鮮見,每當教廷和信奉正教的君主們想要進行“純淨思想”的運動時,類似的手段就會被祭出來用於“淨化”各類“異端”。反過來,當“異端”們得勢的時候,也會幹同樣的勾當。現在只是延伸一下,讓不知好歹的奴隸們享受一下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淨化”方式頭戴尖頂頭套的狂熱分子們高舉聖十字紋,將獵物綁在十字形火刑柱上,熱情的圍觀群眾高聲誦唱經文,“異端”們通過淨化的聖火塵歸塵、土歸土……

本來著些奴隸就是處於違背本人意願的狀態下被送到阿爾比昂的,既然如此,用這種結合傳統民俗的方式,讓他們隨著季風回老家也是無需商量的,還順帶幫人家免了一筆火葬費。不得不說,阿爾比昂人真是熱情周到。

做出像是褒獎的評價後,李林便結束了對蓄奴制和“人類文明”的觀察,類似的事情總是在不斷上演。不斷出現、不會終止,投入過多精力和時間的話。只是無意義的浪費而已。

最近的局勢變得越加撲朔迷離,沃爾辛厄姆的手下已經張開了天羅地網,但獵物遲遲沒有露面,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最老練的密探都不禁懷疑獵物是否還在倫迪紐姆,自己待在這裡是否還有意義,焦慮和挫折感在密探們之間迅速蔓延。

從報告和部下們的表現中,沃爾辛厄姆能充分感受到那種動搖,但作為一位包括才幹在內,很多方面都可與黎塞留媲美的能臣。他並未因此對自己的部署產生懷疑。從這場還看不到盡頭的貓鼠遊戲之中。國務秘書長官已能隱約看穿對手的實體了。

“能把我逼到這般地步的傢伙只有一個,那個淫邪的女人米萊迪!”

竊聽錄音裝置忠實記錄下沃爾辛厄姆恨恨的聲音,聆聽斷言的李林點了一下頭,他在心目中的人選名單頭一位同樣是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女間諜。

李林看過史塔西關於米萊迪的簡歷。得出的結論是“有意思的女人”。

間諜這一行不是什麼人都做得來的。要是誰想當然的認為自己應該像著名的洞洞拐系列電影主角一樣耍酷把妹。每一集換車換妹子如換衣服,恐怕等不到FFF團準備好道具召開燒烤大會,這個自以為是的笨蛋就會先被自家上司澆築水泥封起來。沉到上萬公尺深的海溝裡。

間諜們總是喜歡保持低調,除了普通的訓練之外,外要掌握數門外語及方言,各種心理學知識,接頭暗號,跟蹤和反跟蹤、綁架、投毒等專業技巧之外,學的最多的,還是怎麼讓自己在人堆裡看起來不扎眼。一天到晚高調行動純屬作死。

米萊迪似乎對此頗有心得,至少在此次驚天竊案之中,她表現得相當不錯。可在查理曼的時候,完全就是另一個樣子了。

米萊迪在查理曼的公開職業是一等交際花。

交際花是幹什麼的,廣大淫民群眾應該很清楚,優雅的說法是上流社會生活的一部分,往不好聽得說就是穿高級服裝,不用站街的娼妓。

美貌和肉體是女人最大的武器,配合香水、媚藥,外帶一點欲擒故縱的小手段,男人們很快就脫掉理性的偽裝,像發情的公狗一樣匍匐在腳下,接下來從嘴巴不牢的男人那裡討取情報,引誘意志薄弱的男人變節,都是非常輕鬆的事情。

不光是男人,那些平時看起來很精明的太太小姐們,一遇上米萊迪也會犯暈。本來就不怎麼管得住嘴,又喜歡八卦的貴婦人們統統成了話匣子,各種情報免費派送給了米萊迪。

光是這些,還只能說米萊迪算是一位優秀的女情報員,距離“傳奇”這個榮譽頭銜還差得很遠。真正讓她名至實歸的,是她通過各類手段組建起一張龐大的情報網絡,本國的密探、線人、外國變節者全部網羅其中。黑屋近4成的情報源自這個情報網,其能力可見一斑。

重臣的私密、重要文件、重大政策決定只要米萊迪想要的,她幾乎都能弄到。除了調動手下去做,也不乏自己親力親為的傑作,可說集瑪塔.哈莉、瑪格麗達.科涅庫娃、川島芳子等等知名女諜優點於一身的女間諜。只要這次首飾竊案再下一城,她的創奇又將更加耀眼。

“事情會那麼簡單嗎?沃爾辛厄姆不必多說,教會也終於開始認真起來,連‘伊斯卡略’這種殺氣騰騰的傢伙都派了出來。拖得越久,脫逃難度也就越大,她遲遲未採取行動,是出於謹慎,繼續保持觀察?還是說,看著這麼多人被自己耍得團團轉,正躲在一旁暗爽呢?”

出色的人都非常自信,男權社會下屢屢挑戰男人成功的女人通常有比常人多一倍的自信。米萊迪是否是這種自信心膨脹的人,聰明人最後是否反被聰明誤,目前還尚不明了。

唯一確定的,是她正竭盡全力應對這場遊戲,正如每一個遊戲參與者一樣。

一手策劃事件的黎塞留;

負責執行的米萊迪;

沉著應對,同時被執念所侵蝕的沃爾辛厄姆;

焦急等待消息的聖女;

準備亂入的羅蘭;

還有處於觀眾席上,手裡握著骰子的自己;

每個人都在激烈的渴求勝利女神的垂青,誰都深知,勝利女神會來到最貪婪地尋求自己的人身邊,只要有片刻的怠慢,那位神祗就會擦身而過,前往其他人那裡。

誰會笑到最後呢?

地平線的盡頭浮現出城堡般宏偉的諾曼第式塔群建築,這個國家最有名的監獄身披夕陽的血色餘暉,和捍衛國運的渡鴉們遙遙在望,它們正用日常的陰沉面目睥睨倫迪紐姆的臣民和來自遠方的訪客。

“也罷……命運的骰子就由我來擲吧,下注完畢的諸君,同為瘋狂賭徒的諸君,這次你們一定會玩到盡興,千萬別把目光移開呐。”

展露出好整以暇的姿態,四輪馬車沿著大道向倫迪紐姆駛去。
yuyosan 發表於 2014-4-8 12:18
12.會議,舞會(三十三)

卡斯帕爾正對著一杯咖啡運氣。

不知是不是種族問題,他的舌頭一直對咖啡、紅茶之類的熱飲基本沒轍,平時不論寒暑,喝的都是涼白開。在人類社會潛伏的時候,為應對工作需要,才不得不偶爾喝熱飲料。

眼下正在阿爾比昂的最核心地區,確實需要一些偽裝,可既然在秘密據點裡閉門不出,自然沒必要委屈自己才是。

自律。

卡斯帕爾認為能自律的人才能功成名就,連自己都無法掌握的人,是不足以成事的。就算在自己的巢穴之中,也要保持警惕,不露絲毫馬腳才行。

喝下一口咖啡,強忍著不把舌頭伸出來,卡斯帕爾緊盯著不斷擺弄恩尼格瑪機的報務員們,一臉的嚴肅。

阿爾比昂可不是查理曼,現場可以調度的資源少,行動風險也大得多。想要在這種人員、器材不足的狀態下,在沃爾辛厄姆眼皮底下搶先找到一頭狡猾的母狐狸,難度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那位大人對此也非常清楚,只是讓史塔西保持低調行動,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是打算先靜觀其變嗎?就眼下交錯複雜的情勢,這是相當穩妥的抉擇。在一群焦躁的狼周圍行動,不是聰明人應有的舉動。把握事態發展,於各方陷入激烈爭奪不能自拔時,乾淨俐落的出擊,謀求實現利益最大化這無疑是最理想的發展。

既然如此

視線移向一側的木門,多重隔音措施將地下室的聲音完全封鎖。下面正在進行什麼事情,完全無法得知。

涼掉的咖啡灌進嘴裡,視線從那扇門收了回來。

綁架那些人,是要做什麼呢?那些廢物,能派什麼用場?

擱下咖啡杯,疑問已經消失不見,眼睛裡映出的,唯有小屋裡忙個不停的器械和部下們。

##########

啪的一聲,黑暗中出現一道光芒。

“首先,在下要感謝在到場的諸君。感謝諸君志願為我公司提供協助。”

沒有窗戶。也看不見大門的幽暗房間裡,一道燈光照亮了一個影子。

穿著v.e公司稱之為商務裝的黑色禮服,腳穿黑皮鞋,系著一根黑色領結。僅餘領口露出襯衫的些許白色。全身都被漆黑所覆蓋。脖子以上,臉孔的部分藏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

擁有鮮明的輪廓和立體厚度,可誰也不會承認站在那裡的。是個活生生的人。

那就是一道影,冰冷、空虛、沒有臉孔,發出嘲弄戲謔的聲音,將異質理論強行翻譯成人類語言論述的影子。

“這個國家真好呢,語言、風俗和大陸國家截然不同,連走路駕車都是靠左側的。要是沒有周全準備的話,徹底掌握每個細節的話,派遣情報員根本和送人頭無異。實在是理想的反間諜地理環境呐,讓我忍不住想要手下們嘗試各種新式潛伏、潛入的訓練成果,看看他們訓練有沒有偷懶。可惜我的部下本來就很少,肆意浪費可不行。”

影子攤開手,仿佛深受困擾,隨即繼續開口道

“培養一個合格的間諜,引誘這個國家的人變節,發展成‘鼴鼠’都需要時間和金錢的投入,這還不算他們潛伏期間的持續投入。耗費如此巨大的成本,總得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才合算吧?為找首飾大盜這點小事就曝露出來,不就太小題大做了嗎?”

間諜的最終結局都不怎麼好,能安享晚年的總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會被消耗掉。可既然眼下還派得上用場,就沒道理白白浪費掉。

物盡其用,尋找首飾其實也有相當的重要性,可浪費手下又不划算。好在還有諸位志願提供協助,不,這應該算是互利吧。通過協助我們的形式,不被社會接納,不被任何人需要,與垃圾無異的流浪漢諸君,終於為社會,為世界的進步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貢獻,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配合著演講,影子啪啪啪的鼓掌,然而無人回應,只有某種東西蠕動的“沙沙”聲在房間裡蔓延。

“諸君知道嗎?有位名叫蕭伯納的著名作家曾主張‘每個人認識的人裡都有十二分之一的人是毫無用處的人,他們的存在是社會的負擔。我們應該要求他們,證明自己對社會的貢獻自己的存在價值,他所創造的遠遠超過他所消費的。如果他不能,就不能再讓他活在這個社會上了。’這位大作家還要求科學家發明一種‘人道主義煤氣’,以便讓對社會毫無用處的人毫無痛苦的死去。真是的,明明是個殺雞都有難度的左翼文人,思考方式居然和中二元首一模一樣呢。當然了,和基於生物學理論展開大屠殺的納粹不同,極左翼們是基於社會學理論的,但大家的想法一樣極端,一樣沒有效率。”

蠕動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當中夾雜著類似喘息和哀歎的雜音。

“人類是很寶貴的,是世界的重要組成部分,系統不可缺失的環節。因此,正如敝公司的名字通過合理的運用(verwenden)與調整(einstellen),即便是廢物也能物盡其用。嘛,正如諸位這樣。”

歌唱般的訴說著,一條“東西”甩到燈光下,影子的腳邊。

那是一條勉強能稱之為“胳膊”的東西,有著新生嬰兒般粉紅色的表皮,長度卻遠遠超出人類的手臂,前段還長著12根朝向不同方向彎曲的手指,手肘部分和像是大腸的器官糾纏粘結在一起。有如異形觸手般的胳膊在地上顫抖著,扭曲著,手背光滑的表皮裂出一道縫,很快擴大成一個洞,深紅的圓洞中有著成排的白色牙齒。

“你……玩我們。”

話語斷斷續續且漏風,可任誰都能聽出其中無盡的懊悔和怨恨。

“這可是天大的誤會。”

影子揚起右手,不知何時,一直空著的手指間夾著三塊不同顏色的晶體。

“黑色的‘沸騰境界’破壞一切,白色的‘死之翼’可依據需要發揮不同的功用,而紅色的‘創世紀(genesis)’既是生物兵器,也可以應用在情報戰上,因為一直沒機會進行相關的精密作業,因此技藝多少有些生疏,故而給諸位造成了困擾,實在是萬分抱歉。不過很快問題就會解決,不必擔心。另外,拜‘創世紀’所賜,諸位即將擺脫廢棄物的身份,為社會做貢獻。在下覺得應該被感謝,而不是被抱怨才對呐。”

“惡……魔……”

發出最後的悲鳴,嘴巴沉入手臂,觸手般的胳膊一陣痙攣,慢慢縮回黑暗之中去了。

“好了,再過十幾個小時,他們差不多也該到倫迪紐姆了……這第一張牌,應該趕得及。”

影子臉孔的位置裂出一道狹縫,伴隨酷似微笑的動作,地下室裡的肉團瘋狂聳動起來。
yuyosan 發表於 2014-4-8 12:23
12.會議,舞會(三十四)

小船靠上棧橋,早已等在那裡的男人一眼認出了站在船頭的蘭斯蘿黛,朝身旁的同伴點點頭,像是碼頭裝卸工的男人們迅速動了起來。

“日安,閣下。”

等到一行人上岸,像是領頭的男人朝蘭斯蘿黛點點頭,小聲打著招呼,蘭斯蘿黛也回以點頭致意。

“讓你久等了,寇尼斯.沃爾多先生。”

沃爾辛厄姆的左右手沃爾多,一頭褐發,容貌平凡的男人,隨處可見的相貌丟到大街上一下就會被人群吞沒,和他那需要低調行事的職業倒也相配。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正打量著蘭斯蘿黛身後的訪客們,最後定格在羅蘭身上。

(是和史塔西那一群很相似的傢伙啊。)

被不客氣的目光所注視,羅蘭沒奈何的在心中苦笑起來。

間諜們有很多相似之處,儘管訓練方式和技術水準不同,但最根本的部分沒多大區別。比如儘量不出風頭,做事沒下限,搞反特工作的把每個人都看成敵對間諜預備隊也是其中之一。

沃爾多不可能不知道他們這一行所謂何來,會擺出這種警戒的架勢,可不光是擔心羅蘭他們能不能對找到事件解決產生正面作用,多半也在戒備他們是否會將阿爾比昂的政治、軍事情報帶回查理曼。

特別是一路過來的海軍造船廠、軍艦佈防、泰晤士河河道這些情報的價值是難以估量的。哪怕已經特意囑咐採取保密措施,比如經過重要區域時禁止羅蘭等人上甲板。把他們全部安排在靠向查理曼一側的船艙住宿,但仍舊不能百分之百保證徹底做到情報隔絕。用不友善的目光打量自己,多少也在情理之內。

不過,說實在的,他這是無用功。

從特裡斯坦那裡獲得情報並不是很詳細,但羅蘭憑經驗和直覺感覺得到,史塔西對阿爾比昂的底細至少掌握了六到七成。

v.e公司和阿爾比昂之間的往來已經有十多年了,這十多年來史塔西可沒有閑著,有大把金幣開道,加上對物流情況的掌握。相關情報的把握自然不會差。再加上各種技術裝備的投入。六到七成的掌握指數並不算特別誇張。

遺憾的是,沃爾多並不清楚這些,羅蘭也不會告訴他,撇開他對精靈的複雜感情不談,他也不想被沃爾辛厄姆卿招呼到他臥室隔壁的拷問室去“喝茶”。探討關於最新的酷刑能帶來多大的痛苦。人類可以在這種痛苦中堅持多久。

毋庸置疑。沃爾辛厄姆一定會那麼幹。優秀的人,又是國家重臣,還對國家抱有強烈的愛國心。這種人普遍非常冷酷,為了國家大義可以一腳把道德踢開就像李林和黎塞留那樣。

羅蘭承認基於形勢、立場和責任,有時候不能以普通人的價值觀去約束政治家和間諜,但他始終對過於露骨的無節操無下限難以接受,特別是發覺其中還摻有偏見和歧視的時候。

“查理曼的青蛙……”

擦身而過的裝卸工,也就是沃爾辛厄姆手下的密探低聲咕噥。聲音非常輕,說話者可能自己都沒察覺到心裡話說溜了嘴。但羅蘭聽見了,同時還瞥見那個人的眼神與沃爾多極其相似。

這就是現實,幾百年時間積累起來的敵對情緒不可能輕易消除,即便眼下不得不攜手合作,那也只是一時。被過去所囚禁,被現實撕裂,在無法改變的潮流中隨波逐流這才是人類,以及人類所面對的現實。

眼前仿佛一瞬間飄過李林的笑臉,輕輕歎了口氣,羅蘭隨著蘭斯蘿黛的招呼,向倫迪紐姆的街道邁出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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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倫迪紐姆的街道上,心裡深切的感受著產業革命後,技術進步和經濟發展給呂德斯帶來的變化。

出生以後,也去過包括伊密爾在內的許多其他國家的城市,但從未在沒有護衛的情況下踏足安排路線之外的區域,更別說是過去想要靠近一下都會讓身邊人擺出驚悚表情的平民街區。

身邊的教師、重臣告訴她,下賤的庶民居住之地乃是骯髒和罪惡的溫床,在v.e公司的市政工程摧毀那些糞坑之前,那裡堆滿了貧窮、犯罪、放蕩、愚蠢以及瘟疫,縱然早已宣佈市政工程帶來的種種好處,這些暴民居然還要暴動,實在是一群不可理喻的牲口。

靠著堅強的意志、皮鞭、棍棒、魔杖、補償金、回遷憑證的支援,市政工程終於徹底推行下去,一切正如李林所說“民眾既愚蠢又盲目,並且總以為自己無比正確,但在切實的利益和壓倒性的暴力優勢面前,他們又會變得很好打交道,畢竟除了接受,他們還能幹什麼?誰在乎他們?”

呂德斯改造工程順利完成,人類諸國之中最璀璨的明珠,第一座不夜城出現在世人面前,就是對奢靡的物質生活多有批評的教徒也不得不承認,呂德斯代表了文明所能達到的最高水準,是一座能實現人們各種夢想的城市。

與之相對,倫迪紐姆更像是改造前的呂德斯。

駐足石板路面,面對聖保羅大教堂的正面,鐵匠鋪的有規律呃的金屬撞擊,跳蚤市場一樣的沿街露天小店推銷著各種海外殖民地運來的商品,從香料、木材到當寵物的猴子,應有盡有。由於沒有玻璃櫥窗這種高檔配置,所有商品都是擺在露天叫賣,客人可以很隨意的拿起來把玩欣賞,和攤主討價還價。面對大量呂德斯都很少見到的稀奇玩意兒,少女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與活力充沛的商業活動相比,街道格局卻顯得很局促,大量三四層小樓並列在一起,投下的陰影使得街道白天也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陰暗。一聲“倒水了!”的大喊中,垃圾、排泄物、髒水從天而降,道路上到處都是散發出陣陣惡臭的小山,老鼠和蚊蠅飛蟲在期間大搖大擺的出沒。

這樣的光景讓少女背脊上豎起一層雞皮疙瘩,因為一直在優渥的環境裡,對“髒亂差的小巷”缺乏實感,搭乘的偷渡船也不是什麼高檔環境,可至少船員每天有擦洗甲板,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也會燃燒杉樹皮薰蒸衣服和船艙。相比之下,倫迪紐姆的街道是不折不扣的大糞坑。

衛生環境惡劣意味著各類疫病的滋生,一旦爆發瘟疫,街道會被屍體塞滿,這裡的繁華也會消失不見。

可這終究不是她的國家,她只是一個外人,一個背負著自己的目的的匆匆過客。即便對此感到在意,她也不能對此說什麼,更何況比起別國王族的責任義務,她還有更加迫切的事情要面對。

咕嚕嚕……

周圍最近的人與自己間隔一段距離,嘈雜的背景雜音也將不爭氣的腹鳴遮住,可少女還是忍不住臉紅起來,按住大半天沒吃東西而發出抗議的腹部,又摸摸空空如也的錢袋,密涅瓦忍不出長歎出一口氣。
yuyosan 發表於 2014-4-8 12:28
12.會議,舞會(三十五)

出門要帶錢,否則寸步難行。

這對每個人來說,是再簡單也沒有的常識,基本上過了10歲,都會清楚的牢記這一點。

但人群之中,也不是沒有未曾掌握這種基本生活常識的人。除去先天不足的殘疾人士,堅守崗位幾十年如一日的自宅警備員,完全沒有受過缺錢和饑餓之苦的王族和貴族,也不乏缺失“出門隨身帶錢,而且要帶足金額”這一概念之人。

非常不幸的是,密涅瓦殿下正是其中之一。

對從未親手付錢與人進行物品交換的王女殿下來說,沒錢連黑麵包和乾淨的水都買不到這種事,只是純粹書本上的知識,加上出門匆忙,才會犯下隨身攜帶的資金只夠支付偷渡船費和一日的餐費這種錯誤。

口也渴了,胃袋也縮成一團,但食欲卻不旺盛。街道上烤麵包、炸魚、炸土豆、煎香腸的香味在空氣中飄散,油脂氣味和街道上屎尿、汗臭、垃圾異味攪和在一起,直沖鼻腔。別說坦然用餐,就是站在街道上都令密涅瓦感到目眩,縱然鼓起嘗試阿爾比昂黑暗料理的勇氣,目睹這駭人的用餐環境,再看看滿身油污的廚師、正在召開蒼蠅舞會的餐具,隨手丟在濁水裡的食料、未曾清洗就用來盛水的器具深刻體會到食品安全問題重要性的王女殿下連飲水的勇氣都被徹底打消了。

早知道至少應該帶幾個午餐肉罐頭,如此懊悔著的密涅瓦突然感到一陣不自在,環顧四周。不遠處幾個主婦和男性正飛快的別開臉,眼角餘光還在偷偷投注她的身上。這讓密涅瓦感到很是困惑,這些人之前應該沒有去查理曼看過她的面孔,自己到目前為止在倫迪紐姆也不曾做什麼引人注目的事情。或者是對這一帶的人來說,自己的服裝看起來很奇怪?明明在偷溜出杜伊勒裡宮之前她還通過侍女和v.e公司的裁縫瞭解過最近的流行趨勢,儘量選擇不顯眼的衣服。地上的水坑照出自己的全身,少女思考著問題是不是出在領子的紐扣上,平時穿慣了立領服裝,是不是把一些氣氛不和的穿法延續過來了?不過她也不想沒規矩地拉開領子,歎了一口氣。密涅瓦朝街道的反方向移動。既沒有錢購買食物,又不想在這種環境裡就餐,索性離地遠遠的,至少會稍微好過點。

才邁開幾步。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撫摸掠過一陣寒意的後頸。仿佛被某人窺伺。可環顧四周,密涅瓦並未發現刻意的人物,嘀咕著“多心了吧”。再度轉身向人群深處遠去。

她並沒有發現,不只是密涅瓦,連周圍的人也沒有注意到,一個穿黑色西服的背影,不緊不慢的追著密涅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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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沃爾辛厄姆卿還在繼續等待嗎?”

羅蘭直視沃爾多,單刀直入的問到。

這輛馬車的隔音措施相當完善,仔細的用“靜音結界”覆蓋車廂外壁,碼頭上人太多,現在終於可以正式進入事務時間,自然也沒必要虛偽的客套。

時間是很寶貴的,可以用來浪費在耍嘴皮子上的,連一分一秒都沒有。

真不愧是那個李林內定的繼承人,處理實務上的風格非常接近。

沃爾多點點頭,平靜的回答到:

“是的,國務秘書長官閣下認為,偷竊首飾的狐狸比我們更等不起。”

沃爾辛厄姆也關心裁軍談判的進展,但他畢竟不是一線談判人員,不用趕著結案去呂德斯談判。可米萊迪要趕在聖女殿下抵達呂德斯之前趕到,而且羅蘭這邊的動向很有可能通過黎塞留傳遞到米萊迪耳邊。

哪一方更坐不住,一目了然。

“可米萊迪還未採取行動。”

羅蘭交叉雙手,一臉嚴肅。

“很難想像,對方在沒有萬全之策的情況下,敢於安然呆在倫迪紐姆。”

米萊迪也是身經百戰的女間諜,對沃爾辛厄姆的手段和恐怖都有深刻的瞭解,沃爾辛厄姆能想到的策略,實際執行中的問題,她也多半能猜想到,更何況在她背後還有同樣精明又不擇手段的黎塞留。既然敢在敵陣大本營裡挑釁,肯定也擬定了相當的策略。

對此,曾經在米萊迪手上吃過虧的沃爾多持肯定意見。

“因此,才需要狄安娜閣下的協助。”

隨著沃爾多的話語,視線一下聚焦到正努力從暈船中恢復的書記修女。

按照當事者的說法,那個項鍊中安置了某個感應用的術式,由於涉及隱私,當事人雙方對具體術式的細節避而不談,但可以確定,與姬艾爾血緣最接近的狄安娜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感應到那個術式的存在。

換言之,那是一個安裝了發信器的項鍊,而除了聖女殿下之外,這世上唯有繼承相同血緣、精神感應念想最接近的狄安娜,是可以接受到特定波長信號的接收器。

正因為有這樣一層關係,國教會信奉者比例逐年增長的阿爾比昂才會低頭向伊密爾請求支援,而牽涉到自身利益的伊密爾也痛快的答應提供援助。不過彼此心結並未完全去除,加上客觀條件的種種限制,能讓貝爾陪同狄安娜前往倫迪紐姆已經是最大極限。是故,狄安娜才會找上羅蘭,請求提供幫助。

“有個問題可以問一下嗎?”

繞開沃爾多讓人不舒服的視線,羅蘭盯著狄安娜說到:

“當然,以姐姐.狄安娜的立場可以不回答,但既然我們接下來要齊心協力找到那件首飾,我希望……”

“只要你的問題不是太過分,在我能力所及範圍內,必定知無不言。”

“據我所知,米萊迪是個四邊級別的魔法師……”

“那是過時的情報,從公爵府邸的術式破壞程度來看,如今是准五芒級別。”

“謝謝你的提醒,沃爾多先生。”

羅蘭冷淡的回了一句,阿爾比昂的密探聳聳肩,閉上了嘴。看也不看這個討人厭的傢伙,羅蘭繼續問道:

“我想問的是,米萊迪有沒有可能發現項鍊的發訊機能?然後靠自己的能力解除或部分解除項鍊裡的術式?”

越是等級高的魔法師,對瑪那的感應能力也越高,准五芒級別魔法師雖不能做到類似狄安娜這樣的直徑10公里廣域感應,但藏在身邊首飾裡有設置機關一事,還是逃不出她的感官的。

以發現那個術式為前提,米萊迪很可能進行術式破解或者部分破解,如此一來,狄安娜的感應能力將會無用武之地。

“我想這是不可能的。”

書記修女抬起臉,露出斬釘截鐵的建議表情說到:

“如果她的目的正如我們之前推測的那樣,那她就絕不會去嘗試破壞術式,再者,我也不認為一介准五芒級別魔法師就可以解開那個術式。”

真的很相信自己姐姐的實力啊。

在心底裡歎了口氣,羅蘭選擇相信狄安娜的說辭。無論結果如何,如今也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他為安定心神,把飲水壺貼上嘴唇,礦泉水開始湧入嘴裡之際,無意間投向車窗外的餘光映出絕不應該出現在此處的風景。

“噗噗噗噗噗噗!!!!!”

看見某位引來路人近九成回頭率的少女在街上行走,羅蘭含在嘴裡的礦泉水一口氣全噴在了對面的沃爾多臉上,同樣正在喝水的狄安娜順著羅蘭的視線轉過頭,目睹了那幾近驚世駭俗的一幕,僵持了2、3秒後,又是“噗”的一聲,沃爾多先生的側臉再次慘遭攻擊。

(這缺乏科學依據又不切實際的狀況究竟是怎麼回事?!該不會是那傢伙又來算計我?!)

內心發狂般的呐喊,少年不禁想要抱著腦袋仰望蒼天確認一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方的。
yuyosan 發表於 2014-4-15 14:38
12.會議,舞會(三十六)

意識到被跟蹤是一瞬間的事情,還來不及對此產生感想,空無一人的小巷出口出現一個身著黑色商務裝,繫紅色領帶,戴黑色眼鏡的光頭男人。剛想著轉身離開,卻發現背後的退路也站著兩個做相同打扮的人。

四處是隨意傾倒的垃圾和排泄物,貓狗的屍體引來大群蒼蠅聚餐,密密麻麻的“嗡嗡”振翅聲引發人類本能的生理反感,撲鼻的惡臭連眼膜都感到陣陣刺痛。

正常人絕不會想要在這種地方散步,更何況那三個人怎麼看都可疑的裝扮,再怎麼不諳世事,密涅瓦也不會相信這會是偶然的邂逅。

是沃爾辛厄姆的人?還是黎塞留的手下?還是說……不會錯,那種類似機械的氣氛和招牌式打扮,早就告訴了別人他們是誰。密涅瓦一邊觀察對方的行動,一邊思考著脫身的戰術。

“請回去吧,公主。”

毫無起伏的聲音響起,一名穿黑色女式商務裝,提著黑色小箱子、留有長長馬尾的女性從堵住巷口光頭男人背後閃了出來,容貌、身段、服飾找不到任何明顯特徵的女人說到:

“不光是國王陛下和首相,總裁對您輕率的出行也感到擔心。”

“我不回去。”

密涅瓦斷然回絕,心中對對方的無禮感到惱火的同時暗暗咂嘴,事先也曾估算到v.e公司在阿爾比昂布下眼線,可萬沒想到公司如此快就能搜索到自己。真是一如既往,高到讓人痛恨的效率。

徹底失算了。

咽下失敗的挫折感,密涅瓦攥緊拳頭。

“請您想想自己的立場,還有當前國際間微妙的態勢,要是被阿爾比昂發現潛在敵國的公主進入自己的王都,這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女人踏前一步,雖然面對密涅瓦,其視線和意識並未與之產生交集,眼中沒有密涅瓦的存在,只是對著空氣念臺詞罷了。

這樣的人是無法溝通的心裡如此嘀咕。幾個攻擊術式已經差不多快準備好。就在此時,女人突然從眼前消失了。

“您就別白費力氣了。”

空乏的歎息在空氣中消散,腦中剛泛起“怎麼可能”的疑問,耳邊拂過微溫的氣息。

“一邊談話一邊準備偷襲。製造混亂。伺機逃走這是合理的戰術。但是在竹節蟲面前,您的偽裝毫無意義。”

在自然界,不乏善於突襲、偽裝的蟲。譬如“花螳螂”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鱗翅目昆蟲和竹節蟲也是精於此道的偽裝大師。在一些自然觀察記錄中,甚至有螳螂踩在竹節蟲身上捕食螽斯的例子,足見其擬態偽裝的成功。

而眼前這個冠以“竹節蟲”之名的殺手也有類似的能力,其出身以來就有存在感稀薄,容易被人無視的體質。通過強化重組手術後,此特質得到進一步提升,一旦發動“氣息殺”的能力,便可從感官和用於觀測的術式中脫離,成為“隱形人”一般的存在,就算在人群面前走來走去,也不會被任何一人發現。

重新顯出身形的竹節蟲將一塊冰冷的金屬抵在密涅瓦的背上,那是她之前一直拎在手裡的小箱子。現在完全展開,露出折疊微聲衝鋒槍的猙獰面目,只要扣下扳機,30發9mm口徑手槍彈會在1秒鐘內貫穿密涅瓦的身體。

“住手,怎麼可以對公主這麼無禮。”

流暢、清晰、還帶有一絲嘲弄意味的聲音響起,竹節蟲迅速收攏槍械,恭敬的彎腰行禮。

脖子順著竹節蟲行禮的方向轉動,一個男人的背影映上密涅瓦的瞳孔。那個男人身著和竹節蟲等人款式相近的黑色西服,針腳做工卻高級的多,加上竹節蟲等人的態度,應該是公司內有相當地位的人。聽聲音,這個男的應該相當年輕,可能和自己差不多大。

在v.e公司內有相當地位的年輕人除了羅蘭,就密涅瓦所知,這樣的人一個也沒有,可這個一身黑的男人顯然不是羅蘭。

纏繞在那個男人周圍的空氣冷颼颼的,和羅蘭給人的溫暖感官截然不同,與密涅瓦所知的任何一人都不一樣。那個沉靜的背影,甚至讓人感到些許空虛和恐怖,但少女卻依稀感受到一絲莫名的似曾相識。

“讓公主殿下受驚了,實在是抱歉。不過,竹節蟲說的是實話哦。”

似乎察覺到背後的視線,紋絲不動的背影如此說到:

“只要條約一天還未簽訂,查理曼和阿爾比昂的對峙狀態就無法解除。雙方為了能讓條約變得對自己更有利,會抓緊手邊一切可以利用的棋子,用上一切被人唾棄的手段。其中也包括‘綁架具有重要價值的王女,迫使對手就範’這個選項呐。”

政治的世界並不存在探討倫理道德的餘地,自小接受帝王學教育的密涅瓦對此早已了然於胸,不用別人重複,她也清楚此行的風險,但背影接下去說出來的話卻讓她說不出話來。

“當然,殿下可以用‘為了阻止戰爭,不得不這麼做’之類的說辭來進行反駁。那麼,在此提問。假如阻止了首相大人的計畫,卻因為您被阿爾比昂人強留下來多住幾日,因此導致查理曼在談判中處於下風,最終簽訂不利的條約,甚至因此導致戰爭。到那時,面對因你一時衝動而陷入動盪的國家,還有上千上萬的屍體,數倍於屍體之數的遺屬。您還能說出‘我是為了和平’這種話嗎?”

所有的反駁一下子哽在喉頭,微微張開的嘴什麼也說不出來。

預料之外的重量壓在心頭,儘管過著與民間隔絕的生活,接受的是“王族即國家,與信仰一樣,高於世間萬物”的教育,但她終究還只是個花季少女。自從與羅蘭相遇以來,一系列的經歷讓她目睹過他人的死亡,也近距離接觸過死亡。理解到生命的重量後,舊的思想框架已經開始松脫,如今的她已經很難在如過去那般輕言他人的生命價值。

支撐身體的膝蓋有些鬆軟,密涅瓦緊咬牙關,不讓自己失態。

“看起來,殿下似乎對此沒有找到答案,也談不上覺悟啊……也罷,這種事情本來就無所謂好壞,不過是人世常理的一部分,年輕人有的是時間琢磨。”

洞悉少女自尊的聲音,讓密涅瓦的身體不經一顫,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揚起,手指夾著幾頁紙晃了晃。

“這裡有幾張前往查理曼的vip浮空船票,可以搭乘敝公司返回查理曼的任意班次浮空船,您可以根據需要使用。如果您不打算現在回查理曼的話,就先收起來,然後把這份報告書交給你的未婚夫吧。”

輕描淡寫的讓光頭男轉交了紙片,背影男子按著額頭,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

“真是個乖孩子,可以的話還想再多和您聊聊,可惜”

空著的右手摸向肋下,千分之一秒後,左手肘和側腹的夾縫露出一根銀色的管子。

“退場時間到了。”

近乎獰笑的聲音如此宣告,鍍銀的仿瓦爾特p38自動手槍接連射擊。頭蓋骨炸裂的沉悶聲響中,5道混合腦容物的血柱從阿爾比昂密探們的頭部噴灑出來。下一刻,紅白色液體如下雨般灑落,在地面和牆壁上留下令人作嘔的塗鴉。

還未等屍體躺倒在地面,背影男人、光頭男還有竹節蟲已經像一陣煙一樣消失不見了。只留下動彈不得的密涅瓦在原地,直到看清向自己狂奔而來的少年面孔,她才如夢初醒般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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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過密涅瓦的複述,羅蘭對事情大致有了把握。

與密涅瓦接觸的,多半是李林不會錯。碰上那場“海怪”製造的海難時,他就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李林可能在採取什麼行動,而現在看來,根本是李林親自上陣了。

事到如今,“那傢伙真有膽量”這樣的風涼話也說不出口,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失竊的首飾,讓一切重新回到原本的軌道,否則……

將地震、海嘯、火山爆發、隕石墜落、怪獸登陸等等駭人畫面從腦中摒除,羅蘭打量起李林留下的那張紙,葛洛莉亞忙不迭的湊了過去。

“讓我看看,上面都寫了什麼。什麼……房屋坍塌2棟、燒毀一棟,傷者34名,重傷13名,粉碎性骨折5人,燒傷6人,脊椎受損2人……這都誰寫的?寫的什麼啊?真是陰暗。”

才看了開頭部分,葛洛莉亞就忙不迭的逃開了,正如她所說,紙張上寫滿了不幸的內容,讓人不得不認為寫下這些東西的傢伙是否存在某種心理障礙。

“對方可是指名讓羅蘭看哦,總不會只是為了炫耀他的陰暗心裡,才留下這張紙吧。”

法芙娜插了進來,儘管她並不清楚其中的關係,但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那張紙絕不會簡單。

羅蘭點點頭,正準備說些什麼,遠處的小巷傳來一聲轟鳴,頃刻間滾滾濃煙和火光竄上空中。過了兩三秒鐘後,慘叫和混亂的漣漪在倫迪紐姆的街道上極速擴散開來。

刹那間,羅蘭明白了自己那在手裡的,究竟是什麼,攥緊紙片的右手微微顫抖。

那是事前寫好的爆炸事件的傷亡報告書。
yuyosan 發表於 2014-4-15 14:45
12.會議,舞會(三十七)

恐怖襲擊。

另一個世界的居民對這個詞早就熟悉到厭煩,每當出現這個詞出現在新聞裡時,總是和宗教極端勢力、極端意識形態、民族獨立運動、無法融入社會的失敗者、勞資糾紛等等一系列掛著“極端分子”標籤的人頭像聯繫在一起。同時出現的還有各種爆炸、槍擊、刀捅的血腥畫面。

但對這個世界的人們來說,不區分軍人、政要、平民的無差別恐怖襲擊連概念都不存在,更不要說正確冷靜的去應對這種突發事件。

倫迪紐姆的一聲爆炸,為大家送來了恐怖主義。

這個說法多少有些難聽,但通過共用創世紀感染者的感官,欣賞著人們驚慌失措的模樣時,李林還是判定這句話最能體現出阿爾比昂人的表現和想法。

如果說之前的“七日戰爭”讓世人第一次領略到了“總體戰”的殘酷和恐怖,倫迪紐姆已經發生的和將要發生的爆炸則讓世人領略到總體戰的延伸形式超限戰的威力。

總體戰的特徵就是不光以敵軍為物件,也把敵方平民視為物件,用最殘酷激烈的手段營造恐怖,迫使敵人屈服。超限戰的規模雖遠不及總體戰那般宏大,但並無本質區別,最多在手段的複雜程度和規模上有些不同。

與綜合運用金融戰、法律戰、輿論戰、心理戰、網路戰,讓披著民間組織(ngo)皮的特務和傭兵們煽動心懷不滿又沒腦子的年輕人搞政權更迭一樣,各式各樣的恐怖襲擊也是超限戰的重要組成部分。比起其它隱蔽的作戰手段這種簡單、粗暴。且成本低廉的作戰方式比其他手段更能讓物件產生深刻的感覺,只要幾個炮灰、威力不等的炸彈甚至是刀子,在人群密集的地段製造幾起流血事件,市民立即會陷入恐慌之中。即便他們未必會成為恐怖襲擊的受害者,但看過媒體上血淋淋的爆炸現場照片,聽過各類聳人聽聞的傳聞和謠言後,誰都不能忽視那個可能性。為了維持社會穩定,政府勢必增加各類防恐防暴的開支,對謠言和傳聞進行消毒,整個社會的資源運轉、國家的戰略精力都會遭受牽制。如果進攻方使用的是核生化(nbc)武器。受害範圍及程度還會進一步呈指數提升。

就條件而言。這個世界比地球上搞恐怖活動要方便的多。由於沒有嚴格的戶籍管理制度,國家的控制力也遠未達到連每個社區、每條街道、每個廁所都納入掌控的程度。只要有那個心思,讓感染創世紀的人偶把不明包裹放到指定位置並非難事,通過設置炸彈的種類、威力、爆破方式。結合事件區域的人流數量、風速、濕度、房屋結構、老化程度等等各種環境參數。要預測出傷亡狀況也是小事一樁。

這就好像做填空題一樣。將名為“現實”的數值填入空格,不斷積累,最終匯出早已確定形態的答案被稱為“未來”的那個結果。

隨意掂起瓷杯。吹散氤氳,李林優雅的抿了一口紅茶。

阿爾比昂市面上的紅茶無論種類、數量都比查理曼要來的多,其中不乏和同等重量黃金等價的極品。只是阿爾比昂人糟糕的味覺不光體現在食物上,有些時候還表現在糟蹋茶葉上,在茶文化真正發展起來之前,李林還得自己動手。

其實讓羅蘭或者尼德霍格來泡茶也挺不錯的,只可惜尼德霍格遠在查理曼,羅蘭則應該拿著那份報告書頭疼,琢磨這究竟是一道什麼樣的問題,眼下是指望不上他們了。

其實那份報告書的用意非常簡單:表達爆炸案並非出於任何政治或經濟目的,只是純粹的工作;其次,用來營造恐怖氣氛。

恐怖襲擊的目的並不在於殺了多少人,摧毀多少設施,而是將“恐怖”作為戰略工具,從精神層面擊垮擊垮對手。但隨著物件的承受能力不同,這種手段所能發揮的作用也不同。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小市民看見精神病人在大街上砍人都會嚇得面無人色,戰亂地帶的難民遭遇轟炸卻能在最短時間內進行正確的逃生。

像阿爾比昂這樣剛開始近代化的國家,單憑一兩起爆炸是掀不起多大浪的,就算派人四處散佈謠言,也只是往沃爾辛厄姆的拷問室裡塞人罷了。

但是,有明確描述,且一定會實現的“未來”就不一樣了。

通常的預言譬如那位有名的諾查丹瑪斯的預言,不一定會實現,內容也是曖昧不清甚至不明所以,可以隨解讀者做出對自己有利的解釋,說是江湖騙子的鬼話也不為過。但李林留下的那份“未來報告書”不一樣,將會發生的事情包括細節在內,全都是明確精准的,並不存在曖昧解釋的餘地,一切都是“必定會發生的未來”。

當認知到這一點時,恐懼就會迅速膨脹擴散。

原因很簡單,那份報告書描繪的未來太過鮮明,而且盡是與死亡有關的事情。人類這種好奇心比其他智慧種來的更加深重的生物,是需要對未來一無所知才能生存的。“理所當然的未來”等於剝奪了他們的希望,心中再也不可能維持平安。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恐怖的衝擊性更甚於爆炸本身。

更何況,這種恐怖的“保鮮”程度也相當高。

從一開始,這個作戰的目的,就是要達成一種“可控制的恐怖”。如果單純為了將恐怖最大限度化,那麼散佈各類細菌病毒就可以了。以倫迪紐姆這樣的理想溫床,炭疽桿菌、肉毒桿菌、肺鼠疫菌、伊波拉病毒、瘋牛病病毒不用半個月就能把這座“霧都”變成“死都”,更不要說亞爾夫海姆正在進行的“食屍鬼”和“屍變體”專案的研究成果,以及尚待開發“y染色體殺滅病毒”。到那時別說阿爾比昂,整個世界都會忠實再現彼得.布呂赫爾的名作裡的駭人場景,與那種恐怖相比,區區幾枚IED和幾頁報告根本不值一提。

李林並不打算要搞這種“天譴”,這與他的戰略規劃存在衝突,就短期目標來看,也實屬本末倒置。他需要的是藉由恐怖和混亂的壓力,來打開局面。

米萊迪迄今為止沒有露面過,但誰都能看出來,這場耐力賽之中,沃爾辛厄姆的贏面相當大。

要想打破這個僵局,勢必需要一些小暴力,不能太輕,否則阿爾比昂人會不痛不癢,起不到效果;也不能太重,那會導致局勢失控除了能持續“保鮮”的炸彈魔式襲擊,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隨著炸彈事件的頻發,在社會輿論和女王的壓力下,縱然萬般不願,沃爾辛厄姆也不得不抽調人手搜尋炸彈魔,時間緊迫的米萊迪也勢必會採取行動,到那時……

再次飲乾杯中的紅茶,李林微眯起眼睛。通過感染創世紀化作耳目的流浪漢們,再次窺視被捲進風暴裡的人們。
yuyosan 發表於 2014-4-15 14:51
12.會議,舞會(三十八)

“最終的調查結果……和那張紙上寫的東西一摸一樣,連傷口位置都沒有分毫偏差。”

沃爾多將報告書丟到桌上,找了把椅子坐下。

一貫冷靜的沃爾多此刻拉著一張臭臉,國務秘書長官的左膀右臂活像個三等文官,對手邊堆積如山的文書發著牢騷。

連續積累工作壓力,誰的情緒都不可能很好,更何況是被夾在只會從數字看結果的上司和不滿現狀的屬下之間,責任沉重的中層幹部不但擔負著現場責任,萬一出事還要挨訓,嚴重的話還要背黑鍋。

幹不下去了。

明明才30多,卻因為工作壓力失眠、心悸、高血壓、耳鳴,而且還時刻面臨生命威脅。與如此高風險的工作環境相比,薪水卻只有二等文官的待遇,誰能hold住啊?!

好幾次想這麼說,可一想到頂頭上司冰川一樣的笑容,還有那個叫人瘮的慌的“哦,想回老家了啊”的關切,沃爾多就再也沒了辭職不幹的想法。他可不想某天莫名其妙的死於馬車事故,或者被一個陰沉沉的男人用斧頭剁碎,妻兒老小交由上司來“善待”。身為一個“知道太多”的間諜,辭職的代價很可能是自己和全家的性命,你的上司不一定能支付你的薪水,卻一定能支付要你腦袋的賞金,而那是一筆足以讓你親人考慮如何從背後捅刀子的大價錢,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最終你的腦袋還是會被裝在盒子裡,送到上司的面前。這是沃爾多耳聽眼見無數人間悲劇後,深刻領會到的真理。

沃爾多的日子雖然不好過,但也遠未到甘願鋌而走險的地步,歎了口氣,他重新拿起最近關於爆炸案的資料翻閱起來。

短短兩天時間,已經發生了3起爆炸案,被爆破、燒毀以及連帶損失的房屋超過15棟,值得慶倖的是迄今沒有人因此死亡。

不,正.因.為.沒.人.死.亡。流言和恐慌反而加劇了。

不知是什麼地方出了錯誤。“炸彈魔在犯案前留下犯罪聲明,預告了受害範圍和傷者人數”這樣的流言在倫迪紐姆流傳開來。一開始密探和差人們還能用“無稽之談”的官方論調來敷衍、勸導一下,但隨著爆炸案增加,傷者的情況、現場目擊者的證詞等更加具體的資訊流入社會。恐慌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人們並不害怕無差別襲擊他人的瘋子。總會有精神失常或者走投無路的傢伙抱著“我過不下去了。你們也別想活”的念頭肆意進行殺傷行為。這就和交通事故一樣,是“必定會發生的偶然”,即便有人因此不幸遇害。大家也只會認為那個人運氣不好而已。

但如果這個瘋子既聰明又冷靜,掌握近似天災一般的殺傷手段,甚至還能預知未來,人們還能保持平常心嗎?

沃爾多並不願意承認,心底裡卻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對這個瘋子充滿了恐懼。

不,這也是詭辯,真正害怕的,是清晰可見的、既定的未來

基於大量使用炸藥的經驗,用心觀察、計算的話,推測出破壞範圍完全可能做到。可一次又一次留下爆炸預告,當中關於爆炸的損害規模、受傷者人數和受傷細節情況,都極其正確地進行了記錄並忠實再現。犯案後躲過密探和官差的追蹤、從包圍網中輕易脫身這已經超出人類可以達成的範圍了。

房屋是不會挪動的死物,對其進行干涉、破壞,所引發的後果可以推算出來。但人類是活物,充滿了偶然和不確定變數的活物,爆炸發生的那一瞬間,什麼人在現場,正處於什麼位置,擺出什麼樣的姿勢,爆炸發生後追捕者採取什麼行動,過程中存在哪些變數要預測出這些,根本是不可能的。但那份報告書卻仿佛洞悉了未來的答案,提前將一切都寫了出來。

能看見未來的人。

不是形容或誇大,那是貨真價實的“預測”到了未來。

除了大規模戰爭、災害,還有什麼能比一個能預測未來的炸彈魔,更叫公眾恐慌的?

既然他可以預測未來,那麼就算是精明冷酷的國務秘書長官和他手下優秀的密探,也不可能抓得到這個能洞悉對方一切動向的狂人。只要炸彈魔願意,請上面那些大人坐一回土飛機都不是難事,連大人物們都自身難保,民眾又怎麼可能信任政府,繼續安全感十足的日常?

失去公信力和權威的政府會面臨什麼,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非常清楚,沃爾多這樣的老牌間諜更是心中有數,所以他能理解沃爾辛厄姆卿咬著牙下令徹查炸彈魔事件的命令時,心中那份憤怒和無奈有多麼沉重。

如果連國內都發生內亂的話,外交戰略、殖民地擴張之類的自然無從談起。迫在眉睫的國內安穩和還未確定的國際利益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揉揉又酸又硬的肩膀,沃爾多再次一頭撲到檔堆裡去了。

##########

“預測未來嗎……”

密涅瓦放下餐巾,重新睜開眼,看見的是葛洛莉亞等人目瞪口呆的面孔,就連羅蘭也儘量挪開視線。

過了兩三秒,被瞪到有些心虛的王女微微錯開視線,壘起來的空罐頭柱子終於納入了她的視野餘光,偏偏就在此時,她還打了一個小小的飽嗝。

“好厲害……”

勇奪國立魔法學院“大胃王”稱號的葛洛莉亞呢喃出自己的感想,哪怕是對午餐肉產生一定抗體的她也不曾想到,密涅瓦居然能發揮到這個地步,午餐肉燉梅乾、午餐肉派、吐司夾午餐肉塗人造黃油、巧克力燉午餐肉全部被消滅的乾乾淨淨,餐盤就像剛洗過一樣閃閃發亮。

不管以哪種標準來衡量,都正如葛洛莉亞所說,非常厲害。

但當事人的臉孔迅速升溫,像煮熟的龍蝦一樣又紅又亮,撐著膝蓋的雙手微微發抖這可絕不是因為高興、感動產生的反應。

“那不是預測未來啊。”

咳嗽一聲,羅蘭將話題重新拉回嚴肅的氛圍。

“正確說來,那應該叫限定未來才對。”

“限定?”

“沒錯,不是預測,也不是觀測,而是限定。”

少年緊握在一起的雙手加重力道,語氣沉穩且壓抑。

那是世上只有一人可以運用自如的技巧,也是難以想像存在於這個世界技術體系內的夢幻能力。
yuyosan 發表於 2014-4-15 14:57
12.會議,舞會(三十九)

限定,而非預測未來。

假如把未來視為答案,對普通人類來說,答案是未知數,人們可以通過想像定下一個目標預期值,籍由自身意志努力和客觀條件填寫名為現在的數值,最終得到符合或背離期望的那個答案。

但被限定的未來並非如此,答案一開始就被設定好了,要做的只是從答案反推出數值罷了。

聽起來似乎是很簡單,實際上卻是無法實現的悖論。

這就和著名的“拉普拉斯之妖”一樣認為可以依靠單純計算和力學規律推算出整個宇宙的過去和未來之狀態,卻忽略了觀測範圍越大,計算所需的參照數值、不確定的變數、突發的調整也越多的事實。如果在條件相對有限的實驗室,這種理論還可以勉強成立,一旦放到現實,就完全淪為謬誤。

但對李林來說,這個定式是不成立的。

“最初的爆炸案很可能只是一出精心設計的秀,目的就是在人們心中植入‘預知未來的炸彈魔’這一概念。”

通過暗示,精神干涉等手段,短時間限定某一區域的人流量,讓特別限定的對象在爆炸波及範圍停留,造成與預告相符合的傷情,通過半真半假的傳播留言,動搖人們心中的常識,形成“這個世界上確實有能預知未來之人”的懷疑。

“僅僅只是懷疑還遠不夠,重要的是人群已經開始產生恐慌,這時候變數開始大幅度減少。”

被恐慌所支配的人。視野會變得狹窄,思考的彈性裕餘也會下降,要預測處於這種狀態下的人類行為是相對簡單的。更何況恐懼本身就有傳染性,加上指向性明確的流言從旁協助,計算變數也會大幅度減少,此時要預測未來就比之前簡單許多了。

以此類推,每增加一次爆炸案,人們心中對“預知未來的爆炸魔”的篤信就會增加一分,即便之後預告發生些許偏差,也會被植入人群的“常識”自動糾正。“不可動搖的未來”就這樣完成了。

“也就是說。所謂的‘限定未來’其實是”

“超強的計算能力。”

不斷積累現實的同時,干涉人們的感官和潛意識,不斷干涉現在,剔除不必要的參數和選擇。增加命中的幾率。最終達成期望的未來,支持這個過程的。正是能將人類無法記憶、處理的龐大資訊在一瞬間進行整合、分析、演算的超級計算能力。

“怎麼可能……”

密涅瓦固然難掩驚訝,一貫沉穩的狄安娜也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仿佛在恐懼即將脫口而出的話一樣。少年少女們陷入了沉默。

在不知不覺間掌控人心,對世界的流動進行干涉,讓演變符合自己的期望。

這不就和“神”一樣了嗎?

“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羅蘭打破了沉寂,開口說道:

“我想說的是,在爆炸背後,還有另一種可能性。”

“這話怎麼說?”

“你們看”

將倫迪紐姆地圖在桌面上彈開,羅蘭用紅色鉛筆將爆炸案發生地點一一標注出來。

“第一起爆炸案發生在住戶和來往人員都不多的舊城區,後面兩起分別在貧民窟和黑街。”

“那又怎麼樣?”

剛從震驚的眩暈中恢復過來,對這類事情又不擅長的葛洛莉亞反問,像是抓住了什麼的狄安娜為她做了回答。

“是人口密度和變數增加了吧?”

縱然是超乎尋常的計算能力,從效率考量,不確定的變數越少越好,而這和人口密度的多少直接相關。人口越少,變數相對就更低,反之,計算量和難度都會增加。

從這一點來說,住戶眾多,人員成分複雜的貧民窟和黑街都不是實施“預知爆炸”的理想場所。

“就算是這樣好了。”

狄安娜抬頭反問:

“那又能證明什麼?”

除了證明那些實施爆炸的人不注重細節,非要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並不能從中看出特別有價值的情報。

“換個角度來想,不覺得這兩個地方還有一個共同點嗎?”

紅鉛筆杵在地圖上,環顧眾人後,羅蘭說到:

“都是很適合用來當間諜的藏身之地的所在啊。”

“那……你是說,這是為了燻出……”

“多半是了,‘預知未來的無差別爆炸’不光給沃爾辛厄姆壓力,同樣也會給藏身倫迪紐姆的首飾大盜壓力,雖然到目前為止沒有一人死亡,但誰都不能保證出現例外,也無法忽視自己因為負傷被識破的可能性。”

正因為是快樂的炸彈魔,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對什麼人使用炸彈並不是依據世間的常理邏輯,而是完全依照自己的心情,誰都不能保證自己什麼時候被捲進炸彈爆炸的暴風或引起的火災之中,恐懼由此無差別的降臨每一個人,對躲避沃爾辛厄姆部下們追捕的間諜來說,時間將會變得更加難熬。

“可是……”

密涅瓦並未因此輕鬆多少,相反,她被更甚的疑問纏住了。

在事件一開始,她就對黎塞留的真實目的有所懷疑。假如首相大人想要阻止聖女殿下的和平努力,只需要設計讓聖女陷入“無法佩戴特定首飾出席公眾會議”的窘況,剩下的道德問題交給專門負責散佈流言的部下就可以。至於首飾,那是絕不應該出現在查理曼境內,更不應該出現在舞會上。要知道,教會很可能借此進行反擊,指控查理曼通過竊盜對聖女進行栽贓,不但成功洗白自己,還把所有矛盾指向了查理曼。

考慮到這一點,黎塞留應該命令間諜在偷到首飾後迅速找個地方處理掉,而不是帶著貴重的首飾停留在倫迪紐姆,四處躲避紅了眼的阿爾比昂人。但從眼下種種情況來分析,那個間諜顯然並沒有這麼做,似乎還伺機將首飾帶回查理曼。

這是間諜的獨斷,還是上司的命令,眼下尚無定論。但如果是後一種的話,下命令的人只能是黎塞留,他究竟想幹什麼?

另一個叫人不解的,是v.e公司。密涅瓦一直以為,他們在暗中支持黎塞留行動,通過破壞裁軍協定,獲得巨額訂單。但在v.e公司一系列的舉動又讓她對此產生了懷疑既然目地是軍備競賽和巨額訂單,那麼他們沒理由讓羅蘭一行來到阿爾比昂,也不會讓她自己選擇是否回查理曼,更別說把炸彈預告交到她手裡。這些動作一定都不符合“破壞裁軍協議”這一大前提。此刻羅蘭的分析更是讓她深信,v.e公司恐怕另有目的。

黎塞留和李林究竟在盤算什麼?就在密涅瓦苦思冥想之際,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需要幫忙嗎?諸位?”

梳著長長黑色馬尾的女子,提著黑色金屬手提箱,如同憑空出現般站到了圓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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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