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125
yuyosan 發表於 2014-2-21 08:00
11.風.二六(五十三)

全場滿座。

自加尼耶歌劇院建成投入使用以來,這是第二次空前盛典。

這座歌劇院一直飽受詬病,評論家們批評其富麗堂皇的裝潢造成了喧賓奪主的視覺效果,為追求莊嚴堂皇的空間印象,劇場的結構佈局和安排也不甚合理,被視為歌劇院設計史上的失敗之作。除技術領域的指責外,建造歌劇院的昂貴成本更是飽受攻擊,被抨擊為“極盡奢華鋪張之能事”、“搜刮民脂民膏的面子工程”。

此刻,那些評論都已不再重要,道路上的積雪已經被及時清除,徒步趕來的平民百姓擠滿劇院前的小廣場不說,專門開闢出來供貴族馬車停放的區塊也被各種款式的馬車塞得滿滿當當,討論劇碼和瑣事的嘈雜喧囂充斥大雪後的王都。

人聲鼎沸的街道忽然安靜下來,隨著一聲嘹亮的號角長鳴,國王的禦車在儀仗隊的引領下緩緩駛來。無論貴族平民都肅立垂首,向統治王國的至高無上之存在低頭。在這一排威儀堂堂的車隊面前,無人能夠與之直視,一切異議雜聲皆偃旗息鼓。在萬眾矚目中,鑲金鍍銀的禦車駛上坡道,進入劇院西側的御用馬車入口,直到此時,人們的頭才重新抬起,喧嘩的浪花重新翻騰。

(還真是……不忍賭的空殼啊。)

化身中年人樣貌的李林,臉上保持無時無刻的營業微笑,布倫希爾忍著表情肌一點點逼近痙攣的痛楚。心中浮現略帶憐憫的感歎。

空殼。

承載國王的金銀馬車,端坐其上接受徒具形式的致敬的國王。被V.E公司滲透、把握住經濟命脈,被各種極端思潮、希望、野心的暗流沖刷的查理曼——不論哪個,都很符合空殼的定義。

在布倫希爾眼裡,這是一個注射了一些荷爾蒙,看上去煥發幾分青春活力的遲暮之國。以防衛軍現在的軍力,大約50天左右時間,就能席捲查理曼全境,一不小心還會鑿穿卡斯蒂利亞沖到綠海裡去。之所以沒這麼幹。只是時機未到,沒必要在總體戰略早已規劃完所有節點後,硬把這碗夾生飯咽下去,完全可以先擱一擱。

這是個擱在猛獸利爪下的獵物,他的命運掌握在自己陣營的手中,隨時隨地都能處置。此刻看著這幅表面光鮮,底下暗流湧動的違和摸樣。布倫希爾卻又忍不住唏噓起來,對多愁善感、不夠成熟的自己露出苦笑。

咽下一口歎息,布倫希爾將感性和苦笑壓下,模仿著李林的言行,在一眾蒼蠅般煩人的重臣、箭十字黨徒、見風使舵的投機客的簇擁下進入劇院。

進入大廳時,她用眼角餘光瞥見牆角的座鐘恰好指向8時40分。進場入座的鈴聲此刻準時響起。

#############

如果將刺殺李林和黎塞留的行動比作地球歷史上襲擊羅馬獨裁官愷撒的事件,那麼,沙斯隆騎士本來扮演的角色應當是凱西烏斯,犯不著再充當親自上陣行刺的布魯圖斯。克雷昂保爾和埃梅裡也希望他能留在聖多明尼克大街的陸軍總部大樓裡調度各支部隊的協同行動。但在刺殺行動接連失手,克雷昂保爾又被踢出權力中樞的當下。在這一天能進入加尼耶歌劇院,等爆炸發生後。搶在海軍和提坦斯反應過來之前,指揮現場的內應確保查理四世在王道派掌控下,然後調動陸軍士兵封鎖現場,將至關重要的王牌毫髮無損送出來,從而獲取局勢主導權的,王道派之中只有沙斯隆一人而已。他只能同時扮演暗殺者和政變部隊調動者這兩個角色。

在今天淩晨時分,專職爆破的小分隊已經將從提坦斯那裡偷偷走私來的延時引信裝入炸彈之中。由於制式的發條機械引信聲響太大,使用的是最新式的鉛筆式信管。這種正式名稱叫“10式延時信管”的引爆裝置外觀酷似一支粗大的鉛筆,頂端的金屬帽罩著一支盛滿酸液的玻璃小管,其下是一根外側包裹棉花的金屬彈簧,彈簧末端拉緊撞針。

使用時只要打破玻璃管,酸液流入棉花,在一段時間後金屬絲會被腐蝕斷,彈簧推動撞針撞擊信管,炸彈隨即爆炸。

鉛筆式信管的起爆時間可以通過更換不同粗細的金屬絲來調節,最短10分鐘,最長24小時,誤差率約1/30。以他們能夠入手的貨色來說,可謂是相當高端精確的產品了。

沙斯隆為了保險起見,試製了四顆炸彈,在郊區的森林裡做過實驗,效果相當出色。只要不是在拉普蘭極北地區那種尿尿都會結冰的超低溫區域,信管就不會隨便失效。

當上述實驗結果通報給密謀集團後,成員們都松了一口氣,欣喜之余,克雷昂保爾還愉快的回憶起130年前,羅斯聯合公國對政體不滿的青年軍官行刺沙皇保羅一世,用枕頭結果了這位試圖廢除農奴制的沙皇的往事。調侃沙斯隆說:“我們是幸運的,比起那幫毛熊,我們有比枕頭更先進的工具了。”

沙斯隆並不像前陸軍教育總監那麼樂觀,依照他的想法,劇場並非最好的動手場所,如果能在密閉的空間裡引爆炸彈,比如地下會議室之類的地方,四處反彈的彈片和衝擊波一瞬間就會使在場者遭受致命創傷。而劇場過於廣大的空間會大大緩衝炸彈的衝擊波,提高目標的生還幾率。但此時他們已無退路。

克雷昂保爾和埃梅裡府邸附近都發現了可疑人物,政變每拖延一秒鐘,都在向災難逼近一步。眼下是最後的動手機會,一旦錯過,一切都將無法挽回。

政變部隊已經盡數就位,炸彈也早已啟動,“瓦爾基裡行動”正如當初所設想的那樣,以一種應對自如的形式運行起來,沙斯隆的心理卻浮現出一絲沒有實體的莫名恐懼,仿佛某個地方錯了位,但一直無法發現的焦慮在心中翻騰。

搖搖頭,將那一絲不安從心靈中撇清。事到如今,不安也變得毫無意義,綁在王道派戰車上的人們,不論他們是狂是愚,此刻唯有一路向前奔馳。沙斯隆只有將手中釀好的酒咽下去,直到最苦的結局為止,而這個結局,就快揭曉了。

上午9時整,公演開始的鈴聲和觀眾們浪濤般的掌聲一起響起。
yuyosan 發表於 2014-2-21 08:05
11.風.二六(五十四)

穿戴上全套紙盔甲的法芙娜偷偷撩開幕布一角,填滿視界的達官貴人令她微微眯起雙眼。

正如事前被反復告知的那樣,這個國家的權力中樞幾乎全部聚集在此處了。

身披金紫相交的華服,依然難掩蒼老倦怠的國王自然身處最中心的位置,他的右手邊坐著套著白色正裝的王后,遠超人類的嗅覺告訴法芙娜,那個老女人為了跟時間與皺紋戰鬥,使用了多少連龍聞了都會暈倒的化妝品。即便如此,那張瘦削的臉龐依然讓人敬而遠之。繞開看久之後心情會變差的王后,國王右手邊的第二王妃相對順眼許多,和太過冷豔高貴,讓法芙娜產生“海扁一頓比較好”想法的王后陛下不同,僅施淡妝的臉孔總是露出親切的微笑,時不時向某個行禮的貴族點頭致意。

很有心計的女人。

為第二王妃貼上標籤,法芙娜接著掃視一個個包廂。侍奉王族的侍女、樞密院的成員、放蕩的青年貴族、海軍和提坦斯的軍官、新興的財團紳士階層和他們的家眷……都是些不認識,也無法讓龍族公主產生興趣認識的無趣傢伙。

法芙娜向更高更靠後的包廂眺望,有件事令她非常在意,趁著上臺前的空檔,必須加以確認。

(有了!)

高處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包廂裡,最能決定查理曼國內政治格局和對外政策走向的兩人納入視野,臉色不大健康。套著紅色樞機主教長袍的老年男子,還有總是扭曲臉頰露出奸商式微笑的中年男性。一看到後者那一身黑的行頭。法芙娜下意識的想起某總裁辦公室邊上,用黑曜石做出地面、便器、洗手台、浴池,掛著黑色紗窗和浴巾,花瓶裡插著黑色鬱金香,擺上黑白照就能當追悼會現場用的洗手間。這世間戀色癖那麼多,為何偏偏出了一個如此嚴重的戀黑癖?真懷疑他剖開來,裡面也是黑的。

那兩位大人眼睛都盯著舞臺,但法芙娜並未感覺到從那邊有視線投射過來。顯然,那兩人並不是真的來欣賞演出,而是另有節目。再看了片刻,龍族公主輕輕啐了一口

(原來如此,還準備了這種機關啊……說起來到也合情合理,可這也真是……)

出身地苦笑之際,背後忽然有人招呼:

“差不多該你上場了呐。”

“好。好的……!”

戴上怯生生的面具,回過頭來正看見飾演貝阿朵莉斯的莎樂美沖自己打眼色。無需任何演技訓練,自然而然便能融入劇情的魔女正叼著煙斗,用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怎……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小姐。”

將沒點著煙的煙杆夾在手指間,妖豔的臉孔一下子靠近過來,鼻尖幾乎貼在一起。

“說臺詞、做動作說到底是演技的一部分。只要勤加訓練,都能做到相當的程度。可若不從心靈深處去理解自己扮演的角色,終究都只是些二流。不管是穩重如山的騎士,還是突然發作怯場病的小姑娘,都要用心去演哦。”

“……真是個狡猾的大媽啊。明明看穿了,故意視而不見麼?”

威嚇般咧出犬齒。少女露出反擊的鬼臉。由於沒有附加龍威,漂亮臉蛋做出的鬼臉,變得有些可愛。

“是那樣嗎?”

狡黠一笑,魔女叼著煙斗轉身離開了。被催促上場的法芙娜深吸一口氣,隨著工作人員的手勢,“約翰騎士”也置身於眾目睽睽之下了。

###########

“日安,首相大人,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

“日安,總裁先生,真是偶遇,你是這間包廂麼?”

“正是。首相大人是隔壁嗎?要不要到我那間去?視線和音效更好一些。”

“那就有勞您了,上了年紀的人,耳朵總是不好使,正好能聽清楚點……”

友好的交談像是一對多年老友在劇院偶遇時熱情的寒暄,誰也不會想到,這其實一對對演出沒有絲毫興趣,鬥爭多年的政壇宿敵兼盟友。

清心寡欲的黎塞留沒興趣欣賞墮落之戲,李林本人對此沒什麼意見,充當替身的布倫希爾對歌劇鑒賞力有限。當然感謝偉大的理查.瓦格納跟李林,她至少喜歡《飛騎的女武神》和婚禮進行曲——雖然這種喜好與藝術本身並無關係。

他們會在這裡,絕非偶然,乃是事先安排好的。

財閥領袖和首相之間經常需要交換對問題的看法,從王位繼承人的順位元到軍貿交易,總有一些不能放在檯面下商量的議題,需要一個不受干擾的空間供他們談論,達成共識。

“新型炮彈的實驗相當成功,一旦量產後投入實戰,其殺傷效果將遠超現有的炮彈。”

布倫希爾比劃了一下,以此表達兩者間的落差。

“我對此表示懷疑。”

黎塞留捋捋修剪的整整齊齊的山羊胡:

“並非我不相信貴公司對新型特殊炮彈威力的描述,只是我認為,在提坦斯和海軍已經大規模列裝新式武器,陸軍尚未完成肅軍整改的當下,沒必要追加額外的預算,列裝那麼……殘暴的兵器,請原諒我用了那個詞,總裁先生。”

布倫希爾死命忍著不讓額角的青筋浮現出來:人類,也會覺得新型炮彈過於殘暴?這真是今年最黑色最冷的笑話。

布倫希爾寵溺著羅蘭,也被廣泛歸類為精靈陣營中對人類的理性派。實際上十多年下來,她對人類的整體感觀依然欠佳,曾經認為人類是最殘暴的種族,如今也只是加上“之一”而已。在她看來,像羅蘭那樣願意和精靈共存的,終究只是極少數。人類唯有置於精靈的管理體系之下,接受亞爾夫海姆官方許可的系統教育,從小灌輸正確的意識形態價值觀的新世代人類占社會大多數時,世界才能真正實現長治久安。現在的人類嫌別人殘暴?搞笑也得有個限度。

“我承認,新型炮彈威力有一點過剩。”

布倫希爾的發言很謹慎,清楚為了試驗芥子氣,有多少毛髮脫落、皮膚潰爛的兔子和人類消失在焚屍爐裡。過剩——這絕對是一個有所保留的說法。為了平衡查理曼在火炮初速和射程上更具優勢的阿爾比昂軍隊之間的均衡,為了省掉幾百噸芥子氣即將到達儲存年限,用於銷毀處理的巨額費用,瞥瞥指向9點26分的時鐘,她繼續說道:

“我從不懷疑查理曼軍隊的戰鬥力,但為了勝利來得更輕鬆些,我們有必要接納一些新的手段……”
yuyosan 發表於 2014-2-23 14:17
11.風.二六(五十五)

呂德斯城內大小軍營共有12座,其中包括陸軍、王都衛戌騎士團、治安騎士團、海軍陸戰隊、提坦斯等格各個強力部門的軍營。經歷了呂德斯城市大改造,軍營附近的道路全部進行了戰略優化,寬大的馬路足以供大隊士兵列隊行進,也使構築街壘的工作變得困難重重——這是呂德斯市民眾所周知的,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各軍營內部同樣進行了升級改造。

不論人類陣營哪一國,說到軍營,給人第一印象就是雜亂無章。

侍從們扛著行囊鋪蓋,吵鬧著為貴族主人爭一個好位置。妓女、小販、軍屬、雜耍和魔術的藝人、收破爛的等等各色人等隨意出入軍營。糞便、垃圾、死掉的牲口隨意丟棄。別說奢望軍紀,連最起碼的衛生都不存在。新式軍營採納了V.E公司的職能區域劃分概念,炊事、衛生、宿舍、武器庫、操場、醫療所都在嚴格計算位置後,進行了劃分。新軍營營房儼然,道路平直。軍營四周用4公尺高、1公尺厚的高牆圈住,四角設有瞭望塔臺。

只不過查理曼陸軍熱衷和娘們廝混,讓小販在軍營門口擺攤,隨意出入軍營——等等“傳統”還無法改變,因此換了新營房之後,新氣象卻並未出現。

任何事物的發展都存在客觀慣性,查理曼陸軍的問題也不是一兩天形成的。這支軍隊掛著國家常備軍的招牌,實質卻是一群貴族私軍、封建徵召兵、雇傭兵和志願義勇兵的集合體。上級騎士平時窩在自己的莊園和城堡裡享福。只在臨時需要時才集合起來作戰。騎士們的集結總是慢吞吞的,集結後因互不服氣而爭吵。作戰時則不聽指揮,即使他們願意聽從指揮,也往往因為缺少在一起的合作訓練和協同素養而力不從心。

另一方面,花錢雇來補充軍制缺陷的傭兵固然多為老練的職業戰士,但他們的利益往往與雇主並無關係,因此也往往不聽號令,所求高昂,而且毫無節操。經常因為傭金反水,甚至出現過羅斯聯合公國中有上萬人類傭兵的案例。對這些桀驁的傭兵來說,打仗無非是一種生意,鎧甲、武器等是自備的工具,打仗的過程就是生產。至於信仰問題——金燦燦的埃居、幾尼、弗羅林、金盧布才是傭兵們的母神。

種種弊端導致查理曼在百年戰爭中屢遭敗績,其中有沒頭蒼蠅一樣的3萬大軍一頭撞入6000阿爾比昂長弓手射出的箭雨,幾乎全軍覆沒的阿金庫爾戰役。也有因為缺餉、缺糧和查理曼病大流行(只有當事人自己和母神才清楚。理當嚴肅紀律的軍營是從哪裡染來的梅毒……),結果讓當時的國王洛泰爾一世的私人財貨、戰利品、臨幸尋歡過幾位美人過程的情色畫集全部被卡斯蒂利亞輕騎兵洗劫一空,在國際上鬧出“豔照門”風波的國王只帶著幾名隨從灰溜溜地回到呂德斯的福爾諾沃之役。

痛定思痛的黎塞留首相決意改革陸軍,在他的強力推動下,查理曼建立起第一支真正意義上的常備軍——敕令騎士連(Compagnies.d’ordonnace),這支帶有一點現代職業軍隊雛形的小規模軍隊本該成為陸軍改革的種子。帶領整個查理曼陸軍轉型,但最終卻因為財政赤字和陸軍保守勢力基於自己利益考量進行的種種掣肘,最終未能實現首相的規劃。反倒是新近崛起的提坦斯,各方面都達到甚至部分超出了首相對理想軍隊的要求——忠於國家,服從命令。軍紀森嚴,戰力強大。只是這群身穿黑制服的傢伙的政治立場。“暴走”和“獨走”的不良記錄卻又讓黎大主教撓頭不已……

有了提坦斯這樣的樣板,加上長久以來對陸軍頑固抗拒改革的怨恨,還有陸軍和海軍的那些齟齬,王道派的恐怖活動,首相自然怎麼待見陸軍,陸軍的日子也越來越難過……

環境發生變化,遭遇困境時,有人會思考變革,以求適應環境;有人會無動於衷,隨波逐流;亦有人會嘗試竭盡全力阻止變化,充當頑固阻止潮流前進的“中流砥柱”。

“給我聽好了!你們這群豬頭!黎塞留主教正打算把我們發配到北方戰線去!!”

費爾南多.德.蒙拉克騎士扯著嗓子大喊,他老人家幾乎嚷嚷的快斷氣,底下卻應者寥寥。環顧講臺下摟著妓女哈哈大笑,三三兩兩紮堆聊天的手下們。鐵青著臉的蒙拉克再一次詛咒自己的壞運氣。

與野心毫無緣分,只求卸任後等著領退休金的騎士已經記不起來了,自己究竟是從哪一步開始走錯,才會淪落到如今只能聽命于王道派的。是哪天晚上喝醉酒,大發牢騷,被熱情的同僚們當成“同志”開始的?還是被照顧自己的上司帶去小酌幾杯,就這麼一步步被拖下水?事到如今,說這些都沒意義了,在王都駐守的陸軍部隊關鍵位置都配備了王道派成員,就算他想退出,不得先考慮自己會不會被那群狂熱分子給“天誅”了。

(真他媽見鬼!)

暗罵了一句,蒙拉克深吸一口氣,以前所未有的氣勢咆哮道:

“都閉上嘴!聽我說!首相很快就會頒佈軍隊改革條令,軍隊中禁止嫖娼!!”

懾於那猛獸一樣的怒吼,更對那道“駭人”的消息感到難以置信,操場上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蒙拉克所說的,是事實。

黎塞留對不爭氣的陸軍已經耗盡耐心,決意徹底整肅陸軍軍紀,除了上層的連續震盪,他還花了大力氣仿照V.E公司保安處為提坦斯制定的軍事條例,為陸軍制定了極為嚴苛的軍事法典,來約束那些無法無天的基層。在新法典之中,軍紀被放到了極高的位置,軍中嚴禁瀆神、爭吵、私鬥和嫖娼。為證明自己是認真的,黎大主教還特意在法典中注明:自該法典生效之日起,對仍留在軍營中的妓女一律處以割鼻之刑。

瞬間,整個軍營炸鍋了。

對於刀尖上打滾,永遠春情萌動的查理曼大兵來說,妓女的慰藉幾乎是不可缺少的,他們可以忍受欠餉三年,可以忍受V.E公司提供的無比詭異的“黑豆和米的卷餅”成為一天三頓飯的主菜,但沒有美嬌娘相伴,沒有性福的日子……這簡直不可想像。

無法理解黎塞留首相的決定有何等重大的歷史意義,不想自己下半身的問題也被別人管的騎士、大兵們發出了憤怒的咆哮,他們揮舞著拳頭,要求取消這種“不合理”的要求,要那個“老不死的主教”下臺,以平息他們的怒火。

見終於點旺了這群混蛋的一腔怒火,長噓了一口氣,蒙拉克舉起手朝著加尼耶方向用力揮下:

“先生們!既然老爺們不在乎我們的感受,那我們就只能靠自己,用我們的方式來捍衛自己的權利了!”

講臺下參差不齊的口哨聲、歡呼聲響起,武器迅速被分發下去,同一時間,其它5處陸軍所屬軍營也發生了類似一幕,15分鐘後,9時32分,2000多名為了保留自己嫖娼權益的查理曼戰士殺氣騰騰地沖出了軍營……
yuyosan 發表於 2014-2-24 08:59
11.風.二六(五十六)

當王都裡的查理曼大兵們為了扞衛下半身的權益,沖出軍營武裝散步時。王都以南100多公里的隘口附近,一隻手扶住炮彈架的裝填手岡瑟.韋伯二等兵正在琢磨,他的車長大人正在看什麼?

位於戰車右後位的裝填手是戰車成員中最暗無天日的人,除了一堆親手擦到閃閃發光的炮彈,就只剩下炮手的臉和車長大人的尊臀可看,從少尉的體位來看,他明顯不是在偵查敵情。

炮手卡爾.瓦格納下士離指揮塔較近,看見魏特曼少尉正在扯領子,偷偷歎了口氣。

“脖子病”。

這是防衛軍內迅速蔓延開來的最新流行病的名字,說是病,但並非頸椎出問題,也不是甲亢、淋巴肥大之類的職業病,甚至不能算進生理病症,用直白的說法來解釋這種病,就是——

“想勳章想瘋了唄。”

機電員魯迪.赫舍爾下士偷偷嘀咕了一句,駕駛員海因裡希.拉梅爾立即踢了他一腳,赫舍爾立即閉上了嘴。

正如赫舍爾所言,七日戰爭後,評議會正式通過設立勳章制度的提案,第一批通過審核的官兵脖子掛上閃閃發亮的勳章後,精靈戰士們的熱情一下子被激發出來了。

之前也有一些獎章、紀念章頒發過,但那終究只是類似紀念物的存在,和代表武勳等級的勳章不可同日而語。在軍紀嚴苛,戰鬥中偷雞摸狗。平日偷奸耍滑都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防衛軍裡,除了晉升。沒有比一枚閃閃發亮的勳章和一筆豐厚的獎金對官兵們更有吸引力的了。

不為別的,那種做工精細的小玩意可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掛上脖子的。首先他必須在戰鬥中有突出的英勇表現,得到至少3名同僚、1名長官的簽名作證舉薦。此後還要經過一系列審核程式,確認其行為符合授勳要求後,才會頒發勳章。

如此嚴苛的要求使獲得勳章成了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不過,雖然有難度,勳章卻是向所有階層軍人開放的。這跟其它國家軍隊只有貴族階級才能掛勳章的現狀完全不同。儘管這也造成某部連長、排長的脖子、胸口還是光板一片,麾下的某下士卻掛著一枚二級鐵十字勳章和戰傷紀念章招搖過市的尷尬事。倒也把軍隊統帥“每個士兵的背包裡都裝著一根元帥節杖”的格言徹底貫徹了下去,進一步提高了部隊的進取心與凝聚力。

“脖子病”正是在這種背景下開始氾濫,軍營中隨處可見沒事看著別人扯領子的精靈軍人,特別是陷入單相思的青年軍官,對這種病更是無從抵抗。

“好像要枚騎士十字勳章啊……”

魏特曼輕聲嘀咕著,他的活寶手下一起把臉別向其它方向。

象徵進入軍隊經營階層的騎士十字勳章;

整天追著混血上司屁股跑的蜜雪兒少尉;

把這兩者聯繫到一起。需要非常強的想像力……

“各車組注意!一級警戒!航空偵察通報,敵軍距離我們只剩10公里!各車組最後一次確認車體狀況!”

諾娜排長乾脆俐落的通報打斷了132號車組的妄想和吐槽,不到0.1秒,經歷過實戰洗禮的青年們將意識切換至臨戰狀態,14輛豹B型戰車釋放出灼熱又冰冷的殺氣。

汲取七日戰爭中的經驗教訓,新批次的戰車做了一系列改進:火炮防盾改為避彈效果更好的“豬鼻”式。大燈改為內置,增設自動滅火抑爆裝置和紅外夜視裝置等等,相較A型有了較大提高。以一個戰車連配合一定數量的步兵,一個衝鋒打垮上千人的人類步兵集團不在話下,但他們今天的任務不是裝甲突擊。主角也不是他們,一會兒天上來的。還有夾在兩個排中間,堵住街道的鋼鐵怪獸才是。

半個身子探出炮塔,魏特曼舉起望遠鏡眺望道路的盡頭。

10公里。全副武裝的人類步兵集團,保持隊形的情況下至少需要2小時以上才能走完,但這次才過了10分鐘,地平線上揚起了大股煙塵。

這一點也不像以動作遲鈍、漫不經心而著稱的查理曼軍隊,等對方再靠近一點後,魏特曼搞清楚了緣由。

“是奔龍騎兵啊……”

歸類于龍騎兵之列,騎乘的是名為“奔龍”的馴化危險種,其外貌酷似雙腳站立行走的大蜥蜴,身上覆蓋著一層色彩鮮豔的羽毛,和威曼一樣,是龍的遠親眷屬,馴化之後充作高級軍馬使用。

與馬相比,奔龍的體積更大,最大的成年奔龍可以長到7~8公尺,速度、力量、耐久力都不是馬所能比擬的。由於身體覆蓋有一層羽毛,變溫動物遭遇低溫環境時,動作會變遲鈍的弱點在奔龍身上也不明顯,可以說,奔龍是非常不錯的騎獸。唯一稱得上缺陷的,就是奔龍壽命太長,太費錢了。

良駒的壽命為20~30年,奔龍則可以活到50歲以上。壽命長表示使用年限的大幅度增加,但同時也意味著從出生到能上戰場的時間跨度也更長。馬從出生到堪用的年限為5年左右,奔龍至少10年。考慮到奔龍比馬更能吃,而且只吃精飼料的脾性,飼養員的人工成本,防疫、裝備、訓練……再乘以10年這個基數和奔龍的數量……

一言以蔽之,只有大國才養得起這種奢侈品。而有資格裝備奔龍的,必是精銳中的精銳。

就像眼前這一支。

隊形緊密,動作整齊,蒙塵的騎具和鎧甲依然閃閃發亮,最叫人咋舌的是裝束明顯是騎士的傢伙們,每人身邊還跟著一頭備用的奔龍!

“超有錢啊。”

魏特曼半帶嫉妒的咕噥著,此時耳邊響起一陣引擎運轉的聲響,少尉大人眼睛一下閃閃發亮,不顧還在臨戰狀態,轉頭看向緩緩壓上土路中間的裝甲怪獸。挺著危險種也甘拜下風,稱之為水缸也不為過的粗管子,沒有炮塔的土黃色特殊戰車緩緩側轉身軀,指揮塔上身穿迷彩制服的少女豎起三角形的尖耳朵,上揚出輕蔑弧線的嘴角下,可愛的虎牙露了出來。

“各車組注意!齊射準備——”

迎著初春帶有泥土味的風,諾娜高高舉起手臂,當第一匹奔龍跨過充當標記的白色岩石時,手臂用力揮下。

“開火!!!”

9時37分,14門75mm戰車炮,同等數量的12.7mm、7.92mm車載機槍,外帶一門380mm臼炮一道朝密集的、昂貴的奔龍騎兵噴射出火焰和驚天動地的怒吼,打響了風月二十六日的第一槍。
yuyosan 發表於 2014-2-25 10:04
11.風.二六(五十七)

奔龍騎士團團長“鐵臂”德拉諾(de.la.Noue,“bras.de.fer”)將軍將軍透過“望遠眼”術式望見遠方冒出一堆塗著三色斑塊的“鐵疙瘩”,挺著各種粗細的管子出現在地平線上時,這位老騎兵立即意識到“麻煩來了”。

他不知道這些鐵疙瘩的名字叫“戰車”,七日戰爭中所向披靡,一度幾乎將卡斯蒂利亞逼入亡國的絕境,也不知道駕駛這些戰車的都是些尖耳朵異端。但他清楚,這裡會出現明顯散發出敵意的武裝集團,只能解釋為突襲計畫已經遭到洩露。

“該死!”

德拉諾啐了一口,立即大聲招呼身邊的副官和旗手,要他們發出部隊由行軍縱隊轉為“牆式隊形”的指令。披有裝甲、武備最精良的騎士前出為第一列,第二排為弓箭手和魔法師。不論對方反應如何,騎士們都將在弓箭和魔法的遠程護衛下踏扁醜陋的鐵盒子,沖過這個隘口。他們必須在中午時分趕到王都,和王道派的同志們匯合,控制住騷亂不已的王都,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這種荒郊野外。

隨著軍號呼嘯,信號旗在風中飛舞,佇列開始散開。突然在此時,德拉諾感到從接駁鐵制假肢的斷面有一陣針刺般的灼痛竄上腦髓,反應過來那是每當遇到危險時特有的徵兆,反射性地築起“障壁”的瞬間,地平線上炸裂出一片刺眼閃光和雷霆般的巨響。

作為專職給堅固目標“開罐頭”的小口徑高初速火炮。60倍徑75mm戰車炮的威力無可挑剔,嫺熟的炮手配合高精度單目立體光學瞄準鏡。2公里外的第一排奔龍頭部被一發入魂,打了個對穿。車頂12.7mm車載機槍來回抽動曳光彈的光鞭,有如掃蕩麥田的鐮刀,成片的將奔龍背上的騎士打翻在地。這光景實在太過駭人,可跟突擊虎(Sturmtiger)製造出來的直徑20公尺、深度超過兩個游泳池的彈坑相比,又成了小孩的玩意兒。

作為支援步兵的重火力戰鬥車輛,這種被士兵們稱為“插著樹樁的怪物”的自走迫擊炮,是以虎式戰車的底盤為基礎。安裝了個巨大的無炮塔戰斗室,其正面裝甲厚達150mm,傾角45°,相當於200mm厚度,側後方及頂部裝甲厚度均為80mm,車高比虎式矮了15公分,這使其在戰鬥中的生存性有一定程度的提高。由於沒了在街道中易受空間干擾的長身管火炮。低矮結實的身形使其在城市巷戰進退自如。

除了皮厚肉糙,行動靈活外,這頭“矮腳虎”身為兵器最重要的衡量標準——火力方面亦是叫人咋舌。其搭載一門380mm口徑5.4倍徑後膛裝填火箭(迫擊)炮,發射專用重型火箭彈,亦可像迫擊炮一樣以仰角發射來增加射程,仰射制高點。一枚350公斤重的火箭彈足以在瞬間拆除一棟樓房。在測試場上,這種火炮甚至創下一炮震翻3輛步兵戰車的驚人效果,威力堪比重型轟炸機。

如此威力的炮彈因其體積過大,一輛突擊虎滿打滿算也只能攜帶14枚,無法持久作戰。但用來把一個奔龍騎士團從地面上抹掉,還是綽綽有餘的。

“第二射準備!2點鐘方向。仰角30度!”

諾娜按著喉部受話器大聲下令,為了在煙霧彌漫、電機運轉和車長們大聲複誦命令的惡劣通信環境下,充分讓部下們弄明白自己在說什麼,狼人少女用上了古典而粗暴的方法——用踢的。

由於沒有旋轉炮塔,突擊虎的瞄準都是靠調整車體體位來實現的,踢駕駛員左肩就是左轉,踢右肩就是右轉。一臉堅毅的駕駛員早就抱定“盡情踢過來吧”的決心,戰場上諾娜自然也不會客氣,對準左肩就是一腳。

65噸重的突擊炮緩緩挪動巨軀,那根形似胡椒罐的粗管子再度揚起,此時魔法師們的反擊接踵而至。火球、風刃、冰箭在斜面裝甲上敲打出叮叮噹當的響聲,掉了幾塊油漆的突擊虎緩緩抬起炮口,火箭發出淒厲尖嘯在空中劃出一道靚麗的弧線,一陣巨大的爆炸過後,地面上又多了一個彈坑。幾秒鐘後,人體和龍的斷臂殘肢從空中掉落,稀稀拉拉撒了一地。

德拉諾將軍幾乎要中風了,那個鋼鐵怪物直發動了兩輪攻擊就把他訓練的最好的重甲奔龍突擊騎兵報銷掉了將近四分之一,這究竟是個什麼怪物?

心中隱隱已經察覺到,這就是提坦斯所裝備的新式武器——“大炮”,可這超乎想像之上的威力還是令德拉諾膽寒,他粗略推算了一下,依照這種損失速度,最多15分鐘,奔龍騎士團就會因為損失過半,無力繼續衝擊,再過15分鐘,耗費他多年心血訓練出來的精銳將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不能就這樣完了!

咬緊牙關,德拉諾用放大聲音的術式大喊道:

“重騎兵退後!魔法師隊、弓箭隊上前!兩翼半回轉!!”

陷入慌亂的騎士團在怒吼聲中找回了自己的主心骨,只見他們伏低身體,便扯動韁繩,便用騎鐙叩擊坐騎。早已經歷各種巨響刺激訓練的奔龍和他們的主人一樣,迅速從遭遇突擊的混亂中清醒過來。兩翼的魔法師、弓兵迅速結成2個三列小橫隊,朝還在不斷開火的鐵疙瘩撲了過去。

這是德拉諾最新發明的騎兵戰術動作——半回轉(caracole).在得知提坦斯在七日戰爭中,用大炮打垮了卡斯蒂利亞騎士後,深受震動。為了將來在戰爭上遭遇大炮時,奔龍騎士能有效克敵制勝,潛心研究出來的新戰法。

在這種動作中,佇列最前排的魔法師和弓兵在接近敵人發動一輪攻擊後向左或向右轉回到陣型後方,伺機準備下一輪攻擊,然後輪到第二排攻擊再回轉,如此往復。

這種戰術非常酷似提坦斯火槍兵排隊槍斃的方陣,但對執行者的素質有更高的要求。以德拉諾麾下騎兵的素養,要完成這個戰術動作並非難事,他相信自己那些棒小夥狂風暴雨般的猛攻下,那些可惡的鐵王八很快就會老實下來。

平心而論,這位老騎兵為了騎兵的榮譽,還有手下們的生存,絞盡了腦汁。可正如俗話說的那樣: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德拉諾將軍人品不錯,所以他註定不得好死——還沒等他看見小夥子們壓上去,天空中傳來嘹亮的角笛聲,女高音的歌喉響徹天空。

于戰場上收割王者魂魄的神祗,此刻降臨奔龍騎士團上空。
yuyosan 發表於 2014-2-26 14:22
11.風.二六(五十八)

女武神的騎行(Walkürenritt)。

理查?瓦格納創作的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第二部《女武神》第三幕開幕的歌曲,描述的是奧丁的女兒們——頭戴金盔、身穿血紅色緊身戰袍,騎著白馬飛翔戰場之上的女武神們。當她們發現瀕死之人便送上死亡之吻,引領戰死者的靈魂前往英靈殿的故事。在瓦格納的作品中知名度僅次於歌劇《羅恩格林》裡的《婚禮進行曲》。

除歌劇愛好者之外,在那個流行音樂、好萊塢電影、電腦遊戲培養起來的世代之中,拜法蘭西斯.福特.科波拉和《現代啟示錄》所賜,那個不喜歡交響樂、戲劇、芭蕾、歌劇的世代總算還知道這段著名音樂。而現在,防衛軍將要再現這段火爆傳奇。

鏗鏘有力的管弦樂支配了天空,掛在突擊機機翼下的大功率擴音器流淌出嘹亮的女高音。

“Ho-joto-ho!Ho-joto-ho!Ho-joto-ho!”

隆隆炮聲、奔龍的急流、憤怒的吼叫、垂死的哀嚎都未能蓋住女武神騎著駿馬,於戰場天空疾馳,居高臨下揀選英靈的歌喉。

“Ho-joto-ho!Ho-joto-ho!Ho-joto-ho!”

突擊機以3機為一組,結成三角陣型開始進入俯衝航線,挺著機鼻下長長的88炮。鋼鐵的雄鷹們惡狠狠的撲向地面,安裝在機頭右側的氣動風笛發出淒厲的尖嘯。在他們前方是正在完成回轉包抄動作的奔龍群。查理曼驕傲的騎士們就那麼曝露在一堆會飛的戰車炮、機關炮、火箭彈、航空炸彈面前,猶如閱兵般排著整齊的橫隊,毫無防備,沒有任何遮掩。

騎士們抬頭仰望天空,對怪異的鐵鳥投以驚訝、困惑的注視,伴隨著以管弦樂為背景的女神嘲笑,天空綻放無數火焰之花。

突擊機忠實的再現對地攻擊手冊的內容,數個三機編隊追上騎兵佇列。從後至前,依次通過佇列上空。期間將金屬風暴砸到攻擊路線上一切會動之物的頭上,通場過後再繞個圈重回起始攻擊陣位,從而確保彈幕不會發生間斷。

事實上,這種做法有些多餘。且不說那門突兀的輕量化戰車炮和掛滿機翼下方的火箭巢。突擊機機翼內置的4門55mm機關炮對步兵戰車來說都屬於“過殺”級別的兇器了。更不要說擔負“補槍”任務的第二梯隊,在機翼下用複合掛架掛滿了蝴蝶彈——對集群目標使用的集束炸彈。每個母彈容器內放置10枚罐狀子炸彈,這些炸彈安裝有空爆引信。被設定成距離地面5米時引爆。炸裂的瞬間,會有上千枚鋼珠向地面發射。土地、屍體、活人、奔龍都將無一遺漏的被打成篩子。萬一僥倖從第一波攻擊中逃生的倖存者還能繼續保持好運,再從蝴蝶彈的系列下避過一劫的話,也別太急著感謝母神的眷顧,前一波突擊機此時已經完成迴旋,駕駛員高呼“跑吧!查理!”。一邊再度傾瀉彈藥,開始“掃尾點名”的工作……

這根本稱不上是戰鬥,至少有一兩處處於對等條件,相互賭上性命,求得生存和勝利——這樣的敵對行為才能謂之為戰鬥。眼前所發生的。是單方面的災難和屠殺。

受絕望和勇氣所驅使,也有魔法師和弓兵嘗試向頭頂上的怪物還擊。但向上空射出去箭毫無力道準頭可言。偶爾一兩支交好運的箭撞上目標,也拿那層足以抵禦小口徑武器射擊的裝甲毫無辦法,沿著光滑的表面彈開,無力地墜入地面。

魔法師們更加苦不堪言,鐵鳥出現在上空的那一刻起,他們赫然發現自己無法感應到瑪那的存在。本應成為助力的奇跡,身為超人的驕傲——支撐魔法師精神支柱的這一切瞬間崩潰。正當他們舉著魔杖滿頭大汗之際,火箭彈的豪雨光顧了他們。徒勞高舉魔杖的人影在火光中閃現了一下,隨即就消失不見了。

中路的騎士團本陣已經無暇欣賞同袍們戰死的勇姿,他們必須爭分奪秒地為生存奮鬥。空中的怪物關照兩翼時,擋在前面的鐵疙瘩也沒忘了他們,長鼻子金屬怪獸先後動了起來,以7個為一組,擺出整齊的楔型突擊陣型朝他們沖了過來。站在鐵疙瘩腦袋上的人操縱著一根長長的黑鐵管,揮舞光鞭來回抽打他們,被紅蓮弓矢擊中的罹難者直接被攔腰達成兩截,手腳被扯斷,胸口打出臉盆一樣大的洞。經過淬火精製,非強弓利劍不能穿透的板甲在鐵與火的風暴面前,就像一張薄紙一樣可笑。

接連遭受想像之上的打擊,騎士們的信心、命令體系、信賴關係已經蕩然無存。騎士團完全失去了約束,變成了無頭蒼蠅的集合。每個人都在爭先恐後的轉身逃跑,為了搶奪逃走的通道,士兵向軍官揮舞武器,多年來的親如兄弟的戰友拔劍相向,沒有人在乎他們本來的任務,也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團長在哪裡。

德拉諾騎在龍背上呆然失聲,眼前亂糟糟的一切仿佛和他毫無干係。失去了旗手跟副官,身上占滿拼死推開自己的部下們的碎肉骨血,右臂的假肢也不知被轟飛到哪裡去。捲曲的鐵板包裹著再次被截斷的殘肢,鮮血從斷臂處汩汩流出,灑落地面,滲入泥土。很不可思議的,老騎兵居然感受不到疼痛,沉浸在氣勢磅礴的死亡交響樂之中,臉上露出迷醉幸福的表情。

曾在呂德斯的宮廷中接觸過各式各樣的第一流音樂,卻從未如現在這般發自心底的被震撼。

多麼美麗又莊嚴的合奏,各種管弦樂器的合聲,歌手的高亢響徹戰場。

“Ho-joto-ho!Ho-joto-ho!Hei-aha!Hei-aha!”

仿佛看到天上的女神正對自己露出微笑,德拉諾突然冒出“該做禱告了”的想法,用僅剩的一隻手摘掉了礙事的頭盔,半跪在地面,一臉虔誠的供奉他的死神,迎接他的死亡。

一發88mm炮彈削掉了那張期待救贖的臉孔,緊接著一枚380mm炮彈落下,大地如同火山爆發般被掀翻,當冒著煙的土塊翻滾著落地時,德拉諾已經從那裡消失了,連游離狀態的原子都不曾遺落在冒著煙的彈坑裡。
yuyosan 發表於 2014-2-27 10:24
11.風.二六(五十九)

“喂喂,搞成這樣也太過火了吧?就算憋了很久,也不用這樣發洩吧?”

看著終端介面上傳來的畫面,偶爾通信線路還插進帶隊指揮官“幹得好,回去賞啤酒一箱!”的鬼叫,卡斯帕爾苦笑著自語。

目睹人類騎士們如螻蟻般被驅散、蹂躪、粉碎,任誰都會覺得突擊機的飛行員幹得太過火,進而認同卡斯帕爾的揶揄。可他本人心底卻不這麼想。

先不說查理曼的騎士對其他種族和其他國家的人幹過些什麼好事,以及“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普遍真理。單就突擊機駕駛員受到的訓練內容,就是和現在一樣的流程。

“……沖過去的時候,看見人類就向他開火,如果他抵抗,那就打爛他的頭;如果他逃跑,那就用火箭彈踢他的屁股;如果他站在原地不動,那他就是訓練有素的危險分子,立即用88炮轟掉他。”

“先開炮。幹掉一個壞傢伙。幹掉一個壞傢伙。幹掉所有壞傢伙再考慮向他們提問題。”

“殺掉你們看到的每一個目標,只有死的敵人,才是好的敵人。”

在明顯看多了越戰片、米鬼上身的教官們言傳身教下,突擊機的駕駛員很清楚該如何去做,他們的表現也無愧於每天鬼吼鬼叫的教官們。

戰鬥已經漸入尾聲,推搡著逃跑的騎士們在豹式戰車的突擊下,已經偏離了來時的道路,正向著為他們預設的雷場跑去。在反戰車地雷、戰車炮、低空突襲的三重打擊下,最多三分鐘。戰鬥將會迎來終結,剩下的也就是一些清掃戰場的工作了。

“真沒意思啊,再多抵抗一下嘛。”

看見妹妹駕駛的突擊虎安然無恙,口是心非的卡斯帕爾長出了一口氣,扛起身邊那支“燧發槍”悠然起身。

自稱兼公認的亞爾夫海姆第一妹控按下介面的按鈕,一直“嘀嘀嘀”鳴叫的警報停止,一直以螢幕上紅點形式出現的獅鷲部隊,此刻已經可以用肉眼確認蜂群般的黑點了。

“終於~來了啊。”

舒展關節。骨節“哢哢”作響,綴滿華貴鍍金常春藤紋飾的愛槍“薩米耶”槍口垂向地面。

敵軍數量約100騎左右,規模不大,可如果讓他們按照王道派的劇本,與地面的奔龍騎士團匯合的話,最終結局雖不會發生顛覆,可還是會給阻擊部隊帶來麻煩。有可能會讓極少數人從陷阱裡逃出來。是故,在這一帶無人區裡密佈粒子干擾裝置,慢慢提升M干擾粒子的濃度,干擾敵方部隊間的聯繫,使之難以確定彼此的位置。

此刻隆隆炮聲終於讓那群無頭蒼蠅找准了方向,在提升至戰鬥濃度的粒子濃霧中。筆直地朝著卡斯帕爾撲來。

“我可以看見未來哦。”

半狼少年閉上右眼,朝漸漸變大的獅鷲群自語。

“你們的未來,看得一清二楚,老實說,都是些無法產生期待的未來呢。”

被貶低、被提拔、被出賣。被信賴,藉由無數羈絆糾葛的聯繫。遵循因果律演繹出各式各樣的人生,最終回歸根源之渦——真是無聊透頂、庸俗至極。

“我對你們的未來沒有任何期待,不過……我和諾娜兩個人的未來裡,不需要你們的存在。”

左手靈活操弄“薩米耶”在手指間打轉,最終停下的槍口指向已能隱約看清面容的獅鷲和騎士們,野性臉龐露出獰笑。

為了攔截奔龍騎士團,出動了包括裝甲部隊和空中力量在內的機動打擊集群,攔截獅鷲部隊的重任卻只交給一介親衛隊少尉卡斯帕爾,連助手也不提供,實在叫人懷疑防衛軍是否真有攔截的打算,進而懷疑這是參謀們喝多了搗鼓出來的東西。

一向以嚴謹細緻著稱的總參謀部沒有發酒瘋,正如前面空地一體打擊的縝密銜接。他們對如何處理獅鷲騎兵也是有詳細規劃的。

在空中沒有可供利用的地形,不在最短時間內將機動力極強的敵軍殲滅,極有可能產生倖存者,增添不必要的麻煩。能做到上述要求的,除了太過招搖被棄案的大口徑粒子炮,唯有“魔彈射手(Der.Freischütz)”卡斯帕爾.格奧爾斯基。

他的確是獨身一人,反過來說,他一人就已經足矣。

“眾生萬物,一律平等。我的子彈對任何人都毫不留情!”

重新睜開右眼,扣下扳機,死亡隨即出膛。

經多段線圈加速的鋁彈頭割裂大氣,如同鐳射鐳射般的耀眼光軸貫穿天空,但那絕非真正的光線。裹挾著雷霆電弧,優雅而敏銳的改變軌跡,綻放出彼岸花一般繁複絢麗的刹那圖案,血色光弧從騎士們身邊擦過。

彈頭品質不過10公克,比9mm手槍彈重不了多少,高達5馬赫的極超音速飛行時卻是異常可怕的兇器,極近距離下與人體擦肩而過時,僅有一層皮甲保護的肉身被衝擊波壓扁彈開,墜落地面之前,騎士和獅鷲便因全身骨骼粉碎,內臟變成一團漿糊而氣絕。幾個反應稍快的試圖逃走,轉向才進行到一半,一閃即逝的曼珠沙華便攆上來將他們吞沒,落得和同袍一個下場。

快要燃燒殆盡的子彈撞上最後的犧牲品,一口氣剮去人與騎獸的心臟,連抱怨和悔恨都來不及產生,屍塊筆直地墜落。

“妹控最高~~~~。”

吹散槍口的硝煙,將“薩米耶”重新抗在肩上,卡斯帕爾自嘲似地笑出聲來。

今天的“魔彈”也一如既往的發揮正常——

突然竄上來的疼痛將思維生生扯斷,右眼的視界刹那間塗成漆黑,仿佛將肉身一片片扯碎,投入猛獸口中撕咬的劇痛沿著脊髓傳遞到神經末梢,一個趔趄,“薩米耶”跌落在地,卡斯帕爾半跪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息。

“真是……見鬼,差一點敗給……副作用了啊。。”

向不該觸碰的領域伸手,通過非正常的方式變強,必定會支付相應的代價,“測定未來”、“魔彈”之類的異象,支付的代價更是不在話下。卡斯帕爾對此早就有所覺悟。

他也同樣清楚,就算自己因此而倒下,在泥濘中腐爛掉。那個人也不會對自己高看一眼,除了諾娜,愛嘮叨的羅蘭,還有布倫希爾、提爾等一小部分,誰都不會置喙自己應得的報應。

即便如此——

深吸一口氣,重新取回因疼痛麻痹的身體,再度將“薩米耶”扛在肩頭,穿黑色制服的混血兒在巨岩峭壁間來回跳躍,沒幾下就消失在群山之間。
yuyosan 發表於 2014-2-28 09:32
11.風.二六(六十)

——致騎士,柱已擺好。

手心裡的小紙條寫著這樣的文字,沙斯隆的呼吸出現了片刻的混亂,接著重新恢復平靜,

計畫正順利推進著,當初的構想一一化為現實帶來的歡愉和安心感是如此強力,以至於他不得不繃緊臉孔,防止心情從表情上洩露出來。

柱——九柱戲的道具,擺在參與者前方,等著被木球撞到的10根呈三角形排列的木柱。在小紙條暗語中隱喻軍營、陸軍部、王宮各處的內應行動順利,只等劇院裡那一聲響兒了。

掏出懷錶,指標指向9時37分。為3分鐘的流逝如此緩慢感到焦躁之際,觀眾席上爆發出巨大的屏息驚歎,將沙斯隆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偽裝引路者的賊人,汝究竟為何許人也?!”

舞臺上,置身午夜小徑的道具背景之中,打跑了狗腿子,向領主大宅進發的騎士平舉大劍,向自稱“引路者”,全身裹在黑斗篷裡,發出“庫庫庫”奸笑聲的可疑人物厲聲喝問。大劍一閃,黑斗篷被一刀兩斷。比夜晚還要深沉的黑暗之中,湧現出一片光芒,幻化為繁星灑遍整個劇場。

那是蝴蝶。

全身散發比黃金更耀眼奪目,讓人不禁想到劇毒的金色光芒,漆黑一片的劇場中,成千上萬金色蝴蝶上下飛舞,展現誘人的舞姿,引來觀眾的驚歎。

“蜘蛛在庫思老的宮殿中結網,梟鳥在阿弗紗布的城堡上挽歌。”

翅膀在黑暗中婀娜舞蹈。劇毒的光芒在閃動,黑暗的最深處。黃金蝴蝶聚集成人形,邁出優雅的步伐,香甜的女聲吟誦出異教徒的詩歌。

無人出聲指責這背信的行徑,人們沉浸在那片豔毒金光中不能自拔。

緩緩落下的鞋底在墓碑上叩出肅音,腳踩亡者最後領地,魔女把玩著黃金煙管,七色煙霧在空中拖出糜爛的軌跡。

“愚蠢的雛鳥,汝無禮又愚蠢。似汝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蟲。縱然殺死千萬遍,也不能派遣吾輩千年的無聊。若汝跪下親吻吾黃金魔女——貝阿朵莉斯的鞋底,吾輩就寬恕汝的無禮。”

(原來如此,是魔女出場了啊。)

回過神來的沙斯隆恍然大悟,隨即又感到安心。

飾演魔女的演員有相當高明的創意和演技,巧妙施展魔法術式,再現魔女出場的一刻。所有觀眾的心都被其虜獲了。連沙斯隆自己也一度沉醉那華麗的登場,被戰慄的快感所麻痹。如此精彩的演出,為最終起爆前的三分鐘時間披上了一層絕佳偽裝,得手的機率變得更大了。

(儘量去演繹,儘量抓住觀眾們的心吧。)

懷揣些許惋惜,沙斯隆準備起身離席。他的同伴已經整裝待發,他也不能光顧著欣賞演出,耽擱了正事。必須儘快與他們會合,在爆炸發生後第一時間控制住國王……

正如此想著,眼前掠過一片金色光暈。一隻黃金蝴蝶在沙斯隆面前偏偏起舞。

“騎士喲——”

充斥惡意的靡靡之音在耳邊低語,驚訝於突發的異常狀況回頭。沙斯隆看見了。

黃金煙管指向天空,不可一世的魔女向約翰騎士發出宣言。

“取悅吾吧,臣服於吾吧,唯有讓吾輩不覺得無聊,才是汝的生存之道。”

魔女伸出另一隻手抓住虛空,用力握緊。沙斯隆的額角湧出冷汗,明明那是演技,說話的對象也不是他,可卻能清楚感受到,一道陰暗的視線從魔女那裡黏上了自己。

恐怖;

殘酷;

妖豔;

硬質;

不把人視為人類,以非人的視角睥睨觀察,洞悉了一切後,玩弄品味加以折磨——

如此兇惡的眼神正盯著沙斯隆,壓得他不能呼吸,仿佛處於魔女的掌心,像蟲子一樣被粉碎的,正是他自己。

世間不可思議之事何其多,沙斯隆的人生之中,卻從未感受過如此恐怖、怪異的衝擊感。

不可能——

攥緊拳頭,指甲刺進手掌的疼痛,咬破舌尖後填滿口腔的血腥味刺激麻痹的頭腦,一度停止的思考再度活躍起來。

那一瞬間仿佛看穿一切什麼的,是心理作用。黃金蝴蝶滿劇場都是,會有一隻飛到自己面前也只是偶然……一定是這樣的!這可是最高機密,區區一個演員會知道什麼,已經射出去的箭,就憑一介演員,是不可能攔下來的!再過一分鐘,再過一分鐘就……

不斷重複這樣的思考,沙斯隆朝外面挪動身體,幾秒鐘前堅定的步履變得蹣跚虛浮,仔細聆聽,還能聽見牙關上下撞擊的聲音從那道佝僂的背影下發出。

餘光瞥見沙斯隆動搖的樣子,“貝阿朵莉斯”的嘴角微微吊起。

不論說出怎樣慷慨激昂的豪情壯志,人類終究只是人類。面對重大決斷時,面對前所未有的轉機時,自我保護的本能始終是第一位的。除了真正的勇敢者,能克服這一點的人是不存在的。

只是少許的暗示,一點點演技,鎮靜的假面具就會被剝掉,怯懦、戀生的本性就會浮現——人類的心靈,就是如此脆弱,簡直不堪一擊。

也罷。

事到如今,演員已經全數就位,劇本也該是迎來最高潮的時候了,就讓這出鬧劇滑稽戲,早早落下帷幕吧。

9時40分。魔女揮下充當魔杖的金煙管,一陣耀眼的閃光過後,前所未有的劇烈爆炸,震動了整個呂德斯。

##########

“父親大人!!”

兔族少女米娜從沙發上起身,兩隻耳朵豎立起來,雙手緊握腰間狗腿形狀的彎刀刀把,房間裡其它的少年少女們也紛紛手持武器,又是憤慨、又是崇敬的望著走進大廳的德爾茲。

他們中有獸人,人類、矮人,分屬不同種族,都是被德魯茲收養的戰爭孤兒。開明的養父不僅提供衣食住所給他們,還教他們讀書習武。對這些一度掙扎在死亡線的孩子們來說,這裡的每一天都有如天堂般充實而快樂。

因此,他們更不能原諒門外那些高舉“尊王討奸”、“七生報國”之類胡言亂語的旗幟,叫嚷著要“天誅異端德魯茲”的混蛋。

要比武力的話,放馬過來好了,就算是死,少年少女們也不會讓這群暴徒傷害到養父的一根頭髮。

德魯茲正準備說些什麼,巨大的爆炸從遠方傳來,腳下的地面一陣抖動,天花板上的積灰飄落下來。

還來不及變臉色,第二次爆炸響起,巨大的轟鳴正是從德魯茲宅邸門前傳來的。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 11:34
11.風.二六(六十一)

第一聲如滾雷般沉悶的巨響,是貨真價實的爆炸。第二聲在自家門前的,更加尖利清脆,不是“爆碎”所產生的,而是一連串淒厲的尖嘯在短時間內疊加在一起後,最後“什麼東西被一擊打碎”才會有的轟鳴。

和在郊外的練兵場參觀提坦斯展示大炮威力時,炮彈落地前發出的尖嘯極其相似,唯一的區別在於,巨響是自下向上傳來的。巨響過後,一切喧囂都歸於沉寂。

留下部分人員看守宅邸,被首相一紙命令勒令在家休息的德茲魯帶著養子、養女們集合在大門口,準備從暴徒的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不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在一片詭異的死寂中等待風暴過去,顯然不是王都衛戌司令該為之事。首先確定狀況,然後迅速回到軍營,指揮部隊控制局勢——膽大粗糙的方案,但有可行性。

深呼吸,用眼神示意僕役打開大門,隨著包鐵的木門吱吱呀呀的開啟,看清外面淒慘景象的德魯茲瞪大了雙眼,差點脫口而出的怒吼被吞進了肚子。

這是火山噴發,還是天上下炮彈了?

德魯茲家門口的大馬路滿是窟窿,一個個直徑15公尺的漏斗狀深坑遍佈剛才站滿暴徒的街道,空蕩蕩的街道看不見一個人影,一陣雪後寒風吹過,下水道的嘩嘩聲從深坑中傳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每個人都懷揣這個疑問,不安的張望四周時。淒厲的慘叫從面前最近的那個坑裡傳了出來。

“救……救命!快來救救我!怪物!下水道裡有怪物!!”

攀住坑洞中心的邊緣,一個渾身身上沾滿血污的的男人大聲呼救。由於路面完全被破壞。每當他掙扎著向上攀爬,泥土和碎石就不斷沿著斜面崩塌,將哭喊的男人進一步向下方擠壓。

這一幕像極了掉進蟻獅陷阱的小蟲,來不及多想,德茲魯讓人去拿繩子把那個狼狽的倒楣蛋拉上來,好問問剛才究竟怎麼了。

繩圈剛剛套住男人,以洞口為軸心,直徑四公尺地面“噴發”了。

凹陷的地面呈半球型凸起。白色蒸汽呼嘯著一直沖上天空。臉上還掛著安心表情的男人被活生生撕碎,成了三十多塊沉默的碎肉,和其他看不清楚的雜物一起被吹上高空,再被拋撒一地,一股類似煮肉的異味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這……這是!!”

看清拋撒在地面上的東西,是什麼,經歷過修羅戰場的老兵們都險些別開視線。那些還未見過圍城戰城牆下各式各樣屍體壘在一起是什麼樣子的少年少女們有幾個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屍體,有些是被巨大的衝擊熱流撕碎而死的,證據是幾個頭顱的眼睛全部凸了出來,耳朵裡還殘留鮮血的痕跡,顯然是鼓膜破裂造成的。另一些則像是被攻城錘或特大號的狼牙棒砸中,以至於胸口、腦袋呈現出漏斗狀的塌陷。撞擊中心則被整塊剜掉了——除了用來撞開城門的玩意兒勉強能做到,沒有別的武器能靠物理打擊造成這樣的效果。

下水道裡,到底有什麼在……

“將軍閣下,侵入者已經都被消滅了,請您安心回府上休息吧。”

一陣暸亮的嗓音傳入德魯茲耳中。只見一名男子快步朝他們走來。臉型略偏老成。可八成還沒超過二十五歲才對。身形雖瘦,卻格外結實。他那直挺的背杆及固定節奏的行走方式。讓人一眼便可看出他接受過某種程度的戰鬥訓練。

為了保護雛咲,德茲魯不著痕跡地往前踏出一步。

“不好意思,容我自我介紹,我是隸屬於V.E公司保安服務部門的職員,代號是‘蜂’。”

青年以和善的語氣報上自己的名號。他身穿西裝,看起來就像是一名能幹的V.E公司中層主管。雖然有著一張堪稱工整的帥氣容貌,不過說話時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醞釀出一股尖銳的氣質。

德魯茲對這種氣質並不陌生,那是軍人,還是從事不見光工作的部隊特有的氣質。曾不止一次接觸過直屬首相的強力部門,衛戌司令對那種能莫名聯想到齒輪味道的傢伙有相當深刻的印象。

“請問你有何貴幹?”

“我們接受了上級指派,在此護衛將軍的安全。”

作為“保安”來講,這回答無可挑剔,只不過現場與官方解釋之間存在明顯違和。

“哦,現在的保安,連這種事也能辦到了啊,看來我還真是孤陋寡聞啊。”

伸手一指大大小小的漏斗狀坑洞,德茲魯辛辣的回敬道:

“總裁先生還真是照顧我這個老粗啊,居然指派了如此強力的‘保安’盯著我啊!”

“……請恕我直言,我的語文老師很早就死了,不過‘保安’指代對特定物件和人物進行保護的詞意,我還是有數的。德茲魯將軍,我們是保安,這一點沒有任何問題。至於上面為何如此安排——”

背脊依然挺得筆直,蜂不容分辨地說到:

“這是商業機密,我們做下屬的無權過問,我們只知在將軍閉門反省期間,護衛將軍閣下的安全,其他我們一概不知。”

“你……!!”

想要發作的德茲魯上前一步,身後的人群也舉起了武器。面對殺氣騰騰的集團,蜂一言不發,只是保持著站姿,坑洞中飄出一連串吐氣泡的“咕嚕”聲。

緊繃對峙的空氣就這樣凝固,緊迫盯人的兩邊仿佛在比賽誰先眨眼,一動不動,似乎要永遠保持這姿勢。直到遠方傳來嘹亮的《萊茵軍團戰歌》,軍靴在雪地裡整齊踏步的聲音,口號,接連響起密集的槍聲,大炮的轟鳴。德茲魯輕輕歎了一口氣,揮手示意家人們將武器收起來。

先不論是否能打贏這票所謂的“保安”,這一陣陣整齊有力的槍炮齊鳴無疑是在宣告,提坦斯早已集結完畢,正展開大規模的鎮壓,被洞悉全部底牌的王道派亂兵被消滅只是一個時間問題。這種時候在街上拿著武器被平叛部隊看見可不是有趣的事情,縱然萬般不願,德茲魯也唯有接受李林的“好意”而已。

“非常感謝將軍閣下的理解,就請您安心的呆在家裡,外面的安保工作就交由我們負責好了。”

德茲魯皺著眉頭,目送這名裝腔作勢的致辭鞠躬後就此翩然離去的男子身影離開現場,瞥一眼遍地狼藉的家門口,再眺望遠方冒出的一股股濃煙,傾聽風中的喊殺聲,中年男人胸膛裡的苦澀一直溢滿到口腔。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 11:39
11.風.二六(六十二)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種劇本的。

顧不上會招來異樣的矚目,更不顧及日常時時刻刻在意的風度,心裡重複著“不該這樣”的話語,沙斯隆在走廊上狂奔,擦肩而過的座鐘上標示的時間為9點49分。

9分鐘之前,確實發生了巨大的爆炸,整個劇院在那一刻都晃動起來。

但爆炸並未發生在劇場內,而是在武裝散步的大兵正中間爆發,響徹呂德斯全城的那一聲轟鳴裡,至少上百人坐著土飛機回歸母神身邊了。

沙斯隆在事後才知道這些,劇場震動起來的那一刻,他的腦袋一片空白,無法進行任何思考。

怎麼可能——

牙縫裡擠出老掉牙的臺詞,動搖的焦點重新聚集在設置炸彈的多立克柱上,一抹反射光映上視網膜,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沙斯隆咬緊臼齒,憤怒和恐懼化為不成聲的語句在喉嚨裡翻滾。

反射舞臺燈光的,是覆蓋在多立克柱上的一層薄冰,整根支柱連同藏在裡面的炸彈,一道被凍結了。

是誰,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手法在劇場裡眾多魔法師,以及無時不刻在關注炸彈的沙斯隆眼皮底下,不驚動任何人的完成這件工作?以沙斯隆的經驗,稍加推測,就知道了答案。

“那個母狐狸!!”

從頭至尾,劇場內只有一人施展了一次魔法術式,那就是飾演貝阿朵莉斯的演員。那些在整個劇場裡飛舞的黃金蝴蝶並非單純的擬態發光現象。而是以“擬態”為基礎,加以“半自律”的附加術式。得到活動能力的特殊術式。釋放的金蝶中,9成用於遮蔽魔法師的視覺和瑪那感官,在所有人沉醉奇幻景色的刹那,追加“凍結”術式的金蝶攀附在安置炸彈的柱子上,以及短的時間內凍結炸彈,用超低溫使引信無效化。

乾淨漂亮到讓人忍不住想要讚歎的手法,對沙斯隆而言,只是激起他的憤恨與恐懼。

如果每根支柱都被凍結。那倒還能讓沙斯隆多少心存一絲僥倖,可冰凍的只有安放炸彈的那幾根柱子,就是說對方洞悉了整個計畫,對炸彈的擺放位置這種細節都一清二楚。

不能再呆在這裡了,必須趕快通知同志們,還有克雷昂保爾將軍——行動失敗,所有活動必須立即轉入地下。

沙斯隆朝著一條不起眼的小道狂奔。那是通往劇院下一條地下暗道的捷徑,就連建造者也不清楚存在王道派新近開掘的秘道,只要趕到那裡——

“沙斯隆騎士,演出還沒有結束,您急急忙忙的上哪兒去?”

拐角閃出一群黑色劍士裝男子攔在沙斯隆面前,紅衣主教手下的密探們前後包夾住汗流浹背的騎士。刺劍和魔杖對準沙斯隆身體各處要害,為首的男子冷冷說到:

“首相閣下有些事情要問詢騎士閣下,在演出結束前,就請您先移駕巴士底,在那裡和您的王道派朋友們稍等片刻。”

“……”

沙斯隆一下子垮了下來。原本漲紅的臉轉眼如同死人一樣灰敗。

##########

沙斯隆被送上囚車時,同樣有二十多把刺刀和五根魔杖團團圍住克雷昂保爾。前陸軍總監端坐寫字臺前一聲不吭,王道派大佬此刻被解除了武裝,提坦斯的士兵幹得非常徹底,連條腰帶和吊褲帶都沒給他留下。

不止是他,這一天所有像死狗一樣從家裡被拖出來的王道派骨幹都享受了同等待遇,在刺刀的驅趕下,這些昔日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大佬們一路提著褲子,在市民們的指指點點下步行前往巴士底獄。在那裡,李林和黎塞留欽定的“風.二六謀逆事件”主審——維辛斯基.弗萊斯勒大法官將對他們進行全方位的、包含一系列斥責和羞辱的審訊。和克雷昂保爾私怨頗深的大法官連和老朋友見面後的寒暄都擬定好了——“那個不要臉的老東西,為什麼總是擺弄你的褲子?”

等調查取證完成之後,犯人依舊沒機會系上褲子,他們還必須拎著褲子站在被告席上接受審判。在查理曼的歷史上,他們是頭一批接受如此殘暴和羞辱對待的被告。

判決只有兩種:淩遲和絞刑。所有犯人會在宣判後兩小時執行判決,處刑過程同樣是公開的。

戰神廣場正爭分奪秒的設立行刑樁,矗立地面的單根木樁,掛著整排肉鉤子的橫樑柱陰森森的排列在呂德斯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段。這是出自李林的指示:“所有密謀分子應向牲口一樣被處死,讓所有人看清他們死亡的過程,不用講什麼慈悲”。

所有受刑者將在那裡欣賞早放的綿密如雨的櫻花以秒速5釐米緩緩下落的風景,充滿詩情畫意的氛圍下,身體被肢解成無數碎肉,掛在鋼琴弦上蕩秋千,直到他們咽下最後一口氣,苦難才算是到了盡頭。

參與叛亂的普通士兵可享受不到那種高級待遇,高舉“尊王討奸”、“七生報國”旗幟的叛亂軍還來不及沖進各個刺殺物件的家中,提坦斯的鎮壓部隊就出現在他們眼前。整齊的軍樂聲中,火槍步兵方陣踏步向前,通槍管——裝填火藥——上前——瞄準——開槍——退後——通槍管,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孔整齊劃一的重複相同的動作,周而復始的動作就是他們的全部。

無論身邊的戰友被魔法或弓弩打倒在地,還是眼前的敵人整排整排倒下,倖存者哭喊著跪地求饒,機械一樣精准的動作也不會停下。一個個方陣就像前進的磨盤,沒有憐憫、沒有寬恕,沒有俘虜。反復射擊,將攔阻在前方的一切消滅。當叛軍再也承受不了這種殘酷的屠殺,想要四散逃走時,提坦斯的輕騎兵追了上來,一把把馬刀上下揮舞,沒有一人可以從刀叢槍雨中脫身。

等騎兵的屠殺時刻結束後,這場鬧劇一樣的叛亂也可以算是畫上了休止符,可無論老謀深算的黎塞留,還是老奸巨猾的李林都不曾想到,這一天最後一幕演出居然會以腥風血雨之外的形式上演。

歌劇院的舞臺上,演員們怔怔的看著身著誇張服飾的男子說不出話來,舞臺下的觀眾們在瞎起哄。

“可惡的魔女!你打算愚弄我到何時!不用擔心,我的聖少女喲~~~,我立即就來把你從地獄的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

男子的煽情宣言剛出口,觀眾席再度爆發出海嘯般的歡呼,再以女性為主的呼喊聲中,被羡慕、鄙夷、作弄的視線團團包圍,綁在十字架上的少女承受著班主任吉爾.德.萊斯男爵比平日更加突出的大眼裡流動的濃濃柔情蜜意,在幾個女性不明含義的“YOOOOOOOOO!”尖叫中,百萬頭羊駝在羅蘭心中撒蹄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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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