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147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1 11:16
12.會議,舞會(二十)

異端審問官——這個稱號在世俗的印象沒有半分正面含義。

明面上是裁定異端嫌疑之人是否有罪的神官職位,實際上承擔諸多不見光的工作,諸如暗殺、誘拐、縱火、投毒等等醜事可謂做盡,哭號不止的壞孩子聽到“異端審問官來了”,也會乖乖閉嘴。

這便是異端審問官,教會貫徹其教義思想的利劍,人類陣營內每一人都深刻體認到其恐怖。

有著這層身份的克莉絲蒂娜.貝爾,身處胡格諾異端的城市裡,沒有暴走發作已經堪稱自制力超人了,指望她發表溫和的言論?還不如指望李林的料理水準提升到能入口的程度。

儘管如此,貝爾依然同意了拉羅歇爾是一個盲點的意見。畢竟沒人會想到V.E公司的繼承人、正統教會的修女、異端審問官會從異端盤踞的城市前往阿爾比昂。

可是——

“姐姐.貝爾,你這麼說也太……”

壓低聲音,羅蘭張望一下四周,確認沒人看著這一桌後,進一步壓低聲音說到:

“‘那個夜晚’才過去20年啊。”

那個夜晚——指代的並非男女之間的激情之夜,而是著名的聖巴托羅繆之夜。

出於政治目的,王太后凱薩琳.德.美弟奇和正統教會信徒、大貴族吉斯公爵脅迫先王,要求那位懦弱的國王剿滅國內的胡格諾教徒,理由是胡格諾們不敬教義,蔑視王權。客觀上來說,這是個無可厚非的理由,胡格諾向來不怎麼把王室權威放在眼裡。更別提大貴族,加上反對教會徵收什一稅、要求改革教會等等,被觸動利益根基的正統教會和貴族自然不會束手待斃。被強勢的老娘和大貴族一壓,軟性子的先王手一滑,軍隊連夜開進呂德斯。開始針對胡格諾的大屠殺,第二天早晨,數千人頭掛在呂德斯的城牆上。

自那個血腥的夜晚之後,從北方的尼德蘭、弗蘭德到南方的土倫,整整三年,查理曼的土地上到處都是屠殺和流血。拉羅歇爾在當時也遭到了王軍的圍攻。迄今海港入口處還殘留著巨大海牆的殘骸——那是為了封鎖海路而興建的,是長達數年的圍城戰的見證者。直到黎塞留大主教親率大軍攻破拉羅歇爾,和胡格諾教徒簽訂《阿萊斯和約》,這座城市的抗爭才告一段落。但骨子裡,這座城市的倔強和反抗並未褪色,加上最近王太子發起的“龍騎兵運動”。拉羅歇爾的神經再度繃緊,像貝爾剛才那樣的評論,要是被居民聽見的話,很可能引發激烈的衝突。

“呼姆,原來如此,衷心感謝兄弟.羅蘭的提醒,剛才的發言確實沒有注意場合。之後我會注意,儘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呼——

長出一口氣,對這趟旅行前途難料的預感沒有因此消散,法芙娜“大海獸究竟是什麼”的提問傳了過來。

葛洛莉亞搔搔臉頰,不解地反問道:

“大海獸,不就是海裡的危險種嗎?”

“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可危險種也是生物啊。”

生物的行為千奇百怪,但所依據的大原則是通用的,即遵循延續種群這個大前提。進而有狩獵、防禦、交配、玩耍等等行為的產生。

“可接連襲擊商船的危險種。我可從來沒聽過耶?如果是襲擊運輸家禽家畜的貨船,那還能解釋為填飽肚子,可接二連三遭襲的都是輸送物資的商船啊。”

不論天上、地上、還是海裡的危險種,在龍族記憶中都能找到詳細的相關資料,諸如賽特斯、卡律布狄斯、克拉肯之類的巨型海棲危險種確有襲擊船隻的記錄。但大多是基於好奇心,或是對侵入領地者的自衛行為。真正為了進食而襲擊人類的,只占很少一部分——畢竟人類不是海怪們的主食。

可近幾年來出現的海怪卻有著截然不同的行動方式。

新出現的海怪只襲擊貨船,包括運送香料、寶石、棉布、絹布、生絲、貴重金屬、礦石的貨船,可其中很少見到運牲口或糧食的船隻。

這簡直不合情理,那些海怪難道有類似龍族的愛好,覺得添加資產清單上的黑字比較重要,更甚於吃飯?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可疑之處。

法芙娜從船主們口中得知,海怪很可能不止一頭,因為有時候小規模船團也會一條不剩的消失在大洋上。光有一頭海怪是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多半是集群攻擊,才能做到沒有一條船逃生。

這簡直顛覆了法芙娜對海怪們的認知,就她所知,大多數海怪生來就有很強的攻擊性,甚至有吞食同類的嗜好。因此海怪們既沒有照料幼崽的習性,也不會集群行動,除了交配季節,他們絕不容忍同類闖進自己的地盤,哪怕是親兄弟也會將對方吞進肚子。

更叫她無法理解的是其活動範圍之廣,從南方殖民地到拉普蘭的冰海都能發現這種離奇海怪的身影,這根本不合常理。

魚不會上天;

鳥不會潛水;

獅子不會挖地洞;

除智慧種和古代種之外,幾乎不存在能適應各種環境,並且移動到那裡的生物。更不要說從天差地遠的寒帶,一口氣遊到熱帶去襲擊船隻,然後又遊回老家再次攻擊。就算是以洄游出名的大馬哈魚,在回到出生地產卵後也會迎來死亡。這些傢伙卻對此樂此不疲?他們的生物老師死的太早,由數學老師代授生物課的嗎?

“總而言之,這群……暫時先稱之為海怪的傢伙有太多的謎團以及不合理的部分,弄清楚要花上不少時間。暫時先不管這些,因為他們,恐怕我們還要等上一整天。”

“浮空船倒是有,可要價太高,還都是V.E公司旗下的船,兩三下就會被認出來。”

“這裡是胡格諾的城市,也沒法指望教會提供協助。不,就算有,也不能貿然暴露身份,把重要的任務搞砸。”

進退兩難——

發現自己被困在極度糟糕的狀態下,除貝爾之外,所有淑女們都歎著氣,臉孔皺成一團。

“不,還有一條前往阿爾比昂的小道,只是——”

羅蘭擺出僵硬的苦笑,望向淑女們的眼睛裡露出些許不安。

“有點風險。”

被期望、好奇的眼神所包圍,少年握在一起的手來回搓著。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2 00:00
12.會議,舞會(二十一)

來往普利茅斯和拉羅歇爾之間的貨船“切薩皮克(Chesapeake)”號劃開撒滿嶙峋月色的海浪,被夜風吹到鼓脹起來的船帆帶動船身,筆直地朝著水天線的彼岸航行。

這種被稱為雙體船(Catamaran)大型貨運帆船是最近流行起來的遠洋船型,將兩艘船並排後,中間敷設甲板連接,藉以提高穩定性,同時增加載貨量,一經推出就廣受旱鴨子眾多的查理曼人的好評。特別是坎塔布裡亞海和拉芒什海峽這樣無風三尺浪的海域,尤其受到歡迎。

其外形猶如放大的木筏,從頭至尾長約150公尺,橫幅約160公尺,與其說是木筏,不如稱為移動木島,更能正確形容其航行的穩定姿態。

既然是貨船,主要搭載物自然是各類貨物,考慮貨主偶爾也會同乘,船內也設置有客房。不過那終究是用來臨時湊合的,不能指望內部設施和客船一樣高級。因此船員們對乘客們各種提高旅行舒適度的努力比較能理解,只要不是太過火,大多睜眼閉眼。

可眼下正經客人並沒有都在船艙裡休息,不少人光著腳板和水手們一道在撒滿沙子的甲板上跑來跑去,借著月光和船舷的油燈仔細搜索海面。

“真是殺氣騰騰啊。”

羅蘭小聲嘀咕著,放下望遠鏡揉揉眼睛,光線太差的環境下連續眺望容易眼睛疲勞,一不小心就會造成視力損傷。為此負責瞭望的船員需要定時換班。眼下還沒到時間,稍微保健一下眼睛後。羅蘭再次搜尋黑沉沉的大海。

嘴上雖然在嘀咕,羅蘭心裡卻是非常明白,直到到達阿爾比昂之前,這條船都不會解除臨戰氣氛。要說為什麼,看看船艙裡放的是什麼貨物就知道了。

貨艙裡堆滿了瓷器、棉布、精煉鐵錠、硝石等等違禁品,按照正常程式,這些東西必須繳付高額的關稅之後,其中一部分才能流入海外。像硝石和精煉鐵錠之類的,就算繳稅也不可能過關。至於藏身客艙,為躲避“龍騎兵運動”前往阿爾比昂的胡格諾教徒,就更是違禁品中的違禁品了。

沒錯,切薩皮克號是一條從事走私違禁品和偷渡的船隻,像這樣跑一趟,就能獲得成本4、5倍的收入。又能狠狠打王國政府和財閥的臉,對拉羅歇爾的胡格諾商人們來說是非常划算的買賣。可高額收入總是伴隨著驚人風險,一旦被查理曼海軍和V.E公司發現他們的生意,從船員到委託人一個都逃不掉,統統會被吊死在港口。另一方面,眼下雖不是冬季那種狂風巨浪。但也不是拉芒什海峽風浪最小的熱月和果月,一旦遭遇風浪或是海怪,也別指望有誰會來救她們,甚至連打撈遺骸的小船都不會出現。

所以乘客們在航行中也要為自己的安全負責,協助船員眺望海面、爆發戰鬥時亦要參加戰鬥——這些都是走私偷渡船上不成文的規矩。

“馬上就要過海峽中線了。到那之後就會有阿爾比昂船來迎接吧?”

平淡的聲音和薰衣草的味道一起傳來,克莉絲蒂娜.貝爾不發出任何聲音的行走在甲板上。

“一切順利的話。明天早上我們就能進入倫迪紐姆。”

“姐姐.貝爾過去去過阿爾比昂?”

繼續眺望著海面,羅蘭仔細的選擇用語。

“因為公務,去過兩三次。”

“這樣啊……”

是什麼樣的公務——這樣的問題,羅蘭沒有去問,也不想知道。

“很奇怪嗎?兄弟.羅蘭,我居然搭乘輸送異端的船隻,而沒有任何不舒服?”

“啊……確實有點。”

“很簡單,從根本上來說,我對異端並不存在所謂‘恨’、‘討厭’之類的感情。”

瞬間,羅蘭背上豎起一層雞皮疙瘩。

明明是非常平靜的話語,但在羅蘭聽來,有著異樣的空虛和冰冷。

“我不清楚其它異端審問官是怎麼樣,但在我看來,正因為手中掌握著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力,更應該冷靜全面的看待問題。仔細區分異端和誤入歧途者。為此,我在成為異端審問官之前,在宣教部工作了整整5年。學習神學和法律知識,游走諸國,考察當地的經濟和民俗。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成為異端審問官之後,能不誤判一樁冤案,也不漏掉一個異端。”

“這真是了不起的毅力呢。”

雖是恭維,卻恰如其分。

所謂宣教部,如字面意思所表示的那般,是隸屬教會涉外局,負責布教事務的部門。調查布教地的語言、風俗民情,與當地人溝通,也肩負管理、整頓外放年輕聖職者的綱紀,和外地教會交流、學習神學知識等基本職務。盡是些無趣枯燥、又不顯眼的工作,沒有與之相符的毅力和出色表現,是不可能堅持5年之後被提拔為異端審問官的。

或許克莉絲蒂娜.貝爾是個狂熱的教徒吧,靠著純粹和虔誠的信仰心,努力完成了超乎想像的成就。

經驗告訴羅蘭,越是這樣的人往往越危險。

“那並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事情。”

貝爾搖搖頭,臉孔被帽兜遮住大半,從她的嘴角浮現出笑容。

由金色十字耳環裝點起來的笑容,非常神聖,且殘酷。

“只是——驅逐害蟲罷了。”

貝爾的眼瞳中,不含任何感想,筆直地映照出羅蘭沉悶的臉孔。

就像看見蟑螂和蒼蠅,即便沒有任何理由,人類也會驅逐、消滅這些蟲子。信仰純正的人眼中,異端並非和自己是同樣的人類,乃是和蒼蠅臭蟲一樣,必須無條件被消滅的存在。

如此說來,恐怕貝爾自己都沒察覺吧,她所謂理性、客觀的審查異端,說到底只是狂熱信仰的另一種表達方式。儘管不像其它異端審問官那麼草菅人命,製造無謂的冤假錯案。但毋庸置疑,這也是一種偽裝成理性的瘋狂,沒有對話與和解,只是簡單重複消滅“和自己想法不同的人”這一行為。

(可這不是閉環嗎?因為害怕不同的想法,害怕改變,就去迫害其他人,其他人為了不被迫害,為了捍衛自己的想法而奮起反抗,最終變成沒完沒了的敵視和紛爭……!!)

差點不顧一切的說出這些想法,突然間,激烈的船鐘響徹全船,所有人不約而同的望向船橋,臉上滿是緊張。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3 09:40
12.會議,舞會(二十二)

所有人在聽到瞭望手“是阿爾比昂船!”的呐喊後,一直懸著的心終於平靜下來,稍微過了一會兒,甲板上的人們也能看見遠方軍艦桅杆上的紅白相間的都鐸玫瑰旗幟,大家不約而同的喘了口氣。

如果是金色鳶尾花旗幟,恐怕這一船人都會被帶回查理曼港口接受拷問,之後再公開處刑以儆效尤。和軍艦相比,滿載的雙體船不論靈活性還是速度都差了一大截,根本沒有逃掉的機會。

“管他是哪裡的船啦,趕快給我靠岸吧,嗚……!!”

葛洛莉亞再次朝著大海一陣乾嘔,能吐得的東西早就吐乾淨了,再吐就只能吐膽汁了,一旁的狄安娜同樣好不到哪裡去,總算還沒像葛洛莉亞那樣泛綠。唯獨法芙娜一臉淡定的大嚼本屬於羅蘭他們的三份午餐肉派,還有連葛洛莉亞都望而生畏的“黑豆和米的卷餅”。

“那傢伙的舌頭是怪物嗎……”

幾乎癱在甲板上,葛洛莉亞硬撐著吐槽。

羅蘭很想糾正她的錯誤,和李林連吃他自己做的黑暗料理都面不改色的毀滅性味覺比起來,法芙娜不過是比較重口味罷了。不過此刻他顧不上吐槽,注意力全被阿爾比昂的軍艦吸引過去了。

沒有接觸過海洋的大陸居民眼裡,軍艦幾乎都是一個德行,不論是哪一國的軍艦,都是三桅帆船、2~3層甲板炮組合起來的海上巨獸,唯一不同的只是懸掛的旗幟。可對羅蘭這樣有一定程度的艦船專業知識。並且接觸過超前海軍戰略教育的人來說,區分船型以及技術的差異。探究背後的技術發展脈絡,是個比較兩國海軍戰略思維的好機會。

在此次旅行之前,羅蘭曾聽帕西法爾提及過,由於採用先進的“模組化”設計,加上投入了足夠的工人,1艘在布勒斯特建造的40炮戰艦僅用7小時就完全建成下水。海軍上將麥勒.佈雷澤視察土倫時僅僅花費5個小時,一艘大槳戰艦即從無到有出現在他眼前。應該說在產能技術的開發上,查理曼已經走在了時代的最前沿。

可眼前的阿爾比昂軍艦。顯然代表著另一種發展方向。

阿爾比昂的戰艦線條更偏於細長,寬長比幾乎達到1:7,查理曼戰艦則為1:6左右。另外那條軍艦上的火炮口徑雖然較小,但長徑比高於查理曼同行搭載的火炮,因此佔有射程上的優勢。此外,船體木料選用了較重的老橡木,水線下的線型比較光滑。因此航速比查理曼軍艦更快。

綜合上述要素,大致上可以區分出兩國造艦思路的差異了。

查理曼沒有太多的海外殖民地要守護,打造強大艦隊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在預想的艦隊決戰中擊垮阿爾比昂,借此謀求海上霸權,因此戰艦全是為滿足“艦隊決戰”這一需求而設計的。

由於缺乏足夠數量的有經驗水手,一旦船隻橫搖幅度過大。水手往往吐的昏天黑地,沒有體力作戰,況且搖晃過大對火炮的準頭和發射速度也會造成影響,為此從一開始航行的穩定性就被擺在首要的位置,其次是火力和防護。最後才是航速。因此,查理曼的戰艦多為航速較慢。火力強大的“笨烏龜”。

而阿爾比昂的大國夢和國家安全維繫於強大的海權,為應對遙遠殖民地的突發狀況以及維持海上貿易線路的通暢,加上受傳統“見敵必殺”的主動進攻精神影響,阿爾比昂海軍深信速度就是最大的武器,速度就是最好的防禦。艦船性能的優先順序是速度、火力、造價、防護。相比競爭對手,阿爾比昂戰艦的速度更快,回轉半徑更小,配合熟練的水手,能更快的搶佔有利位置,從容應對戰局。

但這麼做也不是沒有代價的,在總體資源有限、造船速度相對落後的狀態下,阿爾比昂必須保持對查理曼的戰艦數量優勢,加上必須兼顧艦船的速度性能要求,為此只能犧牲防護力。結果阿爾比昂的戰艦雖不至於被說成是裸奔那麼誇張,但用李林的話來說,大多是些“拿著長矛衝鋒的雞蛋”。

對比兩國軍艦,他們都是各自根據自身國情和海軍現狀,發展出來一系列極具特色的軍艦,很難說他們究竟誰強誰弱,畢竟決定戰爭勝負的不是一兩件武器的性能優劣。總體來說,在單艦對決時查理曼對阿爾比昂稍佔優勢,但在整體實力以及戰鬥經驗等方面又與阿爾比昂存在差距,故而查理曼要追趕阿爾比昂的話,要做的還有很多。

那防衛軍海軍又是怎麼一副樣子?由於很長時間沒回亞爾夫海姆,羅蘭並不清楚。帕西法爾對這方面也不甚瞭解,即便瞭解什麼,礙於軍規也不可能全盤告訴羅蘭。特裡斯坦就更不用說了,他是陸軍總參謀部成員,而且保密意識比帕西法爾強烈的多,問他根本是白問。

唯一可以拿來僅供參考的,是羅蘭對亞爾夫海姆的工業規模和技術水準的瞭解,外加過去軍校裡關於海上戰爭的介紹。

但僅憑這些,已經足以得出一個明確結論了。

第一,亞爾夫海姆的造船技術、軍艦性能甩人類諸國三條大街毫無懸念,更不用說羅斯聯合公國。第二,亞爾夫海姆的海權觀雖不及阿爾比昂那樣積累深厚且無比堅定,但至少超前15年以上,具體到戰略、戰術層面超前的更多。

至少早在人類們瞭解到什麼是大炮,見證其巨大威力之後,想到要把那些又黑又粗、又長又硬的管子搬到船上擼的十多年前。亞爾夫海姆就一邊在池塘裡摸索未來的海軍,一邊在黑板和計算草稿上規劃裝備了統一型號單一大口徑主炮和旋轉炮塔的鋼鐵戰艦,計算新式戰艦排成戰列線時的殺傷輸出概率,探索“巡洋戰爭”、“港口封鎖”之類全新的海洋控制方式了。十多年之後,他們只會更加進步……

等等,巡洋戰爭?

羅蘭似乎抓住了什麼,但在乍現的靈光轉換成具體的想法之前,阿爾比昂44門炮巡航艦“香農(HMS.Shannon)”號的船鐘爆發出一陣急鳴,船上的阿爾比昂人大聲嚷嚷起來,切薩皮克號上聽得懂阿爾比昂語的人也迅速變了臉色。

頃刻之間,甲板上原本歡喜的氣氛緊繃起來。

“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啦?”

趴在船沿的葛洛莉亞抬頭問到,法芙娜歎息般回答:

“你真該多學幾門外語啊,至少要知道敵對國家的人說什麼吧。”

“什麼啊,就你學得多!”

“嘛,雖然夾雜了不少口音,表達方法又很沒教養,但大致意思還是弄懂了。”

說著,法芙娜轉向羅蘭問到:

“‘那傢伙’來了——是這意思沒錯吧?”

“啊,正如你所言。”

看著遠方模糊的白色浪花,羅蘭露出僵硬的苦笑。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5 07:54
12.會議,舞會(二十三)

在消滅海怪這件事情上,阿爾比昂比查理曼上心的多。

畢竟是老牌的海上強國,海外利益眾多,對海上貿易線的暢通格外敏感。遭遇一系列的損失後,阿爾比昂的遠洋商船迅速停止單獨航行,改為大船團行動,並配備軍艦護航。另一方面,在切實的壓力下,王家海軍也在摸索發現、消滅海怪的辦法,並為此改造了部分軍艦進行嘗試。

雖說有壓力才有動力,在女王和海軍部“倫迪紐姆塔免費游”、“古拉格群島終身度假”的威脅下,造船廠集思廣益也搗鼓出不少頗有創意的東西,但搗鼓出來的多是空想和超前兼而有之的玩意兒,且不說性能距離預期頗多差距,光外形就能讓人蛋疼上半天了。

其中有深受RPG黨推崇的“水中康格裡夫火箭彈”,也有足以讓傳統海戰推崇者感動落淚的大型金屬沖角艏,而最不起眼、最跨時代,足以讓一切海怪聞之色變的,某過於“聽音缸”。

這種新式裝備生產和安裝過程都非常簡單,找一口大小適中的銅缸,沒有的話炮管也湊合,在船底部開孔安裝。當艦船航行時,就由專人三班倒負責把腦袋探進缸裡,聽聽水下有沒有怪獸上來串門的招呼聲。一旦發現什麼高能反應,立即趕到事發現場一頓炮火伺候。

以上是技術人員的構想,過去無數圍城戰當中,類似的水缸也探測出不少挖掘地道的聲音。為守軍最終守住城池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們有理由期待聽音缸在海中也能有類似的優異表現。

然而理論和現實總是存在差距。和沒多少生物定居的地下比起來,海洋的喧鬧程度遠超人類想像,幾乎沒人能從數以萬計中的混聲合唱中分辨出特定生物的專屬聲音,磅礴嘈雜的環境中,不少負責聽音的水手罹患上了密集恐懼症。另一方面,這種改裝破壞了船底線型,對航速和船身安全有不利影響。如果不是為了海軍部的面子,以及好歹聊勝於無的考量。這種沒用的裝備早就被裁撤了。

抱怨雖然不少,但偶爾總有那麼一兩條船,能招募到有出色聽力和辨析能力的水手,充分讓聽音缸發揮應有的作用,而香農號正是其中之一。

沿著鋼壁傳來的聲音,雖然很細微,但高度集中精力的話。還是能從背景雜音中分辨出輕微的“咻嚕嚕”、“咕嚕咕嚕”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接近海潮從身邊流過的濤聲。

“……真奇怪?”

一直緊閉的雙眼睜開,托尼轉動一下脖子,掏掏耳朵,接著又閉上眼把腦袋放入銅缸之中。在他背後,搖來晃去的油燈照亮一張張不安的臉孔。

在被海軍徵召之前。托尼是個采珠人。從事這種危險營生的人必須對大海的一切有充分瞭解,要清楚潮汐的變化,兇猛魚類和危險種出沒的時間和地點,只要出了一點差錯,就再也不會浮出水面。而在複雜的水下。除了模糊的視線,最值得依靠的便是經驗、直覺和耳朵了。

值得慶倖的是。托尼有一雙好耳朵,在同行年輕人再也浮不上水面,或是因為各種理由轉行。他卻憑藉著天賦的靈敏聽覺避過一次次危險,平安歸來。

托尼對海裡的聲音十分熟悉,海豚、鯨之類會發出歌唱般的聲音,鼓蝦會弄出煩人的噪音,但這時隱時現,有如歎息般的詭異聲響卻不存在於托尼腦袋中關於海洋世界的知識裡。隨同疑惑而來的還有怎麼也按捺不住的不安——每次采珠時,附近有鯊魚遊蕩時,他都會產生類似的感覺。

正煩惱著究竟要不要冒著被臭駡一頓的風險,向船長上報自己的發現時,響亮起來的“歎息”敲打著托尼的鼓膜,托尼的臉一下變得鐵青。

依舊琢磨不透那怪聲音的正面目為何物,但銅缸裡的“歎息”正一點點變大是不爭的事實,這也就意味著有“什麼東西”正朝香農號靠攏過來、

一分鐘後,船鐘響徹全船,所有炮門被打開,被擦到發亮的大炮卸掉炮衣被推入炮位,3騎騎乘曼提柯爾的騎士飛上天空,接連發出魔法照明彈照亮海面,水手們瞪大眼睛搜索每一寸海面。

香農號船員們氣勢十足,但實際意義有限。在這種午夜時分的海上,想要成功定位水下目標是件非常困難的工作,如果有騎乘殺人鯨的水中騎士,倚仗海洋哺乳類的聲呐技能,或許可以做到。可光靠漫無目的飛來飛去的曼提柯爾,和碰運氣的魔法照明彈純屬撞大運了。

萬幸,那頭海怪沒打算和香農號玩捉迷藏。

嘩——!!

白色浪花飛濺到空中,隱約可見一道漆黑的身影在水下行進,鋸齒狀的背脊浮出水面,劃開蒼白光芒下的碧綠色海水,身後拖曳出一道雪白的尾跡。

叫香農號船員驚恐萬分的是,那個灰色的脊背正筆直的朝著他們遊來。

“海怪正從左舷後方接近,距離1000碼,速度……速度34節!!”

桅杆頂端的瞭望手聲嘶力竭的呐喊著,香農號艦長差點駭得心臟從嘴裡跳出來。腳下這條巡航艦即便是順風滿帆的時候,最高航速也不過12節,海怪的速度居然是自己的近3倍!他來不及多做感慨,一把推開舵手,發瘋似得向左側猛打滿舵,嘴裡還不忘嚷嚷:

“左舷全部火炮都有,準備彈幕齊射!”

靠香農號自身的機動力,絕不可能從海怪的爪牙下脫身,況且拋棄民船不戰而逃也有損王家海軍的榮譽。與其背負汙名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不如拼死一搏,搶佔有力陣位,用大炮幹掉海怪,最不濟也可以把這個大塊頭嚇走。

猛烈的急轉彎讓船身大幅度向左側傾斜,船身重心逼近傾覆的臨界點,所幸船艙內的所有物品早已固定才沒有釀成慘劇,當香農號重新取回平衡時,橫過來的船身與海怪的航跡保持垂直,黝黑鋸齒距離船身已經不足600碼,並且正在加速衝刺。此時22門大炮已經裝填完畢,為了提高殺傷概率,有幾門炮還裝填了葡萄彈和切割帆索的星型彈。炮手們用刺針刺穿發射藥包,插上引信,從一旁的裝填手那裡接過了火把。

“開火!!”

艦長迎面直視逼近的海怪,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霎時間,海面被強烈的閃光所照亮。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5 08:52
12.會議,舞會(二十四)

10門24磅炮,12門16磅炮隨著艦長的怒吼一齊噴出火舌,開炮的後坐力生生讓香農號橫移了半公尺。儘管船員們早有準備,還是有人跌倒。同一時間,在海怪周圍濺起大大小小的水柱,這之中除了各式炮彈之外,也有來自空中的冰箭攻擊。

綿密的水柱鼓舞了水手們的士氣,他們一掃剛才的驚惶失措,一個個振臂歡呼。不遠處的切薩皮克號也受到這股熱烈的氣勢感染,人們揮舞手臂呐喊著,為阿爾比昂人加油。一時間,嘹亮的助威聲甚至蓋過了火炮的轟鳴。

這振奮人心的一幕只持續了片刻,很快人們便發現縱然被炮彈包夾,哪怕有幾根水柱就在脊背的位置上騰起,可那實體不明的海怪依舊在前進,比規尺畫出來的直線還要筆直地沖向香農號。

怪物——

每個人心中都浮現出這個滲透出強烈絕望感的詞彙,就連在船底負責監聽,無緣得見激烈戰況的托尼也不理例外。比起他那些錯愕的同袍們,他還多了一層疑惑:為什麼,會聽見金屬的撞擊聲?

沒人有能力為他解答,在瞭望手“距離100碼,要撞上啦”的哀嚎聲中,艦長“左滿舵!緊急回避!”的號令被兩條船上的慘叫掩蓋,死亡的壓力壓得歷經幾十年海上奔波的男人動彈不得。

家中美麗的妻子,可愛的孩子,年老的父母。海軍部的授命,為功成名就所付出的努力——人生的一切化為快速掠過眼前的片段映射。還來不及意識到這是人死之前所謂的“走馬燈”現象。航海長“撞上啦!”的淒厲聲音中,船舷水線下艙壁和龍骨被切斷的沉悶衝擊傳遍全艦每一個角落,艦長和舵手一道被甩飛出去,船員們也摔得東倒西歪。

鋸齒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將香農號攔腰斜剖開,洶湧的海水從被撕裂的破口湧入。艦長吼叫出“棄船!”的命令,船員們哭喊著跳入冰冷漆黑的大洋中。還沒等他們全跳進海裡,一盞油燈跌落到彈藥堆上。瞬間引燃了發射藥。轟的一聲巨響,整個船頭連同船艙裡的大炮一起被炸得粉碎,一團耀眼的火球從艦艏升起。聚在那裡準備跳海逃生的船員當時就被全部炸飛,幾段腸子和胳膊大腿一直飛到切薩皮克號的甲板上。殘存的船尾一點點抬起,直到垂直於海面,一邊噴出水柱和水霧,一邊卷起龐大的漩渦。帶著香農號的全部船員滑向拉芒什海峽深邃的海底。

天上的曼提柯爾隊幾近絕望的在海面上一圈又一圈盤旋,徒勞的嘗試搜尋打撈倖存者。切薩皮克號上的人們個個目瞪口呆,怎麼也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全世界最強海軍的新銳戰艦,居然像玩具船一樣被海怪一擊粉碎。這比他們經歷過的所有噩夢都更加恐怖。人們一聲不吭,木然望著那道鋸齒背脊,等待夢魘和死亡的降臨。

他們都聽說過關於海怪的傳說。親眼目睹其兇暴強大之後,更堅定了“無人能從其爪下逃脫的”的傳說真實可信度,除了少數幾人,大家都放棄了逃出生天的想法,一些人無聲的哭泣著。一些人低聲念誦臨死前的禱告文,更多人只是呆呆的看著遠方。兩眼渾濁無神。

就在此時,鋸齒脊背再次潛入水下,留下一船迷惑不解的偷渡者,默默消失在大洋深處。

##########

一片漆黑的海中,一個外形詭異的物體正快速潛航。

那並非生物。儘管梭狀的流暢外形會讓人聯想起貝殼類生物,噴水推進的方式也酷似鸚鵡螺和章魚。儘管運用流體力學打造的身軀形似生物,其構成卻是鋼鐵,頭部安裝了專門用於摧毀木殼船艦的鋸齒形沖角,推動其前進的則是利用電磁力噴水推進的機關。

雀鱔號(Garfish)實驗潛艇乃是海中巨獸的真名,跟依靠螺旋槳推進,航行時噪音巨大的U字型大小前輩不同。作為防衛軍海軍摸索靜音高速航行之道的先行探索者,雀鱔號首開搭載磁流體推進器(MHD)之先河,自船艏進水口吸入海水,經由電磁術式線圈使其流入管線,經由船尾噴水口向後方加速噴射,從而推動潛艇航行。

相比傳統的螺旋槳推進,這套推進系統無須配備螺旋槳槳葉、齒輪傳動機構和軸泵等部件,從根本上消除了因機械機構振動、噪音、效能轉換低下、擠佔空間和重量等問題,使潛艇能在極為安靜的情況下高速航行,理論最高航速可達到驚人的150節,可謂劃時代的產物。

艇員們對這些進步在潛艇技術史上的里程碑意義早已耳熟能詳,可比起技術進步,他們對工作環境的改善更能產生深切體會。早期U艇的工作環境可謂慘無人道,艙內空氣渾濁,滿是油污,食物都帶有一股濃重的機油味,且空間極為狹小,艇內空間幾乎不夠轉身。艇員的住艙極為擁擠,連艇長都無法擁有自己的專屬艙室。在悶熱高壓的船艙裡,他們經常不得不赤身裸體與同樣裸奔的艇員保持接觸,將自己脆弱的部位一覽無餘地呈現在身後的哥們面前,由於沒有浴室,連撿肥皂都省了……

由於沒了那些爭奪生存空間的機械機構,雀鱔號得以將更多空間用於改善潛艇居住環境,艇內人均居住面積為2.8平方公尺,與大帝號的4.3平方公尺、德福林格級的3.2平方公尺比起來尚存在差距,但比起過去在魚雷艙裡打吊鋪的日子已經是飛躍性的進步了,並且配備了其它潛艇艇員夢寐以求的休息室和淋浴室。艇長大人們更是得以享受到單人住艙,裡面設有單人床、寫字臺、折疊式衣櫃和洗漱台,是艇上最舒適的房間。

但如今艇長室內住的不是一船之長,甚至艇長席上坐的也不是艇長本人。黑髮紅眼,永遠保持16歲容貌的男人呷了口海軍加鹽咖啡,不緊不慢的說到:

“艇長,到達蜥蜴角還要多少時間?”

“報告!以目前的海況和航速,最多半小時可以抵達目的地!”

“哎呀,我的艇長,不用那麼緊張,雖然讓我們的阿爾比昂朋友等太久不是好事,但航行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放手去做吧。”

“是的,長官!”

克雷恩艇長再次挺起胸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用最標準的步伐走到聲呐長身旁緊盯螢幕,康沃爾的蜥蜴角航道外遍佈暗礁,一不小心這條嶄新的潛艇將再也浮不出水面。真要有個萬一,那是把他斃了都不能抵償萬一的大罪與恥辱,在他死後將和他的遺產一起伴隨他的子孫,為了確保航程安全,他必須親自盯著。

放手任艇長自把自為,黑髮男人朝主螢幕上黝黑深邃的海面揚起嘴角。

“此刻海獅終於跨過了大洋,即將登上陸地,阿爾比昂的朋友們,我們來了哦?”

放蕩不羈的笑容下,犬牙從唇縫中露了出來。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7 10:08
12.會議,舞會(二十五)

直到太陽升起,切薩皮克號終於駛入普利茅斯灣,在聖尼古拉斯島下錨。由於當地的浪較大,海面下又暗礁遍佈。因此出入普利茅斯灣多為小型船,較大的軍艦則採用Z形航跡進入港灣。雙體船在這種海域操縱起來會很難,索性並不進港,靠接舷的小船將乘客跟貨物轉運進港內。

以往這種時候,船主、乘客還有港口的人們都會露出發自心底的笑容。船員和乘客為終於平安抵達目的地,遠離“龍騎兵運動”的陰影感到安心,普利茅斯的人們則為商業活動景氣而高興,最起碼酒店、妓院、賭場是不愁財源廣進了。

可如今切薩皮克號上的人們一言不發,來卸貨的船員未能看見香農號歸來,再看看船上失魂落魄的氣氛,多少也明白他們在海上遭遇到了什麼。這些靠海為生的居民之中,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在船上討生活的男丁,沒准哪條軍艦上就有自己的親戚。感染到那股壓抑的空氣,他們也沉默著進行轉運作業。

不論如何,能平安抵達目的地總是一件好事。

“終於……終於踏上地面了啊啊啊!!”

葛洛莉亞站在碼頭上,搖搖晃晃的感覺還未退卻,卻已經高興的快要哭出來。生長在內陸鄉村,整天和小麥田、風車、灌溉渠打交道的少女騎士也曾經乘著齊柏林號從空中俯瞰汪洋,親身體會乘船航海和暈船之後,連吐槽的力氣都沒了。一旁的狄安娜也差不了多少。眼角泛著淚光,光顧著感動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羅蘭和貝爾的表現要好得多。他們本就有過四處奔波的經歷,當中不乏坐船出行,早就已經過了靠暈船藥撐過整趟航行的階段。跟北海那種落差達到10公尺的高海況相比,昨晚的航行稱得上平穩順暢,但他們的心情並沒有隨著雙腳踏上地面而好轉起來。

昨晚的衝擊餘波依然殘留在心裡,震撼的畫面殘留在心中揮之不去,不過對貝爾來說,也就僅此而已。無法與之溝通、單方面蹂躪人類的海怪。可說是天災一類的存在,與龍捲風、海嘯、地震沒有差別。與其拘泥于人智所不能改變之物,不如關注眼前所能觸及的事物來得實際。

譬如說,普利茅斯的聖安德魯教堂之類的。

外觀並算不上多出眾,整體上無論格調、裝飾、佈局都無甚特別之處,與伊密爾的大教堂相比,甚至顯得有些寒酸。但在一大片低矮平房之中。高大的聖安德魯教堂依然分外搶眼,除了本身的高度和體積之外,教堂屋頂的十字聖記和聖安德魯X型十字下方,一個由字母e和十字組合而成的醒目標記引起了異端審問官的興趣。

那是阿爾比昂國教會的標誌,表面上與其它修道會一樣服從教皇猊下的領導,但根據私下的傳聞。這個所謂的國教會,其實是奉伊莉莎白女王為首長,且相信類似胡格諾的教義,是不折不扣的異端。

此次貝爾來到阿爾比昂,除了解決迫在眉睫的外交危機之外。也肩負著查訪阿爾比昂國教會是否存在逾越的異端行為,向伊密爾做出報告。進而決定教廷未來的外交政策路線。

比起零散各地、不成氣候的胡格諾,孤懸海外的阿爾比昂更叫教皇掛心。教皇固然不希望出現一個掌控大陸霸權的查理曼,但一個擁有充分海外資源,有充足實力干涉大陸局勢,且信奉異端的阿爾比昂更叫他無法接受。乘著這次行動,讓經驗老到、處事公正的克莉絲蒂娜.貝爾進行暗中調查,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

從仔細觀察周圍的貝爾身上收回視線,羅蘭輕輕歎了口氣。

羅蘭對宗教鬥爭沒有任何興趣,古往今來的教會已經沾染了太多浮世的利益糾葛,為各種現實或非現實的理由都能血拼一場的宗教戰爭更叫他關心不起來。除非哪天李林決定用爆頭專用花生米來治療宗教人士,他會出來進行干涉,除此之外,他壓根沒打算過要捲入教會內部紛爭。

叫他心煩的,還是昨晚的“海怪”。

儘管偽裝處理做的很細緻,但靠著機械知識和一點直覺,他還是第一時間判斷出那是一條潛艇。而能夠製造和運用這種先進的船隻的,只有防衛軍而已。

若果真如此,那可以推測昨晚的行為是一種海上破交戰的預演。

破壞敵方交通線的作戰,統稱為破交戰。海上破交戰是這種作戰方式在海上的形式,目的是斷絕或阻撓敵方從海外補充作戰物資和兵員,限制其海上兵力機動,削弱其作戰能力。

過去防衛軍提出的巡洋戰爭也是海上破交戰的一種,作戰形式為大型戰艦與浮空戰艦協同配合,在大洋上四處巡曳,伺機襲擊敵方運輸艦船和護航運輸隊,殲滅對方相對弱小的戰鬥堅挺,破壞敵方裝卸港口,封鎖敵方艦船通道。而如今看來,他們似乎找到了另一種威力更加強大的破交戰形式——無限制潛艇戰。

比起海面上的戰艦,水下的潛艇可以快速隱蔽的接近目標發起攻擊。在缺乏對付水下目標手段的當下,想要發現、擊沉潛艇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為海水本身就是絕佳的防護,無論炮彈還是魔法,都會被擋住。記得在軍校時,教官講解登陸戰時曾特別為他們示範面對攤頭火力,該如何應對防護,當時教官用一挺7.92㎜通用機槍射擊玻璃水池內的水面,結果子彈並未貫穿水缸,而是砸扁、碎裂後迅速失能後沉入水底。從這個案例就可以看出,除非是某種專門針對潛艇的新式武器,現有手段幾乎不起多少作用。

昨晚的攻擊既是潛艇作戰的預演,也是一種懲罰,任何敢背著V.E公司進行走私活動,損害公司利益的行為,都會遭受無情的攻擊。然後進行輿論操控,將這些攻擊說成是海怪作祟,從而迫使商船結成船團行動,增加物流成本,降低潛在對手競爭力的同時,對物流去向和各國動態的監控得以加強。

以上都只是假設,沒有得力證據可以證明,最起碼羅蘭無法解釋那條潛艇為何只攻擊香農號,卻放過應該優先消滅的切薩皮克號,這根本違反潛艇戰的原則。

正當他糾結這問題的時候,海嘯一樣的人群朝碼頭湧來。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8 00:24
12.會議,舞會(二十六)

熱情一旦過了頭,就會給別人帶來麻煩。

羅蘭一行正在深刻領會這句古樸俗語背後蘊含的深刻哲理,被普利茅斯的熱情人群所包圍,周圍滿是琳琅滿目的商品和吆喝,一陣陣的眩暈在腦袋裡翻騰起來。

“來點炸土豆條吧!又酥又脆!”

“說什麼傻話,到了阿爾比昂,怎麼能不吃炸魚呢?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土產名菜哦!”

“剛出爐的司康餅,您看。還熱乎著呢!”

“試試我們店的仰望星空派!”

“我們店的姑娘服務很溫柔哦!”

“我們澡堂子提供各種喜聞樂見的撿肥皂節目!”

這熱情……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有過剩之嫌,雖說服務顧客是商戶的基本,像這樣的港口城市也有濃郁的商業氛圍,但羅蘭他們還是感覺消受不起。

且不說因為暈船,葛洛莉亞和狄安娜沒有一點胃口,正感到有些餓的羅蘭一聞到濃烈的魚腥味和油膩味也打消了嘗試一下的念頭。

和李林那種聞一下都可能鬧出人命的殺人料理比起來,這些東西可能不算什麼,可商販們端上來的盤子裡、臉盆裡的甜菜根泡豆腐、國王蛋糕、阿爾比昂流布列塔尼亞可麗餅、司康餅之流,光用看的就讓羅蘭產生撞牆的衝動。至於那盤明顯有霓虹漫畫家伊藤潤二風格的仰望星空派……做菜難吃是一回事,把做菜上升到驚悚的高度之餘。味道還難以下嚥就是另一回事了。

後退一步,嘗試著放棄大陸居民“為吃而活”的吃貨心態。學習阿爾比昂人“為活而吃”的勇敢精神也不是件輕鬆的事情。就像李林說過的,有時候數量也是一種品質,吃多了天下聞名的阿爾比昂黑暗料理,對吃貨們的腸胃也是不小的考驗。至於小姐服務和撿肥皂……天可憐見,身為絕對異性戀、潛在妻管嚴體質的羅蘭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絕不會去考慮那些事情的。

“天哪。”

葛洛莉亞捂住額頭小聲嘀咕到:

“阿爾比昂人每天都吃這種翔一樣的玩意兒嗎?”

雖然葛洛莉亞也不是啥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遇見羅蘭之前都是靠粗茶淡飯度日,可就算是黑麥麵包。從外觀上也比這些獵奇的食物順眼一些。

喧鬧的碼頭瞬間安靜下來,商販們死死盯著羅蘭一行,聚焦過來的目光可沒有之前那麼熱情。

阿爾比昂人有許多不成文的禁忌,譬如“不准說女王壞話”、“聊天要從天氣開始”等等,其中有一條不足為外人道的就是“說食物難吃”,對方要是查理曼人的話,就更犯忌。

兩國之間交惡的歷史長達數百年之久。基於漫長的歷史因素,阿爾比昂人在很多方面可以對查理曼秀優越,比如阿金庫爾戰役、布列塔尼亞的歸屬等等。唯獨在吃的方面完全抬不起頭,被查理曼人鄙視了幾百年,背負查理曼人“除了煮阿魯巴地瓜,就是炸魚。不然就是煮阿魯巴地瓜配炸魚”的惡劣評價,當了幾百年黑暗料理大本營後,“飲食”成了阿爾比昂人心中絕對不能踩的地雷。

“這……這是對我們阿爾比昂人最大的侮辱。”

幾個商販擺出“我很不爽”的表情,葛洛莉亞的發言不光踩了他們的尾巴,還用力在上面碾來碾去。不論是不是顧客。這種行為都已經很過分了。

“如果你們拿不出什麼解釋、賠償,或者端出能讓我們滿意的美食。就請你們自己劃小船回查理曼去!”

“咦咦咦咦咦咦——?!”

剛踏上異國的土地,少年少女們還來不及更多感慨旅程和規劃未來,悲鳴響徹天空。

#########

一輛灰色馬車在道路上疾馳,揚起的煙塵大老遠就能看到,行人們紛紛遮住口鼻向道路兩邊退避,一陣車輪馬蹄的呼嘯裹挾著煙塵駛過,朝那輛沒有公德心的馬車咒駡了兩句,大家又開始趕路。

這條連接康沃爾和倫迪紐姆的道路上,超速行駛的馬車並不鮮見,從港口運來的各種貨物只有搶先一步送到首都的市場,才能在激烈的競爭中佔據一些優勢。儘管由此引發了一系列交通事故,可在真金白銀的利潤面前,人們總是會選擇性遺忘那些血淋淋的教訓。

剛才過去的灰色馬車多半也是一個德行,為了一點小錢,像發情的公牛一樣狂奔,遲早會因此付出什麼代價。

行人們這樣嘟囔著,轉眼將小小的不快拋諸腦後,繼續自己的行程。

灰色馬車並不在乎別人的目光,由4匹馬牽引,外觀形似標準旅行用規格,其實是採用特殊合金與強化玻璃打造,內藏各種機關和武器的特殊改造型號,論性能比各國軍隊現役戰鬥輸送馬車都要來的好。況且還配備了戰鬥力相當彪悍的護衛,縱然發生萬一,馬車內的乘客也可全身而退。

不過對端坐車廂裡的乘客來說,這些安保措施有點多餘。

“海岸線的封鎖還真是嚴密呐,要不是早有準備,還真有點麻煩呢。”

配合小道上行駛產生的顛簸搖晃茶杯,不讓一滴大吉嶺撒出杯口,李林一臉怡然自得。

阿爾比昂的封鎖體制相當完善,即便是暗礁遍佈的蜥蜴角附近也配置了燈塔、瞭望哨和定期巡邏的飛獸,如果不是先搭乘潛艇抵達近海,然後潛泳從礁石區登陸,想要登上這個島國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其實只要李林有那個意思,隨時隨地能在不被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登陸,甚至大搖大擺的帶著一群浮空戰艦突破阿爾比昂防空力量,沖進倫迪紐姆上空發射巡航式制導火箭彈,將阿爾比昂的首都化為一片火海也並非不可能。之所以選擇這麼麻煩的方式,主要還是打算多歷練一下自己的海軍。眼下V.E公司和阿爾比昂還是盟友關係,但誰都不能保證這種關係能一直保持下去,雙方的矛盾總有一天會超出共同利益。為了在戰爭爆發時能佔據優勢,必要的水文勘測,航海、潛伏的訓練是必不可少的,順帶還能給“海怪傳說”增加一點新鮮度,進而加強對查理曼航海通商的控制。

最後,這個小小的安排還有一點添頭。

“那麼,現在對目標的搜索進行的如何了?”

晃蕩著茶杯,李林漫不經心地問到。
yuyosan 發表於 2014-3-29 10:45
12.會議,舞會(二十七)

“依照部署,普利茅斯、托貝、廷茅斯、波特蘭、朴茨茅斯以及泰晤士河口都佈置了週邊人員。重點部署則是格拉斯哥等北方港口,進駐那些地區的行動小組正在持續觀察有無可疑人物出入。”

史塔西駐阿爾比昂支部行動組長海因裡希.奧斯塔上校沉聲報告,一旁負責收發電報的下士遞給他一張紙條,快速閱覽過後,又交給了李林。

“格奧爾斯基親衛隊少尉和‘人狼部隊’剛才已經抵達倫迪紐姆的據點,相關物資會在明天下午運抵。”

奧斯塔冷靜的誦讀完,早已學會控制感情的情報員儘量不讓想法從臉上流露出來,但微微揚起的眉角還是曝露出了內心的糾葛。

一直以來,反間諜都是史塔西的傳統業務,親衛隊偶爾也會摻上一腳,協同處理一些棘手的事情,由於這兩個部門向來處事低調,幾乎不存在爭功的問題,所以兩個部門之間關係一向不錯。對此次和親衛隊合作,史塔西也沒什麼意見,畢竟在異國土地上行動,需要的是足夠精銳的小分隊,這方面親衛隊比史塔西的武裝間諜們更符合要求。

對這一部分,奧斯塔也沒意見,但讓他難以理解的是,為何早早將親衛隊部署到倫迪紐姆?

隱秘行動成功的前提是詳實確鑿的情報,特別是在異國土地上行動,沒有情報支持別說行動,根本就是寸步難行。草率的部署特殊部隊。就算僥倖不被派遣物件國發現,萬一突然發現新的情況。需要重新部署,來回調動部隊會造成士氣和體力的嚴重損耗,大幅降低達成任務的幾率。

在這一點上,不論隊伍強弱,全都是一樣的。

執政官對此應該心知肚明,即便如此,依然堅持這種佈置的理由……

果然,目標在倫迪紐姆麼?

“奧斯塔上校。如果換成你被沃爾辛厄姆卿追捕,你會選擇怎樣的脫離路線?”

將紙條化為灰燼,李林漫不經心地問到。

奧斯塔的思考停頓了一下,迅速沿著假設的軌跡運轉起來。

沃爾辛厄姆絕不是什麼好糊弄的角色,奧斯塔曾親眼見識過試圖潛入阿爾比昂宮廷和軍事要地的他國間諜是怎樣一個個被揪出來,然後在斷頭臺上結束人生的。汲取了別人血淋淋的教訓,史塔西從一開始的重點就是物色對伊莉莎白女王不滿的阿爾比昂人。加以吸收發展為下線。隨著時間的推移,依據下線們的能力和表現,將下線們劃分出優劣等級,用金錢為表現優異者進入各種重要部門鋪平道路。

靠著這種耗時耗力的笨辦法,史塔西總算是成功避開了國務秘書的監察大網,在阿爾比昂緩慢而小心的展開情報工作。那個神秘間諜能從如此厲害的沃爾辛厄姆眼皮底下盜走首飾。且至今未被捕獲,堪稱為一件豐功偉業。由於在危險刺激的追逐遊戲中將天下文明的沃爾辛厄姆耍得團團轉,就算再怎麼不喜形於色,此時此刻多少也會變得既興奮又緊張。因此多半在喘過一口氣之後,會選擇潛伏下來。暗中觀察對手的行動,等待對手因為越來越焦躁露出破綻。抓住機會離開這個危險之地。

這是最穩妥的做法,換成任何一個稍具情報工作常識的人都會這麼幹。

“一般情況,這種做法確實可行。可你別忘了,對手是老奸巨猾的沃爾辛厄姆呐。他對間諜的伎倆、想法一清二楚。就算被一隻老鼠愚弄了一下,國務秘書長官也絕不至於就此失去冷靜。他反倒會抓住對手微妙的心理狀態,故意裝出一副氣昏了頭的樣子,在適當時機製造出一個‘破綻’,然後像待在陷阱中心的蜘蛛一樣,靜侯獵物自投羅網。”

李林的推論讓奧斯塔不禁打了個寒戰,望著眼前快活的笑容,他很快就理解了這個可能性非常高,不,這已經不是可能,而是沃爾辛厄姆正在著手進行的事情。最近嚴密的出入境檢查、海上和陸地的警戒體制、微妙的緊張氣氛——全都是為此精心安排的演出,為的就是要讓間諜按照劇本自己一步步走入陷阱。

這份深沉心機著實可怕,但在執政官面前,還是不夠看。

尚未來得及擦掉心中那滴冷汗,奧斯塔又聽見李林說到:

“現在,我已經為老朋友們創造了充足的機會,不知道狐狸和獵人哪一邊會先咬餌呢?”

過了幾秒鐘,奧斯塔才反應過來李林所說的機會,指的是香農號的悲劇,然後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香農號遇襲沉沒跟之前那些海怪作祟的事件完全不同,首先,香農號是一艘全副武裝的戰艦,其次,她的沉沒地點是在距離阿爾比昂本土極近的拉芒什海峽中線附近,對一貫深信自家海上力量的優勢,對拉芒什海峽是自家後院、絕對的海上屏障一事毫不懷疑的阿爾比昂人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衝擊。

區區一頭海怪便可以肆意在近海出沒,弄沉包括軍艦在內的任何目標後,悠然自得的離開。換成數量是海怪數百倍之多的查理曼海軍侵入拉芒什海峽,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儘管事實上兩者並不存在可比性,但被點燃了危機感的民眾不會去思考那麼多,他們想知道的事只有一件——阿爾比昂王家海軍能否守住波濤洶湧的的大海?能否保護祖國、女王還有人民?大家能否繼續相信連一頭海怪都無法擊退消滅的王家海軍?

為證明自己的能力,洗刷汙名,挽回榮譽,王家海軍必定會抽調艦艇組織機動部隊來搜尋海怪。考慮到海軍協議還沒談出的結果,勢必需要留出一定數量的艦隊保持對查理曼海軍的威懾與監視,此外海外殖民地和來往本土與殖民地間的商船隊也需要保護,所以海外艦隊也不能貿然調動。剩下唯一可抽調的物件,只有負責封鎖海峽、盤查過往船隻的封鎖艦隊,從中抽調船隻組成機動艦隊,對海怪展開搜索打擊行動。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對拿著首飾的神秘間諜,還有以逸待勞的沃爾辛厄姆卿來說,恐怕再難找到比這更合適的機會了。
yuyosan 發表於 2014-3-30 11:12
12.會議,舞會(二十八)

愚笨者傻等機會,普通人偶遇機會,聰明人抓住機會。

說是這麼說,但這終究只是泛泛之談,與某某人怎樣怎樣、某國人怎樣怎樣、某種族怎樣怎樣等等言論一樣空泛籠統。

依據他人片面的經驗、概論、空想、造謠,對自己並未真正深入接觸瞭解的物件貼上如何如何的標籤——儘管其中不乏經由統計學得出的論證依據,但在李林看來,依然談不上科學客觀。

比起所謂的民族性、國民性這些飄渺不定的概念,利益的訴求、衝突來的更為真實,更具備用以充當謀略計畫的重要參照物的價值。

海上貿易帶來的豐厚貿易;

越來越動盪的國際形式;

不斷增強軍備、擴張野心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來的濃重的鄰國;

前所未有新形勢下,本國的戰略定位、安全需求;

最後還有安撫民眾穩定國內局勢——

基於上述現實利益考量,而不是一句模糊曖昧的“海洋民族性”、“島民心態”,李林下令撞沉香農號,之後又迅速散佈慘劇的訊息,為所有人創造出一個可以抓住的契機。

由於關係到切身利益,人們會強烈要求王家海軍採取行動,這種聲音會得到廣泛民意支持,最終形成對王家海軍的壓力。本身就有類似想法,且急於挽回顏面的王家海軍正好以順應民意之名將壓力轉給沃爾辛厄姆,迫使這位坐在陸地辦公室裡對海上行動指手畫腳的國務秘書下放權力。苦於該如何營造機會與合理的氛圍來引蛇出洞的沃爾辛厄姆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理由,婉言拒絕幾次之後,他也必須順應民意來改變部署,合情合理地抽走部分負責盤查、臨檢的艦船。創造出一個誘人的逃亡良機。

當然,儘管計畫看上去很完美,但實際執行起來會是怎樣,在最後一刻到來前,誰都無法打包票保證。不過對國務秘書長官這樣的資深政客來說。縱然抓捕失敗,他自己和海軍不用為此承擔責任。畢竟是“民意”要求他們這麼幹的,他們只承擔“領導責任”,主要責任則由揀選出來的倒楣蛋和廣大不明真相的群眾來承擔。

政客總是這樣,當他們需要的時候,民意是神的意志;當他們不需要。民意什麼也不是;最後,當民意與政客的意志衝突時,政客們要做的只是利用輿論將民意引導向與他們的意志相符地方向……

不論何時何地,即便換了世界,依然如此。

不管怎麼說,眼下阿爾比昂人對這個局面很滿意。大家的訴求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滿足,大家興高采烈的繼續日常生活。至於海怪為何選擇這個節骨眼上發動攻擊,誰也不會去深入探究調查。除非有確鑿的鐵證證明這一切是人為發動的攻擊,是某人一手撰寫導演的劇本,否則人類們只會認為要麼是海怪一時興起,要麼是神所安排的捉摸不定的命運藍圖一角。

——只要不知道、不發覺真相,人們可以很好的融入名為“幸福”的舞臺。忠實扮演自己的角色。

這時候的部分將是計畫的關鍵,也是最累人的部分。一邊要緊盯沃爾辛厄姆的動向,一邊要從茫茫人海中找出黎塞留的間諜,比任何一方都更早一步找到那件首飾。這些任務沒一個輕鬆的,只要其中一項的進度脫離時間表,整個計畫就會脫節,招致重大挫折。嚴重的話,甚至會讓潛伏在阿爾比昂的間諜網被連根拔起,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風險雖大,卻也有相應的價值。如果一切順利。事態將會重新回到原本的軌道上來,公司將再度在暗中主導裁軍談判的進程,對協定內容也能做出干涉。此外附帶的添頭也相當可觀,兩相疊加,值得為之冒一下風險。就算事情不順。只要沒有人員活著被送進紐蓋特監獄,享受一番沃爾辛厄姆最新開發的拷問手段,些許損失也算在可接受範圍以內。

李林儘量不想讓事態朝那種最糟糕的結局發展,他手中還掌握著好幾張可打的牌,運用得當的話,足以確保他在這場追逐戰中保持優勢。

接下來,需要的是將優勢充分發揮出來……

“閣下。”

奧斯塔略顯僵硬的聲音傳來,眺望樸實無趣的鄉間風景的視線收了回來,一直板著臉的史塔西特工微微抽搐的臉孔映入眼簾。

“剛到了三個消息。”

不把喜怒外露的奧斯塔儘量讓臉孔看上去沒有任何起伏,但那種吃了酸東西想去漱口的衝動正變得越來越強烈,如果是在倫迪紐姆的支部辦公室裡遇上這事,他早就沖進洗手間。可現在是面見執政官這樣嚴肅的場合,任何不合乎基本禮儀的行為都是不允許的。他只能忍著,慢慢體驗臉部肌肉變僵、痙攣的過程。

“那位陛下向我們訂購了一批‘玩具’,這是清單。”

雙手呈上密密麻麻的單子,李林淡定的看著上面羅列出的名目:三角木馬、大號注射器、皮革手套、勒口箝、皮制九尾貓、大號低溫蠟燭、表面帶顆粒狀凸起的肛溫表、雙頭蛇、滾滿蕾絲邊的薄型黑色長襪、相當暴露的黑色皮革吊帶裝……

以一位淑女來說,這份清單展現出來的興趣實在有點糟糕,不過既然這是位號稱“嫁給國家,終生不嫁”的“處女王”,用玩具慰籍一下夜晚的寂寞,或者用道具來給床榻幽會以更多刺激,似乎也是可以被原諒的事情,反正誰也沒指望她真的當一輩子處女。只是就李林所知,白廳那位的口味比較不一般,普通的自我發洩和被情人壓倒貌似不對她的胃口,她更傾向將弱氣的美少年壓在身下,用雙頭蛇進行“雙向對接”,聆聽少年哭泣的同時,掩著嘴“哦呵呵呵呵”的大笑……

不得不再重複一次,這真是糟糕。

如果不是女王陛下喜歡這個調調,李林是打算把她也納入“羅蘭水晶宮擴大作戰”的名單上的,一來羅蘭的長相很符合女王的審美情趣,二來用婚姻來獲得土地可是相當經濟實惠的手段。可一想到羅蘭被穿緊身皮衣的女人騎在身下,用黑色絲襪或者高跟鞋踩踏要害,萬一因為玩過頭導致不孕不育的風險……最終還是放棄了那誘人的想法。

調教什麼的,終究只能由專業人士來才行。

將清單交給書記員,李林問到:

“還有兩個消息呢?”

“就在一小時前,羅蘭少爺一行抵達普利茅斯。再有……”

奧斯塔深吸一口氣,用盡可能平靜的語調說道:

“呂德斯來電,密涅瓦王女失蹤了。”

李林歪了歪嘴角,什麼也沒說。
yuyosan 發表於 2014-4-1 21:58
12.會議,舞會(二十九)

“實在是萬分抱歉,因為我們的原因,居然讓諸位遭遇這種事情。”

一身便裝的蘭斯蘿黛深深垂下頭致歉,身後的治安騎士保持警戒隊形,街道上的窗戶都已經關到只剩一條縫,上千雙窺視的目光讓羅蘭差點以為自己在裸奔。

當羅蘭他們以為自己就要被扔上小船重新回到拉羅舍爾之際,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叫,義憤填膺的商販們轉頭一看到大隊治安騎士朝他們沖過來,立即做鳥獸散。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時,騎士們以背對的姿態將他們團團圍住,讓蘭斯蘿黛進入圈子之後,他們才反應過來。

說實話,這件事情上蘭斯蘿黛的遲到確實有些不合時宜。可看著這位極度遵守騎士道的騎士沮喪的模樣,恐怕真是路遇重大突發事件,否則也不至於堂堂圓桌騎士遲到給人賠禮道歉,再說要不是蘭斯蘿黛及時帶人解圍,這邊可能真會被生吞活剝的。

所以,這種時候,笑就可以了。

“該說抱歉的是我們,沒有注意到貴國的風俗,莽撞行事觸犯了禁忌,給你們添麻煩了。”

羅蘭也同樣點頭致歉。再怎麼說這也是別國的領土,對風俗和生活習慣中應當注意到的事情應早向葛洛莉亞說明才對。既然事情是自己這邊搞出來的,自然也沒有指責蘭斯蘿黛的立場。更不可能像小孩一樣,蠻不講理的主張“你們早點趕來,也不至於如此。”,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分清事情的主次,以成熟的態度來應對——這是成年人應有的處事態度。羅蘭在這方面一直做的不錯,甚至比一些成年人都來的好。

看見蘭斯蘿黛還要謝罪,他搶先說到:

“能不能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因為暈船,我的同伴已經沒辦法乘車或騎馬了。”

“原來如此,請隨我來吧。”

蘭斯蘿黛會意的點點頭。在這裡消磨寶貴的時間確實不合適,穿便裝的圓桌騎士朝市政廳方向做了個“請”的手勢。把行李交給治安騎士,一行人漫步于普利茅斯的街頭上。

羅蘭他們的行程事先通過教會向阿爾比昂方面做過通報,基於某種特殊原因,此次必須借助狄安娜之力搜尋丟失的首飾,再有不願把事態進一步擴大的考量。最終阿爾比昂同意羅蘭等人入境。

(說不定,其實是抱著利用我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傢夥,把偷首飾的間諜熏出來的想法吧。)

對阿爾比昂的小算盤,羅蘭早已有所察覺,對此到也不覺得生氣。既然下定決心阻止事態惡化,對被人利用這一點自然早已有所覺悟。與其沒完沒了的糾結這部分,不如優先思考該怎麼找到首飾。

正當他將目前收集到的情報在腦中一一篩選,耳旁響起小聲的嘀咕。

“兄弟.羅蘭,不覺得街上太安靜了嗎?”

“我也注意到了,可能是收到了海怪的影響,所以有些不景氣吧。”

羅蘭壓低聲音,一旁的貝爾點點頭。

港口城市的繁榮得益於海運貿易的壯大興旺。一旦沒了從海外運來的物資商品,貨物積壓在碼頭倉庫發不出去,金錢和物資流動趨於停滯,自然會影響到城市。此外,這種挺直不光帶來直接經濟損失,發貨的遲緩引發的各類違約行為進一步惡化投資環境。比起真金白銀的賠償金,這種無形資產的損失更為致命,其建立過程緩慢艱辛,毀掉卻非常輕鬆,要保住或重建起來信譽。就不得不付出10倍甚至100倍的代價。

正因為缺少客人,普利茅斯的人們對每一個靠岸的潛在客戶都充滿了熱情,盡自己所能的保住商業環境。另一方面,由於不景氣,加上治安騎士團那副貴族出巡般的派頭。此刻不光是羅蘭他們行走的街道,相鄰的幾條街都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縱然“海怪”是不可抗力,但環境惡化是不爭的事實,眼下已經是這幅慘狀,再持續連三個月,可就真要命了。

“不光是海怪作祟。”

走在前面的蘭斯蘿黛小聲說著,看不見她的表情,也分辨不出語調跟之前有何差異,但羅蘭感覺得到,蘭斯蘿黛的心情突然變糟了。

“前不久,這裡的奴隸發動了暴亂,販奴市場裡的白象族、黑矮人奴隸跑了出來,到處打砸燒搶。最後出動軍隊才彈壓下去,剛才也是路上發現逃亡奴隸搶劫,才耽擱了的。”

理解到蘭斯蘿黛是在對什麼表達不滿後,羅蘭他們也陷入了沉默。

繁榮的奴隸貿易市場——這是普利茅斯的另一張名片,也是整個阿爾比昂的黑暗名產之一。

阿爾比昂的傳統習慣法主張自由。

——未經證明有罪之人即為無辜;

——他的家就是他的城堡;

——母神所賦予的個人自由和權力神聖不容侵犯;

上述論調可以用一句話概括:阿爾比昂人不認可奴隸制。

數百年前,阿爾比昂高等法院曾將前來談判的羅斯聯合公國使團成員送上被告席,理由是這位毛茸茸的使節虐待他的貓族奴隸,而在阿爾比昂,這是犯罪行為。此後數百年裡,阿爾比昂人不無驕傲的宣稱:“阿爾比昂的空氣太純淨,不適合奴隸(制度)呼吸。”

可在近代,隨著V.E公司掀起波瀾壯闊的產業革命,死對頭查理曼的國力不斷增強的現實擺到眼前時,阿爾比昂人赫然發現,自己的產品不論性能、品質完全無法與查理曼商品競爭。隨著流水線作業和封閉工廠的普及,自己就算跳樓吐血大拍賣,也不可能和那些物美價廉的商品競爭。即將被逼到走投無路之際,幸運之神再次眷顧了他們,費盡心機的山寨手搖軋面機終於成功了。

長久以來,棉農們一天只能用手摘去1磅棉花的棉籽,而手搖式軋面機一天可處理50磅棉花,儘管跟V.E公司用蒸汽驅動的新式軋面機1天處理1000磅差距甚遠,但好歹是有進步。

與此同時,隨著海外殖民地的擴張,阿爾比昂有大片氣候宜人的沃土可以用來種植山地短絨棉。棉花種植園和棉紡織行業如雨後春筍般大量興起,棉花成了阿爾比昂最重要的外貿獲利管道。

話雖如此,但想靠數量和V.E公司先進的機器競爭還是非常困難的,最大的差距莫過於人力成本,同樣雇傭一個工人,憑藉技術優勢,V.E公司的雇工抵得上上百甚至上千的阿爾比昂工人,光這一項優勢就夠阿爾比昂追趕的了。

務實的阿爾比昂人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並且很快就想到瞭解決之道——採用奴隸制,從海外擄掠廉價勞動力,把這些雙腿站立的牲口全都送進棉花種植園和紡織工廠裡去。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晨羲

LV:6 爵士

追蹤
  • 7

    主題

  • 3073

    回文

  • 3

    粉絲

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