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143
yuyosan 發表於 2014-3-9 14:43
12.會議,舞會(九)

一句話可以有不同的描述方式。

文明人會說“識時務者為俊傑”,粗魯的會說“信不信老子幹挺你”,直白的則會說“乖,給糖。賤,掌嘴”。

羅蘭用了盡可能委婉的表述,但對狄安娜來說,表述內容本身就是一種極度冒瀆。

“夠了。”

狄安娜直直看著羅蘭,臉色變得冷淡起來。

“您是想說,貴公司才是時代潮流的把持者嗎?”

“我無法斷言這種事情,我只說我知道的事情,判斷、選擇權在你手上。”

“這是推卸責任的詭辯。”

“狄安娜小姐,請聽我說——”

強忍著想要點頭贊同她的衝動,還有對自己所扮演角色的厭惡,羅蘭垂下目光。

“為了推動海軍軍備控制協議,勸服僵持不下的諸國,聖女殿下即將起身前往呂德斯。”

歡喜的目光一閃而過,下一瞬一直保持優雅的狄安娜變得臉色險惡。

“真是令人歡喜的消息啊,羅蘭先生。”

別這麼看著我,我也不喜歡扮演這種角色——

將這句牢騷吞進肚子,羅蘭念臺詞一般毫無滯礙的繼續說著。

“所有人都在期望和平,這是集體的、整個人類陣營的潮流,也是教廷的意志。”

“……!!”

嘴角一陣抽動,狄安娜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

教廷期望和平。對此她早就心裡有數,導致受傷被羅蘭所救的。也是為了防止和平談判被破壞,執行跟蹤莎樂美的任務所致。為了防止人類陣營陷入內戰,教廷願意為此支付任何代價,包括讓姐姐離開聖都,壓制固守利益、不願讓步的各方勢力。羅蘭所說的,毫無疑問是事實。身為教廷的一份子,專門處理棘手事務的人員,狄安娜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事情。

立場決定行動,一直以來如此。

“原來如此,羅蘭先生是為了告訴我潮流方向而來啊。”

“啊啊……是的,對不起。”

雙手來回搓著,羅蘭露出苦悶的表情,逼迫女性屈從的自我厭惡和空虛讓胸口冷了下來。

這是邪魔歪道的做法,不管有什麼樣的正當理由都不會改變這一點。以和平、公理的大義。去彎曲別人的想法,這正是他最討厭的……李林的做法。

——那麼,你要選擇獨善其身,看著這個世界陷入戰火。親眼看見遍地屍骸,然後對那些亡靈懺悔自己曾經有機會阻止戰爭,卻因為道德潔癖而什麼都沒幹嗎?

李林在交代任務時。遭遇自己拒絕的反駁言猶在耳,體味著更甚於那時的苦澀,羅蘭重新抬起頭與狄安娜對視。

這是他的責任,是他的罪,他有責任和義務繼續。

“請你相信我。相信我們對和平的善意。”

“善意?貴公司嗎?”

不留絲毫顏面的嘲諷刺入心中,面無表情地用咖啡潤喉之後。羅蘭回答道:

“所有一切,最初都是源于善意。教會傳教佈道,公司經營獲利,父母傳承土地給孩子——都是基於善意產生的。”

“你們只是抱著私心在行動罷了,為了排除競爭對手,設計陷害。為了壟斷市場,和官吏勾結——”

“可也因此有人獲救了。”

截斷指責,羅蘭放下咖啡杯。

“因為有V.E在,查理曼的經濟狀況趨於好轉,因為中層貴族遭受打擊,徵稅權得以統一,過去從一個村到另一個村會被抽17次稅的現象得到了遏制。商業活動趨於活躍,市場被帶動,失業率降低。餓死、病死的死亡人數是歷史上最少的時期。”

詳細的數位讓狄安娜不禁哽住,和從《聖典》當中引經據典的神學辯論完全迥異,以資料、統計學、圖表、報告為基礎,沒有任何感性介入餘地的唯物辯證思維是她過去未曾遇到過的對手。

“這還真是正確的見解呢。”

苦笑了一聲,狄安娜將涼掉的咖啡一飲而盡。

“管理市場、控制輿論、管理人心,這些也能視為善意嗎?”

“從結果和目的上來說,是這樣。”

戴上厚顏的大人面具,羅蘭險些別開臉,從狄安娜的視線下逃走。

雖然李林和布倫希爾都沒提起,但羅蘭很清楚,近來一系列紛爭的背後有財團的影子,在控制人類經濟命脈的同時,精靈陣營也學會了連戰爭都加以操控,受到管理的間歇性戰爭推動經濟的齒輪運作,反過來又帶動政治版圖的變化,醞釀下一輪紛爭,適當時機下,操控輿論引爆新一輪迴圈……

戰爭——經濟——政治,就像無止盡的華爾滋一樣不斷迴圈,這種灰色社會體制下,能否醞釀出稱之為善意的產物?即便其中存在善意,也只是對精靈陣營單方面所存在的吧。

斷掉這些令自己鬱結的念想,羅蘭雙手握在一起,再次施壓:

“我再重複一次,世界需要和平,這不僅是敝公司和教會的見解,也是包括我在內大多數人的祈願。現在能否促成和平,就在狄安娜小姐的一念之間。”

“真是……夠強硬啊。”

即便早已放棄抵抗的打算,狄安娜還是忍不住出言嘲諷。

“我已經很明白貴公司的‘善意’了,該說什麼,該做什麼,我都有數。在姐……聖女殿下駕臨呂德斯之前,我就會以痊癒的狀態出現在公眾場合。”

除此之外的選項根本不存在,用“不得不這麼做”的說辭封殺進一步的思考,沉浸在倦怠與寒意之中,耳邊傳來羅蘭略顯遲疑的話語。

“還有一件事,請問教會……具體來說是聖女殿下,有沒有什麼把柄被人捏住?”

“我不就是嗎?難道貴公司對此還嫌不夠?”

嫣然慘笑從羅蘭心中剜出一個血淋淋的窟窿,緊咬著下嘴唇,紫瞳上映出修女緊緊攥住的雙拳。

這是你該做的事情嗎?面對險些將這個質問說出口的狄安娜,不同於之前的強硬語調脫口而出。

“有人打算利用教會的隱私來阻礙裁軍協定,根據我們的判斷,他們的目標多半是聖女殿下,請您仔細回憶一下,聖女殿下,也就是你的姐姐,有沒有什麼……”

“時間已經不早了,羅蘭先生。深夜探聽女性的隱私,不是一位懂禮貌、有教養的男士該做的事情。我很累,為了儘早痊癒,我需要充足的睡眠。請你回去吧。”

再也無法忍耐,積累下來的情緒爆發了出來,面對冷冰冰的逐客令,羅蘭看了別過臉去的狄安娜幾秒鐘,起身行禮後帶著螽斯退出陽臺,只留下環抱住雙臂顫抖,由晚風代替啜泣的少女。

PS:競猜小劇場

尼德霍格:這裡是闊別已久的精彩劇場!我是尼德霍格!

李林:呼呼,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好久沒出場了呢。

羅蘭:直說不就好了,因為作者有了第二位女友,現在每天兩頭跑,電話、短信、**不斷,沒空弄這個呢。

尼德霍格:(聳肩)今天的問題1.正確的貴族爵位排序是怎樣的?(提示:書友Agnostic已經提供了標準答案)問題2.風月二十六日事件的原型是?(提示:本子家著名的下克上事件,詳細度娘2.26)各位書友趕快行動起來吧,參與答題的都加精加分哦!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0 14:21
12.會議,舞會(十)

“真是徹底被拒絕了啊。”

背對陽光,李林的表情被陰影遮蔽大半,難以判斷是諷刺還是遺憾的話語在房間裡回蕩。

事情經過報告已經看過一遍,聽當事人用自己視角和觀點闡述後,李林只是留下一句淡然的評論。

(早就預料到會這樣了吧。)

羅蘭將養父無所謂的臉孔映在眼裡,有所覺悟的心裡咽了口氣。

採取行動的是黎塞留首相,是財團的政治盟友,哪怕是暫時的,其優先程度依然高於對財團敵意同樣濃厚的教會。以這種形式作出警告已經算是額外優厚,沒有理由繼續出手化解危機,哪怕到了最後,為促成和談必須拉一把教會,V.E公司也必須作出基於善意而不得不這麼幹的姿態。

一切都在可控範圍,世界的日常依舊在經濟的齒輪下驅動迴圈……麼。

“年輕人用看破紅塵的視角看待事物,可不是什麼好事,輕的會禿頭,重的可是會把自己送到腦科醫生那裡去的。”

羅蘭以為是在說自己而抬頭,聽見“這對女孩保養皮膚可不好”,才明白李林在說的是狄安娜,帶著一點不快的聯想,冷靜地回答:

“可能她也不清楚吧。”

每個人又有自己不想被別人知道的隱秘,即使是血親之間,抱持一點限度的距離,也不值得奇怪。

狄安娜和姬艾爾是親姐妹,從報告書上看,從懂事的年紀開始,她們就被分開撫養教育,見面敘話也被嚴格限制次數和時間。很難相信這種單薄的親情維繫下,那對姐妹能深入共用隱私。

“有這個可能,現在就先期待收到警報的教會能有好的表現吧。”

儘管還是對此有些在意,但畢竟該煩惱的人不是李林,下一件工作擺到了案頭。

“覺得那位修女怎麼樣?能收入後宮嗎?要不要擴建一下宿舍。加裝隔音壁什麼的?”

噗——

茶水噴到3公尺外的牆壁上,羅蘭彎著腰,連眼淚都嗑了出來。

早就清楚李林說話直接,但每次談這種話題時,直接一步跳躍到“後宮”、“隔音壁”之類的關鍵字還是叫羅蘭吃不消。

“能……不能不要老把後宮之類的掛在嘴上。”

“哎呀,這就受不了了?要知道在你和密涅瓦訂婚之前,我可還打算給你安排17次相親。爭取明年能有你的小孩出生呐。”

“這是逼婚吧!是逼婚吧!”

“最理想的狀態是用一年時間能抱上5個孩子,等薇妮婭大一點後,數字還能增加。”

“連這個都計算了?!”

“和密涅瓦訂婚的太早了,真是失策,虧我還特別為你的婚後生活訂購了三角木馬、鷹架之類的助興玩具。”

“算我拜託你了,別說下去了……”

對節操滿滿的養父已經無槽可吐。交握的手掌抵在額前,羅蘭低語著。或許是覺得逼得太緊會造成精神壓力,影響生育,李林也沒有繼續探討這個問題,起身遞給羅蘭一張紙。

“這是什麼?”

接過打印紙,羅蘭疑惑的問到,眼睛對上文字的瞬間。臉孔仿佛吃了酸東西一樣扭曲起來。

上面列出了大量加《》號的單詞:父愛如山、夜勤父愛、狗與剪刀與父愛、父愛聖經……光用看的,雞皮疙瘩就豎了起來,拿紙的手顫抖個不停。

“之前的新式戲劇廣受好評,市民們對娛樂的需求一下子被引發了,他們需要更多更有趣的作品,嘛,我就嘗試著寫了點劇本,你看要不要……”

“不要!打死我也不要!讓我演這種東西。還不如讓我自殺啊啊啊啊啊!!!!”

觸電般扔掉那疊紙,少年驚恐交加的奪門而出,看著羅蘭酷似放棄治療者的背影,李林聳聳肩,撿起紙張,重新坐回辦公桌前,手指習慣性的叩擊桌面。

辦公室門再次打開。抹去表情的尼德霍格漫步進來,迅速用降低出力雷擊術式分解蒸幹牆壁、地板上的茶漬,操縱風將地上的打印紙撫平放歸原位。等他收拾完畢,李林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

“讓史塔西仔細調查聖女姬艾爾的人際關係。不要局限于伊密爾,過去出訪國家時的關係也要留意。”

“是的,閣下。”

不論黎塞留那個老狐狸在打什麼算盤,他打算利用聖女的某個把柄來發難是不會錯了。

從情理上來說,他應該給予黎塞留幫助,但凡事都有先後順序,如果是影響到整體大局的小動作,李林就不得不考慮一些可能會影響到政治同盟的處置措施。

希望主教大人能好自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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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房間,柔軟鮮紅的天鵝絨地毯,古色古香的木架吊頂燈,魔法燈照亮紅衣主教的面孔,瘦削、冷漠,有如一尊雕塑。這尊活的雕塑面前放著一個棋盤,黑棋正佔據優勢,眼看就要將死白棋。

黎塞留的手裡夾著一枚“女王”棋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對面牆上的肖像畫,畫框裡的李林舉著酒杯,用冷笑回望他。

首相大人的習慣是將敵人的畫像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借此時時警醒自己,不要忘了對手正盯著自己。

過去那個位置上的人像是沃爾辛厄姆,十年前換成了李林,一直懸掛至今。

李林是強敵。

狡猾、奸詐、冷酷、暴虐——黎塞留身為政治家的優點,李林全部具備,在各方面甚至遠遠超出。如果他出生在一個姓氏帶“德(DE)”的家族裡,不要說首相之位,就算破格成為選王侯,對王位發起衝擊都並非不可想像之事。

于公于私,黎塞留都認同這一點,連自己和對手的差距都不願承認、偏執于血統高貴的人,不過是一群逃避現實的懦夫,那種人在殘酷的鬥爭中沒有絲毫獲勝的可能。唯有承認差距,將失敗當成糧食吞下,不斷積累經驗和實力,最終超越對手的人,才是能成就大事之輩。

因此,最先要學會的事情,就是學會“忍”。

儘管沒辦法做到某島國戰國時代的“忍者神龜”——德川家康那樣精通忍術,黎塞留首相的忍耐力和自制力也實屬一流,一邊扼殺自己的心情,一邊和財團攜手調整國家路線,清除妨礙中央集中權力的絆腳石,就這樣走過了10年。

10年,自己還能有幾個10年?

每當想到這個問題,黎塞留的情緒就忍不住焦躁起來。經驗和實力可以積累,產生有力的變化,可唯獨時間……偏偏只有這足以抵消前面一切的關鍵要素,是堅定站在李林這一邊的。

魔法師的壽命較一般人長,可讓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和中年人去比誰獲得比較長,比較滋潤,不用看過程,誰都知道結果。

“首相大人。”

書架移開,從暗門現身的婦人打斷了黎塞留的不甘,冷漠的灰藍色眼睛瞥向手下最得力的間諜,作普通婦人打扮的米萊迪和肩膀上的使魔猴子“佩佩”彎腰行禮。

“拿著這份命令書。”

用風之術式將一份文件送到米萊迪手上,首相說到:

“那份命令書授予你獲得各地強力部門協助的權力,但切記謹慎使用,避免暴露你的蹤跡。現在立刻動身前往倫迪紐姆,趕在聖女抵達呂德斯之前,想辦法從白金漢公爵那裡拿到一件首飾。”

“是的,閣下。”

米萊迪點頭答應,轉身消失在秘道裡,主教手上的棋子重新回到了棋盤上。

PS:白天好累,上午陪女友一號做水上巴士,逛運河廣場。下午陪女友二號上寶石山、葛嶺、黃龍洞……本來想雙更的,只能萬分抱歉的拖到明天,望各位見諒。有票的親們,支援一下啊!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1 10:55
12.會議,舞會(十一)

一則消息迅速在查理曼海軍部大樓裡流傳。

最初,只是幾個辦公室裡討論,很快連守大門的衛兵都知道了。

為了推動久拖不決的海軍軍備控制談判再啟動,伊密爾將派遣聖女姬艾爾殿下出使呂德斯,促成各方達成一攬子裁軍協定。

海軍將校們聽到這則消息時,全都在第一時間麻爪了。

他們雖不是職業政客,但作為技術兵種的海軍對政治還是相當敏感的。他們很清楚這則流言成為現實的可能性有多高,更清楚原本抱定心思等阿爾比昂拖不下去,同意“七成噸位”。或者惱羞成怒一口氣開戰,進入戰爭模式後,竭盡全力的跟對手比賽爆軍艦速度的小算盤算是徹底落空了。

聖女親臨的壓力對每個國家而言都是一致的,但對期望過高的查理曼來說更沉重一些。意識到大局已經難以挽回,海軍部大樓裡除了各種哀歎埋怨,還流行起了紮稻草人,最激情的幾個校官甚至開始琢磨用人體炸彈讓教皇早一點“蒙母神召喚”……

和平年代的軍隊只是看門狗,除非是控勳章的勃列日涅夫同志,想要獲得晉升和勳章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對滿心期望一心不亂的大戰爭,用血和火成就個人野心的將校們來說,和平以及帶來和平的人都不受歡迎。

在以圖爾維爾海軍上校為首,被稱為“艦隊派”的激進人士恨得牙癢癢之際,立場穩健的將校則松了一口氣。在他們看來,與能夠專注海上霸權的阿爾比昂不同,查理曼還必須兼顧陸地上的防禦,儘管七日戰爭打了卡斯蒂利亞一個措手不及,但在阿爾比昂的扶植下,重建起國家財政,整訓軍隊之後,卡斯蒂利亞將再度承擔起牽制查理曼的任務。而且由於七日戰爭的原因。卡斯蒂利亞對查理曼的戰鬥意志將空前堅定。與此同時,羅斯聯合公國是否會乘著人類陣營內亂大舉南下,也是不得不提防的。

以上雖然只是設想,但任何冷靜理智的人都不會對此忽視,鑒於直接對抗太過不利。以首相的侄子、年輕的德.麥勒.佈雷澤海軍中將為首,被稱為“條約派”的穩健集團從一開始就傾向備用的第三套方案。畢竟比起把整個國家的前途,面子並不是不能放棄的東西。

眼看著木已成舟。內部意見分歧逐漸平息,如何發掘“六成艦隊”的潛力,盡可能發揮出“七成艦隊”的戰鬥力成為擺在查理曼海軍面前的一道難題。戰鬥力的提升無非一靠武器二靠戰術三靠人。

武器方面,V.E公司設計的各種鑽空子戰艦正進入最後的論證的階段。戰術上,圖爾維爾專為艦長及以上的指揮官們撰寫的可以隨身攜帶,以便參考的“口袋書”正源源不斷的印刷下發。其內容淺顯易懂。對艦隊運動中的各種戰術動作加以統一規範化,並為之配上相應的旗語信號,以此提高艦隊作戰效率——即便是處於“複雜通信條件下”,一支由100艘戰艦組成的龐大艦隊,也能在旗語打出後像正常人揮舞手足那樣迅速執行相應動作。剩下的就是人員素質的提高了。

提高人員素質的手段無非是教育和訓練。應當說,雖為後起的海軍,但在首相的直接關切。麥勒.佈雷澤狠抓嚴管之下,查理曼海軍的訓練水準還是比較高的。但這在某些海軍軍官看來還不夠,那位艦隊派靈魂人物圖爾維爾海軍上校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這位深信“一百門百發一中的炮,不如一門百發百中的炮理論”的上校提出了“一一二三四五五”一周無休的訓練方案。按照他的具體要求,連續四個月時間,艦隊一直待在海上,進行多科目的高強度訓練,訓練中強調突出“無限貼近實戰”。

風月剛過的大洋上依然能冷死人。加上風高浪急,艦隊上下苦不堪言。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圖爾維爾私下還抽調軍艦進行“銀壇實驗”。所謂銀壇實驗就是用魔法人工提升水溫、室溫,關閉舷窗和炮口,測試戰艦彈藥庫內的火藥在什麼樣的高溫下能維持多久安全的耐熱臨界實驗。這種實驗讓官兵們終生難忘,大家私下都在暗自慶倖自己能在這種瘋狂的實驗中保住一條命……

這種極端苛刻酷烈的訓練遲早會付出血的代價,但李林和精靈們也懶得管。比起不拿手下性命當回事的海軍將校,他們更關注聖女、教會以及首相的動向。

在那次會面之後,財團和首相之間表面上都保持著友好的姿態,在檯面下。雙方的間諜展開了激烈的競爭。

他們並非和平主義者,人類陣營自相殘殺是他們所樂見的。但前提必須是按照他們設定的節奏進行,如果全面衝突爆發的太早,精靈陣營很可能因為尚未準備完全而陷入持久戰的泥沼,這是他們不能容許的。為了防止首相的行動失控,造成不可承受的後果,史塔西遵照李林的命令開始行動。

確認首相的目標是姬艾爾聖女之後,兩邊間諜的目標都是這位和平使者的經歷檔案,在儘量不鬧出人命,驚動其它勢力的前提下,圍繞著模糊不清的真相,各種偷樑換柱、散佈假消息、偽造檔案的行動愈演愈烈。面對佔有資源優勢的黑屋,史塔西一時也難以佔據優勢。

僵局持續了兩周,直到宣佈“病癒”,重新出現在公眾視野一周後的狄安娜再度敲響羅蘭的大門為止。

“我希望能委託貴公司協助。”

一落座就收起客套的面具,狄安娜面無表情的說到。

事情非常緊急,以至於對財團和羅蘭個人沒有分毫好感的狄安娜親自登門拜訪,直截了當的提出要求。

“請協助我們尋回一件首飾。”

“首飾?”

羅蘭呆了一下,立即就猜到物主是誰,來不及對李林的預言成真產生什麼感想,狄安娜用不容置疑的語氣繼續說到:

“是一串掛著聖痕標誌的項鍊,幾天前,有人從阿爾比昂的白金漢公爵府邸裡將其竊走。我們希望貴公司能幫忙在下周的歡迎晚會之前找到,否則——”

她沒有說下去,羅蘭朝螽斯點點頭,後者鞠躬後快步走進了電話間。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4 13:22
12.會議,舞會(十二)

接到預料的求援電話,李林的答案很乾脆——拒絕。

沒有任何商討餘地,徹底的拒絕。

讓教廷欠自己一個人情——聽上去很不錯,但實際上毫無意義。

在國家和集團利益面前,所謂的人情道義一文不值,其效力還不如遲早會撕毀的一紙條約。況且財團和教會的矛盾屬於基本理念層面的衝突,一兩個人情根本無助於改善關係,為此付出與黎塞留翻臉的代價?任何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麼幹。

更何況這個委託,是否是基於教會自身的意志,還很難說。

“你也該學會著拒絕女生任性的要求了,總被牽著鼻子走可不是好事。”

“之前不是說可以提供援助嗎?”

送話器發出少年壓抑情緒的聲音,李林簽發檔的速度分毫不減,嘴角保持優雅的弧線。

“被漂亮的拒絕了,不是嗎?”

“……”

“如果我估計的沒錯的話,這恐怕是私人委託哦,還是瞞著教會的那種。”

以教會那種自尊心過剩的狀態,除非碰到頭破血流,或者是實在無法插手,他們才會想到求助,現在可還沒到那種程度。退一步來講,即便教會因為不願讓事情擴大複雜化,不得不求助外部力量協助,備選名單的第一位也絕對不會是唯利是圖的財團。

結論很明顯,只可能是聖女本人或者狄安娜在得到白金漢公爵的緊急聯絡後,走投無路之下,未經教會許可採取的獨斷行為。

“像這種私人委託,隨便找個理由打發掉就好了嘛。”

李林的嬉笑刺入羅蘭德鼓膜。

事前這個回答並非沒有心理準備,可心中還是忍不住一寒。

李林的話裡沒有惡意,處理重大問題上,他的視角不會染上情感色彩,是否故意根本無從談起。唯一的判斷基準只是對與不對,獲益和風險的多少罷了。

毋庸置疑,這是身為上位者應有的思維模式。負常人難以想像之物,舉手投足間每一個決定都會影響成千上萬人生死之人,若不能這般冷澈的看待事物,不配坐上王座。

無論判斷和結論,李林都是正確的,羅蘭對此沒有疑問。

可只是正確的話,是無法拯救人的。

“這也是為了世界和平哦。”

李林不可能看到電話另一端羅蘭的表情,但幾乎在同一時刻,他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

“雖然會有一點波折,但軍備控制協議的達成並不存在懸念,最多會因為聖女殿下的緋聞添加一些波折,教會和阿爾比昂會因此安分一些。我們也樂得清閒,大家皆大歡喜,可喜可賀。”

接到委託申請的那一刻,黎塞留的謀慮輪廓便浮出了水面。

男女關係放一般青年男女身上,撐死了也就讓當事人臉紅一下。更不用說本不把節操當回事,互相攀比情人數量的貴族身上,連個事都不能算。個別另類的還會把寵愛的孌童拉出來,以示自己身強體健,男女通吃都沒問題。

可這種可大可小的事情,一旦發生在聖女身上,那就成了無限放大的大事了。

如果教會供奉的是男兒身的聖子,三妻四妾,情人成群都是美談一樁。可在將女性視為附屬品的男權社會裡,被供成“活神仙”的聖女必須符合男性邏輯的要求,必須冰清玉潔,不能沾染一絲污穢凡俗,在卸任交接前必須堅持禁欲才可以。

被如此嚴格設定好的聖女,當她出現在談判桌上調停各方的關鍵時刻,被爆出和阿爾比昂的大貴族之間存有曖昧關係,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呢?

教會一直以來所標榜的中立立場破工,人們會質疑阿爾比昂之所以在之前的談判中如此強硬,其實是背後得到教會的授意。而聖女此行的目的,則是為了進一步偏袒阿爾比昂,壓迫查理曼接受對自己不利的條約。接下來對教會的立場、公正性,聖女是否有資格繼續居其位等一系列問題的質疑還會發酵好幾年,足夠阿爾比昂和伊密爾頭疼了。

至於查理曼,即便條約無法改變——這是基於實力,而非輿論導向所決定的的。他們也能獲得相當的同情分,讓自己立于道德的制高點,從容團結國民。總體來說,還是利多於弊。

靠著偷竊一件首飾,一樁莫須有的精神戀愛緋聞,黎塞留就為查理曼攫取到大把好處。如此高明的手腕,讓人不得不嘆服。

相比之下,狄安娜的委託太過幼稚,且蒼白無力。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稍微哄哄人家,送點小甜點,讓她別太擔心。”

冷血政治的結論剛敘說完,電話另一頭傳來少年“是嗎?我知道了”的回答,隨後,電話被掛斷。看了一眼送出盲音的話筒,李林聳聳肩擱下電話。

“真是被討厭了呢?”

“光聽部分內容的話,誰都會做出那種反應的。”

布倫希爾將一疊打印紙放在辦公桌上,面露苦笑。

“黎塞留不會真的只是打算讓阿爾比昂和伊密爾難堪吧?很難想像他所圖謀的,只是這種程度的蠅頭小利。”

“你也看出來了啊,不過在沒明確證據之前,我們也不能輕易跨過底線,肆意進入黎塞留的領域。眼下還需要盟約,發動史塔西調查聖女過去的經歷已經是極限了。再進一步,有引發同盟決裂的危險。”

“所以,需要留有餘地,又能打破僵局的手段,是嗎?”

“年輕真好啊。仿佛全世界都在自己的腳下,精力充沛到仿佛無所不能,還可以不用瞻前顧後。”

起身離開辦公桌,隨手脫下西服扔在椅子上,手指捋過髮絲,恢復到黑髮紅瞳的少年姿態,李林說道:“我都想試試那種感覺了。”

“要出遠門嗎?”

“嗯,大約一周時間左右。聯繫一下海軍,看看他們能不能從距離阿爾比昂較近的基地調撥交通工具過來。”

對李林難得的任性之舉報以溺愛的苦笑,布倫希爾翻閱了一下寫滿密語符號的記事本,過了2、3分鐘後,抬頭問道:“鸚鵡螺號正在年檢大修,能出動的只有雀疝原型試驗艦,可以嗎?”

“沒問題。”

摟住百合花莖一般纖細的腰肢,用深沉的熱吻封住精靈少女的嘴唇,片刻的索求和溫存後,李林對著臉孔通紅的女孩說道:“又要辛苦你一段時間了。”

那個溫柔體貼的笑容,沒有一絲瑕疵。



12.會議,舞會(十三)
“我可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你拜託,而且一上來就是幹些抵觸規則的事情。”

咂了口冰啤酒,特裡斯坦一臉不悅。

本來再過一周就能回亞爾夫海姆享受定期休假,正著手制定休假的排程,偏偏被拉到呂德斯三流酒館的不起眼角落裡,忍受著渾濁的空氣和高分貝噪音的同時,還被拜託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中尉大人當然會不高興。

軍人的天職是服從;

不論何時何地,都必須遵守鐵一樣的紀律;

心中時時刻刻牢記保密守則;

被反復嚴格教育,將上述話語轉化為本能,成為光榮的總參謀部的一員之後,非但沒有忘記,反而更加嚴格要求自己遵守軍規軍紀的特裡斯坦,對違法亂紀行為抱有強烈的反感。如果換個場合與物件,他早就一頓老拳招呼過去了。

羅蘭是他的死黨,上面有人關照他要“便宜行事”——有上述兩條基礎,他才能這麼悠閒的喝著啤酒跟羅蘭聊天,不用擔心被上門查水錶和送快遞。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為這種事情來勞煩你。”

羅蘭歎著氣說到:

“可眼下能幫上忙的只有你了。”

李林的態度擺在那裡,公司和史塔西的支援自然不必指望,狄安娜那邊也難以奢望教會全力配合。雖然還有蜘蛛私下表示自己有情報線路可使用,但羅蘭不打算輕易去碰Arachnid。再怎麼說,那些人也是隸屬于史塔西的,容易驚動李林,他們的本業也不是情報偵蒐,而是暗殺和破壞。

剩下的,只有死黨這邊可以試試了。

“總參謀部確實有自己的情報來源,但那是面向軍事相關的情諮偵蒐,區區一介中尉是沒辦法觸碰的。”

簡直就像天氣變壞了。趁機打發客人回家一樣,特裡斯坦悠哉的聳聳肩,一臉的愛莫能助。

雖有推諉之嫌,卻也無可挑剔。

軍隊基礎是高度的紀律性,沒有明確指責許可權、賞罰分明的紀律,並加以貫徹,軍隊組織就無從談起。

讓特裡斯坦向權責以上的範圍出手?背後的風險是軍事法庭和刑場。就算委託者是一起長大的死黨,面對這種高風險委託,任何有理智的人都會變得非常謹慎。

“我知道,所以我只要你幫我查和情報部門無關的事情。”

“說來聽聽。”

表情沒有分毫鬆弛,特裡斯坦繼續盯著啤酒,周圍的男人們一陣鬼叫。穿著暴露的舞女開始繞著鋼管擺出各種挑逗動作,每次雙腿劈開時,猥瑣的聲音就會折磨年輕精靈的神經。

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會感慨自己的長耳朵太不便了,就算用魔法改變容貌,聽力卻沒有絲毫降低。在喧囂中聽清羅蘭低語的同時,還不得不忍受噪音帶來的刺痛。再加上讓年輕人臉紅心跳的呻吟……這簡直近乎拷問。

“幫我查詢一下,從阿爾比昂開往拉普蘭有鐵路的港口的定期航班,要一周以內”

“……?”

這倒沒什麼難題,就算是特裡斯坦也能從交通運輸部門那裡拿到阿爾比昂和拉普蘭之間的船運時刻表,儘管由於海上情況多變,並不是很精確,卻也夠用了。

但,為什麼要這個?

白金漢公爵府邸的珠寶失竊案是在一周前。犯人可能已經到了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為什麼偏要關注阿爾比昂和拉普蘭之間的航道?

“能說說理由嗎?”

耳神經的刺痛暫時被好奇心所掩埋,特裡斯坦微微低下眼睛。

“犯人的動手時間點太奇怪了。”

羅蘭用低沉的聲音回答。

“如果是為了攪局,那麼必定有詳細的安排準備。進入、逃出的路線,為此消耗的時間,都必須配合教會使團抵達,舉行歡迎會的時間才是。那麼照理不應該給對手留下反應的空隙才對。”

一周的時間。足夠一支經驗豐富的調查隊循著各種蛛絲馬跡追查到一定程度了,手腳夠快的話,說不定還能追到案犯。

很難想像那位狡詐的樞機主教會弄錯動手時間,當中必定有什麼隱情。

“會不會是為了讓他們有時間做一件假的首飾。然後在歡迎舞會上揭穿,好擴大影響效果?”

偷情、不貞、再加上造假做偽證——這是極度惡劣的行為,足以讓聖女徹底身敗名裂,教會顏面掃地。以黎塞留首相的心狠手辣,的確有可能這麼幹。

更重要的是,集齊一流煉金術師、寶石匠,完成從原材料選擇、熔煉、切割、雕琢、鑲嵌、修飾等一系列工序,做出幾可亂真的複製品——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一周內完成這件事情。如果戴著為了趕工做出來的次一級複製品出現在舞會上,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穿,等到真貨拿出來,打擊教廷和阿爾比昂的效果會更強烈。

“我也這麼想過,但如此一來,‘不撕破臉’的底線就難以維持,以那個人的精明,不會去幹這種利大於弊的事情。”

羅蘭堅定的搖搖頭,黎塞留和李林在政治家的那一面上非常相似,擁有廣闊視野的他們,不會為情感衝動所動。很難想像那位有著超人自制力的紅衣主教會放任一時的激情,將自己的一手好棋變成臭子。

結論只有一個,這個時間是基於某種理由,精心計算後得出的。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麼理由,但預留出的一周時間也給了羅蘭他們機會。

“竊案發生一小時後,阿爾比昂就封鎖了港口和交通要道,想要脫身並不簡單。就算有內應,想要從有沃爾辛厄姆坐鎮的倫迪紐姆脫身也不是件輕鬆的事情。假定犯人還呆在阿爾比昂的話,脫離的最佳選擇多半是開往拉普蘭的物資援助船。”

其它方向的船隻被嚴令禁止出港的狀況下,唯獨開往拉普蘭的輸送船不會停止,在查理曼掌握北方戰線話語主導權的眼下,阿爾比昂更不會輕易放棄對拉普蘭的援助影響。所以儘管盤查一樣嚴格,但不會像其它方向的船隻那樣因為停航而耽誤計畫。只要那位竊賊足夠精明,一定會瞅準時機乘上貨船,然後搭乘火車進入查理曼境內。

“這不過是一種推測,更重要的是,你對竊賊的姓名、相貌根本一無所知,就算拿到了時刻表也——”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口吻稍稍尖銳了一些,不想把特裡斯坦繼續捲進自己獨斷行為漩渦的強硬讓死黨愣了一下,隨後也沉默下來。抱著歉疚的思考持續空轉,羅蘭閉上眼吐出燥熱的酒氣,感受到黎塞留的計畫尚未露出真實全貌,焦躁的直覺又一次催促少年要儘快展開行動。 本帖最後由 yuyosan 於 2014-3-14 21:43 編輯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4 13:27
12.會議,舞會(十四)
到第二天早上,一份詳盡的阿爾比昂——拉普蘭的商船入港時刻表擺到了桌上。

裡面的內容除了各船的起航、入港時間,還“附帶”了詳盡的洋流、海況、季風、浮冰、以及船隻狀況,一如總參謀部一貫精細詳盡的風格。

依靠這些資料,足以最大限度的把握每艘貨船進出港的時間。但就像特裡斯坦曾提到過的的那樣,僅靠這些還遠不足以找到實體為名的竊賊。

除了不清楚對方的姓名、外形特徵外,最大的問題是,他們不可能讓拉普蘭去執行盤查每艘船這種耗時耗力,又說不出具體原因的事情。

身份高貴是一回事,明目張膽地插手別國內政是另一回事。封鎖港口,清查過往人員至少需要一國首相親自簽發的授權書,牽涉至少5、6個相關部門,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拉普蘭與查理曼在經濟上達成相當程度的融合,政治上兩國還是獨立自主的主權國家,尚未正式定性為粑粑國和腳盆雞那樣的主從關係。這種情人未滿、援交以上的曖昧狀態下,查理曼王族和V.E公司也不能太恣意妄為,必須給出明確的理由後,以拜託的形式,請拉普蘭提供協助。

呼——

吐出一口氣,思維從謀劃中脫身,比起遙遠的規劃,眼前即將要開始的狀況才是現實。

在宮廷侍從的引領下,羅蘭與密涅瓦並肩走在通往凡爾賽宮鏡廳的走廊上。

比起用無數走廊串聯起來的杜伊勒裡宮,凡爾賽宮的走廊算是相當收斂,但依然有著大到近乎毫無意義的寬幅與長度。明明只是為了移動到其他房間才會經過的場所,卻在打磨到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鋪設了一層紅色滾金邊天鵝絨地毯,多立克柱之間還放置著大量美術品,就連花瓶都鍍上琺瑯油畫。

眼角撇過一尊栩栩如生的少女雕像,心裡泛起白費勁的感慨。

就算是對藝術平所知有限的他也明白,過度堆砌藝術並非為了顯示格調。而是用炫富來展示王族的權勢,置身于浩瀚權力財富構建出的環境下,訪客會感受到無形的壓力,進而下意識的擺低姿態——說穿了,就是用來威嚇人的手段。

所以誰都不在乎走廊裡栩栩如生的雕像,更無心關注雕刻師在這位石頭少女身上耗費的努力和熱情,這尊雕像的價格可供普通人家生活多少天。這裡的空氣充斥著王家的“氣度”和“威嚴”。這是將奢華的宮廷視為呼吸般自然的人們居住的地方

(和評議會大廈一個樣啊。)

和亞爾夫海姆名義上最高權力中心所在地對比後,羅蘭心中感慨著。兩者在格調上有不少共同之處,大權旁落這一點上也很相似,唯一的區別只有建築物裡的種族不同。

相比較之下,李林那間辦公室簡單的簡直不像話,非但沒有貴族那種把浪費視為美德。也欠缺普通富豪所應有的格調,但堆滿資料、報告,彌漫著異樣冷硬氣息的辦公室更能讓羅蘭體驗到權威的壓迫感。

“……你怎麼了?”

密涅瓦突然側轉臉孔詢問低頭不語的羅蘭。

“啊……沒什麼。”

會為這種事情感到空虛違和,只能說自己骨子裡是個庶民,配合著密涅瓦的步伐,羅蘭將苦笑隱藏起來。

“你準備好了嗎?”

走到鏡廳入口大門前停下腳步,密涅瓦開口向羅蘭問詢。帶著絲絹手套的手牽在一起,隔著絹布的手有些冰冷僵硬,顯然她也有些緊張不適。

畢竟是終生大事,沒理由不感到緊張吧。

朝面露堅強之色的王女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羅蘭和密涅瓦一道邁開腳步。

秘書官高聲唱名後,大門宛如裝設自動機關一般向兩側開啟,隨著巨大厚實的門扉敞開,凡爾賽最奢華輝煌之地的樣貌呈現于羅蘭面前。

光輝燦爛——

敞亮的光芒下。少年的第一映像是這個,花了1、2秒適應光線後,他又加上“金碧輝煌”。

相等與四層小樓的12公尺高度,以及長76公尺、寬10公尺的廣闊平面空間,如此寬大的房間內,居然沒有一處不被光線所眷顧。凝神細看,原來是仰仗了24具巨大的水晶吊燈。加上廳內3排掛燭上32座多支燭臺及8座可插150支蠟燭的高燭臺所點燃的蠟燭,經由483塊水銀鏡鑲嵌而成的17面落地鏡反射,以難以想像是蠟燭的強光將黑暗從鏡廳之中驅趕出去。

走廊裡大量擺設藝術品的格調在這裡發揮到了極致——連畫框和雕像都貼上了金箔,這又進一步增強了光線效果。

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大廳裡。站滿了身穿高貴服飾的男男女女,他們都是為慶祝王女殿下與V.E公司繼承人正式訂立婚約而來的嘉賓,不是貴族,就是V.E公司的高層幹部。當中有不少羅蘭和密涅瓦熟悉的面孔。

原本圍著大廳內幾個圓桌談天說笑的人們早已停止對話,他們在原地保持立正的姿勢,朝向同樣衣著光鮮的少年男女,將右手手掌按在左胸口彎腰行禮。負責招呼客人們的僕役也放下手中的東西,同樣恭敬的行禮。

密涅瓦自小便習慣了這樣的光景,動作流暢的向嘉賓還禮。經驗不足的羅蘭茫然還禮,然後在宮廷侍從的指引下,走向設置在大廳一側的專座。

儘管今天的主角是他們,但他們的坐席只是陪襯,精雕細琢的龍椅才是永遠的主角。公主和駙馬的坐席自然屈居至高無上的王權之下。有意思的是,作為男方家長,李林的座位在重臣之中,緊貼黎塞留首相而坐,而非王族專屬的坐席之列。看樣子,父憑子貴的好事是攤不到總裁大人的身上了。

不過,李林似乎對此並不在意的樣子,朝羅蘭點點頭,就繼續和黎塞留聊天去了。看著兩頭快成精的老狐狸一臉親善友愛的笑容,不時歡快的笑上幾聲,周圍的人也不時附和。儼然一副形式大好、團結一致的摸樣,清楚兩者間真實情況的羅蘭感到自己的胃又開始疼了。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5 13:12
12.會議,舞會(十五)

宮廷禮儀之繁複者,無出查理曼之右。

這是上流社會的共識,說到查理曼宮廷禮儀之繁複,就是古板的阿爾比昂王室也得跪。

自吉爾曼尼亞王國崩潰以來,查理曼王室算是人類國家中老字型大小王族,其宮廷禮儀除了古老傳承之外,各個時代不斷地修正添加,使得整個宮廷禮儀變得無比繁瑣。

以餵食寵物狗為例,至少有一打衣著華麗的傭人邁著莊重的正步走入寵物狗居住的房舍,每人手端銀盤,銀盤上的瓷碟內盛滿切好的公雞胸脯肉,依次在小狗面前放下食物。事務官用點綴金色鳶尾花的單簧管演奏出幾個音節後,傭人們將瓷碟向小狗移上一步,待國王陛下的寵物們用膳完畢後,單簧管再次奏響,傭人們取走盤子。

連汪星人用餐都能搞到這麼繁瑣,其他方面更不要說,像王女訂婚披露式這種重要時刻,禮儀繁瑣指數更是堪稱空前。

等到查理四世駕臨後,一系列行禮、祝頌、讚美、唱詩、親吻手背……等到最後完成訂婚式時,羅蘭幾乎累癱了,差點就忍不住靠著椅背一頭睡下去。

可屁股黏上椅子並不意味進入休息時間,那不過是換個姿勢繼續進行儀式,姿勢要繼續保持端正,聆聽祝頌時,也不能忘記優雅的微笑。

光這樣做一個小時,就足夠讓人痛哭流涕,更要命的是——

“初次見面,羅蘭大人,不才在下是由國王陛下授予男爵位,科爾貝爾家的分家、那瓦勒家的帕拉斯。能夠謁見王女殿下的夫婿大人,實在令在下感到受寵若驚,在下曾有幸拜見過您的——”

細節多少有些不同,說話的臉孔也完全不一樣,不過主旨高度一致。

自我介紹+對羅蘭滔滔不絕的讚美,由這些羅蘭父輩甚至祖父輩的大人。用敬畏的語氣說出來,實在讓羅蘭吃不消。

一兩個的話,聽起來還有點受到讚美的開心。當人數超過20以上時,誰都會覺得不對勁了。而羅蘭從第10人開始,就已經對這種太過明顯的阿諛奉承感到無聊了,一想到還有三位數的人等著重複相同的事情,自己要像發條玩偶一樣反復單調的動作。他的腦袋都快炸了。

聽著相同的話,反復同樣的作答,還無條件接受幾百號人的圍觀——雖然早就明白這是政治的必須手續,也清楚不要說“婚姻”,某種程度上,他和密涅瓦的存在本身就是“政治”。因此早就做好了相關方面的教育和訓練。但不知為何。羅蘭總覺得自己好像成了寵物商店裡的鸚鵡,擺在金絲籠子裡,模仿人類的語言招攬客人。

或許這些大人物看得並不是自己,而是背後的李林以及V.E公司的財力與權勢,為此竭盡全力的來討好吧。

可是——

(啊……真是糟糕透了。)

如果這個待遇是依靠自己努力取得實際功績,或是羅蘭性格足夠自我中心的話,也許會把這個待遇視為理所當然也說不定。

然而該說他終究只是個庶民?還是李林管教的太嚴格?羅蘭似乎並未自信心過剩到那種程度。對眼下的狀況實在無法坦然接受。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呢?

的確,在一系列事件中,自己在人們眼中有上佳的表現,被公認為是密涅瓦理想的夫婿。但假如沒了李林和精靈陣營的支援,那些光鮮事蹟絕不可能是那個樣子。說難聽點,正因為背後有那樣強大的支撐,說不定就算不是自己也能辦到吧。

從這一層考慮,能出現在這個鏡廳。難道不是因為“偶然”麼?

糾結著這個問題,心裡的不安漩渦逐漸擴大。

為了調劑精神,一邊裝模作樣的聽著,另一邊他試著將視線餘光轉向其它方向。

鏡廳中謁見完畢的貴族重新聚攏到一起聊天,看似隨意紮堆,其實是依照貴族、官僚、企業幹部的派系精心劃分出界限,即方便大家進行私下溝通交流。也有避免因意見相左、言語衝突,導致在今天這種重要場合上演決鬥的助興戲碼的考量。

除了水面下的交涉、談判與衝突外,人們話題的核心自然是今天訂婚的密涅瓦王女,還有她的人生伴侶——羅蘭。

“不過。陛下和首相真是大膽,居然讓庶民和殿下締結婚約。”

“確實,讓外來的庶民之血混入榮光的王族純血,實在是……”

“現在國內也沒有旁系王族,從選王侯家族中選擇夫婿的話,會造成下一個世代的王族面臨權力分散的風險。有了財團的支援,王位也能安泰吧。”

“財團不是一直支持第二王子嗎?”

“這就不清楚了……”

“那個年輕人的魔法才能如何?”

“據說,是不會讓王族蒙羞的優秀人才,被稱為才女的密涅瓦殿下與之相比,似乎也差了那麼一截。”

“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是撿到寶了。將來順利誕下優秀的後代的話,下下個世代的王位就……”

“那種事情還言之過早……”

貴族們小聲的談笑沒有躲過羅蘭的關注,用集音術式收聽到這些內容,讓他的心情變得糟糕。

他早就清楚在政治的世界裡,不存在幸福美滿一說,所謂婚姻也是權力遊戲的一著棋。可他完全沒想過,在貴族的眼裡,他身為人的價值,除了公司繼承人的身份外,就只剩下出色的魔法才能,可以為王室誕下優秀後代這一點了。

這和種馬有什麼區別?看不起人也該有個限度——

“羅蘭——”

就在羅蘭的心情不斷淤積不快,偽裝快要破功的時候,密涅瓦壓低聲音提醒。

視線順著密涅瓦的眼色轉向,在會場邊沿的一角,眾多花哨的禮服之中,紅衣長袍與深色禮服格外醒目,遠離人群的兩頭狐狸正朝這邊看過來。

那是黎塞留和李林。

位居查理曼政治生態頂層的兩位大佬正搖晃著40年以上的佳釀,多年老友般把臂言歡,兩雙眼珠時不時地朝接受謁見的少年少女瞥過來。

匆匆忙忙的一瞥,讓羅蘭清晰感受到眼神裡有股不容反駁的味道。

“就算再怎麼不喜歡,也得堅持下去。”

握住少年佈滿繭塊的手,密涅瓦從笑容的假面下擠出堅毅的聲音。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6 10:40
12.會議,舞會(十六)

宴會進行之中,視線匆匆對視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卻足以讓黎塞留把握羅蘭的狀況。

16歲的少年理解到世界的規則,露出宛如成人的的職業笑容,在旁人看來會覺得他做的很不錯,但與自小浸淫在政治世界裡的密涅瓦相比,只能算是“學的不錯”。

在冗長的儀式中,羅蘭的對應無可挑剔,可如果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各種細節上的生硬部分。

這也是沒辦法的,骨子裡就不是上等人,也沒有其養父那般不把人當人看的特質,在洶湧而至的阿諛奉承面前,神經當然會受不了。能在首秀中表現出這個樣子,已經算是李林的調教非常出色了。

從性情上來說,羅蘭未必是與王女殿下相合的那一位,婚後生活恐怕有得磨合。但他頭腦還算不錯,對待女性足夠溫柔,加上罕見的魔法才能,可以期待他與密涅瓦為人丁不興的王室增加更多出色的後代。不過,對王國的未來而言,這幢婚姻最為划算之處不是這些。

從部下們遞交的報告來看,羅蘭不像李林那麼野心勃勃,比起攪和政治,性格溫和的他將更多關注公司運營,這一點對黎塞留來說至關重要。雖然他眼下跟李林算是政治盟友,但那位稱得上沒有道德下限,屬於純粹利益動物的總裁總歸叫人無法安心,誰知道他哪一天會幹出什麼驚人之舉。更為要命的是,他的手腕足以支撐起常人眼中荒誕不經的計畫,這一點看看恭維羅蘭和密涅瓦的長龍就知道了。

長長的佇列之中,伯爵和子爵爵位的貴族佔據了相當數量。受財團擴張和黎塞留加強中央王權的策略影響,這些貴族的產業不是破產就是瀕臨破產。在經營領地變成一件無利可圖且難以為繼的情況下,伯爵和子爵們紛紛放棄了往日的矜持,帶著家人前往呂德斯,選擇成為宮廷貴族。

他們宣誓向國王效忠,謀求宮廷官職。靠俸薪和國王的賞賜養活家人。為此他們像蜂群一樣簇擁在老國王的周圍,用詩歌文章讚美查理四世的“豐功偉業”和“太平盛世”,以每天能和國王進行5分鐘毫無營養的談話為榮,把偌大個凡爾賽宮變成了成天“嗡嗡”的大蜂箱。

在整個王國被輕佻浮薄的風氣所沾染,貴族們熱衷像商人一樣賺錢,像女人一樣裝飾自己是大趨勢。他們放棄自己的土地,進入宮廷。其實是符合黎塞留長期以來加強中央權力的訴求的。但問題在於,李林把手也伸到了這群人之中。

就黎塞留所知,已經有好幾個宮廷貴族在V.E公司拿第二份薪水,並且可能會在離休後,出任V.E公司的顧問。他們的工作就是影響國王,用各種有意無意的話語誘導政策傾向。促成軍備增長,從而為公司獲得軍需訂單鋪平道路。

這是極初級版軍工產業複合體的運作方式,由於不存在議會和普選機制,財團還沒辦法用政治獻金、競選廣告、恐嚇工人、賄買選票、雇人槍擊等“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手段干預政治。但用利益交換形成的運營體系已經形成,黎塞留敏銳的察覺到其中的危害。

只要有戰爭和軍備競賽,V.E公司就能獲得訂單,從軍需特供獲得利潤。為此。有必要在國王身邊擺上一個遊說集團。而對宮廷貴族來說,為了生活和各類“活動”,錢是必須的。兩者一拍即合,沆瀣一氣把持宮廷輿論氛圍,黎塞留活著的時候,還能牽制一下狂熱的戰爭氣氛,在他之後,恐怕就再無人能加以約束了。到那時候。隨著V.E公司越加勢大,這個國家“不打仗就會死”的病將會日漸加深,最終可能會招致糟糕的結果——被其他國家圍毆到死。

這時候,羅蘭的價值就體現出來了。

由於沒有王族血統,王室又沒有絕嗣,羅蘭沒有機會問鼎王座,查理曼的歷史和法律也不支持女王繼位。雖然存在轉而支援第四王子的選項。但那位殿下的個性並不適合爭權,只要不是有李林那樣強勢的幕後推手,基本不用擔心王位爭奪從兩強對立演變成三足鼎立。另一方面,從羅蘭平日的言行來看。比起咄咄逼人的擴大政治影響力,他更傾向合理的長期經營,同時也有轉變經營思路的切實能力和手腕。

野心不足,又足以維持家業,這樣的繼承人比現任財團領袖安全太多了。

——居然把國家的未來放在這樣的年輕人身上。

內心朝露出厚顏無恥模樣的自己露出苦笑,黎塞留從羅蘭身上收回了視線。

“看起來一切順利呢。”

爽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紅衣主教調整好表情,轉頭望向一旁的難纏傢伙。

“養子能得到王女殿下的青睞,我這個做養父的也有榮焉。”

略顯市儈的腔調符合商人的身份,不少人因為這錯誤的印象對其抱以輕視。但在查理曼國內,黎塞留最為警戒的就是這個商人。

只要必要毫無躊躇地動用一切必要手段,無視道德禁忌概念,在黑暗的政治鬥爭中,強大到連他都感到恐懼之人。

齊格菲.奧托.李林。

“總裁閣下,確實培養了一位出色的繼承人啊。”

“能得到首相閣下的青睞,是不肖子的榮光。”

淺淺一笑,李林說到:

“老實說,我一直擔心那孩子性格太軟弱,沒想到主教大人會高看他一眼呢。”

“總裁閣下……”

“這樣也好,將來等我該退休的的時候,我也能安心的把財團交給羅蘭打理了。”

好似不經意的回答讓黎塞留的心臟突兀一跳,很明顯,黎塞留考慮到的那些事情,李林也想到了。

不。

因為是更長時間近距離接觸的養子,所以早就對此有所預料,說不定正是顧慮到這一層關係,才同意這樁政治婚姻。就像他話語裡所流露出來的那樣,期望借助王族的關係,從而促成財團在將來某個時間轉變經營方式?還是說為此刻意將養子教養成那個樣子?

雖說很符合他一貫佈局長遠的風格,可這種推論,不會太過自然麼?

和李林打交道的經驗告訴黎塞留,李林是個連虛榮心和矜持都能無視,視周圍情況扮演自己角色的男人,他的話,最多只能聽一半。

可如果他暗地裡另有圖謀的話,他究竟在盤算什麼呢?

看不透。

唯獨這個男人的想法,黎塞留從來無法掌握,一邊咽下“終有一天揪出你狐狸尾巴”的誓言,一邊用祝賀的聲調說到:

“希望誠如您所願。”

“非常感謝。”

李林這麼回答,臉上的笑容沒有分毫變化。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7 08:18
12.會議,舞會(十七)

黎塞留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以他的思維,多半是政治層面的事態,不會去關注其他層面,特別是情感方面的事務。

不能因此大意,輕忽乃是失敗起因。

同意。

同意。

同意。

腦內評估會議告一段落,李林朝遞上鵝肝和鱘魚魚子醬的侍者搖搖頭,朝一瓶50年的布迪格樂紅酒點頭。戴蛋捲假髮的侍者手腳俐落的為他續杯。

儘管有著讓無數女生羡慕嫉妒恨的“怎麼吃也不會胖”的特異體質,味蕾發育也很詭異,但基於健康營養管理機制,李林對高熱量食物的攝取還是非常謹慎。另一方面,由於曾經有大把和總裁先生拼酒,結果被抬出宴會廳的“光輝戰績”,一看到李林的杯子裡有酒精飲料,大多數人會識趣的與之保持距離,除了不知死活的,只有預先約定好的人才會在宴會中靠近端起酒杯的李林。在過分喧鬧的環境中,這是一種創造個人空間的有效手段。

這種程度的應酬距離精神衛生管控標準還早得很,就算這裡的人全部因為吃喝跳舞累趴下,李林不會感到疲乏。

自斟自飲了片刻,確認空氣中酒精蒸汽濃度含量達到指標,多數與會者的生命體征呈現醉酒狀態後,在不驚動任何人的狀況下,李林悄然前往陽臺納涼。

“感覺如何?”

倚靠著大理石雕琢的豪華圍欄,任由習習涼風舞弄髮絲,端出親切微笑的李林仰望星空說到:

“不談談成為公主夫婿……大人物的感覺嗎?”

“別說蠢話了,我現在頭疼得要死,還耳鳴呢。”

先李林一步從舞會中逃出來的羅蘭扭著脖子。站在李林身旁歎了一口氣。

“真是累斃了,明明是訂婚發表式,我也儘量保持低調了,為什麼還有一堆女生邀我跳舞?”

從通常情理來說,在別人的訂婚式上。一位女性訪客邀請儀式男主角共舞一曲確實有些不合適。但“通常情理”這種事情和貴族總是存在微妙的差異。

從法律上來講,羅蘭和密涅瓦已經可以算是夫妻了,介入新婚小夫妻的二人世界確實有點不識趣。可法律也沒有明確規定新婚夫妻結婚前後,不能和其他女性發生關係或者是迎娶側室。

有心人士盯上的,正是“未來公司總裁妾室”的位置。

原本,從國王到民間富商。娶正妻和側室等數個妻子就是被法律許可的。儘管教會教義並不提倡多妻,但考慮到和獸人戰爭的長期化,有可能出生率——特別是高素質魔法師,可能趕不上前線消耗速度的危險狀況,教會對此也睜一眼閉一眼。

只要是對自己有利的事情,教會也會變得很通融。

既然法律允許。個別人哪怕冒著頭頂放射出綠光,也會很樂意將女兒乃至妻子奉獻出去,從中謀取好處,而且他們還能給自發的NTR行為準備好充足的理由:如此罕見的魔法師血脈不能輕易斷絕,這對查理曼有重大意義。比起微不足道的個人,我們選擇為國家奉獻。

其實黎塞留也曾認真思考過,選擇一位繼承王室稀薄旁系血脈的貴族之女成為羅蘭的側室。從而增加繼承優秀魔法才能的王室成員,最後因為擔心會進一步增加財團勢力,而被迫放棄。但物件換成一般貴族的話,他老人家倒是高舉雙爪贊成。

原因很簡單,羅蘭的後代越多,財團的內部分裂可能性就越大。理想狀況是羅蘭娶上10房、20房側室,與涵蓋蘿莉到人妻的後宮團隊生下至少50個小孩,扣除部分夭折,剩餘的3、40名後代分家過,通過拆分遺產的手法將V.E公司肢解。為此。首相私下正在探尋某些民間秘方,召集了不少專治男性疾病的專家“以備不測”……

就孕育更多後代這一點來看,黎大主教和李林還是很有共同語言的,可惜李林並不僅僅滿足於配種。

“受歡迎是件好事,你看。就沒有一位小姐來邀我共舞一曲呢。”

“別說蠢話,如果你……認真起來的話,願意跟你回家的女人能編成一個軍團吧。”

“哦,原來我還有這種魅力啊?”

對養子的吐槽露出毫不在意的笑容,李林不慌不忙地說到:

“你也應該清楚,婚姻總是會夾雜人心,與王室的婚姻是這樣,迎娶側室也是一樣。”

“嘖……我知道。”

這種事情不用李林特意叮囑,羅蘭多少也清楚,遲早會迎來這樣的問題。

各有所圖的貴族,別有用心的大主教,保持低調的王族——基於他們各自的立場和利益訴求,遲早會提出讓他娶妾的問題。畢竟在貴族和王族的婚姻中,比起當事人的感受,血統的延續和提升,以及家庭成員間的連系要來得更為優先。

可理解是一回事,能否接受是另一回事。

(可惡,這可不是做買賣啊!)

攥緊拳頭,少年用盡可能的平靜的語氣問道:

“現階段就提出娶側室……可以嗎?雖說王族可能會贊成這種提案,可怎麼說,現在是嫁出一位王女啊,就這麼在訂婚發表式上堂而皇之說這種事情,真沒問題嗎?”

王室很在乎面子,哪怕有時候為了利益,面子並不是不能拋棄。但嫁出一位公主畢竟不是小事,明目張膽的在訂婚發表式上搞這種無視新娘的小動作,顯然不是聰明人該幹的事情。

“怎麼了?你擔心那些蠢材自找苦吃?”

微微側轉過來的視線對上羅蘭的紫瞳,一閃而逝的動搖未能從李林眼前逃脫,笑容洋溢出微涼氣息。

連打算利用自己的人都想要救一把,該說羅蘭的身上的倫理觀和道德色彩過於濃厚嗎?

在李林看來,所謂道德倫理,不過是空閒的產物,以及某種自我滿足,至於所謂的感情,不過是一些廉價的化學反應。

只有被逼到徹底的絕境,人才會明白到這些沒有實體之物是多麼脆弱,只有嘗過走投無路的滋味,才會明白那些不過是弱者的妄想。

羅蘭對這些事情有一定程度的認知與自覺,但他依然固守著這條底線,一定程度上,李林對此也持有支持態度。

不過。

——或許有點問題。

——是否該考慮徹底毀掉那些曖昧不清的東西?

李林的腦袋裡,一個意見如此嘶鳴。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8 09:51
12.會議,舞會(十八)

無機質的提案,伴隨強烈的神經信號脈動一起出現。

提案:對羅蘭進行洗腦處置。

李林很清楚人腦的構造,能不借助外科手術和操作術式,直接用腦量子波介入他人的記憶、思維,毫不費力的改寫一個人的人格。

從無聊的關係與想法中生出的躊躇——比如從親情、友情,還有關心他人而產生的不必要猶豫都會消失。接受指令,如機械般忠實執行的道具就此完成。

肯定、否定、肯定、否定、否定、否定、否定。

決議:洗腦提案與收養羅蘭的初衷目的存在衝突,以原始目的的順位為優先。

洗腦確實可以實現人格改造,但同時也會產生停止思考的副作用,最終得到的只是一具缺乏判斷力的人偶。

李林並不需要人偶。

牽線木偶只會浪費大量用於操作的精力,不是能自主思考,主動採取行動的人類,不可能完成預定的目標,對李林沒有任何意義。

人格改造的做法帶有損傷迄今為止所做一切努力的風險,不到最後一刻,李林並不打算採用這種極端的做法。

眼下,這種寬鬆似乎造成了反效果。

長期以來培養出的溫柔人格似乎有些太博愛了,雖然作為目標物的李拿度也具有博愛的特性,但李林原本的目的,是營造出李拿度出名後,被懷抱各種目的的人們圍觀時的環境,讓羅蘭和當時的李拿度一樣,對“英雄”這一立場產生微妙的心境變化。可羅蘭比起自己的感受,將別人的安危放在了更優先的位置。

明明長期以來教育他,應該更現實的看待問題。將自己擺在更優先位置的。

他還在為廉價的關懷和博愛而煩惱。

也許,需要一些備用手段。

從邏輯上考慮,這是妥當的。將相關計畫的制定放入日程表,另一件事情開始思考。

剛才的信號脈衝是怎麼回事?

一閃而逝的高強度神經信號,還有伴隨信號產生的極端提案——對以實現完美思考為目標。一直貫徹此目標的人造生命體來說,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這不符合邏輯。

但反復檢查思考回路,也未能發現信號源是從哪裡產生的,儘管並未違反整體大原則,但也很難稱之為健全,抽空還是需要進行一次徹底的系統檢查。排查邏輯結構是否出現問題。

看著羅蘭重振精神踏入鏡廳的背影,李林舉起了酒杯。

用酒精飲料潤喉,任憑晚風吹拂的少年並不知道,那一瞬間的強烈神經信號,與人類遭遇否定時,爆發出稱為“憤怒”的衝動。極其相似。

#########

“還有什麼問題嗎?”

埋首於檔堆砌起來的山巒之中,尼德霍格的聲音毫無起伏,打字機的油墨味和琴火咖啡香溢滿房間,卡斯帕爾快速確認了命令書,挺直身板併攏腳跟,沉穩的會以“沒有了”的回答。

“那麼,去執行吧。”

從男人之間真刀真槍的肉體文學創作中抬起頭。親衛隊隊長一邊拉動機器換行,一邊面無表情的朝門口點點頭。

敬了一個禮之後,卡斯帕爾快速退出了房間,一關上房門,他就竭盡全力讓冷空氣填滿肺部。

對嗅覺靈敏的他來說,混著煙味的冷空氣並不好聞,但辦公室的濃烈味道簡直有如毒氣,實在難以想像親衛隊隊長居然能在那種房間裡呆上一整天,難不成龍族的嗅覺很特別嗎?

壓下腹誹,卡斯帕爾邊走邊將思維切換到剛才收到的命令書上。

命令非常簡單。讓他帶領部下們迅速動身前往瑟堡,在那裡搭上準備好的商船,渡過拉芒什海峽抵達普利茅斯,接著前往倫迪紐姆。

這部分似乎沒什麼問題。比起胡格諾們群聚的拉羅歇爾,遍佈黎塞留密探的加萊。瑟堡是個不太引人注目的所在。只要偽裝得當,從那裡出發到普利茅斯也用不了多少時間,登陸之後接頭人員的馬車會把他們送進倫迪紐姆。

但之後的部分就讓他有些看不懂了。

抵達倫迪紐姆後,進入待機狀態,盡可能在一兩天內迅速熟悉倫迪紐姆的街道環境,然後等待進一步的指令。

這明顯是為了準備在阿爾比昂首都開片做準備嘛,可最近沒聽說阿爾比昂和財團鬧翻,那位處女王似乎還想繼續維繫與財團的友好關係,突然做這種準備究竟是鬧哪一出?

而且還注明了,是他和他的部下,也就是說這是“人狼部隊”的初次實戰,選在了海外。

倒不是擔心他的手下對此毫無準備,屆時可能出什麼么蛾子。而是沒想到預定的練兵場居然不是查理曼,而是倫迪紐姆那個石頭城,習慣了模仿呂德斯高樓林立的訓練場,在倫迪紐姆那種陌生環境下,隊員們的戰鬥力多少會打些折扣,對可能發生的戰鬥來說,這是難以忽視的不安定要素,此外,情報方面……

卡斯帕爾雖不是專業的情報員,關心範圍也僅限於和任務有關的範疇之內,但對於這次行動命令如此模糊,他還是有些犯嘀咕。

過去他也沒少接到類似這種猛一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命令,但仔細一琢磨,卡斯帕爾多少還是能推測出一些端倪。

可這次的命令卻怎麼看,也看不出最上面的那位大人究竟在盤算些什麼,他們究竟要去阿爾比昂和什麼人開片?

算了——

疑惑的思路戛然而止,卡斯帕的嘴角揚起一絲快意的微笑。

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更何況這次是最高層的指令,他們將會直屬執政官麾下展開行動。

對於一直執行隱秘任務的他來說,終於能幹些像是親衛隊的工作了,還有什麼比這更激動人心的呢?

“隊長。”

在走廊裡等待的一干隊員起身肅立,從卡斯帕爾微微勾起的嘴角那裡,他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刻意磨滅掉習慣性敬禮動作的親衛隊隊員們緊盯著自己的隊長。

“收拾一下傢伙,我們要出趟遠門。”

卡斯帕爾抬起手,制止了差點激動到要喊出來的隊員們,嚴厲的掃視了一眼偽裝成人類的部下們,冷冷說到:

“記好了,這可不是家裡,這次要是誰搞砸了,我直接把槍桿子塞進他屁眼裡,親手崩了他。”

拉低鴨舌帽,翻起衣領,遮住大半臉孔的卡斯帕爾低沉警告讓親衛隊的菜鳥們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

他們很清楚,自己的長官是個把說出口的每一句話變成現實的男人。
yuyosan 發表於 2014-3-19 20:32
12.會議,舞會(十九)

“出不了海是什麼意思?”

葛洛莉亞張大了嘴,一臉的難以置信。

“拜託啊,一早上這已經問了16條船了,一個個都說不能出海,要等著,這是鬧哪樣?”

差點把“這些破船今天是不是來大姨媽?”、“如今的男人都是縮卵貨?”之類的話說漏嘴,怨念滿點的臉幾乎貼上大鬍子船長的鼻尖。

“就算你和我這麼說也沒用啦!‘那傢伙’最近活動頻繁,已經有好幾條船沉海裡去了,剩下的人也不敢輕易出嗨嘍,老命可只有一條啊!”

朝地上啐了一口,船長和蹲坐在棧橋上的水手們又是惆悵又是怨恨的望向遠方的水天線。

對在海上討生活的查理曼人來說,有三個讓他們又恨又怕的對象。

其一是大海。再勇猛的男人,每當他們自以為征服了大海,躇躊滿志之時,前一刻還美麗萬分的海洋就會露出猙獰的面孔,用驚濤駭浪將愚蠢之輩撕成碎片。是故托庇與海洋之人,對大海也總是充滿了敬畏。

其二是阿爾比昂王家海軍,為了體現自己海上力量的強大,敲打一下老對手,女王陛下的軍艦總是熱衷於噁心查理曼人。噁心的方式大多是攔截返回本國港口的查理曼商船,理由是打擊走私、檢查是否夾帶違禁品、私販奴隸,最多的則是抓逃兵,來補充急需的船員。

當時阿爾比昂王家海軍和商船船長給予船員的伙食是很粗劣的,包括發黴的麵包、出芽的土豆、活蛆燕麥粥等等,還往往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用“九尾貓”把他們抽得半死,其中又以布列塔尼亞地區出身的船員受到的歧視和虐待尤為嚴重。同時期,查理曼的商船隊與海軍規模急劇擴張。也急需大量水手,並為此開出了相當優厚的條件。為了更好的待遇和較高的工資,成群的布列塔尼亞水兵和會說查理曼語的阿爾比昂船員開了小差,登上了查理曼的船。因為這種挖牆腳的行為,常常導致發生以下狀況:一艘查理曼商船被阿爾比昂軍艦攔截。黑洞洞的炮口對著商船,下令其頂風停船。沒有武裝的商船對此無可奈何,只能撞大運,要麼搶在滿是窟窿沉到海底之前逃走,要麼就只好停船,聽任披著外套後背上書“正義”的阿爾比昂海賊登船搜索。接下來就是檢查證件、盤問(有時是拷打)船主和船員。硬把面容年輕的船員(包括未成年的少年)說成是阿爾比昂逃兵,將其用鐐銬鎖上,和罰金(船上的貨物)一道拖走。

這種橫暴的行徑甚至連阿爾比昂內閣也不敢為之貿然辯護,而王家海軍堅持“曾經是阿爾比昂人就永遠是阿爾比昂人”、“會說查理曼語的不一定是查理曼人”、“我們的情報絕對可靠,那些自稱查理曼人的都是逃兵,他們使用了偽造的護照”等等主張。到了最後乾脆連“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都說出口了,死活不肯收手。這種行為的直接後果,就是查理曼沿海地區成了海軍擴軍的最堅定支持者,甚至有老幼婦孺踴躍捐款建造軍艦的事蹟,而沿海地區的小孩之間最流行的,是模擬擊沉阿爾比昂軍艦的遊戲……

不管怎麼說。至少眼下,強勢的阿爾比昂海軍還是查理曼水手揮之不去的噩夢之一。

最後一個,便是連名字和實體都不清楚,只能用“那傢伙”來代稱的神秘海中巨獸。

沒人曉得那頭大海獸是從何時何地出現,長什麼摸樣,它又在哪裡出沒,只知道許多神秘的海難是由這頭海獸製造。不論哪一國的船,一旦遇上“那傢伙”,都再也無法看見陸地。

諸國各自組織了調查隊對此進行調查,結果卻一無所獲。為此還互相指責對方開發出了新式武器,大打了一番口水戰。

論造成損失的總量,海中怪獸恐怕不及前兩者的一個零頭,但神出鬼沒的神秘,還有口口相傳的過程中不斷放大的恐怖感。使得大海獸具備了與天災、人禍同等的威懾力。

“不論問那條船,都回答‘不能輕易出海’、‘等船隊湊齊再說’啊。”

羅蘭摩挲著下巴,淑女們或坐或趴,作為代表,葛洛莉亞脫力的點點頭。海港城市拉羅歇爾的所有角落都跑遍了,給他們的回答都是一個——候著吧,等湊夠了船隊數量,我們再出海。

趁著休息日和李林外出公幹的空擋,羅蘭和狄安娜拉羅舍爾、溜出了呂德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法芙娜和葛洛莉亞已經早就等著了。

“想瞞過我獨自行動,你還早了一百年呢。”

葛洛莉亞如是說,法芙娜只是聳聳肩,龍族的公主明顯是因為李林不在,用一次小小的冒險來打發等待交涉再次開始的時間——當然,這些事她不會承認就是了。

要瞞過住一個屋裡的這兩位實在是難如登天,卻也還算在情理之中,第三位中途加入者卻著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原本以為拉羅歇爾是個盲點,沒想到——”

清脆悅耳,又帶點刺的女聲響起,羅蘭朝拉開座椅在他身邊坐下的女性看去。

年齡已經突破二十,但毫無疑問是個美人。

挺拔小巧的鼻樑,大眼睛,因長期戶外活動,臉孔和脖子曬成了小麥色,偶爾露出的手臂顯示出原本雪白的肌膚,長長的秀髮用金色緞帶在腦後束好。

就算披著遠行穿的頭蓬式長外套,也絲毫無損其美貌,沒有表情和毫無起伏的說話方式給人以乏力的感覺,但狄安娜對她投以的視線,卻絕非同伴之間的信任和友好,更近似上下級之間的恭敬,還有一點點……畏懼。

“克莉絲蒂娜小姐……”

“叫我貝爾就可以,兄弟.羅蘭。”

寶石藍色的長髮隨著搖頭的動作晃蕩,琥珀色的眼睛無法讓人感受到溫度,貝爾的腦袋旁,閃過一道金屬的反光,狄安娜的身體一瞬間僵硬起來。

“對異端原本就沒抱多大期望,雖說胡格諾們標榜以聖殿的教義為最優先,可指望背離真正的母神教義的異端如福音書中所說的那樣‘叩門,就應開門’,對過路人施以援手,終究還是太天真了。”

金色光芒不在晃蕩,空虛的反射著光芒的,是一個水晶十字耳墜,仔細看,會發現十字中央刻著一行小字。

伊斯卡略(Iscariot)——以神之名斷定異端之罪者,異端審問官的別稱。

PS:抱歉,兩個女朋友之間來回跑,昨晚給一個送禮物,逛夜市,白天請假陪另一個選電腦,沒時間碼字,晚上還有雙更補上,請有票的親們支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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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