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末日之無人永生 作者： 新林中之馬 （連載中）

第20節 初戰


  


    怪物裸露在外面的肌肉似乎很抗拒在陽光下暴曬，雖然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但從前面衝過來的怪物稀稀拉拉，林川甚至沒來得及看清它們的樣子，它們就已經被後面高樓上的狙擊手給打死了。

    陣地前面已經被炸成了一片殘磚碎瓦的廢墟，陳傑告訴他們這是炮兵整整八個小時「苦幹」的結果。

    他們所處的樓房就像是突出在一片建築物前面的一顆釘子，一樓到三樓的所有窗戶都已經用密密的鐵絲網包裹起來，每個窗口都留了三個小小的she擊孔，一樓的鐵絲網外面用螺紋鋼胡亂焊制了許多尖銳的尖刺，這讓整個房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下半身長滿了刺的怪物。

    「怪物不會沿著這些鋼筋爬上樓去嗎？」林川問道。

    「三樓到四樓已經用鋼板焊死了，就算它們上去了也沒用，對我們沒什麼影響。」陳傑答道。

    老兵們都在忙著補覺，班長陳傑強打著jīng神教他們怎麼提高she擊jīng度。

    「槍托一定要抵緊肩膀，扣扳機要慢，最好是屏住呼吸。始終打自己正前方離自己最近的那一隻——這樣就能避免浪費火力。不要打正在吃食的怪物，打那些保持前進的怪物。怪物進入五十米內再開火，以你們的水平，超出這個距離都是在浪費彈藥。不要想著打頭或者是要害，瞄準身體前方開槍，只要打中，就能有效殺傷怪物——它們流血多了也會死，打中骨頭也會失去行動能力。最後一點，不要連she，用點she或者是三連she更容易命中目標。」

    「就像打CS一樣？」曾羽打中了遠處一頭在地上掙扎的變異羊，興奮地問道。「用AK都是要點she！」

    「……」陳傑撇了撇嘴。「大概差不多就是那樣。」他答道。

    瓦礫中間偶爾能夠看到暗紅se的屍體碎片，卻沒有人去處理。林川向陳傑提出這個問題，陳傑驚奇地回答：「處理？為什麼要處理？讓那些小雜碎有東西吃，它們的攻擊才會停滯。而且吃了東西它們會變大，打起來也容易瞄準。」

    「但是……這樣不會引起瘟疫嗎？」林川勉強找了一個理由。

    「瘟疫？」陳傑搖了搖頭。「我們只用再守十九天……那不是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問題。」

    他們繼續用拙劣的槍法同狙擊手們搶奪著獵物，曾羽悄悄對林川說道。「這沒什麼難的，它們根本就衝不進來。」

    林川搖了搖頭，房間裡還能看到隱隱約約的血跡和用火焰灼燒的痕跡，建築物周圍也能看到許多暗紅se的血跡，這些痕跡都在表明一件事——這裡曾經發生過極其殘酷的戰鬥。

    「真搞不懂，有這樣的防護措施怎麼還說得那麼恐怖？」曾羽繼續說道。「我看他們都是在嚇唬新人。」

    「你再說一遍？」背後忽然有人冷漠地說道。

    曾羽和林川驚訝地轉過頭，一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憤怒地瞪著曾羽。

    「李和！」陳傑提高聲音說道。「睡你的覺！」

    「你有種再說一遍！」那個名為李和的士兵卻再度說道，林川毫不懷疑，就算是赤手空拳，他弄死曾羽也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

    「李和！下樓去檢查一下彈藥！」陳傑再次說道，他隨即對曾羽說：「新來的，管好你的嘴！別自以為是！」

    李和哼了一聲，拿著槍下了樓，陳傑才低聲告訴他們，這些防護設施都是今天白天才剛剛弄好，在這之前，為了保衛這個陣地已經戰死了十九名戰士。李和已經在這幢房子裡連續戰鬥了三十個小時，他以前的戰友幾乎都已經戰死了。

    「這都是拿命換來的教訓。」陳傑最後說道。「但是有沒有用，誰都不知道，得過了今晚再說。」

    陳傑又說了些注意事項，便抱著槍靠牆睡了，另一名士兵被他叫醒來監督他們四個新兵，但這名士兵只是冷冷地看著遠方，一句話也不說，直到六點鐘後勤送熱飯菜來，林川他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們四個到三樓去，那裡最安全。」天se剛有些灰暗，陳傑便開始分配任務。「張福貴你帶他們，不求多大的殺傷，讓他們盡快適應戰鬥就行。李和、大劉、鄧超、柱子，你們四個守一樓，其他人跟我在二樓。李和你們注意輪換休息，要是有危險就叫我們，或者撤到二樓來。」

    林川這時才發現，一樓和二樓之間用鋼管焊了一道鐵門，黑漆漆的看上去很厚重。

    張福貴是四川人，和李雷是老鄉，兩人很聊得來。他一邊和他們閒聊著，一邊指揮他們把子彈壓進空彈夾，然後全部放到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他還讓他們調整著放在she擊口的沙袋，好讓自己以最舒服的姿勢進行she擊。

    忙碌讓林川他們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遠處的雲彩紅得像是要滴血，瓦礫間的的影子拖得越來越長，不知什麼時候，視線裡突然多了許多正在移動的黑影，林川他們一下子緊張起來，舉起槍站到了she擊孔前。

    「別費勁了，還遠著哪。」張福貴的士兵說道。「看到那幢紅磚房了嗎？到那兒剛好五十米，等怪物過了那條線你們再開火。」

    林川他們只好惴惴不安地等待著怪物步步逼近。

    首先開火的還是不知躲在哪裡的狙擊手，但他們已經無法像白天那樣把大部分怪物消滅在視線以外，視線是一個原因，但陡然增加的數量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許多黑影在槍聲中突然加速，飛快地在廢墟中跳躍、奔跑著，漸漸逼近。

    樓下忽然響起了槍聲，曾羽嚇得下意識的扣動了扳機，惹來了福貴的一頓臭罵。

    林川在心底給自己打著氣，看著那些怪物在快速奔跑中被擊飛或是繼續靠近，它們中只有很少一部分倒在地下就不動了，大部分的怪物被擊中後仍然快速地向這邊衝過來。有的怪物被打斷了一條腿，卻仍然一跳一跳地前進著。

    林川的腦海裡一片空白，陳傑白天說過的話幾乎都想不起來了，他只是機械地盯著跑在最前面的那隻怪物，看著它以一種怪異的靈巧在一幢幢倒塌的房屋間蹦跳著，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他覺得那像是一隻巨大的兔子，他甚至能夠看到每一次落地，它四肢肌肉的繃緊、收縮、伸展，長長的後肢每一次彈出，都能讓它飛越十幾米的距離。

    「開火！」福貴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林川猛地扣動了扳機，但那串子彈卻不知飛哪兒去了。

    他羞愧的抬起頭，卻發現沒有人關注他，就連xing格最跳脫的曾羽也在咬著牙狠狠地she擊著，於是他急忙穩穩神，繼續瞄準那隻怪物she擊。

    但它的動作太怪異了，王直幾乎無法跟上它的動作，更別說預測它的運動軌跡。

    他打光了整整一夾子彈，卻只是在它身體上製造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擦傷。

    在他慌慌張張地換彈夾的時候，那隻怪物卻在一陣槍聲中倒了下去。

    「該死！」林川忍不住罵道，不知道是誰解決了它，可他沒有時間再考慮其他東西了，更多的怪物在他緊盯著那一隻的時候已經逼近了。


  

第21章 長夜


  


    「尼瑪！打離自己最近的那隻，別扣著扳機不放！」張福貴聲嘶力竭的大叫著。「瞄準了再打！」

    視線裡的怪物越來越多，林川終於在二十米的距離上把一頭變異羊放倒在地，也終於回想起陳傑教導的一些基本技巧。

    但他沒有時間感到興奮，最近的怪物已經到了十米以內了！

    在這個距離內，幾乎不需要瞄準了，他機械地開著槍，把一頭頭怪物打死在陣地面前。

    周圍的槍聲太響，他幾乎聽不清任何聲音，除了自己面前那一條直線內的怪物，他也看不到任何其他東西。

    到後來，他甚至已經麻木了，腦子裡面只有一個聲音一直在不斷地提醒著他，瞄準，開槍，瞄準，開槍。

    只有在打完一個彈夾的時候，他才會下意識地看看周圍的同伴。曾羽咬牙切齒地開著槍，臉上的表情扭曲著，說不出是害怕還是興奮。李雷一邊開槍一邊說著什麼，看他的嘴型應該是在罵髒話。張建東眼睛瞪得圓圓的，臉漲得通紅，像是下一秒就要因為無法呼吸而斷氣。

    只有張福貴還游刃有餘，一邊罵一邊打，同時還在不斷告訴他們應該注意什麼。

    「你去壓子彈！快點！」終於，他看到林川因為打空了所有彈夾而停止了she擊，馬上大叫了起來。「你們都給我省著點打！打准點！」

    林川好不容易才搞清楚他的意思，慌慌張張地從地上撿起空彈夾，跑到彈藥箱那邊，以最快的速度把子彈壓滿，然後又送到正在she擊的同伴身邊。

    「我次奧！」他突然聽到李雷大聲叫道。

    抬起頭，他也愣住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許多探照燈把陣地前大約一百米的範圍照得透亮，在燈光的範圍外面，他看到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黑影。

    「尼瑪！那是什麼？」林川在心底罵道，當那個軀體進入燈光範圍內，他忍不住又罵了一次。

    與周邊的那些黑影相比，那個軀體只能用巨無霸來形容。林川打死的第一頭變異羊大約有三米高五米多長，而剛才他打死的怪物中最大的也不過比它稍大一些，但進入視野的這個怪物單是能夠看到的那條腿就已經遠遠高過了旁邊殘留下來的三層民房。因為它的身軀高高地藏在黑暗裡，林川看不清它到底有多大。

    「這種東西！這種東西真能打得死嗎？」他忍不住說了出來。

    「這貨開掛了吧！」曾羽氣急敗壞地叫道。「這他瑪絕對是開掛了啊！」

    「你們幾個混蛋！快點給老子打！」張福貴大罵道。「別管那個，有人會收拾它的！」

    「但是……」林川終於又開始恢復she擊，但他總是忍不住去看那個碩大無比的怪物。它緩緩地往這邊前進著，每一次落下腳步，林川都會感覺房子震動了一下。

    這幢房子在它面前根本就是玩具。他絕望地想著。

    終於有十幾條曳光彈從後面的高樓she向巨怪，然後便是無數的尖嘯聲從頭頂劃過。

    前面的空地上，突然爆發出一片巨大的火光。

    那個至今沒能顯出全身的怪物發出了震耳yu聾的尖叫，火光在它身上燃燒，然後是更多的尖嘯和更多的火光。

    林川甚至看到一條像是導彈的火光從後面飛過來，準確地命中了巨怪的右側身軀。

    它終於向側面重重地倒下，摔倒帶來的衝擊波在地面激起漫天灰塵，狂風夾雜著砂石吹得林川睜不開眼睛。

    張福貴仍在一邊大叫一邊開著槍，混亂中，一頭變異鼠突然從下面爬了上來，隔著鐵絲網瘋狂地咬著。

    「次奧！」林川被嚇了一跳，一口氣把槍裡剩下的所有子彈都送進了它的嘴裡。

    「繼續打！」張福貴叫著。「繼續打別停下！」

    林川抓起一個彈夾換上，這時鐵絲網上已經爬滿了吱吱叫著的巨鼠，他把槍口頂在它們腦袋上開槍，把它們一個個打下去。

    樓下發出了一聲巨響，張福貴手上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

    「我下去看一眼！馬上就回來！」他猶豫了一下，大聲說道。「你們一定要守住！一定要守住！」

    林川點點頭，他終於又恢復了鎮靜，連那麼大的怪物也奈何不了他們，怪物又有什麼好怕的！

    能見度因為空氣中滿是灰塵而變得很低，但這時候已經完全不需要瞄準了，就像在李明峰家的那一天，各式各樣的怪物爬滿了三樓的鐵絲網，而林川則和同伴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們從鐵絲網上打下去。

    怪物終於漸漸變少，灰塵也漸漸散去，他們甚至能夠看到幾十米外那具如同小山一樣的屍體上爬滿了各式各樣的怪物，但張福貴卻一直沒有上來。

    林川有些擔心，正當他想要跑到樓梯口看看時，陳傑走了上來。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簡短地下了幾個命令，讓林川他們守住三樓，並且趁那頭巨怪的屍體吸引了大部分怪物的時間輪換休息一下，補充彈藥。

    「你們幹得不錯。」他說道。「那個怪物幫了我們大忙，等它們把它吃得差不多了，炮兵還會把那個地方再轟一遍，運氣好的話，我們今晚不會再有傷亡了。」

    「下面發生了什麼？」林川問道。

    陳傑遲疑了一下。

    「一層的鐵絲網被怪物破開了，他們四個沒來得及……只能拉了光榮彈。」他聲音哽咽地答道，但很快便控制住了情緒。「輪換休息一下吧。」他說道，然後便下了樓。

    氣氛一下僵住了，林川默默地走到窗前，一發一發地點she著那些還在試圖穿過陣地前空地的怪物。他對那個脾氣很臭的李和沒什麼好感，對其他幾個人也沒什麼認識，甚至沒有說過話，但這不代表他就會對這種事情視若無睹。四個鮮活著的生命就這樣隨著一聲巨響消逝了，而他卻什麼也做不到。

    報仇。

    昨天晚上在通風管道裡讓他能夠堅持下去的東西再度湧上了他的心頭。

    報仇！殺光它們！

    他在心底恨恨地叫道。

    他的槍法依舊很臭，但內心堅定下來以後，命中率卻提高了不少。

    炮兵果然在大約一個小時後再次轟擊了陣地前方的區域，這一次覆蓋的範圍更廣，空氣中，到處瀰漫著肉被燒焦的臭味。

    「次奧尼瑪！這才像話嘛！」曾羽大聲地叫道。

    張福貴終於又回來了，他的眼睛紅紅的，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站在窗前不斷開著槍，然後定時命令他們四個輪換到後面去睡覺。

    「張……張大哥，你也睡一會兒吧。」李雷嘗試著說道。「有我們就行了。」

    「現在我睡不著。」張福貴答道。「你們先睡吧，明天白天就交給你們了，我到時候睡就行了。」

    「要是你們真的想做點什麼，就好好睡覺，好好想想明天該怎麼做。」他說道。

    林川輪換到最後一個，那時已經接近五點，炮兵已經把前面那塊地犁了四遍。

    他以為自己會因為槍聲和每隔一段時間的炮聲睡不著，但事實上，頭剛剛靠上沙發的靠背，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22節 消息


  


    「只有十八天了！守滿十八天我們就能撤到安全的地方！大家挺住！」陳傑大聲的鼓著勁，但卻沒有辦法讓低迷的士氣高漲起來。

    「殺光這些狗娘養的的東西！」林川低聲說道，不經意間卻讓那幾個老兵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團部讓人送來了補充的彈藥和食物，同時也送來了天亮時從他們頭上飛出去的那幾架直升機偵察到的情報。

    附近的城市都已經失守了，整個長三角平原上現在只有江海一座城市還在堅持抵抗。不知是什麼原因，佔據了這些城市的怪物們已經開始向江海方向移動。

    許多怪物因為飢餓已經倒斃在路上，但它們的屍體卻成為了其他怪物在往江海前進的道路上的食糧，讓它們繼續保持著極其龐大的數量。

    傳令兵並沒有說出具體的數字，但從他的表情裡，林川他們可以猜到那一定是個讓知情者心驚膽寒的數字。

    但他還是帶來了兩個好消息。

    第一個好消息是，搬遷到內城的兵工廠已經組裝起四條生產線，並且已經開始了試生產，很快就會有更多炮彈和其他武器能夠送上前線。這將使得炮兵們數著炮彈過ri子的情況得到徹底的改變！

    而第二個好消息對他們來說則更家直接，江海駐軍的主力部隊之一的三十四師組織了一次卓有成效的突擊，收復了據說是江南地區最大的軍火倉庫，除了收穫大量彈藥和武器外，還找到了封存在那裡的超過兩百萬枚反步兵地雷！

    「這下好了，炸死那些狗ri的！」陳傑興奮地揮著手說道。

    其他人也感到前途一片光明，似乎完全忘記了昨晚的傷亡，興奮地議論著。

    用火箭佈雷，只要幾分鐘就能把陣地前面那片土地變成一片死地，可以想見的是，那時候能夠過來的怪物一定不會比白天多，守衛陣地的任務將變得極其輕鬆。

    「那些東西畢竟不是人，沒什麼智慧，不可能戰勝我們的！」陳傑興奮地說道。

    他向新兵們介紹著其他大規模殺傷xing武器，地雷是最簡單也最實用的一種，而且造起來非常簡單便宜，但「以後清理起來會很麻煩」，而集束炸彈也是如此，許多子炸彈落地後不會爆炸，將給以後收復失土帶來很大的麻煩。陳傑還興奮地介紹著凝固汽油彈、雲爆彈和被稱為「炸彈之母」的MOAB炸彈，在他的描述中，似乎只要有了生產線，這些大規模殺傷武器就能快速地生產出來，並且以最快的速度把怪物們徹底從地球上抹掉。

    「說不定連內城都不用建了，我們要不了十天就能轉入反攻！」他最後大聲地說道。

    但林川仍然感到隱隱約約地不安。江海一直以來都是一座以金融、商旅、高新產業和輕工業聞名的城市，在經歷了連續數十年的和平之後，這座城市裡面還會儲藏多少軍工所需的原料呢？即便是有足夠的原料，這些武器真的能夠這麼簡單就生產出來嗎？還有，內城儲存的燃料足夠發電供給這麼多廠子使用嗎？

    現代社會，軍工技術變得越來越先進，但分工也越來越細緻。孤懸於世的江海真的能夠憑借自己的工業體系就完成整個軍工生產嗎？

    林川對此並不看好，但他明智地沒有在大家都感到興奮的時候把這些說出來掃興。

    或許是因為覺得勝券在握，整個上午甚至沒有人來修復被怪物們扯開的鐵絲網，林川婉轉地提出由自己去重新佈置一下一樓的防禦網，卻被陳傑以可能會感染病毒而阻止了，他只是安排了兩個人用火焰噴she器仔細地把房間裡沾染了怪物血肉的地方都灼燒了一遍。

    「小心別碰到那些東西，誰知道會不會傳染病毒。」他對林川他們說道。

    在大家焦急的等待中，大約三點的時候，陳傑口中的火箭佈雷終於開始了。

    隨著持續不斷的炮聲和半空中的爆炸，無數紅se的小傘出現在天空中，幾乎把整個天空遮蔽起來。它們緩緩地降落到地上後，直接把陣地前方的空地變成了一片紅se。

    旁邊的陣地上有人興奮地大叫起來，甚至有人對空開槍she擊，抒發著內心深處壓抑不住的情感。

    陳傑臉上也湧出了無法控制的笑容。

    「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他不斷地說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林川卻看著那個幾十米外已經被吃空的龐大骨架，彎曲著指向天空的肋骨至少有十米高，而龐大的腿骨則超過了二十米，巨大的雪白的頭骨落在地上比旁邊的半截樓房還要高。

    這些小小的地雷真的能對付這樣的怪物嗎？

    他憂心忡忡地看著那些笑逐顏開的夥伴，不知為何，心裡有著一種無法驅散的不安。

    ******

    「zhōng yāng已經完成了到西北的轉移，今後將以西定為臨時zhōng yāng駐地……di dū的圍牆已經基本完工，di dū鋼鐵做出了重大貢獻……凌晨四點，五羊城淪陷，一種擁有骨盾的巨型變異動物突然繞過防線使防禦陣線崩潰……」梁瑾一邊聽著最新的通報，一邊翻閱著最後一條信息的配套圖片，那個怪物讓她想到穿山甲，但它身體前方的甲片已經完全連成了一整塊，看上去就像一頭奇幻電影中的怪獸。在文字資料中描述，這種怪物在城市中心突然出現，並且成功抵禦了反坦克導彈和穿甲彈的攻擊，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但讓五羊城最終淪陷的原因還是外圍數量巨大的怪物群，最後一次報告中，包圍五羊城的怪物總數超過了四千萬頭。

    四千萬。

    梁瑾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她從未想過華夏大地上能夠有這樣多的哺rǔ動物。

    全國人工飼養的豬牛羊有多少頭？作為家庭寵物的犬類和貓有多少隻？兔子海狸鼠之類的動物又有多少？再算上那些隱藏於城市中無孔不入的鼠類，不用再計算野生動物就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

    梁瑾記得曾經看到過關於洞庭湖鼠患的報告，那一年因為自然災害而從洞庭湖湖州向湖岸周圍村莊和農田進發的東方田鼠總數就超過了二十億只，這還不算其他種類的老鼠。

    以此類推，在這次病毒肆虐的區域，保守估計變異了的動物就有超過五十億。

    就是這五十億頭怪獸，已經吃光了所有能夠被它們發現的動物，並且摧毀了華夏絕大多數城市，讓超過十億人死於非命。

    昔ri人口稠密的繁華地區此刻已經徹底淪為廢墟，病毒最先發作的東部地區只有少數擁有重兵和完善應急體系的城市還在苦苦抵禦怪物的進攻，而西部那些偏遠、人口稀少的地區，正在積極組織民眾遷徙和重新搭建軍工體系。

    得益於建國之初對於全面戰爭的預防和此後對於敵對國家諜報滲透的預防，許多重要的軍工企業和軍事基地都建設在西部不為人知的地方，而二十一世界初對於西部地區的經濟開發也讓這裡有了一定的工業基礎和人口。

    這讓華夏重整旗鼓，進行反擊有了理論上的可能。

    酒泉基地仍然在對那幾個寶貴的樣本爭分奪秒地進行研究，這一切工作都需要更多的時間。

    於是，東部這幾個仍在抵抗的城市成了吸引巨量怪物的重要堡壘，肩負著把更多怪物吸引在東部的重任。

    「只要圍牆建成，我們就能一直守到實施反擊的那一天！」「我們爭取的每一天都將在人類歷史上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記！」「zhōng yāng絕不會放棄我們！」「我們會和大家一起戰鬥到最後一刻！」

    江海市的幾位領導繼續著他們早已經千瘡百孔的謊言，但人們對此早已經麻木。

    「我們需要更多的士兵！更多的火炮和飛機！更多的彈藥！」駐軍總指揮一次又一次的說道。

    但來自西北的援助早已經停止，遙遠的距離成為他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

    普通民眾中有一定軍事基礎的人早已經被強徵入伍，甚至已經開始大量招募完全沒有受過系統軍事訓練的青壯年。但他們只能用子彈來抵擋怪物們的衝擊，炮彈和炸彈的短缺讓遠程打擊只能用在最危險的時刻。

    之前還有來自西部的重型轟炸機對周邊怪物密集的區域進行轟炸，但自從江海國際機場失守後，這樣的援助也終止了。

    據說為了延緩怪物群向西部地區的滲透，保留下來的轟炸機和對地攻擊機已經全部投入到了對於中部和西部怪物群的打擊中，沒有更多的jīng力跨越數千公里的距離來援助江海。

    但梁瑾知道，終止遠程援助的真正原因是經過研究發現，怪物們會因為頻繁的空中往來而把前進的方向轉向西部。

    這讓上級不得不做出了壯士斷腕的決定。

    如果攻破五羊城的怪物出現在江海，我們能夠倖免嗎？

    梁瑾忍不住問著自己這個問題，卻不敢說出答案。

第23節 絕地


  


    整個白天都平安無事，四個新兵甚至沒有機會練一練槍法。

    對面的空地上偶爾會發出一聲巨響，然後便能夠看到硝煙升起，血肉四濺。士兵們肆無忌憚地高聲笑著、罵著，第一次感覺到了從內到外徹徹底底的放鬆。

    但林川卻仍然感到不安，他整個上午都心神不寧，到了下午，他找到一付堅固的皮手套，終於說服陳傑讓他出去重新把一樓的鐵絲網加固好。

    「我看你是閒得沒事做了吧？」張福貴笑話他道。甚至是曾羽也勸他沒必要浪費力氣。

    他默默地點點頭，在大家不能理解的目光中固執地幹了一整個下午。

    晚飯時後勤兵帶來的仍然是好消息，因為在寶鋼集團和松江造船廠的倉庫裡找到了大量的鋼板，內城圍牆的建設進度很可能將要提前，只是不知道具體能夠提前幾天。

    這讓大家談論的話題總是離不開今後的生活。

    陳傑的家人早已經搬進了內城，這讓遠離家鄉的張福貴等人羨慕不已，後勤兵帶來的小道消息是還有很多城市都像江海一樣守住了，只是不知道具體是哪些地方。

    林川滿懷希望問他知不知道江口的情況，他搖了搖頭。

    「早上不是說過了嗎，整個長三角就只剩江海了。」他用同情的眼光看著林川說道。

    夜幕終於緩緩降臨，隨著最後一抹夕陽在地平線上落下，陣地前的爆炸聲開始陡然增多。

    就算是最相信地雷威力的陳傑也不由得握緊了槍。

    「它們過不來的。」他大聲地對旁人說道。

    似乎是印證了他的話，一直到兩點鐘，雖然地雷被觸動的爆炸聲一直沒有停過，但燈光照she的一百米範圍內，沒有見到一隻變異怪物出現。

    大家鬆了一口氣，開始輪換著去休息，林川主動申請最後一個。

    「你的烏鴉嘴可不靈啊。」陳傑有些取笑地說道。

    「但願吧。」林川歎了一口氣答道。

    或許真的是自己太過於謹慎了？

    因為連續幾天都沒有睡好，在一切沉寂下來後，他的眼皮也開始打架了，他不得不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的臉頰，好讓自己清醒過來。

    爆炸聲忽然密集起來，林川瞪大眼睛往黑暗裡看去，在爆炸的火光中，他依稀看到了幾個巨大的影子。

    它們痛苦地嚎叫著，但卻又堅定不移地向著這邊走過來。

    「班長！班長！」林川跑過去把陳傑拉了起來，其他人也都醒了。

    「它們要過來了！」林川焦急地說道。

    就耽誤的這一會兒功夫，那些巨大的影子又前進了幾十米。它們的動作看上去遲緩，但因為步幅很大，行進速度並不慢。走在最前面的怪獸一邊哀號著一邊拖著沉重的身軀往前爬，繼而引爆了更多的地雷，而其他的怪物則踏著它趟出來的安全通道往前走著。

    終於，它發出了最後一聲哀號，倒在地下再也不動，於是緊跟在它身後的那頭怪獸便踏過它的身軀，繼續前進。

    「我次奧！這不可能！」陳傑忍不住大聲說道。「它們不可能……」

    後方的火炮群終於開始轟鳴，火光把這幾頭巨獸吞噬在陣地前面，但同時也把白天布下的雷區引爆了很大一片區域。

    它現在已經暴露在怪物們面前了！

    那些個頭較小的怪物開始出現在視野裡，它們如同往常一樣首先爬滿了那些倒下的軀體，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團不斷蠕動著的肉團，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些，許多怪物沒有能夠在巨獸的屍體上分食，便越過雷區往陣地這邊衝過來。

    「準備she擊！」陳傑絕望地叫道。

    地雷的爆炸聲已經變得稀少，似乎所有怪物都知道應該從這裡衝過雷區。站在三樓往前面看過去，如同chao水一樣黑影正流過那條剛剛被炮火轟擊過的地方，它們一個踩著一個，以極快的速度接近著，似乎永遠沒有窮盡。

    「干你老母！」不知道是誰在狠狠地罵著，槍聲爆發起來，把衝在最前面的怪物打得血肉橫飛，但這也僅僅是延緩了幾秒鐘的時間，更多的黑影就衝了過來。

    火炮再度開火，隔絕了怪物們衝過來的道路，但密密麻麻的怪物已經包圍了林川他們所在的房子。

    「把二樓的門堵死！」陳傑一邊開槍一邊大叫道。「守住二樓和三樓！」

    他們已經沒有足夠的人手分散到三層樓來防守了，一樓的鐵絲網只是在下午的時候由林川整理過一下，並不保險，於是陳傑果斷地做出了放棄的決定。

    張福貴拉著另一名戰士慌慌張張地跑下樓，把那道門關起來，用角綱頂在後面，然後又在角鋼的空隙間堆滿了重物。

    「不要停！把它們全部殺了！」陳傑繼續大叫著，不斷在三樓和二樓之間來回奔走，哪裡有危險他便停下來she擊，但很快，他也只能守在一個窗口瘋狂地開火了。

    情況萬分危急，林川不知道自己已經殺死了多少怪物，但每一次開槍，那個空下去的地方總是馬上就有另外一個怪物撲上來。

    彈夾在飛快地消耗著，可是沒有人能夠從窗邊走到彈藥箱去補充子彈。

    怪物們用尖銳的爪子撕扯著鐵絲網，讓它很快便扭曲、斷裂，甚至成片的掉落到樓下。

    「它們要進來了！」李雷絕望地叫道。他正對著一個缺口開槍，但房間另外一側的一道鐵絲網已經在怪物的不斷搖晃下斷開，露出了一條足夠它們進入的裂縫。

    「尼瑪！還沒結束呢！」林川大吼了一聲，撲過去連連扣動扳機，把試圖從那裡鑽進來的怪物打得稀巴爛，子彈用完了，他來不及回去拿彈夾，便用槍托狠狠地砸著，用盡全身力氣把它們擋在外面。

    從外面看去，這幢七層樓房和它周圍的幾幢房子已經被怪物完全包圍，偶爾有槍火在那些蠕動著的軀體之間綻放，使它們中間的某一個墜落到地下，但更多的怪物卻從炮火無法覆蓋的死角突入進來，瘋狂地爬上外牆。

    二樓有一道窗口被破開，數不清地怪物馬上湧了進去。

    「對它開火吧。」炮兵指揮官歎了一口氣。裡面的戰士已經不可能倖存了，這時用炮火覆蓋那片區域是唯一的選擇。否則怪物群將從那裡蔓延到四周，甚至攻破整個防線。

    林川還在用力的砸著，金屬槍托在怪物堅硬的頭骨上連續碰撞，漸漸有些變形，但那些怪物再也沒有能夠從那個缺口探近頭來。

    樓下連續爆發了幾聲巨響，他聽到張建東在身後發出慘叫，回過頭，一頭巨鼠已經從二樓樓梯跑上來，正咬住張建東的手臂，狠狠地撕扯著。

    所有人的子彈都已經打光，沒有時間去彈藥箱那裡補充，一隻變異貓從二樓跑上來，往這邊猛撲過來。

    林川終於絕望了，他非常後悔沒有向陳傑要一顆光榮彈，而現在，他將屈辱地死在這些畜生的嘴裡。

    那隻貓向他直衝過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了一聲，用槍身抵住變異貓的血盆大口。

    變異貓的爪子揮過來，林川無法躲閃，乾脆整個人撲到變異貓的胸前。

    尖銳的呼嘯聲，周圍忽然劇烈的震動起來，隨後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他下意識地抓住了眼前的怪物，他們一起在空中飛舞著，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

第24節 絕地（二）


  


    林川是被壓在自己身上的那隻貓的惡臭熏醒的。

    一醒過來，劇烈的疼痛立馬讓他忍不住哼了出來。

    周圍很暗，但眼睛適應以後仍然能夠看清楚四周的情況。

    他試著動了幾下，覺得自己的骨頭應該沒斷，只是淤青和擦傷。

    周圍都是瓦礫和鋼筋，這讓他判斷自己應該是被埋在了廢墟中，但他之前身處的是三樓，也就是說，他上面很可能有足足四層樓的建築垃圾。

    這隻貓已經完全死了，它的前後腳和身體之間自然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縫隙，林川正是在這個縫隙之間才幸運地活了下來。

    他拚命地告訴自己不要慌張，然後開始思考自己的處境。

    如果是和平年代，或許在原地等待救援是最好的選擇。

    但這種時候是不會有人關注一個被埋在廢墟裡的默默無聞的士兵的，所以只能自救了。

    那麼，唯一的出路就是在還有足夠的體力之前挖一條路出去。

    確定了該做的事之後，林川開始小心翼翼地嘗試著搬動周圍的碎片，這無疑是一件極其冒險的事情，因為在頭頂上或許有十幾噸建築物的碎塊正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中，胡亂抽掉其中一個碎塊，很可能讓整個結構崩塌而把他壓成肉餅。

    但他並沒有選擇的權力，唯一的區別不過是死於飢餓還是死於擠壓。

    「有誰能永生不死呢？」他對自己說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拼一下？」

    但另一個聲音卻在說道：「可是出去也不一定就能活啊，你怎麼知道外面是個什麼樣子？也許好不容易爬出去，卻正好成為怪物的食物。外面的世界和地獄也沒什麼差別，活著也只是受罪。」

    「可我還是想要活著，我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做過。」他終於讓自己能夠轉身面向下，這讓他有了更多的力氣，他繼續自言自語地說著自己二十四歲生ri時許下的願望。「我要找個好女人，生一大堆孩子。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後帶父母周遊世界。」

    眼淚忍不住湧了出來，但他卻用更快的速度尋找著可能的出口。

    「我要活著出去，我要殺光這些怪物！」他大聲地對自己說道。「我一定要活著出去！」

    呼吸並沒有不暢的感覺，這或許說明他距離地面並不算太遠。他小心翼翼地抽掉鬆散的碎塊，而注意著不去觸碰那些壓緊的部分，這讓他的行動變得緩慢，但卻安全得多。

    不知道過了多久，飢餓和乾渴開始如同一把刺刀在胃裡攪動，而他也終於在自己左側挖出了一條不到三十厘米長的逐漸向上的隧道。從隧道的頂端看出去，能夠隱隱約約地看到一縷代表希望的光茫。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痛苦的呻吟。

    「是誰？」他大聲問道。

    房子倒塌前的景像他已經記不太清了，他依稀記得站在自己身邊不遠處的是曾羽，李雷則在他左邊的那道窗戶旁，張建東站在樓梯口，他手臂上有一隻很大的巨鼠正在撕咬著。

    「曾羽，是你嗎？」他大聲叫著，然後屏住呼吸仔細尋找聲音的來源。

    「林哥……」他終於聽到右邊某個地方傳來了曾羽微弱的聲音。

    「你怎麼樣？」他大聲問道，但靜下來以後卻聽不清曾羽在說什麼。

    他很可能受傷了。

    這樣的判斷讓林川焦急起來，他一面大聲安慰著曾羽，一面加快了自己的動作。

    他並沒有試圖挖一條通向曾羽的隧道，那樣太慢了，他飛快地尋找著自己前方鬆動的碎塊，把它們掏出來塞到身旁的縫隙裡去。

    混著灰塵的空氣讓他的喉嚨開始像火在燒，雙手也火燒火燎地開始疼，可他絲毫沒有停下或是減緩自己的動作。

    那一縷光亮變得越來越清晰，似乎觸手可及，他在這時反而小心翼翼起來。

    外面似乎還是白天，但卻看不出是什麼時段，他側耳傾聽，沒有任何動靜或者奇怪的聲響，於是他開始悄無聲息地挖開隔絕他與世界的最後一堆碎片。

    拿開最後一塊磚，新鮮空氣撲面而來，太陽已經有些偏西，但仍在毫無保留地把它的熱力傾瀉下來。

    林川鬆了一口氣，把身體探出洞口，然後用力地把自己弄了出去。

    他由衷地長歎了一口氣，從死神手中逃脫的興奮讓他無法抑制地轉身躺在廢墟上大笑起來。

    然後他站了起來，四處打量著。

    身邊的建築物都已經變成廢墟，一直延伸到大約兩百米外，那裡應該是新的陣地。

    有人在那些屋子前焊著什麼，應該是在重新加固陣地，這讓他放心了。

    陣地還在，人類還沒有被打敗。

    但他的笑容很快便僵硬在了臉上，在他周圍，到處可以看到帶著紅se小降落傘的軍綠se金屬製品。

    從腳邊一直延伸到陣地前面。

    他腳一軟坐倒在地上，腦子裡一片空白。

    ******

    「嘿！這邊！幫幫我！求你們救救我！」那個從廢墟中爬出來的士兵還在不停地叫著，他已經足足叫了半個小時，聲音也變得沙啞，這讓身為前線指揮官的少校很頭疼。

    他或許是昨晚那次孤注一擲的炮擊的倖存者，看他的衣服，應該是臨時由平民中徵集的補充兵。

    如果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少校很願意親自去把他接回來，給他最好的治療和待遇，甚至把他塑造為英雄，以此激勵更多的平民加入補充兵的行列。

    但現在，少校只想命令狙擊手一槍把他幹掉。

    那裡是昨晚怪物群首先突破的方向，指揮部預測那裡同樣將會是今晚怪物們突破的重點。

    雖然少校並不相信它們能夠有這樣的智慧，但他也不會因此就掉以輕心。

    從上午開始，他和他的部下們就一直在拚命地按照上級的命令加固正面面對那個缺口的陣地，炮兵團也把更多的火炮調集過來，並且在那塊地域布下了比昨天更密集的雷區。

    現在離天黑不過兩個小時，有誰會冒著動搖整個陣地的風險去救一個默默無聞的補充兵？

    有一名參謀小心翼翼地提出動用直升飛機去解救他，少校毫不猶豫地否決了他的提議。

    整座江海殘存下來的武裝直升機已經不足二十架，其中超過半數在頻繁的行動後已經基本處於半報廢狀態。

    缺乏燃料，缺乏更換的零部件，缺乏配套的武器裝備，甚至缺乏合格的飛行員，指揮部早已明確，只有在最危急的時刻才能動用它們。

    為了一個補充兵？

    少校搖了搖頭。

    資源只能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但是，他的存在已經動搖了附近的補充兵們的戰鬥意識，甚至開始影響老兵了。大家手上的工作都停了，每個人都在看著他，議論他，問我們為什麼不想想辦法。」那名參謀堅持道。「我們必須馬上把他救出來，結束這個鬧劇，讓士兵們知道我們不會放棄任何人。」

    少校搖了搖頭。

    「我們承擔不了這樣的消耗。」少校終於下了決心。

    「讓狙擊手殺了他。」他低聲說道。

    「什麼？！」參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馬上把他幹掉！」少校大聲說道，他自己的心裡也不好受。「我們不可能派人通過雷區去救他，更不可能用武裝直升機去救他。如果他再這樣叫下去，就開槍殺了他！」

    「但是……」參謀沒想到自己的建議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士兵們不會有時間去想他，馬上就要天黑了，我們的防線還遠遠達不到要求！殺了他！讓士兵們把jīng力集中到應該做的事情上！」少校下令道。「等到怪物出現，他們馬上就會忘了他。」

    「動手吧。」他疲憊地最後一次命令道。

    ******

    晚上要帶女兒去吃飯，先更新吧……

第25節 絕處逢生


  


    林川感到自己的喉嚨就像是已經出血了，每一次呼救都像是用一把鈍刀在鋸著聲帶。

    他終於停了下來。

    那些人明明已經看到了他，甚至有人揮手回應他，但就是沒有人過來幫助他。

    他隱隱約約想到了他們不做任何事的理由，但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理由。

    難道兩名士兵的生命還比不上消耗的燃料？他們明明可以很輕鬆地就把他們救出去。

    太陽已經開始慢慢往下跌，他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先把曾羽救出來。

    已經浪費了超過半個小時，再這樣下去，他會悶死在下面的。

    覆蓋在他們身上的碎塊並不像他原先想像的那麼多，或許房子是斜著倒下去的，或許是因為炮火已經把它們炸開，但不管怎麼說，這都讓他救援曾羽的行動簡單了許多。

    「把他挖出來又能怎麼樣？」有個聲音在心底說著。「他們擺明了不會幫你們，把曾羽挖出來也不過是讓他晚一點死。也許你們會死得更慘，不是被地雷炸死，就是被怪物活活吃掉。」

    「放屁！」他大聲說道。「不到最後一刻我絕不會放棄！他們一定已經向上級匯報了，直升機很快就會來了！我要快點把曾羽挖出來，不然就來不及了。」

    這樣的信念讓他感到又有了更多的力氣，他回憶著剛才聽到的曾羽聲音的方向，拿起旁邊的一根一米左右的鋼筋，開始用盡全身力氣挖掘起來。

    ******

    「他在幹什麼？」狙擊手瞄準了他的前胸，卻看到了他改變了行動，於是放下槍等著參謀的命令。

    「或許他想躲到地下去，他知道天就要黑了，知道那裡會變得很危險。」參謀自言自語地說道。

    「還要殺掉他嗎？」狙擊手問道，他不願意對這樣一個人開槍。

    「當然不！」參謀大聲回答道。

    他快步爬下樓，跑到那些關注著那名士兵的戰士當中。

    「你們看到了嗎？看到了嗎！」他對著那些抱怨最多的人叫道。「那是個堅強的人！他沒有向現實投降，而是開始積極地尋求自救！他會自己挖出一個掩體並且安全地躲在裡面！」他大聲地對著人們叫道。「可你們呢？你們都在幹什麼？難道你們就不覺得羞愧嗎？難道你們這麼多人還比不上他一個？快點動起來！把我們的陣地完成！我們會守住今晚，而他也會活下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把他救回來！」

    ******

    林川不知道自己剛剛逃過了一劫，也不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被那個不知名的參謀上升到了一個什麼樣的高度。他的雙手已經因為不斷搬運碎磚土而擦破了皮，每一次新的動作都會鑽心的疼，但他已經看到了曾羽的衣服，於是動作開始更加小心但也更加快速起來。

    曾羽的頭終於露了出來，他昏迷了，林川把他整個從碎塊裡挖出來，發現他的右腿骨折了，頭上也破了一個口子，但不知道有多嚴重。

    他小心地把曾羽拖上高處，天已經開始有點黑，陣地那邊的燈已經點亮，但還是沒有任何直升飛機要來的跡象。

    「你們已經被放棄了。」心底的那個聲音說道。

    林川回頭看了看西方，太陽已經開始融進地平線，他絕望地跪在地上，用最後的力氣如同野獸一樣地嘶吼了出來。

    ******

    「次奧！」少校拿起了望遠鏡，那名士兵非但沒有像參謀說的那樣躲起來，身邊還多了一個傷員。

    他絕望的叫聲已經驚動了很多人，這對即將開始的戰鬥非常不利。

    如果他們在眾人面前被怪物撕碎，一定會極大地影響戰士們的士氣。

    「命令狙擊手，馬上開槍！」他大聲命令道。「現在做什麼都來不及了，在怪物上來之前，幫他們解脫吧。」

    ******

    「呯！」遠處爆發了一聲槍響，是林川早已熟悉的狙擊槍，他抬起頭，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怪物開始進攻了嗎？

    他茫然地想著。

    「他們想殺了你。」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

    林川以為又是自己的心聲，但他很快看到了說話的男人，中等身材，全身黑se衣服，冷漠的表情，他看著林川，像是在期待著什麼，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呯呯！」槍聲連續響起，林川眼前一花，那男人已經站到了他身旁。

    他揮了揮手，然後把拳頭打開，幾顆已經嚴重變形的彈頭便翻滾著落在地下。

    「我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關注著你。」陌生人說道。「你不願輕易放棄，更不願拋棄同伴，更重要的是，你心中也有著強烈的執念，並且充滿著對這個世界的恨意。」

    他點點頭，像是在決定著什麼。

    「你曾為他們浴血奮戰，現在你死裡逃生，他們卻只想殺了你。」他看著陣地那邊，似乎在聽什麼，然後繼續說道。「他們認為你的存在只會動搖軍心，打擊士氣，所以決定先把你殺掉。」

    他冷漠的聲音讓林川不寒而慄，他抬起頭，看到陌生人眼裡有著奇異的神情，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他覺得那是小說裡常說的「死氣」。

    「你是……你是什麼人？」林川鼓起勇氣問道。這個陌生人已經顛覆了他以往對於整個世界的認知，但認真思考一下，現在這個世界本身已經和過去決然不同了，出現這樣的怪人或許也是必然的。

    「你不想報復嗎？」陌生人卻反問道。

    槍聲再度響起，他隨手揮動，遠處樓上忽然有幾個人掉了下來。

    「他們背叛了你。」陌生人說話的時候神情恍惚，似乎說的並不是發生在這裡的事情。「這是他們的天xing，利用、出賣、背叛，一而再，再而三。可笑的是，他們做這些卑劣的事情時，卻總有這樣那樣的理由，要麼是為了更多人的利益，要麼是逼不得已。他們總是認為自己才是正確的，而我們總是得要理解他們的苦衷。」

    「真是可笑。」他看著林川說道。

    林川屏住呼吸，一句話也不敢說。

    槍聲停止了。

    「你不用害怕。」陌生人繼續說道。「你值得被拯救，而我可以讓你擁有和我一樣的力量。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你會去報復他們嗎？」

    「會！我當然會！」林川的心臟突然無法控制地猛然跳動起來。

    男子冷酷地微笑起來。

    「你會怎麼做？」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期待。

    「我要殺光它們！」林川不假思索地說道，他似乎又看到了父親母親的樣子，似乎又看到了怪物肆虐過後鮮血淋淋的房間，仇恨讓他的聲音陡然增大。「我要把它們從地球上抹掉，一隻也不留！」

    陌生人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你要報復什麼人？」他問道。

    「當然是那些怪物！」林川毫不猶豫地答道。「還有那些製造病毒的人！是他們毀了這個世界！」

    陌生人忽然變得非常失望。

    「對面那些人，你一點也不恨他們？」他大聲地問道。「他們背叛了你！甚至想要殺了你！」

    「我當然恨！可歸根到底，還是那些怪物造就了這樣的世界。如果我擁有了力量，當然應該去殺死更多的怪物。」林川十分奇怪地答道。「對面那些人，我當然不贊同他們的舉動，但我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麼做，所以我可以容忍他們，甚至是原諒他們。」

    「那你就死在這裡吧！」陌生人忽然暴怒起來。

    他突然消失了。

    林川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句話激怒了他，正當他惴惴不安時，陌生人忽然又出現在他身旁。

    「我倒想看看，你這樣的信念能夠堅持多久？」他在林川耳邊說道。

    巨大的力量拉住他的衣領，天地顛倒，下一瞬間，他卻發現自己已經飛越了幾百米的距離，到了新陣地後面的一幢大樓上。

    他正想說話，「噗噗」兩聲，曾羽和李雷的身軀被扔在了他腳下。

    「他們都還活著。」陌生人冷漠地說道。「但如果沒有人管，很快也會死掉。」

    「謝謝！謝謝！」死裡逃生的巨大驚喜讓林川無法再理智的思考，眼淚模糊了他的臉，他半跪在他們面前不停地感謝著，甚至沒有看到陌生人到底站在什麼地方。

    「拿好這個東西。」一個東西被扔在他面前，他連忙用手抹去眼淚，把它撿了起來。

    那是一個小小的半透明的膠質物體，裡面是紅se的液體，大小就像是顆膠囊。

    「當你完全絕望的時候，咬破它，然後吞到肚子裡。」陌生人的聲音繼續說道。

    「然後？」林川心中充滿了希望，他想起陌生人說過的話——力量？

    「然後你會極其痛苦的死掉，或者是變成一個你所痛恨的怪物。」陌生人滿懷惡意地說道。

    林川驚愕地抬起了頭，看到陌生人臉上帶著殘忍的笑容。

    「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你會擁有力量。」陌生人說道。「幾率甚至有可能不到萬分之一，要不要用它，你自己去衡量。但我很期待看到，擁有了力量之後，你還會不會保持現在的想法。」

    如同出現那樣，他又突兀地消失了。

    林川站了起來，冷冽的夜風吹過天台，周圍空空蕩蕩，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曾羽忽然呻吟起來，林川急忙過去查看他的情況。

    就在這時，身旁響起了螺旋槳划破空氣的呼嘯和發動機的轟鳴，探照燈直she著他們，讓他睜不開眼。

正文 第26節 墜落



    「又是他？」梁瑾認出了那個在臨時隔離設施裡的男子，這讓她感到有些驚訝，但她並沒有讓這種情緒繼續干擾她的思維，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本身。

    「你好。」她露出了一個非常親切地笑容。這是長期專業訓練的結果，能夠最大程度地抵消對方的敵意，對於年輕男xing尤其有效。

    「啊，是你……你好。」林川也認出了她，連忙從馬扎上站了起來。

    「你的朋友，他們應該沒什麼事吧？」梁瑾繼續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不太嚴重。醫生說他們算是幸運的，只是有腦震盪和一般的外傷。曾羽的傷重一些，他的左腿小腿骨折了，不過都已經在處理了。」林川答道。對方似乎曾向他介紹過自己，但他已經記不起來了，是姓楊還是梁？他下意識地打量著帳篷外面——他以為是帳篷——卻沒有看到周濤。

    「周濤沒有過來，他留在總部有其他工作。」梁瑾敏銳地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林川默默地點點頭，一直緊張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一些。

    到現在為止他也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那個陌生人走後，趕來的兩架直升機和其他人員把這幢樓的樓頂幾乎翻了個底朝天，所有裸露在外的位置都用半透明的塑料布蓋了起來，而他們所在的位置則以驚人的速度搭起了幾個半圓形的大帳篷。

    有四個人專門負責用槍指著他，禁止他說話或者是做任何動作，事實上，直到十分鐘前，他還一直高舉雙手跪在地上。

    昏迷不醒的曾羽和李雷被看上去是醫療人員的人拉走，在另外一個帳篷裡救治。

    林川注意到，每一個來到這裡的人都穿著防護服，帶著防毒面具。

    除了眼前的這個正在微笑的女子。

    「抱歉，剛才他們的反應有些過激了。」梁瑾抱歉地笑了笑。「但我希望你能理解，剛才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驚人了。」

    林川點點頭，他到現在腦子還是懵的。從一開始以為自己會死在陣地前面，到那個陌生人突如其來的出現和消失，再到被當做外星人一樣的對待，他的大腦無法考慮這些事情之間的關聯，更別說深入思考更多的東西。

    甚至連不遠處陣地上的槍炮聲和火光都成了背景一樣的東西。

    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極度不真切的夢境。

    「那麼，你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梁瑾繼續問道。

    她讓工作人員拿來了簡易桌子和靠背椅，並且送來了兩杯熱咖啡。

    「坐下慢慢說。抱歉現在只有速溶咖啡了，要加糖嗎？」她微笑著問道。

    林川搖了搖頭，喝下一口熱咖啡，jīng神似乎也振奮了一些，但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梁瑾輕輕地笑出了聲。

    「抱歉，我已經一整天沒吃一點東西了。」林川解釋道。

    梁瑾點點頭，安排人馬上去找食物，於是林川喝了一口咖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開始述說發生的事情。

    梁瑾聽得非常仔細，許多林川原本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在她的幫助下也漸漸地回想起來。

    「他給了你什麼東西嗎？」終於說到最後，梁瑾盯著他的眼睛問道。

    林川緊張了起來。

    我可以讓你擁有和我一樣的力量……你會極其痛苦的死掉，或者是變成一個你所痛恨的怪物……只有萬分之一的幾率……甚至有可能不到萬分之一……

    那個陌生人說的話如同流水一般從他的腦海中淌過。

    他不再猶豫，輕輕地點點頭，把那個膠囊狀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在桌上。

    「他讓我在最絕望的時候咬破它，然後吞到肚子裡，說它會讓我死掉或者是變成怪物，但也有不到萬分之一的幾率獲得和他一樣的力量。」他低聲說道。

    梁瑾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桌子上的那個不起眼的小東西像是有著驚人的魔力，兩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它，靜靜地，直到梁瑾深吸了一口氣，小心地用一個特製的袋子把它裝進去，然後又放入一個堅固的恆溫箱裡鎖起來。

    過了很久她的目光才從箱子上移開，繼續問道。「然後呢？」

    「他消失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怎麼離開的。」林川答道。「然後你們的人就來了。」

    「消失了？」梁瑾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是什麼人？」林川忍不住問道。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梁瑾馬上答道。

    林川明白她在說謊，但他明智地閉上了嘴。

    知道得太多有時並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今晚的這種陣仗，讓他明白了這事絕對不是自己能夠參與的。

    終於有人把飯送進來，熱騰騰的米飯上澆了厚厚的一層紅燒牛肉，香得讓林川幾乎把自己的舌頭一起嚥下去。

    梁瑾默默地看著他和他們之間的那個箱子，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

    林川狼吞虎嚥的吃完，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卻看到梁瑾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不由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梁瑾又微笑了起來。

    「會怎麼處置我……我們？」林川決定趁這個時候搞清楚自己將會面臨怎樣的命運。

    「這不好說。」梁瑾搖了搖頭。「但你不用擔心，你們不會有危險。或許上級還要對你們做一個全面的檢查，並且還會有人來反覆問詢相關的事情經過。畢竟，這件事不但太過於匪夷所思，也可能對我們殘存在江海的所有人都有深遠的影響，肯定會很慎重地來處理。」

    「你可以理解嗎？」她溫和地問道。

    林川點點頭，這和他預料的差不多，本來他也不奢望能夠像沒事人一樣問幾句話就離開。

    換一個角度想，他們終於可以遠離前線，遠離怪物，遠離危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已經全面搜索過了，沒有發現可疑的殘留物。」一名工作人員走進來對梁瑾說道。

    「麻煩你，林川對嗎？」她轉過頭微笑著遞給林川一套防護服和一個可以密封的袋子。「請你把衣服全部換下來放進這個袋子，內衣褲也要放進去。然後我們就離開這裡。」

    在一個戴著防毒面具並且全副武裝的陌生人面前脫個jīng光並不是讓人愉快的經歷，更何況那個人還在虎視眈眈地關注著你的每一個動作，林川輕歎了一口氣，把脫下來的衣物捲成一團塞到袋子裡，然後飛快地換上了剛才梁瑾給他的衣服。

    剛才的決定果然沒錯，就算不交出來，他們也總會有辦法把那東西搜出來吧？

    林川這樣想著，但心裡卻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每個人的心底總會有夢想與別人不一樣的時候，特別是見到那個陌生人的能力之後，要說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但……萬分之一的概率。

    他搖搖頭，把手中的袋子遞給了一直站在旁邊的那個人。

    「這邊走！」梁瑾一直在外面等他，看到他出來便大聲叫道。

    屋頂已經被清理出一片空地，足夠一架直升機停下了，林川看到曾羽和李雷也被用擔架固定著拉上直升機，然後固定在機艙尾部。

    他們願意為一件奇人奇事而動用直升飛機，卻不願為兩名普通士兵的生命而這麼做。

    不過現在已經是怪物行動活躍的半夜了，動用直升飛機或許是為了避免在城市裡受到那些巨鼠的干擾吧？

    林川一面這樣對自己解釋著，一面爬上直升飛機，一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過來讓他坐到機艙內部，然後坐到艙口，伸手把艙門關了起來。

    梁瑾坐在他身邊，那個箱子用手銬和她的手緊緊連在一起，被她抱在懷裡。

    她身旁是另外一名士兵。

    坐在前排地飛行員大聲地讓他們坐好，不一會兒直升飛機便開始上升，在空中小小地兜了個圈子，向內城方向飛去。

    「只要一刻鐘。」梁瑾微笑著說道。

    林川點點頭，他看看曾羽和李雷，他們都還在沉睡，但是看上去氣se已經好了很多。

    他不再說話，而是透過前面的窗戶眺望著黑暗中的城市，從高處往下看，整個城市似乎已經死去，只有一個環形區域還燈火通明，他猜想那應該是正在建設的圍牆。

    飛機正要飛過他曾經居住的那個區域，這讓他忍不住輕吁了一口氣。

    這時飛行員忽然高聲叫了起來：「次奧！那是什麼鬼東西！」

    機身忽然抖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撞了上來。

    發動機發出異樣的轟鳴，頭頂又是一聲異響，無數的血沫和碎肉飛濺到前窗上，遮得什麼也看不清。

    「穩住！」梁瑾大聲叫著。

    數不清的東西撞上機艙，在飛行員的大喊聲中，直升飛機忽然失控，打著旋從空中跌落，一頭撞向地面

正文 第27章 脫困



    林川再度恢復意識時，機艙裡已經是一片淒慘的模樣。

    他們乘坐的直升飛機墜落在一幢尚未完工的大樓裡，也正是因為如此，紛亂的建築材料從裂開的前窗扎進來，造成了前排兩名飛行員和艙門旁那兩名士兵的死亡。

    林川的額頭在不知什麼東西上重重地撞了一下，正在流血但並不嚴重，除此之外奇跡般地沒有更重的傷。

    梁瑾也醒著，但是她的姿勢明顯不對勁。

    林川想去扶她時，她搖了搖手。「我的肋骨斷了。」她艱難地說道，這時林川才看到她滿頭都是汗。一根鋼管從前排伸過來，穿透飛行員後撞上了她抱在懷裡的恆溫箱。她逃過一劫，但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箱子頂斷了她的肋骨。

    曾羽和李雷反而沒事，他們的擔架固定得很好，兩人也牢牢地綁在擔架上，甚至仍在熟睡。

    林川小心翼翼地把恆溫箱移開，梁瑾疼得哼了出來。

    「你懂急救嗎？」林川束手無策地問道。「你有沒有內出血？」

    「應該沒有。」梁瑾吸了一口涼氣，緩緩地說道。「我們必須馬上向指揮部求救，你看看通訊裝置還能不能用。」

    林川努力在鋼管和屍體之間找出一條可以過去的縫隙，卻發現儀表盤已經全部碎了，什麼指示都沒有，整個直升機裡沒有一盞燈還亮著。

    他又爬回後座，搖了搖頭。

    「或許可以等他們來找我們。」他安慰梁瑾道。「一架直升飛機墜毀可不是小事，他們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

    梁瑾點點頭，閉上眼睛保存體力，林川則到後面去照看兩名傷員。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羨慕這兩個傢伙，什麼都不用管，就這麼睡著。」他忍不住說道，梁瑾卻沒有回答。

    林川有些無趣地四處打量著，外面忽然響起了他熟悉的「吱吱」聲。

    梁瑾猛地睜開了眼睛。

    只是幾秒鐘，外面便爬滿了瘋狂的巨鼠，它們焦急地在艙門和玻璃上抓著，發出讓人崩潰的聲音。

    好幾隻巨鼠在鋼管上舔食著流下去的血，更加瘋狂地撞擊起來。

    「艙門和玻璃都被卡死了，他們進不來。」林川緊張地看著它們，安慰梁瑾道。但他還是設法從死去的士兵身上把自動和彈夾都取了下來。

    「你很鎮定。」梁瑾忽然說道。

    「這種東西我已經殺了不知道多少了。」林川勉強地笑笑道。「它們沒什麼可怕的。」

    兩人沉默地在機艙裡，聽著那讓人牙酥的聲音。

    林川想要說點什麼，但梁瑾總是閉著眼睛，讓他沒辦法再說下去。

    下半夜的時候，李雷和曾羽終於醒了，林川向他們簡要地介紹了一下情況，便把他們從擔架上解開。

    「感覺怎麼樣？」他問他們。

    李雷答道：「頭還有點暈，但應該沒什麼。」

    曾羽則動了動手表示自己很好。

    「為什麼救援還不來？」曾羽問出了林川最困惑的事情。

    照理來說，動用這樣規格的反應部隊，說明指揮部對於這件事非常重視。但飛機失事已經至少三個小時，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救援隊到來……很可能是因為發生了讓他們無法分神的事情。

    林川偷偷看了梁瑾一眼，沒有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你們說，把飛機撞落的會是什麼？」他轉移話題道。

    「某一種鳥吧？」曾羽立馬回答道。「那麼多動物都變異了，鳥類變異也很正常。」

    「但我覺得不太像。」林川反駁道。「一開始在螺旋槳上被絞死的那一隻，只看到血肉，沒有看到羽毛。要是鳥類的話，應該會有很多羽毛才對。」

    「你忘記了那些怪物變異以後都是沒有外皮的嗎？變異鳥應該也沒有外皮吧？那當然就沒羽毛了。」曾羽答道。

    「沒毛的鳥還能飛嗎？」李雷有些疑惑地問道。

    正當他們想像著一隻被拔光羽毛的鳥時，一直閉著眼睛的梁瑾忽然說道：「病毒只對哺rǔ動物有效，那是蝙蝠。」

    「蝙蝠？」

    「我們之前論證過可能到來的襲擊，也考慮過蝙蝠的可能xing，但江海附近一向不是蝙蝠大量生長的地方，就沒有把它列入威脅清單中。」梁瑾強忍著疼痛說道。「它們一定是從上千公里外飛來的。」

    「那就糟了。」李雷說道。「我老家附近有的蝙蝠洞，一個洞裡就有上萬隻蝙蝠。」

    機艙裡突然又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曾羽小聲地問道：「如果有那麼多變異蝙蝠，內城能擋住嗎？」

    林川極力地想在巨鼠撓艙門的噪音中尋找來自內城或者前衛陣地的槍聲，卻聽到梁瑾冷冷地說道：「如果天亮以後還沒有人來救我們，那就說明防禦圈已經崩潰了。」

    隨著她的話，大家都沉默了。

    天快亮的時候，那些巨鼠終於還是撤走了，街上偶然會有槍聲，但不管他們怎麼叫喊，都沒有人到這裡來。

    等到九點鐘，林川他們決定不再等待救援隊。

    扎進機艙的鋼管一共有十九根，這是林川在百無聊賴時數的，其中有十一根都扎入機艙至少兩米，飛行員和士兵被它們釘死在座位上，也牢牢地抵住了門。

    李雷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了，於是他和林川一起用力地把鋼管連著屍體一起移到旁邊，嘗試著打開艙門。

    「要是沒有合適的工具的話，槍身也可以當做槓桿使用。」梁瑾看著他們滿頭大汗地忙碌著，冷不丁地說道。

    林川愣了一下，按照她的話做了，機艙竟然真的打開了。

    「你……很不錯。」他由衷地對梁瑾說道，但後者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樣子。

    「一直都有槍聲。」她皺著眉頭說道。「這不應該是針對怪物，城裡已經亂起來了。」

    從外面把鋼管抽出去要容易得多，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條件安葬犧牲的飛行員和戰士，只能默默地向他們行了禮，轉身離開。

    曾羽由李雷扶著，林川想要去扶梁瑾，卻被她堅決地拒絕了。

    「不能四個人都沒有行動能力。」她說道。「我能自己走，你去做尖兵。」

    但是恆溫箱終究還是沒辦法帶走，梁瑾猶豫了一下，解開手銬把箱子打開，然後忍痛把那個膠囊狀的東西貼身藏好。

    她這樣做的時候，林川假裝站在窗邊，兩人很默契地沒有提關於它的歸屬問題。

    「給我一支。」梁瑾咬牙用擔架上的繃帶簡單地固定了一下自己的肋部，用左手護住它，然後對林川說道。

    「你還可以開槍？」林川驚奇地問道。

    「總比沒有好，說不定我的槍法比你們都要好。」

    他們從機艙裡一共找到四支，兩支自動和兩把軍刀。於是兩支自動由林川和李雷各背一支，他們還各自帶上了一支和一把軍刀，梁瑾和曾羽則各帶一支。

    「我們去哪裡？」李雷問道。

    「找個能處理骨折的地方。」林川答道。

    他看著周圍熟悉的建築物，露出了微笑。

    「巧的很，我剛好知道附近有人能幫忙。」

正文 第28節 火拚



    林川不知道肋骨骨折是什麼感覺，但他知道那一定很疼。

    可梁瑾的行動幾乎和曾羽一樣快，雖然她的臉se一直很差，並且幾次因為疼痛而不得不靠著牆壁休息，但她卻一聲痛都沒叫。

    這讓曾羽也不得不表現得很頑強，整個小隊的行動也比林川預想得要快得多。

    「很近了，轉過那條街就是。」他不斷地為他們鼓著勁，表現出信心十足的樣子，但其實隨著距離的拉近，他也開始擔心張國輝他們會不會已經轉移了位置，懂得醫療的大學生陳劍會不會離開了。

    城市裡不時有零星的槍聲響起，這讓他們的神經一直繃得很緊。

    「有人。」轉過街角，梁瑾忽然說道。

    有人拿著一支自動看著這邊，看到他們手裡都拿著槍，他躲到了一個花台的背後。

    這個動作讓李雷和梁瑾本能地戒備起來，林川不得不站出來寬慰他們。

    「別緊張，那應該是我和曾羽原來的團隊。」他這樣說道，同時也慢慢地走向那邊。

    「別開槍，我是林川！」他大聲說道。「是老張嗎？」

    「哪個老張？」對方反問道。

    「張國輝在嗎？」林川有些不好的預感。

    李雷一直在觀察著那邊的動靜，他看到花台背後伸出了槍口，急忙大叫道：「小心！」

    子彈打在林川左邊三四米遠的地方，他急忙撲倒到地上，拚命地爬到一棵樹後面。

    「次奧！」他感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個不停。

    李雷躲在另一棵樹後面開槍還擊，但對方躲在花台後面，只是把槍管露出來胡亂開槍，雙方都只是在浪費子彈。

    林川把身體壓低，拚命地爬了回去。

    「這是怎麼回事？」李雷有些生氣地問道，這與他預想的差別太大了。

    「張國輝是原來那個團隊的負責人，我提起他的名字對方就直接開槍了。」林川趴在地上說道。「我們原來的團隊一定出事了。」

    「那我們怎麼辦？撤嗎？」李雷又開了兩槍然後問道。

    林川看了看曾羽和梁瑾，他們也分別找了一個地方躲著，正看著他們倆。

    他們的傷必須馬上處理，尤其是梁瑾，雖然她看上去很堅強，但林川知道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你還有多少子彈？」他問道。

    「四個彈夾。」李雷答道。

    「省著點用。」林川說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這裡的地形我很熟，你每隔半分鐘開一次槍，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去搞定他。你可別打中我！」

    「你行嗎？」李雷問道，他知道林川和他一樣都只是半路出家的補充兵，但沒等他再說什麼，林川已經爬出去了。

    子彈在頭上飛來飛去，這種感覺讓林川頭皮發麻，他弓著身子快速地沿著街邊的廣告牌跑到那排花台的側後方，然後小心地往那邊移動。

    那人一定也是野路子，林川看到他全神貫注地不斷開槍、換彈夾，卻絲毫也沒有發現已經有人繞了過來。

    只要再走十米，他就能用槍頂住那個人，讓他放下武器投降。

    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悄無聲息地靠過去，就在他距離那人只有三米時，一個聲音突兀地在身後爆發：「老四，後面！」

    糟了！林川這時才發覺自己犯了與面前這個人同樣的錯誤，過於緊張讓他忘記了對方很可能只是在拖延時間，而他的增援唯一有可能到來的方向就是自己背後。

    拼了！

    林川腦海裡一片空白，那人驚慌地轉過頭，他抬起槍托不假思索地用盡全身力氣對著他的臉砸了過去。

    背後終於響起槍聲，林川拚命地爬到花台的另一面，然後伸手把倒在地下的敵人拖到自己面前擋住自己的身體。

    「老四！」背後的聲音不止一個，被他打倒的人開始掙扎，林川用槍抵著他的後心，讓他站起來。

    「老四！你怎麼樣？瑪的，臭小子！你敢動他一根毛我就殺了你！」對面一個聲音叫道。

    而另一個聲音則問道：「兄弟是哪裡混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一切都好商量嘛。」

    林川小心地躲在老四背後，透過他身體和花台的縫隙觀察對面的情況。

    對方一共有五個人，每個人手裡都有一支自動，但拿槍的姿勢看上去很業餘。

    林川想起剛才的教訓，分心注意著兩側，但對方好像並沒有想到這一招。

    「你們是什麼人？」他小心地問道。

    「海城幫聽過嗎？小子，你要是聰明的話就放下槍投降，我們不會虧待你。」先前那個聲音說道，林川看到那是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

    「舉起雙手，跟著我慢慢往後退，不然我立馬打死你。」林川小聲對老四說，他慢慢地站起來，左手掏出抵住老四的腰眼，右手把槍管架到他肩膀上，對著前面的人。

    「小子！你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對面又是一陣罵，但有人質在林川手裡，他們也只能乾著急。

    「他們認識那個jǐng察！後面還躲著幾個！」老四忽然大聲叫道，林川左手握槍狠狠地給了他後腦上一下，馬上又把槍抵在他頭上。

    「別以為我不會開槍，我已經幹掉很多你這樣的渣滓了。」他故意大聲說道。

    兩人終於退到李雷和曾羽所在的位置，對面的人隔著將近二十米跟著他們，但是有個人不知為什麼往後面跑了。

    「林哥，怎麼辦？」曾羽緊張地問道，他們已經殺過許多怪物，可活生生的人畢竟和怪物不一樣。

    「你們把張國輝怎麼了？」林川問道。

    老四冷笑了一下，緊閉著嘴沒有回答。

    「你們的槍是哪裡來的？是不是從張國輝那裡搶的？」林川繼續問道。

    老四還是不開口，林川把槍塞回槍套，拔出了軍刀。

    「我會割下你的耳朵，因為你好像聽不到我說話。」他故作冷漠地說道。

    「老子要是怕了你，就是尼瑪ri出來的！」老四還在嘴硬，林川立即放下槍，右手揪住他的耳朵，左手刀壓到了他的耳朵上。

    「別亂來！」沒等老四開口，對面先叫了出來。

    「哥，你讓他來，看他敢不敢！」老四繼續嘴硬地說道。

    「兄弟，別衝動。」對面一個生意人樣子的中年男人說道，他似乎是這班人的頭頭。「我們又沒有深仇大恨，何必搞得這麼僵？凡事好商量嘛。」

    「他們在拖延時間。」梁瑾躲在一個廣告牌後面小聲說道。「他們應該不止這些人，要去要留趕快做決定！」

    走？

    林川苦笑了一下，帶著兩個重傷員怎麼走？

    他把刀插回刀鞘，右手重新拿起了自動。

    「這位大哥怎麼稱呼？」他慢慢調整著位置，左手在老四背後打著手勢，那是張福貴閒著沒事教他們的簡單的戰術手語。

    李雷負責右邊的，曾羽負責左邊的。

    李雷和曾羽的臉se都變了，他知道他們都看懂了。

    「海城老東，兄弟，聽說過嗎？」

    「東哥，原來是你啊，哈哈，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林川大笑起來。「我是……」

    他猛地把老四往前面一推，按照張福貴教的姿勢，雙手持槍，對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海城老東狠狠地扣動了扳機。

正文 第29節 分歧



    戰鬥在一剎那間便結束了，林川忘記了陳傑曾經說過的話，一直把所有子彈打光才鬆開了手指，大部分子彈都不知道she去了哪裡，好在雙方的距離足夠近，海城老東和那個光著膀子的壯漢在他的掃she下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便倒下了。

    李雷也幹掉了自己的目標，但曾羽或許是因為第一次用，也可能是因為腿傷的關係沒有調整好動作，近在咫尺的目標卻沒有打中。好在那人慌亂中把自己暴露在了梁瑾的視線內，她不慌不忙地瞄準，一槍打中了他的腦袋。

    「你他瑪瘋了嗎？」李雷大吼起來，剛才可以說所有人都被林川綁架了，在那樣的情形下，他沒辦法反駁，更沒辦法置身事外，只能選擇開槍。

    但這並不是他接受事實的理由。

    老四被嚇懵了，這時才想起來逃跑，但林川已經用瞄準了他。

    「站著別動！」他對老四大聲說道，然後才回答李雷的問題。

    「我們沒有其他選擇。」他解釋道。「你應該看得出他們是什麼人，如果讓他們看到我們有兩個行動不便的重傷員，還有這麼多槍，你覺得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我們可以利用人質……」李雷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但他仍然不滿意地說道。「即便是這樣，你也沒有權利決定該怎麼做！」

    「我覺得在那個時候，沒有條件來進行討論，只能果斷地採取措施。」林川點點頭。「這是我的不對。」

    「你們吵完了嗎？」梁瑾說道。「吵完就快點撤，他們的人應該馬上就會來了。」

    曾羽忽然乾嘔起來，林川沒有時間去管他，他讓李雷看住老四，自己到屍體旁把裝滿子彈的彈夾都裝到自己口袋裡。

    「你們有多少人？多少槍？」他一面往回走一面問道。

    老四猶豫了一下，剛才的火拚讓他知道這幾個人不是以前混社會的時候經常遇上的嘴炮，更不是這幾天搶地盤時遇到的軟蛋，而是實實在在能下手殺人的狠角se。

    林川二話不說拔出刀往他的手上捅去，老四驚慌之下拚命躲閃，結果只是劃了一個深深的口子。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包括林川自己，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用刀按住了老四的脖子。

    「最後問一遍，你們有多少人多少槍？」

    「三十二個！」老四大叫了出來，他的尿都流快出來了。「十三支長槍，四支短槍。」

    「張國輝被你們怎麼了？」林川繼續問道。

    「被虎哥殺了。」老四哆哆嗦嗦地答道。

    「馬國明呢？」林川繼續問道。

    「我不知道這個人。」老四答道。

    林川又問了王啟年、蔣明和陳劍等人，他們要麼沒事，要麼老四根本就不知道名字。

    據他交代，佔據地下掩體後，他們一共殺了不到二十個人，裡面沒有林川形容的人。

    「你再說一遍，你們有多少人多少槍？」林川忽然又問道。

    李雷覺得有些奇怪，但梁瑾卻點了點頭。

    這是對於他們來說最關鍵的問題，所以一定要搞清楚。

    人如果撒謊，通常在高壓下不會記得上一次所說的數字。林川正是在利用這一點。

    「三十二個人，十三支長槍四支短槍。」老四再次答道。

    「很好。」林川點點頭。「包括這裡的人和槍嗎？」

    老四點點頭，林川後退了一步，把刀插進刀鞘，重新舉起了自動。

    「我們到側面那幢房子裡去，給他們打個埋伏。」他用商量的語氣說道，但內容卻是明確而不容反駁的。

    「我不同意！」李雷果然反對。「他們還有很多人手，而我們只有四個，其中還有兩個是傷員！你這是在拿命開玩笑！更何況，我們還要分一個人出去看管俘虜，戰鬥力根本不夠！」

    「其實我可以……」老四看出這是一個好機會，開口想要談條件。

    林川卻馬上舉起槍對著他胸口一陣掃she。

    老四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俘虜的問題解決了。」林川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他們馬上就要出現了，我們殺了他們五個人，還有一個很可能是他們的頭目，你覺得我們能跑多遠？或者你可以拋開我們三個自己離開，但你一個人能在現在這樣的遍地怪物的世界活下來嗎？」

    李雷被他的舉動徹底驚呆了，於是他繼續說道：「他們還有十二支槍，但是地下掩體裡有兩千多人，他們不可能不安排人守著。你覺得他們能派幾個人來增援？」

    「我同意林川的意見。」梁瑾說道。「快點做決定吧，討論的時間越長我們就越被動。」

    「我……我也支持林哥。」曾羽終於從震驚裡恢復過來。

    李雷不得不低頭了。

    「好吧，但是你們安頓下來我就走。」他仍然堅持道。「我不會繼續呆在有你的地方，我要去內城找我認識的人。」

    「沒問題。」林川點點頭。「只要我們能活下來。」

    他們攙扶著兩個傷員轉移到側面的一個商店裡，在櫥窗後面躲藏起來。

    林川本來還想把散落在地上的槍收集起來，但遠處跑過來的人影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二……三……」林川默默地數著，一共有六個人。

    這些人明顯已經聽到了槍聲，因此跑得很急，但他們並沒有隱藏自己的意思，反而一直跑到剛才交火的地方才停下來。

    可惜了。

    林川對自己說道。

    如果能有李明峰或者是陳傑他們的槍法，這六個人只要幾分鐘就能解決掉，但直到現在林川的槍法也只能保證在不慌亂的情況下命中二十米開外的目標。

    「準備開槍，爭取一次幹掉至少兩個。」他對李雷說道。「然後你們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我從背後繞過去。」

    這裡曾是他生活過的地方，所以他對於地形和小路很熟悉。

    李雷默默地點點頭。

    那些人開始爭論起來，討論的焦點似乎是要不要繼續追蹤兇手。

    李雷又開始猶豫，剛才打死一個人的情形還在強烈地刺激著他，如果可能的話，悄悄撤走才是正確的選擇。

    「我們應該聽聽他們怎麼說……」他低聲對林川說道，但後者卻突然大叫了一聲：「開火！」

    李雷慌亂地開了第一槍，結果可想而知，對面的敵人醒悟了過來，於是子彈開始像下雨一樣傾瀉到商店裡，壓制得他們抬不起頭來。

    「我去抄後路。」林川拿起槍準備從後門離開，李雷卻憤怒地拉住了他。

    「你是不是有毛病？」他大聲地叫道。

    「你怎麼了？」林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是說了聽聽他們怎麼說再行動！」

    「是嗎？」林川這時才想起來，剛才李雷似乎低聲對他說了什麼，但他的jīng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下，根本沒有聽清。

    「過一會兒再說這個好嗎？我們得先把他們解決掉。」他焦急地說道。外面的敵人已經分散開，再不出去或許就永遠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了。

    「不行！我們必須把事情說清楚！」李雷卻不願意再次妥協，在他看來，林川正處於一種極度危險的狀況下，他太過熱衷於消滅敵人，甚至是太過熱衷於殺人，這樣的結果便是他已經兩次不經大腦地把整個團隊帶入了險境當中。

    即便是度過了這一次危機，他也隨時會讓其他人因此受到牽連。

    「我們馬上撤退。」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怎麼撤？一人帶一個傷員？」林川反駁道，但他的態度卻徹底激怒了李雷。

    「這都是你造成的！」他大聲叫道。「你把事情搞砸，卻要讓我們來共同面對後果，還做出一副……這種樣子來！你以為自己做的都是對的嗎？你根本不考慮其他人！你這個自高自大的小人！」

    林川愣住了，他覺得自己一直在為團隊的生存而努力，竭盡所能地做好每一件事，但結果在別人眼裡自己卻是這樣的人？

    難道他就願意殺人嗎？可如果不消滅這些人，他們就不可能進入地下商場，梁瑾和曾羽就不可能得到救治。

    他強忍著殺死同類的不適，拚命地想找出一條活路，卻被認為是有病？

    「你們能不能選個地方吵？」梁瑾無奈地說道，但她的聲音在槍聲裡顯得格外無力。

    她把槍舉起來對著外面胡亂開著槍，掩蓋著商店裡面的混亂。

    「能不能把事情解決了再說？」她換了一個彈夾，強忍著劇痛說道。

    「不行！」林川的表情讓李雷更加憤怒，剛才已經退讓過一次了，可這表情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認為是我在故意無理取鬧？

    「那你要怎麼辦？」林川也有些生氣了，在這種時候攪事，難道他以為外面是在放鞭炮嗎？

    有人從側面悄悄地靠近了商店，李雷對著他開了一槍，他便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你不能出去，我們就在這裡防禦，他們攻不進來。」

    「不要忘了他們還有增援！」

    「你自己說的，他們不可能再派人來！」

    爭吵聲甚至連外面的人也聽到了，這讓他們覺得莫名其妙，是什麼詭計嗎？

    「不要忘了，外面還有怪物。」林川終於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壓低了聲音。「他們進不來，可我們也出不去！他們只要等到天黑就能撤到安全的地方，而我們卻要面臨無數的怪物！說不定他們打得就是這個主意，這樣明天他們就能直接進來撿槍了！」

    這樣的理由讓李雷無法反駁，但也讓他心中的怒火更加旺盛。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但過了這一關我就離開。」他壓低聲音說道。「我不會再被你牽著鼻子走，你想死，死遠一點！別總是找人陪葬！」

    「隨便你！」林川也硬邦邦地說道。

    沒有你我也能行！

    他伏下身子穿過倉庫，小心地打開了後門。

    前面槍聲仍在不停地響著，他心急如焚，大步往旁邊的小巷跑去。

    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東西突然頂住了他的後背。

    「放下槍，舉起雙手，慢慢地轉過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說道。

    林川的心如同墜入深淵，腦海裡一下子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