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城 第70節 來客
他們站在三樓往外看，玻璃 的顏色很深，外面應該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只見三個人影伏在北面小樹林裡，正往這邊窺視。他們都有武器，身上的衣服沾滿了泥土和野草，和周圍的環境配合得很好，應該是故意這樣弄的。他們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三個森林中的獵人。
「我們得和他們談談。」林川說道。「我們急需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或許他們能告訴我們一個藏身的地方。」
李明峰點點頭道：「我和坦克從邊上包抄過去，老冷你在這裡戒備，如果他們有什麼異動就開槍。」
林川搖了搖頭，但有人在旁邊不好開口。他之前對李明峰說的那些話顯然是沒有任何用處，這種隨時只以自己的利益考慮，把人都看成敵人憚度在林川看來有些過火了。
或許食物、飲水會很緊張，或許他們會和其他倖存者存在競爭，但他們的敵人應該是怪物而不是人類。抱著李明峰現在這樣憚度，隊伍只會越來越小，越來越弱，只有集合更多人合作才有可能消滅那些盤踞著倉庫的怪物，獲得更多的補給。
「你們先別出來，看我和他們談的情況再行動。」他對李明峰說道。
李明峰和坦克點了點頭。
王啟年給他找了一塊白布，於是他把武器全部放下，揮舞著白布走了出去。
那三個人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做，他們楞了一下，停在原地沒有動。
林川慢慢地靠近了他們。
「你是什麼人？」他們中年紀最大的那個問道，他對著林川舉起了槍。林川注意到他握槍的方式，猜測他應該是一名老兵或是警察。
「我是江海警備區陸軍預備役高炮師三團九連一排長林川，我們從外城進來，希望能找到安全的避難所。」林川答道。他走過來的時候思考著應該要怎麼介紹自己，最終還是選擇了這個身份。不管世界怎麼變，很多東西是會繼續延續下去的，這個身份在現在這個世道起碼比銷售員或者是公司老總更讓人尊重。
「你們是哪個部隊的？」他問道。
「預備役排長？」那個老兵愣了一下，他看看自己的兩個同伴，答道：「我們是武警青浦支隊的，不過隊伍早就被打散了。」
「只有你們三個人嗎？」那兩個年輕人看姿勢就不像是受過訓練的人，但林川並不打算說破這一點。
老兵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
「我帶著一個滿編的排，還有幾百個群眾和我們一起行動。」林川誇大的說道。「剛才我們有幾個工程師正在研究看能不能進到國安局的地下設施裡去，沒想到把警報觸動了。你們應該是聽到警報聲後過來的吧？」
老兵點了點頭。
林川判斷他們應該還有同伴，而且躲藏的地方離這裡不遠。
從警報響起到現在不過二十分鐘，他們要判斷警報的意義和行動的後果，途中花費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刻鐘。
「你們吃過午飯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他拿出半盒餅乾，自己先拿了一片，然後遞到他們面前。
這是從魯廣平那裡好不容易才拿出來的存貨。
他們果然很感興趣，每個人都拿了兩片，林川把剩下的餅乾收了回去，放到嘴裡慢慢嚼著。
這個舉動雖然簡單，但卻能看出很多東西。
他們也缺糧食，這從他們對餅乾的珍視程度和小心翼翼的吃法就能看出來。但他們是很守規矩的人，半盒餅乾一共十塊，林川拿了一塊，他們便自覺地每人拿兩塊，留下三塊給林川，而不是每人三塊把它拿光。
這個細節讓林川覺得能夠信任他們。
「你們的人裡面有沒有從國安出去的？知道那道門怎麼打開嗎？我以前來過這裡，地下有三層地下室，地方很大，只要能打開門，足夠我們一起躲避了。」他繼續試探道。
「那道門打不開的。」左邊那個年輕一些的年輕人答道，兩塊餅乾讓他們的戒備心理大大降低了。「進那裡要有研究員以上的身份才行，而且停電以後電腦系統就把地下室自動閉鎖了。」
「你以前在這裡待過？」林川非常高興。
他搖了搖頭，道：「我是聽人說的。」
「那個人還在嗎？」林川追問道。「他和你們在一起嗎？」
年輕人猶豫了，他看看老兵，然後才點了點頭。
「我們已經把電源恢復了，有幾個電腦工程師正在破解安全程序，如果有你們那個同伴幫忙，說不定能打開。」林川說道，雖然他口中的電腦工程師只是兩個電腦公司的程序員和一個自稱是江海交大信息工程學院高材生的宅男。「這樣對我們都有好處，那個地方很大，而且很舒適，足夠好幾百人在裡面避難了。」
老兵和同伴低聲地商量了一下，最後同意派一個人回去問問，但堅決不同意林川和他們一起回去。
雖然林川給他們的第一印象很好，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夠相信他。也許他們現在是友好的，但如果他們打不開那道門，會不會動其他念頭，老兵可不想冒險。這一個月來，他們已經見過很多殘酷而又血淋淋的事情，為了一點糧食和飲水，剛剛還握手言歡的兩隊人就會打到頭破血流，甚至殺人。為了一個安全的避難所，許多人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也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年輕人主動跑回去，林川邀約老兵和剩下的那個人到房子裡去，被他們拒絕了。他們已經仔細觀察過地面上留下的痕跡，確實有很多人進了那幢房子，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沒必要冒額外的風險。
「這附近生存下來的人多嗎？」林川問道。
老兵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外城難道活下來很多人？」他反問道。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原來呆的地方還有差不多兩千人，只是因為糧食問題，我們才不得不進城來找門路。」
「這附近已經沒有什麼人了，也沒有可吃的東西了。」老兵警覺地說道，他開始後悔於聽信了林川的話。或許林川他們有很多人，也能打開那個地下室，獲得比較舒適的生活空間。但這與他們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現在呆的地方已經很安全了，雖然小了一點，但有足夠的通風，也能保持乾燥，這已經算得上是最好的避難所了。
為什麼還要貪圖更好的地方呢？
現在已經沒有生產糧食的可能了，在城市裡能夠找到食物的地方本來就不多，林川他們如果留在這裡，只會分走本來就不多的食物，讓他們越發沒有生存下去的空間。
如果讓這幫新來的人把附近的食物都吃掉，那他們還有什麼可吃的？
不能讓他們在這附近長期逗留下來！不能讓他們進去！
老兵最終做出了判斷。
至於他們找不到安全的地方會不會死，這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只能怪他們自己運氣不好。
「他們怎麼還不來，要不我們回去看看吧。」他這樣說著，身體開始往後移動。林川沒有武器，可他注意到那幢房子靠這面的方向有兩扇窗戶打開了，天知道那裡會不會有槍手，他決定不作出過激的行動來刺激他們。
時間才剛剛過去五分鐘，這讓林川立馬從他的借口裡覺察到了他態度的變化。
但他有些不理解，兩人思考問題的出發點根本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角度。林川考慮的是怎麼集合更多的人去攻佔倉庫，而老兵考慮的則是怎麼保住現有的地盤和食物。
「請等一等。」他對老兵說道，但對方卻馬上對他舉起了槍。
「別衝動！」林川馬上說道。「把槍放下，我身後有狙擊手，你要是有過激的動作他會馬上開槍的。」
「你唬我！」老兵將信將疑的說道。
「求你把槍放下，我沒有武器，不會威脅到你，但我的同伴不知道這裡的情況，他隨時會開槍的。」林川盡量讓自己的表現平和些，他不想讓老冷有任何誤解，開槍造成雙方的徹底決裂。「請把槍放下。」他真誠地對老兵說道。「我們不是談得很好嗎？沒有必要這樣。我不想看到你們出事，拜託你們把槍放下吧。」
老兵緊張地看著那兩個打開的窗戶，然後又看看林川。他臉上一直保持著誠懇的微笑，這讓老兵最終把槍放下了。
「對不起，我有點神經過敏了。」他解釋道。「這個見鬼的世道，你應該可以理解。」他一邊說一邊慢慢的往後退。
「你怎麼了？為什麼你要走了？我有什麼話說錯讓你誤會了嗎？」林川問道。
但老兵卻一直在後退，他的同伴也跟著他往後走了。
「我們沒有惡意的！」林川無奈的說道。
老兵覺得自己已經退到樹林深處，脫離了狙擊手的射程，終於放鬆了一些。
「抱歉。」他對林川說道。
身旁的樹叢突然一陣搖晃，老兵馬上舉起槍，但對方已經搶先一步用槍頂住了他的腦袋。
「放鬆點。」李明峰說道，一手握槍指著他，另一隻手把他的槍從他手裡拿了過來。
另一邊，坦克已經把那個年輕人放倒在地上，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背把他壓在地上，年輕人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沒有必要這樣。」林川說道。
「你那個辦法太慢了，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裡耗。」李明峰說道。「誰知道還有什麼人或者是東西會跟著警報聲過來？用最短的時間弄清楚周圍的情況才是最重要的！」
他退後一步，把老兵的槍遞給了林川。
「我是江海特警隊的，不想給吃苦頭的話你最好別動其他心思。」他對老兵說道。「走吧，我們到房子裡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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