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末日之無人永生 作者： 新林中之馬 （連載中）

末日之無人永生 危城 第80節 無法通過的考驗

   

  

   




     林川背著老冷踏上那塊空地的邊緣時，竟然沒有任何人上來迎接，這讓他略微有些失望。

    無論是從警惕性還是從相互幫忙的角度，都應該有人出來才對。

    李偉林他們在兩個街區外就離開了他們，他們還要繼續狩獵，直到傍晚時分才會停止行動回到他們的避難所。

    林川沒有詢問他們的避難所在什麼地方，李偉林也絲毫沒有告訴他的意思，他只是把那個小倉庫的位置詳細的告訴了他，並且告訴了他一條相對安全的道路。

    「這是幾天前的情況，也許你們運氣好，那些怪物離開了，但也有可能你們運氣太差，有更多的怪物到了那裡。在這個末世，什麼時候都有可能發生。」李偉林對林川說道。

    「我明白。」林川點點頭。那些怪物一直在城裡漫無目的的遊蕩，林川知道李偉林他們也不可能保證某個地方一定有或者是沒有怪物，但他們只要能保證那個地方有食物就足夠了。

    老冷醒過來了一會兒，但或許是失血太多，他醒一會兒暈一會兒的，林川急著回去，乾脆把他背在背上一路往基地趕。

    他穿過那片雜草叢，終於在房子附近看到了人。

    他們幾乎都集中在那裡。

    「林川來了！林川來了！」他聽到有人如釋重負地叫道。

    「發生了什麼事？」他大聲問道。跑過來的幾個人七手八腳的幫他把老冷放下，陳劍伏下身子檢查他的狀況。

    曾羽臉色難看的看了看周圍的人。「林哥，你過去就知道了。」

    一個變異人被綁在一樓的窗台上，它不時地掙扎著，試圖掙脫繩索，但用布條製成的繩索系得很牢，它只是徒勞的把窗框拉得梆梆直響。

    在他附近的地方，有五個人也被這麼綁著，有的人已經開始變異，但有的人卻還神智清醒，絕望的哭喊著。

    在他們身上，能夠看到流著血的傷口。

    林川急得手腳發涼，他大聲問道：「這兒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他是趙一帆。」曾羽指著那個變異人心情沉痛地說道。

    他們這個組負責在附近尋找能夠吃的東西和用得上的物資，但說實話，經過昨天的搜尋，所有人都對找到食物和藥品不報以任何幻想了。他們唯一能夠找到的有用的東西是傢俱和鋪蓋，前者可以劈成碎塊來燒，而後者則能夠用來御寒。

    許多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圍的植物上，經過昨天的實驗，他們大致搞清楚了什麼東西能吃，什麼東西吃了會肚子疼甚至是拉肚子。

    他們拚命地收集那些能吃的東西，雖然它們能夠供給的能量很有限，但這至少能讓肚子舒服一些。

    趙一凡是負責挖草根的，在挖掘過程中，他找到了一些蚯蚓。

    這種東西在以前別說吃，很多人看到了都會感到不舒服，但此刻在他們眼裡，這些扭來扭去的蟲子都是肉。曾羽讓他們多挖一些，晚上和野菜一起煮了吃，但趙一凡或許是太餓了，他私自藏下了一些，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把它們吞了下去。

    等有人注意到他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變異了。他們下不了手馬上殺死他，只能想辦法把他綁在這裡。

    在這個過程中，有好幾個人被他抓傷了。

    他們只好把受傷的人都綁了起來。

    林川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了，這樣的事情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應該發生。

    人人都知道外面有病毒，可為什麼還有人心存僥倖？如果是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吃了這些東西，他無法想像將會發生怎樣的慘劇。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異變已經發生了一個多月，他們竟然還無法處理這樣變異了的人，竟然還因為想要把他綁在窗台上而造成了更多的犧牲者！

    林川閉上了眼睛。

    他似乎又看到了李偉林嘲弄的笑容。

    「三百人，只有四個能用的？你讓我跟你合作？」他的聲音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這些同伴真的可以依靠嗎？

    林川睜開眼睛，看到周圍站滿了茫然而又惶恐的人們，心頭一陣又一陣的無力。

    「我知道有個地方有食物，離這裡不到兩公里。」他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有些人興奮起來，但更多人卻是深深的疑惑，這是一件好事，但難道不應該先解決眼前的困境嗎？這些被綁住的人，應該要怎麼辦才好？

    「但那裡很可能有怪物，而且不會太少。」林川繼續說道。「我們要去殺了它們，把糧食運回來。」

    「但是林哥，他們該怎麼辦？」曾羽問出了大多數人的疑問。

    「把所有刀具和棍子收集起來，我們要做成長矛，和它們面對面戰鬥！」林川大聲說道。「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下來！」

    「但是林哥，我們……」曾羽再次問道，受傷的都是他的組員，這讓他感覺格外的難受和無助。

    「我們要殺了它們！」林川回答道。「凡是變異了的人，就已經不是我們的同伴了，我們必須殺了它們。」

    人群一下子沉默了。

    其實很多人都想到應該要這樣做，但卻沒有人願意提出來。

    這些人不久以前都還是有說有笑的同伴，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樂於幫助別人的熱心人，倘若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因為想要幫忙而受傷。

    殺掉他們，和殺掉那些素未蒙面的怪物決然不同。

    那上面綁著的人，每一個他們都能叫出名字。

    這麼多天以來，他們一起扶持著度過了那麼多難熬的日子，誰能下得了手去？

    「他們已經不是同伴了。」林川再一次說道。「我們別無選擇。」

    「我去拿槍。」曾羽終於答道，眼淚在他的眼眶裡打著轉，他再一次感到深深的自責，如果他能果斷一些，如果他能夠制止他們挖蚯蚓……這一切都是他指揮不當造成的，他決定自己來負擔這個艱難的責任。

    林川卻說出了讓人更加絕望的話：「不能用槍，我們沒有多少子彈，而且槍聲會引來怪物。先做長矛，長矛做好以後，用長矛刺死它們。」

    曾羽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眼淚也湧了出來。

    「這不可能……這太不人道了……」他喃喃地說著。

    「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只是我們自己沒有看清楚它的樣子。」林川說道。

    他看著那些面露不忍的同伴，問道：「你們下不了手，是因為它們曾是我們的同伴，還是因為害怕？」

    沒有人回答。

    「它們是我們曾經的同伴，你們覺得他們會願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林川大聲問道。「我們難道不應該讓他們解脫嗎？」

    「如果是害怕。」他繼續說道。「那就更不應該了，如果你們連被綁住的變異人都無法面對，怎麼去面對那些朝著你們撲過來的？怎麼在這個世界裡活下來？」

    人群裡終於有了些細小的說話聲，但林川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去做長矛，越多越好。」他說道。沒有任何經驗和技能，他只能照搬李偉林他們的做法，至少在他看來，那一套手法是非常有用的。「我們還要收集厚衣服和堅硬的板子，鋼板、鐵板、鋁合金板、甚至是木板都可以。」

    「塞在衣服裡當做盔甲嗎？」有人問道。

    「對！」林川回答道。

    混亂了將近一個半小時，他們終於製成了四十多把長矛，林川一一進行了檢查，雖然材料千奇百怪，但應該都能用了。

    厚衣服和各式各樣的板子放在地上，大家都很茫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弄。

    「先幫他們了結。」林川把人都帶到了剛才那個地方。他揀出一根最長最堅固的長矛，拿在手裡問道。「誰先來？」

    沒有人回答。

    林川感到深深的失望，他舉起長矛對著那個曾經叫做趙一凡的軀體刺了過去。

    利刃刺穿了它的胸口，卡在肌肉之間，他用盡全身力氣，才把那根刀刃過寬的矛尖刺入了它的心臟。

    它在窗台上劇烈的掙扎著，甚至掙斷了一根布條，最終慢慢的停止了動彈。

    「誰來？」林川問道。

    他拔出長矛，黏稠的暗紅色血液從那個刃口流出來，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誰來？」他大聲地問道。

    「我。」陳劍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臉色發白地從林川手中接過長矛，對著排在第二的變異者刺了過去。

    他的手不夠堅定，這讓他刺出的這一擊偏離了目標，刺透了它的胸口卻沒有殺死它，變異人發出刺耳的叫聲，人群退得更遠了。

    「還有誰？」林川感到自己的嘴裡發苦，李偉林提出的條件是五十個敢於一戰的人，現在看來，這或許是一個永遠也不能實現的目標了。

    「這裡怎麼了？」李明峰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你們在幹什麼？都瘋了嗎？把怪物引過來怎麼辦？」他生氣地問道。

    曾羽低聲向他解釋發生的事情，他鐵青著臉，從陳劍手裡把長矛奪過來，快速地把剩下的變異者都刺死了。

    「先收拾東西回去，現在幹什麼都來不及了。」他說道。「我和坦克在一輛車上找到點吃的，今晚先對付過去，明天再說。」

    人們像是得到了赦免的囚犯，欣喜地撿起地上的東西往入口那邊走去，似乎過了這一關後就不用再面對同樣的事情了。

    林川一個人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心裡像是在滴血一樣。

    坦克走了過來。

    「聽說你把老冷找回來了。」他輕輕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好樣的！」他說道。

   




     他們帶回來的是兩小箱十公斤包裝的麵條禮盒，兩公斤包裝的金花火腿禮盒，還有一桶橄欖油，按照坦克的描述，這些東西放在一輛轎車後箱裡，應該是準備送人的禮物。

    三百人吃這一點東西當然不夠，但混入了白天挖到的草根野菜樹皮熬成幾大鍋之後，也能湊活著吃一頓難得的晚飯了。

    大多數人都暫時把那些對未來的擔憂拋到腦後，憧憬著這一頓美餐，只有少數幾個人臉色鐵青地坐在火堆邊一言不發。

    「每一鍋都找個自願者先吃一口，等十五分鐘看他沒事其他人再吃。這要形成制度，以後每一次吃飯都要嚴格執行。」李明峰對幾個說得上話的人囑咐道，讓他們一個火堆一個火堆的去告訴其他同伴。

    王啟年用一把木勺在鍋裡不斷攪著，那一小團火腿散發著誘人的氣味，沖淡了這個火堆旁的緊張氣氛。

    「應該可以了。」他嚥了一大口唾液後說道。

    「誰來試吃？」李明峰問道。

    「我吧。」好幾個人同時說道。

    今天的食物應該沒有問題，麵條、火腿和油都是剛剛拆封的，雖然加了很多草籽、野菜和草根樹皮，但那些東西都是昨天吃過的，出了下午的事情以後，還專門一堆堆的清洗浸泡過。

    這讓他們自薦起來一點壓力都沒有。

    「那就輪流來吧，羅進，今天你先來。」李明峰隨意點了一個人。

    他應了一聲，從王啟年手裡接過勺子，狼吞虎嚥地吃下去一小勺混著各種材料的糊糊，雖然很燙，但那久違的香氣讓他一口氣就把它們吞了下去。

    「行了，把鍋從火上抬下來，別糊了。」李明峰說道。

    大家強忍著飢餓大眼瞪小眼地圍著火堆和鍋坐著，許多人的肚子都咕咕叫著，大家相互打量著，氣氛非常古怪。

    在這種怪異的氣氛下，林川和曾羽的心情終於也好了一些。

    「李哥……」林川決定和李明峰好好談一談，但李明峰卻搖搖手阻止了他。

    「吃飯前別說那些嚴肅的事情了，有什麼吃完飯再說。」他說道。

    但是這樣坐著傻等也不是辦法，突然有人說道：「白淇，給我們唱首歌吧。」

    有一個女孩被身邊的人推著站了起來，她謙虛了幾句，然後便說道：「沒有伴奏，清唱一首吧。」

    先前那個說話的男孩笑了起來，他從旁邊的那堆準備用來當燒柴的木頭裡找了一會兒，竟然翻出一把木吉他。

    「這下子你沒話說了吧？」他笑著說道。

    女孩接過吉他，感歎了一聲，然後便低頭專心調弦。

    她的身材很修長，雖然經過許多天的飢餓變得很消瘦，但仍然讓人覺得她看上去很有味道。

    林川對他們在這種境況下還搞這些東西很不待見，但腹誹之餘，卻仍然像其他人那樣，對她的歌聲期待起來。

    她隨手彈奏了一小段和弦，引來周圍的人一陣鼓掌。

    她輕輕地笑了一下，試著彈了幾小段樂曲，便邊彈邊唱起來。

    「沒有不會謝的花

    沒有不會退的浪

    沒有不會暗的光

    你在煩惱什麼呢?

    沒有不會淡的疤

    沒有不會好的傷

    沒有不會停下來的絕望

    你在猶豫什麼啊

    時間從來不會等

    生命從來不喧嘩

    就算只有片刻我也不害怕

    是片刻組成永恆啊」

    林川以前從來沒有聽過這首歌。

    但女孩用一把有些破爛的木吉他，彈著簡單的和弦，略帶憂傷地唱出那簡單的曲調，卻一下子就讓他入迷了。

    火焰慢慢地抖動著，用金色的光線籠罩著女孩，讓唱著歌曲的女孩看上去格外美麗。

    整個避難所裡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她微微偏著腦袋，用清甜的嗓音一遍遍唱著副歌。

    「就算只有片刻我也不害怕

    是片刻組成永恆啊」

    林川心在那一剎那釋然了。

    是啊，有什麼可怕呢？既然連死亡都不能讓他恐懼，眼前的這一點困難又算得了什麼呢？

    至少他們都還活著，至少他們都還堅持著基本的道德，至少他們還在一起為了繼續活下去而努力。

    這已經比千千萬萬死去的人幸福了。

    或許李偉林他們很強悍，但為什麼非要做到他們那樣？

    用別的方法一定也能行的，達成目標的方法絕對不止一個，而他要做的不過是把適合他們的辦法找出來。

    溫和的歌聲讓他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他看了李明峰一眼，他也正入神地聽著歌聲，他的眼裡似乎有淚光在閃動，不知道歌聲讓他想到了什麼。

    曾羽已經哭得滿臉都是淚痕了。

    林川自嘲地笑了起來。

    或許做得真的有些過頭了。

    他原本不是這樣的。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簡單的人，相信自己，相信同伴，永不放棄，生活就是這樣的簡單。

    但自從成為團隊的領導者後，他就一直在被動的應對各種各樣的問題。他太想做好了，把什麼東西都壓在自己身上，生怕出一點問題，生怕因為自己的一個失誤而造成無法承受的結果。

    但越是這樣，面對的困難就越多，紕漏也越大。

    他因此而越發的緊張不安，越發想要把一切都做好，不要再面對失敗。

    正是因為這樣，他恨不得身邊的每一個人也都能做到不出紕漏，恨不得每一個人都像自己一樣想，希望每一個人都想自己想的那樣去做，不知不覺變成了一個讓人討厭的人。

    為什麼不重新回到簡單呢？

    世界已經變成這樣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讓它變好，心事重重也是一天，滿懷希望也是一天，為什麼不活得快樂一點呢？

    沒有停不下來的絕望，即便只能活這一秒，也要讓自己快快樂樂的活在這一秒。

    生命無非就是一死，把它看得淡一些，一切也就變得簡單。

    只要努力過，即便是失敗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他想通了。

    女孩的歌聲終於結束，有人鼓起掌來，她微笑著把吉他放下。

    「再來一首吧？」那個男孩說道。

    不知誰的肚子在這時候咕地響了一下。

    大家都笑了起來。

    「差不多十五分鐘了。」李明峰一本正經的問道。「試吃的兄弟姐妹，有沒有人肚子痛？」

    沒有人回答，大家都看著他。這是明擺著的，沒有誰表現出異常。

    「有沒有人感覺不舒服的？」

    「就是好餓。」不知是誰說道。「吃了那一口，感覺更餓了。」

    大家又都哄笑起來。

    「那……開動吧！」李明峰說道。

    人們歡呼起來，開始用各式各樣的容器從鍋裡撈糊糊吃。

    林川打了一碗送給在門口守衛的蔣明，走回來時，看到李明峰坐到了他剛剛那個位子旁邊。

    「李哥……」他說道，語氣裡已經沒有了抱怨和芥蒂。

    「先吃，不然這些該死的傢伙可不會留半點給你。」李明峰笑罵著說道。

    林川從他手裡接過碗，低頭大口地喝了起來。

    男人之間的矛盾，有時也是這麼簡單就解決了。

    「滿足了……」曾羽抬著那口鍋，恨不得腦袋都伸進去把它舔乾淨。

    「明天我不在這裡吃了，除非換口鍋。」陳劍笑道。「太噁心了。」

    「那更好，你那份歸我了。」曾羽毫不在意的答道。

    有人在讓剛才那個女孩再唱一首歌，被她笑著拒絕了，於是另外一個人自告奮勇地拿過吉他彈奏起來。

    「大家注意點音量，可別把怪物引過來。」林川提醒道。

    喧嘩聲馬上變小了。

    「我們來討論一下明天的事情吧。」他把各個組的領頭人叫了過來。

    老冷也醒了，吃了大半碗糊糊後，他的精神好多了。

    雖然林川已經說明沒有向老冷說過什麼，但李明峰專門去向他道了歉，他依舊是一言不發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川把今天經歷的事情向大家說了一遍，大家都沒有注意到他說話的方式和語速都發生了變化，只是感覺他沒有再那麼咄咄逼人了。

    「你們怎麼看？」他把問題交給大家。

    「這不會是個陷阱吧？」王啟年依舊是個悲觀主義者。「他們是不是想借我們的手削弱怪物的力量，然後自己把那個地方佔了？我們可別白白替他們做了嫁衣。」

    「我覺得不是。」林川搖了搖頭。「他說他們有三十三個人，我沒有全部看到，但就我看到的那十幾個人，說句實話，滅掉我們一點難度都沒有。我覺得他們不會看得上我們這點戰鬥力。」

    「那他們會不會是想占掉我們待的這個地方？」王啟年又換了一個想法。「就算他們再怎麼狠，我們守住那個入口，他們怎麼也進不來。」

    這個說法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就連林川自己也猶豫了一下。

    但他還是把自己的感覺說了出來：「我覺得不像，他們可以完全為了殺怪物而去冒險，這說明他們不缺食物，不缺水也不缺安全的基地。」

    「我覺得這很有問題啊。」坦克說道。「就算他們再怎麼厲害，我也不相信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去殺怪物，除非他們都活膩了。」

    這句話卻引起了林川的深思。

    他回想著在那個隊伍裡看到的每一個細節，發現他們做事的方式的確有著一種對生命的漠視。

    林川覺得自己是不怕死，而他們的表現，卻好像是在期待著死亡。

    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大家都愣住了，真的有這種人嗎？

    「我沒系統的學過心理學，但我覺得有可能。」陳劍在大家的目光下不得不出來搜刮自己的專業知識。「這其實是創傷後遺症的一種，有的人會一輩子都無法面對讓自己恐懼的那些東西，有的人卻會強迫自己去一直面對那些東西。許多經歷過戰爭的老兵在退伍後會嚴重地與社會脫軌，甚至是根本無法過上平淡的生活。」他舉了一個例子。「大家都看過第一滴血吧？那就是一個典型的創傷後遺症患者。現在這個世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或許他們對未來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所以潛意識裡不但做好了面對死亡的準備，甚至有了自毀情節。」

    這樣的解釋只能讓他們勉強接受，隨後的問題便是，到底要不要去冒險？

    李明峰在這個時候說了一下白天和坦克去偵察的結果。

    地台寺那片倉庫區很大，間雜著一些居民區，那天他們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角。其實在那片倉庫背後，還有幾乎十倍面積的各種建築物也被充為了倉庫。

    那裡面的物資應該足夠他們吃上幾年的，但問題是怪物也多得讓人頭皮發麻，而且還有許多特別巨大的怪物。

    他們倆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在沒有驚動它們的情況下繞了一圈。

    「單獨一個倉庫的怪物不算多，但如果不能快速解決它們，很容易就會把其他地方聚集的怪物都引過來。憑我們現在的能力，就算能進去，也不可能把東西運出來。」李明峰說道。「除非能說服林川遇到的這夥人。」

    「但是他提出的條件是我們要有五十個像他們那樣的戰士。」林川答道。

    「要是我們有那麼強的力量，還用得著和他們合作嗎？」王啟年沒好氣的說道。「這簡直就是在刁難人！按照林川的說法，他們那些人應該都是軍人什麼的，可我們幾乎都是平民，這能放在一塊兒比嗎？」

    「他們沒有義務來幫助我們。」李明峰說道。「與其怪罪別人，不如想想我們能做點什麼，既然是合作，我們也要有拿得出手的東西才行。」

    大家都沉默了。

    現在他們的情況是除了餓得半死的人，要什麼缺什麼，這讓他們想不出半點交換的可能性來。

    「他們需要醫生嗎？」陳劍終於問道。

    林川搖了搖頭。「你覺得他們給老冷包紮的怎麼樣？」

    「比我要好。」陳劍悶悶地答道，然後也不說話了。

    「要我說，他們就是缺心眼兒！」曾羽憤憤不平的說道。「寧願白白送死也不願幫我們一下，都是些瘋子！」

    這句話沒有人在意，林川卻聽進去了。

    他忍不住看著剛才那個唱歌的女孩，如果她能夠感動自己，能不能也讓李偉林他們感動呢？

    如果能夠開解他們心裡的那些枷鎖，他們會不會願意加入到這裡呢？

    那個女孩似乎感覺到了他的注視，眼神飛快地往這邊瞟了一下。

    林川心虛地低下頭，沒有看到女孩臉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末日之無人永生 危城 第82節 亂矛

  

   

   

   




      天剛剛亮，林川就起來了。

    沒有電的夜晚讓每個人都睡得很早，飢餓則讓他們很早就醒來了。

    只是有的人還眷戀著被窩的熱量，而有的人則已經開始進行外出的準備。

    林川默默地記下了那些行為更主動的人，要想從同伴中找出可以信賴的人，有時從這些細節著手會更加簡單。

    李明峰也起了，他正把幾根削尖的木棒放在火上烘烤。

    在他身邊，是一大堆已經加工好的長矛。

    「睡得怎麼樣？」李明峰看到他，點了點頭問道。

    林川搖了搖頭。「上半夜太熱，下半夜太冷。」他故意滿不在乎的說道，不想讓李明峰看出自己的不安。

    「都準備好了？」他問道。

    「最後兩根。」李明峰答道。

    林川從他身旁撿起一根長矛，拿在手裡試了一下，覺得還算不錯，於是又把它放回原處。

    「我和坦克先去偵察，我們會在安全的道路上做好標記，你帶著大部隊沿著標記過來。」李明峰說道。

    林川點了點頭。

    有人開始把最後一點存糧倒在鍋裡和著水煮，李明峰和坦克每人拿了一點乾糧吃完就先走了。

    「林哥。」曾羽走了過來，臉上有些惶恐不安。「我們會成功嗎？」他問道。

    「別想那麼多，把你自己的那份任務完成就行了，其他的交給我們。」林川答道。

    因為鋒利的矛不多，選出來作為突擊隊員的一共四十個人，每個人分到一根有鐵刃的長矛和一根用火烤過尖端的短投矛。李明峰昨晚試驗過，這樣的投矛在四五米的距離上能夠扎進薄木板裡，多少有些殺傷力。每個人都穿了雙層厚布衣服，在那些容易遭到攻擊的部位塞了板子。這樣穿戴起來能讓人心裡多少有些安全感，但另一個方面，行動的靈活性也大大降低了。

    林川沒有再做行動前的動員，該說的昨晚都已經說過了。每個人都清楚，如果今天不能成功，團隊面臨的很可能就是滅頂之災。每個人都只能依靠身邊的同伴，拋下武器逃走，不但自己最後也活不了，還會害了整個團隊。

    他們每人吃了一點早飯便出發了，那些留在基地裡準備車子的人這個早晨沒有食物。

    這也是昨晚達成的共識之一，為了確保戰鬥者有足夠的體力，今後所有食物都優先供給敢於戰鬥的人。

    他們默默地沐浴著陽光往前走，與前兩天不同，今天天空中飄著一些雲彩。

    這讓他們在行走時不那麼熱，但卻帶來了怪物活動可能更活躍的危險。

    林川走在最前面，強迫自己不去關注那些走在自己身後的同伴。

    今天一定會有人死，他覺得不去看他們的臉能夠讓自己狠下心來。

    他們很快走到了第一個岔路，左邊的路中央用白色粉筆畫了一個大大的箭頭，於是他們沿著那條道路往前行進。

    目的地距離他們的基地有大約四公里，列隊行進至少需要一個小時，這也是李明峰和坦克要先來偵察的原因。

    他們希望每個人都能把自己的全部體力用在對付怪物上，而不是因為要選擇安全的道路而消耗更多的體力。

    他們很快就追上了李明峰他們倆，林川帶著他們在路口坐下，等待他倆確定前進的道路。

    大約過了五分鐘，坦克跑了回來。

    「繞不過去了，兩邊都有怪物在睡覺。」他說道。「左邊那條路路邊有一頭變異羊，身長大約有五米。右邊那條路比較窄，靠近路邊的房子裡有三個變異人，兩個身高大約一米九，另一個有兩米五左右。」他看著林川說道。「要走哪條路，李哥讓你們自己決定。」

    林川回頭看看那些滿臉緊張的同伴，思考了一會兒後說道：「我建議走右邊，我們人多，同時對付三個變異人不算困難，對付一頭變異羊反而無法展開隊形。而且等會兒我們也要消滅幾頭變異人，現在只有三頭，可以算是預演。」

    他的理由讓所有人都同意了，於是四十個人分成三隊小心地往右邊的道路走去。前面的人緊緊地握著自己的長矛，而後面的人則抓好了用來投擲的短矛。

    他們很快看到了躲在路邊的李明峰。

    那幾個變異人也隱約能夠看到了。

    「不要慌，先平靜下來我們再上。」林川對他們說道。「記得昨晚的訓練嗎？等它們自己衝上來後，前排的人用矛陣逼住它，後排的人用投矛扎它，等它受傷以後，找機會釘住它的四肢，然後刺它的要害。別人四個人就能對付一個變異人，沒理由我們十幾個人對付不了一個。」

    李明峰和坦克也各自從後排的隊員手裡接過了一根長矛，站到了前排隊伍裡，這是他們第一次主動向怪物發起攻擊，他們必須在前排隊伍裡穩定軍心。

    「好了嗎？」林川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好了。」隊員們低聲答道，於是他們排成一列橫線慢慢地向它們逼過去。

    那三個變異人很快就看到了它們，它們迅速地沿著街邊雨棚下的陰影竄了過來。

    「收縮防禦！」林川大聲地叫道。

    這裡只有他見過李偉林他們的戰鬥方法，因此大家都同意由他來進行指揮。但林川覺得自己人的戰鬥能力和戰鬥意志比起李偉林他們來說太弱了，於是他和李明峰商量了一下，決定採用更多的人來彌補個人戰鬥力的不足。

    前排的人快速地圍成了一個收縮的半圓形，把投矛手保護在後面，三排矛尖向前立著，就像野獸露出了獠牙。

    林川不知道怪物還有沒有智慧，但他站在矛陣前看過，那密密麻麻的金屬尖刺讓人頭皮發麻，他覺得任何有理智的動物都不會貿然衝上來。

    變異人果然沒有衝上來，而是快速向側面竄去，試圖繞到他們後面。

    「別慌！變圓陣！」林川大聲叫道。

    投矛手擠到了陣列中間，三排矛尖分散成雙層的一個圓，在看到怪物對長矛的躲避後，大家都有了信心。

    它們的行動停下了，最前面那頭高達兩米五的變異人對於這樣的景象非常疑惑。它伏下身體，露出尖銳的獠牙對他們嘶叫著，試圖把他們嚇得逃跑。這樣的伎倆它已經用過很多次，這些食物總是會哭喊著四散跑開，讓它從背後輕鬆地把他們全部殺掉。

    但對面的矛陣卻絲毫沒有動搖。

    「分散包圍它們！」林川繼續發令道。

    趁著怪物停下移動，他們按照之前分好的三個組快步上前把怪物圍了起來。

    林川馬上發出了第四條指令。

    「投矛！自由擊殺！」他大聲叫道，用力把拿在右手的短矛往最大的那頭變異人身上擲去。

    一時間，只看到漫天的黑影向包圍圈裡的那三個怪物飛去。

    林川的心懸了起來，但慌亂中投出去的木矛並沒有發揮預期的作用，只有很少幾支投矛擊中了目標，可能夠真正刺入怪物軀體的卻一個也沒有。

    「哎呀！」林川忍不住叫了出來。

    好在這些胡亂飛去的投矛也多少分散了怪物的注意力，李明峰大吼一聲，當先向它們衝了過去。

    個人素質的差異在這一刻變得非常明顯，李明峰手中的長矛已經刺中了怪物的左腿，但其他人卻剛剛反應過來，挺著矛衝上來。

    那個怪物慘叫著向後退去，李明峰死死地壓著插入它體內的長矛，它的右爪猛地揮了過來，李明峰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暗紅色的影子呼嘯而來，無法躲避，只能用墊了一塊鋼板的肩膀硬擋了一下。

    「梆！」

    一陣巨力湧來，李明峰被掃得飛了出去，但怪物的肋下正好暴露出來，四五支長矛混亂地紮了進去。

    人群亂作一堆，之前訓練過的陣型、配合什麼的早已經被忘光，每個人都只顧著自己眼前的那個怪物，咬著牙拚命地往前亂刺。

    一頭怪物被刺中大腿，哀鳴著倒在地上，站在最前面的那個人興奮地衝上去想用矛刺入它的胸口，卻被它的腳蹬在小腿上。骨折發出的「卡嚓」聲甚至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都清晰可聞，他慘叫著倒在怪物身上，很快就被抓得不成人形。

    「他已經不行了，別管他！」坦克在人群中大聲叫道。

    終於有人鼓起勇氣刺中了怪物的另一條腿，隨後四五支長矛反覆在怪物的下體猛刺，把它和那個受害者一起剁成了肉泥。

    林川拿著長矛和那些徹底失敗的投矛手們一起上前補位，被李明峰刺中的變異人抓住了一根刺中自己的長矛，胡亂甩動著，讓進攻它的人不得不退後了幾步。

    林川從人群背後衝了上去，瞄準它的左胸直刺過去，怪物揮動的長矛正好撞在他的長矛上，這讓林川偏離了方向，差點刺中了另一個同伴。

    這時另一頭怪物也慘叫著倒在地上，讓這頭最高大的變異人驚慌起來，它拚命地揮舞著爪子，想讓這些人無法靠近自己。它拖著一條腿想要逃走，但這時人們的膽氣已經被提了起來，在它轉身之後，三四個人悍勇地追上去，用長矛刺中了它的大腿。

    變異人哀嚎著倒在地上，伸出右爪往前爬著，無數的長矛從後面刺中它的身體，把它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它用最後的力氣嘶叫著，試圖威脅這些與以往決然不同的獵物，一支長矛突然從上而下刺透了它的腦袋，把它釘死在地上。

    「艹尼瑪！」坦克狠狠地唾了一口，用腳踩住它的腦袋，把長矛拔了出來。

    「我們贏了？」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人無法相信似的問道。

    「瑪的！你傻了嗎？當然是我們贏了！」坦克哈哈大笑了起來。

  

   

  

   




     人們興奮地低聲歡呼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用這樣的方式殺死怪物，許多人激動得無法自已。

    但林川已經看到過李偉林他們乾淨利落的圍殺，這樣的戰果在他看來只能說是慘勝而已。

    不過他這次沒有再苛求這些同伴，他們至少已經走出了第一步。

    他把李明峰扶起來，他肩上那塊鋼板被砸出一個凹槽，取出鋼板後，能夠看到一大塊淤青。

    「骨頭應該沒事。」李明峰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有點疼但是並不嚴重。

    「損失怎麼樣？」他對林川問道。

    「李曉死了，除了你還有四個人受傷，不過都還能走，只是沒法戰鬥了。」林川答道。

    李明峰看出他有點不太滿意，於是說道：「他們已經盡力了。」

    「我明白，我只是覺得我們可以做得更好一些。」林川點點頭答道，他隨後想到另外一件事。「我們得把這些屍體處理一下，不然有可能把怪物引過來，曾羽他們過來時碰上就糟糕了。」

    「燒掉？」李明峰問道。

    林川點點頭。

    但當他們準備執行的時候，坦克卻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可以把它們當成誘餌。」他說道。「原來的計劃是把倉庫那裡的巨型怪物引開，把留下的怪物殺了，可引走的怪物很可能在我們搬東西的時候又回來，那時候怎麼辦？林川你不是用陷阱殺死過一頭巨犬嗎？我們可以用類似的辦法把巨型怪物引出來殺掉。」

    「但是這些屍體很可能引來其他地方的怪物，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林川說道。

    「你有哪一分鐘不在冒險嗎？」坦克笑著反問道。「不敢冒險的人根本就活不下來。說到底，什麼辦法都有風險，我覺得這麼做風險反而更小。」

    這句話讓大家下了決心。

    李明峰和坦克繼續到前面去探路，林川他們在路邊的小店裡找到一些塑料布，把那幾具屍體包裹了起來。

    「李曉怎麼辦？」有人問道。他的屍體和怪物的混在一起，幾乎沒有辦法分開了。

    「裹在一起帶走。」林川沉聲答道。「不能把他留在這裡。」他頓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能夠幫助到大家，他應該不會反對的。」

    隊伍繼續往前，這一路沒有再遇到其他怪物，他們順利的來到了毗鄰那個倉庫的路口。

    「沒有看到他們說的變異貓，只看到四個變異人，睡在路邊的陰影裡。」坦克低聲對林川說道。「他們說的那個房子有被撬開過的痕跡，門半開著，不知道裡面有什麼。」

    「那裡面空間本來就不大，應該不會有大型怪物。」李明峰分析道。「也許會有變異人，它們進得去。」

    「那我們先殺外面的，盡量不驚動裡面的，然後再把它們引出來殺掉。」坦克說道。

    「等一等。」林川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能夠有這麼好，末世以來，他已經習慣了總是面對最糟糕的結果。

    他回想起自己在機電市場碰到的那頭巨貓，於是問道：「你們看過樓上了嗎？」

    「樓上？」坦克用看待傻瓜的目光看著林川。「你覺得它會在太陽底下曬著？」

    「那裡有個廣告牌，那底下一定會有陰影。」林川不以為意的答道。

    他指的是倉庫斜對面的那棟四層高的房子，樓頂上有一個很大的房地產廣告。現在還不到中午，它的影子還很長。

    「如果它躲在那裡，在我們和怪異人戰鬥的時候，它正好可以跳到我們背後。」林川說道。

    進某幢高樓去看那棟房子的頂上有沒有怪物本身也是一種冒險，房子裡或許會有更多的變異人，於是坦克爬上了路邊的鐵塔。

    林川站在下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飛速地溜了下來，沒等林川和李明峰詢問便說道：「它就在那兒。」

    坦克估計那頭巨貓不連尾巴至少有五米長，這樣的體型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那些已經證明沒有半點作用的投矛就不說了，李明峰覺得即便是有鐵刃的長矛對它的殺傷也有限。

    「這就像是要用牙籤去對付一頭大象，不可能有用的。」他搖著頭說道。

    「不行的話，只能用狙擊槍。」坦克說道。

    「我們那幾支槍口徑都不夠，除非是12.7毫米的大狙。」李明峰搖了搖頭。

    「那還是設陷阱吧。」林川最後說道。

    他們退到安全的地方等待後續人員的到達，一方面是因為只有他們才攜帶了工具，另一方面，他們覺得太陽更強烈些的時候行動會更安全。

    大約一個小時後，曾羽和王啟年帶著大約八十人和十輛用木板和自行車、電動車改裝的板車也過來了。

    他們聚在安全的地方短暫地討論了一下。

    林川和李明峰這時已經找好了設置陷阱的地方，倉庫南邊不遠處一條大約五米寬的小路，兩側都是六七層樓高的建築物，有大約三十米的一段排得很密，兩側沒有能讓它逃走的空隙。

    他們甚至已經推來一輛卡車，把它堵在了小路的盡頭。

    「要用什麼來做陷阱呢？」曾羽為難的說道。「我們什麼工具都沒有。」

    「那還用說嗎？」林川和李明峰對視了一眼，微笑著說道。「當然是汽車。」

    附近的街道邊停滿的各式各樣的汽車，其中不乏名貴的品牌，但此時對於林川他們來說，名牌車唯一的優勢在於自重更重些，衝擊力更大。

    李明峰和坦克各帶一組人清理兩側的建築物，在付出了一條生命和四個人受傷的代價後，消滅了其中躲藏的一頭變異蝙蝠和四頭變異人。

    他們慢慢摸索出了一些相互配合的辦法，矛陣展開以後，在狹窄的區域反而更有優勢，怪物的速度和力量在那樣的環境裡無法施展，反倒被他們逼到角落後亂矛扎死。

    「怪物其實也不過如此。」坦克得意洋洋地說道。如果不是還有能夠撞壞牆壁的巨型怪物，說不定他會提議回到地面上來居住。

    王啟年帶著一幫人在這個時候抓緊時間做了四個簡易的滑輪組，他們之前準備用來捆綁物資的繩索派上了大用場，一輛又一輛汽車被吊上了屋頂，他們用撬棍和鑿子把女兒牆剷平，把屋頂上的雜物清理掉，好讓車子能夠順利的推下去。

    忙碌了三個多小時，一百多人幾乎個個都頭昏眼花，那段小路兩側的房頂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車子，宛如一場怪異的汽車博覽會。

    「差不多了。」李明峰對林川說道。

    林川點點頭，剝開剛剛裹起來的那些屍體，兩人一起把它們切成幾大塊，沿著小路一直灑到陷阱的中央地點。

    李明峰準備去充當誘餌，林川拉住了他。

    「我來吧。」他說道。「你肩膀上的傷會讓你跑不快的。」

    他頓了一下，道：「如果我沒有完成任務，你來接上。」

    午後三點的江海，悶熱、空曠而又危險，林川單手拿著長矛，慢慢地向著那個地方走去。

    一直有人在監視那些怪物的行動。正午以後，那個廣告牌能夠提供的陰影變得很小，於是那頭巨貓跳下了樓，把腦袋塞進路邊的一家超市裡，屁股、後退和尾巴露在外面讓陽光灼射著。那些變異人則乾脆躲到了周邊的房子裡，誰也不知道它們在哪裡了。

    林川一路觀察著路上的情況，把那些可能絆倒自己的東西踢開，作為陷阱的小路有三十米長，但距離路口卻有二十米，路口到這裡又有將近一百米。

    林川的任務就是引著巨貓跑完這一百五十米的距離。

    他或許並不是跑得最快的，但完成這個任務需要得更多的是勇氣。

    他距離巨貓只有不到四十米了，幾乎能夠聽到它呼吸時發出的呼嚕聲，它的整個上半身都在那個超市裡，看不出它是睡了還是醒著，但它的尾巴不時地擺動著，讓林川知道它依舊保持著警覺。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用力往它身上砸去，同時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但卻沒有砸中。

    「次奧！」林川懊惱地罵道。

    他撿起更多的石頭往那邊扔過去，因為距離太遠，大多數都只是砸到了地面和牆壁上，正當林川為自己的拙劣命中率而懊惱時，突然有一塊石頭砸中了巨貓的後腿。

    林川愣了一下，準備開跑，但它只是擺了擺尾巴，絲毫沒有行動的跡象。

    「是石頭太小了嗎？」林川低頭尋找著更大的，有稜角的石頭。

    突然，他聽到了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的身體一下子涼了，巨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爬了出來，正用車輪大小的眼睛盯著他，它的瞳孔在陽光下縮成一條細線，讓林川感覺充滿了邪惡和暴虐，身體中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喵嗚……」巨貓在陽光下擺了擺頭，就像一隻剛剛睡醒的小貓，但林川只感到無法形容的恐懼。

    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跑。

    身後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但那種被盯上的感覺讓林川知道它就跟在後面，他沒命的往前衝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掙扎著，努力釋放出最後一點能量。

    他安然地衝過了大路上的直線，準備轉進小路時，他才用餘光瞟了一眼身後。

    那隻貓就在距離他不到十米遠的地方！

    「向左閃！」李明峰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林川不假思索地向左側一撲，一陣勁風往他背後劃過，他感覺自己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樹了起來。

    「來啊！你這個垃圾！」李明峰的聲音在小路盡頭喊著，林川不敢停留，連滾帶爬的沿著牆角往前跑，巨貓的爪子狠狠地擊中了路邊的房子，把整扇鋼窗都打得凹了進去。

    「來啊！你這個混蛋！」李明峰用石頭砸向巨貓，但它就是對李明峰不聞不問，盯著林川不放。

    林川感覺自己的肺燙的像是在燃燒，呼出來的每一口氣都像是帶著血，但他沒有辦法，只能繼續往前跑著。

    那些灑在地上的屍塊沒有分散它的注意力，李明峰的干擾也無法吸引它，它忽然跳到了林川的前面，趴在地上盯著他，就像是在戲弄著一隻注定被吃掉的老鼠。

    「王啟年！」林川用最後的力氣大喊道。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巨貓警覺地退了一步，那輛公交車便重重地砸在林川和它之間，碎片四濺。

    「來啊！快點來啊！」林川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了，他的雙腿已經酸痛到沒有知覺，於是他乾脆仰面躺在地上，看著那些汽車像雨點一般墜下。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聽過的那首歌，輕輕地哼唱起來。

    「就算只有片刻我也不害怕，是片刻組成永恆啊。」

    時間在那一刻忽然變得很慢很慢，他微笑看著一輛沃爾沃越野車砸在巨貓身邊，嚇得它渾身都立了起來。

    一輛奔馳重重地撞在它的屁股上，把它打得踉蹌了一下。它想要從路邊的間隙中逃走，卻被一輛路虎直接砸倒在地上。

    「你瘋了嗎！」有人從背後把他往後拖走，他伸長了脖子，看到帕薩特、奧迪、雪鐵龍，說得出說不出的品牌一擁而上，瞬間把它埋在了下面。

    「它死了嗎？」有人問道。

    「它必須得給我死了！」王啟年惡狠狠地說，有一股說不出的氣流從沿著尾椎直衝上他的大腦，讓他變得無比亢奮。「它要是敢不死，我們就把它砸成肉餅！」

    李明峰從汽車山旁邊爬了過來，林川問道：「它死了嗎？」

    「不知道。」李明峰答道。「但我看到了很多血，你想像不到的那麼多！」

    林川點了點頭。

    「我好累。」他說道。「我要睡一會兒，除非是有吃的了，不然別叫醒我。」

    「你想的美。」李明峰說道。「你不能睡，還有好多怪物要殺，我們還得把戰利品運回去，沒有多餘的人來背你。」他見過一些猝死的人，有的人根本死得毫無理由，就是因為繃得過緊的弦一下子放鬆了。像林川這樣背負著巨大壓力又拚命跑了那麼遠，他害怕他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好吧。」林川握住他伸出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你可比周扒皮狠多了。」他說道。

    「那是因為他沒找到像你這樣的長工。」李明峰答道，他拍了拍林川的肩膀。「把你的矛撿回來，我們去殺那些雜碎了！」

末日之無人永生 危城 第84節 夢想和目標

   

  

   




     「我的確沒有想到你們能做到那種程度。」李偉林說道。

    林川希望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但他的表情卻一直是那樣淡淡的沒有半點變化。

    「先吃午飯吧。」王啟年出來轉移話題。

    這已經是殺死那頭巨貓後的第二天，從倉庫拉出來的各種物資堆滿了基地的一個角落，這讓大家都鬆了一大口氣。

    雖然誰都知道這些東西不夠三百人吃多久的，但看到這些東西以後，不知怎麼心裡就會安定下來。

    「我已經吃過了。」李偉林卻答道。「我們現在的作息時間是上午九點吃早飯，下午六點吃晚飯，白天行動晚上休息，你們不會還在一日三餐朝九晚五吧？」

    「只是因為有了些收穫，額外獎勵大家的。」林川有些牽強的答道。

    實情是他們確實沒有對作息制度進行這樣針對性的調整，話又說回來，沒有得到這批補給前，他們其實每天只能吃一餐。但這樣有就海吃，沒有就餓著的做法，確實應該做出調整了。

    「那你介不介意我們先吃？」李明峰問道。他沒有林川那種面對救命恩人的天然劣勢，說起話來自然有所不同。經歷了昨天以後，他也相信自己的團隊不依靠這些人也能獲得成功，所需要的不過是時間和訓練而已。

    「不用管我。」李偉林答道。

    午飯是稀粥，混著餅乾的碎塊、切成丁的火腿腸和少量的紫菜在一起煮，讓人很有食慾。

    但每個人能夠分到的總量並不多，他們很快就放下碗回到了李偉林這邊。

    「那道門背後是什麼？」李偉林問道。

    「空間更大的地下研究機構。」周濤答道。「那裡面的空間是這裡的四倍，有三層樓。」

    他幾次過來林川都早早的出去了，沒有碰到，所以今天他來得很早，沒想到卻看到了昨天他們的成果。這讓他更想把自己所在的團隊並入這裡，畢竟這裡生存條件更好，活下來的幾率也更大。但現在提出這樣的想法會不會讓人覺得是趕著來佔便宜的？他有些猶豫，還沒有對林川和李明峰提起。

    「那道門你們沒辦法打開？」李偉林問道。

    「暫時是這樣，但我們很快就能解決這個問題的。」王啟年答道。他對於末世本來總是心懷畏懼，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膽子不夠大，無法面對那些怪物，但經過昨天的事情之後，他忽然有了很強的信心。也許根本就不用和怪物面對面，只要發揮他本來的強項就能幫助大家生存下來。

    「我們有發電機，只是還沒有找到切割機。」他信心十足的答道。

    「切割機？」李偉林回憶了一下。「在倉庫區裡有，而且很不少。」

    「讓我們來談談合作的事吧。」李明峰把話題轉了回來。

    「今天早上我看過你們留下的痕跡了。」李偉林說道。「你們解決問題的方式讓我很吃驚，但不是每個地方都能這麼做，特別是倉庫區周邊，相信你們也派人過去偵察過，那裡並沒有這樣的地形給你們利用。」

    「我們可以想別的方法，陷阱不只有一種，我們有足夠的人力，可以利用手邊的材料製造出更多的武器和陷阱。」李明峰答道。

    「好天氣馬上就要過去了，很快就是陰雨綿綿的冬天，你們能在那之前完成你說的這些東西嗎？」李偉林搖了搖頭。「附近沒有可以用來進行金屬加工的工具，車床、電焊這些東西當時都被集中到倉庫區了，你們準備用小錘敲出什麼秘密武器來嗎？」

    這樣的話可以說是很難聽的了，王啟年和李明峰都變了臉色。

    「你有什麼建議嗎？」林川連忙出來打圓場，他覺得李偉林並不是那種來落井下石的人，如果是那樣，他根本就不會救自己。他連自己的命都不太在乎了，又怎麼會有閒心專門跑到這裡來嘲笑他們。

    「你們現在有多少戰士了？」李偉林反問道。

    「四十六個。」林川回答的時候多少有些底氣不足，這其實是他們擁有的鐵刃長矛的總數。但經歷了昨天的成功之後，又有一些人克服了恐懼，自願加入到戰鬥分隊裡來。

    「昨天你們死了幾個？」李偉林繼續問道。

    林川看了看李明峰和陳劍，然後答道：「犧牲了四個，十五個重傷。」

    「那你們撐不到冬天了。」李偉林低聲說道，這句話更像是自言自語，只有站在他身邊的林川聽到了。

    「面對那些怪物沒有取巧的機會，要麼引走它們，要麼就和它們戰鬥。」李偉林說道。「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都只能戰鬥，如果沒有這樣的覺悟，在這個世界是活不下去的。我還是那句話，等你們有了五十個敢於隨時拿起武器和怪物拚命的人，我們再來談合作。」

    「為什麼你們不能來幫我們一下？」林川問道。「只要能有專業的訓練，我們的人就一定能很快符合你的要求，行動可以盡快開始，這樣對大家不是都好嗎？」

    「那不可能。」李偉林卻依舊是淡淡的答道。「膽氣是教不出來的，只有死亡才能辦到。不合格的人會很快就會死掉，只有戰士才能活下來，這就是末世的法則。」

    「我不相信有這樣的法則。」林川終於忍無可忍，他盯著李偉林的眼睛說道。「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我也沒有資格去瞭解。但災變發生到現在還不到兩個月，我不相信這個世界就變化成你說的那樣了。怪物是很強大，但它們沒有智慧，只會憑本能行動，我不相信它們能一直這樣佔據上風。困難只是暫時的，只要能找對方法，殺死它們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難！我們是人，不是野獸，不需要和它們比力氣大，更不需要靠自己的雙手去和它們戰鬥！我們要依靠的是知識和智慧！即便是只靠我們這三百個人，我們也能把怪物一頭一頭消滅掉！」

    李偉林愣住了，他隨後笑了起來。「那就等你們能在平地上幹掉怪物再說吧。」

    「告辭了。」他隨後便從門洞鑽了出去。

    林川懷著激盪的心情走回火堆，看到所有的同伴都在看著他。

    「怎麼了？」他有些詫異的問道。

    「你說得太好了！」王啟年激動的說道。林川的話說出了他的心聲，作為一個曾經的工程師，作為一個崇信技術的人，他願意，也只能相信林川剛剛說出的話。

    而大多數人也是這樣想的。

    李偉林描述的世界太殘酷，沒有幾個人有信心能夠成為他所說的那種人。

    但林川的話卻給了他們希望，活下去需要的是知識和智慧，而不是勇氣和力量。

    這些東西他們都有，即便是不足，也能通過學習來獲得，這種希望讓他們願意相信林川的話，同時也感覺有了一個能夠看到的未來。

    「林哥，再給我們講講吧！」曾羽大聲地說道。

    蔣明搬過來一把椅子，他們把林川推了上去。

    「給我們講講吧！」他們不斷要求著。

    林川的目光掃過人群，他一開始不知道自己應該講什麼，但看到那些困惑卻充滿了憧憬和希望的目光後，他便明白了。

    他們只是想聽他告訴他們一個未來，一個所有人都能夠平安到達的未來。

    「我們會活下來！」他大聲地說道。「而且會越來越好！」

    「我們會找到工具，我們會做出殺死那些怪物的武器，巨弩、箭車或者是別的東西，我們會消滅它們。即便是暫時不能消滅它們全部，我們也會把周圍清理乾淨。我們會獲得足夠所有人吃的食物，我們會儲存足夠所有人喝的水。」他一邊想一邊說，但隨著話一句句說出口，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有信心。「我們會打開那道門，我們會有更大更好的生活空間。我們要在周圍設置陷阱，讓怪物再也威脅不到我們！我們要打出一口乾淨的深井，讓我們能夠開墾和澆灌周圍的土地！我們要把周圍的每一幢房頂都種上糧食，讓我們不再忍受飢餓的折磨！我們要聚集更多的人，讓我們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我們要打出去，我們要收復家園，為親人復仇！我們要更好的活下去，哺育出新的生命，把我們的生命一直延續下去！」

    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有人痛哭起來，有人相互擁抱著，有人高舉著雙手，有人揮舞著拳頭。

    林川的話裡並沒有很多具體的東西，他們將要面對怎樣的困難？將要付出多少艱苦的努力？會有多少人犧牲在這條路上？有多少人能最終活到他所描述的那一天？

    但他們需要的不是這些清醒、現實而又殘酷的東西，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讓他們繼續努力下去的希望。

    而林川給了他們這樣的東西。

    他從椅子上下來，許多人爭先恐後地過來和他握手。

    「加油！」「我們可以的！」他們相互之間這樣說著，相互鼓勵著。

    李明峰走了過來，林川和他重重地擁抱了一下。

    「我們能夠做到的。」林川對他說道。

    「很難。」李明峰說道。「但我願意去努力，哪怕只為了實現這個夢想。」

    「這不是夢想。」林川說道。「這是我們必須實現的目標。」

末日之無人永生 危城 第85節 體制



     目標和夢想最大的區別，就是夢想基本不可能實現，而目標則是可以實現的。

    林川認為自己說出的那些景像是努力的目標，但很明顯，大部分人並不這麼想。

    但無論如何，他描述的景象讓人們有了一個努力的方向，這讓整個基地開始向著一個良性的方向發展。

    林川不知道這樣的情形能夠維持多久，他只是希望能夠維持得越久越好。

    在這種狂熱的氣氛下，他們很快就對現有人員進行了分工。

    剩餘的兩百八十九人裡面，男性兩百一十二人，其中有十六個需要照顧的重傷員；女性七十七人。

    所有成員都是十八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青壯年，雖然有的人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而處於病弱的狀態，但林川相信他們很快就能調養過來。

    坦克帶十個身手最好的隊員組成偵察組，負責勘察基地周圍的地形、建築物明細和怪物的分佈情況，他們同時也負責偵察倉庫區到基地的道路，並且要盡可能搞清楚倉庫區的情況，為下一步行動做準備。

    李明峰帶八十個身體最強壯的隊員組成戰鬥組，他們作為基地的武裝力量保衛所有成員並且消滅敵人，將進行格鬥和陣列的訓練，並且根據偵察組反饋的情況清除基地周邊的小型怪物，在練兵的同時減少對基地的威脅。如果採集組有外出行動，他們要負責保護整個隊伍的安全。

    戰鬥組分為兩隊，平時由李明峰負責訓練，出任務時則由林川和他各帶一隊行動。

    為了保證基地的安全，戰鬥組至少要留下一個小隊（十個人）作為防衛力量。

    王啟年帶領五十個有一定基礎的隊員組成裝備組，他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設計並且製造出能夠在平地對付大型怪物的武器，並且盡可能改善基地戰鬥人員的武器和防護，提供更好的搬運和吊運工具。

    曾羽、蔣明各帶一個組負責收集物資，每個組都有三十五人，由行動力較強，警惕性和執行力較高的隊員組成，其中也有部分女隊員參加。

    陳劍和魯廣平共同負責基地的內部，他們手下是剩餘的五十幾個女隊員和所有的傷員，陳劍主要負責醫療衛生，而魯廣平則負責倉儲以及基地的內勤雜物。

    各組的組長同時出任基地管理委員會的成員，按照民主集中制的原則進行工作。

    大家以絕對多數票投選林川為委員會的主任，李明峰為副主任。

    這樣的劃分未必就是正確的，坦克覺得自己手下的人太少，要承擔的任務卻太多；李明峰覺得坦克把戰鬥組的骨幹都挑走了，隊伍裡達不到要求的人太多；王啟年覺得分給自己的人太笨，什麼都要從頭教起；而曾羽則覺得丟給自己的都是別人不要的，感覺十分的委屈。

    至於那些被分到各個組的人，許多人也是意見一大堆，有的人覺得自己被低估了，應當要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有的人卻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應該承擔這麼大的責任，希望能夠調到更安全、壓力更小的分組去。

    但不管怎麼說，基地終於藉著這個機會走上了正軌。

    或者說，有了走上正軌的跡象。

    委員會的第一個議題便是是否接納周濤所在的團隊加入。

    ******

    「如果是周濤的話，那當然沒問題，但他團隊裡的人我覺得不能接納。」李明峰明確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周濤所在的團隊有二十二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卻包含著兩個完整的家庭。

    年近六十的父母，正當壯年的男主人和妻子，以及正要邁入或已經處於青春期的孩子。

    兩個家庭都是江海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唯一不同的是，來自江海近郊的老王家有著兩個身強力壯的兄弟，各自有又有自己的家庭和子女，單他們家就佔了整個團隊的將近一半人。

    在實行投票制的團隊中，幾乎就是他們家說了算。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晚，但從那裡回來的十五個女孩對他們這個家庭卻有著很深的印象。

    或者說是很差的印象。

    王家兄弟都是農民，從小沒有受到過什麼教育。因為江海的急速擴張，他們家的所有農田都被房地產商佔用了，他們因此而獲得了一筆不菲的收入，很早就不再進行傳統的勞作，而是依靠賠償款和出租自家的三幢房子來維持生活。

    他們每個月不用怎麼勞動就能獲得足夠一家人開銷的收入，於是終日裡就是賭博、酗酒，對子女的教育也基本上不關心。

    這樣的結果就是從父母到子女，給人的感覺都是缺乏基本的教養，而且意外的自私、市儈和狡猾。

    雖然收容面臨危險的女孩是一種善舉，可短短一個晚上卻讓她們明顯地感覺王家兄弟對她們不懷好意，似乎她們即將成為他們的玩物和附屬品，這讓他們收容之舉的目的引人生疑。

    女孩們在天亮後馬上就央求周濤帶她們回基地看看有沒有其他出路。

    「好在不用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不只一個女孩這樣說道。「他們太讓人厭惡了。」

    李明峰認為基地現在的情況很難得，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好不容易讓成員們克服了對於未來的恐懼，讓他們對團隊有了歸屬感，並且願意為了大家的生存而努力工作。

    如果納入一個完全沒有共同經歷過這些事情的團體，很可能會破壞好不容易形成的積極向上的氛圍，造成無法預料的風險。

    另一方面，這個團隊中有四個老人和三個未成年人，這樣的構成對於團隊來說將是長久的負擔。

    「但我們不可能永遠不接納新人。」林川的意見卻截然不同。「那個團隊的很多人都是我們需要的。」

    老兵呂松可以補充到戰鬥組甚至是偵察組中，緩解目前戰鬥力不足的窘境。而團隊的其他人也可以作為戰鬥組的後備力量或者是重要的勞動力，他們能夠在這樣危機四伏的環境中生存下來，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證明了他們的能力。至於老人和孩子，可以讓他們幫助魯廣平和陳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讓林川更為關注的是另一個家庭的男主人霍斯，他在災變前是一家電器維修店的老闆，同時也是一個改裝摩托的發燒友，林川覺得他能夠很好地幫助王啟年解決目前最急需的武器問題。

    王家兄弟固然有明顯的缺點，但兩人都是強壯的男子，據周濤描述，他們也有奮力殺死怪物的能力和勇氣，林川覺得這正是缺乏戰鬥力的基地所急需的。

    「我們可以影響他們，讓他們適應團隊的氛圍。」林川說道。他覺得現在正是吸納新人的好時機，如果在這種良好的氣氛下都無法讓新人融入，那建立更大的團隊根本就是一句空話。

    委員會最終被他說服了，周濤很高興地跑回去叫人了。

    「我仍然保留意見。」李明峰說道。「墨汁可以讓水變黑，但水卻無法把墨汁變白。」

    「但也可以讓它變淡不是嗎？」林川回答道。

    戰鬥組開始第一次訓練，而林川則留在基地裡和王啟年討論武器的製造問題。

    「我覺得應該先做弩，確保一定的生存能力後再考慮做巨弩或者是大型捕獸夾之類的東西。」王啟年早已經有了腹案。「使用起來方便，搬運也容易些。」

    李偉林他們的勁弩讓林川印象深刻，他對王啟年的意見非常贊同，但也提出了自己的疑問：「有誰會造這些東西嗎？還需要什麼工具和材料？」

    王啟年看了看自己的下屬，大家都是一臉的無奈。這東西在以前是管制物品，除了發燒友，誰會真的去造個這種東西？好在原理比較簡單，就是弩臂、弩弦、弩機這些東西。幾千年前的古人都能造出來，沒理由他們連古人都不如。

    「材料我們可以先嘗試用路邊的那些汽車、摩托車上的材料，無非就是鋼板、鋼繩、木材、彈簧之類的，應該能夠找到一些可以用的東西。但我們需要工具，最好是有車床、切割機、電鑽、焊機、專用刀具和千斤頂這些東西，憑現在的工具，單就切割一塊鋼板都能把我們搞死。」王啟年說道。

    「你列個單子出來，我讓坦克他們去找找看，也讓曾羽他們留意一下。」林川說道。「但你的人不能閒著，可以先準備一些能夠準備的材料。」

    「這沒問題。」

    「你們還有其他想法嗎？」林川問道。

    「其實我們應該考慮一下火焰噴射器，燃燒彈之類的。」一個年輕人說道。「動物應該都怕火。」

    「你說的很對，值得一試。」林川點了點頭。「還有其他建議嗎？」

    「做一個有輪子的鋼架，我們的人可以在裡面安全地刺殺那些怪物。」

    「鋼絲網，可以把它們網在裡面。」

    「可以做一些大斧頭，或者是有血槽的長矛，拿鋼管加工一下就行，現在這些武器的殺傷力太差了。」

    「擺錘怎麼樣，裝在高處可以多次利用。」

    派給王啟年的隊員多多少少有點機械加工的經驗，一下子七嘴八舌的說出不少主意，讓林川非常高興。

    「優先製造弩和冷兵器，還有防護用的盔甲和頭盔，即便是一時沒有趁手的工具，我們也可以先讓戰鬥組的人戰鬥力和生存率再高點。你們看行不行？」林川徵詢著他們的意見。

    「也只能先這樣了。」王啟年點點頭。

    這時魯廣平跑了過來。

    「周濤的同伴來了。」魯廣平說道，林川感覺他的話語裡有些不滿的情緒。

    「怎麼了？」他問道。

    「你自己去看看吧。」魯廣平說道。

    一群人站在基地門口，周濤一臉尷尬，而站在中間的幾個人正在大口吃著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林川擠了進去，看到一個中年女人正拿著一個午餐肉罐頭餵給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吃。

    「多吃點，把這些全吃光。」她對男孩說道。男孩明顯已經飽了，但女人還在不停地往他嘴裡塞著。

    在他們旁邊，還有幾個人也在拚命地大吃大喝。

    「我告訴他們基地裡不能私自儲藏食物，大家找到的食物都是按照定額分配，於是他們就開始吃隨身帶著的東西，說是不能便宜了我們。」魯廣平氣憤地說道。

    林川的心裡沉了下去，他突然有一種不小心吞了蒼蠅的感覺。

第86節另一只隊伍
站在一旁的呂松看到了林川，低聲對正在吃東西那幾個人說了句什麼，于是他們馬上停下了那些食物本身也不算多，基本上已經被他們吃完了。

有些禿頭的那個男子走了過來。

“林主任，哎呀，讓你親自出來迎接我們真是不好意思。”他滿臉堆笑地說著。“這兩個小王八蛋走到這里非要說肚子餓了，沒辦法只能找點東西給他們吃，讓你見笑了。”

他隨手給了旁邊那個男孩一巴掌，那個男孩毫不示弱地馬上用髒話回敬了他。

林川皺了皺眉頭。

周濤有些尷尬地介紹，這個男人就是王家的老大王勇，而另外一個年輕些的則是他的弟弟王浩，那個被扇了一巴掌的是王勇的兒子王煒。

“他們就是這種人，有點粗魯，但是人不壞，你別放在心上。”他有些心虛地對林川說道。

王家兄弟以非常謙卑的態度向林川表達了自己願意誠心加入的意願，同時也向林川展示了他們身上的肌肉。在普遍營養不良的團隊里，

他們倆幾乎可以算是最強壯的男人了。

“您一定用得上我們兄弟的！”王勇討好地笑著說道。

林川沒有對他們的行為進行懲罰，他們還沒有正式加入基地中，這種行為雖然讓人厭惡，但還不至于讓林川生出嚴厲處罰他們的念頭。

他只是把王家人這種行為看做是一種單純的自私，這些人的品行是差，但他們的人數只能佔到團隊的百分之幾，林川認為他們很快就會被團隊的氛圍所同化。

他準備把他們歸入最不可信的那一撥人里，讓他們承擔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如果他們能夠經受住考驗，再讓他們承擔更加重要的任務。

他更關注的是那個名叫霍斯的維修店老板，他身材不高，看上去四十來歲，帶著個黑框眼鏡，看上去木訥而寡言，很難讓人相信他曾經是狂熱的摩托車改造發燒友。

把他們接進基地後，林川迫不及待地向他詢問關于制作武器的事情。他自稱曾經做過一些軍刀之類的武器在網上當成正品售賣，也試圖做過弩，只是因為不方便郵寄而最終放棄了，所以他認為自己應該能夠制作出可以使用並且具備一定精度的鋼弩。

這個消息讓林川喜出望外，他把剛才的不快拋在腦後，簡單地安頓了新人之後便把霍斯拉進裝備組，和裝備組的隊員們一起工作起來。

霍斯的理論基礎明顯沒有王啟年高，但他不愧是在家里實際搞過武器加工的人，馬上就針對目前材料和工具都欠缺的情況提出了變通的辦法，當天下午他們就用小鋼鋸、銼刀和在外面找到的水管成功地制作了接近三十只長矛，無論是堅固程度和殺傷力都遠遠超過之前粗制濫造的那一批。

王啟年在晚飯後的例會上對林川接納這一批新人決定進行了高度的贊揚，李明峰和坦克也不得不承認新提供的長矛比原來的好用得多，但在對于其他人的任用上李明峰仍然保留意見，除了周濤被坦克搶去以外，就連呂松這樣的老兵甚至都沒有被選入偵察組和戰斗組中，
最後只能把他們都安置到曾羽和蔣明手下，老人和孩子則由魯廣平負責。

林川在會後悄悄詢問李明峰原因。

“我沒法相信他們。”李明峰直接答道。“那個呂松對我和坦克都有舊怨，我不放心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他們。至于其他人，還得看看再說。”
新成員帶來的變化還不止這一點。

他們已經在這個區域活動了將近一個月，對于附近有些什麼東西可以說是非常清楚，只不過之前有的東西他們用不上，而有的東西他們沒有能力去拿。

第二天周濤就帶著戰斗組和物資組掃蕩了好幾個地方，他們獲得了更多的食物，還找到了一家完全沒有被動過的鐵藝店和一家電動車修理鋪，得到了許多工具和急需的焊機、磨光機、折彎機、切割機，甚至還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手動車床。

王啟年樂得找不著北了，向林川拍著胸脯保證一定能在十天內造出能夠正常使用的鋼弩，然後他們就能在這個基礎上開始制作巨弩和巨型獵獸夾，他手下的另一幫人也摸索出了用汽油做燃燒瓶的辦法，正在解決噴火器的安全問題。

這讓林川徹底放了心，他便把自己的注意放到了對倉庫區的偵察上。
******

“有人進去過。”坦克對林川說道。

“什麼？”林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倆面對的是離基地最近的一所糧食倉庫，里面的大米堆積如山，而且保存得很好。建築物沒有漏雨，所有米袋都堆在大約三十公分高的木架子上，高高的一直堆到屋頂。

“有人進去過那里面。”坦克再一次說道。他隨即告訴林川，右側那垛米的頂層和昨天看上去不同了，就像是被人搬走了一些。

“是那些怪物無意中動了米堆吧？”林川猜測著。“即便是真的有人冒險進去，搬的也應該是低處的米，沒理由爬到將近八米高的頂上去吧？”

坦克仔細地看著那個倉庫里面，沒有回答。

“你們來了這麼多天，有沒有踫到過其他隊伍的人？”林川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坦克搖了搖頭。

這也是讓他們一直無法理解的事情，按照林川的估計，就算是傷亡再慘重，城里的近千萬人里，至少也應該活下來幾萬人。
城里經過之前對物資的收集，散落在外面的物資應當是極其稀少的，在經過一個多月的消耗之後，幸存下來的團隊應該都已經把前期獲

得的糧食消耗得差不多了，在倉庫區附近應該會遇到被迫到這里找機會的其他隊伍。

但進入內城這麼多天，他們僅僅是遇到了周濤和李偉林的兩個團隊。

李偉林的隊伍完全是個迷，而周濤的團隊則是踫巧找到了兩輛拋錨在路邊的運輸糧食的車子才活了下來。

即便是這樣，他們也從一開始的四十幾個人消耗到了最後合並時的二十二個。死去的人絕大部分都死于疾病，要麼就是在出去尋找能喝的水和用來生火的木材時死的，按照周濤的說法，半個月前是怪物活動的頂峰，那時候到處都是怪物，他們幾乎一直躲在洞里不敢出
去，直到一個禮拜前怪物的活動才慢慢開始減少。

這也是讓林川無法理解的事情，怪物開始離開江海了嗎？如果是這樣，它們去了哪里？

但消息的極度匱乏讓他無法進行最基本的推理，什麼都只能靠猜測。

他們在紙上畫著周圍的詳細地形圖，並且把看到的怪物都標記下來，就在這時，坦克用手肘拐了林川一下。

“看那邊！”他激動地低聲說道。

林川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地方，但經過坦克的反復形容，他終于看到倉庫里面有什麼東西在動。

在右側那垛米的下面。

他們倆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垛子下面的架子只有三十公分高，很難讓人看清楚發生了什麼，但林川還是看到一個白色的袋子往下落到了架子下面，然後消失在地面以下。

不一會兒又是一袋。

“他們挖了一條地道！”林川驚奇地說道。

那里面的人偷偷拿走了十袋米，然後便停止了行動，林川仔細地看了看米垛的頂部，果然和剛才不一樣了。

“次奧！”坦克忍不住罵道。“這樣也可以？那里面的人不會都是屬老鼠的吧？”

“也許吧，那里面的人很厲害！”林川用感嘆的語氣說道。這樣的手段他完全沒有想到過，但他不得不承認，想出這個辦法的人比他聰明得多。

那個倉庫的地面應該不會是很厚的混凝土，林川估計標號不會超過二百，而且里面一般不會有鋼筋。比起他們在先前的避難所挖的那條
通道，挖這樣一條隧道的難度可以說非常的小。

但開挖這條隧道卻需要成倍的謹慎、耐心和勇氣，離那里不到五米的地方就有怪物，他們必須保證在挖掘過程中不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還得想到掩蓋氣味的辦法，在漫長的挖掘過程中他們不能有任何人發生一點意外，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如果不是小心到了極點，他們應該早就被怪物發現了。

“他們應該沒挖通多久。”坦克說道。“這個倉庫我們來偵察過好幾次了，那垛米是今天才發現有變化的。”

“你覺得他們是從什麼地方開始挖的？”林川問道。他忽然很想同他們見一面，能想出這種辦法並且成功實施的隊伍，一定有著非同一般
的紀律，他覺得一定能夠成為自己的同伴，至少也應該能夠成為同盟者。

“誰知道？”坦克無奈的答道，他的長處並不在于此。

林川開始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話會從什麼地方入手。

那個地方應該不會離倉庫太遠，否則他們根本不可能完成這樣的工程。那麼他們的起點應該不會是倉庫附近的房子，因為最近的能夠避
開怪物進入的房屋距那里也有兩百米。

那麼，隧道的起點應當是倉庫附近的下水道或者是電纜溝、電信管道。

“想去找找他們嗎？”他對坦克說道。

“隨便。”坦克聳了聳肩答道。

“那我們就走吧。”林川說道。

第87節緊迫

林川認為自己只要沿著下水道走一圈就能找到那些挖隧道的人，這種判斷來源于他對于地下管道越來越深的認識。

以前他對于城市里的這些地下管道沒有多少了解，以為它們都是一樣的水泥管，但開始在城市里行走後，他們經常都要利用這些管道繞開被怪物佔據的區域，對于這些管道也漸漸有了些認識。

寬度最大的是主排水管道，它們的位置往往也最低，有的排水管道甚至直接就是原來的暗河。排水管道最大的問題是大部分都在積水，空氣中充滿了甲烷等對人體有害的氣體，這就使得它們對于進入其中的人來說非常危險。

其次是電纜隧道，他們發現有些電纜隧道非常寬大，足夠兩個人直立並行，而有的則只夠一個人彎著腰在里面走，但總體來說，電纜隧道也是不錯的避難所和通道。但電纜隧道也有積水的問題，而且它們經常會中斷，變成一排排通過塑膠排管穿過地下，這使得利用電纜隧道走遍整個城市成為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然後就是電信和有線電視的管道，一般來說這些管道都比較小，僅僅夠一個人半蹲著在里面走。但通常來說這樣的管道都比較干燥，不好的地方在于通常埋得比較淺，而且也不連貫，常常會變成排管。

最常見的是下水道，它們幾乎遍布整個城市，而且相互之間通過無數錯綜復雜的通道相連，就像是一個迷宮。下水道的問題也是積水，雖然因為沒有人再利用它們排生活污水，但大量的雨水仍然從這里流走，失去城市排水部門的維護後，許多地段都泥濘不堪，甚至被污水完全淹沒。下水道離地面很近，安全性很低，但好在很多地方都有出口，能夠方便的進出。

對于林川他們來說，使用得最多的還是下水道，在動物還沒有完全變異的時候，這樣的管道是非常危險的，許多鼠類都在這些管道里繁衍生息。但經過一個多月以後，江海已經看不到任何未變異的哺乳動物了，而那些變異鼠早已經成了身長兩米以上的怪物，這些管道現在對于它們來說都太過狹小了。

這些管道已經成為人們在城市中生存最重要的通道，而林川布置給偵察組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就是標注出基地附近可以利用的所有地下管道，把它們的情況告訴所有需要外出的人。

他們在地面大致觀察了一下下水道的走向後便爬了進去，這個地段還沒有進行過細致的偵察，偵察組大部分的精力仍然放在基地周圍的地區。

林川和坦克都穿著長筒的橡膠水靴，這種東西是偵察組必備的裝備之一，能夠有效的避免隊員們因為長時間泡在污水中而被病毒感染，但目前他們也僅僅找到兩套，這也是只有他們兩個到陌生區域來進行偵察的原因之一。

“不對啊。”坦克小聲地對林川說道。他們已經在地下走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把倉庫附近的下水道都走了個遍，但絲毫沒有發現新開的孔洞，坦克好幾次冒險推開頭頂上的井蓋去觀察他們的位置，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通道。

“或許他們是從那些房子出發的。”林川猜測道。那他們很可能是從更深的地方過去的，這讓林川對他們的敬意更加強烈了。

在那次失敗的隧道挖掘行動中，林川深刻的體會到在地下開鑿隧道的困難，僅僅是十五米長的隧道，他們不但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更對周邊的情況一無所知。

能夠從超過兩百米的地方挖掘一條隧道，並且讓出口正好位于米垛地下而不是怪物中間，這對于挖掘者的定位技術有著非常高的要求。

林川想見他們一面的願望變得更加強烈。

但是他們沒有更多的時間了，只能循著原路返回到進來的那個井口。

“一定要找到他們。”林川對坦克說道。他有一種感覺，找到這些人能夠讓他們生存下來的幾率提高很多很多倍。

太陽已經開始西落，坦克帶路快速地在大街小巷間穿行，林川腦海中一直在想著那群神秘的地道挖掘者，沒有注意到坦克突然在路邊停
了下來。

“怎麼了？”他問道。

“一個新的腳印。”坦克憂心忡忡地答道。“我次奧！”他下意識的罵道。“最晚不會超過今天早上。”

這里距離基地所在的那片空地已經非常近，只要再穿過兩條街就能看到國安局的那幢房子。

林川低下頭，看到那是一個足有兩米寬的半圓形爪印，路邊的綠化帶里被它踩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擋。

“會是什麼？”林川也擔心起來，這幾個晚上都沒有怪物接近他們的大門，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安全了。林川腦海里閃過曾經看到過的那頭巨牛，在它的角面前，那道號稱有十五噸重的閘門真的能夠保護他們嗎？

“應該是一頭巨犬。”坦克答道。“它應該弄不開我們那道門，但我還是希望它只是路過。”

兩人繼續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正往基地里搬東西的物資組。

“今天收獲怎麼樣？”林川問道。

“找到不少吃的，這一個月應該不會為食物的問題發愁了。”魯廣平答道。

“傷亡呢？”林川繼續問道。

“只有兩個人受傷，而且不嚴重。”曾羽興高采烈的答道。“林哥，今晚大吃一頓吧？”他問道。

林川搖了搖頭。“要大吃大喝，至少等我們把倉庫攻下來再說。”

曾羽低下了頭，許多人也感到有些不滿，但他們並沒有直接表示反對。

林川有些無奈。

這幾天他們的確收獲了不少東西，擺得基地將近四分之一的空間都被佔據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能夠一直保證能有這樣的收獲。說白了，這幾天的收獲並不是他們自己找到的，而是李偉林、周濤他們這樣一直在這個區域活動的人早就已經發現的，他們只是因為各自的原因沒有去佔有它們。

可以預見的是，在把周濤所知道的地點全部清理完畢以後，他們很可能就會面臨長時間找不到食物來源的困境。

最多還有一個月就會迎來陰雨綿綿的冬季，在那個時候外出尋找食物將會重新成為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而他們現在找到的東西遠遠不夠他們這個冬天使用。

“吃完晚飯開個會吧。”他鑽進基地後，對所有的委員們說道。

“我們應該停止尋找糧食，而是把精力集中到尋找制作裝備所需要的材料上。”林川說道。

這樣的建議讓委員們一下子愣住了。

“為什麼？”魯廣平問道。“這些食物還遠遠不夠我們過冬的呀！”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必須把精力集中到搜集材料上。”林川答道。

他估計現有的糧食已經夠吃到月底了，而那也是他預計雨季將會重新到來的時間。

基地附近周濤所知道的能夠找到食物的地方幾乎都已經被他們清理過一遍了，在林川看來，剩下的地方要麼距離太遠，要麼怪物太多，投入的時間、人力和面臨的風險都非常得不償失。如果還要繼續在搜集這些零散的食物上花費時間，因為已經脫離了他們的偵察範圍，戰斗組和物資組都必須在路上投入更多的人力，消耗更多的時間。

但他們未必就能在雨季前搜集到足夠所有人過冬的糧食，這就意味著，這樣的行動看上去每天都有收獲，卻對于基地的存續並沒有實際意義。

林川認為他們唯一的活路還是去進攻倉庫區，哪怕是只能佔領一個倉庫，那里面的收獲也足夠他們食用了。

而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們就必須盡快制造出能夠消滅盤踞在倉庫里的怪物的武器，並且聯絡李偉林的團隊一起加入到這個行動中來。

“按照現在的進度，什麼時候能夠造出巨弩？什麼時候能夠造出獸夾？”他對王啟年問道。

“至少也要一個月。”王啟年為難地答道。“我們只能一點點摸索，這需要時間。”

“但我們缺的就是時間。”林川說道。“所以必須投入更多的人力。”

他同時也說了另外一種擔憂。

基地周圍的區域大型怪物並不多，甚至可以說沒有幾個，但隨著他們活動範圍的不斷擴大，會不會把更大範圍內的怪物引過來？

他向他們說起回來時同坦克一起看到的那個腳印，大家的臉色都陰沉了下來。

連續四天都是晴朗的天氣，這讓大部分人都選擇性的忘記了怪物的可怕，但危險隨時都會回來。

林川感覺到大家都有怨氣，或許他們會認為他太悲觀了，但他作為團隊的領袖，不能只說好听的，還必須把危險指出來。

“明天我們還必須把那道門打開，這樣即使閘門失守了，我們也能有緩沖的余地。”他繼續說道。“技術上有問題嗎？”

“這倒沒有，只是電焊和切割機一直都不閑著，要破開那道門，我們手上的事情又得停至少一整天。”王啟年答道。

“那也是值得的。”林川說道。“明天再找一天食物，然後就把精力全部集中到裝備上，大家有問題嗎？”

“如果最後我們都沒有辦法造出能夠殺死大型怪物的武器，那我們怎麼辦？”李明峰問道。“沒有足夠的食物，又沒有攻下倉庫的希望，你想過這樣的結果嗎？”

“我們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要活下去，我們必須得到倉庫里的東西。”林川答道。“沒有其他路了。”

如果能夠找到挖出地道的那些人，或許行動能夠變得相對簡單些，但林川準備找到他們以後再告訴大家，免得他們又松懈下來。

氣氛再度沉寂下來，晚飯時輕松愉快的氛圍已經完全找不到了。

“我們來投票吧。”蔣明說道。

“有怪物來了！”門口的衛兵忽然叫道，同時踉踉蹌蹌地從門邊逃開。

隨著這一聲尖叫，那道閘門在猛烈的撞擊下發出了巨響。

“戰斗組集合！”李明峰大聲叫道，從火堆邊站了起來。

戰斗組拿著長矛站在最前面，而其他人則絕望地站在他們後面。

閘門不斷發出巨響，許多人閉上了眼楮，生怕听到它被撕裂的聲音。

“燃燒瓶做好了嗎？”林川大聲對王啟年說道。

“還沒有……”王啟年臉色發白的答道。

“油呢？基地里有汽油嗎？”

“有！”很快有人拿了幾痛汽油過來。

林川強忍著恐懼走到門邊，用力往洞口外面潑著汽油，一個巨大的獠牙撞在那個缺口那里卡住了，怪物開始掙扎起來，林川楞了一下，抓起汽油桶倒在了那張巨口里。

“拿個火過來！”他大聲叫道。

李明峰從火堆里抓出一根燃燒著的木柴，把它扔到了那個獠牙上面，烈火馬上燃了起來。

林川退了幾步，看著那個怪物瘋狂地掙扎著，可怕的咆哮聲幾乎要把他們的耳朵震聾，閘門像是在暴風中的船帆，就像是隨時都會被粉碎。

忽然，它　的一聲從那個缺口里退了出去，火焰馬上就消失了。

閘門的溫度很高，但坦克仍然冒險鑽出去看了情況。

“那個雜碎跑了。”他很快就回來告訴大家看到的結果。“但是透過它身上的火光我看了不少怪物，被引過來的不止它一個。”

“我們必須馬上開始切割那道門。”李明峰說道。

“我的其他建議呢？”林川問道。

委員們相互看著，最終都默默地點了頭。

第88節床弩

不知名的怪物受傷逃走後，閘門那兒安靜了一會兒，但剛才那樣的動靜把更多的怪物吸引到了這里。

不久以後便又有怪物試圖沖破閘門，戰斗組以五個人為基本單位輪流在洞口守著，一旦有體型較小的怪物試圖進入，他們就用長矛把它扎死。

人們混亂了一會兒之後就恢復了平靜，這樣朝不保夕的生活才是末日的常態，他們能夠活到現在，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汽油要到關鍵的時候再用，注意防火。”李明峰對負責守衛的隊員們說道。

林川和裝備組的人站在那道通往基地內部的安全門後面，一起研究著對策。

“這應該是特種鋼。”已經被任命為裝備組副組長的霍斯說道。“硬度高，耐腐蝕，不容易氧化。”他用一把扳手敲了敲，又說道︰“厚度至少二十公分。”

“不能打開嗎？”林川問道。

“能倒是能。”霍斯用手推了推眼鏡。“但我們現有的鋸片和焊條都會耗在這道門上，武器就沒辦法做了。”

“難道不能只切開門銷的位置嗎？”林川問道。

“這樣的門……”“這道門……”周濤和霍斯同時說道。

他們都停下了，隨後周濤繼續說道︰“這道門關閉以後，上下左右各有四個閉鎖銷釘會伸出來把門固定死，只切開門銷的位置也打不開，至少要切出一個夠人進出的洞，才能進去想辦法把門打開。”

“我估計要一整天時間。”霍斯補充道。“還要消耗掉全部的鋸片和焊條。”

“那還是先做武器。”林川咬了咬牙說道。“有了合適的武器我們也能守住那道門。”

接下來的日子便一直在忙碌中度過，所有行動都向裝備組靠攏，人們把汽車按照他們的指點拆成零件，按照他們的要求盡力加工成粗略的雛形，以供他們進一步使用。

一個禮拜後王啟年和霍斯就造出了一把簡陋的鋼弩，因為沒有合適的材料，他們用多層鋼片來做弩臂，用木頭來做弩身，用兩根摩托車剎車線來做弩弦，用木條加上鋼片來做弩箭。整把弩的重量超過了十五公斤，上弦的時候要手腳並用使出全身力氣，非常笨重，但李明峰用這把弩能夠在二十米內一箭射穿變異人的頭顱，這讓大家都感到非常滿意。

本來應該分出一個組專門制作鋼弩，但全部工具就只有一套，在作出一把改良型的鋼弩後，裝備組便開始嘗試制作體積和威力都更大的床弩。

林川和坦克一直在尋找那隊挖掘地道的人，但他們尋遍了倉庫周圍能夠進入的房子，卻沒有找到任何他們留下的蹤跡。

“難道他們是從倉庫區里面往外挖的？”又一次一無所獲後，坦克忽然說道。

這或許是唯一的可能性，他們總不可能是從地下一直挖上來的，林川看了看怪物出沒的倉庫區，感到非常的失望。

他們刻意避開了這個倉庫，而是選擇了另外一個以罐頭為主的倉庫，把它周圍的環境一點點摸索清楚，在坦克的那張示意圖上，密密麻麻地標注了許多可以用來逃命或暫時容身的通道。

裝備組的年輕人制造了二十幾個燃燒瓶和一個可以把火焰噴出五米開外的火焰噴射器，但床弩依舊進度緩慢。

食物在一天天消耗，基地里的氣氛也在慢慢地惡化，有的人開始悄悄散布悲觀情緒，人們變得焦躁不安。

許多人向林川要求另想辦法，抓緊最後的時間收集食物，但卻被他想方設法的拖了下來，他只是把完成了材料采集任務的物資組安排去收集了很多木材，以便雨季時使用。

所有人都懷著壓抑的心情期盼著裝備組的成果。

二十天後，王啟年和霍斯終于做出了第一張床弩，林川馬上帶著所有委員們到外面進行試驗。

“感覺怎麼樣？”林川向李明峰問道，他是無可爭議的第一射手，試驗任務當然只能由他來完成。

“挺不錯的。”李明峰答道。

王啟年忐忑不安地在一旁指導他用絞輪上弦，然後把一根用無縫鋼管磨成的一米二長的弩箭放了上去。

坦克在一百米外的牆上畫了一個一米方圓的圓圈，床弩的精度不會有鋼弩那麼好，所以他們都願意接受一些偏差。這樣大的目標與怪物的一般體積差不多，如果李明峰能夠命中目標，那他應該在多次練習後也能夠命中怪物的要害。

李明峰小心地調整著床弩的望山，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他。

“蹦”的一聲響，弩箭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狠狠地扎進了混凝土牆壁內，在牆壁上形成了一個蛛網狀的大洞。

沒有人感到興奮。

“次奧！”坦克大罵了起來。

他站在目標右側距離將近十五米的地方，但那支弩箭差一點就穿透了他的身體。

“李哥，你搞什麼？”他大聲地叫了起來。“想謀殺嗎？”

李明峰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重新上了弦，然後把坦克從前面叫了回來。

這一次，他命中了目標左側七八米遠的地方。

第三次，目標右上方十米處。

第四次……

“這就是你們搞出來的東西？”他終于忍無可忍的叫了起來。

“也許是什麼地方沒有弄好。”王啟年滿頭大汗的說道，李明峰努力的試圖找出偏差的規律，但這個見鬼的東西根本就是隨機的。

霍斯和王啟年埋頭研究了很久，終于確定是扳機和弩弦的配合上存在問題，因為力度過大，每一次弩箭飛出時都會發生不規律的變形，

這樣的結果就是在一百米的距離上，用這張床弩要命中什麼東西基本只能靠運氣。

鋼管制成的弩箭能夠輕松地射穿十公分厚的混凝土，但無法命中目標的弩箭，威力再大又有什麼用？

基地里的人們還在等待著試驗的結果，他們把這樣的結果帶回去，不知道將在基地里引發怎樣的動蕩。

“再給我們一個禮拜，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王啟年焦急的說道。

“來不及了。”林川答道。

氣溫已經開始一天天變冷，陽光普照的日子越來越少，隨著炎熱天氣的退去，怪物的活動又開始活躍，偵察組和物資組在外出時開始經常能夠踫到覓食的怪物，傷亡漸漸變得嚴重起來，這讓他們不得不減少了外出的時間和次數。

現在可沒有天氣預報了，再等一個禮拜，也許天還會放晴，但如果雨季到來，他們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上一次弦要幾秒？”林川問道。

“十五秒左右。”李明峰答道，床弩上弦必須使用絞輪，否則憑借人力根本就不可能拉開那麼重的弩弦。“這麼長的時間足夠怪物撲過來了，根本沒有機會射出第二箭。”

“那我們就要確保第一箭命中目標。”林川答道。

“但這根本就不可能！”李明峰有些不能理解林川的思路。“我們總不能把弩箭拖到怪物的面前去射吧？”

“我們就是要這麼做。”林川答道。

“我們不能在遠處把它們消滅，那就只能拉近和它們的距離。”林川說道。“像上次一樣，我們先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那個地方要很堅固，讓要消滅的大型怪物鑽進不來，然後我們把它引過來，等它拼命把腦袋往里面探的時候，近距離射死它！”

“去吸引怪物的人會很危險。”李明峰說道，他已經在腦海中想象出了林川描述的情形，並且已經考慮了倉庫區周邊的幾個建築物。這個想法或許是可行的，但是，他們很難找到合適布置陷阱的位置。“這次要逃的距離比上次遠得多，怪物體型也更大，去當誘餌的人很可能根本跑不到陷阱就被吃了。”

“我們會想出辦法來的。”林川說道。“最難解決的問題的都已經不復存在在了，難道我們還想不出好辦法來？”

“武器已經就緒了，現在我們要找到李偉林他們，說服他們加入我們的行動。”林川繼續說道。“坦克，你知道他們的行動區域嗎？”
坦克點了點頭。

******

林川故意帶著喜悅的表情走進基地，大聲向同伴們宣布床弩的試驗非常成功，已經完全能夠滿足要求，馬上就能開始實施對倉庫區的行動。

人們一下子激動起來，許多天來的不安終于得到了解放。

許多人向王啟年祝賀，他看看林川，表情很糾結，但在林川的瞪視下，他終于還是勉強地笑了起來。

他制造的巨弩並沒有達到他預想的效果，是林川想到了挽回的辦法。

“今晚我們吃好一點，養精蓄銳，明天一早就開始準備，後天正式行動！”他繼續大聲說道。“一切順利的話，兩天以後我們就不用為糧食的問題擔心了。”

如果不順利呢？

許多人在心底問道，但這樣的氣氛中不允許他們提出這樣的質疑。

林川讓魯廣平把肉罐頭都煮進粥里，給戰斗組和偵查組加餐，他在人群里不斷走動著，向他們描述行動成功後的情形，鼓動著他們的情緒。

就在這時，坦克帶著李偉林進來了。

“來得正好，和我們一起好好吃一頓。”林川做出很高興的樣子說道。

“我想先看看你們的床弩。”李偉林說道。

用各種材料拼湊出來的床弩上到處都是焊點，卻給人一種粗獷的美感。

“真的能用？”李偉林問道。

“我們已經試驗過很多次了。”林川答道。“但是為了保證絕對穩妥，我們準備在近距離使用。”

“近距離？”李偉林重復道。

“十米。”林川答道。“一次把它干掉。”

他向李偉林簡單講述了自己的計劃，李偉林默默地點點頭，看著林川的目光卻有著一種洞悉了一切的意味。

“我的人要看到你們殺死巨型怪物才出動，這沒問題吧？”他問道。

林川點了點頭。“但你們要負責用最快的速度殺死那些盤踞在倉庫里的變異人。”

李偉林表示沒有問題。

“那先吃飯，吃晚飯後戰斗組的各個小隊長和偵查組的人過來，我們來討論詳細的行動方案。”

“我還有一個問題。”李偉林問道。“誰去充當誘餌？”

“我，我是第一個，如果我沒有完成，坦克第二個。”林川回答道。

李偉林饒有興味地看著他。

“你覺得你能夠成功嗎？”他問道。

“我一定會的。”林川答道。“我已經成功過一次了。”

李偉林搖了搖頭。

“你那個辦法不可能成功。”他說道。“讓我來吧，你沒有必要去白白送死，我有更好的辦法。”

第89節勝敗

十月九日，晴，微風。

林川獨自一人站在空曠的街道上，不知為何，他腦海里突然閃過這樣一句古龍式的句子。

如果未來有一天能夠記錄下今時今日所做的事情，或許可以用這樣一句話來作為開頭吧？

他自嘲地想著，蹲下最後檢查了一次鞋帶，然後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目的地。

余姚路上的一家商場，距離這里只有六十五米。

它里面的怪物早已經被肅清，雖然李偉林口口聲聲說要等到他們殺死巨型怪物才會出動，但他的隊員們卻早早地開始用這種方式進行熱身。

他們殺死任何一頭藏身于商場中的怪物都不超過十秒，弩箭、投槍、長矛和鏟刀，依舊是這些林川早已看到過的簡陋武器，但在他們手中卻像是藝術家手中的樂器，他們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順暢，彼此之間的補位和配合都恰到好處，就像是一支樂隊在演奏著激動人心的樂曲。

弩射、槍投、矛刺、刀砍，許多怪物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嘶吼便倒在了他們手下，那個脾氣惡劣的四排長張子興拿著鏟刀站在隊伍里面，每次斬下怪物的頭顱他便低吼一聲，讓人听了熱血沸騰。

李明峰和坦克本來已經覺得自己的隊員已經很強了，完全沒有必要再把李偉林他們找來，但看到他們這樣的戰斗方式後，他們便再也沒有話說了。

即便只是請他們來進行一次演示也值了。

他們把床弩布置在了大廳側面的出入口後面，距離門口只有八米五，李明峰親自操作，而傷愈後的老冷則帶著一個戰斗分隊守衛在他身邊。

坦克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支用來投擲的短矛和一塊紅布，如果林川沒有成功，他必須負責繼續激怒那頭變異豬，讓它追進大門里來。

李偉林站在林川身後的那棟房子里，林川看到他正仔細地用火焰灼燒著弩箭的箭頭。

他對著林川做了一個手勢。

準備好了嗎？

林川上下搖了搖手中的紅布。

他舉起了手中的軍用弩，林川的心提了起來，等待著那一刻到來。

“嗖！”燒得通紅的弩箭從三樓飛向倉庫，這里距離他們選定的目標倉庫有兩百多米遠，林川不知道弩箭需要幾秒鐘才能命中目標，一道圍牆隔絕了他的視線，讓他只能繃緊神經等待著結果。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那道圍牆，努力把一切雜念都拋之腦後。

“嗖！”

另一支弩箭射了進去，李偉林剛才一定是沒有命中目標。

林川舒了一口氣，就在這時，他听到一聲狂亂的嘶吼。

那道四米高的圍牆瞬間變成碎片。

一個巨大的暗紅色影子混著磚石碎塊直沖過來，林川馬上抖了一下手中的紅布，轉頭沒命地往目標逃去。

只有六十五米。

身後傳來巨大的聲響，就像是一架七四七一頭撞進了房子里，林川知道那一定是變異豬撞塌了正面的那幢房子。

他沒有回頭，全力向目標跑去。

“快點！”坦克大聲地叫著，用力揮動著手中的紅布。

暴虐的嘶吼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那讓人心悸的步點越來越近。

“閃開！”坦克用力投出手里的短矛，轉身逃進門里。

林川不假思索地往旁邊一滾，這個動作他已經練習了很多次，一道疾風貼著他的衣角一閃而過，就像是一輛超載的卡車呼嘯著掠過。

變異豬憤怒地嘶叫著，一頭撞在路邊的櫥窗里，這讓林川有了逃生的機會，他連滾帶爬地沖進了門里。

“來啊！”李明峰用全身的力氣大叫著。

勝負就在這一瞬間了。

外面突然沒有了動靜，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下一瞬間，伴隨著一陣無法形容的吼叫聲，巨大的頭顱一頭撞了進來。

堅硬的混凝土瞬間化為無數四散飛舞的碎塊，巨大的獠牙向他們直刺過來，許多人的心一下子就亂了，但腦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沒有想到應該要逃走。

伴著沖擊而來的碎片把他們打得頭破血流，就在他們絕望時，那個碩大無朋的頭顱終于停下了。

它張開巨口咆哮著，但將近五米的距離已經抵消了它的沖力，它的顱骨卡在上下兩層混凝土樓板之間，再也無法前進。

李明峰扣動了扳機，一根經過反復加工尖銳無比的弩箭脫弦而出，狠狠地扎入了它的腦袋。

它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吼叫，硬生生地把周圍的混凝土樓板撞出一個空洞來。

“再來！”坦克大聲地叫了起來。

李明峰瘋狂地搖動著絞輪，老冷帶頭向變異豬投出長矛，這樣近的距離下不可能失手，但所有長矛都被反彈了回來，無法扎進它堅硬的頭骨中去。

變異豬瘋狂地扭動著身體，灰塵在狹小的空間里彌漫，他們看不到先前那支弩箭的去向，甚至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經被掙脫了。

“磅！”粗大的鋼絲繩彈出沉悶的聲響，又一只弩箭對著那個不斷扭動的影子射去。

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吼叫聲，距離變異豬只有不到兩米的林川感到自己的耳朵都要聾了。

透過灰塵可以看到它的腦袋上有血在流下來，但它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減弱。

“再來！不要停啊！”林川絕望地大喊著，這個該死的東西難道不會死嗎？

幾支被投過來的長矛就在他腳邊，但他已經沒有勇氣去撿起長矛，只是不停地大聲喊著。

李明峰發了瘋似地搖著絞輪，從旁邊撿起一只弩箭放入弩機。

“磅！”

又一根弩箭飛射過去，刺中近在咫尺的目標，但除了另一聲慘叫，什麼結果也沒有。

“再來啊！”林川的聲音從不知什麼地方傳來，听上去像是要哭了。

李明峰再次撲向絞輪，他的手臂因為快速用力已經變得又酸又脹，但他仍然咬牙拼命地搖著絞輪，上弦，扣動扳機，然後是另外一聲巨吼。

“讓開！”忽然有人叫道。

幾個黑影從身後向那個巨大的身影飛去，一團火光猛地燃了起來。

變異豬的慘叫聲已經讓林川麻木了，那團火焰差一點就蔓延到了他身邊，他終于反應過來，手腳並用地沿著牆邊爬到安全的地方。

更多的燃燒瓶被拋了過來，它的嘶吼終于變成了尖叫，開始拼命的往後退去，李明峰用最後的力氣搖緊弩弦。

“老天爺，你開開眼吧！”他閉著眼楮按下扳機，甚至不願意再去看這最後一只弩箭的效果。

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那讓人抓狂的吼叫聲終于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像風箱一樣的沉重的喘息聲。

沒有人說話，他們靜靜地看著那團黑影，它還在喘息著，但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更加虛弱。

血流漸漸蔓延到床弩的支架下面，但他們沒有去管它，而是全身心地注視著那個恐怖的頭顱，等待著它死去的那一刻。

灰塵終于降落下來，他們終于能夠看清眼前的情形。所有五根弩箭都深深地扎入了變異豬的頭骨，鮮血從血槽流出來，在它周圍匯成血泊。它的長嘴和獠牙上都是黑色的煙和血跡，一半嘴已經被燒得露出了牙齒，眼楮下面的一個地方燒得露出了骨頭。

誰也不知道是什麼殺死了它，但它終于不再動彈了。

“我們贏了？”不知是誰不敢相信地問道。

沒有人回答。

老冷撿起一根長矛，狠狠地扎進它的眼珠。

它的軀體沒有任何動靜。

“我們贏了。”老冷答道。

不知為什麼，沒有任何人歡呼，更沒有人感到興奮。

我們真的能戰勝這樣的怪物，並且活下來嗎？

“我們走，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們要殺進那個倉庫，確保我們的戰利品。”林川終于恢復了神智，大聲對同伴們說道。

“等一等。”坦克忽然說道。“有東西在外面。”

巨大的鼻息聲，變異豬的身軀突然動了一下，許多人被嚇得叫了出來。

它被什麼東西拖了出去，他們懷著悲涼的心情躲在黑暗里，看著一張巨大的嘴從變異豬的身上撕下一條長長的傷口。

一條變異犬，而且比他們看到過的任何怪物都要巨大。

又一張巨口伸過來，咬住了變異豬的前腿，一下就把它扯了下來。

他們默默地在黑暗的商場里听著它們嚼碎骨頭的聲音。

過了很久，李明峰才又低聲地說道︰“我們走吧，行動已經徹底失敗了。”

“其他組怎麼辦？”坦克擔憂地說道。按照原本的計劃，當他們殺掉這頭變異豬後，李偉林的隊伍和另一個戰斗分隊將進入倉庫殺死那些盤踞在里面的變異人和變異鼠，然後兩個物資組將用最快的速度把所有物資拉走。

“這麼大的怪物，他們不可能看不到。”李明峰答道。“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撤走的。”

人們開始撿起長矛悄悄地向另外一個出口撤退。

李明峰拍了一下床弩，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準備離開時，卻看到有個人還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站著。

“林川？”他走了過去。

黑暗中，林川哭得一塌糊涂，他用力地咬著自己的大拇指才讓自己沒有發出聲音來。

“你干什麼？”李明峰生氣地問道。

“我不甘心。”林川嗚咽著答道。“付出了這麼多，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我不甘心。”

“那你還想怎麼辦？出去殺了它們？”李明峰說道。“接受現實吧，我們輸了。但這還沒有結束，我們會在下一個回合贏回來！”

“從一開始我們就輸了。”林川卻說道。“根本就不可能不驚動其他怪物把它們殺死，根本就不可能從它們手里把那些東西奪回來。我一直在欺騙自己，一直在欺騙大家，其實我們根本就活不下去，一切早就已經注定了。”

“你說什麼！”李明峰憤怒地給了他一拳，把他打得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你這是什麼鬼樣子？給我振作起來！”

“我們活不過這個冬天了，拿不下倉庫，我們吃什麼？”林川繼續說著，這讓李明峰又給了他一拳。

“你給我像樣一點！要麼出去死在那些畜生嘴里，要麼就跟著我回去！我們會找到辦法的，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林川失魂落魄地搖了搖頭，李明峰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