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惡漢 作者:庚新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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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ice 2013-9-26 17:13: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1 955360
fitch 發表於 2013-10-23 13:41
第一七零章 辯王子(三)

  夜已經深沉,烏雲遮住了月亮,顯得有些陰森。

  幾乎是在同時,很多地方都發出了同一句歎息:怎地那董家子,就不能安分些呢?

  高望,堂堂中常侍,居然被梟首示眾。

  有暗自鼓掌叫好的人,有痛罵董俷不知死活的人,還有一些人,則幸災樂禍。

  「張大人,這董家子是什麼意思?在向我們挑釁嗎?」

  十常侍中的宋典,振臂叫喊:「高望不能就這麼死了,我們應該給那董家子一點顏色。」

  房間裡還坐著很多人,卻都是沒有接口。

  高望,雖然名列十常侍之一,可說穿了張讓等人還真看不上他。不過是靠著何皇后狐假虎威,沒看見皇上和何皇后都沒有站出來說話,那不是擺明了,殺就殺了。

  張讓、趙忠和畢嵐等人,其實在十常侍當中自有一個小圈子。

  特別是封諝和徐奉的事情發生以後,對於十常侍中的其他人,懷有非常深的戒備。

  在他們看來,高望的死是咎由自取。

  早就已經提醒過了,那董家子是個蠻子,很執拗的傢伙,還偏偏跑軍營裡囂張。難道這狗東西不知道,如今在洛陽城內最有資格囂張的人,怕就是那個董俷董西平。

  天意都說了,董俷與漢帝,如周文王之雷震子!

  雖然都知道這天意十有八九是蔡邕等一干東觀學子搞出來的東西,可你還就是不能反駁。反駁了,那就是不讓漢帝做聖君,不讓漢帝做聖君,那就是說漢帝是昏君。張讓等人對於這種搞七捻三的勾當很熟悉,甚至學子們要想鬥嘴,死人都能說活。

  「宋典,那你說我們該怎麼給他點顏色呢?」

  趙忠不太高興,家裡還擺著董俷讓家俬坊送過去的一套黃梨木傢俱,裡面可是裝滿了金子。粗略計算,少說也有三百金。看張讓和畢嵐等人的模樣,只怕也收了好處。

  其實,在十常侍之中真正拿大主意的,無非只有四個人,張讓、趙忠、畢嵐和段珪。其中,段珪是名義上的長樂宮中常侍,屬於何皇后的人。

  至於其他人,也有親疏。

  就好像高望啊,宋典啊,韓俚啊,這些人都只是掛著十常侍的名號,沒甚大權。

  有道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張讓這些人貪得無厭也好,橫行霸道也罷,可有一點非常好。你給我好處,我就幫你。你敬我一分,很好,那我就還你一分,大家好好相處,有好事我念著你,當然如果你真的倒霉了,對不起,我不會幫忙,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

  宋典說:「怎麼著都好,只要讓他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

  段珪摸著一枚翠綠色的玉扳指,頭也不抬的問道:「那你說說,這是誰的地盤呢?」

  此人和張讓等人的喜好不同,酷愛美玉。

  故而董卓命人從西域採集了上等的和田玉,由洛陽的巧匠加工,再送到段珪手裡。

  宋典一愣,「這個……」

  張讓站起來,歎了一口氣:「這大內深宮,是皇上的地盤。宋典,我警告你,莫要想什麼歪點子。董家子可不是那些士子,和你講道理,一切按照正經的途徑來。他生於西北,是個蠻子,那執拗勁兒發作了,天王老子都不顧,別忘了太學院的那些人是怎麼死的。闖那麼大的禍都能活下來,你自己掂量後果,惹他會怎麼樣。」

  宋典就是傻子,也看出來了。

  張讓這是拿了人家的好處啊……何止張讓,這屋子裡的人,只怕有一半以上,都得了好處。

  好像他這種看似風光,實際上沒有一天權力的中常侍,人家董俷還看不上眼兒呢。

  頹然坐下,念叨著:「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算不算的,不是你說,也不是我說,而是皇上和皇后決定。沒看見,上面的幾位都沒動靜,你還想怎麼樣?大家共事多年,都是為皇上效力,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怎麼辦你自己決定。反正這件事,皇上不開口,我們就動不得那董家子。」

  以前你們索要賄賂的時候,怎麼沒見拿皇上說事?

  宋典無比氣憤,可是又無可奈何。誰讓他只是受寵,沒有張讓等人的那般權勢,心裡就算是有火氣,也只能壓著。等什麼時候張讓想收拾董俷了,自己再跳出來說話吧。

  送走了一干人等,屋子裡只剩下張讓四人。

  「讓翁,你看……」

  「嵐翁,莫要再說了。高望他們有時候看不清楚形式,純屬自己找死。沒看見那董家子聖眷正隆嗎?跑軍營裡找死,那董家子是在學周亞夫,而皇上也正想著要收攏兵權,需要的就是能帶兵的人……殺了個高望算什麼,估計皇上高興還來不及呢。」

  「可我看宋典那傢伙,有點不服氣啊!」

  張讓冷冷一笑,「不聽話,那就讓他去碰個頭破血流吧,到時候自然就能明白。」

  「宋典近來和大將軍走的很近啊!」

  段珪沒由來的說了一句,「最近出入長樂宮,可是比我都還要勤快呢。我看這小子用不了多久,就要高昇了。到時候,能不能聽我們的話,都還是不一定呢。」

  趙忠猛然抬頭,盯著段珪。

  而段珪卻把玩著他的扳指,好像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比這扳指更吸引他。

  「讓翁,外面盛傳十常侍,十二個人,恐怕太多了吧。」

  張讓面無表情,卻發出一陣笑聲,就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鴨,難聽極了。

  ******

  董俷放下了手裡那厚厚的一摞紙張,用力伸了一個懶腰。

  紙張上寫的,全都是洛陽大大小小權貴的各種喜好,就連那太傅袁隗的名字也列入其中。

  「這個班咫,還真是好本事啊!」

  蔡琰在一旁觀看,笑道:「沒想到他居然能打聽到這麼多大人物的喜好,了不起。」

  「了不起嗎?」

  董俷笑道:「你可要小心一些,這傢伙連大將軍府裡的事情都能打聽出來,保不住你和綠兒那一天……」

  董綠臉一紅,怒道:「他敢,我就閹了他!」

  說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醜,看你這兩日愁眉不展,究竟是在煩什麼呢?」

  董俷歎了口氣,「還能煩什麼,咱們家的一個,還有大內深宮裡的一個,都夠煩的。」

  「是沙沙嗎?」

  「是啊,沙沙好像個悶葫蘆似的,怎麼問他也不說。他不說,我就不好辦……你也知道,甘夫人如果是雲英未嫁之身,那一切都好說。可她偏偏是劉備的妻室,劉備又是盧植大人的學生,而盧大人和岳丈的關係又那麼好,還真的是有點不好辦啊。」

  蔡琰和董綠,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沒錯,在這方面沙摩柯好像的確是屬於悶騷型的。每天甘夫人清掃夾道,他就在牆頭上觀望,沒事兒的時候和蔡琰、董綠也會聊天,這甘夫人雖說是小家碧玉的出身,可學識上還是非常不錯。而沙摩柯呢,就會跑進跑出的,活像個孩子一樣。

  偶爾甘夫人朝他笑了一笑,沙摩柯就會幸福大半天。

  典型墮入情網中的大男孩兒,偏偏又不肯把心思說出來,弄的董俷是非常頭疼。

  蔡琰想了想,「要不這樣,找機會我打聽一下甘夫人的口風。只是把甘夫人給沙沙,實在有點……阿醜,你實話實說,你有沒有對甘夫人動過心思?」

  董俷連忙摀住了蔡琰的嘴巴。

  「這種事情可不要瞎說。否則讓沙沙聽到了,萬一有什麼誤會可不好。甘夫人很漂亮,可是我已經有姐姐和綠兒,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了,以後莫要再說這種話。」

  心裡甜滋滋的,蔡琰和董綠笑嘻嘻的點頭。

  「沙沙的事情解決了,那辯王子怎麼辦?」

  「辯王子?」

  蔡琰和董綠奇道:「辯王子怎麼了?」

  董俷歎了口氣,「辯王子典型是屬於那種長期承受太大壓力,並且他人對他的苛責太重,以至於信心完全喪失,甚至有一點抑鬱的狀況。他心事藏的很深,又不肯和別人交流。在軍營裡待了幾天,基本上是不怎麼說話,這樣下去,遲早崩潰。」

  蔡琰和董綠有點聽不明白董俷的未來言辭,可多多少少的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那怎麼辦?」

  「要讓他加入啊……否則就算是天天來報到,還是游離於人群之外,沒什麼用處。」

  「那怎麼要他加入?」

  「我……不知道。讓他去操演,一炷香就可以把他操翻。真刀真槍的訓練,傷了他也不好,皇后肯定會和我拚命。關鍵是在於,要改變他,還要讓皇上不在意。這就是班咫的明交大將軍,暗結皇上的策略。說起來容易,可要做起來,真難啊。」

  別看蔡琰看了那麼多書,可遇到這種事情,還真的是沒辦法。

  劉辯的症狀,在現代醫學來解釋的話,就是心理疾病。可在三國時代,又去何處找心理醫生呢?

  董俷當務之急,是要讓劉辯能敞開胸懷。

  可從小受到的壓抑,又怎麼可能是一下子能夠解得開?

  董俷不是心理醫生,所能做的也只是盡量讓劉辯能像正常人一樣的玩耍。但最大的問題是在於,普通孩子的遊戲對於劉辯來說是不行的,他是皇子,要有威嚴。

  設計一個威嚴和娛樂並重的遊戲,其實並不容易。

  董俷也不是個百事通,對此道更談不上瞭解。心煩意亂之下,他讓蔡琰和綠兒先去休息,一個人在院子裡打轉,不知不覺的向前院的校場走去。

  其實,劉辯是個很不錯的傢伙,至少董俷是這麼覺得。

  性格是不甚剛強,在混亂的時代中,絕對不可能成為一個英主。但這並不能掩飾他的優點,很聰明,同時也有股韌性。至少每天陪著他觀摩操演,就不是什麼人都能堅持下來。

  在董俷心裡,歷史上的劉辯被董卓廢掉,並且死於姐夫李儒之手。

  而在這一世,董俷不希望劉辯死掉。因為在他看來,劉辯不死,就能讓老爹少些麻煩。

  可如何作為呢?

  董俷撓著頭,走進了校場。

  已經是半夜了,校場中還有人在練武。

  沙摩柯光著膀子,一身腱子肉好像鐵塊一樣的結實。他騎在馬上,手舞鐵蒺藜骨朵,不時發出一兩聲虎吼。董俷也沒有打攪,而是坐在旁邊觀看,很無聊的,順手抓起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猛然站起來說:「三弟,小心了……看招!」

  石頭脫手飛出,沙摩柯哈哈大笑,「二哥,區區小技,看我破掉你的招數……」

  說著話,鐵蒺藜骨朵磕在了石頭上,掉在地面。

  而沙摩柯單臂掄起鐵蒺藜骨朵,策馬飛出,從地面上把那塊石頭敲起來,飛向了董俷。

  董俷順勢一躲,石頭落在了地上。

  腦海中靈光一閃,似乎有了什麼主意。

  而沙摩柯笑道:「二哥,我這一招怎麼樣?」

  「啊,不錯,不錯……沙沙,你可真他媽的是個天才,我愛死了,哈哈哈,就是這個,我知道了!」

  董俷說完,手舞足蹈的跑出了校場。

  沙摩柯呆呆的站在校場中間,喃喃自語道:「二哥說我是天才?我,我幹什麼了?」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3-10-23 15:15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3-10-23 16:33
第一七一章 漢帝心中存躊躇

  漢帝頗感到無聊,在書房裡看了一會兒子由東觀士子呈上來的書籍,就放在桌上。

  書籍都是經過東觀整理,以董家子所獨創的標點符號進行斷句,沒有加注任何註釋,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番風味。只是漢帝對這些經典都已經熟讀,並不覺得有趣。反倒是當初董家子呈上來的那篇道德經,頗有一點意思。

  說實話,在漢帝眼中,董俷斷句的道德經可說是錯漏百出,有時候甚至會讓漢帝捧腹大笑。可偏偏就是這一篇道德經,如今流傳甚廣,許多士子都抄錄一冊在手。

  不是為了追捧,而是為了憋著勁兒準備讓董俷出醜。

  士子們的那點心思,漢帝豈能不明白?但他並不想阻止,反倒是有一點湊熱鬧的心理。董家子給他帶來了太多不同尋常的驚喜,不曉得下一次又會鬧出什麼動靜呢?

  「蹇碩!」

  漢帝站起來,衝著書房門外喊了一聲。

  身穿內侍宮裝的蹇碩匆匆的走進了書房中。別的內侍黃門都是踩著小碎步,佝僂著身子,畢恭畢敬。可這蹇碩偏偏不是如此,反而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行走。雖然已經是個不完整的男人,可在這步履之間,還是努力的流露出一種男兒氣概。

  在宮中多年,蹇碩可說的上是很瞭解漢帝。

  這個主子好財,但絕不是昏庸之主,只是處處喜歡標新立異,搞一些稀奇的玩意兒。

  與其泯然眾人,倒不如特立獨行。

  事實上,也正是這種特意偽裝出來的赳赳男兒氣概,讓蹇碩在眾多內侍中脫穎而出。

  「皇上,有何吩咐?」

  漢帝心情不錯,笑呵呵的問道:「最近有什麼好玩兒的事情?」

  「好玩兒的事情?」

  蹇碩想了想,笑道:「要說這好玩兒的事情不少,不過有意思的,還是那董家子搞出來的名堂。」

  每逢聽到董家子這三個字,漢帝的興趣就非常大。

  早些日子,這膽大妄為的董家子居然學那先朝時期的周亞夫,把高望給殺了,弄的朝野震動。自光武皇帝以來,特別是自當年第一位大將軍馬武因桀驁被殺,武人好像孫子一樣的處處小心,對士子們如此,對內侍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

  可這董家子卻和其他的武人不一樣,生怕別人不曉得他囂張,隔三差五的就要出來搞風搞雨。

  也許正是這種特立獨行,讓漢帝對董俷極為感興趣。

  「董家子又搞出了什麼名堂?」

  「皇上,那董家子搞出了一個什麼擊鞠比賽,就是在校場搞出了兩個球門,分成兩方,一方守一球門,互有攻防,誰把馬球打進對方球門的次數多,誰就算是勝方,負者要請勝者吃酒。」

  漢帝一怔,興趣更加高漲,「有這種事情?」

  「沒錯……奴婢先前還去看了一次,是鸞衛營董家子的親隨和長水營的胡人對戰,非常熱鬧。外圍呢,還有人下注買誰贏誰敗,這些日子,很多人都跑去下注了。」

  「那誰是大贏家?」

  蹇碩很想把手放在嘴巴上偷笑兩聲,可強忍著這種衝動,故作豪邁的大笑兩聲。

  「大贏家,卻是那董家子。」

  「哦?」

  漢帝興趣更大,「那董家子贏了多少?」

  「奴婢曾私下裡聽到一些消息,說這擊鞠的賭局,實際上就是董家子和一些人聯手設立。三日前的賭局,那董家子一下子就贏了上千萬大錢,不過其中大半已經由阿父那邊收入內府之中,說是那董家子的心意……皇上,這董家子倒是個明事的人。」

  漢帝聞聽,哈哈大笑。

  不過心裡卻盤算著,此事有如此大好的收益,為何朕就不能操辦呢?

  但轉念一想:董家子這設局撈錢,定然有玄機……我若插手,萬一出了問題怎麼辦?反正也有一半的好處,我坐享其成,不行的話就暗中推波助瀾,定然好處更多。

  漢帝想的好處在何處?

  卻是那滿城世族門閥的家資。

  那些世族門閥都是家財萬貫,有一些人的家中奇珍異寶,甚至比漢帝還要多,早就看的不太順眼了。正好以此為借口,狠狠的搜刮一筆,一方面充國庫,一方面出口惡氣。

  想到這裡,漢帝的好奇心更重。

  「如此有趣的事情,為何不早報與我?對了,今日可有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

  「擊鞠!」

  「對,就是擊鞠的比賽?」

  「好像說午後有一場,正好是鸞衛營對戰射聲營……皇上難道想去觀閱一番嗎?」

  漢帝想了想,午後似乎也沒什麼事情。

  當下決定,「叫上兩宮皇后,一起前往北宮校場觀戰。」

  「奴婢這就去安排!」

  漢帝既然要出來觀戰,自然會有一番大肆宣揚。

  畢竟如今天下動盪,到處都有戰亂發生,漢帝此舉,正好也是昭示太平,同時還顯露出與民同樂的胸懷,當然不能隨意為之。距離比賽時間還有兩個時辰,可是對於蹇碩而言,還是有些少了。無奈之下,拉上了張讓等人好一陣子的雞飛狗跳。

  午時剛過,九龍黃金輦就浩浩蕩蕩的使出了皇城,先是繞城一周,宣示皇室威嚴,而後抵達北宮校場。此時,北宮校場卻已經是人山人海,好一派熱鬧的景象。

  何皇后靜靜的坐在漢帝側後方,不免有些緊張。

  馬球的事情,她自然聽說過,據她哥哥何進說,這擊鞠比賽原本就是董家子為了訓練辯王子所創立。這些日子來,看著兒子總是鼻青臉腫的回來,心都要疼死了。可偏偏兒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說起話來,似乎也有了條理,何皇后甚為開心。

  對於董俷,是又恨又感激。

  恨的是這董家子無事生非,把個皇子整得回宮倒頭就睡,那疲憊的樣子,做娘的看著都掉眼淚。

  感激的是,董家子對劉辯甚為上心,只看辯王子如今的改變,做娘的怎能不開心?

  只是不知道,今日的擊鞠之戰,會是什麼結果。

  來到校場,聽山呼海嘯般的呼喊萬歲,漢帝笑呵呵的帶著皇后就走上了觀閱台。

  午時過,只看見一黑矮子在觀閱台下揮舞軍旗,大聲道:「擊鞠之戰開始,兩邊選手入場!」

  「什麼是選手?」

  漢帝不禁奇怪的詢問。

  十常侍之一的張讓立刻解釋:「皇上,這選手二字,為董家子所創,意思是參戰的將士。因為所參戰的人都是自兩營軍士中選出來的,故而就稱作選手……」

  漢帝笑瞇瞇的點頭,向兩邊張望,卻發現這觀閱台兩邊,坐滿了朝中百官。

  甚至連那些素來不喜歡湊熱鬧的東觀博士們,也在其中。一邊是大將軍和袁隗領頭,一邊卻是以蔡邕和盧植為首。分列在觀閱台兩邊,涇渭分明,分成了兩大陣營。不過,東觀陣營人雖少,卻聚在一起。而另一邊,卻又劃分成了好幾塊,顯示出各自不同的小陣營來。總體而言,這一眼就能看出大漢朝廷的幾大勢力劃分。

  「怎麼蔡翁和盧植也在?」

  面對東觀人傾巢而出,漢帝不由得眉頭微蹙。

  蹇碩立刻解釋:「皇上,東觀博士們早就加入賭局了……」

  「哦?」

  「每逢鸞衛營比賽,蔡翁定然會拉著東觀人出來吶喊助威。據說剛開始盧公是不想參加的,可後來小贏了幾次之後,興趣就來了。每逢比賽必然參加,而且還參加賭局,聽人講贏了不少,最近說是盧公見人就笑,而且笑得還是非常之燦爛呢。」

  說實話,漢帝對盧植是很忌憚的,不過聽蹇碩這麼一說,反而心裡放鬆了不少。盧植,也是個凡人啊!

  漢帝不怕盧植贏錢,怕的是他天天呼朋喚友,講經論道。如今,眼見著盧植有所追求,漢帝放心了不少。心裡頭還想著:讓這老頭賭吧,最好是賭的傾家蕩產才好。

  反倒是蔡邕如此作為,讓漢帝更加有趣。

  自從蔡邕離開了東觀之後,東觀博士幾乎群龍無首。劉洪聲望不足,而盧植……

  漢帝開始琢磨,是不是讓蔡邕回東觀呢?

  嘴巴裡卻說:「蔡家女如今尚未嫁給董家子,蔡翁卻已經是為了董家子盡心盡力,只怕將來如果董家子真的成了他女婿,這蔡翁更要賣力的為董家子吆喝助威了!」

  「皇上,其實……那董家子成為蔡翁的女婿,已經八九不離十。」

  「哦?」

  董皇后在漢帝耳邊說了幾句話,惹得漢帝大笑不停,「朕就說蔡翁怎容得董家子這等相貌秉異的人為女婿,原來是女兒已經被……哈哈哈,朕看蔡翁,也是無奈多於喜悅吧。」

  「皇上高見!」

  何皇后雖沒有聽到董皇后說什麼,可是卻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奧妙,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這邊董皇后把協王子抱起來,剛要說話,就聽校場中鼓聲隆隆,響徹蒼穹。

  這戰鼓聲中,含著殺氣,緊跟著從兩邊飛馳出兩隊騎士,清一色牛皮筩袖鎧作為護甲,手持長柄球槌,進入校場中。一時間,校場周圍歡呼聲四起,好不熱鬧。

  董俷身穿黑甲,和射聲營校尉同時入場。

  「這二人是幹什麼的?」

  「啟稟皇上,這二人為教練!」

  「教練?」

  「就是教導訓練的人,也是董家子所創的詞語。您看,這周圍還有各營校尉為裁判,是判定裁決比賽的人……總之,那董家子為了這擊鞠之戰,卻是費了不少心思。」

  觀閱台上,有張讓等不停解釋規則。

  校場中,董俷卻感到很憋屈。那日靈光一閃,想起了電視上曾經看到過的馬球。

  村裡的大學生說過,這馬球在國外屬於皇室運動,極為高雅。

  董俷不懂馬球規則,但是想到這玩意兒之後,立刻和蔡琰商議。卻不想,這馬球居然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名為擊鞠。原本是塞外胡人的一種遊戲,如今就成了一種表演。就連董綠也知道這種遊戲,還說曾經在隴西見過羌人玩耍,略知一二。

  無奈之下,董俷乾脆把未來足球的一些規則使用出來,和現有的擊鞠規則結合。

  在北軍玩兒了一兩次之後,居然是大受歡迎,連辯王子也興高采烈的加入。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讓辯王子產生了興趣,董俷也算是達到了目的。

  可沒想到的是,原本只是在校場內玩耍,卻被長水營的胡人知曉,立刻跑來要求加入。

  這一營加入之後,聲名傳揚出去,很快就弄的路人皆知。

  剛抵達洛陽的馬嵩,敏銳的捕捉到了這裡面的商機,獻計設立賭局,一時間風行洛陽。

  開始只是小打小鬧,可到了後來,就有點收不住了!

  首先有長水營校尉烏延來訪,出現了這歷史上的第一次假球案。而後隨著北軍五校的加入,連羽林軍左右騎也都給攪進來,等董俷發現了端倪之後,已經收不住手了。

  一個月,僅僅一個月。

  董俷只是靠著收取手續費,就足足賺了千萬大錢,更不要說他親自加入其中所獲得的好處。洛陽權貴紛紛投注,有的是賭性使然,有的卻是想要讓董俷丟了臉面。

  董俷才不怕這些,乾脆找來唐周和班咫,詳細商討,整出了一套專業的作弊手段。

  連帶著各營主將如今見到董俷也是兄弟長、兄弟短的,好不親熱。

  假球,上輩子董俷頗為痛恨的假球,沒想到卻是他一手操辦起來,想收手都難嘍。

  不過,董俷可沒有想到,這件事居然連皇帝也驚動了。

  騎在馬上,朝著那射聲營校尉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今天可要打起精神來。

  射聲營校尉淳于瓊一反常態的不理不睬,表情格外嚴肅,好像不認識董俷一樣。

  三國演義裡面也有一個淳于瓊,後來在官渡之戰時被曹操偷襲,使得袁紹囤積幾十萬大軍的糧草被焚燬,最終落得個慘敗結局。

  董俷不清楚,此淳于瓊是不是彼淳于瓊。

  可是看到他那副嘴臉,心裡咯登了一下,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勁兒。

  這一個月來,淳于瓊靠著他可是賺了不少,平日裡見到董俷,那個親熱勁兒就別提了。如今一本正經,卻讓董俷感到有些不妙。不知道這淳于瓊想搞什麼把戲呢?

  吹響開賽哨的時候,董俷偷偷拉住了如今擔任北宮軍司馬的張繡。

  「張繡大哥,小心射聲營,那幫孫子今天好像是要搞貓膩。告訴弟兄們,往死裡打……」

  張繡如今可是鸞衛營的主力,把槍法融入擊鞠,可稱得上是洛陽第一,是無數洛陽少女的夢中情人,心中偶像。他聞聽點頭,催馬進入賽場,舉起球槌向週遭人示意。

  剎那間,尖叫聲四起。觀戰的少女們紛紛喊叫張繡的名字,歇斯底里的模樣,絲毫不遜色於未來的粉絲。

  那叫聲,直讓漢帝蹙眉。

  「一個小小的選手,居然能得如此擁戴?皇后,你們說若朕上場,會如何?」

  何皇后和董皇后不約而同的笑了。

  「定然是所向無敵!」

  「朕亦以為然……」

  就在這時,哨聲響起。兩邊馬隊紛紛舉槌擊鞠,戰成了一片。

  在董俷身邊,辯王子躍躍欲試,不停的問:「董卿,何時讓孤上場?」

  也難怪辯王子如此興奮,今日漢帝觀戰,他也聽說了。總想在老子面前露上一眼,甚至有點迫不及待。可是董俷的眉頭卻蹙成一個川字,暗中嘀咕,不對勁啊。

  射聲營的人,好像不是在擊鞠,而是朝人身上打。

  好幾次,朝著張繡的腦袋敲,分明是想要人的性命。幸虧是張繡馬術精湛,武藝高強,險險躲過。

  幾次危機之後,北宮衛士就看出了端倪。

  「這是犯規!」

  蔡邕突然怒吼,挽起袖子在場邊大聲叫喊,「裁判呢,為何不見裁判,都瞎了狗眼?」

  漢帝在台上正喝酒觀戰,反正是看的熱鬧,看的高興就行。

  蔡老爺子的一聲怒喝,讓他一口酒水就噴出來。

  「咳咳,這蔡翁怎麼如此大的火氣?」

  「皇上,蔡翁今天還算文雅,上一次還和袁太傅對吵,甚至要揮拳頭打架呢?」

  這邊蔡邕話音未落,盧植也不甘示弱的跳腳大喊:「混賬東西,你們打人還是擊鞠?裁判,吹他犯規……你格老子的再不吹哨,老子就一劍砍了你……又犯規了!」

  好嘛,平日裡溫文儒雅的盧植,破口大罵。

  倒是讓觀閱台上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

  東觀博士齊聲高歌,盡是問候那些裁判的家人。

  漢帝喃喃自語:「看起來,盧公這一次好像押了不少啊……混賬……張讓,這算不算犯規!」

  校場上,北宮衛士被射聲營的人打下馬來,看樣子胳膊好像是斷了。

  張讓額頭滴下冷汗,「皇上說犯規,那一定是犯規的!」

  而在另一邊,大將軍何進已經拔出了寶劍,渾似忘了皇上在場,「別攔著我,讓我砍死這幫孫子……媽的,黑哨,黑哨……」

  袁隗一干人拚命拉住了何進,這才算是沒讓他衝進去。

  「遂高不用擔心,你看那董家子可是那麼容易吃虧的人?媽的,今天是誰監督?」

  一時間,校場周圍,噓聲四起。

  漢帝迷茫道:「什麼是黑哨?監督是什麼?」

  「黑哨,黑哨就是不公正,好像是董家子發明的詞句;監督嘛,老奴也不甚明白。」

  「那今日誰是監督?」

  「皇上,好像是宋典……」

  漢帝自言自語,「既然是黑哨,當拉下去砍了!」

  張讓等人,頓時愕然。許是沒想到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擔當裁判的各營校尉,有點心裡發虛。

  也就在這時,射聲營的舉動惹怒了董俷。

  「沙沙!」

  「二哥,什麼事?」

  「出去,幹掉他們……」

  沙摩柯最近也是精研擊鞠,聞聽二話不說,飛身上馬,抄起球槌上場。

  他那球槌,整個有碗口粗細。這傢伙天生的神力,一般都是自己練習,很少有人願意和他打。以至於從第一場擊鞠之戰開始,沙摩柯就沒有上過場。如今一出來,那球槌就先讓人一驚。那邊被打傷的北宮衛士在場邊喊叫:「三爺,為小的報仇啊!」

  「此人是誰?」

  蹇碩忙回答:「此乃董家子結義兄弟,排行第三,是五溪蠻人,名叫沙摩柯。」

  「真勇士也!」漢帝大聲讚歎。

  這沙摩柯上場,果然勇猛。

  二哥既然開口要幹掉對方,他又豈能客氣。

  馬術說不上精湛,擊鞠之技也非純熟。可這一上場嘿哈兩下,那碗口粗細的球槌下去,兩個射聲營的士兵被打得在馬背上口吐鮮血,而北宮衛士頓時氣勢暴漲。

  辯王子揮舞球桿,在場邊策馬盤旋:「三哥,打得好,打死這幫混蛋……」

  漢帝一怔,「怎地辯在那裡?朕就說找不到他,原來在這個地方。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何皇后忙道:「皇上,辯自月前就開始訓練,如今算是北宮鸞衛營的一員。」

  「哦?」

  漢帝眉毛揚起,「這孩子看上去倒是和往昔不太一樣了嘛。」

  董皇后冷笑一聲,「不錯,越發的輕浮了!」

  何皇后扭頭怒視董皇后,剛要開口,卻聽漢帝說:「先別說這個……不曉得辯是否會上場呢?蹇碩,傳朕口諭,就說誰敢傷了皇子,朕就誅他九族,聽到了沒有。」

  董皇后和何皇后都閉上了嘴巴。可心裡面同時升起疑問:若是如此,那還打什麼?

  沙摩柯在校場中將四五個射聲營士兵打得吐血,令周圍觀眾大聲叫好,並送了個外號給他,沙魔王。

  不過沙魔王沒得意多久,就有哨聲響起,六犯下場。

  上場只有片刻就六犯下場,在過去一個月的比賽當中,卻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即便如此,周圍還是響起了一片掌聲。

  而這時候,漢帝的命令也傳達下來,董俷同時得知了消息。

  叫過來辯王子,低聲說:「殿下,該你上場了!」

  「啊,孤可以上場了嗎?」

  「記住,拿出這一個月苦練的成果,好生的表演一番,別讓皇上看扁了殿下。」

  劉辯喜出望外,翻身上馬,抄起了球槌上場。

  觀月台下,曹操也介紹了辯王子的身份,意思是提醒各營校尉:哥幾個,剛才玩兒的有點過了……這一回小心點,人家北宮還有絕招沒出呢,你們可別鬧大了。

  此前比賽,劉辯從未上場過,各營士卒,更不知道這擊鞠本來就是董俷為辯王子所設立。

  淳于瓊的臉色頓時變了,抬頭向觀閱台下看去。

  那宋典,面如死灰,怎會想到……董家子居然真的讓辯王子參賽?

  這比賽一下子變了性質,所有人幾乎圍著辯王子轉,只見辯王子在馬上左一桿,右一槌,所到之處,沒人敢和他爭搶。作為裁判的各營校尉臉色發白,咒罵董俷無恥。

  不過為了凸出辯王子的雄姿,所有人都極為配合。

  比分也是一路飆升,看的觀閱台上何皇后面露喜色。哪有當娘的不希望看兒子出息?而董皇后則更顯出輕蔑之色,不時的冷笑幾聲,倒也沒有擾了漢帝的興致。

  其實,漢帝心裡現在也很怪異。

  他一直就看不起劉辯,認為此子過於懦弱。可這場比賽看來,那懦弱似乎少了許多,頗有幾分他當年的英姿。只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辯的舉動,未免有些輕浮了。

  還是不喜劉辯,但在不知不覺中,那厭惡的感覺,似乎變得弱了一些。

  怔怔的看著校場中馳騁的劉辯,不自覺的,漢帝扭頭,瞥了一眼何皇后,目光顯得更加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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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瓊,字仲簡,詳見維基百科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3-10-23 16:53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3-10-23 18:51
第一七二章 有女文姬

  英武還是輕浮?

  這原本就是個很難說清楚的問題。

  就如同好和壞一樣,你永遠說不清楚,這二者間那僅只一線的差距。

  天色已晚,漢帝獨自一人登上了太閣觀星樓,仰望滿天閃爍的繁星,心潮起伏。

  何皇后,出身雖鄙,卻是個識大體的女人。

  當初進入宮中,也著實讓漢帝得到了安慰。想當初,宋皇后因受中常侍王甫所誣陷,被奪了璽綬,鬱鬱而終。漢帝心情極為煩悶,正是何皇后的出現,讓他很快振作起來。何皇后和宋皇后是兩種人,宋皇后溫文爾雅,性情平和,好像不識人間煙火的女人,固然讓漢帝感到無趣,卻不能妨礙漢帝對宋皇后的喜愛。

  而何皇后,雖出身屠家子,性情中卻有一種彪悍之氣。

  對於當時風起雲湧的後宮而言,何皇后的果敢和決斷,的確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而且,這何皇后也是天生媚骨,甚有誘惑的手段。

  曾幾何時,漢帝也是與何皇后如膠似漆,直到那王美人出現,才漸漸冷落了何皇后。

  何皇后的權利慾不小,但可以看得出來,她只是為了兒子打算。

  這原本並不會影響到漢帝對何皇后的喜愛,可在王美人生下了皇子協突然死去之後,宮中謠言四起。而董皇后對於出身低賤的何皇后又看不過眼,總是說三道四。

  時間長了,這裡面的芥蒂可就越來越深。

  連帶著曾經也是頗受漢帝喜愛的皇子辯,也越發的看不順眼,反而年幼的協更乖巧。

  但是,協的年紀,真的太小。

  皇子辯有大將軍何進撐腰,協是對手嗎?

  漢帝昏庸,可是並不愚笨。他深知,若無強權支持,協終無希望登上皇位,這也是他拉攏董卓的初衷。但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何進與董卓,一旦火拚起來的話,倒霉的最終還是大漢社稷。除非……

  用力的甩了甩頭,漢帝對著寂寥的星空,如同自言自語般說道:「生於皇家,也是有諸多的煩惱啊!」

  ******

  漢帝煩惱,而迎春門內的大宅門裡,卻是一片歡聲笑語。

  這喜從何來?

  卻是董俷要為人父了!

  十月懷胎,仔細算下來,正好二百八十天,蔡琰在董府終於誕下了一女,母女平安。

  為了這個丫頭,老夫人硬是讓華佗從手下的醫護營中調撥出了一個小隊,隨著唐周等人抵達洛陽,專門負責照顧蔡琰。董家後繼有人,不管將來姓什麼,也是董家的後代。老夫人恨不能親自前往,可無奈何,董夫人突然生了大病,牧場需要她坐鎮。

  那牧場中,留有太多董俷的心血,交給別人,老夫人可不放心。

  董媛本來也想要過來,可是後來一想,老夫人年紀大了,也需要人陪伴,只好留在牧場。

  同來的,還有典韋的妻子,兩個兒子,兩個侄子,和劉望家的牛剛。這一年,典滿十歲;典弗十三;典佑十二;牛剛十三;典存還小,只有兩歲。別看這些孩子都不大,也許是典家的遺傳基因作祟,一個個都是身強力壯,人高馬大。

  典弗和典佑學的是刀,人手一把三十斤重的象鼻子古月刀,使起來極有功底。牛剛學的是典家祖傳下來的戟法,一對大戟左手二十五斤,右手二十斤,盡走剛猛路數。

  讓董俷感到吃驚的,卻是典滿。

  這小傢伙一不用刀,二不練戟,偏偏讓人打造了一對青銅窩瓜錘,使起來是虎虎生風。

  據說,典滿用錘,是源自董俷。

  要知道董俷可是典滿心中的偶像,甚至比他老子的地位都高。

  大錘重五十斤,練得同樣是三十六路長恨錘,只是力氣還小,所以難以把招數練全。

  華佗把五禽引導術傳授給了這四個小傢伙,這大半年來打熬力氣,極為辛苦。

  典韋看到這種情況,好生的淒苦:「二弟,我原本是打算好好教導滿兒,可現在……」

  董俷哈哈大笑,「既然滿兒與我有緣,不如就讓他做我義子,我親自傳授。」

  「如此甚好!」

  不過,義子總歸不是親生,當董俷抱著自己的丫頭時,忍不住眼淚流了出來。

  這可是他的孩子,不管是男還是女,總歸是他的孩子啊!

  咧開嘴一笑,卻讓剛睜開眼睛的小丫頭哇哇大哭。蔡琰虛弱的躺在榻上,「阿醜,莫要嚇了孩子!」

  董綠一把搶過來,笨拙的抱著,和任紅昌一起打量,長出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好什麼?」

  「像蔡姐姐多些……若是和相公長成一個樣子,那真的是……」

  屋裡的人聞聽,不由得再次傳來一陣爆笑聲,合著小丫頭的哭聲,在房間裡迴盪。

  蔡邕勃然大怒,「都給我讓開!」

  從綠兒手裡抱過了小丫頭。說起來奇怪,那小丫頭一到蔡邕的懷裡,卻立刻止住了哭聲。

  「好,好,好……」

  蔡邕熱淚盈眶,顫聲連說出幾個『好』來。小丫頭瞪著烏溜溜的眼珠子,看著蔡邕,突然伸出了小手,揪住了蔡邕的鬍子,把個天下聞名的蔡邕揪的欸呦直叫。

  看看蔡琰,「琰兒,像你,真的像你……和你小時候是一樣的頑皮啊。」

  蔡琰本來是很擔心,生了個女兒,董俷會失望。

  可現在看來,這種擔心似乎有些多餘了。董俷很開心,老爺子同樣是開心不已。

  董俷旁邊說:「哪裡像?姐姐可是比丫頭漂亮!」

  老頭子臉一板,哼了一聲說:「像琰兒一樣的頑皮,喜歡抓我的鬍子……欸呦,小時候琰兒也是這樣,揪住我的鬍子不放……疼疼疼……丫頭快點鬆手,鬆手!」

  那小丫頭揪住了蔡邕的鬍子,咯咯笑。又惹得屋子裡的人,好一陣子的歡聲笑語。

  剛生下了孩子,蔡琰有點虛弱。穩婆給小丫頭包好,放在蔡琰的身邊,董綠、任紅昌、還有代表鸞衛營來祝賀的李信和司馬香兒,以及劉備的妻子甘夫人都留下來。

  倒不用擔心甘夫人使壞,這屋子裡的人,不管是綠兒還是任紅昌,都能輕鬆的收拾掉她。而且相處的時間長了,對甘夫人也有些瞭解。甘夫人的性情很善良,也非常的溫和。

  倒是劉備的母親,眼睛雖瞎,可是脾氣很古怪,難以相處。

  董俷正想著,把這老太太送去張掖算了。每次看到老太太的樣子,總是心驚肉跳。

  不過這時候,他才沒心思去考慮那老太太呢。

  盧植、劉洪等一干東觀博士,都來祝賀。何進派來了何苗,袁隗也命人送來禮物。

  何皇后,董皇后,皆有心意表示。

  這大宅門的儀門外,車水馬龍。一個北宮校尉得女,竟然驚動了大半個洛陽城的權貴,讓人怎能不驚訝於董家如今的聲勢。曹操、荀攸,親自前來祝賀,並且帶來荀爽的珍藏。是什麼呢?卻是當年班昭親自手書的《女誡》,可稱得上是非常珍貴。

  酒宴開始,大皇子辯突然來訪。

  九、十歲大的孩子,也是一板一眼的頗有章法,讓原本知道辯王子情況的曹操等人,嘖嘖稱奇。

  隨同辯王子的,還有劍客王越。

  董鐵上前行拜師禮,讓曹操不由得又是一陣驚奇。

  一頓小小的酒宴,一下子熱鬧非凡。如此場面,就連蔡邕和盧植,都沒有想到。

  早在二十天前,董俷拜盧植、蔡邕和劉洪這東觀三巨頭為師。

  一個是董俷未來的岳父,兩個是董俷如今的老師,並不算奇怪。曹操、荀攸,是董俷在洛陽為數不多的朋友,且不管二人和董俷結交是出於什麼心思,也算正常。

  至於其他人……董俷真的想不出理由。

  不過來了就是客人,自然是熱情接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盧植突然道:「蔡翁,聽聞董校尉答應這第一子要跟蔡姓?」

  蔡邕捋著鬍子說:「卻有此事。琰兒就要嫁給西平了,西平擔心老朽會寂寞,故而就和綠丫頭商量,讓這孩子隨我的姓,也算是延綿我蔡家的血脈。西平這孩子,雖說魯了一些,卻是個有大孝心的人。早先我還聽說,他為祖母做了不少好東西……難能可貴,難能可貴啊。以西平之勇武操此雜役,這份心思,天下誰能為之?」

  反正女婿是你的,你自然會說好話!

  廳中人連連稱讚董俷,倒是讓董俷一張黑臉都變成了紫色。

  「岳父過獎!」

  雖說還沒有成親,可誰不知道這事情八九不離十?

  對於董俷稱呼蔡邕岳丈,也不會有人站出來挑理。

  辯王子說:「董卿勇武,蔡翁淵博……在座諸位皆懷大才,當給這女娃起個好名字,趕明孤再奏請皇上,給女娃賜個字,諸位先生以為如何?」

  董俷眼皮子一挑,看看蔡邕三人。

  以他對辯王子的瞭解,定說不出如此得體的話來。

  雖然說如今性情改變了不少,也開朗了。可要說一下子能有這麼大的改變,董俷絕對不信。

  不是辯王子,那就是後面有人。

  最有可能的是何皇后。

  很顯然,董俷已經入了何皇后的眼,想必以後大將軍那裡,定然會對董俷更優渥。

  這也正是應了當初班咫定下的明交何進的策略。

  「殿下說的不錯……不過俷才疏學淺,在座的都是大才,還請幫幫忙。」

  受人吹捧的感覺,自然是非常爽。

  可大家也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能來這裡祝賀董俷的人,都有一點的眼光。

  曹操笑道:「有蔡翁在,哪裡有我們開口的份兒。還是由蔡翁起名!」

  「正是,正是!」

  蔡邕捋著鬍子說:「當年琰兒出生前,我曾為她定下一字為昭。詩經有云:倬彼雲漢,昭回於天,希望生個男孩能光耀門楣。可沒成想,卻是個女娃,只好又改名為琰,後來就有了昭姬的表字。如今又是個女娃……慈明贈《女誡》,我也希望女娃能成為文采飛揚的班惠班。不如這樣,就叫文姬,諸君以為這二字可行?」

  蔡文姬……

  董俷一口酒噴出來,劇烈的咳嗽起來。

  「西平,怎地這名字不好?」

  董俷忙搖頭,「不是,不是,只是嗆住了,這名字好極了,妙極了!」

  豈不是好極了,妙極了嗎?

  蔡文姬,居然又出來了一個蔡文姬。

  評書裡袁闊成先生曾經說過,蔡琰本來叫昭姬,後來因司馬昭的關係,故而要避諱,改作文姬。如今,董俷身處三國,司馬昭是否還會出現,他是不曉得了。但是看起來,這蔡文姬之名,總歸是要傳承下去。只是不曉得千百年後,又會是如何?

  心中唯有苦笑,但是卻也不能薄了老蔡的面子不是。

  於是,女娃就有了名字,蔡文姬。董俷看著女兒,心中不禁是驚喜交加。同時肩上的擔子更重,總不能讓女兒將來受苦,我就算是拼了一死,也要護她周詳。

  ******

  中平二年七月,一身戎裝的劉備,大步流星走進了漁陽府衙大堂。

  「恭喜伯珪,榮升漁陽太守。」

  如今的劉備,在經歷過一番沉浮之後,舉手投足間顯得格外穩重。氣宇之中,更有一股子彪悍之氣。也許是長期作戰的緣故,原本白皙的臉變成帶著古銅色,目光炯炯,臉上斜裹白布,正好遮掩住了殘缺的耳朵,肋下佩劍,站在那裡透著騰騰殺氣。

  大堂上,公孫瓚正坐在案後,把手中的竹簡書卷放下。

  「玄德倒是消息靈通,我正說要找人通知你,沒想到你卻已經知道了,快請坐。」

  拉著劉備坐下,公孫瓚奇道:「怎麼今日沒有看到玄德的兩個兄弟一起來?」

  「哦,雲長和翼德因駐守薊中,未曾過來。」

  「張純……」

  「張純如今退敗到了薊縣,和我軍對峙。丘力居表面上接受了劉大人的安撫,可實際上還是有點不死心,故而暗中支持……張純尚有一戰之力,我們不可輕舉妄動。」

  公孫瓚拍案罵道:「我早就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劉大人一直說安撫,安撫……僅靠安撫,如何能讓丘力居心服口服。要我說,當揮師烏丸,把那些傢伙殺個乾淨才是。」

  劉備沉默片刻,輕聲道:「此乃朝廷的策略,伯珪慎言。」

  「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怕什麼?除非玄德……」

  「伯珪哪裡話?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冒著危險收留我兄弟,劉備怎可做那背義之事?」

  「呵呵,玄德莫急,我只是相戲耳。」

  「伯珪,這種玩笑以後不要再提,若是你不信我,我這就走便是了。」

  公孫瓚連忙勸慰,這才讓劉備平靜。

  沉吟了片刻,公孫瓚說:「如今秋收降臨,塞外的鮮卑人也開始蠢蠢欲動。我擬揮師前往空亭駐守,只是張純這邊尚未有了結,只好多多麻煩玄德了。我會留下嚴綱在漁陽協助玄德破賊。一俟張純敗亡,我將奏請朝廷,為玄德洗清冤枉。前些日子我曾和老師通信,我雖未曾提過你,但能夠看出,老師已經猜到,你在此處。」

  「啊,那老師怎麼說?」

  「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告訴了我一些洛陽的事情,還說他收了一個關門弟子。」

  「這倒是個喜事。」劉備明顯有些失落,強笑道。

  公孫瓚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劉備,「玄德不想知道,我們那小師弟是誰?」

  「想必是洛陽名士……」

  「此人姓董名俷,字西平……涼州隴西人士,父親乃涼州刺史董卓,他本人如今是北宮校尉,如今在洛陽,好大的名氣,甚得老師喜愛。」

  「啊!」

  劉備目瞪口呆,好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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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tch(緋)編案:
 班昭,字惠班。班彪之女,班固班超之妹。著有《女誡》。詳見維基百科
fitch 發表於 2013-10-24 01:11
第一七三章 籌謀建新軍

  卻用一句俗不可耐的詞句,正是:時光飛逝,日月如梭……

  眼看著女兒一天天長大,董俷這心裡面甜滋滋的,一天到晚臉上都會掛著笑容。

  中平三年隨著大漢社稷的動盪過去了。

  仔細想想,似乎並沒給董俷留下太多值得回憶的印象。

  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可能就是邊章和李文侯這二人的死訊,曾經讓董俷興奮不已。

  邊章和李文侯的死,代表著涼州羌人叛亂,如今只剩下了被壓制在武威一線苦苦掙扎的韓遂、馬騰這兩個人。當初聽到馬騰造反的消息時,董俷還當真是吃了一驚。在他的印象中,馬騰應該是個忠於皇室的人,怎麼就突然和韓遂造反了呢?

  要知道,他可是馬援的後人啊!

  之所以對馬騰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卻是源於那評書將軍的蜀國五虎上將之一馬超馬孟起。若說董俷在三國中對誰最有愛,一個是那個在長坂坡殺得七進七出的常勝將軍趙子龍,還有一個就是曾經在渭水河畔殺得曹操割鬚棄袍的西涼錦馬超。

  也許是因為同出於涼州的緣故,董俷對馬超更有愛一些。

  不過據說,馬騰膝下有三子一女,長子的確是叫馬超,今年不過十歲,還是個小屁孩。

  歷史上,馬騰在董卓死後,可是和韓遂雄霸西涼。

  天曉得他有沒有造反的這檔子事情,但想想的話,似乎可以明白馬騰韓遂這二人,是怎麼在董卓十幾萬涼州鐵騎的壓迫中存活下來。武威,也就是在後世被稱作河西四郡之首的武威郡,位於河西走廊,連接張掖、敦煌、酒泉,背靠著西域。

  想必當年馬騰他們雖然被董卓追著打,可是卻擁有一塊極為廣袤的戰略迂迴空間。

  而現在……

  董俷抱著已經一歲多的女兒蔡文姬,耳聽妻子蔡琰口述李儒送來的信。

  和蔡琰成婚,也已經一年有餘。比之初見面時的冷艷,蔡琰更多了幾分成熟婦人的嫵媚。粉腮紅潤,目若秋波,那聲音恰如銀鈴一般的悅耳,令人為之陶醉。

  往來的信件,多是由蔡琰為董俷口述。

  這已經成為董俷的一個毛病,用岳丈蔡邕的話說,這完全是讓蔡琰給慣出來的。

  董綠也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不過卻不改以往的習慣。每天都會擦拭寶劍,這似乎已經變成了她生活中最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董俷曾試圖讓董綠多休息,可卻被拒絕。在這大宅門裡,可供消遣的事情越來越少。白天董俷要去北宮當值,忙的很。只有在晚上這會兒,董綠才能夠陪伴他。

  蔡琰突然不再念下去了,而是奇怪的看著董俷。

  「阿醜,是你搞的鬼嗎?」

  董俷一怔,「什麼我搞的鬼?」

  馬上就要十八歲的董俷,頷下已經長出了稀疏的鬍鬚。他習慣性的摸著下巴,抱著女兒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笑呵呵的說:「姐姐在說什麼,我搞什麼鬼,能瞞過你?」

  身高已經過丈,讓董俷看上去如同一個巨人。

  在大宅門裡,能和董俷比肩身高的,只有沙摩柯一個,典韋和董俷差了一尺距離。

  身材過於高大之後,使得董俷和人說話,大多數時候都要低著頭。

  說話的聲音隨著年紀的增加,略帶些沙啞氣息,聽上去有一種金石撞擊的味道,震撼人心。相貌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那鬍鬚的出現,令董俷的外貌看上去更可怖。

  走在街道上,就算是不發怒,也足以讓周圍的人退避三舍。

  當然,家人除外……蔡文姬騎在董俷的脖子上,咯咯的笑。

  而蔡琰粉腮展露笑容,「這信上說,張掖、酒泉、敦煌三地如今被一夥兒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的人給佔據了。馬騰、韓遂數次企圖從張掖流竄,但是都被對方擊退……對方有數萬精兵,又有悍勇猛將……嘻嘻,姐夫問你,是不是知道這些人的來歷?」

  「不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董俷回答的斬釘截鐵,「我來洛陽的時候,又不曉得韓遂他們會被壓制在武威一線。」

  「真的嗎?」

  「千真萬確。」

  這夫妻二人時常會在家裡鬥嘴,董綠在旁邊笑呵呵的觀戰。

  她很少參與其中,不過感覺每一次董俷被逼得無話可說的時候,活脫脫好像當年十一二歲時的模樣,倒是讓董綠回憶起許多往昔的趣事,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蔡琰嘿嘿冷笑,笑得董俷心裡七上八下。

  「問你一件事情……」

  「什麼事?」

  「這兩年怎麼不見裴元紹他們?還有滕麗兒姐姐,好像也從沒有聽你提起過他。我記得當初在牧場的時候,你有很多家將……黃劭、陳到、董召、董棄、韓猛,如今他們都去了哪兒?還有媛姐來信讓我問你,你將作營的人怎麼少了一大半呢?」

  「啊,這個……」

  董俷啞口無言,突然抱著女兒,笑嘻嘻的說:「姐姐,文姬要吃奶了!」

  蔡琰粉腮頓時羞紅,「下流坯子,每次問你正事的時候,你就不正經。」

  「我很正經啊,女兒真的該吃奶了!」

  旁邊董綠咯咯直笑,笑得蔡琰臉發燙,接過了女兒說:「你就給我不說實話吧,姐夫既然問你,顯然是已經覺察到了什麼。你小心一點,萬一幹掉了韓遂,公公揮軍西征,到時候別自己人打自己人,可就有你哭了。綠兒,我們不要理他好了。」

  就在這時候,成蠡走進來,輕聲道:「主公,大將軍府長史曹操在外面求見,說是和您已經約好了……」

  「啊,我險些忘記了此事!」

  董俷拍拍額頭,對蔡琰二女苦笑道:「姐姐,綠兒,我還有點事情,要出去一趟。」

  董綠一皺眉,「那黑胖子怎麼隔三差五的就要找你出去?莫非你們……」

  「別誤會,只是和人聚會。」

  蔡琰警惕的問道:「什麼人?」

  「還能有誰,不就是孟德那些人……姐姐,說起來這還是你給我惹出來的麻煩。」

  「我惹的麻煩?」

  「當初你若是不編撰那勞什子《敕勒川文集》,不讓我去斷句《道德經》,我哪有這麼多的麻煩事?現如今,我是要天天應酬這些人,你也知道,我最不喜這種事情。」

  蔡琰噗嗤笑了起來,「好了,得了便宜還賣乖,知道你委屈,快點過去吧。當初也是好心,誰想到你居然把那道德經胡亂斷句,弄的連爹爹如今也都快成了笑柄。」

  董俷呵呵一笑,過去摟抱了一下蔡琰和董綠。

  這已經成了他夫妻之間的一種習慣,每次出門,總是要來這麼一次。

  一年多了,蔡琰和董綠也都習以為常,可還是忍不住滿面羞紅,這心裡甜滋滋的。

  成蠡自動目盲,抬頭看屋頂,好像那上面有什麼稀奇的玩意兒。

  直到聽董俷說一聲:「走吧!」

  他才笑呵呵的低下頭,跟著董俷一起離開。

  董俷有兩名貼身的護衛,一個是成蠡,另一個是董鐵。

  不過董鐵在隨著王越修煉了一年之後,似乎進入了一個瓶頸狀態。

  於是,王越向董俷請求:「小鐵如今的劍道修行,已經進入了一個瓶頸狀態。我擬帶他外出遊歷,走遍名山大川,體悟劍道的真髓。故而,想請大人給小鐵三年時間,三年之後,不論他是否能突破如今的障壁,我都會把他帶回來,您看如何?」

  在董俷的心裡,跟隨他多年的董鐵,就如同他的兄弟一樣,陪他走過了無數凶險。

  上輩子看武俠小說,多多少少的也知道這劍術一途,最重要的在於一個悟字。

  苦練是基礎,但不管怎麼苦練,如果沒有那個悟性,就只能是一個劍手,而稱不得劍師。可每個人都不一樣,領悟出的東西也不相同。王越當年領悟的,未必適合董鐵。而且這種東西玄之又玄,就好像道德經上所說的那樣:道可道,非常道。

  所以,董鐵的遊歷,對他至關重要。

  心中不捨,可依舊是答應了王越的請求,畢竟這是關乎他兄弟的未來,董鐵強,對董俷而言不是更好?

  這一年當中,董俷也曾私下向王越請教過如何才能達到舉輕若重的途徑。

  但王越的話非常玄奧,董俷是真聽不明白。

  後來王越說:「公子,這劍道一途,和你的武藝不一樣,我幫不上什麼忙。不過萬法歸宗,大道理是相同的。我當年練劍,由利劍而鈍劍,由鈍劍而重劍,由重劍而木劍……三十年方窺得門徑。使槊,我確是外行,不過當年我與好友童淵切磋,他曾贈了我一卷《指月錄》,我可以轉贈於大人,供大人參考修習,如何?」

  董俷苦笑,如今洛陽人都覺得他是使槊,殊不知他使槊不過是半路出家而已。

  可有些話又不能明說,王越的好意他還是心領。接受了那卷指月錄後,他仔細想想,覺得王越練劍的法門,似乎和上輩子看過的一部武俠小說中的情節頗為相似。

  私下裡,讓人打造了一對木錘,每日修習。

  平常在校場當中,則是練槊。童淵的指月錄,其實也沒有非常固定的招數,而是他多年修煉的心得。因其喜好在月下練功,故而這一本心得,就叫做《指月錄》。

  不可否認,童淵的造詣確是深厚。

  董俷依照上面的方法修煉,槊使得是越發精純。

  但那舉輕若重的奧妙,董俷還是領悟不得。用王越的話說:「大人能在弱冠之前達到舉重若輕的地步,已經是天下少有,何必急於一時。殊不知,這武藝一途,需要心思寧靜平和。你若是心急,就越是無法領悟,弄不好最後還會淪為下乘呢。」

  想想也是,王越三十年方領悟舉輕若重,他才十幾歲,急什麼呢?

  不過,武藝是在精進,可董鐵離去的失落,卻也越來越重。想當初,每次出門都是有董鐵陪伴,可如今,只剩下成蠡一人,董俷這心裡,就越發的想念董鐵了。

  走進大廳,就看見曹操正在裡面打轉。

  「西平,你真是……快點快點,文舉他們肯定都等急了!」

  一看見董俷,曹操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走。七尺多的身高,想要拉動董俷,簡直是……要知道董俷體重就已經近二百三四十斤,若是少一用力,連馬都拉他不動。曹操用力拉拽了兩回,董俷站在大廳門口,卻是紋絲不動。

  「曹兄,你這急急忙忙的,算什麼啊!」

  「哎,今天是公達請客,翠鶯閣……有幾個好朋友來洛陽,正好是不去白不去。」

  「好朋友?誰?我認識嗎?」

  「我怎麼知道你認識不認識?不過據說裡面有一個是公達的長輩,快點,快點走。」

  董俷笑了……

  那翠鶯閣,是洛陽有名的風月之地,也是文人雅士們喜歡聚會的地方。

  董俷不喜歡那種地方,一來花錢太多,二來……別看那些士人們表面上對他客氣,可實際上呢,一個個憋足了勁兒等著要他出醜呢。整個洛陽城,十個士子中少說有七八個和他不對付。董俷也不想拿自己的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實在沒有必要。

  可曹操喜歡,非常喜歡。

  那翠鶯閣裡面,有一個極為出名的女子,名叫來鶯兒,甚為曹操所癡迷。

  說起來,這來鶯兒是洛陽色藝俱佳的名歌舞伎,性情孤高雅潔。在歌舞時,她熱情奔放,能使圍觀之人為之瘋狂;可是在平日裡,卻是沉默寡言,拒人千里之外。

  曹操甚愛之……每次在翠鶯閣,都是一擲千金,為搏美人一笑。

  可他俸祿不高,雖然靠著如今已經成賽制的擊鞠比賽獲取不菲的錢帛,依舊不夠他開銷。

  洛陽人都知道此事,董俷自然也清楚。

  有時候覺得,這個曹操,和演義中的曹操是截然兩個不同的人。

  他能在觀看來鶯兒歌舞的時候,潸然淚下,嘶聲叫喊;但在平日裡,卻是極為冷靜。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覺得他和來鶯兒,是同一種人吧。

  也許正是這個原因,才讓這個在後世馳名千古的亂世梟雄,成為了一個狂熱粉絲。

  帶上了成蠡,董俷和曹操在迎春門大街上行走。

  那翠鶯閣卻是位於德陽門大街,是洛陽最為有名的一條風花雪月銷金窟。

  在路上,曹操似乎有心事,一直沒有開口。

  「孟德,有心事?」

  別看曹操的年紀比董俷大了十五歲,可論官職,他卻比不上董俷。而且,大將軍府長史說起來很威風,可實際上不過是何進的幕僚。而董俷,如今卻是掌控北宮內外五營五千五百衛士的北宮校尉,俸祿比曹操高,實權也比曹操要大了許多。

  故而稱呼起來,也就非常隨便。

  曹操看了看兩邊,似乎有話要說。

  董俷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抬起手一揮,跟隨在他身後的二十名巨魔士立刻散開,形成了一個很大的包圍圈,把二人圍在中間,行人見此狀況,也都立刻躲閃。

  有些羨慕的說:「西平,什麼時候能把你的護隊借我用用?」

  董俷笑道:「你我兄弟,何必這麼客氣?你若是想用,隨時和我說就是。要不然,找些人來,讓他們在我北宮校場裡一起訓練,想要威風,這還不是你一句話?」

  對於曹操,董俷始終懷著複雜的心情。

  這是一個非常直爽的人,和他在一起,會不知不覺的受到他的感染。

  至少在董俷看來,曹操一點也沒有後世所說的奸詐。也許是時勢弄人,當人走到了某一個地步的時候,會不知不覺的發生改變。不曉得將來,我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董俷的心裡很矛盾,不止一次的想要除掉曹操。

  可實在是下不了那個狠心,這麼一個直爽的妙人,殺了……

  其實,如果真的有一天反目成仇,有一個這麼好的朋友做對手,一定也非常不錯。

  曹操笑道:「那就多謝西平了……我回頭找一些家人,到時候還要拜託你嘍……對了,最近可有聽到什麼風聲嗎?」

  「風聲?」

  曹操猶豫了片刻,輕聲道:「本初要回來了!」

  「啊?」

  掐指一算,袁紹離開洛陽也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他在冀州幹的不錯,先是擊潰了黑山軍的管亥主力,而後逼得白繞、眭固和于毒不得不從冀州撤離,跑去了三輔之地興風作浪。不過,那已經和袁紹沒關係了,他所負責的,只是冀州一地而已。

  如今,冀州黃巾餘孽四分五裂,管亥等人退回了黑山,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

  黑山軍另一支人馬,張白騎部南下,在過了兗州之後突然不知所蹤。

  楊鳳部被袁紹招降,肆虐冀州大地的黑山軍四大主力,如今也只剩下了管亥一部。

  故而,袁隗準備讓袁紹回來。不過這一次回來,袁紹的聲勢肯定不一樣。挾大破黃巾軍的餘威,只怕再入洛陽,定然會氣勢逼人。朝廷想不大用他,都不可能。

  但董俷不知道,曹操突然提起這件事做什麼。

  曹操神色不禁有些落寞,輕聲道:「我和本初從小一起長大,十九歲時我為洛陽北都尉,本初還是一介白身。可轉眼過去十二年,本初已經有了如此成就,而我……不說別的,就連西平你,比我小了十五歲,如今也執掌兵馬,洛陽誰不知你董西平的字號?想起來就很慚愧,這些年,我過的未免有些渾渾噩噩,慚愧啊。」

  董俷疑惑的看著曹操,片刻後輕聲道:「孟德,有什麼話,你直說好了。俷一直視你為兄長,來洛陽之後,千夫所指,唯有你和我做朋友,這份情意,俷感激不盡。別拐彎抹角的說話,顯得咱們生分……只要我能幫上你的忙,絕對義不容辭。」

  曹操目光複雜,看著董俷,好半天輕歎一聲。

  「西平,我一直看不透你。」

  「哦?」

  「你表面上莽撞,可這心思卻……也罷,我若再客氣,就顯得有些生分了。我聽說你和辯王子的關係很好,是不是?」

  辯王子如今並非是天天會來北宮校場,但隔三差五的,總會來找董俷。

  王子長大了,十一歲的辯王子,已經不再如早先那般的模樣。他能感覺的出來,董俷是真心對他好,而且是那種沒有任何索取,如同一個兄長對弟弟的那種關愛。

  偶爾來擊鞠一場,平時則聊聊天,興致好了,還叫囂著要和李信她們較量。

  聽曹操這麼說,董俷先是一愣,旋即點了點頭說:「還好吧,倒是經常的接觸。」

  「那你聽說了沒有,皇上準備組建新軍的事情?」

  「聽到了一些風聲……據說皇上早些年就準備組建新軍,可是後來因為戰事不斷,不得不擱置下來。不過這一次,據說是已經下定了決心,在今秋祭天大典會宣佈。」

  曹操笑道:「西平,你這消息可真是靈通。」

  董俷沒有接口,只是笑了笑。

  這些消息有的是從辯王子那裡聽到,有的是在蔡邕、盧植他們那裡上課時聽聞。

  不過大部分消息,還是由班咫搜集而來。

  「好了孟德,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這麼吞吞吐吐。」

  「我想請你幫忙在辯王子那邊說說,請他拜託皇后,向大將軍遊說,讓我出面爭奪新軍校尉的職務。」

  「啊?你不幹那長史了?」

  曹操聞聽,苦笑搖頭:「什麼長史,不過就是個迎賓的貨。就好像那翠鶯閣門前的龜公一樣,有甚好幹的?大將軍雖以我為幕僚,可我之上,還有慈明先生,伯求先生……哪裡輪得到我來說話。不僅是我,孔璋也有些煩悶,快成了一個文書。」

  「那你不幹了,大將軍能同意?」

  「所以才要請你幫忙疏通,省得大將軍以為我有了外心。看看你,再想想本初,我實在慚愧。若不奮起直追的話,將來又有何面目去面對列祖列宗?西平,我知道這樣會讓你夾在裡面難過,可真的要請你幫幫我,實在不想再當那個狗屎長史。」

  「這個,我可以幫忙和辯王子說說,但成不成……」

  「這個我明白,只是成事在天,謀事在人,不試試的話,我心有不甘。」

  董俷點點頭,「好吧,我知道了!」

  「另外,你要小心……」

  「小心什麼?」

  「聽說袁公路也要回來了!上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和他有關。你也知道,他想要追求你家那位大才女,只可惜被你小子搶先一步吃乾抹淨,心裡面不服氣的很呢。」

  袁術嗎?

  董俷細目微微一瞇,心中冷笑:他若敢再找我麻煩,就休怪我不客氣。

  二人這一路上說著話,不知不覺中,就拐進了德陽門大街。但見兩邊燈紅酒綠,一派歌舞昇平的模樣,鶯鶯燕燕出出進進,好不熱鬧。

  翠鶯閣在德陽門大街正中間,董俷和曹操在門前下馬。

  剛一進去,就看見一個身高八尺,相貌俊朗的男子迎面走來。

  他身穿青衫,頭戴高冠,頷下三縷黑鬚,透出一股書卷氣。一見曹操和董俷,這人立刻叫嚷起來:「孟德,西平,怎地你二人現在才來?快點,快點,就等你二人了!」

  說著,拉著二人就走。

  這人名叫高堂隆,表字昇平,泰山人,如今就在東觀擔任博士。

  此人性情疏狂,是個自來熟,為人很熱情。加之出身也不是非常好,故而在洛陽並不受重視。比董俷大十歲,比曹操小五歲,號稱是東觀召集人,也算小有名氣。

  曹操被他拉著,笑罵道:「你這高昇平,真是個猴急的性子,誰在等我們?」

  說話間,董俷二人就被高堂隆拉扯進了一間廂房。

  廂房裡圍坐了四人,荀攸,董俷是認識的。可另外三個人,董俷這一見之下,大吃一驚。

  「怎麼是你們?」他失聲驚呼。

  卻見那三人站起來,笑呵呵的一拱手:「俷公子,確是久違了!」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3-10-24 04:32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3-11-8 01:41
第一七四章 故人重逢

  董俷確實沒有想到,會與這三人相遇,一時間心中生出了無限的感慨。

  他們,終於還是聚在了一起!

  這三人是誰?卻是當日在潁川,曾與董俷並肩作戰的三人:荀彧、郭嘉和陳群。

  時隔四年之後,這三人與當年看上去大不一樣。荀彧在舉止中多了一份穩重、冷靜,陳群看上去更顯飛揚。而郭嘉,變化似乎更大,原本他的骨子裡透著一種靈氣,可如今,卻好像靈氣不見,泯然眾人。只是那雙烏黑深邃的眸子,透著冷幽。

  都長大了啊……

  荀攸愕然,「怎麼,你們認識?」

  董俷苦笑道:「曾與文若三位兄長並肩作戰!」

  荀彧笑道:「俷公子莫要誇獎我們,我三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書生,談甚麼並肩作戰?只不過當時曾經在潁川目睹俷公子剿殺反賊,一晃四年,公子卻是越發的有名氣了。」

  董俷反倒是冷靜下來,「三位兄長,潁川一別,可好?」

  這話似是對三人說,可目光卻朝著郭嘉問。

  郭嘉點點頭,淡然一笑道:「有勞小師弟掛念,嘉尚好!」

  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尷尬,讓曹操、荀攸和高堂隆不免有些奇怪。

  還是荀彧開口:「奉孝乃是俷公子的師兄,也曾在蔡翁門下聽講,呵呵,算是同門。」

  「原來如此!」

  曹操笑道:「既然是師兄弟相見,就要好好的喝上一杯才是。」

  那邊高堂隆大聲叫道:「香媽,姑娘們為何還不過來,快點上酒……」

  這翠鶯閣的老鴇,名叫香媽,是個八面玲瓏的主兒。已經是將過四旬的年紀,可是卻保養的極為得體,肌膚細嫩,好像十八歲的小姑娘,皮膚緊繃,不見半點皺褶。

  香風襲來,有歌舞伎進入房內。一個個鶯聲燕語,風情萬種。

  來這裡的人,一是慕來鶯兒之名,可誰都知道,那來鶯兒是個清官人,只奉歌舞,卻不賣身。偶爾有看順眼的客人,就下來陪吃幾觴水酒,若是看得不爽,千金也難得她一個笑臉。

  常以為,這傳說中的清官人就是所謂的裝逼。

  可當董俷真正見識過了以後,就明白這個時代的名歌舞伎,絕不似未來的那些包裝明星女伎。在這個時代,舞姬雖為賤,卻也不是甚麼人都能做,必有其值得稱道之處。渾不似上輩子所處時代裡的女伎們,明明就是個婊子,卻偏偏裝成聖女。

  來鶯兒的歌舞,是壓軸戲。

  在歌舞之前,會有美艷女伎前來相陪,雖比不得來鶯兒那般金貴,可也都是千挑萬選,頗有滋味的女子。這德陽門大街之上,若論女伎美艷,當首推翠鶯閣無疑。

  有道是文士無良,文人放蕩。

  在座的眾人全都是風流才子,自然也不會做那煞風情的事情。

  惟獨董俷和曹操二人,卻是對身邊女伎視若不見。

  「西平為何又要做這煞風情的事情?」

  荀攸笑道:「昇平莫要害他,家中有美眷相陪,西平怎敢招惹一身脂粉氣?只怕家中的嬌娘不說話,蔡翁也要暴跳如雷,說不得還會拎著劍,滿街的追殺西平呢。」

  這善意的說笑,引得眾人大笑。

  董俷並非是第一次來這裡,翠鶯閣的姑娘們從剛開始的害怕,到後來的瞭解。誰都知道,陪這董校尉最是簡單,說說話,談談理想,喝杯水酒,拿到的賞錢比誰都多。而且董校尉雖然生的是醜惡,性子倒很溫和。當年他為了家中小妾,一怒而抗命,並且在英雄樓大開殺戒的事情,如今也成了洛陽人津津樂道的一樁美談。

  郭嘉笑道:「老師何時變得如此火爆?」

  曹操哈哈大笑,「用西平的話說,蔡翁如今是沒有最火爆,只有更火爆……那性子,嘖嘖嘖,連我都有些害怕。奉孝你們不在洛陽不知道,現今洛陽城內,有那火爆二人組,一為蔡翁,二是盧公。可惜你們來晚了,若是在擊鞠聯賽時,你就能看到這二老之可怕……哈哈哈,那可是洛陽城的一大風景,端的好看的很呢。」

  荀彧三人愕然,「擊鞠聯賽?」

  荀攸指著董俷笑道:「這件事,當要問西平,是他搞出來的東西,如今風靡洛陽。」

  原來,漢帝自觀閱了一次擊鞠之戰後,竟生出了濃厚的興趣。時常會讓人舉辦,可又總覺得不夠過癮。

  後來董俷看因擊鞠而耽誤了衛士操演,乾脆就讓辯王子建議,將擊鞠比賽正規化。

  所謂正規化,就是由北宮衛士、北軍五校和羽林軍左右騎組建出專門的擊鞠馬隊,按照各營校場所在位置劃分主客場,弄出了一個類似於後世聯賽性質的賽事。

  這也許是世界上的第一個專業聯賽,一共有八支隊伍。

  在開春和秋後開辦聯賽,每次聯賽為時一個月,按照積分計算,成績最好的為勝出。

  如今,這擊鞠聯賽已經舉辦了三屆,可說是極為熱鬧,成為洛陽人的一大趣事。

  荀彧三人聽完了之後,嘖嘖稱奇。

  那郭嘉身邊的姑娘笑道:「也虧了董校尉弄出來這麼一個樂事,讓我們也賺了不少呢。」

  「哦?」

  郭嘉極為古怪的看著董俷,搖頭笑道:「西平,你當日在長社稱我為鬼才。依我看,你才是一個鬼才。居然能想出這種玩意,可惜,實在可惜,居然被我錯過了。」

  荀攸和陳群也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董俷苦笑一聲,沒成想這胡鬧騰,居然還得了他們的關注?

  高堂隆說:「錯過了沒關係,再過兩個月,就是第四屆擊鞠聯賽了。你們可以留下來,看看那萬人空巷的景象……嘿嘿,這鬼才二字,送與西平倒是當之無愧啊。」

  「啊?」

  陳群搖頭道:「我們可能等不到兩個月了。此次路過洛陽,只是為了看望一下朋友,過些天我們就要離開洛陽,北上冀州,去拜訪一些當地名士,估計一時半會兒的是回不來。不過昇平,若是方便的話,就請你幫我也買些賭局,嘿嘿,倒也有趣。」

  「這種事情,還是找西平的好!」

  高堂隆連連擺手,「西平這方面是行家,連大將軍都要找他詢問,才決定下注呢。」

  聞聽這話,郭嘉和荀彧若有所思。

  董俷馬上就知道,他們恐怕是誤會了……

  他可沒想過要用這樣的手段來拉攏人,而且他也不屑為之。只是有時候那些人問過來,他也不好拒絕。一來二去之下,倒也結交了不少人,包括這高堂隆,也是如此相識。

  當然,高堂隆這邊還有一些蔡邕、盧植的關係在裡面,倒也不是那樣不堪。

  只是董俷覺得郭嘉二人的目光似乎有些嘲諷,心裡覺得非常不爽,坐了一會兒,起身借口透氣,走出了廂房。

  這翠鶯閣有好大的院落,亭台樓閣,華美至極。

  正中央有一幢水榭高台,那裡就是來鶯兒歌舞的地方。

  董俷站在扶欄邊上,看著庭院中的那些聲色犬馬,突然感到了一種極為不真實。

  「西平,在想甚麼?」

  不知何時,郭嘉走出來,在董俷身邊站立,扶著欄杆笑問道。

  董俷先怔了一下,「師兄怎麼出來了?」

  「只是覺得有些氣悶……咳咳。」郭嘉說著說著,居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從懷中取出一個羊脂玉瓶,倒了一粒赤紅色的丹藥,投入口中,好半天才順過了氣息。

  「師兄,你這是……」

  「沒甚麼,去年在雲夢澤遊玩的時候,不小心落水,就落了這種毛病。」

  董俷一皺眉,「可曾找郎中看過?」

  「哦,用不著……」

  「怎麼能說用不著?這身體的事情,可很重要。」

  郭嘉笑了笑,擺手表示沒事。那張秀氣的如同女孩子一樣的面龐,有一種病態的嫣紅。

  「一晃四年不見,我在江東遊歷,卻不想小師弟你已經闖出了偌大的局面,真是讓我吃驚不小。」

  「師兄過獎了!」

  郭嘉扶欄目睹庭院中的景色,沉默半晌後突然說:「西平,你如今可說是春風得意,可還曾記得,當年你我在南陽分別時,你和我說過的話嗎?」

  董俷點點頭,「自然記得!」

  「那你知不知道,你如今看似風光,可實際上卻是凶險萬分?」

  「這個……」董俷愕然的看著郭嘉。

  郭嘉說:「你如今的風光,完全是建立在皇上對令尊的依靠上,而大將軍何進與十常侍,也都是因令尊而對你關照。你有沒有想過,有一日若皇上對令尊失去了信任,或者大將軍他們不再關照你……憑你之前闖的禍事,只怕死一百次都不夠。」

  董俷激靈打了個寒蟬,「師兄的意思是……」

  「在此之前,你順風順水,可也得罪了許多人。蔡翁雖有威望,卻無實權,一旦出了事情,只怕也保你不住。」

  「那我該怎麼辦?」

  郭嘉說:「過些日子,我就要離開洛陽了。不過在離開之前,還是要為你再謀劃一番。大將軍他們的關照,你可以不用理睬,但皇上的寵信,卻必須要保持。除此之外,你想在洛陽立足,就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

  董俷連忙低聲詢問:「那請教師兄,我該如何掌握足夠的實力呢?」

  「嘿嘿,這實力如今就在你面前。聽聞皇上要組建新軍,你當盡力爭取,若能奪得新軍一營,再牢牢把持住北宮衛士,想必等將來皇上想動你,也要三思而後行。」

  「奪新軍?」

  這已經是董俷在一天當中第二次聽人提起新軍的事情。看起來,新軍成立已經事在必行,而各方人物的目光,也都虎視眈眈的盯在上面。想要奪取新軍,說起來容易,可要做起來,卻又好像很難。

  一時間,董俷站在這翠鶯閣的樓台上呆呆的發愣,甚至不知道郭嘉是何時離去。

  鼓樂聲起,但見美人俏麗,來鶯兒站在那水榭高台上歌舞起來。

  只是那美妙的歌舞,卻再也無法吸引董俷的注意力……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3-11-8 01:55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3-11-8 02:40
第一七五章 涼州來人

  來鶯兒年約雙十,生的美艷絕倫。

  女兒家,卻有七尺身高,使得體態看上去格外的修長而挺拔。她的歌,若黃鸝鳴唱,輕妙動人;她的舞卻如同天魔女下凡,帶著蠱惑眾生的絕美奔放,令人癡迷。

  一曲舞罷,來鶯兒匍匐水榭高台,動人的體態,勾勒出令魯男子難以自拔的曲線來。

  曹操忍不住高聲叫好,頓時滿院回應。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觀看來鶯兒的歌舞,可曹操總是如第一次觀看般的激情澎湃。

  抬起手鼓掌的時候,順勢抹去了眼角的淚光。

  他展顏笑道:「如此美妙歌舞,只恐天上的神仙也難得聽聞,當浮一大白。」

  郭嘉等人連連稱讚,也道這歌舞美妙。

  董俷這時候才走了進來,曹操忙道:「西平剛才去了何處?可曾見那絕倫歌舞?」

  「怎能不見,癡迷的很呢!」

  「我剛才請香媽代為說項,一會兒來大家會來這裡敬酒。」

  「如此甚妙,甚妙!」

  郭嘉撫掌大笑,董俷卻不禁愕然。

  這來鶯兒素來是對人不假以顏色,怎會答應這等要求?正猶疑著,卻聽門外環珮聲響,一個淡妝素衣的女子,走進了廂房。盈盈一拜,「來鶯兒見過諸位大人。」

  果然是來鶯兒!

  董俷疑惑的看著那女子,高堂隆忍不住輕聲道:「西平有所不知,昨日孟德做詩一首,贈與來大家。就是剛才來大家所歌之詞……名為善哉行,你覺得堪入耳否?」

  原來如此……

  不過董俷剛才心事重重,卻沒有聽到來鶯兒究竟唱了什麼。

  卻聽來鶯兒開口道:「今日前來討饒,正是為了感謝曹大人所贈詩賦。來鶯兒不過一操持賤業者,怎能當得曹大人詩賦所說?不過甚為感激,特敬薄酒一杯,以助雅興。」

  董俷雖然和曹操不是第一次來這翠鶯閣,卻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看來鶯兒。

  這女子當真是美艷,雖處風塵中,卻不見絲毫的風塵氣。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忍不住點頭,低聲的呢喃。

  也恰在這時候,來鶯兒舉觴走到了董俷的面前。初見董俷的時候,來鶯兒不免流露出一種厭惡之色。這男子好生無禮,直愣愣的看著她,一副色迷迷的嘴臉。可再仔細看,卻發現董俷的目光格外清澈,沒有半點的情慾。

  「大人,您剛才所說什麼?」

  董俷未曾察覺,還是曹操推了他一把,這才讓他恍然大悟般的清醒過來,歉意一笑,舉觴道:「抱歉,剛才想事情有些出神,故而……來大家莫怪,俷自罰一觴。」

  說完,端起那翡翠觴,將酒水一飲而盡。

  來鶯兒卻不願意,「大人,您剛才說的什麼?小女子並未聽清楚,勞煩大人再說一次,可否?」

  「我……」

  董俷剛才說的時候,雖然說是呢喃,可聽見的人還是不少。

  陳群眼睛一亮,笑呵呵的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俷公子,似是意猶未盡,群請教這下文怎樣?」

  董俷張口結舌,恨不得給自己一記耳光。

  好端端的,口怎麼這麼賤呢?

  這本是上輩子在初中時學過的一篇課文,可甚至連這課文的名字,是誰所作都記不得,哪裡來的下文?只記得這文章所讚的是蓮花,說的是一個人的品德如何高潔。

  可如果讓他背下來,還真想不起來。

  周圍人都看著他,來鶯兒的目光中,似也帶著一種期盼。

  董俷苦笑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俷不過見來大家清雅脫俗,故而一時情動,才得此詩句。」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在座眾人皆是文才出眾的人,聞聽這一句話,都流露沉思之色,片刻後郭嘉鼓掌笑道:「西平果然不凡,當初聽聞小師妹嫁給西平,嘉甚感不服。但現在,嘉服了……」

  原來這兒還有一個蔡琰的崇拜者呢!

  董俷不由得心中苦笑一聲,卻沒有再開口。

  來鶯兒卻不肯放棄,雖然明知道董俷說的有理,可那十二個字,卻撼動了她的心靈,面對這醜醜的傢伙,生出了一種知己的感受。

  輕咬下唇,來鶯兒說:「還未請教這位大人是……」

  「哦,忘了與來大家介紹,這位是這兩年洛陽城裡風頭最盛的人物……」

  「莫非是那為紅顏一怒而殺人的董西平,董校尉?」

  來鶯兒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驚奇的看著董俷,輕聲的詢問。

  曹操好不酸楚的說:「原來西平有這麼大的名聲,昇平只說是洛陽城風頭最盛之人,來大家就已經知道了西平的來歷。」

  來鶯兒臉一紅,「曹大人說笑了,鶯兒深處這煙花之地,自然也聽到了不少傳聞。我等甚敬董校尉,雖傳聞董校尉心狠手辣,但能為紅顏一怒殺人,卻是好男兒。」

  周圍的歌姬們,也都頻頻點頭。

  董俷的臉都成了醬色,苦笑一聲,心道若是不設法引開話題,不曉得又要說甚醜事了。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想破了腦瓜子,終於把這一段當年最為熟悉的詞句說出,卻讓眾人寂然。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曹操呢喃幾句之後,忍不住站起來深施一禮,「西平,操今日方知你非但才學勝我,這品德也遠勝於我。操對來大家仰慕,雖發自真心,卻不免摻有雜念,實在慚愧。」

  董俷面紅脖子粗,連連客氣。

  而那來鶯兒的目光卻是灼灼……

  ******

  這一頓酒,只吃到了子時將近。

  來鶯兒少有的相陪到酒宴結束,這才告辭離去。

  對於翠鶯閣的姑娘們而言,來鶯兒的舉動卻是極為少見。要知道,往昔即便是來大家有敬酒的舉動,卻從來都是敬罷了酒,馬上走人,很少與人一起吃酒到最後。

  第二天,當來鶯兒的香閨門前掛起了那一副文字的時候,眾人方明白了一些。

  來大家這是遇到了知音啊!

  而這殘缺的愛蓮曲,隨之傳揚開來,讓董俷的名字更加響亮。

  這是在讚美來鶯兒,還是在自喻品德聖潔若青蓮?自然又引起了一番激烈的爭論。

  有人說董俷這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可有的人卻認為,董西平的愛蓮曲,卻恰如其分的點出了來鶯兒的風情,再恰當不過。

  而曹操,也因這愛蓮曲,而成為董俷忠實的擁躉。逢人說董俷的壞話時,必然是好一番的爭論,甚至不惜擼袖子準備動手。

  董俷的日子也不好過,第二天從校場回來,就看見蔡琰和董綠兩人在廳中朝他冷笑。

  「姐姐,綠兒,你們這是幹什麼?」

  「董大才子可真是好風流,一日之間惹得洛陽轟動,好本事啊。」

  董俷在北宮忙了一天,怎知道他那首殘缺不全的愛蓮曲如今已經為人競相傳唱?

  不禁疑惑的問道:「我幹什麼了?什麼惹得洛陽轟動?」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董大才子真是好本事,當遠觀而不可褻玩啊!」

  「啊?」

  這本是董俷昨夜所說,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蔡琰知道。

  心中不免苦笑:「我昨日去翠鶯閣的事情,回來後不是已經向姐姐你們說過了嗎?」

  「可是你卻沒有說,你為那來鶯兒做賦一首!」

  「是啊,相公你將那來鶯兒比作青蓮,卻將我和姐姐放在何處?從未見你為我二人做賦……難不成,我和姐姐還比不過那來鶯兒嗎?不成,相公也要為我們做賦才行。」

  綠兒嘟著嘴,一臉的不高興。

  董俷的腦袋真的是懵了……居然忘記了家中還有兩個醋罈子。

  「這……」

  蔡琰站起來,哼了一聲道:「我不管那來鶯兒是什麼人,既然你能為她做賦,就需要為我二人也做賦一首才行。限你三十天內完成,否則休怪我們不和你講道理。」

  說完,就拉著董綠走了。

  董俷有一種想要自殺的衝動……好端端的嘴那麼賤,做什麼賦啊!

  三十天,莫說是兩首,就是半句,董俷也想不出來。可他也知道,蔡琰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女子,若是不能做出滿意的詩賦來,只怕是很難過的了她這一關吧。

  正在苦惱時,書房門被人推開,卻見典滿探頭進來,「義父,練功的時間到了!」

  董俷答應了一聲,起身走出了書房。

  這兩年因擊鞠聯賽的賭局,董俷著實大賺了一筆。

  馬嵩和唐周在洛陽郊外北邙山腳下買了一大片足有上千畝的田地。董俷後來乾脆讓人在那裡建了一座村莊,將一部分博浪士和巨魔士安置在村莊中,不但減輕了大宅門房屋緊張的問題,還作為獎勵,賞給了張繡、班咫、晏明等人一些土地,著實讓這些人開心不少。至於為何在北邙買地,董俷也說不清楚,只是下意識……

  反正是一塊風水寶地,買了也就買了!

  典韋和家人,以及一百名巨魔士,包括沙摩柯在內的五溪蠻人,如今居住在大宅門內,使得前院校場空閒了不少。董俷後來專門劃出了一個小校場,是供他們三兄弟和典家的孩子們練功所用。典滿如今已經跟隨董俷學了兩年的錘,錘法日益精深。

  走進小校場,就看見典韋他們正在呼喊操練。

  沙摩柯在一旁,為甘夫人指點。這兩年,二人的感情進境很快,甘夫人嫁給劉備的時間不長,感情也說不上特別的深厚。沙摩柯雖然長得難看,卻是個知道疼人的傢伙。比之那一派大丈夫氣概的劉備,卻是另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存在。

  劉備的母親,已經被董俷悄然送去了西北張掖。

  這老太太留在這裡,總是個礙眼的角色。特別是在沙摩柯天天找甘夫人說話之後,老太太陰陽怪氣的,讓甘夫人不自在,也讓董俷他們感覺著非常難受,乾脆送走。

  反正,保住老太太衣食無憂就好,其他的事情……

  劉老太太走後,擋在沙摩柯和甘夫人之間的那根刺也就沒了。加之蔡琰和綠兒在中間推波助瀾,使得二人的感情得到迅猛發展。甘夫人溫淑賢良,對於性情暴躁的沙摩柯來說,卻是大有裨益。至少這兩年,沙摩柯那火一樣的性子,變得穩重不少。

  見到董俷進來,典韋等人都停下來問好。

  董俷笑了聲,脫下身上的褂子,活動活動身體。

  華佗的五禽引導術頗有玄妙,用起力來,可以讓全身剛硬似鐵,但鬆弛下來,卻變成了一種很柔和的線條。不是那種誇張的肌肉男,卻能給人一種極致的力量感。

  這使得董俷出手的爆發力,變得更加兇猛。

  典韋、沙摩柯二人聯手,也要在五百招以後,才能戰勝使槊的董俷。但若是要一對一的拚殺,三百招內,沙摩柯敗北,五百招內,典韋敗北。當然,若是董俷用錘……

  活動完畢,典滿上馬掄錘,和典弗等人打在一起。

  而董俷則趁此機會,拎起一把只有二十幾斤重的木錘,呼的一下子朝著校場中的鐵樁子砸去。只聽砰的一聲巨響,那鐵樁子亂顫,但是木錘卻碎成了粉屑。

  沙摩柯忍不住說:「二哥,這木錘怎硬的過生鐵?」

  董俷立刻反駁,「那王越怎能用一把短劍,在我精煉打造的槊身上留下那種印記?」

  「這個……」

  沙摩柯回答不出來,典韋也無法給出答案。

  看著董俷砸碎了五十個木錘,大汗淋漓,如同虛脫般的走過來時,典韋終於忍不住問道:「二弟,以你之勇武,這天下少有人是你的對手,你何必如此的用功呢?當初黃大哥也說過,舉輕若重,非機緣奇特不可得。你苦苦追求,卻未免有些執著了。」

  董俷從牛剛手中接過濕巾,擦去了額頭汗水。只覺得有一種虛脫的感覺,好半天才算是恢復了力氣。

  「大哥,這天底下奇人異士多了去,天曉得還有什麼厲害人物存在?當初我沒有對戰王越的時候,也認為自己的本領夠厲害。可是和他打過,我才知道……什麼機緣之類的話語,那都是虛幻的說法。我只信天道酬勤,一分付出就有一分收穫。所有的機緣、運氣,都是建立在一分分的努力之上。這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

  沙摩柯覺得有些不服氣,忍不住道:「未必,像二哥你這般神力,不就是天生的?」

  「這固然是老天的保佑,但仔細想想,若不是你我後天勤奮,又如何能有今日的本領?」

  想想也是,沙摩柯啞口無言。

  而典韋卻是連連點頭,「二弟說的不錯,一分努力一分收穫,孩子們可聽到你們二叔說的話語?想要馳騁天下,沒有過硬的本事可不行……你二叔的功夫,如今已經是出類拔萃,可還是一樣不肯鬆懈。典弗、典佑、典滿、牛剛,莫要生了懈怠心。」

  「我等明白!」

  甘夫人突然插嘴道:「叔叔不但武藝高強,文才也甚佳。今日妾身聽說,叔叔為那翠鶯閣的來鶯兒還做賦一首,非常轟動。沙沙,你也要好生學著二叔,別天天就知道練武。二叔每天要鎮守北宮,回家還勤練不怠,連那學問,也不曾放下。」

  「我……我哪比得上二哥!」

  沙摩柯本就是紅臉膛,如今卻變成了紫色。

  小聲的嘀咕:「文采好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是被嫂嫂們逼得臉紅脖子粗?」

  這一句話,卻把董俷惹惱了。

  有道是打人不打臉嘛……這廝分明是薄我的面皮。

  「三弟,可敢與我一戰?」

  沙摩柯眼睛一亮,興奮的說:「打就打,比文的沙沙不成,比武的,我卻是不怕你。」

  說著話,就要跑去牽馬。

  惹得典韋哈哈大笑,「三弟莫急,要打,也是我先和二弟交鋒……牛剛,抬我戟來。」

  校場中,典滿被典弗、典佑兩兄弟打得是狼狽不堪。

  他也練過五禽戲,錘法也盡得董俷真傳。但畢竟年紀小,一對一還行,一打二,就有些吃力。

  「不打了,不打了!」

  典滿撥馬跳出圈外,「爹爹和義父要過招,我們先觀戰,等下再和你們較量。」

  典弗笑道:「等下就等下,難不成等一下,你就能打得過我二人嗎?誰怕誰啊!」

  三人退出校場,校場門口自有成蠡牽來戰馬兵器。

  董俷翻身跨上了象龍,手舞大槊虛空一掄,只聽刺耳的厲嘯聲,震得甘夫人忙退後幾步。

  沙摩柯輕聲道:「二哥就喜歡搞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鬼哭使起來,讓人聽著是難受至極。每次和他打,都要先忍受這種聲音,否則三魂七魄就先被鉤走了一半。」

  董俷手中的獨腳銅人槊,名為鬼哭。

  是任紅昌起的名字,說董俷這槊施展開來,簡直是鬼哭狼嚎,讓人難以忍受。本來只是隨口的這麼一說,可是後來就傳開了。大皇子辯乾脆就稱其為鬼哭槊。

  典韋手中的大戟,也增加了份量。

  是蒲師傅在張掖用從西域採集而來的一種天外精鐵打造。其實,這所謂的天外精鐵,就是鐵隕石。花費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打造出這對大戟,共重一百四十斤。

  典韋持戟,頓時殺氣騰騰。

  催馬衝過來,大戟舞成一團銀光,猛然大吼一聲,雙戟力劈華山迎面砸來。

  董俷舉槊相迎,動作看似柔和,卻實際上是力貫千鈞。只聽噹的一聲巨響,二馬錯鐙,典韋的手臂卻是好一陣子發麻。心中不由得暗道一聲:二弟的力氣,又大了……

  「大哥,看槊!」

  董俷在馬上雙手握槊,端平,卻是最普通不過的四平勢。

  右手握住槊桿,桿根與肘相齊,左手食指貼在槊桿上,其餘四指緊握,左臂前伸,右臂彎曲,手腕一塌,撲稜稜,迎著典韋衝過去,抬手就是一槊刺出。這本是槍法中的一招,指月錄中,名為刺喉,講的是快、準、狠三個要訣,極為狠辣。

  而在旁觀者的眼中,卻產生了一種錯覺。

  董俷的槊刺出的非常緩慢,可是有一種慘烈的殺氣四溢開來。

  沙摩柯久經疆場,還能抵抗。可甘夫人卻不行,甚至連典家三兄弟和牛剛,也不行。

  忍不住同時後退,暗叫一聲:好!

  卻在這時後,典韋雙戟交叉,平行掛出。鐺的一聲,那槊頭正擊在了雙戟交叉的位置上。

  聲音先響起,但是大槊卻是隨後撞擊在大戟上。

  這種怪異的錯覺,令沙摩柯的拳頭緊握,緊張的不得了。

  如今,他也初窺舉重若輕的門徑,知道董俷和典韋,在不知不覺間,都已經使出了全力。

  兩人胯下的戰馬唏溜溜暴叫,登登登的後退不停。

  典韋神色肅穆,大叫一聲:「二弟好武藝!」

  「哥哥的也不差……」

  只這一擊,二人都已經清楚了對方的深淺。董俷心道:大哥的武藝又強了幾分。不曉得比之原來歷史上這時期的他又如何呢?

  而典韋的心中卻是驚駭。要知道這兩年他從沒有一日懈怠,每天都是苦練武藝,更隨著董俷學會了五禽引導術,力氣大增。而董俷,白天忙於公事,晚上又時常貪戀男歡女愛之事。在典韋看來,即便是不能超過董俷,至少也能在伯仲之間……

  可剛才一比才知道,他在進步,二弟的功夫也在進步,絲毫不比他的進步速度慢。

  若是讓董俷棄槊用錘,會怎麼樣?

  典韋想起那對在牧場存放,重達三百四十四斤的擂鼓甕金錘,不由得心頭一陣發寒。

  就在這時候,校場外卻傳來了一聲高呼:「好武藝!」

  董俷扭頭看去,只見成廉、王雙帶著兩個人從外面走進了小校場的大門。

  翻身下馬,董俷迎了上去。

  大宅門的人都知道,在董俷練武的時候,沒有大事情是不能打攪。那二人之中,有一個卻是董俷認識的,居然是他留在隴西,協助牛輔守城的龐德。兩年多不見,龐德變得更加魁梧,臉上透著一股子精幹之氣,步履間顯得是格外的沉穩。

  而另一人,董俷卻不認識。

  年紀大約在二十四五的模樣,身材不算高,但是卻生的孔武有力。

  這二人隨王雙、成廉走進校場後,成廉上前一步道:「主公,這二位是從涼州來,說是帶來了重要的消息。大夫人說,要您親自過問為好,故而末將就帶他們來了。」

  董俷點點頭,笑著說:「令明,一向可好?」

  「有勞主公掛念,龐德一切尚好!」

  龐德上前行禮,卻被董俷攔住,「莫要多禮,快快請起。這位是……」

  那人上前一步,呈上一封書信:「草民麴義,本是冀州平原人,早年在涼州奔走遊歷,前些時候在敦煌與黃先生相識,故而效力於陳到將軍帳下。數月前,有一位賈先生過去,和陳將軍商量了一番之後,陳將軍就命草民先到牧場,然後來洛陽為大人效力。不想在牧場結識了龐將軍,他也正好奉命來洛陽,我們就結伴同行。」

  董俷一怔,心中不禁疑惑。

  麴義之名,他並沒有聽說過,至少在評書中無甚印象。賈先生,定然是賈詡嘍……他怎麼去了張掖?不過陳到既然派他前來,定然不一般,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可龐德,他來洛陽幹什麼?

  按道理說,老爹就算是派人送信,也應該是找一個心腹的人啊?龐德應該算不上。

  不過口中還是很客氣了一番,從麴義手裡接過了信。

  「麴將軍辛苦!」

  既然是在陳到帳下效力,又能被陳到看重,想必也是個軍官。

  董俷沒有先看信,朝龐德看去,疑惑的問道:「令明,你來洛陽,莫非也是找我?」

  龐德點頭,從懷中也取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董俷。

  「前些日子,李軍師來隴西,交給了小將一封書信,要小將立刻送來洛陽。小將是在路過牧場時認識了麴將軍,可沒成想居然都是……呵呵,李將軍說,書信送到,要小將留在洛陽,聽從主公差遣。」

  一下子有兩封信!

  龐德口中的李將軍,應該指的是董俷的姐夫李儒,如今水漲船高,官拜軍師中郎將。

  李儒、賈詡,同時送信過來,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

  麴義的身份,已經無需再去懷疑。既然是在牧場中見到的,應該就不會有問題了。

  也沒有急於看李儒的信,董俷問道:「麴將軍,你來的時候,陳將軍可有話交代?」

  「陳將軍說,要草民在大人帳下聽命。」

  「哦?」

  董俷又問:「你在陳到那裡是什麼官職?」

  「啟稟大人,草民剛投陳將軍帳下時間不長,還沒有安排。不過陳將軍說,大人定然能給草民一個好前程……」

  董俷點頭,露出了笑意。

  把書信揣入了懷裡,一手拉著龐德,一手拉著麴義,「二位將軍都是遠道而來,一路辛苦。先洗一洗,正好我也沒有吃飯,咱們一起吧。大哥,三弟,還有小子們,都一起了……成廉,去通知張繡,讓他也來。宮中的事情,交給紅昌負責。」

  成廉立刻領命而去,王雙則帶著龐德和麴義,前去安頓,先洗去風塵。

  成蠡則安排酒宴,其他人也都樂呵呵的走了。董俷先是去了書房,關好房門後,把兩封信放在桌子上,並不急於觀看。李儒和董俷常有書信來往,但是派龐德來,無疑是說明,他已經知道龐德是董俷的人。如此鄭重其事,應該有大事發生。

  而賈詡,自從董俷來了洛陽,從未有過一字的往來。突然離開隴西,出現在了張掖……

  難道說張掖有危險?

  董俷緊鎖眉頭,沉吟半晌之後,拿起李儒送過來的書信,緩緩的打開。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4-6-18 23:22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4-6-14 13:06
第一七六章 西園立八校(一)

  聞今上意立新軍,弟當取之。

  涼州戰事已近尾聲,西平應謀未來事,新軍勢在必得。恐弟身邊人不足,故遣龐德相助。德為弟之心腹,久在隴西,則兄必生疑。子頗有才幹,可為西平之臂助。

  李儒的信沒有抬頭,沒有落款,但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董俷放下書信,心道:皇上組建新軍的事情,沒想到連姐夫那邊都已經知道了。想必,這裡面也有爹的意思。看起來,郭嘉昨日所說的事情,也並非只是危言聳聽。

  拿起另一封信,打開來卻掉出兩張信瓤。

  一封是陳到所書:麴義有大才,精於兵事,勝到十倍。主公可大用……

  而另一封則是賈詡的信:隴西無大事,詡已至張掖。劭有才,屯軍之事也已完備,無需多慮。涼州平穩,主公必有凶險,當手握兵馬,方立於不敗。新軍將立,主公定要取之……得新軍,則主公近日無憂。詡當於西域觀之,望主公多多珍重。

  又是新軍!

  董俷倒吸一口涼氣,眉頭緊鎖。

  郭嘉這麼說,李儒這麼說,連賈詡也這麼說。

  看起來他們都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可卻都沒有說清楚。不過,董俷有些生氣,賈詡心中的意思,分明有一種隔岸觀火的意思。他不明白賈詡究竟是存著什麼樣的心思,可總有些不安的感覺。特別是那一句「得新軍,則近日無憂。」那未來當如何?

  生氣歸生氣,董俷倒也明白了,看樣子必須要謀取新軍的位置了。

  賈詡雖然在張掖,但聲望並不高,甚至許多人不知道他的存在,估計鬧不出什麼風波。陳到、黃劭,和董俷有生死之交,而且也都極為智慧,董俷並不擔心。而裴元紹等人,可說是董俷的心腹,出生入死的交情,也絕不是賈詡能撼動。且不管賈詡究竟是存了什麼心思,董俷多多少少的能明白一點:這是賈詡對他的考驗啊。

  當初董俷以死相迫,雖然讓賈詡臣服,但還沒有展現出足夠的能力,讓他效死力。

  這老狐狸,看起來是準備報復一下,隔岸觀火,看好戲呢!

  雖說這樣做有點不太地道,可如果做好了的話,賈詡定然再也沒有理由不效死力。

  有本事的人,大概都是這毛病吧。

  想到這裡,董俷反而不生氣了。他既然決定要考驗我,說明他多少還是看好我的。

  當晚,董俷在府中擺宴為龐德、麴義接風。在酒宴上,也順帶著安排了他們二人的職務。

  北宮現有五營,其中鸞衛營全是女兵,只能由任紅昌擔任。而宮外有四營衛士,尚有一營沒有主將,此前都是張繡來兼顧。陳到說麴義精於兵事,索性將這一營交由麴義主掌,官拜牙門將。另外三營,分別是由三個北宮軍的老人擔任。這三人還算盡心盡力,董俷也不好擅自動他們的職務,否則會引發上面的猜忌。

  不過,這三營實際上已經被典韋和張繡控制,倒也不擔心他們造反。

  沉思片刻之後,董俷命龐德執掌博浪士。畢竟張繡如今已經是軍司馬,北宮軍許多事情都是由他來處理,實在沒有太多的精力顧及到博浪士的訓練。龐德亦是猛將,同樣是官拜牙門將,雖在北宮軍的序列之內,但實際上卻主掌博浪士的訓練。

  一應事情安排妥當,董俷長出了一口氣。

  「各營從今日起,要加緊訓練,不可有半點懈怠!」

  「喏!」眾將起身領命。

  不管是麴義還是龐德,顯然對董俷這個安排非常滿意。

  而董俷也想看看,一個是被陳到盛讚『我不如他』的陌生人,一個是歷史上曾和關二哥打得棋逢對手的龐德。這二人雖然還年輕,想必都不會讓董俷感到失望吧。

  接下來的事情,就看新軍何時建立。

  ……

  中平四年,眼看著天下形式一片大好,洛陽城內,歌舞昇平。

  就當人們以為太平盛世將要到來的時候,荊州長沙郡卻突然發生了一件大事,再次讓已經趨於平穩的漢室江山,處於動盪飄搖之中。

  長沙人區星,原本是太平道教眾,因不滿新任長沙太守對治下的盤剝,召集三百太平道教徒擊殺了長沙太守,而後聚眾造反,並且很快的聚集了數千人,佔據長沙。

  區星自稱將軍,旬月間攻城略地,將長沙周圍的縣城佔領,聲勢浩大。

  比之張舉當初的造反,區星顯得非常聰明。

  但在之後,區星卻亮出了他太平教徒的身份,自稱是繼承張角衣缽,引得四方太平教眾來投。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反賊的數量從幾千暴增至五萬人馬,虎視荊州。

  「飛燕,這區星,你可曾聽說過?」

  位於汝南穰山深麓,也有一支人馬,數量只有八千左右,但是卻極為精悍。

  大寨依山而建,分內外兩寨。裡面的是老幼婦孺,負責耕種和紡織;外寨則有分為三寨,中軍大寨有四千人,左邊一寨建在山崗上,右邊的寨子則立於空曠地中。

  三寨成掎角之勢,能互為聲援。

  大寨的主帥,卻是當初從宛縣撤走的張燕,左邊營寨的主將是劉辟、龔都;右邊營寨的主將名叫張白騎,原本是黑山軍的一部。

  張白騎曾是張牛角手下的大將,和張燕素有兄弟之情。

  張牛角死的時候,張白騎是負責鎮守高邑,沒成想被董卓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以至於失了高邑,帶著本部人馬輾轉冀州。

  管亥在黑山組軍,得滿寵相助,聲勢浩大。張白騎於是前去投靠,可當初管亥不過是張牛角手下的一名小將,如今突然成了張白騎的上司,自然心裡就不是很舒服。加之管亥聽滿寵的意見,以自身發展為主,不斷壯大力量,卻從不提為張牛角或者張角報仇的事情,令張白騎更加不滿。

  管亥興兵,只掠奪而不佔據城池,令張白騎的不滿終於爆發。而在這時候,他得到了張燕的消息。

  張白騎不服管亥,但是卻非常服氣張燕。於是臨陣突然帶著本部人馬撤退,趕往汝南投靠。也正因為他的突然撤退,造成了管亥建立起的防線露出了一個缺口,一日之間就潰敗而逃,不得已退回了黑山。

  同樣,也使得白繞三人不得不離開冀州,前往司隸地區求生。

  張白騎在到了穰山之後才得知了這一消息,好生慚愧。幸好張燕相勸,這才讓他心裡舒服了一些。如今聞聽區星豎起黃巾大旗,張白騎頓時感到無比興奮,前來中軍大寨詢問。

  張燕也得到了消息,正要讓人通知張白騎三人。

  聽張白騎的問話,張燕忍不住說:「怎麼,你也沒有聽說過區星這個人嗎?」

  「第一次聽說!」

  這時候,龔都和劉辟趕來,張燕連忙詢問這二人。

  也難怪,他和張白騎原本都隸屬於北方大帥張牛角的麾下,對南方太平道的事情,並不是很瞭解。

  哪知劉辟、龔都也是一臉的迷茫之色。

  「區星是誰?我等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龔都說:「飛燕,南方各州乃至於交州等地的教友,哪怕只是個小帥,我二人多多少少都聽說過。可是這區星,確實不知道……估計連個小方都不是,不清楚。」

  「該死的小人,怎敢妄稱得將軍衣缽?」

  張白騎生平對張角最為敬重,其次是張牛角。至於張寶、張梁,尚排在張曼成之後。聽得有宵小冒用張角之名,心中怎能不怒?在他看來,張燕如今才是最正宗的張角傳人,何時輪到那區區的小人物?當初他離開冀州,也是看不慣管亥為首腦。

  反倒是張燕冷靜下來,沉吟片刻後,突然笑了。

  「也罷,既然這廝要用天公將軍之名,我們不妨成全他一下……這兩年官府也開始對我們留意,實不利於發展。不若趁此機會,突襲汝南,把那汝南的糧草金銀盡數掠來……此事由劉、龔二位將軍負責,記住要把那汝南的庫府給我搬空。」

  龔都笑道:「某正有此意,定不負將軍厚望。嘿嘿,聽說今年汝南大豐收,糧草可是堆積如山。若搬空了庫府,則我穰山軍可擴張至萬人以上,兩年無需為糧草擔心。」

  張白騎道:「那我呢?」

  「白騎兄隨我出擊,襲擾徐州……同時要造出聲勢,我們是要支援那區星小賊。白騎,我知道你想復興義父他們的大業,可不到時候,真的不到時候。管亥在冀州做得很不錯,不佔州縣,只行掠奪之事,如此一來,官軍將首尾難顧。可一旦佔據了州縣,就等於把我們的實力盡數暴露給了官軍……我們如今,還是太弱小。」

  「飛燕,你放心,同樣的錯誤,我絕不會犯第二次。這次我隨你走,你說怎麼打,咱們就怎麼打!」

 ……

  七月,汝南失陷。

  各地黃巾餘孽紛紛響應區星,有飛燕軍途經徐州,一路掠奪。

  徐州刺史陶謙命麾下騎都尉臧霸出兵攔截,不成想被飛燕軍引入絕地之中,險些全軍覆沒。

  陶謙大怒,要斬殺臧霸。

  而同樣感到委屈的臧霸也在一怒之下,率領部將孫觀、吳敦反出徐州,據泰山而立。

  臧霸,字宣高,本為青州泰山華縣人,少有謀略。

  其父臧戒曾經擔任華縣獄掾,因不肯聽從泰山太守徇私殺人的命令,而被收押。

  臧霸一怒,帶著幾十個人在押送途中劫走了父親,後來逃命於東海,以勇壯而聞名。黃巾之亂時,陶謙接掌徐州,臧霸歸附於陶謙,數次破敵,可謂功勳卓著。

  但也因此,臧霸在徐州頗有名氣,以至於陶謙生出了顧忌。

  此次治臧霸的罪,與其說是因臧霸征伐不利,損兵折將,倒不如說是為了剷除異己。陶恭祖原本也是個非常爽利的人,可隨著官兒做的越大,就越發的變得小心。

  聞聽臧霸反出徐州,陶謙勃然大怒。立刻派麾下猛將曹豹,領軍八千,前往泰山消滅臧霸。

  曹豹,乃是徐州當地的大族出身,也有謀略。可雖說他兵多將廣,可那泰山卻是臧霸的地盤。地形不熟,被臧霸沿途奇襲,損兵折將。華縣城下一戰,更將原本就精疲力竭的曹豹打得狼狽而逃,八千人馬回到徐州的時候,卻已經不足兩千。

  這並不算結束,曹豹出征的同時,陶謙接到了青州的求援。

  有黃巾反賊何曼在青州造反,請求陶謙出兵援助。

  當陶謙接到曹豹戰敗的消息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那臧霸,竟然有如此本事?

  青州,是無力去救援了,自家門口的這把火還沒有熄滅。

  猶豫再三,陶謙聽從了新任別駕糜竺的建議,上書洛陽,請求朝廷出兵平叛。

  七月中,陶謙的求援信到達洛陽。

  而在同一天,平定了冀州黃巾之亂的袁紹,也志得意滿的策馬自正陽門進入洛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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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tch 發表於 2014-6-14 16:07
第一七七章 西園立八校(二)

  啪的一聲脆響,那漢白玉雕刻而成的麒麟鎮紙摔落在地上,變成了粉碎。

  嘉德殿上,滿朝文武噤若寒蟬,眼看著那丹陛龍案後的漢帝憤怒咆哮,卻無一人站出來。

  「爾不是平日裡都自稱是滿腹經綸,胸懷甲兵嗎?為何一到這事頭上,卻連說話都不敢?自中平以來,朕無時無刻不戰戰兢兢,勤政愛民,為何還是有這許多反賊出現……今兒個是冀州,明兒個是涼州,如今又蹦出來個區星,誰能告訴朕,這區星是什麼東西?為何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連青、徐二州都有了反賊,朕才知道?」

  郎中張鈞聞聽立刻站了出來,「皇上,如今四方盜賊兵起,侵略州郡,都是因十常侍賣官害民,欺君罔上而起。如今朝廷正人皆去,我大漢江山社稷,禍不久矣。」

  漢帝心裡有些不快,我這裡在問如何平定反賊,你這傢伙卻蹦出來彈劾十常侍?殺了十常侍就能平定反賊嗎?這些該死的太學院出來的傢伙,只會幹這種事情嗎?

  正想著,那張讓、趙忠等人立刻匍匐於地上,大哭道:「皇上,老奴們對皇上忠心耿耿,可無奈大臣們不相容,老奴等實不能活矣。請皇上恩准,讓老奴等人回歸田里,家中一應財物,願獻於皇上,以充作軍資。若大臣還是不答應,老奴等人頭一併奉上,只求我大漢江山社稷永固,千秋萬代……」

  說實話,漢帝對張讓等人是有防範,但卻不能妨礙他喜愛張讓等人的這番心思。

  滿朝文武動輒要他這般如此,如此這般,可唯有這十常侍,卻能讓他想要如何,便如何為之。這就好像家中養的惡犬,雖然傷人,卻能體貼主人家的那種心情。

  漢帝大怒,指著張鈞道:「你家中也有近侍之人,為何容不得朕之阿父呢?來人,將這不學無術的奸賊拉出去,斬了他的首級,懸掛午門之外!」

  殿上金瓜武士立刻應命,拖著張鈞往外走。

  那張鈞一邊掙扎一邊大呼:「臣死不足惜,可憐漢室天下四百餘年,到此一旦休矣。列位臣工,列位大人,為何不站出來說句良心話,難道爾等的良心都讓狗吃了不成?」

  滿朝文武皆不語,氣得漢帝說:「割了他的舌頭,看他還敢咒罵?」

  有大臣想要站出來為張鈞求情,可是看到漢帝那一臉的怒色,於是又匆匆忙收回了腳。

  這年頭,想要活命,保住富貴,當效仿那金人三緘其口。

  張鈞的舌頭被割下來,滿口噴血,猶自嗚嗚大叫。而張讓、趙忠站在漢帝身後,陰冷的目光掃過殿上群臣,那意思是說:來啊,彈劾我們啊,那張鈞就是前車之鑒。

  「好了,說說如何平定反賊吧。」

  張讓輕聲道:「老奴有一人選,袁太傅之侄袁紹袁本初,素有賢名,且平定了冀州黃巾之亂。想必由他出馬,區區長沙反賊,定然是手到擒來,易如反掌啊。」

  漢帝眼睛一瞇,「倒是個好人物!」

  袁隗一聽,就知道張讓存的是什麼心思……

  這老閹貨是想把本初支走啊。漢帝準備組建新軍的消息很多人都聽說了,據說袁紹因為平定冀州之亂,已經入了漢帝的法眼。這時候把袁紹支走,分明存心不良。

  袁隗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家族人能掌握兵權的機會,又怎麼會放棄。

  連忙說:「皇上,本初確實有本領,但他在冀州平亂,兩年來日夜操勞。昨日回京以後,就病倒在榻上,至今無法下地走路……請皇上憐憫我袁家世代忠良……」

  張讓聞聽冷笑。

  下不了床?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誰在翠鶯閣喝的大醉,還怒斥董家子為文壇巨盜,剽竊了自家老婆的作品出來顯擺……怎麼這一夜之間,就病得連下地走路都不行了?

  不過,大家同殿為臣,都守著點規矩。先有士人向張讓挑釁,他自然也要回敬一局,警告了袁隗也就算了。

  漢帝皺眉道:「若是如此,誰能掌兵?」

  袁隗說:「臣有一人保薦……前車騎將軍朱儁曾平定青、豫反賊,可由他出兵青州,剿滅青徐二地的黃巾餘孽。」

  「朱公偉嘛……」

  漢帝點點頭,這倒也是個人才。他雖然比不上盧植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領,卻也是中規中矩。最重要的是,這朱儁不似盧植那般的威望,當不足以顧慮。

  「太傅舉薦的人不錯,那就由朱公偉督射聲、長水、步軍三校出擊,剿滅青徐反賊……恩,青徐反賊有人剿滅,那荊州呢?長沙的區星,由誰去剿滅比較合適?」

  袁隗想了想,「北宮校尉董俷,曾在宛縣立功,更馳騁荊州,為世之虎將。其義弟沙摩柯,原本就是武陵山五溪蠻小王,對當地熟悉,可由他出馬,定然功成。」

  這兩年董俷在洛陽實在是太囂張了!

  袁隗為他擦屁股,擦得可說是腦袋發麻。讓他離開洛陽一段時間吧,也讓大家都省省心啊。

  哪知道漢帝卻不這麼認為。秋季擊鞠聯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若走了董俷,誰為他賺錢?

  這兩年,靠著三屆擊鞠比賽,漢帝可是撈大發了!

  「董西平鎮守北宮,責任巨大,不可擅自離開。而且區區反賊,居然就要出動世之虎將,豈不是說我大漢無人了嗎?袁太傅此議不甚好,當再予以考慮考慮!」

  看起來,還要繼續擦屁股。

  袁隗的臉苦了。

  自家那侄兒袁紹,對來鶯兒頗有眷戀。原以為憑藉此次剿匪之功,能顯露一下。

  可沒成想回到洛陽後,才知道董俷居然做了一個什麼愛蓮曲。竟惹得來鶯兒迷三倒四,除了正常的歌舞表演之外,以往的敬酒陪酒,一律不允。

  想用強?

  袁紹也知道這洛陽城裡,多少眼睛看著他。

  別的不說,十常侍肯定對他非常留意,稍有不慎,一本參過去他的前程就要完了。

  何進站出來,沉聲道:「皇上,臣有一人推薦!」

  「何人?」

  「太尉張溫之前曾向臣舉薦了一人,說是有經天緯地之才,如今在張太尉手下擔當軍司馬。此人姓孫名堅字文臺,吳郡富春人氏。皇上的意思是殺雞不用宰牛刀,既然如此,想那孫堅正好合適。不若許他一個長沙太守的職務,負責平定叛亂?」

  孫堅是誰?好像是個無名小卒……

  心意雖遂了,可這是兵事,萬一出了問題的話,豈不是更麻煩?

  何進笑道:「皇上不必擔心,臣已命揚州刺史秦頡出兵,若孫堅督戰不利,則有秦頡來解決反賊。秦頡兵強馬壯,且久經疆場,也是個知兵的名士,定然無虞。」

  孫堅勝了,則說明我大漢人才濟濟。

  孫堅敗了,還有秦頡來剿滅反賊……

  這聽上去似乎也不差。

  「准奏,命越騎營與步兵營協助孫堅平定長沙之亂,羽林軍左右騎人馬,出兵司隸,協助太尉張溫平定黃巾餘孽。這司隸之亂,我看也差不多是時候做個結束了。」

  「皇上英明!」

  張讓突然站出來說:「皇上,羽林軍左右騎出兵司隸,那京畿之地,豈不是只剩下屯騎一校了嗎?如此一來,京畿之地豈不是兵力空虛,若有大亂,洛陽危矣。」

  估計這早就排演好了,殿上群臣心中都很明白。

  果然,漢帝點頭道:「阿父所言極是。不過如今十二州動盪,正需我漢軍揚威方能鎮壓。我擬於西園組建新軍,由蹇碩擔當上軍校尉,總領新軍。下設八校,蹇碩自領一校,其餘七校……」

  沒等漢帝說完,就見諫議大夫王允站了出來。

  自從陷害董俷未遂之後,王允就表現的非常低調,很少在朝堂上說話。

  他大聲說:「皇上所言實為正理。不過七校主將,當謹慎選定,這才不枉為正理。」

  謹慎,如何謹慎?

  見群臣沒有反對,漢帝自然也不好說什麼。

  七校主將,他早就已經有了人選。可王允說的也似乎在理,這可不能由庸人擔當。

  「那以王卿之見,當如何呢?」

  王允說:「七校乃拱衛京畿的主力,主將自然應有霸王之勇,岑朋之才,方為妥當。」

  霸王之勇,那是說的楚霸王項羽。

  岑朋之才,卻是說的光武中興元勳之一岑朋。

  這王允好大的口氣。岑朋為百年一出的將領,那項羽更是五百年一出的猛將,如何集於一身?

  漢帝微微蹙眉,「王卿若是有主意,就直言。」

  「皇上可昭告洛陽,各軍將領,皆可以角逐七校主將。於校場比武,分鬥將與戰陣兩場,從中勝出者,方可擔任主將。如此一來,則天下將才,盡歸於吾皇所有。」

  何進臉色一變,看著王允,似乎是想要弄清楚他的意圖。

  漢帝沉吟片刻之後,點頭道:「王卿所言有理,既然如此,就依王卿所說,明日昭告洛陽,十日之後,於南宮校場演武,勝出者將擔任七校主將,欽此,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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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tch 發表於 2014-6-14 17:13
第一七八章 武夫爭雄

  蔡府蓮花池……

  為何是蓮花池呢?原來自董俷那殘缺不全的愛蓮曲一出,卻令得洛陽名士爭相養蓮,以彰顯品格高潔,若同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就連蔡老頭也沒有能夠免俗。

  老頭此刻正坐在蓮花池上的水榭中,喝一觴酒,看一眼池中蓮花,好不快活。

  董俷恭恭敬敬的坐在旁邊,也不敢擾了老爺子的雅興。如今這洛陽人都知道,蔡老爺子年紀越大脾氣越火爆,莫要擾他興致,否則就要承受老爺子的雷霆之怒啊。

  不過,董俷很奇怪,老爺子為何事把他叫來?

  叫來了又不說話,只是喝酒賞蓮。莫非是閒的無聊,把他抓過來遛腿兒不成?

  但又不敢過問,只好靜靜的坐著。老爺子越老也不曉事,不知道我現在很繁忙嗎?

  就在董俷有點耐不住的時候,有管家蔡安來稟報:盧公和劉洪來了!

  「啊,快快有請!」

  蔡老爺子這才笑瞇瞇的起身,滿意的看了董俷一眼,「西平,看起來這兩年你倒是很用心,這養氣的功夫是越來越深。還以為你憋不住一炷香的時間,呵呵,不錯,不錯!」

  這老先生,居然還有心思考校?

  董俷哭笑不得,連忙謙虛了兩句話,而盧植和劉洪,也在這時候施施然走上水榭。

  兩年過去,盧植看上去精神反而較之當初董俷剛入京時要好了許多。

  頭髮已經全都白了,可是面色紅潤,精神矍鑠,頗有白髮童顏的趨勢,老當益壯。

  而劉洪,還是胖乎乎的,那張圓臉帶著笑容,無時無刻不顯示出與人為善的感覺。事實上,這老先生也正是如此,如今官拜太史部郎中,兼任南宮校尉,可說是春風得意。

  漢帝覺得,信誰都不如信自家人。

  這兩年分封皇親國戚,鎮守四方。劉洪因為精於星相,故而留守洛陽,專司讖緯之說,算得上是大漢皇家御用神棍。與民間的左慈、于吉等人,合稱為三大神仙。

  當然,比起左慈和于吉二人,劉洪的名聲顯然還不夠響亮。

  「盧公,可有消息了?」

  蔡邕把兩位讓進水榭落座,董俷上前拜見老師。

  盧植點頭道:「王子師今日在朝堂上提出演武奪校尉,當真是心思歹毒啊,西平不可參加。」

  董俷一怔,「為甚麼?」

  盧植說:「西平可知道你如今為何春風得意?」

  「這個,俷愚魯,請盧師指點。」

  「你執掌北宮,交好辯王子,何皇后是感激的,大將軍同樣也是看在眼中。如今這洛陽城中誰的權勢最大?大將軍爾……袁隗一干人,雖有四世三公的頭銜,門生故吏遍佈,但手裡無兵無將,不足為慮。大將軍不開口,你就可以確保無憂。」

  「可是……」

  「我知你擔心以後的事情,卻也沒有錯。但你若爭奪新軍校尉,則北宮必將交予別人手中。失了與辯王子親近的機會,你雖是遠慮,卻難保沒有近憂啊。故而,北宮校尉一職決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否則你失了何皇后的保護,定會有人加害。」

  劉洪飲了一觴酒,接口道:「西平,我們三個老東西如今和你栓在了一起,我前些日子搶奪南宮校尉的職位……可誰都知道,我不通兵事。南宮一校還是會交給你來掌控,兩宮合併,則皇城安危盡繫於你手中,你又擔心甚麼?」

  「可父親的意思是……」

  蔡邕打斷了董俷的話,「仲穎的意思我們都明白,可現在的問題是,你若參與新軍主將的爭奪,定然會引起諸多方面的關注。袁家對新軍勢在必得,大將軍也對新軍垂涎欲滴。而皇上呢,自不甘心辛苦組建的新軍為他人所掌控,你可明白?」

  董俷反而糊塗了!

  「老師,恕學生愚魯,不甚瞭解。」

  「王子師安靜了兩年,終於忍不住又要跳出來搞風搞雨了……上次因琰兒的事情,我削了他的面子,這一次又搞出來了一個一石三鳥的計策,其心不可謂不毒啊。」

  董俷忙道:「請老師明示。」

  盧植笑呵呵的說:「如今你得意,正是因為你毫無立場可言,左右逢源,大家都相安無事。可若你參與奪取新軍的話,就會打破這種平衡。先前你還可以模糊立場,但奪取了新軍,你就勢必要亮出你的立場來,不管你選擇誰,必然得罪兩方。」

  劉洪說:「這是其一。其二,你擔任了新軍主將,勢必要讓出北宮的權力。到時候不論是閹寺還是大將軍一黨接手,則你與內宮的那一絲聯繫,都勢必被切斷。」

  蔡邕拍了拍董俷的肩膀,「西平,令尊未雨綢繆,讓你奪取新軍主將,確是好主意。但你不能因為一校人馬,而放棄手中現在所掌握的勢力啊。論起來,北宮你已經完全掌控,加上宮中的鸞衛營,絲毫不比新軍差。若在加上元卓的南宮一校,你手中人馬足以抵的上三校人馬……孰輕孰重,你應該能分辨的清楚才是啊。」

  「那我不奪新軍?」

  「不,新軍要奪……」

  盧植一笑,「皇上手裡的人有多少勢力,我很清楚,絕對是比不過大將軍他們手中的王牌。若是平白的把新軍交給那些人,老夫心有不甘,不增加些難度,又怎能順了我心中的這口惡氣?故而,西平你當要奪取新軍,而且至少要奪得兩校。」

  一會兒要奪,一會兒又不讓奪?

  和這些老人家說話,還真的是累……至少在董俷看來,比打仗可要累的多了。

  「那到底是奪,還是不奪?」

  劉洪哈哈大笑,「子幹,你還是痛快的說了吧。否則急壞了這小子,蔡翁定和你拚命。」

  三個老頭同時大笑,可是董俷卻一點都不覺得可笑。

  愣愣的看著盧植,眼睛突然一亮,似乎明白了老頭的意思。

  「盧師的意思,可是要我不參加爭奪,但是可派人參加?」

  盧植捻著鬍子,輕輕點頭。心裡卻不免有些惆悵:想當年我門生何其多,皆是一時良才。可隕落的隕落,不成器的不成器。好不容易有兩個得意點的學生,一個如今是反賊,另一個性子太剛烈,不懂得變通,只怕將來會不得好死……兒子盧毓才七歲,實不足以繼承衣缽。想一想,也確實難過。不過,董家子倒也不錯。

  這兩年,盧植不是不為劉備設法,而是這反賊之名坐實,總難以洗清。

  有心讓董俷出面,可又一想,當初是劉備主動挑釁,人家不找他的麻煩,還收留了他的家小贍養,已經是很給面子了。其實,盧植也清楚,董俷來洛陽已經三年了,卻從來不提此事,已經是放過了劉備一馬,再讓他出面洗刷罪名,實不好開口。

  其實,也幸虧了盧植沒有開口。

  若是讓董俷確認了劉備的去處,只怕二話不說,就會設法將劉備斬除。

  不是他不喜歡劉備這個人,事實上對於評書裡那個仁人君子,董俷還是有些佩服。

  可現在已經結了仇怨,自家兄弟還準備佔了人家的老婆,這仇怨決不可能化解。

  既然無法化解,那只有成為死敵。

  董俷會毫不猶豫的幹掉劉備,以防後患。

  蔡邕說:「我們幾個老頭子,的確有這個意思。我知道你麾下有不少猛將,至今尚為白身,何不為他們謀劃一番?」

  「那岳丈以為誰可以出戰?」

  「你結義兄長典韋,如今是北宮左都,亦是猛虎之將,可以出戰。由你家將成蠡與之配合,當能奪得一校;你兄弟沙摩柯,為五溪蠻小王,佐以你巨魔士配合,當能奪一校;北宮軍司馬張繡,亦為良將,可出戰之……我們謀取三校,足矣。」

  董俷瞪大了眼睛,看著盧植。

  心道一聲:這老頭可真夠狠啊……我只求一校,他卻是求三校?

  可再一想,卻又不禁為盧植這番苦心所感動。盧師果然是忠君,此計固然是妙,但實際上卻是分化了我的力量。大哥和三弟,當不會負我,不過張繡,卻不好說。

  也罷,就遂了他這份心思吧。

  董俷當下點頭答應,令三老開懷。

  蔡邕笑道:「我倒是真想看看,那王子師計策落空時的模樣……」

  ……

  回家以後,董俷召集了眾人,連同班咫、晏明和正在北宮當值的任紅昌都聚集起來。

  宣佈了三老的意思之後,典韋和沙摩柯倒是顯得無所謂。

  而張繡的模樣,看上去顯然是有些不太一樣了。董俷眼睛一瞇掃了一眼張繡,卻沒有說話。

  「大哥自明日開始,無需再去北宮當值,可在家中和沙沙一起練功。成蠡,成廉,你二人要好生的配合,務必要在幾天之內,將麾下人馬調整到最佳的狀態。張繡可暫免軍司馬職務,全力備戰。演武之前,北邙山莊可供你使用,人馬由博浪士中挑選。」

  「喏!」

  「龐德自明日起,於北宮當值,為假司馬;麴義將軍為假左都,暫代我兄長職務。班咫為我軍師,明日入府聽命;晏明明日往南宮報到,原職務就由十二暫代之。各位,能否有遠大前程,只看十日後的演武,俷在這裡恭祝各位,都能飛黃騰達。」

  這樣的調整,對於在座的眾人,無疑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立刻起身,插手行禮道:「我等定不辱主公(公子)厚望!」

  自第二天開始,董俷就很少在家中停留,大多數時間留守北宮,操演本部人馬。

  在諸多人眼中,董俷這樣做無疑是在發佈一個信號,他要角逐新軍主將。

  一時間,有心爭奪新軍主將的各路人馬,莫不人心惶惶,設法要避開董俷這個虎狼之將。

  十天的時間,眨眼就到。

  一大早,北宮校場旌旗招展,綵帶飄揚。

  各方豪傑,爭相湧入校場,準備爭奪這新軍主將的職位。洛陽城,自光武皇帝之後,從未有過如此盛大的景象。只見那赳赳武夫,一個個精神抖擻,頂盔貫甲,殺氣騰騰。這個是人如猛虎,那一個是馬似蛟龍,刀槍劍戟,光毫閃爍,寒氣逼人。

  幾曾何時,曾經馳騁天下的威武漢軍,已經成了洛陽人口中的回憶。

  可如今,卻再次掀起了一股豪烈之氣,待鼓聲響起,各路英豪縱馬闖入了校場中。

  董俷由於是北宮校尉的緣故,所以立於北宮門之下。

  宮門城頭上,有漢帝威嚴端坐。

  兩邊,文武群臣分列開來,隨著上軍校尉蹇碩一聲大喝:「新軍主將,演武開始!」

  剎那間,早已經把校場圍得風雨不透的觀眾們,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比武現在開始……凡連勝十陣者,將自動晉級,參加明日戰陣比拚……演武之時,刀槍無情。故而所有參加比武者,都需要簽訂生死狀,生死由命,不予論罪。」

  眾武將聞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觀戰的王允等人不由得臉色一變,不過旋即便做釋然狀。

  袁紹並沒有參戰,而是輕聲詢問道:「子師,這樣做可以嗎?」

  「本初只管放心,王某已經做出了安排……只要那董家子出戰,定然難逃算計。有句俗話,好虎架不住群狼,就算那董家子全身是鐵,又能捻幾根釘?他出戰,會落個兩手空空,北宮校尉,定難逃本初之手;不出戰……嘿嘿,本初的人,至少能奪得兩校,豈不是正好應了我等的算計?反正,他出戰與否,咱們都大有好處。」

  袁紹點頭,「如此,也能出我胸中惡氣。」

  倒是旁邊的曹操,一臉愁苦之色。

  原本想奪個新軍主將,可沒成想王允玩了這一手,讓他心中大為不滿。

  自家事自家清楚,曹操明白,論武力,他打個普通人還行,可若是和那些武將爭風,卻是不現實。所以,在規矩出台之後,他自動就退出了爭奪,老老實實的擔當長史。可心裡面,卻憋了一肚子委屈,對袁紹和王允的不滿,是越發的強烈。

  午時三刻,一陣隆隆戰鼓聲響起。

  簽訂了生死狀的武將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一將策馬衝出,手持大槍立於校場,厲聲喝道:「長水營牙門將李豐在此,誰來送死?」

  話音未落,立刻惹惱了一人。

  舉刀飛馬衝出,「鮑忠在此,休得猖狂。」

  戰鼓聲立刻響起,二人刀槍並舉,斗在一處。

  董俷向身邊的班咫詢問:「這鮑忠是誰?」

  「此人為濟北相鮑信的弟弟,如今為羽林軍驍騎尉。主公,看起來今日可有熱鬧了……」

  熱鬧嗎?

  董俷看了兩眼,很沒有風度的捂著嘴巴,打了一個老大的哈欠。

  說實話,這種程度的比拚,他實在是半點興趣都提不起來。在董俷眼中,不管是李豐還是鮑忠,若他上場,讓他二人聯手,三個回合之內定能將二人斬殺於馬下。

  李豐不是鮑忠的對手,打了十幾個回合,撥馬敗陣。

  這邊鮑忠還沒有來得及喘一口氣,就聽人喊喝道:「鮑忠休要猖狂,某家來也!」

  一馬飛出,馬上將二話不說,和鮑忠就打在了一起。

  又是十幾個回合,這員將就敗下陣來。接著,鮑忠又連敗五將,耀武揚威,好不威風。

  有道是行家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董俷似乎看出來了門道,一蹙眉,輕聲道:「這廝好像在作弊?」

  班咫笑道:「主公何必吃驚,為了今日一戰,各家世族都是各出手段,正常的很。」

  「正常嗎?」

  董俷轉身抬頭看了看城門樓上觀戰的漢帝,只見他連連的叫好。

  是糊弄上面那位吧……這些人還真敢來,也不怕被那位看出破綻來?

  有心讓人上去教訓一下,卻被班咫攔住。

  「主公,此人雖不足以慮,但其兄鮑信與曹孟德關係密切,莫要過去壞了和氣。」

  董俷一怔,抬頭向校場另一邊觀閱台上的曹操看去。

  曹操也正在看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也罷,由他猖狂吧!」

  董俷說完,眼皮子一耷拉,不再觀戰。這種比武,看著實在是髒了眼睛,眼不見心不煩吧。

  這時候,鮑忠連勝十人,在一陣得勝鼓中,回歸本陣。

  接下來又有三四人取得了決賽資格。可董俷看的是越來越困,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沙摩柯嘟囔:「早知道就不來參加這勞什子比賽了,看的人好生無趣。」

  「既然如此,不如你上去試試?」

  沙摩柯聞聽大喜,「我就等二哥這句話呢!」

  策馬衝出本陣,一橫手中的鐵蒺藜骨朵,在馬上發出一聲巨雷般的咆哮:「北宮牙門將沙摩柯在此,誰來送死,誰來送死……快點上來啊,莫讓某家等的著急!」

  如同給這校場中人打了一針強心劑,所有人頓時來了精神。

  北宮終於出來人了!

  這兩年沙摩柯出賽過幾次,被稱之為擊鞠殺手,從來都是上場就下場,不少人認識。

  一見這位出現了,校場外的觀眾立刻爆發一陣歡呼。

  誰都知道,這位出現,代表著好戲要開始了……

  漢帝對沙摩柯倒是也有印象,頓時樂了:「原來是六犯之王上場,不錯,很不錯!」

  這六犯之王的來歷,卻是源自於沙摩柯每次上場必然會六犯下場的緣故。

  袁紹一蹙眉,有種不好的預感:「子師,怎麼董家子不出現,卻出來個蠻人小王?」

  王允想了想,「不怕,這蠻子都出來了,估計董家子也坐不住了!」

  正說著話,那沙摩柯已經在場中大展神威,鐵蒺藜骨朵一招把一員武將連人帶馬砸的血肉模糊。這也是本次比武中第一次出現死人,原本鼓動歡呼的觀眾,一下子鴉雀無聲。雖說已經簽訂了生死狀,可之前卻大都是和和氣氣,都沒有下狠手。

  董俷咧開嘴笑了,大吼一聲:「沙沙,幹得好!」

  媽的,看了半天假把式,終於可以來一場真刀真槍的比拚了。

  也正是董俷這一聲,把觀眾們卻從震撼中喚醒,剎那間,山呼海嘯般的叫好聲迴盪蒼穹。

  漢帝的臉色發白,卻不停的說:「此乃虎將,虎將!」

  王允一看情況不妙,朝著武將人群中打了個手勢。一員頭戴黃金盔,身披黃金鎧,手持三尖兩刃刀的大將怒喝一聲,衝出人群,「蠻子,別猖狂,待我取你性命。」

  沙摩柯一橫鐵蒺藜骨朵,冷笑道:「來將何人?」

  「某家紀靈,看刀……」

  這員將刀疾馬快,就朝著沙摩柯撲了過來。王允笑呵呵的說:「此乃公路在南陽招攬的猛將,名紀靈,有萬夫不擋之勇。那沙摩柯只怕就算是勝了,也要筋疲力盡。」

  是袁術的人?

  袁紹眉頭微微一蹙,心裡面不免生出了些許的不快。

  他對袁術很反感,也深知,那兄弟對自己如今的地位很眼紅,甚至有虎視眈眈之意。

  當初把他趕走,沒想到卻在南陽招收了猛將。

  不過再一想,袁紹也就不甚在意:公路在南陽收了猛將,我在冀州同樣也有猛將來投。

  這紀靈確實不弱,和沙摩柯鬥在一起,眨眼間四五個回合不分勝負。

  董俷一蹙眉,心道:紀靈來了嗎?

  這紀靈在評書當中曾有出場,轅門射戟的主角之一,也正是此人。董俷對紀靈這個名字倒是有一點印象。不過他最在意的,卻是紀靈手中的那把名為三尖兩刃刀的兵器。

  這三尖兩刃刀,源於大劍,雖名為刀,可實際上卻是長柄的劍。

  柄長八尺,能加大劈殺的能力。刀刃部分較之長劍厚重,而且又把刀尖做的尖而直。由於雙刃刀的前端呈三叉狀,活脫脫叉槍的樣子,故而又有三尖兩刃槍的說法。

  這是一件奇門兵器,不在十八般武器之中。

  紀靈招法凶狠,忽而刀做槍刺,忽而槍呈刀劈,變化莫測,非常的詭譎陰險。

  「此人武藝不俗!」班咫輕聲道:「我那兄弟也是用這種兵器,但比起此人來,又差了幾分。」

  原來晏明也是用這種兵器啊!

  董俷留了心思,猛然喊喝道:「沙沙,十招之內給我解決了戰鬥!」

  沙摩柯聞聽,不再留手。二馬錯鐙的一剎那,冷聲道:「小子,我可要出絕招了!」

  紀靈心裡咯登一下:剛才和他較量已經頗有些吃力,怎地這蠻子竟然還留有後手?

  正思忖中,沙摩柯已經殺來。

  鐵蒺藜骨朵高舉,這叫做泰山壓卵式。只聽呼的一聲響,那鐵蒺藜骨朵掛著一股勁風落下,沙摩柯在馬上一探身,厲喝一聲:「三絕殺,崩!」

  只聽鐺的一聲巨響,紀靈舉刀擋住。

  可那看似極為普通的一擊,卻好像蘊藏了無盡的後招。

  鐵蒺藜骨朵順勢一起,旋即又落下,紀靈只覺得自己這一擋,好像擋住了七八招。

  那兇猛的巨力一波波的襲來,卻讓紀靈無法承受。

  胯下馬唏溜溜暴嘶不停,連連後退,三尖兩刃刀的刀桿已經彎曲,紀靈喉嚨發甜,心口發悶,哇的噴出一口鮮血,全身的力氣好像在一瞬間都被抽空了一樣。平日裡趁手的三尖兩刃刀,也變得格外沉重。紀靈暗叫一聲不好,撥馬就準備離開。

  哪知沙摩柯橫眉倒豎,「二哥讓我解決你,怎容你逃走,三絕殺,破陣!」

  那鐵蒺藜骨朵在沙摩柯手中滴溜溜打轉,八稜形狀的鐵桿產生出一種奇異的幻覺。在觀戰眾人的眼裡,那鐵蒺藜骨朵好像生出了一股旋流。

  撲稜稜自後面探出,正中紀靈的胸口。那紀靈被撞飛出去,胸骨盡碎。跌落在地上,竟然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顯然已經沒救了。

  這三絕殺,是沙摩柯這兩年來苦練出來的絕技。

  由指月錄中衍化出來的絕招,若交手時,就連董俷和典韋也頗為頭疼。

  兩戰兩死,卻讓校場周圍的武將面面相覷。

  倒是有些將領躍躍欲試,可無奈何觀閱台上的人不發話,他們也不能擅自出戰。

  這確是一員虎將。

  袁紹忍不住讚歎:「董家子雖鄙,可他們三兄弟的勇武,當真是天下間少有啊!」

  王允則是臉色發白,咬著嘴唇,手不停的打顫。

  董俷冷笑,「紀靈雖勇,可沙沙更猛。非關張之勇,休想勝他……」

  「關張?那是何人?」班咫疑惑的詢問。

  董俷馬上意識到說漏了嘴,當下打了個哈哈,沒有回答,只是不停的發出冷笑。

  沙摩柯在校場中走馬盤旋,厲聲喝道:「誰人與我交鋒?」

  眾人也都看出來了,沙摩柯是不講什麼有愛的,上去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領不夠的,自動息聲。本領夠了的,卻無法出戰。一個個心急如焚,這滋味實在難受。

  看校場冷場,漢帝向蹇碩點頭示意。

  「沙摩柯勇冠三軍,既然無人敢上來挑戰,則自動晉級!」

  不少人如釋重負的長出一口氣,這煞星,總算是走了……

  而沙摩柯仍感到意猶未盡,回到本陣之後,還在嘮叨不停。董俷安撫了兩句,看著空蕩蕩的校場,突然喝道:「大哥,如今三弟已經揚威,該是哥哥你大展雄風的時候了。」

  典韋聞聽仰天大笑,「二弟此言,深得我心!」

  由於董俷不出戰,故而胯下神駒象龍,就被典韋借走。

  只見這典君明催馬衝入校場,雙戟一振,厲聲喝道:「北宮左都典韋在此,誰來應戰!」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4-6-18 23:23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4-6-14 18:25
第一七九章 惡來逞威

  觀閱台上,王允突然失聲叫道:「不好!」

  這老貨突如其來的一嗓子,把袁紹嚇了一跳。正羨慕董俷手下猛將如雲呢,老貨這一叫,把他的美夢隨之打破。一皺眉,輕聲道:「子師,為何突然如此失態呢?」

  這句話出口的一剎那,袁紹的心頭也是一咯登。

  此刻,典韋也已經衝入的校場。他沒有沙摩柯和董俷那般過丈的身高,但依然極為雄武。業已跟隨董俷了四年,二十四歲的典韋,剛進入了一個人的黃金年齡。

  胯下象龍,極為雄壯,如同出海蛟龍。

  馬上的典君明,身高九尺,雙手緊握八稜大戟,兩片月牙兒戟刃,泛著一層血光。頭戴卷沿八稜紫金荷葉盔,身披八稜紫金荷葉鎧,威風凜凜,殺氣逼人。

  那象龍,也披著一套由張掖送來的馬鎧,裹住了全身。馬頭盔上,還豎了一根犄角,卻是用那天外精鐵打造,五指寬的刃口,可破重甲,看上去端地是詭異非常。

  這典韋一出場,許久沒有征戰的象龍頓時興奮起來,不停的發出龍吟般的暴嘶。

  漢帝卻是沒有見過典韋。

  一來是典韋雖擔任北宮左都,但有董俷在,遮掩了他不少的光芒。二來,他性子本來就有點悶,除了在自家兄弟跟前能談笑風生,大多數的時候,更像是個護衛。不喜歡擊鞠比賽,也從不和人嬉鬧。

  就連對北宮軍頗為熟悉的辯王子,也只是知道典韋是董俷的大哥,卻不清楚他的本領。

  漢帝忍不住問道:「北宮竟有如此多猛將?」

  辯王子連忙說:「父皇,這是董校尉的結義兄長,名叫典韋,表字君明,亦是有萬夫不擋之勇。」

  「先有虎狼之將,後有蠻人小王,朕倒要看看,這三兄弟的大哥,有什麼本領。」

  漢帝來了興趣,而蹇碩的目光中卻是灼灼放光。

  若能收服這兩人,西園軍中,誰人還敢不聽他蹇碩的命令。

  而袁紹也醒悟過來,「董家子好不懂事,竟然妄圖奪取三校不成?子師,如今之計當如何?」

  王允也有點慌了……

  董俷大膽他是知道的,可沒有想到董俷會如此大膽。

  穩了穩心神,王允道:「本初,如今之計,或是棄了董家子,或是棄了這典韋。我們只能二選一,決不可讓董家子奪了三校。若是那樣的話,只怕是大事不妙了。」

  袁紹盤算:王子師的計策雖然好,用車輪戰……可那董家子從出道以來,似乎尚未有過敗陣。即便是車輪戰,也未必能成。如今之計,當棄了董家子,對付此人。

  心中主意拿定,「子師,放了董家子,對付此人。」

  王允當下點頭,命人傳遞消息下去。

  只聽那武將人群中衝出一人,厲聲喝道:「廣平樂就,領教閣下高招。」

  這是袁術招攬的大將,頗有勇力。王允決定先觀望一下,看看那典韋有什麼本領。

  哪知典韋看到樂就,卻冷笑起來。

  「無名鼠輩,放馬過來!」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典韋這兩年一邊苦練,而且又在王越傳授董鐵的時候,得了不少的點撥。這眼界和功夫,自然不同於凡俗。只一眼,就看出樂就的根底。

  樂就擺刀衝向典韋,哪知典韋卻將雙戟置於一手,眼皮子一耷拉,理都不理。

  這可讓樂就氣壞了,看不起人,也不能如此看不起吧,你怎麼著也看我一眼啊?

  心中怒氣更熾,揮刀向典韋斬去。

  哪知就在二馬碰頭的一剎那,典韋猛然睜開眼,發出一聲霹靂般的吼叫:「鼠輩膽敢!」

  那聲音震得樂就腦袋一懵,手裡的刀隨之一緩。

  典韋抬手讓過了大刀,一把攥住了刀桿,虎目圓睜,那瞳仁泛出了一抹淡黃色的凶芒。如同被餓虎凝視,樂就心裡陡然一個哆嗦,就覺得手裡的大刀被一股巨力扯動,刷的就脫了手。

  不好!

  樂就念頭剛起,卻見典韋猛然倒轉大刀,一招秋風掃落葉,呼的掛著風聲就砍下來。

  可憐樂就,在歷史上原本也是隨著袁術稱帝,享了一陣子福氣的人。不想卻在這北宮校場上,遇到了那傳說中的惡來凶漢。只聽一聲慘叫,血光崩現。樂就被典韋一刀斜劈成了兩段,屍體跌於馬下,無主的戰馬拖著半截死屍錯鐙落荒而逃。

  剎那間,校場上一片寂靜。

  漢帝嚥了一口唾沫,「此子凶漢,不弱那蠻人小王,實乃古之惡來啊!」

  有時候,歷史就是這麼有趣。

  那惡來原本是商紂王時期的商朝大將,因相貌兇惡,勇武過人而傳世。歷史上,典韋遇到了曹操,而博得了惡來的凶名。沒想到如今隨了董俷,這惡來之名依舊跟隨著他。只是漢帝這一讚,可遠比歷史上曹操那一讚影響更大。因為皇帝身邊有史官,皇帝的一言一行,都會被記錄在案。故而這一句古之惡來,也留於史冊。

  當然,典韋此事還不知道,他因漢帝這一讚,而名留青史。

  自從隨董俷來了洛陽,典韋可是一直憋著股勁兒呢。眼看著二弟的名氣越來越大,身為兄長的他,至今還沒有多少人知道。就在剛才,三弟沙摩柯也馬到功成,若是不殺出一點威風來,那他真的是愧為三醜之首的名號,故而出手極為狠辣。

  樂就的死,卻讓一人悲憤無比。

  此人名叫張勳,原本為屯騎都尉,與樂就交好,同樣都是投靠了袁術。

  「惡賊休走,拿我命來!」

  張勳大叫著就衝進了校場,只是悲痛之中,竟然說錯了話。本來是想說:給我拿命來。結果這一不小心,卻說成了拿我命來。觀戰的武將大都搖頭,想死就死吧,何必要大喊大叫?

  典韋也樂了,還有人提出如此過分的要求?

  既然你讓我拿你性命,好吧,那我就不客氣了……

  扔了樂就的大刀,探手從馬背上的兜囊裡抽出一支小戟,夾在指間,催馬迎上。

  大約三十步距離的時候,典韋抖手打出小戟。

  張勳不禁為之一緩,舉槍撥打。也正是這一緩的功夫,那象龍的速度多快,就已經衝到了張勳的跟前。腳下套住鞍橋下的雙鐙,典韋猛然長身而起,厲喝一聲:「死吧!」

  雙手持戟,左手一招海底撈月,右手一招烏雲蓋頂。

  猛然間,看到典韋一下子在馬背上站起來,張勳可嚇了一跳。左手戟刺穿了戰馬的腦袋,右手戟狠狠的拍在了張勳的頭上。戰馬一聲慘叫,就倒在血泊中,而張勳的腦袋,卻被拍的稀巴爛,腦漿從那頭盔裡流出來,混著鮮血,流淌了一身。

  若說剛才的是猛,此刻的那就是巧。

  不管是張勳還是樂就,說起來也都不算太差。可誰也沒想到,這兩員大將竟在眨眼間被典韋一招斬殺,而且手法沒有半點相同。

  董俷忍不住笑了。

  「沙沙,看起來大哥是憋了口氣,要和你見個分曉啊。」

  沙摩柯呵呵直笑,「大哥的武藝,我素來是佩服的,鼠輩居然跑去挑釁,當真不知死活。」

  袁紹在觀閱台上,不停的吸涼氣。

  而曹操的眼睛都泛著綠光,心道:這老天真是瞎了狗眼,怎地天底下的猛將,都跑去了董西平那邊?

  王允則是越看越心驚,「本初,怎地這董家三兄弟,一個比一個厲害,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袁紹也心裡沒底兒了。

  思忖片刻一咬牙,對身後人傳令道:「讓文醜出戰!」

  「喏!」

  這文醜,是袁紹在平定冀州黃巾之亂時收來的猛將,與另一人顏良,都是并州新興人。後居於河間,有河間二虎的美譽,投靠了袁紹之後,可說是立下卓絕戰功。

  和顏良相比,文醜勇武略勝一籌,但是腦袋瓜子卻不似顏良那樣好使。

  故而此次進京,袁紹命顏良保護許攸,尋訪冀州名士,而自己則帶著文醜回洛陽。

  那文醜早在沙摩柯出戰的時候,就興奮的不得了。

  聞聽袁紹命他出戰,哪裡還顧得了許多。自馬鞍橋上摘下大槍,厲聲喝道:「兀那醜鬼,休要猖狂,待某家文醜前來會你一會。」

  文醜手中的槍,名叫龜背駝龍槍,重七十八斤。

  這龜背駝龍槍的式樣也很獨特,槍刃特別長,並且帶著一個很詭異的弧線。槍桿中間,凸出一塊,而後兩邊是各以一種很柔和的弧度延伸出去,形成了美妙的曲線。

  這種槍施展起來,很難控制。

  因為槍身上的弧線緣故,所以出招的時候,總是帶著一個很細微的弧線,不但能增加速度和力量,並且使得招數變幻莫測,甚至有人稱這種槍為妖槍,其詭異可見一斑。

  董俷也嚇了一跳,卻不是因為那勞什子龜背駝龍槍。

  文醜?

  這廝貌似也是個很強大的存在啊。

  「大哥小心,此人勇武,小心他的槍……」

  想想看,董俷在北宮門下,自然要扯開了嗓門才行。校場中本來就因為典韋的悍勇而有些冷寂,他這一嗓門不要緊,連北宮校場外面的百姓都聽到了,精神大振。

  人們喜歡看熱鬧,可實力太過懸殊的話,就沒了興趣。

  看就是看勢均力敵,看就是看龍爭虎鬥。

  那董俷是什麼人?那可是當世虎狼之將!能被他稱讚勇武的人,想必定然是不差。

  曹操心裡一酸:為何他人都有猛將兄,唯有操這般命苦?

  而袁紹則是心裡一顫,生出一個疑問:莫非那董西平,和我家的文醜認識不成嗎?

  文醜不認識董俷,可是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此人不弱。

  而且居於北宮門之下,剛才得勝的人,還有如今正在校場的人,都是從他身後出來,這說明二人都是董俷的部下。部下都猛成這樣子,那主將豈不是要猛的沒邊?

  文醜一勒馬韁繩,戰馬立刻止住。

  此刻,校場中響起了一陣歡呼,有為典韋加油的,也有為文醜喝彩的。

  「那醜鬼,城門下的醜鬼是誰?」

  典韋心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長什麼德行,居然還腆著臉叫我醜鬼?

  不過他也看出來,來者不善。加之董俷在後面提醒,這心裡面,也就多了幾分小心。

  「那是北宮校尉董俷,某之二弟。」

  「他就是虎狼之將?」

  文醜眼睛一亮,瞄了一眼董俷,不免有蠢蠢欲動的心思。若能勝了他,那豈不是出名出大發了?

  可文醜魯是魯,卻不代表他傻。

  跟隨袁紹打了兩年的仗,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規矩。他如今不過是個都尉,差了人家一大截子呢。

  「喂,醜鬼,你那二弟,比你如何?」

  典韋也是個人精,哪能聽不出這文醜話中的意思?

  不由得冷笑一聲:「醜鬼,你想和我二弟交手嗎?簡單的很,勝過我掌中雙戟,他自然會出戰。」

  「那我就先打敗你再說!」

  文醜話說完,舉槍一招青龍獻爪,直刺典韋。

  這青龍獻爪,指月錄中曾有點出,乃是孤雁出群之槍。

  什麼是孤雁出群,就是說這槍法變化頗多,猶如孤雁於空中騰挪,招招相連,殺機隱藏。

  典韋一看,撥馬上前,雙鐵戟走威震八方式,迎著文醜就打在了一起。

  開始的時候,典韋還真的是有點不適應文醜的招數。這傢伙的槍總是走一道很奇特的弧線,令人無法琢磨。但畢竟是熟讀指月錄,對天下的槍法也多少有了瞭解。

  雖然一開始顯得狼狽,但在適應了那龜背駝龍槍的特點後,也就漸漸的扳回了劣勢。

  這二人鬥在一起,當真是旗鼓相當。

  文醜槍法不俗,龜背駝龍槍又是力大槍疾,招招奔著典韋的要害走。

  典韋則是馬快戟沉,單戟的重量絲毫不比文醜的輕,輪開來如同疾風暴雨一般,凶悍勇猛。

  場下的人可是飽了眼福,那擂鼓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鼓聲不斷,喊喝聲震天。

  兩人打了百十個回合後,文醜就開始落在下風。

  他的馬怎能和象龍這種異域神駒相比,而典韋的雙鐵戟更是用天外精鐵打造,在那龜背槍桿上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劃痕。典韋也頗為稱讚文醜,有些不太忍心。

  董俷看看天色,若是這麼打下去,天曉得要到什麼時候。

  「大哥,快點打完了,我們好收工。」

  典韋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撥馬一個迴旋,猛然在馬上長身,雙戟掄起來,藉著馬勢,藉著高度,嗡的斬向了文醜。文醜也有點疲了,可又不想就這麼認輸。

  一咬牙,舉起大槍,氣沉丹田一聲大喝:「開!」

  鐺,一聲巨響,文醜的馬首先就撐不住了,唏溜溜慘叫一聲,跪倒在地上。

  駝龍槍背上,被斬開了一道口子,鐵戟的月牙兒切入進去了一大半。文醜栽倒在地上,眼睛一閉,心道一聲:完了!

  哪知道等了半天,卻沒有動靜。

  原來典韋已經勒馬止住了攻擊,「好漢子,你功夫不差,若是有匹好馬,可與我再戰一百合。」

  文醜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典韋,半晌後,艱澀的說了一句:「醜鬼,我非你對手。」

  典韋傲然一笑,「那是當然!」

  「不過你別得意,我定會再刻苦練功,他日與你再戰,我也會饒你一次。」

  「某在此恭候!」

  文醜也不要那大槍了,站起來落寞的向場外走去。自八歲就練功,和顏良苦練了十幾年,終於有此成就。原本在冀州戰場上所向無敵,不想今日到了校場,卻落個慘敗。

  槍、馬,固然是一個原因。

  但文醜心裡很清楚,他確實不是典韋的對手。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醜也是個傲氣的人,生平除了顏良之外,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可這一次,他真的是敗了,而且敗得是無話可說。至於借口,那都是懦夫們才會使用,對於文醜而言,輸了就是輸了,這也沒有什麼丟人之處。

  有道是英雄相惜,也許就是如此。

  這二人的一戰,雖然以文醜敗北拉下了帷幕,卻讓觀戰的人,大飽眼福。

  漢帝站起來,輕輕鼓掌,扭頭對蹇碩道:「那文醜,倒也是個真漢子,不錯,很不錯。」

  「皇上的意思是……」

  「算他晉級!」

  「遵旨!」

  而此時,文醜渾然不知道他已經破格晉級,心裡的失落,自然難以表述。

  對於掌聲,他好像沒有聽見,快到校場邊緣的時候,文醜突然扭頭問道:「那醜鬼,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典韋說:「你問吧。」

  「那虎狼之將,比你如何?」

  典韋神色傲然,大聲說:「我家兄弟,勝我十倍。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醜鬼,聽我一言,你若想勝我,或許還有機會。可若想勝我兄弟,難,難,難!」

  這三個『難』字出口,讓文醜好像失去了魂魄。

  也就在這時,蹇碩高聲喊道:「北宮左都典韋,乃古之惡來,越騎都尉文醜,亦是當今猛將。皇上有旨,責二人晉級,明日參加戰陣比鬥。另賜大內御馬一匹,獎於文醜。」

  文醜先是一陣愕然,旋即喜出望外。忙匍匐校場邊緣,口呼萬歲,表示感激。

  可那觀閱台上,袁紹面色鐵青。先前董俷提醒典韋,已經讓他對文醜多少有些懷疑。

  因為文醜、顏良歸順他的時候,曾經說過從沒有離開過河間,更沒有和什麼人交往過。如果不認識董俷,董家子又怎麼可能知道文醜的名字。這兩兄弟,分明說謊。

  至於漢帝後面的旨意,卻讓袁紹感到一陣心灰意冷。

  只怕如此一來,那文醜的心裡,對漢帝的感激就遠超過他了!

  畢竟袁紹雖然是四世三公出身,可比起漢帝來,他又算的了什麼呢?

  十四個名額,董家子已經得走了兩個,加上前面的,也已經分走了一大半。幾家歡樂幾家愁,唯獨他袁紹一無所獲。只能寄希望於董俷得嘗所願,讓出那北宮校尉。

  強笑一聲,袁紹故作鎮靜。

  那邊典韋歸於本陣,又有小黃門牽來一匹戰馬,交給了文醜。

  董俷哼了一聲:「這不是早先我送給辯王子的那幾匹戰馬中的一匹嗎?皇上,還真是會做人情。」

  班咫壓低聲音:「他就幹這個的!」

  詫異的扭頭,看了班咫一眼,董俷卻沒有再說話。班咫對漢室頗有怨言,畢竟當初老班家為大漢江山立下那麼多功勞,最後卻險些落得個家破人亡,任何人都會如此。

  可有些話,最好還是別讓他知道。

  董俷和歸陣的典韋擁抱了一下,笑呵呵的說:「恭喜哥哥高昇。」

  「先別急著賀喜,能不能成,還要看明日的戰陣比拚呢。」典韋倒是表現的很清醒。

  倒是董俷不以為然,輕聲道:「哥哥怕甚,有成蠡相助,想不勝,恐怕都是困難。」

  說完,扭頭對張繡道:「看你的了,莫要給咱們北宮丟臉。」

  沙摩柯和典韋的勝利,著實刺激到了張繡。早就憋得有點耐不住,聞聽之後,催馬衝進了校場。

  袁紹一見這種情況,先不由得一愣,旋即突然間明白了董俷的意圖。

  「不好,董家子只怕是不會出戰!」

  王允多多少少的也看出了端倪,面色鐵青,顫聲道:「本初,只怕我們失算了!」

  何止是失算,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袁紹本來是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盤。

  但千算萬算,終還是沒有算計過盧植等一幫子老貨,不僅折了幾員大將,最後連一點好處都撈不到。曹操在一旁看得卻是開心的要死。一群只知道算計別人的傢伙,如今可明白,一山還有一山高?被別人算計,想必那感覺一定讓你們爽透了。

  他本來已經使了不少的錢,有望角逐新軍主將。

  如今雖然也損失不少,可是由於他沒有參加這新軍的選拔,反而讓何進對他多了分信任。

  倒是本初,只怕損失的就不是這一點半點了吧。

  越想越覺得開心,但表面上還要做出一副正經的模樣。

  袁紹也無心再去算計了。不管怎麼算計,他這一次是吃定了虧。

  演武繼續進行,張繡不愧為槍絕弟子,校場中連挑十將,憑藉著真本事,獲得晉級。

  而袁紹一方,死傷無數且不說,十四個名額當中,只有他在冀州收來的高覽一人晉級。文醜?袁紹已經不太放心了。當高覽晉級之後,他也顧不得禮儀,匆匆離去。

  王允更是慘白著臉,甚至走下觀閱台的時候,都要人攙扶著才行。

  而曹操在演武結束之後,則是跑到了北宮門下向董俷賀喜,順道要敲詐了一次翠鶯閣,才得以放過了董俷。

  一場轟轟烈烈的演武,在夕陽西下時落下了帷幕。

  有人高興,有人歡喜,更有人覺得遺憾。

  遺憾的是,這演武精彩是精彩,可是虎狼之將董俷卻沒有參加,不免令比賽失色。

  也罷,抖擻精神,明日尚有七場鬥陣,想必會更加的精彩吧。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4-6-18 23: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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