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小說計劃」惡漢 作者:庚新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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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ckice 2013-9-26 17:13: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1 955394
fitch 發表於 2014-7-1 03:30
第二〇〇章 堪大用者有幾人

  篡逆?做皇帝?

  董俷可從沒有過這樣的念頭。皇帝,是那麼好做的嗎?做了皇帝,真的很有意思?

  只看看辯,看看協,看看已經亡故的漢帝在生前又是如何百般算計……

  哈,那種日子,過的有意思嗎?

  但董俷可以說出永不背漢的言語來,可是把偌大的家業交給盧植,卻不免惶恐。

  不這麼做又不行!

  西域三十六國,盤根錯節,關係複雜。陳到雖有本領,能獨當一面,但畢竟是過於年輕。賈詡抵達張掖,雖加強了實力。可在另一方面卻產生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誰能鎮住賈詡?這個歷史上連曹操都未能真正降服的人,雖迫於形式臣服於董俷。可畢竟董俷不在張掖,誰能鎮住此人?陳到不行,黃劭不行,董俷不免惶恐。

  而盧植,不論是在聲望,地位,都可以鎮住賈詡。

  有他在張掖,有助於張掖實力平衡。在這一點上,盧植去河西的好處顯而易見。

  可如果……

  董俷不敢想下去。

  唯有一搏,賭盧植會幫他。

  當晚,盧植宣佈了他的行程改變,將會前往河西。

  對於盧植的這個決定,盧家人沒有甚麼太大的反應。倒是盧毓,表現的非常快活。

  西域有什麼?

  風景又如何?

  諸如此類的問題,不斷從盧毓口中說出,令董俷好不頭疼。

  所謂西域,也就是未來的新疆地域。當然這個時期的西域,和未來的新疆景色完全不同。

  水草豐茂,水資源也非常的豐富。

  三十六國只是一個籠統的數字。實際上,在西域長史府的管轄之下,西域何止五十國?

  有名有姓的國家,以天山為分界線,劃分有天山南路南道、天山南路北道、天山北路諸國、以及蔥嶺西諸國。

  所謂的西域地廣人稀,也是一個概念上的問題。

  相比較之下,西域的人口甚至超出了涼州、雍州的總和。僅烏孫、大宛兩國就有近百萬的人口。還有廣義上,亦屬於西域的大月氏、康居等國,也有近百萬人口。

  較小的國家,如小宛、且末,人口只有一兩千,而單桓,人口不足二百。

  而中型的國家,比如樓蘭、溫宿等國。人口多的有兩三萬,人口少的,七八千人。

  若是正經的計算,西域的人口數量,當在三百萬左右。

  盧植在東觀做了多年的學問,對西域也頗有瞭解。他所提供的數據,還是和帝時期最後一次對西域的數字統計。過了這麼多年,肯定會有變化,但相對而言,還算準確。

  而這些數據,對於董俷來說,卻是極為珍貴。

  雖說佔領的河西三郡,但是對於西域的瞭解,董俷並不是非常的深刻。

  盧毓高興了!

  西域,聽上去好像並不是人們所說的那麼荒涼嘛。爹爹的意思,那裡似乎很好玩。

  吃罷了晚飯,盧植讓董俷準備了一個小帳篷。

  「賢侄,你可知道,我曾聽伯喈提過,你曾說大漢朝外患甚於內憂,可是這樣?」

  董俷下意識的點頭,「學生確實說過。」

  盧植很開心,「我門徒無數,拋開了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之外,只有你和伯珪意識到了這一點。胡人之亂,確實對我大漢江山社稷,最為危險。光武皇帝時,鄧禹曾設立一計,名為群狼搏虎。其重點就是在於扶植弱小胡人,撕咬當時龐大的匈奴。」

  這可是一個董俷從未聽聞過的事情。

  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老師,願聞其詳。」

  「當年鮮卑、烏桓等部族尚弱小,北方草原上最龐大的,卻是匈奴。故而,鄧禹設計,暗中扶植鮮卑、烏桓等部族,甚至不惜派出博學之士,留滯於胡人區域之中,為鮮卑族等人培養人才。驅使這些部族,不斷撕咬匈奴,是草原處於平衡。」

  董俷問道:「敢問後來呢?」

  「你可聽說過竇憲此人?」

  「竇憲?」

  盧植點頭:「竇憲,乃開國元勳竇融之曾孫。你所敬佩的定遠侯之兄長班固,亦曾是竇憲的幕僚。此人當年因開罪太后,請擊匈奴,以免死罪。他集合草原各部,於逐邪山會師,擊潰匈奴北單于,出塞三千餘里,徹底將北匈奴擊垮,八十一部臣服。」

  董俷不由得熱血沸騰,「竇伯度,實英雄哉。」

  沒想到,盧植卻苦笑起來:「竇伯度此舉的確雄壯。可是他卻忘記了鄧禹的群狼撕咬的策略。北匈奴被擊潰,草原群狼失去了制約平衡的龐然大物,就開始各自攻擊……所謂弱肉強食,強者越來越強,就比如現今的鮮卑、烏桓,隱隱威脅大漢。」

  董俷沉默了!

  想想,草原上的發展,的確是這樣。

  特別是鮮卑,在彈汗山立王庭,已經形成了繼匈奴之後的又一個龐然大物。

  而當年鄧禹的群狼撕咬之計,鮮卑又怎麼會不防範?如此一來,鮮卑終成大患。

  記得上輩子歷史課中的五胡亂華,好像的確是有鮮卑一族。

  借三國百年之亂,鮮卑、南匈奴等草原部族越發的壯大,最終把兵鋒指向了中原。

  盧植說:「我之所以提這件事,就是想要告訴你。西域的情況,其實就如同當年的塞北草原。想要平定西域,同樣也要採取當年鄧禹所建議的策略,令群狼撕咬。」

  「還請老師詳細說明。」

  盧植卻沒有急於講述,而是笑著站起來。

  此時的他,似乎比之日間的精神好了許多。整個人都變得英氣勃勃,沒有了遲暮之態。

  「西平,我問你……你帳下堪大用者,有幾人?」

  「堪大用者?」

  「就是能獨當一面的人。」

  董俷掰著指頭,開始計算起來。

  「我兄長、三弟……」

  「典君明,沙摩柯,皆猛將之流,搏殺戰陣中尚可,但若論獨當一面,所差甚多。」

  「龐德、張郃,年少有才,可大用之。」

  「龐令明、張儁乂確實不錯。張郃機敏聰慧,龐德沉穩果毅,不錯。但此二人雖有資質,亦需磨練方可成才……龐德、張郃皆少年,雖有才,卻不足以獨當一面。」

  「我有麴義、班咫、晏明、史渙,如何?」

  「麴義,兵法出眾,然性情高傲。若不得勢時尚可,但若得勢,只怕難免驕狂;班咫,性情沉穩,心機頗深。或若能獨當一面,但必須加以防範。至於晏明、史渙,皆為將才,雖能用,卻不足為道。」

  好傢伙,合算著我手下的人,都不能用?

  董俷有點不服氣了!

  「河西三郡,我有大將陳到,又有裴元紹、韓德、董召等猛將可用。」

  「陳到這個人,我沒有聽說過。不過觀其在張掖所作所為,的確可用……至於其他人,亦為猛將之流,不足以大用……西平,我怎地聽你說了半天,全都是武人?」

  「亦有文士……」

  董俷說完,卻呆愣住了。

  龐統、徐庶、石韜……似乎的確是有用。可這三個人年紀小,尚在求學。沒有十年,休想有所成就。馬鈞、蒲元,精於機造,恐怕難入盧植法眼。除此之外,似乎……

  「益州人黃劭,為我主持張掖屯軍,性沉穩。」

  盧植露出不屑之色,「黃劭、唐周二人,我聽伯喈提起過。唐周長於小智,難成大器;黃劭這個人嘛……伯喈評點說:此人性堅忍,可為細節,但大局卻不足。」

  「我……我還有賈詡。」

  盧植猛然一陣,驚訝的看著董俷:「可是那武威人賈文和?」

  你終於吃驚了!

  董俷不免得意,輕輕點頭。

  「賈文和……」盧植沉吟片刻,「他曾在洛陽為郎,我亦對此人有些印象。賈文和,嗯,此人倒是值得重視。其人有大略,長於謀劃,只是心機深沉,為孤桀之士。有陳平之謀……恩,不錯,不錯。沒想到,西平你居然能把此人收為帳下。」

  暗自出了一口氣。

  董俷心道:總算是有你能看上眼兒的人物了!

  哪知盧植卻說:「不過此人很機靈,你若不拿出足夠的手段來,恐難以令他臣服。」

  「正需老師出馬。」

  董俷又歎了口氣,盧植所說的這句話,豈不是正說到他的心坎上?

  不過,聽盧植這麼一說,自己麾下真正能獨當一面的人物,除了張掖的賈詡、陳到之外,似乎只有麴義和班咫二人。而且這二人的使用,還要謹慎。董俷很想說出黃忠、徐晃二人的名字。可又一想,這二人雖與他交好,可未必能真正的收服。

  黃忠,如今是揚州西部校尉,執掌揚州兵馬,可謂春風得意。

  雖然他的家眷在自己手中,可總不成真的以家眷為把柄,讓黃忠拋棄大好前程來投靠自己。

  那西部校尉,雖比不得董俷如今的虎賁中郎將風光,可在權力上,絲毫不弱。

  徐晃亦是如此,安門校尉同樣是風光無比……

  那自己的手下,還有甚麼人可用?

  盧植見董俷沉思,卻笑了起來。

  「西平何必緊張?你手下如今雖無大用之人,但猛將如雲,亦可保自身平安。當今名士,多投靠與門閥。似你雖然貴為亭侯,可奈何你出身……再加之,你早先於黨人多有衝突,那些名士自然對你多有偏見。如今之計,你可取寒士,我願薦之。」

  董俷連忙起身,「還請老師指點。」

  「東觀士子,大多清談之士,可大用者不多。然有一人,名氏儀,字子羽,清恪貞素,可為大用……呵呵,你莫著急。氏儀與你那岳丈關係甚好,可由伯喈出面,代你請之。」

  「多謝老師!」

  「還有一人,名法衍,字季謀,扶風郿人,曾為安定太守。只因其父故去,法衍辭官回家中為父守孝。期滿時,恰逢太平道作亂,法季謀就沒有再出來為官。不過這個人,不可小覷,有奇謀策算。料世興衰,是訓是諮,暫思經算,睹事知機。」

  董俷懵了!

  這世上,真的有盧植所說的這種人物?

  聽上去和賈詡,相差不遠。可是,這麼一個人,又如何延請?

  盧植看出了董俷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道:「西平莫要擔心,此人自有我去說服。法衍之父法真,與我、伯喈交往甚密。若我出面,想必法衍定然難以駁我的面子。」

  「那……有勞盧師!」

  董俷還是有點暈乎乎的。

  一下子出來了兩個名士,而且是他從沒有聽說過的人,如何能不暈?

  若真的和盧植所說一個樣子,可真的是他董西平的福氣了。不禁有些感謝那些山賊。

  若非山賊出現,說不定就無法遇到盧植。

  不但痛失一老帥,還喪失了很多機緣。這有些時候啊,機緣一說,真的是妙不可言。

  營帳外,夜已經深沉。

  董俷卻絲毫不覺得困乏,談興甚濃。

  而盧植也是如此,笑呵呵的與董俷談古論今,講述了許多董俷從未聽聞過的事情。

  不知不覺中,寒夜裡起了風。

  董俷正和盧植相談歡愉,突然間聽到有人叫喊道:「不好了,起火了,起火了!」

  一愣,起身走出了營帳。

  「出了甚麼事?」

  「好像是走水了……」

  負責守夜的,是武安國。聞聽董俷詢問,他撓著頭回答道:「天冷,可能是誰不小心吧。」

  這時候,龐德也都走出了營帳。

  董俷正想要讓人去救火,卻聽盧植說:「西平,別忙著救火,恐怕是有人找上門了?」

  「啊?」

  「這火起的奇怪,你沒見只是外圍小火,為何出現這許多人叫喊?想必是有人想要借這火起的事由,令我士卒慌亂,而後趁機……嘿嘿,此乃小計,焉能瞞我?」

  這老頭子的目光,果然是銳利。

  董俷也覺察到了其中的端倪。立刻下令,「龐德,立刻傳令,三軍勿動……」

  「不可!」

  盧植顯然已經進入了角色,冷笑一聲道:「既然人家找上門了,為何不好生迎接?」

  「老師的意思是……」

  「龐德!」

  「喏!」

  「命雜兵呼喊,作勢救火。同時調集人馬,讓出前軍大營,我等正好借此機會,看看賊人究竟是甚麼來歷。董鐵、賀齊,你二人趁機尋找呼號之人,此必為奸細。」

  「喏!」

  「糜芳,凌操、武安國……」

  「喏!」

  「可在前軍燃起火焰,引賊人上鉤。」

  眾人紛紛領命而去,董俷在一旁觀看,卻絲毫沒有惱怒。若論兵法,誰能比盧植更強?

  盧植扭頭,看著董俷笑道:「西平,我欲觀你虎狼之威,可好?」

  「老師吩咐,俷安敢不從?」

  董俷輕輕點頭,見潘璋已經頂盔貫甲,做好準備。

  當下沉聲喝道:「來人,與我備馬抬槊,巨魔士接陣,隨我恭候賊人。」
fitch 發表於 2014-9-22 02:42
第二〇一章 泰山賊(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直到天亮,賊人也沒有露出蹤跡。

  而董鐵等人也找到了火場,確有被人縱火的跡象。董俷等人暗自心驚:若非盧植在,當時只要軍營中稍一慌亂,賊人定然會趁勢掩殺。而招募來的新軍,大都不經用,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勢必就會造成全軍潰敗,到時候可真的就危險了。

  眾人齊聲稱讚盧植目光如炬。

  可盧植,卻不禁大怒。他雖看穿了對手的把戲,可對手同樣也看穿了他的把戲。這對於重新振作,準備大展身手的盧植而言,無疑是一次失敗。

  最重要的是,他們處於明處。而敵人呢,連影子都沒有看見,隱藏於暗處。

  這實在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

  同時,盧植對這個敵人,也產生了興趣。不僅僅是盧植,董俷、龐德等人,也非常好奇那敵人的來歷。

  沒想到,這山野之中,居然隱藏有如此人物。

  董俷不敢繼續在原地停留,立刻點齊人馬,啟程繼續向洛陽進發。

  哪知道,才走出了幾里路,突然從路旁的樹林中飛出一蓬箭矢。數十個新軍,當場被射殺。隊伍一陣騷動,雖然董俷很快就平定下來,可是龐德等人還是沒有發現敵人的蹤跡。

  再有幾里路,官道上居然出現了陷坑。坑底倒立著木椿子,一頭尖銳。掉入坑中,立刻就會斃命。

  又折損了十幾個人之後,行軍的速度一下子放緩下來。沿途忽而會出現敵騎,忽而又有冷箭。那箭矢都是用極為簡易的方法製作出來,可是扎進人的身體中,就會造成巨大的痛苦。許多士兵被射傷,迫使得董俷不得不再次放慢速度,甚至以巨魔士為偵騎,四處查探。

  到了晚上,共有二十幾人喪命,但傷者卻高達八十多人。

  盧植的面色陰沉,一路上少有說話。

  整整一天,只行進了十幾里的路。損失了百餘人,卻連敵人的來歷都沒有看出。

  紮營的時候,盧植拉住了董俷。

  「西平,這樣下去,情況可不太妙啊。」

  董俷苦笑道:「老師,我何嘗不知道情況不妙?這樣下去的話,用不了幾天,我這些人馬恐怕就會軍心散亂。弄不好到了洛陽的時候,能留下來一半的人就不錯了。」

  這個一半,可不是說死傷一半。

  而是指的軍心渙散,就會出現逃兵,溜號……

  可敵人,根本不和董俷正面交鋒。這恐怕也是董俷自出道以來,打得最窩囊的一戰。

  盧植說:「西平,別著急。你為三軍主帥,猶如定海神針。你若是亂了,下面的人會更亂。所以,你必須要保持鎮靜。你越是焦躁不安,就越是中了賊人的計策。」

  俗話說得好,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可說起來容易,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又有幾個?

  董俷不停的深呼吸,以平息焦躁不安的心情。如果是在平常,他大有功夫和對方周旋。可偏偏這個時候,洛陽的事情牽掛在董俷的心頭,令他實在難以平心靜氣。

  盧植突然笑道:「西平,既然賊人想和你玩兒遊戲……嘿嘿,那咱們就和他玩一玩。」

  「可是,洛陽那邊……」

  董俷已經把他所擔心的事情告訴了盧植。

  盧植也明白董俷的心情,聞聽這話,厲聲喝道:「我也知道洛陽方面情況不妙,但你現在距離洛陽於千里之外,擔心又有什麼用處?洛陽尚有你兄長與部曲,自應對他們信任。再說,蔡伯喈也非老眼昏花,那老傢伙動起心眼兒,不會比誰差。」

  「我知道,可是……」

  「西平,莫要再說可是。如今賊人不見蹤跡,你應當靜下心來,與此人過招。若是連個賊人都對付不得,他日你所要面對的,儘是老奸巨猾之輩,又如何應對之?」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

  董俷用力的呼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思忖對策。

  「老師,我有一計,不知能否成功?」

  「說來聽聽。」

  「若是官軍,斷無理由如此,故而學生以為,甚有可能的,無非兩個。」

  盧植看著董俷,「繼續!」

  「一,是黃巾賊;二是本地山賊!」

  「黃巾賊多聚眾而興兵,應無此戰法。」

  「那就是山賊!」董俷沉吟了一下,「此處臨近泰山,常聞泰山賊兇惡,應該是他們。」

  盧植想了想,「泰山賊嗎?倒是有可能……早先曾聽朱公偉說過,泰山賊有一支人馬,似乎頗為擅長這種戰法。想當初朱公偉分兵各路,卻被對方打得損兵折將。後來不得不集中人馬,逐個攻擊,而那伙山賊卻不戰而退,躲入了深山之中。」

  董俷也聽說過此事。

  忍不住問道:「我記得那賊人首領,名叫臧霸。」

  「唔,就是這個名字。似乎曾在陶恭祖帳下效力,後來敗於一夥反賊,不知怎地就跑去佔山為王了。」

  董俷沉吟片刻,突然起身走到了大帳門口,「小鐵,去請糜芳先生過來。」

  大帳外董鐵應聲而去,很快的,就領著糜芳來到了中軍大帳。

  「主公,喚糜芳有何吩咐?」

  董俷示意糜芳坐下,然後問道:「糜郎中,請問你可聽說過臧霸此人?」

  對於臧霸,董俷有印象,但想不起來是什麼來歷。演義裡應該出現過,但什麼時候登場,卻記不清了。

  糜芳先是一怔,「主公說的可是宣高?」

  董俷糊塗了。他看看盧植,見盧植點頭道:「應該是此人。」

  「哦,宣高此人我的確認識,而且當時交情不錯。他本是華縣人,後來因救父劫牢,而流亡北海。太平道作亂的時候,宣高投靠了陶徐州,立下了不少的功勞。後來因為和穰山的一夥反賊作戰不利,被陶公責備。宣高這個人,心氣很高,那受得了這種責備?於是一怒之下,就帶著部曲反出徐州,陶公幾次征討,都未成功。」

  董俷和盧植相視,「此人本領如何?」

  糜芳想了想道:「宣高大才,長於兵事,亦精於內務。家兄曾言,宣高可掌一州之地。他反出徐州之後,家兄更因此而感言說:臧霸一走,徐州只恐再無良將。」

  盧植不免對此嗤之以鼻,但對臧霸卻沒有絲毫輕視。

  但董俷卻知道,糜竺此人身為大賈,其目光之敏銳,絕非能等閒視之。故而深信不疑,盤算著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面。被臧霸拖著,實在是難以快速行動。而洛陽的事情也迫在眉睫,如果這樣被糾纏下去,董俷所擔心的事情,遲早會發生。

  此人心高氣傲,但亦有真才實學。

  董俷心中生了收服之心,忍不住問道:「盧師,我想收服臧霸,可有什麼對策嗎?」

  盧植道:「糜先生亦說,這臧霸心高氣傲。想要將其收服,唯有一途。」

  「請老師指點!」

  「將其徹底擊敗!」

  董俷一聽,有些為難。

  「可他不與我等正面交鋒,如何將其擊敗?」

  盧植卻笑了,看著董俷也不回答。

  心裡莫名一動,董俷突然計上心來,道:「學生有一計,若能成功,則臧霸難逃。」

  說著,卻向糜芳看去,「只是收服臧霸,則糜先生卻是最為關鍵。」

  ……

  且不說董俷如何收服臧霸,在他趕往洛陽的時候,洛陽的局勢再次發生了變化。

  董太后在往河間的路途中,遭遇盜匪襲擊,當場斃命。

  消息傳入洛陽,何進亦大吃一驚。

  他的確是想要效仿梁冀、竇武,把持朝政。畢竟漢帝劉辯,年紀尚幼小,必須要有他出面扶持才行。若是野心,何進倒也不大。保何家榮華富貴,對他而言已經足夠。

  趕走董太后,卻是清除了他心中的一個大患。

  按道理說,就算趕走董太后,發配徐州彭城才算是符合祖制。可是考慮到彭城董氏,聲望極高。董太后若是回到彭城振臂一呼,則徐、青、豫、揚、甚至荊州,都難免會有人站出來相應。要知道,看不過他何進的人,在這大漢的天空下多了去。

  所以,把董太后安置在河間,卻是最妥當的方法。

  彭城董氏的實力,無法覆蓋冀州。董太后到了河間,只怕再也難與彭城有所聯繫。

  但要說實話,何進並沒有想過殺董太后。

  畢竟是漢靈帝劉宏的母親,若是真的殺了,只怕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他的妹妹。再說了,先朝有個王莽的先例,何進實不敢冒天下之大不惟。

  可現在,董太后死了……

  何進頓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壓力。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有點不太正常,就連弟弟何苗,也在懷疑是他下的毒手。

  書房中,坐著何進的智囊。

  曹操、荀攸、荀爽、袁紹、袁術、王允等人都在。

  「諸公,如今情況,當如何是好?」

  袁紹說:「太后之死,雖與大將軍無關,但只怕是……若閹寺以此為藉口,攻擊大將軍的話,只怕是滿朝文武,乃至各州郡官吏,都會對大將軍產生誤會。如此一來,大將軍的處境可就不妙了……再者,那閹寺若趁機對大將軍有所不利舉動……」

  何進一蹙眉。

  「我有羽林軍和北軍五校,又新得西園新軍。京畿之地,都為我心腹,閹寺能奈我何?」

  袁紹淡然道:「莫非大將軍忘記陳蕃、竇武的教訓?」

  這陳蕃、竇武,曾召集北軍,意圖擊殺當時頗有名氣的閹寺王甫。可不成想,那王甫手中有一利害人物,卻是涼州段熲。若說軍功,在當時除了皇甫規之外,再也沒有人能超得過段熲。此人的功績,全都是一刀一槍的砍殺出來,在軍中威望極高。

  段熲出馬,令北軍臨時改變了主意。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竇武、陳蕃的舉事失敗。

  袁紹今日提起陳蕃、竇武,卻故意忽略了段熲。張讓等人的實力雖大,卻沒有段熲這樣的人物。

  曹操、荀攸很敏銳的覺察到了袁紹話中的毛病。

  袁本初想要幹什麼?

  曹操的第一個反應,是對袁紹產生了一絲懷疑。

  何進心裡一驚,「本初之意,我該當如何?」

  袁紹挺胸,傲然道:「大將軍所慮者,一為太后不允。只是太后不知人心險惡,雖與大將軍同胞,可久居深宮,對閹寺的信任……呵呵,莫要忘記,聖上雖是大將軍的外甥,更是太后親子。若太后對大將軍心生疑慮,只怕大將軍就要危險了。」

  何進連連點頭,「本初之言,甚為在理。」

  「紹有一計,可令太后改變主意,亦無需擔心閹寺從中作祟。何不召集四方猛將。閹寺罪大惡極,世人皆知。然其淫威,京畿之兵能否聽從大將軍調遣,不可不顧慮。更何況太后之死,亦是大將軍的一處軟肋。京畿之地,對大將軍不滿者,甚多。」

  「召集猛將,不知何人可當之?」

  「并州刺史丁原,素來重用。其兵馬久與胡人交戰,可謂大漢精兵。且丁原帳下,猛將如雲。正好可以令他入洛陽,拱衛、震懾京畿,到時候誰人敢觸大將軍鋒芒。」

  何進說:「丁原確為猛將。」

  「河內太守王匡,曾為大將軍掾,可為合適人選。」

  「確是如此。」

  「東郡太守橋瑁、濟北相鮑信,皆為人傑,可為合適人選。」

  「還有呢?」

  「涼州刺史董卓,太尉張溫……都是人中之雄。幾路兵馬一至洛陽,則閹寺可除,大將軍也能整肅兵馬,宣揚我大漢兵威,為聖上揚名,令宵小藏匿。此乃一舉數得,大將軍以為如何?」

  其他幾路人馬,何進倒是都無所謂。

  唯有涼州刺史董卓……他若入洛陽,好嗎?

  袁紹笑道:「大將軍,可是擔心董涼州?」

  「正是。」

  「難道大將軍不以為,董涼州在涼州方為虎,在洛陽……呵呵,他入京總不可能把幾十萬大軍都帶在身邊。到時候大將軍有各方豪傑相助,董涼州也難與大將軍爭鋒。」

  何進的眼睛,不由得再次閃亮。

  「本初此言,甚好!」

  「不可!」

  曹操大步走出來,「閹寺之禍,古今有之。但世主不當假之於權寵……若欲剷除閹寺,只需誅殺元兇即可。只需一獄吏就可以辦到的事情,何必要紛紛召集外兵?」

  這話說得很中肯,荀攸、荀爽都輕輕點頭。

  只可惜,那董太后之死卻是成了何進的心病。他實在擔心,若張讓等人以此為藉口攻擊,到時候何太后一聲令下,京畿之地,又有幾人可以聽從他何進的調遣?

  「孟德莫非懷有私心,想要害我不成?」

  何進沉下了臉,「我意已決,就依本初之計。」

  一邊,袁紹露出一絲絲陰狠笑意,此計若成,則叔父的二虎爭食,就可以開始了。

  董太后,嘿嘿嘿……

  何進一俟決定下來,立刻安排人行動。

  曹操走出大將軍府,卻忍不住仰天發出一聲長歎。

  「只怕如此一來,天下必亂。」

  「孟德慎言!」

  荀攸正好也走出來,聽到曹操的這句話,忍不住連忙制止,「孟德何出此不吉之言。」

  曹操咬牙切齒道:「你看著吧,何進、袁紹,實乃元兇。」

  荀攸一陣沉默,許久後輕聲道:「孟德可有打算?」

  「我擬辭官,回轉陳留。」

  「啊,孟德要走?」

  曹操看了一眼荀攸,「洛陽將不會再安寧,此時不走,只怕你我都難保全性命啊。」

  「孟德何出此言?」

  看四下無人,曹操輕聲道:「你我皆非黨人……我欲回家,靜觀其變。若洛陽不亂也就罷了,若洛陽因此而亂……公達,只怕你我接下來,都要另謀出路才是。」

  說完,曹操揚長而去。

  只留下荀攸,呆呆的發愣。

  你我皆非黨人……

  以荀攸對曹操的認識,這裡面可是話中有話啊。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道靈光。

  難道說董太后……

  荀攸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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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tch 發表於 2014-9-22 13:51
第二〇二章 泰山賊(二)

  十一月,泰山大雪。

  董俷的人馬被臧霸纏在了路上,已經過去整整七天。

  三千虎賁郎雖沒有出現太多的死傷,但行軍的速度,卻變得極為緩慢。那臧霸使出了全身解數,絆索、陷坑、冷箭無所不用。迫使董俷不得不小心翼翼,行軍緩慢。

  七日中,行軍不足百里。

  期間臧霸更於雪夜時偷營劫寨,將董俷的糧草輜重一把火燒燬了八成左右。

  丹陽確是出精兵,董俷所挑選的兩千多丹陽精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可畢竟疏於訓練,還算不上真正的丹陽精兵。連番的挫折,已經讓士卒們士氣低迷,而那一場大火之後,更是燒得軍心潰散。接連不斷的出現士卒逃匿,而且情況越發嚴重。

  董俷開始變得暴躁起來,時常酒醉。而他在酒醉之後,更經常鞭打士卒,令士氣更加低迷。

  到了第十二日的時候,三千精兵幾乎跑了一大半,只剩下七八百人,其中還有三百巨魔士。

  盧植苦勸,但董俷卻絲毫不停。一怒之下,盧植乾脆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了軍營。

  ……

  「盧植真的走了?」

  距離官道三十里外的深山之中,有一支人馬藏匿於一個山谷內,人數大約在兩三千人。

  為首的一員大將,身高七尺八寸,不算太高,但是卻很敦實。劍眉、朗目,面色因常在戶外活動的原因,呈現出古銅的顏色。頜下黑鬚,鼻直口方。一身鑌鐵甲,金環束髮。

  站在山谷口處,神色嚴肅的看著眼前的一員將官。

  在他身後,還有兩人,也是頂盔貫甲。

  「大哥,我看得真真切切,盧老頭的確是走了。如今那董家子營內空虛,不過幾百人而已。並且軍心散亂,士氣低迷。若我等這時候出擊,定能將其徹底的擊潰。」

  哪知那將領卻顯得很猶豫。

  「孫觀,那董俷雖然殺了你的兄長,可是你兄長不對在先。盧師名滿天下,德高望重,他怎能……他若不去劫掠盧師,又怎麼會送命。董俷乃世之虎將,且對朝廷忠心耿耿。我們這麼一路為難他,算是為孫康報仇……我覺得,應該見好就收。」

  孫觀跳腳道:「宣高,死的不是你兄長,你當然說得容易……」

  臧霸身後的將領一蹙眉,「孫觀,說話注意點。」

  「我難道有說錯嗎?」孫觀道:「我等是盜匪,他忠於朝廷與我等有何關聯。吳敦,莫不成你還以為自己是官軍嗎?難道你忘記了,當初你被朱儁打得無家可歸,是我兄弟收留了你們。我見宣高仁義,故而將大首領拱手相讓,莫非宣高忘記了?」

  臧霸身後的兩個將領,都是當初隨臧霸一起反出徐州的軍官。

  一個叫吳敦,一個叫尹禮。聞聽那孫觀這樣說話,頓時氣得面皮發紫,想要辯駁。

  臧霸阻攔住二人,「孫觀,非是我忘記了你兄弟的恩情……只是這事情透著古怪。」

  孫觀道:「什麼古怪?」

  「那董俷,為虎狼之將,自出道以來,可稱得上是戰無不勝。以他的本領,當不至於如此的狼狽。我擔心這裡面有詐,說不定是那董家子使計,引我等上鉤呢。」

  孫觀嗤之以鼻,「宣高難道以為我是傻子嗎?那董家子鞭打士卒,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董俷或許厲害,可他手下的卻儘是剛招募來的新兵。如今天寒地凍,糧草輜重幾乎被我們燒了個乾淨,如何還能穩住軍心?宣高,你莫非是怕了那董家子?」

  臧霸聞聽,勃然大怒。

  「臧某何曾怕過人?」

  「那就與我今夜一起劫營,斬了那董家子的首級。近來他軍心渙散,守衛極其鬆懈。而且一到夜裡,必然會安營紮寨,喝的酩酊大醉。如今出手,正是好機會……當然,若你不願意,我自己去也無妨。」

  言語間,帶著挑逗。

  臧霸何等心高氣傲的人物,一聽這話,再也忍耐不住。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走一遭。就以那董家子的人頭為賭注,誰勝了,泰山老營就歸誰所有。孫觀,你可敢和我打賭?」

  孫觀嘴角一撇,「孫某有何不敢?」

  當下,四人安排了細節,各自準備去了。

  臧霸卻突然叫住了尹禮,「大兄,我想請你回老營一趟。」

  「回老營做什麼?」

  「我總覺得這事情有點不對勁兒,特別是今天眼皮子直跳……我擔心,老營出事。」

  「你是說……」

  臧霸連忙搖頭,「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覺得不放心。」

  「那好,我立刻帶人回老營去。」

  「小心孫觀,莫要被他發現,落了口實。」

  尹禮當下輕輕點頭,「宣高放心,我曉得輕重。」

  午後,尹禮帶領五百人馬,悄然離開了山谷。而臧霸依舊感到心神不寧,在谷中等到了天黑。

  入夜之後,山裡起了風。

  烏雲遮月,看不到半點的光亮。

  正是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臧霸長出了一口氣,和吳敦帶上人馬,和孫觀的人匯合之後,共五千人悄然出山,直奔董俷的大營而去。

  董俷的人馬,在入夜後就安營紮寨。

  想當初幾千人馬,聲勢壯觀。可如今,只剩下了幾百人,看上去好一派的蕭條景象。

  大營門外,不見衛兵。

  營中燈火通明,隱約可以聞到一股酒氣。

  天氣很冷,想必是那些士兵都躲在了帳篷裡取暖。臧霸觀察了很久,見確實沒有什麼埋伏,這才算是放下心來。當下讓吳敦帶一支人馬從後包圍,他和孫觀則帶領其他人,殺入了大營內。在進入營中之後,隨著孫觀一聲大吼:「給我狠殺!」

  山賊蜂擁而出,朝著各個帳篷衝去。

  而臧霸和孫觀,則帶著人直撲中軍大帳。

  可奇怪的是,這麼大的動靜,卻沒有引起一個人的主意。

  臧霸心裡暗叫一聲不好,幾名衝進帳篷裡的山賊卻大聲的叫喊起來:「帳篷裡沒人。」

  「孫觀,我們上當了,快撤!」

  臧霸大叫一聲,撥馬就走。卻在這時候,從四面八方飛來了無數支火箭,蓬的點燃了帳篷。也不知道那帳篷上塗抹了什麼,一下子就燃燒起來。緊跟著,喊殺聲四起。

  從後營中,殺出一支人馬。

  正是潘璋、凌操二人。

  「臧霸,休走……我家主公已候你多時了!」

  這二人帶領大約有七八百人,迎著那些慌亂的山賊好一陣子的衝殺。孫觀躍馬挺槍,企圖阻攔二人。哪知被凌操飛馬趕到,當頭一刀下去,就把孫觀斬於馬下。

  臧霸被潘璋攔住,二人棋逢對手。

  論武藝,臧霸略高半籌。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心思卻已經散亂了。

  那邊凌操斬了孫觀,和潘璋合力夾擊臧霸。至於山賊,則一片混亂,被七八百丹陽兵追著一陣好打,根本組織不起來有效的抵抗。

  「撤退,撤退!」

  臧霸見情況不妙,虛晃一槍,逼退了潘璋與凌操,朝著營外殺去。

  剛跑出大營,就見吳敦帶著一群殘兵敗將狼狽而來。

  「宣高,快撤,快撤……他們有埋伏!」

  看到吳敦的樣子,不用想也知道是中了埋伏。可實在是不明白,孫觀明明說官軍將領都在營內,怎麼吳敦也遭了埋伏。

  「吳敦,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吳敦的身上還流著血,苦笑道:「宣高,我們還沒有包抄過去,就遭到了官軍的衝殺。為首有兩個將領,一個手使大劍,一個是用雙錘,人數當有千人左右。」

  「孫觀壞我大事!」

  臧霸聞聽,大聲怒吼。可有道是兵敗如山倒,一邊從大營中有潘璋二人領兵掩殺,從遠處又有一支人馬,朝著他們疾撲而來。為首的兩員將官,正是董鐵和武安國。

  原來,董俷在決定收服臧霸之後,就設下了分兵之計。

  表面上那些逃兵是走了,可實際上逃兵離開不久之後,就被董鐵等人所收攏起來。

  孫觀看到的董鐵等人,都是披換上了衣裝,假扮而來。

  既然臧霸不肯正面交鋒,那就逼著他出來戰鬥。正是引蛇出洞,董俷和盧植,為此花費了好大的精神。

  臧霸見局勢已經不可挽救,只好帶著人往山裡跑。

  他手下的山賊,在打順的時候,一個個猛如虎,可一旦失敗,立刻就如同喪家之犬。

  軍心已散,再無挽回的餘地。

  臧霸一邊催馬急行,卻暗自道:那虎狼之將,果然是名不虛傳。可並不是很服氣,臧霸覺得,董俷這計策雖然巧妙,可如果不是孫觀,他怎會上當?

  嘿嘿,雖然敗了,那孫觀卻死了。

  如此一來,泰山老營可就都歸他所有,在心裡面,未嘗沒有一點點的竊喜之意。

  失敗了也沒什麼,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進了山,那些官軍能奈我何?董家子,今日你是勝了我一局,他日我定當十倍奉還。

  心裡想著,前方就已經到了山口。

  臧霸大聲喊叫道:「兄弟們,快點進山,進了山,就是咱們的天下。」

  話音未落,就聽一陣梆子響。

  一支人馬從山後殺出,為首一員大將,胯下象龍,掌中橫槊。過丈的身高,卻生的獅鼻闊口,頜下絡腮黑鬚,儼然如同一頭雄獅。細目微微一瞇縫,就聽那大將笑道:「宣高,俷在此恭候你多時了!」

  啊……臧霸吃了一驚,連忙勒住了馬。

  只見那董俷身後,跟隨有三百巨魔士。

  全都是身披黑色重鎧,連胯下的戰馬,也被厚厚的鎧甲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對馬眼。

  三百人無聲的展開陣型,董俷就在最前方。

  臧霸又吃了一驚,心道:看起來,今天是拚死命了……

  「吳敦,隨我衝殺!」臧霸舉槍吼道。幾乎就在他發聲的同時,董俷張口,發出巨雷般的咆哮:「巨魔士,鑿穿!」

  剎那間,象龍貼著山坡直衝下來,身後巨魔士也隨之衝擊。雖然只有三百人,可那隆隆的馬蹄聲,卻猶如千軍萬馬在奔騰一般。那股慘烈的殺氣,令臧霸心驚。

  吳敦擺刀迎上去,對準董俷當頭一刀。

  董俷冷笑一聲,單手舉槊,向外一封。只聽鐺的聲響,吳敦虎口迸裂,大刀脫手飛了出去,雙臂一陣陣發麻。二馬錯蹬,董俷突然探身。一把抓住了吳敦的腰帶,冷笑道:「還不給我過來。」

  吳敦雖然是竭力的掙扎,可在董俷面前,卻猶如小雞仔似的就被拽下了戰馬。

  董俷單臂挾住了吳敦,挺槊直撲臧霸。

  「宣高,你也留下來吧。」

  那肋下的吳敦大聲吼道:「宣高,快跑!」

  臧霸的確是想跑,可他的馬,又怎麼比得上象龍。眨眼間,董俷就衝到了臧霸的面前,大槊點在了臧霸的槍桿上。只覺一股巨力傳來,震得臧霸在馬上險些栽下來。

  「將軍快走!」

  幾名親衛拚死攔截,試圖為臧霸爭取時間。

  也是董俷不想下狠手,一隻手舞動大槊,那鬼哭槊厲嘯連連,把幾名親衛一下子圈了進去。

  臧霸一咬牙,撥馬就跑。數百名親軍緊緊跟在臧霸的身後,朝遠處落荒而走。

  董俷這才冷笑一聲,大槊青龍獻爪,砰砰砰將幾名親衛挑落於馬下,而後把吳敦摔在了地上。自有董俷的親兵上前,將刀劍架在這些人的脖子上。而另一邊,巨魔士憑藉著鑿穿陣法把山賊撕扯的七零八落。隨後又有潘璋等人趕到,千餘人,竟讓數千山賊狼狽而逃。

  「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董俷不想殺戮太甚,一聲厲喝。

  數千人馬立刻醒悟過來,紛紛丟掉了兵器,跪在地上大喊饒命。

  潘璋和凌操跟上來,笑道:「主公,這些俘虜怎麼辦?」

  「把這些俘虜押回大營……我自帶人與小鐵他們匯合。估計現在,盧師他們也應該攻佔了臧霸的老巢了。你們回營,看管好這些山賊,等候盧師他們的消息傳來。」

  「喏!」

  董俷也不多說,帶著三百巨魔士緊隨著臧霸就追了下來。

  那臧霸跑出去了大約十幾里路,就被迂迴過來的董鐵、武安國帶人連番的攻擊。

  幾百親衛,打到了天亮時,只剩下十幾人。

  臧霸被困在一個小山丘上,董俷帶人趕到以後,卻不急於攻擊。只是把山丘包圍起來,然後就沒有了動靜。臧霸明白了,董俷這是想要抓活的啊。

  有心衝出去,可一來人困馬乏,二來……

  那董家子實在是太猛了。且不說他那好像包了烏龜殼似的巨魔士重裝騎兵,就算是他一個人出馬,憑臧霸和他這十幾個手下,都很難討到什麼便宜。更別說,己方哪裡還有再戰之力?

  自殺嗎?

  臧霸又有點不情願。也不知道那董家子是什麼意思,明明可以取勝,卻偏偏耗著時間。

  不過也好,趁此機會,正好休息一下。

  臧霸拿定主意,讓親衛都就地休息。

  他站在山丘上,看著外面的兵馬,猜測董俷的意圖。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大約到了正午時分,答案終於揭曉了。就見一隊人馬從遠處馳來,為首的將官,正是龐德。他押著一批人,抵達了山丘下,自歸入本隊。

  「大兄,你怎地……」

  臧霸一眼就看到,那群人最前面的尹禮。

  而尹禮身後,全都是臧霸安置在泰山老營的人。難道說,董家子竟然找到了……

  尹禮哭道:「宣高,我無能啊……泰山老營,被官軍給佔領了!」

  「怎麼可能?」

  「那盧植,根本沒有走。他帶著一支人馬,找到了我們的老營。盧公德高望重,三言兩語,就讓泰山老營棄械投降……我帶著人在途中,遭遇董家子大將龐德襲擊,五百人全都,全都……宣高,投降吧。只要你投降,盧公保證所有人都沒事。」

  緊跟著,那群自泰山老營而來的人,都開始叫嚷起來。

  「臧將軍,盧公高義,願給我們一條生路。他說只要您願意歸順朝廷,可以既往不咎。山寨的百姓,都願意下山來……盧公說,可以負責給我們安置田地呢。」

  好狠毒的董家子!

  臧霸突然苦笑不已。原本以為只要能逃脫此劫,他還有機會。可沒想到……

  盧植在民間的威望之高,可說是在當時無人可以比擬。平定黃巾,卻沒有進行殺戮,許多人都對盧植感恩戴德。泰山老營,說穿了聚集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要平定的話,只需盧植單人獨騎,就可以令幾萬人放下武器。董家子的算計,可真是狠。

  如果泰山老營沒有事情的話,臧霸還有資本和董俷談判。

  可如今……臧霸就好像輸掉了底褲的賭徒,哪裡還有談判的資格?

  目光變化,站在土丘上呆呆發愣。

  就在這時候,卻見從人群中飛馬走出一名文士,飄飄然到了土丘下,「宣高,好久不見。」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4-10-28 22:51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4-9-22 20:59
第二〇三章 誰為虎狼將

  臧霸自然認得那文士,正是當年在徐州結識的那巨商糜家次子,糜芳。

  「子方,你怎麼在這裡?難道說……你如今也在那董家子的帳下效力不成?」

  臧霸當然會感到奇怪。

  要知道糜芳的兄長可是陶謙的別駕從事。從某一方面來說,糜家等於是陶謙的人。

  三國時期的用人制度和後來大有不同。

  自唐宋以後,天下官吏所忠誠的對象只有一個,那就是皇帝。而在三國時期,卻是一個階級一個階級的效忠。比如朝中官員,各州首要,效忠的是皇帝,可他們之下的官員,就好像陶謙之下的糜家、曹家,所效忠的人卻是陶謙。也就是說,對於漢室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歸屬,有歸屬的人,只是那些被稱之為門閥、世族的大家。

  糜芳,怎麼會跟隨董俷?

  難道說,糜家的人已經……

  臧霸自然會覺得奇怪,而糜芳卻策馬上了土丘。

  「宣高未免少見多怪。自古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仕。董侯乃世之虎將,又是名士高徒。董侯之父,乃涼州刺史,東鄉侯……麾下雄兵幾十萬,猛將如雲,威震西涼。董侯有救駕之功,為人謙和溫恭,志向遠大,且對我等毫無偏見,實乃明主。」

  這一番話說的,聽上去頗有中肯。

  可董俷若聽到了,定然會慚愧萬分。救駕之類的,倒也貼切,可那謙和溫恭,志向遠大……

  不過,這世上只有人不敢說的,卻沒有人不能說的話語。

  糜芳作為臣子,這一番讚揚,卻也是發自肺腑。想他一個商人的弟弟,如今卻做到了虎賁郎中,掌管大軍糧草輜重,足以說明董俷對他的信任。士為知己者死,糜芳自然對董俷讚不絕口。也不管是否妥當,只要是覺得能用上,就會說出來。

  臧霸一蹙眉,「可我聽說,董家子心性殘忍,乃暴虐之徒。」

  「哈,那你倒說說看,我家主公何時殘忍?宛縣十數萬反賊,賴得我家主公進言,才得以活命。轉戰中原,所殺者多為太平道反賊。即便是在洛陽,你可曾聽到那一次是我家主公主動去生事?那一次不是他人尋事上門?如此也要被稱作暴虐之徒,這天下間,又有幾人不暴虐?依我看,卻是那些嫉妒我家主公的人胡言亂語罷了。」

  臧霸聞聽,再次沉吟。

  仔細想想,雖然經常傳出董俷殺人的消息,可掰著指頭算算,確實好像是別人找上門。

  「子方,你有話就直說吧。」

  「以宣高之才,難道還看不出來這裡面的端倪?我家主公甚愛宣高才華,欲請宣高你輔佐之。可惜無甚機緣,卻不想……宣高亦為忠直勇士,陶謙不識你的才華,實乃有眼無珠。」

  臧霸沉吟道:「可我如今還是盜匪,董侯收我,不怕受到牽連嗎?」

  話語中,已經有些鬆動。

  臧霸是個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在知道了泰山老營被一鍋端之後,就知道大事去矣。

  輸了就是輸了!

  人家使出了那麼多手段,步步為營。不管是他主動上當,還是被迫上當,總之都是上當了。如今更連老底兒都輸光了,他說話自然不可能硬氣。再說了,比勇武,他比不得董俷;論謀略,人家也不比他差。就連自以為很厲害的人望,也比不得盧植的一句話。連盧植都願意為董俷幫忙,說不定這個董侯,真的是有本事的人。

  唯一的擔心,就是他曾經殺官造反。

  哪知這話一出口,糜芳卻笑了起來。

  「宣高難道不知,先皇已崩,新皇登基。董侯曾為北宮校尉,與新皇頗有交情。曾有言,只要宣高願意為朝廷效力,他可以請新皇大赦天下,赦免了宣高的罪名。若宣高還是不放心,這裡有一封徵辟文書,主公願徵辟宣高你為虎賁中郎,如何?」

  說實話,虎賁中郎這個官職,並不比臧霸當年在徐州時的騎都尉大。

  可性質卻完全不同。

  臧霸眼睛一亮,不由得意動。

  若能有好前程,誰又願意背著個反賊的名聲呢?

  糜芳又說:「如果這樣宣高還是不放心,主公有交代。你泰山軍所屬人馬,全部歸於你指揮。他絕不會插手你的兵事……他日你若想要離去,他亦不會阻攔於你。」

  臧霸感動了!

  條件優渥到了這個地步,董俷的誠意自然不必再去懷疑。

  天底下又有哪個人,有如此魄力,收服了他,還要讓他繼續指揮他的老部屬?

  糜芳接著道:「吳敦、尹禮,按道理說,也屬於盜匪。董侯答應放掉這二人,升任侍從虎賁,依舊歸你來指揮。宣高,主公如此對你看重,你難道還要再猶豫下去嗎?」

  臧霸當下將手中兵器放下,下了馬,命親兵將他綁起來。

  「還請子方縛我,前去拜見董侯。」

  ……

  對於臧霸的歸順,董俷可是樂開了懷。不但迎出陣前,更親自為臧霸解去了綁繩,命人就地紮下營寨。

  當晚,董俷在營寨中擺下了酒宴,除了盧植和奉命保護盧植的賀齊沒有出現,其麾下的成員,全都參加了。就連被俘的吳敦和尹禮,也在酒席上出現,坐在臧霸的身邊。

  臧霸表示,願意交出兵權。

  哪知董俷卻生氣了,「宣高想要讓我做那沒有信義的人嗎?我既然答應了,自然就不會反悔,更不會對宣高你有所懷疑。盧師今日前往徐州,商量你泰山老營安頓的事宜。大約要兩三天才能回來。宣高若是還不放心,可以自立一營,俷絕不阻攔。」

  臧霸不由得淚流滿面,「主公如此厚愛,臧霸定效死命。」

  就這樣,董俷等人在原地休整。早先臧霸所燒燬的輜重,其實大都是糜芳搜集來的廢品。燒了就燒了,也無甚關係。只是突然增加了幾千人,令董俷不免感到有些吃力。

  好在盧植很快回來,還帶來了大量的輜重。

  對於陶謙而言,臧霸作為泰山賊中最大的一夥兒賊人,對他已經產生了很多麻煩。如今能不傷和氣的把這個麻煩送走,陶謙求之不得。再說了,有盧植出面,陶謙也不好說什麼。在安頓了大批泰山老營的百姓之後,盧植就押運著糧草追趕董俷。

  收攏了臧霸的泰山兵,使得董俷的人馬一下子激增至八千多人,而盧植又不願意回洛陽。在商討了一番之後,董俷派臧霸與賀齊二人帶領人馬保護盧植,往張掖進發。原本,董俷是要臧霸帶走所有的泰山兵。可哪知道臧霸不同意,認為只需一千人就足夠了。同時留下了吳敦、尹禮協助董俷,算是回報董俷的信任。

  有時候,很多事情就是這樣。當你付出了足夠的信任時,就能獲得足夠的回報。

  於是,一行人再次動身,當抵達孟津的時候,盧植和董俷灑淚而別,前往張掖。當然,他途中還要經過扶風,為董俷遊說那名士法衍。

  和盧植分別之後,董俷帶領七千人馬,渡過了孟津,直奔洛陽。

  此時,已經過了十二月,天氣變得越發寒冷。

  從孟津到洛陽,一路下來,儘是白茫茫一片,顯得格外冷清。

  董俷心中有事,特別是在聽說了何進已經開始召集外兵入京的消息時,更心急火燎。

  果然如演義裡所說的一樣,何進要老爹入京了。

  只怕這樣一來,反而會逼迫得張讓等人破釜沉舟一戰。來到這個時代,董俷瞭解了很多演義中不曾寫到的事情。他隱隱覺得,依照著十常侍的性子,不是被逼得急了,不可能做出兩敗俱傷的行動來。可實在不明白,何進為什麼要急於這麼做呢?

  奇怪歸奇怪,董俷在渡過孟津後,就加快了速度。

  由於隊伍當中,大部分人都是步軍,拖延了行軍。董俷一開始還能忍住,可到了後來……

  索性調集了包括巨魔士在內的六百騎軍,他帶著董鐵、武安國先行趕往洛陽。以龐德為主將,吳敦、尹禮、潘璋、凌操為副將,糜芳為軍司馬,帶領其餘人馬在後面行進。

  就這樣,一路急行。

  大約在分兵後的第四天晚上,董俷率領兵馬趕到了洛陽城外。

  遠遠的,就看見洛陽十二門緊閉,路上行人稀少。看起來,好像還沒有出問題。

  董俷在洛陽待了幾年,自然也知道洛陽的情況。

  似這種情況下,洛陽肯定會進行宵禁。城門一閉,就再也無法叫開城門。

  看看天色,已經差不多到了亥時。董俷見洛陽無事,也就放下了心思,帶著人馬去了北邙山莊。

 ……

  與此同時,大將軍府內燈火通明。

  何進的議事大廳中,如今正高朋滿座。而何進本人,則身穿一件大紅色的錦袍,笑呵呵的端坐正中央。

  「今日擺酒,只為建陽接風洗塵。」

  說著,他舉起了酒杯,朝著坐在下首位置上的一員武將笑道:「建陽這些年震懾塞北,令胡人不敢妄動。如今又是第一個應召入京,某感激不盡,請滿飲一觴。」

  那武將,身高九尺,面色紅潤。頜下有黑鬚,劍眉朗目,透著一股英挺之氣。

  聞聽大笑道:「大將軍何需如此客氣。小將不過是盡本份而已,如何當得大將軍如此厚愛?諸公,大將軍日夜為國事操勞,才是真正的勞苦功高,我等應敬大將軍才是。」

  滿座賓客,都是何進的幕僚。

  聞聽也都笑了起來,「建陽公說得不錯,理應敬大將軍才是。」

  何進心裡面這個美啊,難以用言語表達。雖然明知道眾人有阿諛之嫌,可誰不喜歡聽好聽話呢?

  「哈哈,諸公,我們共飲,共飲!」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何進目光一撇,看到了站在丁原背後一人。

  只見那人身高過丈,頂束髮金冠,披百花戰袍。身著一件唐猊鎧甲,腰間繫著獅蠻寶帶。生的是國字臉,雙目微微有些凹陷。即便是在不生氣的時候,也透著一股狂野殺氣。面頰如同刀削斧劈一般,線條分明。一對劍眉,目若星辰一般。高鼻樑,闊口。肋下佩劍,端的是器宇軒昂,威風凜凜。

  站在丁原身後,此人一言不發。但是那身上,卻散發著一股子野獸般的氣息。

  何進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員將身上所帶有的氣息,他似曾見過。想當初第一次見到董俷的時候,他也生出了這樣的感受。當然,那董家子怎能比得上此人的俊朗,令人一見生出喜愛之心。

  「建陽,你身後何人?」

  丁原一愣,回頭看了一眼那員大將,笑道:「此子乃是我的螟蛉義子,九原人,姓呂名布,字奉先。如今在我帳下效力……呵呵,他有胡人血統,不識得中原禮數,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大將軍見諒。」

  呂布面頰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就沒有了表情。上前一步,「小將呂布,見過大將軍。」

  「真猛將也,真猛將也!」

  何進連聲讚歎,突然又對客廳中的人說道:「諸公,可發現奉先與一人頗為相似?」

  「相似?」所有人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何進笑道:「我是說氣質,奉先身上的氣息,有沒有讓諸公覺得很熟悉?」

  原本,眾人也沒有太留意呂布。不管怎麼說,這大廳內文士居多,武將卻很少。聽何進這麼一說,都不禁好奇的打量起來呂布。

  袁紹第一個反應過來,「董西平!」

  呂布聞聽這名字,身子猛然一顫,陡然抬頭,雙目精光爆射,凝視這袁紹。

  「袁大人所說的,可是那虎狼之將?」

  被呂布的目光這麼一掃,袁紹沒由來的打了一個寒蟬,心裡面咯登一下:怎地此人的目光如此銳利,竟好像刀子一樣?只怕是董西平,也沒有他這般凌厲目光。

  何進笑道:「本初說的不錯,正是董家子。」

  呂布的目光,變得熾熱起來。

  丁原道:「奉先在并州,有飛將之稱,掌中方天畫戟,馬前可說是無三合之敵。但不知那董侯,有何本領可稱之為虎狼之將?嘿嘿,依我看,我家奉先為虎,董侯嘛,哈哈哈……」

  一句話說完,原本以為會引得眾人大笑。

  哪知道所有人都沒有笑,反而用奇怪的目光盯著丁原。

  袁紹心裡一動,「奉先本領,我未曾見過,可董侯之勇武,確是我親眼所見。其人之勇武,當世無雙。以我之見,奉先若與董侯相較,只怕是輸多勝少吧。」

  呂布握緊了拳頭,無法抑制住心中那莫名的火焰。

  躬身道:「但不知董侯如今何在?小將願與他較量一番,看誰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將。」

  「呂布大膽!」

  丁原眉頭一皺,「你是何人,又有什麼身份與董侯較量?也不看看這是何處,哪有你說話的地方?還不給我滾出去……胡蠻果然是胡蠻,怎地一點禮數都不懂?」

  呂布的臉,唰的白了。

  其實丁原也並非是惡意。他看得出來,袁紹想幹什麼……雖不喜呂布,但又頗為倚重呂布。丁原出於保護的想法,故而將話題轉移開來。

  可他忘記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一口一個『胡蠻』,等同於指著呂布罵他雜種。

  呂布會怎麼想?

  何進連忙打圓場,「建陽何必生氣,年輕人嘛,總是有爭勇鬥狠之心,也正常,正常……來人,取我那件大紅狻猊披風,我要送給奉先,唯勇士方可披掛……呵呵,奉先可先下去用酒。」

  呂布憋著氣,轉身走了。

  何進笑呵呵的,正要開口說話。

  這時候有管家急匆匆的進了議事大廳,「老爺,門外有宮裡來人,說是太后請老爺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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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tch 發表於 2014-9-22 21:51
第二四章 千乘萬騎走北邙(一)

  眼看著都過了亥時,太后這時候讓何進進宮,難道是宮內發生了什麼大事情嗎?

  何進很疑惑,其餘眾人一時間也沒有醒悟過來。

  小黃門走進大廳,何進看了一眼,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太后宣我入宮,可說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小黃門很鎮靜,搖搖頭說:「太后的心思,我等奴才怎麼可能知道?還請大將軍快快入宮。」

  「這樣啊,那你稍等片刻!」

  看這意思,小黃門是準備與何進一起走。想必那宮內,真的是發生了大事情。

  何進倒沒有過多的去考慮,換了一身衣服,隨著小黃門走了。臨出門的時候,他還笑呵呵的對議事大廳內的眾人道:「諸公都散了吧,想必太后是有要事和我商量。」

  主人家既然已經走了,做客人的,自然也三三兩兩的起身。

  「本初,你說太后這麼晚找大將軍,會有什麼事?」丁原不禁猶疑,輕聲的詢問袁紹。

  沒等袁紹回答,卻聽到已經走到大廳門口的陳琳,啊的一聲大叫:「不好,大將軍有難了!」

  眾人一驚,疑惑的向陳琳看去。

  如今曹操請辭回陳留,荀攸也回了潁川。那荀爽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沒有前來。

  大廳裡的人,只就以陳琳的才學最高。

  「孔璋,何事驚恐?」

  陳琳道:「太后和大將軍是兄妹,不過頗識得大體,又極為愛惜名聲。何時聽聞過她在半夜找大將軍入宮商議事情?只怕,這是那十常侍的偽詔,要殺大將軍呢。」

  丁原一驚,但還是不免猶疑道:「不太可能吧。」

  「有何不可能?」陳琳說:「建陽公率八千鐵騎也已經抵達,隨後尚有數萬并州兵馬將至。董涼州也已經屯兵澠池,早先更在新安上書,表明了來洛陽就是誅殺閹寺。王匡、橋瑁等人,也都已經相應……若是你我,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做?」

  袁紹激靈地打了一個寒蟬。

  「殺了大將軍,挾持太后和皇上……只需太后一紙詔書,則整個京畿兵馬,盡歸閹寺。」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袁紹大聲道:「既然如此,還等什麼?我們速去宮中……」

  走出大門後,袁紹又抓住了丁原和袁術,「建陽公,你在洛陽城內有多少兵馬?」

  丁原回答:「我此次先期入京,所帶的都是并州最精銳的飛熊軍。因擔心擾亂了京畿,故而大都留在了城外東北校場。洛陽城內,有奉先一手訓練出的八百負囊士,皆是我軍中勇士,都能以一敵百,驍勇善戰。本初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建陽公,請立刻召集負囊士,在我叔父家門前集合。」

  丁原,本是一武夫。後來得到了袁隗的青睞,才一路平步青雲,甚至做到了一州刺史。算起來,他是屬於袁隗的門生。

  故而聞聽袁紹這麼說,也沒有任何的意見,當下點頭:「本初放心,我這就行動。」

  說完,帶著呂布急匆匆的就走了。

  袁紹又拉住了袁術,「公路,煩請你帶人前往南宮,若大將軍真有危險,速來報之。」

  出乎意料,袁術居然笑著答應了。只是疑惑的詢問:「既是閹寺矯詔,理應是帶大將軍往北宮,為何要去南宮?」

  所謂矯詔,就是偽造皇帝的詔書。如今漢帝劉辯年幼,太后垂簾聽政,故而偽造太后的旨意,同樣也可以稱之為矯詔。

  袁紹說:「北宮衛乃董家嫡系,只忠於皇上和太后,宮內又有一千鸞衛,皆是太后護衛。閹寺在北宮行動,太后怎能不知?到時候定然會出面阻止,閹寺必在南宮行動。」

  「那好,我這就去!」

  袁術上馬,揚長而去。

  看著袁術的背影,袁紹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兒。這兄弟今日的表現,未免有些反常。要知道,若是在過去,定然會想出各種理由,不理袁紹的話語。

  可今天怎麼……

  不過想來,公路也是個識大體的人,不會鬧出什麼亂子吧。

  想到這裡,袁紹急匆匆的往袁府行去。他必須要告訴袁隗這件事,情況好像有點……

  ……

  何進隨小黃門向皇宮行。

  走到了半路,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

  「太后找我,當往北宮……怎麼如今是要往南宮走?」

  小黃門卻笑了起來,「奴才這卻是要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了。」

  「喜從何來?」

  「其實,剛才大將軍在府內問奴才,太后有何事尋您?當時人多,奴才不好說。既然大將軍詢問,那奴才就先恭喜大將軍您了。太后和皇上商議妥當,擬將大將軍那參錄尚書事去了一字。您說,奴才是不是該恭喜您?」

  東漢,有錄尚書事一職。就是在太傅、太尉、大將軍的頭銜上加上這個官銜,行宰相的職權。

  說穿了,錄尚書事就是宰相。早先,漢靈帝駕崩,劉辯登基後,何太后封何進為參錄尚書事。意思就是你可以參與國政,但只是參閱,卻沒有宰相的那種權利。

  何進聞聽,眼睛頓時大亮。

  這的確是一件好事。看起來妹妹終於想明白了……到底還是一家人,怎能不向著他?

  「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叫王窠,以後還請大將軍多多關照。」

  何進笑道:「王窠,做得好,等回過頭了,本公自然有賞。」

  「那就謝大將軍的賞賜了……大將軍,還請快點走。太后和皇上都在嘉德殿中等候呢,去的若是晚了,只怕太后會不高興。」

  「正是如此,快行,快行!」

  何進當下命人加快速度,很快的就進了南宮,過青瑣門,直奔嘉德殿而去。

  青瑣門在何進過去之後,立刻緊閉。陳琳等人趕過來的時候,卻已經不見了人影。

  何進昂然走進了嘉德殿,卻沒有看見何太后與漢帝劉辯。

  偌大宮殿之中,只有張讓、段珪、畢嵐三人,面色陰冷的看著他,不時發出冷笑。

  「你等怎麼在這裡?」

  段珪笑道:「我們為何不能在這裡?你一個屠家子都能位列三公,還有什麼人不能進來。何進,你如今飛黃騰達了,卻忘記了當初是誰幫你妹妹得到了先皇寵愛。」

  何進意識到不妙,扭頭去找那王窠,卻發現人已經不在。

  張讓突然厲聲喝道:「何進,董太后有何罪,你竟然將其流放,更在半途劫殺?太后國葬,你卻稱有病不參與,躲在家中飲酒作樂。你不過是個屠家子,若無我等,你何來今日榮華富貴?非但不念我們的好處,卻步步相逼……何遂高,非是我們想要殺你,卻是你逼著我們殺你。今日,這嘉德殿上,我等就要殺了你這不仁不義的無恥之徒。」

  話音未落,嘉德殿四門大開。

  只見十常侍湧入殿中,身後跟隨著無數甲兵。

  試想,那十常侍得漢靈帝寵信多年,如何能沒有親信?宮外,何進手握天下兵馬,可這宮內,十成人中,至少有七成是聽命於十常侍等人。

  何進下意識的喊道:「我沒有殺董太后!」

  可又一想,我解釋個什麼?就算不是我殺的,他張讓難道會饒了我嗎?

  身為大將軍,手掌天下兵馬,何進自然也不是一個文弱書生。早年也曾練過武,雖則這些年來享盡富貴,當年的武藝早已擱下,可並不代表,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鏘的抽出了佩劍,轉身向大殿外衝去。

  趙忠一笑,「還不將這不仁不義的鼠輩殺了……」

  甲士高呼,揮舞著兵器就衝了過來。何進厲聲吼叫:「我乃國舅,我乃大將軍,何遂高在此,誰敢殺我?」

  人在面臨危險的時候,就會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何進也是急了眼,手中寶劍左劈右砍。他身為大將軍,手中的寶劍自然是不同凡俗。有個名目,叫做太阿。相傳是楚王請當時的鑄劍大師歐冶子、干將、莫邪三人合力鑄造,采五金之精,取西平棠溪水,耗費十五年才鑄造成功。劍紋巍巍,猶如流水之波。堪稱切玉如泥,鋒利無比。

  甲士的兵器,雖然都是精良器械。

  可比之太阿卻明顯不如。只要靠近了何進的身體,就被太阿劍斬斷。那劍光霍霍,所到之處血肉橫飛。莊嚴肅穆的嘉德殿,一時間竟然是喊殺聲不斷……

  何進殺出了一條血路,奔著北宮就走。

  他知道,只要能到了北宮,張讓休想再取他性命。故而是拼了命的衝殺起來。

  張讓等人走出嘉德殿,看著何進四處奔走,卻冷笑起來。

  「屠家子,倒也有些勇力!」

  畢嵐抬起手來,只見從暗處站出了近百名弓箭手。

  「孩子們,且退下來!」

  甲士聞聽,立刻如潮水般的退後。何進猶在原地揮舞寶劍,待四周不見人影,這才喘著粗氣,拄劍而立。

  只見遠處,儘是弓箭手。

  何進知道這一次,他完了……

  心中突然有一絲明悟,過往的一切,在眼前浮現。

  想當年,他滿腔熱血的進入了洛陽,想求一個前程。但沒想到,遭盡了白眼,連妹妹在宮中,也是飽受欺凌。那時候,如今圍聚在他身邊的黨人士子,又在何處?

  是十常侍!

  雖然收了他的錢,但的確是為他辦了事情。

  妹妹得到漢帝的寵愛,自己也一步步的成為了三公之一。而這之後,和十常侍的關係越發的惡劣起來。但仔細想想,又好像沒和十常侍產生太大的衝突。可為什麼會對十常侍如此仇視呢?

  全都是身邊的人,不停的說一些,其實並沒有發生的事情。

  董太后……

  何進哈哈哈的大笑起來。

  「何遂高,你笑什麼?」趙忠問道。

  「我只是笑我傻,自以為很聰明,卻是上了別人的當,給別人當了一輩子的出頭鳥。」

  何進挺胸,「不過今日,你我鷸蚌相爭,卻不知道,誰才能成為得利的漁翁。」

  「漁翁?」張讓冷笑,「以我之見,卻沒有漁翁。今日之後,我等才是洛陽的主宰。」

  說著,抬起手,厲喝道:「放箭!」

  何進披頭散髮,仰天一聲咆哮:「袁隗,你終將不得好死!」

  話音未落,箭嘯響起。百餘支利箭穿透了何進的身體,鮮血迸流,倒在了地上。

  當何進倒地的一剎那,張讓卻不禁心中一陣噓唏。

  屠家子,你我其實都是一樣的人,都是被人看不起。只可惜,你沒有看清楚自己。

  「來人,砍了何遂高的人頭!」

  趙忠陰狠的說道:「何遂高一死,則其部曲群龍無首。正是我等得勢的機會,讓公莫要猶豫……你與段公可往永安宮中,找到皇上後將其挾持。畢嵐你帶人往長樂宮去,若能挾持太后,則我等大事可成。其餘眾人,隨我前往青瑣門,告訴那些人何進已死的消息。嘿嘿,那些人豈能不亂……則我們正好渾水摸魚,開始幹吧。」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十常侍無路可退。

  當下張讓和段珪前往永安宮找漢帝劉辯,畢嵐則帶著另一波人,向長樂宮逼去。

  趙忠登上城頭,看著宮門外的眾人。

  此時,袁術已經糾集了人馬,於青瑣門外列陣。

  宮中隱約有喊殺聲傳來,眾人心急如焚,袁術更幾次想要衝擊青瑣門。

  這時候,趙忠拎著何進的人頭,出現在宮牆之上。把何進那血淋淋的人頭扔出了宮牆,厲聲喝道:「何進謀反,奉太后旨意,業已伏誅。其餘脅從,皆可赦免。爾等還不立刻散去,否則太后一怒,爾等皆難活命。」

  雖然已經心裡有了準備,可是當看到何進的人頭一剎那,陳琳等人還是懵了。

  何進,還是死了?

  陳琳面頰抽搐,看著眾人道:「大將軍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是啊,我們該怎麼辦?

  顯而易見,何進的死,使得依附何進的黨人,頓時如無根飄萍。雖然在何進活著的時候,他們看不起何進,甚至私下裡時常拿何進的一些舉止當作談笑的對象。

  但有何進的時候,他們才活得安全。當何進死了,陳琳等人,頓時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

  只怕接下來,將會又是一次殘酷的黨錮之禁……

  就在這時,就聽一人厲聲喊道:「閹寺擅殺大臣,罪不容赦。諸君何不奮起,除去惡黨,還我大漢一個朗朗乾坤?誅惡黨者,何不隨我一同血戰!」

  一名文士,拈弓搭箭,對準了宮牆上還得意洋洋的趙忠,一箭射出。

  緊跟著,就見一人頂盔貫甲,向宮門衝去,「袁公路在此,誅惡黨者前來助我!」

  那文士,正是王允。只可惜他的箭術並不高明,把趙忠射傷,卻沒有害到趙忠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卻提醒了陳琳等人。如今之計,唯有血戰可得一生路,索性就拼了。

  何進的部將吳匡,衝到了青瑣門外,揮刀劈砍。

  袁術更組織人馬,在宮門外堆積柴薪。隨之一聲令下,烈焰熊熊,照亮大半個夜空。

  剎那間,喊殺聲四起,整個皇宮都亂了起來。

  從遠處有一波人馬疾馳而來,為首的正是何進的弟弟,車騎將軍何苗。

  他帶領著麾下的新軍,約一兩千人。到了青瑣門外,厲聲喝道:「袁公路,你要造反嗎?」

  「二老爺,大將軍死了!」

  吳匡厲聲喝道:「大將軍,被閹寺殺死了!」

  「啊?」何苗聞聽,不由得大驚失色。

  也就在這時,但見從袁公路身後飛出一騎,厲聲喝道:「若非你這傢伙和閹寺走的近,屢次和大將軍作對,大將軍又如何會喪命?」

  馬上的大將,身穿鐵甲,手持大刀。沒等何苗反應過來,他就已經衝到了何苗的跟前,手起刀落,將何苗一刀砍翻。

  「公路,你這是幹什麼?」陳琳不由得驚叫。

  卻見袁術也不理睬,催馬上前,厲聲喝道:「我乃袁術袁公路,爾等新軍,當為皇上效力。何苗勾連閹寺,罪不容赦。隨我一起殺入皇城,剷除奸黨,則爾等盡為功臣。」

  新軍本來在何苗死後,騷亂不已。

  可聽了袁術的這番話後,卻頓時精神振作,隨著袁術振臂高呼,「誅除奸黨,誅除奸黨!」

  士卒蜂擁而上,撞開了青瑣門。

  吳匡一馬當先,衝入皇城中後見人就砍,逢人就殺,只殺得南宮遍地死屍。

  事已至此,也只好拼了!

  陳琳等人也帶上人,衝進了青瑣門內。整個南宮,一下子沸騰起來。宮娥綵女,四處奔走,又有無數黃門,倒在血泊中。殺紅了眼的新軍士卒,哪裡還分什麼首惡。只要看見人,過去就是一陣砍殺。見到金銀財寶,亦是好一番瘋狂的擄掠。

  袁術和王允相視一笑,「子師,我等積鬱心中多年的惡氣,看來今日可以宣洩。」

  王允拉住了袁術,「公路不可,時機還沒有成熟。且再等等……」

  說著話,他扭頭對剛才斬殺了何苗的那員大將道:「元儉,回去通知他們,等我信號,立刻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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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tch(緋)編按:
 三國有許多特殊的精銳兵種,各有其特色。某些三國類遊戲甚至依此作出進一步的軍隊設定。詳細請參考軼聞《三國時期特殊兵種
 本章所提「飛熊軍」,演義第九回中有提到,屬董卓麾下的精銳西涼騎兵,而非丁原。
 呂布所領強騎,應為并州狼騎/并州飛騎。并州為著名產馬地之一,此軍隊乃繼承自漢廷武帝時期建立的虎賁羽林軍,自當悍勇。
 另,庚新在本書中的「巨魔士」「負囊士」,應為小說創建。然,作為三國類早期經典小說,這設定已被引用加以發揮,不必較真。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4-9-23 20:45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4-9-23 13:36
第二〇五章 千乘萬騎走北邙(二)

  袁紹正在和袁隗說話。

  年紀到底是大了,袁隗都已經準備睡下了,可沒想到被袁紹給拉住。

  聽完了袁紹所說的情況,袁隗也不禁陷入了沉思。是不是逼迫得有點過於急切了呢?

  本想借董太后之死,令何進殺掉十常侍,同時也可以破壞了何進的名聲。

  召集四方諸侯入京,實際上就是要挑唆何進和董卓的爭鬥。而丁原,卻是袁隗手中的另一張牌。在他看來,有丁原在,至少在危急時刻,可以保護他們脫離洛陽。但沒想到,張讓等人狗急跳牆,似乎不太妙啊。

  「本初,你怎麼看這件事?」

  「若是張讓真的殺了何進,那我們此前的算計,可就要落空了。」

  袁隗點頭,沉吟片刻後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唯有破釜沉舟一計了。本初,你立刻前往南宮,看情況而定。若是何進死了,就給我把這潭水攪得更混一點。」

  「如何攪渾?」

  這時候,有家人來報,丁原已經在府外聽命。

  「讓他進來……」

  袁隗沉吟片刻,「讓丁建陽衝擊北宮。如果何進死了,我們必須要掌握皇上才行。」

  袁紹眼睛一亮,「叔父的意思是,我們控制了皇上,然後收攏洛陽兵馬……如此一來,若是再加上丁建陽的人馬……嘿嘿,就算是董卓,也要乖乖的聽從我們。」

  袁隗一蹙眉,就在他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卻見丁原急匆匆的走進來。

  「隗公,大事不好了!」

  袁紹忙道:「建陽公,何事驚慌?」

  「那南宮大火,怕是出大事了……」

  南宮大火?袁紹頓時驚起,和袁隗走出書房,朝著皇宮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只見那皇宮的上空,被火焰照的通紅。

 袁隗一蹙眉,「本初,你和建陽立刻入宮,先熄滅火勢……記住我剛才的話。」

  「紹,明白!」

  袁紹和丁原急匆匆的走出了袁府。

  只見長街之上,八百負囊士於馬上穩坐。呂布頭頂束髮金冠,掌中一桿方天畫戟,月牙閃爍寒光。只是那麼在馬上坐著,就流露出一股濃濃的殺氣。負囊士靜悄悄的立於呂布身後,見丁原出來,在馬上齊刷刷的拱手行禮,卻沒有半點聲息。

  「建陽公,如此精銳……我想請你做一件事。」

  「敢問本初有何吩咐?」

  「南宮之亂,有我去平定。然北宮為太后、皇上所居住之地,必須要保證無憂。請你突入北宮,將太后和皇上保護起來。我沒有過去之前,不可以讓任何人接觸。」

  丁原笑道:「此事有何難?我兒呂布,有萬夫不擋之勇,由他帶領負囊士足矣。反倒是南宮如今混亂,本初你一人前去,只怕未必能顧得全面,不如同去如何?」

  「有建陽公在,何愁南宮不定?」

  袁紹大喜,忙命人召集家將,準備前往南宮。另一邊,呂布帶領負囊士,催馬疾馳。鐵蹄踏在冰冷的長街上,迴盪著一股冷冽的金鐵氣息,帶著淡淡的腥氣。

  你可以說那是金屬的腥氣,也可以說是血腥氣。

  總之八百鐵騎如同旋風般席捲向北宮,沿途但有人出現在道路上,呂布探出大戟,寒光閃爍,血光崩現。屍體被挑飛出去,鮮血灑在長街上,負囊士竟無半點停頓。

  ……

  北宮校場中,典韋等人已經集結人馬。

  看著遠處的火光,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有探馬回報:大將軍何進被十常侍殺了……何進部曲,闖入南宮,要除掉閹寺。

  「君明,我們馬上去南宮救火!」

  麴義大聲的說道:「亂臣賊子,怎敢火燒南宮?」

  「不可!」

  別看典韋平時看上去糊塗,可到了事頭上,他可是冷靜的很。

  「我等為北宮衛,首要任務是保證北宮的安全。南宮自有他人去,我們守好北宮,才是正道。」

  唐周也道:「不錯,沒有皇上和太后的旨意,我等不可輕舉妄動。」

  這時候,北宮諸將都已經齊聚大營內。班咫、晏明、史渙聞聽唐周這話,齊刷刷點頭。

  麴義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建議有些冒失,不禁笑道:「不愧是主公兄長,君明所想,義不足甚多。」

  連典韋都覺得很不好意思,當下哈哈兩聲,命人繼續打探。

  就在這時,李信和司馬香兒派人送來了何太后的旨意:張讓等人前往長樂宮,請典韋立刻派兵前去保護。

  「永安宮情況如何?」

  前來送信的鸞衛說:「大人請放心,李將軍和司馬將軍都已經做好安排,定能守護永安宮周詳。」

  「如此甚好!」

  典韋立刻調兵遣將,準備前往長樂宮。

  剛出了校場,就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那整齊如一的馬蹄聲,極具震撼力。

  在黑暗中,如同有千軍萬馬奔騰,好似奔雷炸響。

  典韋翻身上馬,手持雙戟,凝神觀望。就見一員大將朝北宮疾馳而來,身後還跟著八百鐵騎。看裝束,並非是洛陽官軍打扮。典韋心頭一驚:難道是反賊來襲?

  「結陣!」

  典韋一聲厲喝。早在他發令之前,麴義等人已經結成了方陣。但見弓弩手在前,長矛手、長戟手在後。在夜色中,寒光閃閃,殺氣鄙人。整個北宮外,籠罩一片肅殺。

  「何人膽敢縱馬闖宮,立刻停下,否則休怪刀槍無眼。」

  若是換做別人,晏明和史渙兩人這一聲吶喊,絕對會停下馬來。可偏偏來的是呂布,那是個何等孤傲之人。身後的負囊士,亦都是身經百戰,驍勇善戰的勇士,見前方有人阻攔。呂布大喝一聲:「并州飛將在此,擋我者,死!」

  大戟高舉,順勢衝來。

  弓弩手還沒有來得及放箭,呂布人已經衝到。

  大戟橫掃,帶起一片血光。典韋勃然大怒,這廝未免也太過分了吧,簡直是目中無人。

  但凡武藝高絕者,都是有傲氣的人。

  典韋亦是如此,催馬迎上前去。雙戟一探,一招青龍獻爪,鐺的就架住了呂布的方天畫戟。

  只這一次碰撞,震得典韋手臂發麻,胯下戰馬登登登後退。

  呂布亦是手臂發麻,心中吃驚。二人初次交手,都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故而全都是單手執兵器。從兵器上來說,呂布的方天畫戟長約兩丈,重達一百零八斤。

  這倒不是他舞不得更重的兵器,只是覺得順手罷了。

  而典韋的大戟,卻比呂布的方天畫戟輕了許多,長不足一丈,使力卻不如呂布那般沉猛。

  沒想到,對方居然擋住了他勢大力沉的一擊,而且那雙鐵戟傳來的力道,也是格外驚人。震得呂布手臂也有些發麻,心中暗道:怎地這洛陽城裡還有如此猛士?

  厲聲喝道:「可是董家子!」

  典韋眼中黃芒一閃,暴怒咆哮道:「董家子也是你這胡蠻叫的?若是我二弟在,你早已經成死人了!」

  說著話,飛馬撲出。

  雙鐵戟野馬分鬃,帶著一股勁風,上刺呂布咽喉,下斬胯下戰馬。

  呂布眼睛一亮,雙手持戟,鐺鐺兩記挑斬,破了典韋的招式,趁勢一招黑虎掏心。

  論實力,典韋不是呂布的對手。

  但二人的差距也並非很大,戰在一起,一時間竟然是不分勝負。

  八百負囊士也已經和北宮衛發生了衝撞。若論起衝擊力,負囊士比之鮮卑最精銳的騎兵絲毫不差,曾經多次以少勝多,把鮮卑精騎打得落花流水。可這一次,甫一和北宮衛接觸,負囊士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兒。這些步兵,配合起來後殺法兇猛。

  你衝鋒的時候,人家中軍猛然回縮,卸掉你的衝勁兒,隨後猛然反撲。

  僅千人,就困住了負囊士。外圍又有無數北宮衛虎視眈眈,弓箭手列立於兩邊。

  呂布和典韋戰了十幾個回合,偷眼看去,卻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負囊士居然被困,心中驚異非常。手中方天畫戟猛然加力,但見一道道,一條條寒光縱橫交錯在一起,把個典韋籠罩其中。典韋感到有些吃力,可也絲毫不示弱。雙鐵戟上下翻飛,如同下山的猛虎一般。胯下戰馬更是凶狠的不斷向呂布的坐騎衝擊,一時間呂布也取不得優勢。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馬蹄聲。

  只見一紅臉大漢厲聲吼道:「小白臉,休要猖狂……大哥,沙沙來了!」

  那大漢的馬速奇快,眨眼間就到了呂布的面前。

  鐵蒺藜骨朵掛著一股風聲,呼的就砸了下來。正和典韋打得不分勝負,突然又來了這麼一人。呂布順勢舉戟相迎,只聽鐺的一聲,呂布胯下戰馬險些跪倒在地。

  而沙摩柯的鐵蒺藜骨朵也被盪開,胯下馬唏溜溜暴嘶,連退出了十幾步。

  沙摩柯手臂失去了感覺,而呂布也是腦袋嗡嗡直響。

  怎地一個北宮,居然會有如斯猛將?

  呂布也看出來了,想要硬闖北宮,卻已經是不太可能。

  當下提韁繩,撥馬嘬口發出一聲厲嘯,朝著遠處疾馳而去……那負囊士接到了呂布的信號,也殺出了一條血路,隨呂布遠去。只是這一戰,負囊士死傷近半,而北宮衛更傷亡近千。

  麴義大怒,帶人就要追上去。

  卻被典韋攔住,「麴義,窮寇莫追……隨我前往宮內,保護皇上才是要緊。」

  那邊沙摩柯也恢復過來,催馬上前道:「大哥,剛才那傢伙是誰?怎地和二哥不相上下?」

  「不知道……不過我想,我們遲早還會相見……對了,你不在家中,怎麼跑來這裡?」

  「是老爺子……」

  沙摩柯話音未落,就見一人帶著百名五溪蠻人疾馳而來。

  蔡邕,身披筩袖軟鎧,手持寶劍,在馬上大聲喊叫:「君明,沙沙,怎麼還不去救駕?」

  典韋一愣,「怎麼老爺子也來湊熱鬧了?」

  沙摩柯輕聲道:「我也沒辦法?我要是不來的話,老爺子是以死相逼啊。」

  「可家裡面……」

  「放心,一百鸞衛,都是久經戰陣。這洛陽城裡,誰不知道大宅門裡不可欺?再說了,綠兒嫂子和紅昌姐姐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有她們在,不會有事。」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董綠、任紅昌的武藝若是比起典韋這些人,那差的遠。可如果比起普通人,那也都是七八個大漢奈何不得的人物。

  更何況,家中還有典弗那四頭小老虎。論武藝,典弗、典佑可都不差,特別是典滿,得董俷親自調教,年紀雖小,可打起來的話,也只是比史渙略輸一籌而已,自然不可能有問題。

  當下,典韋等人隨著蔡邕殺入北宮。

  北宮門外,有班咫、晏明各領一營鎮守。如今,北宮也已經亂成了一團,到處都是奔走呼號的宮娥綵女們。畢嵐帶著一群甲士,圍攻永安宮,試圖衝進去挾持何太后。

  幸好李信和司馬香兒,也都是經過殺戮的人物。指揮鸞衛,和畢嵐的甲士打成了一片,一時間竟然是難解難分。

  這邊的喊殺聲太盛,蔡邕一馬當先,帶著人就往這邊跑過來。典韋等人哪能讓老爺子跑去殺敵,只好跟著蔡邕,左右兩邊各有一人,見到敵人,立刻就搶先出手。

  一個是古之惡來,一個是蠻人小王。

  這二人聯手衝殺,加之身後又有麴義憋著一股氣,帶領史渙展開了瘋狂的衝擊。

  簡直就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畢嵐帶的甲士人數上本來和鸞衛相差無幾,略佔上風。可是被典韋等人這麼一陣衝殺,哪裡還有半點的戰意。齊聲吶喊,向四處奔逃。李信舉起大槍,率領鸞衛趁勢掩殺。那畢嵐見情況不好,扭頭就跑。不想迎面正撞上了麴義,被手起刀落,砍成了兩半。

  「典大哥……」

  李信和司馬香兒早年曾是典韋的部下,對於典韋格外尊敬。催馬上前,剛要行禮。

  卻見蔡邕跳下馬來,大聲喊道:「太后可無恙?太后可無恙?」

  何太后在永安宮中心驚肉跳。

  不過她也不是當初在雍丘時那般的軟弱,努力的做出鎮靜模樣,在宮中坐鎮。可聽到蔡邕的呼喊聲,何太后再也無法保持住堅強。推開身前的鸞衛,向外跑出去。

  「哀家在此,哀家在這裡,是那位卿家前來救駕?」

  「老臣蔡邕前來救駕……老臣無能,竟讓太后受此驚嚇,實該萬死,實該萬死!」

  蔡邕一見何皇后,頓時痛哭起來。

  典韋沙摩柯,麴義史渙帶著人也連忙跪下,齊聲呼喊:「我等救駕來遲,請太后恕罪。」

  何太后攙扶起蔡邕,顫聲道:「諸位愛卿平身,都平身!」

  說完,看著蔡邕哭道:「哀家命苦,沒想到那閹寺會如此可惡……若不是老師前來,哀家險些送命。」

  清楚的感受到,何太后身體在顫抖。

  被太后抓住了手,蔡邕好不尷尬。可這時候若是抽出手來,又似乎顯得有一點……

  論身份,蔡邕是漢靈帝的老師。

  何太后如今也直呼其為老師,讓蔡邕忍不住老淚縱橫。

  就在這時,袁紹滿身是血的帶著人趕到。看典韋等人都在,心中一愣。丁原也不禁奇怪:怎地奉先還沒有帶人過來呢?

  在場眾人,以蔡邕的名聲最響。加之北宮衛和鸞衛在一起,人數足超過了兩千。

  袁紹身後的新軍,有不少人曾經是典韋的部屬。

  就連新近跟隨袁紹趕來的張繡,看到這情況,也知道不妙。

  蔡邕吼道:「皇上呢,皇上何在?」

  「皇上,皇上……」只見一人站出來,哭喊道:「太后,不好了,皇上,皇上被張讓劫走了!」

  「什麼?」

  那人赫然正是何進的心腹,楊謙。他跪在地上,大聲道:「連陳留王,也被劫走了!」

  陳留王,就是協王子。

  何太后聞聽,腦袋嗡的一聲響,哭喊一聲『我的兒』之後,一頭就昏倒在蔡邕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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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tch 發表於 2014-9-23 15:02
第二〇六章 千乘萬騎走北邙(三)

  南宮火起的一剎那,張讓就意識到了不妙。

  他正坐在長樂宮,段珪手持利劍,瞪著漢帝劉辯,眼珠子半天都不見轉動一下。

  劉辯本來都已經準備睡下了,哪知道張讓突然闖進來。

  宮中的小黃門,大都是張讓的人。看著張讓進來,也沒人站出來阻攔,眼睜睜的看著張讓把劉辯從龍榻上抓了起來。此時的張讓,還有些猶豫,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畢竟,他忠於漢靈帝,讓他威脅漢靈帝的子嗣,似乎有些不忍。

  「皇上,不是老奴大逆不道,而是他們何家的人,還有那些黨人,不給我活路啊!」

  這時候,段珪從另一處抓來了劉協。

  年僅七歲的劉協,倒顯得很鎮靜。看到劉辯衣衫不整的站在那裡,掙脫了段珪的手,撲到了劉辯的身前:「皇兄,你沒事吧。」

  「協,你沒事吧!」

  劉辯這會兒才反應過來,摟著劉協緊張的詢問。

  這兄弟二人的一舉一動,張讓都看在了眼中。說實話,他不喜歡劉協。這孩子根本不像個七歲的孩子,乍一看是機靈活潑,可仔細觀察,就知道他是心機很深。

  生活在大內皇宮,哪個又是心思單純?

  當然,除了劉辯這個異類。劉辯寬仁溫和,性情有些軟弱。若不是何進的關係,張讓肯定會和劉辯走的更親近一些。不管怎麼說,這是個不會隨便殺人的皇上。但劉協……張讓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反正就是覺得這個孩子,不像個正常的孩子。

  可再去想想,也就能釋然。

  打小母親就死了,雖然有董太后照應,可董太后的目的是什麼,誰又能說的清楚。

  總之,這協王子是在夾縫中生存下來,那心思……

  南宮火起,段珪不禁慌了神。

  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有膽子衝擊禁宮,不由得拉著張讓道:「讓公,我們怎麼辦?」

  張讓也慌,但表面上還保持著鎮靜。那些人既然敢衝擊禁宮,只怕他們挾持了皇上,都未必能保得周全。

  「皇宮不能再待了……」

  張讓歎了口氣,上前一把抓住了漢帝的胳膊。

  協王子呼的站出來,厲聲喝道:「大膽的閹奴,怎如此放肆?」

  張讓看了劉協一眼,冷哼一聲,一記耳光抽在了劉協的臉上。啪的脆響,打得劉協嘴角流血,臉上浮現出鮮紅的掌印。

  「弟弟!」

  劉辯過去要照看,卻被張讓抓住。

  「協王子,你那點小心眼兒別在老奴面前使。你心裡在想什麼,老奴很清楚……皇上,請恕老奴得罪了。如今亂黨造反,老奴想要保住性命,唯有依靠您了。段珪,帶著協王子,找到玉璽,我們離開這裡。只要活著,咱們就還有的是機會。」

  段珪素來唯張讓馬首是瞻。上前一把抓住了劉協,然後命人尋找玉璽。

  但找來找去,都沒有找到玉璽的蹤跡。看時間有些來不及了,張讓一咬牙,帶著劉辯就離開了長樂宮。他身邊還跟著幾百個甲士,自皇宮的角門溜走,直出洛陽。

  一路上,但見處處都混亂不堪。

  皇宮的騷動,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洛陽城。

  失去控制的士兵,傳入民居內燒殺搶掠,可真稱得上是無惡不作。

  劉辯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摟著弟弟,警惕的看著張讓的一舉一動。外面的混亂,似乎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心裡還有一個希望:董卿一定會來救我,他一定會來。

  也難怪,在劉辯的心目中,董俷就是他的保護神。

  從當初在北宮校場練兵,到後來雍丘救駕。董俷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

  劉辯忘記了,董俷如今不在洛陽。

  可他就是相信,董卿一定會出現,是的,一定會出現!

  ……

  逃出了洛陽後,張讓等人慌不擇路。

  此時已經是丑時了,洛陽城的喊殺聲,漸行漸遠。

  張讓長出了一口氣,想著該去什麼地方。突然,側後方傳來人喊馬嘶的聲響。

  就見一人帶著幾百士卒,追趕了上來。

  張讓認得這人,是河南中部掾閔貢。這閔貢也是當時的一名士,頗有才學。出仕以來,未曾依附任何人,只憑著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的這個官位。

  見洛陽大火,閔貢就帶著人趕來。

  不成想正遇到從洛陽城逃出來的張讓等人。

  如果此時張讓能夠冷靜一些,倒也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可這時候的張讓,卻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見有人追過來,頓時大驚失色,忙催促人趕快離開。這麼多人,閔貢不可能看不見。沒想到對方一見自己就跑,這心裡馬上生出的一絲懷疑。

  「前方賊人,還不停下!」

  他這一喊,張讓等人跑的更快。閔貢一下子確定了,這些人定不是什麼好人。

  立刻帶人追了上去。張讓等人以車仗居多,而閔貢的手下,大都是輕騎,速度很快。

  雙方的距離很快就拉近了。

  段珪見此狀況,一咬牙道:「讓公,你帶著皇上走,我在這裡阻攔追兵。只求將來讓公你若能再得勢,莫要忘記了段珪今日為你而死,記得為段珪我報仇雪恨。」

  十常侍經年一起,段珪、趙忠、畢嵐更是張讓的心腹,若同兄弟一般。

  「段公,我怎能棄你獨活?」

  「讓公,都這個時候了,能活一個,就活一個。只要你手裡有皇上,定然能活下去。」

  段珪說完,喝止了甲士。他帶著三四百人,扭頭向閔貢就衝殺了過去。

  人常說,狗急了能跳牆,人急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段珪平素裡養尊處優,那可真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在這時候,也爆發了驚人的力量。

  催馬過去,揮劍就劈倒了一人。

  甲士們一看段珪都拚命了,他們也拼吧。

  正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些甲士可稱得上是十常侍的心腹,在危機關頭,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三五百人,硬生生攔住了閔貢的人馬。而閔貢這時也看清楚了段珪。

  怎麼會是他?

  那逃走的車仗上面……

  閔貢也急了,攔住了段珪,拔劍就殺。

  雙方殺到了一起,段珪和閔貢鬥了四五個回合之後,被閔貢一劍刺殺於馬下。甲士們一哄而散,輕騎趁勢掩殺。閔貢把甲士們殺得抱頭鼠竄,而後集中人馬。再去尋找張讓,卻發現,張讓等人,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

  只剩下十幾人,張讓催趕車輛,一路逃竄。

  前方就是北邙山,張讓心想:實在不行的話,就逃進山裡。北邙延綿廣袤,想要找人……

  正想著,前方突然出現了一支人馬。

  為首大將胯下象龍,頂束髮金冠。在前方橫槊,厲聲喝道:「張讓,董俷在此!」

  啊……

  張讓險些從車上摔下來,而劉辯卻忍不住發出一聲歡呼:「董卿,朕在這裡!」

  董俷怎麼會在這裡?

  其實也不難解釋。董俷當初選擇北邙建立山莊,就是因為演義裡曾經說過,漢帝死後,洛陽曾有一次動盪。漢帝劉辯被十常侍劫持到了北邙,而後才有董卓入京。

  當時也就是那麼靈光一閃,就建了北邙山莊。

  當天晚上,他就在北邙山莊裡休息。洛陽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董俷怎能不知道。

  心中當時就是一驚,登高一看,只見大半個洛陽,都在火光中籠罩。

  不會這麼背吧!

  董俷當時就生出了這樣的念頭。緊趕慢趕,趕回來看洛陽沒什麼事,這才來到北邙山莊。可沒想到,就是這幾個時辰的工夫,洛陽就變了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張郃急道:「主公,我們是不是馬上回洛陽?」

  董俷眼珠一轉,搖頭道:「且慢,我們現在趕過去也沒有用了。你立刻派人去打聽情況。若是大將軍被殺了的話,只怕皇上……我估計,皇上定會遭到挾持。」

  「啊?」

  張郃有點懵了。

  董俷說:「你再派出偵騎,四處查探。若是發現周圍有閹寺的蹤跡,就立刻報告我。我自帶巨魔士在北邙方向尋找……你別看我,我有一種預感,說不定能遇到什麼。」

  遇到什麼?

  張郃滿頭霧水,有點不明白董俷話中的含義。

  不過董俷既然這麼說了,他作為部曲,也不好再追問。當下帶著集中在北邙山中的六七百北宮衛四處偵探,而董俷則帶著巨魔士,出北邙,卡在了北邙和洛陽之間的必經之路。

  演義誠不欺我!

  眼見著丑時將過,張讓就出現了。

  見董俷攔在道路中央,張讓知道,再無逃走的機會。

  一咬牙,拔出了寶劍。

  「皇上,老奴沒活路了,就請您陪老奴一起去見先皇,在先皇面前,再評定是非吧。」說著話,舉劍向劉辯砍去。

  劉協本來是在劉辯身前,在張讓舉起寶劍的一剎那,滋溜一下從劉辯的肋下鑽出,躲在了劉辯的身後。如此一來,劉辯就迎著那寶劍。眼睛一閉,張開手臂護住了弟弟,心道一聲:董卿,咱們來世再見!

  遠處,董俷看的清楚。心中一急,催馬就衝了過來。

  從兜囊中摸出一支鬼哭矛,在距離張讓還有四五十步的時候,猛然從馬上起身,身體向前一探。

  「閹奴,膽敢殺人……」

  巨雷般的咆哮聲,夾雜著鬼哭矛破空擠壓出來的厲嘯。

  快的幾乎如同一道閃電,那烏芒一閃,正穿透了張讓的腦袋。寶劍在距離劉辯還有一巴掌的距離時,停住了,鐺的掉在了車板上。一蓬熱血,伴著粘稠且帶著黃白之色的物體灑在了劉辯的臉上。

  我死了嗎?

  劉辯精神恍惚,身體猛然如騰雲駕霧一般的離開了車板,緊跟著掉入了一個人的懷中。

  「皇上,你沒事吧!」

  「董卿……」劉辯看著董俷,突然間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緊緊抱住了董俷的胳膊,「董卿,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朕的……天底下,只有董卿你讓朕信任。」

  董俷卻不由得心裡一酸。

  當皇帝好嗎?看看這孩子,哪有半點的快樂?

  「皇上別擔心,只要董俷在,誰也傷不得你……來人,牽馬過來。」

  自有巨魔士牽來了兩匹戰馬。董俷本想讓劉辯騎一匹馬,哪知道劉辯抱著他的胳膊,死活不肯鬆手。也許在這個時候,只有待在董卿的懷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協王子從車中出來,神色複雜的看著董俷,還有董俷懷中的劉辯。

  輕歎一聲,拱手道:「皇上,還請注意風範啊!」

  那稚氣的聲音裡,有一種難以掩飾的嫉妒。想當初,我也想去北宮校場,可為什麼奶奶不肯答應?說什麼那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作為一個皇子,應該時刻留意自己的風範。

  風範,真的那麼重要嗎?

  如果我也去北宮校場的話,說不定現在董卿抱著的,就是我……

  心裡有一股怨恨,甚至連董俷也恨上了。我也是先帝的子嗣,為何只對大哥好?

  對,因為大哥是皇上,而我不是。

  一眨眼間,協王子的腦海中,生出了諸多的想法。

  可惜董俷沒有在意,見劉辯不肯出來,當下就讓他坐在身前。有命人攙扶陳留王上馬。

  在協上馬的一剎那,董俷特意看了協一眼。

  比較起辯的慌亂,協看上去很鎮靜。也許真的如同演義裡說的那樣,協有大能?

  董俷搖了搖頭,把這念頭驅散。

  「董卿,我們現在去哪裡?」

  董俷看看天色,已經過了寅時。

  「回洛陽!」

  「我……朕……」

  「皇上放心吧,微臣說過,只要微臣在,就不會讓皇上受到傷害……來人,發鳴鏑,命張郃一部向我靠攏。」

  巨魔士都是射出了一箭,隨著淒厲的箭嘯聲迴盪夜空,遠處也傳來了一聲鳴鏑響。

  顯然,是張郃接到了信號。

  在往洛陽的路上,董俷和張郃的人馬合二為一,湊足了千人。

  大約又走了幾里路,有閔貢帶著人循鳴鏑聲響趕到。當閔貢看到董俷懷裡的漢帝,眉頭不由得一皺。可作為臣子,他還是下馬行禮,口稱萬歲無恙……麾下的幾百人,隨即被董俷吞併。

  閔貢看得出來,董俷這個人對皇上還是非常關照。

  雖然這董家子有諸多兇惡的流言,但閔貢卻不甚相信。今日,董俷雖然懷抱天子,可是在言辭之間,不但有臣子的忠誠,更有好像兄長對弟弟一樣的關愛。這樣一個人,真的如傳言中的那麼不堪嗎?依我看,倒也未必,至少他對皇上,一片赤膽忠心。

  北邙山漸漸被拋在了後面,行出了十幾里後,突然有一支人馬殺將出來。

  為首一員大將,也是頂束髮金環,擐唐猊鎧甲,一襲百花戰袍,身披大紅披風。

  手持方天畫戟,攔住了董俷的去路。

  「爾等還不交出皇帝,下馬受死?」

  月光下,只見那大將腦後尚有兩根稚雞翎,胯下一匹白馬,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董俷催馬上前,看到對方手中的兵器,心中不由得一愣:難道是他?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4-10-28 22:56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4-9-23 19:32
第二〇七章 董卓二進洛陽

  呂布心裡憋著一股火。

  原以為此次入洛陽,能一展他飛將雄風,以勇武震懾天下。

  哪知道被丁原胡蠻長,胡蠻短的叫,本來就不是很開心。第一次領命,卻碰到了典韋。八百負囊士損失了近一半,叫丁原好一頓的臭罵,心裡就更加的感到不舒服。

  也難怪,明明可以戰勝典韋,可胯下坐騎不爭氣,奈何不得苦戰。

  在并州時,少有人能和他硬碰硬的拚殺,就算偶爾有鮮卑勇士,十幾個回合也就了結。

  丁原有好馬,偏偏不給他。

  呂布這心裡面的窩囊,自然可想而知。

  何太后醒過來後,立刻哭喊著讓眾人前來尋找漢帝劉辯。袁紹當下帶著人就離開了洛陽,四處尋找漢帝的蹤跡。呂布和丁原是一路,而袁紹的身邊則跟著西園校尉張繡。

  在半路上,丁原又覺得很不放心,帶著一干親信前去洛陽東北的校場,調集人馬。

  呂布帶著負囊士四處尋找,遠遠的看到一群人從北邙而來,而馬背上有一童子,看裝束不凡,應該就是皇室中人才有資格的穿戴。那小童子,定然就是漢帝劉辯。

  呂布看到的童子,並非漢帝,而是陳留王協。

  急於挽回面子,在加上陳留王協身邊的那傢伙,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呂布帶人攔住了去路。

  董俷猜到了呂布的身份,心頭不由得一緊。

  招呼張郃過來,把漢帝放在了張郃的馬上,小心叮嚀的幾句,橫槊催馬上前。

  那象龍搖頭擺尾,暴嘶不停。

  對於武將而言,戰馬無異於他們的第二生命。那象龍的神駿,呂布一眼就看出來,眼中頓時爆射精光。管他是誰,只憑他胯下的這匹寶馬,就不能輕易的放過。

  「賊子,還不下馬領死!」呂布氣焰囂張,厲聲的朝著董俷喊喝。

  對於呂布這個人,董俷並沒有什麼好感。倒不是因為呂布忘恩負義,三姓家奴的說法,而是因為這個人在歷史上,正是害得他家破人亡,殺死他老爹的那個兇手。

  原因,且不用再說。

  事實上在這樣的一個年代中,原因、道理,都是他媽的廢話,唯有實力最重要。

  多少次睡夢中,董俷都夢到了相同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這位傳說中的飛將相遇,至少董俷是這麼認為。

  可是,當真正的面對面相遇時,董俷亦不由得暗讚一聲,馬中赤兔,人中呂布,古人誠不欺我!

  董俷上上下下的打量呂布,呂布亦在打量董俷。

  這傢伙生得獅鼻闊口,醜陋不堪。可那身上所散發出的冷冽殺氣,讓呂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特別是當那雙細目瞇縫起來的時候,那眸光,讓呂布想起了草原上的野獸。

  是的,就是那種感覺,陰冷而可怖。

  下意識的握緊了方天畫戟,呂布自然不可能輸了氣勢。

  「來將通名!」

  這也是呂布少有的主動詢問對手的姓名。在他看來,眼前這個人,也許值得他詢問。

  董俷緊握八稜槊桿,一手挽住韁繩,沉聲道:「我乃董俷,來將可是呂奉先!」

  呂布心裡啊的吃了一驚,凝視董俷:「你就是那虎狼之將?」

  不過在內心深處,不免感到了一絲得意:虎狼之將又如何?還不是聽說過我呂布之名?

  「呂布,讓開道路,我可以不問你驚聖駕之罪。否則,休怪我手下無情。」

  聖駕?

  呂布驀地醒悟,看了一眼陳留王協,突然大笑,「原來皇上在你手中,還不把人交給我?」

  「大膽!」董俷一聲怒吼,如同巨雷般,在空中炸響。

  「爾為何人,竟敢如此說話。」

  呂布畢竟是在并州苦寒之地長大,兼之所接觸的人,除了并州武將,就是那些塞外的胡人。如何懂得禮數?

  若換做旁人,會立刻下馬行禮,然後和董俷一起護駕回洛陽。

  如此一來,自然少不了一番救駕的功勞。可呂布是何等人物,又怎會容得和別人分享功勞?就算對方的身份地位比他高,但是在沒有拿出足夠的實力前,休想讓他服帖。

  聞聽董俷厲喝,呂布本來就想和董俷拼一把。

  胯下戰馬一聲長嘶,「不把皇帝給我,就讓你知道你家飛將軍的厲害!」

  縱馬持戟,就撲向了董俷。

  董俷面沉似水,細目微閉,八稜鬼哭槊向前一探,象龍立刻明白了主人的心思,如同離弦之箭,朝著呂布就迎了上前。

  方天畫戟驀地在空中出現變化,戟桿飛轉,兩邊月牙化作一團寒光,形成了一個螺旋形狀的光霧,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聲,嗚的刺向了董俷。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呂布一出手,董俷心裡不由得就咯登了一下。

  好快的速度!

  畫戟隨著馬速提高,形成了一前一後的兩團光霧。也看不清楚,那光霧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真假莫辨,更隱藏著無數精妙後招。

  董俷細目圓睜,一聲厲喝,鬼哭槊招出滴水槍,撲稜稜鳳點頭,抖出一道奇異殘影。

  恰如有一人橫在身前,二馬碰頭的一剎那,就聽鐺的一聲巨響,在蒼穹中迴盪。

  象龍被那畫戟中所隱藏的力道,震得暴嘶不停,連連後退。

  而呂布胯下的坐騎更加不堪,二人交鋒剎那所產生的無形潛勁兒,令它幾乎失控。

  董俷的腦袋,嗡嗡直響。

  呂布的雙臂,一陣陣的發麻。

  二人相視一眼之後,齊聲吼道:「好本事,再來!」

  呂布壓住驚慌戰馬,打著盤旋,畫戟如同蛟龍出海,一招騎龍戟,端的是梨花滾袖似穿梭,四面八方,皆是戟雲籠罩。那月牙兒小戟刃,翻轉不停,自雲中飛出,如同兩輪彎月。輕飄飄,似乎全無力道,可是光閃閃,卻道盡了其中的殺意。

  董俷也振作精神,大槊如同巨蟒出動。

  招法靈貓捕鼠,是指月錄中無中生有的槍法,進步撲纏,槊帶殘影,挑天沖打,絲毫不亂。

  月牙兒飄忽,殘影晃動。

  二人交手十幾個回合,卻硬是沒有一次真正的撞擊。

  只看得負囊士眼花繚亂,只喜得張郃忍不住連連倒吸涼氣。同樣也是武人,張郃幾曾見過如此的拚鬥。

  反倒是劉辯忍不住問道:「張將軍,董卿能打贏嗎?」

  說實話,到了這種程度的拚鬥,張郃還真看不出勝負來。

  不過一來是對董俷有信心。至少,論勇武之名,他聽說過董俷,卻沒聽說過什麼呂布;二來,這時候他需要穩定住漢帝的心思。所以故作冷靜的笑道:「陛下放心,董侯豈會失敗?」

  殊不知,董俷現在好生難受。

  呂布的招法之兇猛,實在是他生平第一次見到。

  二人的兵器稍碰即分,令得董俷勢大力沉的招數,次次如同打在空氣裡一樣,好生難過。

  不過呂布亦是同樣的感覺,虎狼之將的名頭,又豈是虛名?

  又戰了幾個回合,呂布撥馬就走。

  董俷一見,催馬跟上。象龍馬快,眼看著就要追上呂布,卻見他突然一個翻身,方天畫戟自地面騰起,一招白猿拖刀,飛向董俷。這白猿拖刀,類似於關公的拖刀計,後世楊家槍法中的回馬槍。不過呂布施展出來,那畫戟卻融合刀槍之妙。

  一擊之下,連劈帶刺,發出風雷聲響。

  董俷哪想得到呂布會用這麼一招,猝不及防之下,舉槊相迎。

  只聽砰的一聲,那獨腳銅人槊頭上的銅人腦袋,被方天畫戟的月牙兒一下子斬斷。

  戟鋒險之又險的貼著董俷的身子劃過。

  呂布猛然回手,撲稜一帶戟身,方天畫戟恰如靈蛇,一下子縮了回來。

  只這一下子,畫戟上的小枝帶著董俷身上的鐵甲甲葉生生的撕裂了一道口子。

  肩膀上鮮血迸流,險些就傷到了筋骨。

  血,濺在了董俷的臉上。

  那劇痛,令董俷骨子裡的野性也隨之迸發。仰天發出一聲淒厲咆哮,胯下象龍猛然追上了呂布的坐騎,董俷在馬上掄起大槊,呼,呼,呼……帶著一股股撕裂空氣的風聲,向呂布就砸了下來。

  呂布也沒有想到,自家萬無一失,可說是從未失手過的招數居然沒有取走董俷性命。

  董俷馬快,等他反應過來時,就已經到了跟前。

  來不及躲閃,只得舉方天畫戟相應。那大槊力大勢猛,可是在和方天畫戟碰觸的一剎那,卻是輕飄飄,好像沒有力氣。不但沒有砸落,相反卻有一股子向外牽引的力道。

  呂布啊的一聲大叫,心知不好。

  馬上一個千斤墜,向後一頓。果然在那股牽引的力道消失之後,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襲來。

  胯下戰馬哪經得住如此力量,一聲慘叫,脛骨立折。

  也難怪,呂布本來也是個身高體重的人,千斤墜沉力下來,本就不是一般馬能夠支撐。再加上董俷那幾可開山斷水的一擊,雖說是一匹并州好馬,也支撐不住了。

  呂布慘叫一聲,從馬上栽倒下來。

  董俷抬手從兜囊中抽出金瓜,劈頭就向呂布砸去。這一下若是砸的實了,呂布難逃一死。

  也許是老天爺都在憐惜呂布的勇武,那戰馬在倒地之後,甩頭砸向了象龍。象龍不備,仰蹄立起,把那戰馬的腦袋踢碎。

  也就是這麼眨眼的功夫,金瓜擦著呂布的甲葉劃過,還險些把董俷摔下戰馬。

  古人常道,好馬難求。

  一匹優良的戰馬,不但是可以令武將如虎添翼,而且還會拚死救主。呂布的坐騎,以死換來了呂布的生機。金瓜雖然沒有打實,卻足以讓呂布受傷。就地一滾,躲過了董俷的一擊。

  負囊士也醒悟過來,立刻撲向了董俷。

  不等張郃下令,巨魔士自動展開了衝鋒。

  兩股黑色洪流,在夜色中無聲的撞擊在一起。只聽到兵器碰撞的叮噹聲響,戰馬的狂嘶……偶爾會有人發出瀕死的悶哼聲,可是卻沒有任何喊殺聲。都是悶頭劈砍,只見血肉橫飛。

  負囊士人數略佔優勢,可巨魔士的裝備,卻堪稱大漢第一精良。

  這還是沒有配備重騎裝備,否則的話,威力更大。張郃只看的熱血沸騰,舉起大槍,厲聲喝道:「虎賁郎,隨我殺敵!」

  七百北宮衛……不,如今應該叫做虎賁郎,如同下山猛虎般,直撲了過去。

  另一邊,呂布搶了一匹戰馬,卻已經沒有心思再戰,掉頭就跑。

  董俷細目圓睜,厲吼道:「呂家賊,休走!」

  眨眼間就追上了呂布。揚槊就要再打,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聲大吼:「董家子,我來會你!」

  一騎飛馳,挺槍就刺。

  董俷只得放開了呂布,橫槊相迎。

  二馬盤旋,董俷這才看清楚了對手何人。卻是那何進的部將,撞開宮門的吳匡。

  兩個回合之後,董俷揮金瓜敲碎了吳匡的腦袋。

  這時候,遠處一彪人馬已經走近。為首的正是袁紹……

  身後右軍校尉趙融、新任典軍校尉淳于瓊,左軍校尉張繡、濟北相鮑信、下軍校尉鮑忠。

  呂布跑過來,躬身行禮。

  袁紹好言勸說,而後催馬上前,「董侯,還不收攏你的人馬?」

  言語之間,帶著一種得意洋洋的味道。想想也是,西園新軍一萬人,幾乎被他收攏了一半。

  城外又有丁原八千飛熊軍,北軍和羽林軍,掌握也只是在早晚間。

  這洛陽城,已經成了他老袁家的地盤。

  董俷看情況不妙,立刻招攏本部人馬回來。

  「袁本初,皇上在此,你還不下馬過來拜見?」

  袁紹眼珠子一轉,心裡面卻有了別的念頭。早先何太后要派人出城尋找漢帝,他拼了老命把這活計給攬了過來。並且勸說蔡邕,說皇城乃是大漢之根本,漢帝生死不知,卻不能讓太后再出問題。南北宮衛實不宜離開,還是拱衛皇城,最重要。

  漢帝走失,蔡邕也慌了。

  故而袁紹這麼一說,再加上其他的老臣勸說,他竟同意了袁紹的話。

  典韋、沙摩柯等人全部都留在了皇城,其餘眾人,都跟隨袁紹出城尋找漢帝。

  如今,袁紹身邊都是他的親信,就除了一個張繡,但想必也不是不能拉攏過來的人物。

  董俷手下,就這麼點人,那虎狼之將還受了傷……

  如果我這時候……

  袁紹看了一眼那陳留王協,心裡不禁盤算,若漢帝死了,我立陳留王,豈不就是功勳大臣?

  這心思一動,眼神可就流露出了殺意。

  張繡率領本部人馬,頗有些猶豫。早先他投靠了漢帝,不想那漢帝卻是個短命鬼。不但沒有撈到好處,還平白得罪了董俷。

  這一次,如果我投靠袁紹……不行,如果被董涼州知道,我叔侄一家老小,定難活命。

  已經失敗了一次,張繡就變得謹慎了起來。朝手下使了一個眼色,他帶著本部人馬,悄然的退後。且觀望一下,看情況再說。

  而其餘眾人,皆領會了袁紹的意思,一個個躍躍欲試。

  手下人為呂布抬來了方天畫戟,一戟在手,呂布瞪著董俷,更是咬牙切齒。

  「袁本初,你想幹什麼?」

  袁紹哈哈大笑起來,「董侯,你是聰明人,怎……」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聽動響,卻是有千軍萬馬在奔騰馳騁中。

  烏雲,不知何時散去。

  一支人馬,從遠處極速出來。為首一人,生的面皮黝黑,虎背熊腰。濃密的絡腮鬍,好似鋼針一般。身後,緊隨著十幾員大將。就見一騎風馳電掣般的率先衝來。

  「公子,許久不見,尚安好否?」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4-9-23 20:04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4-10-28 22:43
第二〇八章 大宅門之匪從何來

  袁紹大驚失色,忙示意手下人不要輕舉妄動。

  而張繡見此情況,卻是暗自出了一口氣:凡事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幸好剛才沒有出頭,否則的話……哈,很好,至少這一次我沒有站錯隊伍,當有迴旋的餘地。

  想到這裡,卻暗自下令,命本部人馬千人,緩慢向董俷靠近。

  董俷也吃了一驚。

  那馬上大將,卻是極為熟悉的老朋友了。往後面看,心中卻是一陣陣的叫苦不迭。

  老爹,他終於還是來洛陽了!

  示意張郃安靜,也沒有注意到陳留王協的失落,催馬上前,抬手準備行禮。

  可手臂這一抬,卻扯得肩膀上的傷口一陣揪心疼痛。董俷只好苦笑一聲,道:「華雄將軍,別來無恙。」

  華雄看見董俷肩膀上的傷口,頓時大驚。

  「公子,誰傷了你!」

  這時候,董卓率領大軍抵達。五千西涼精騎,盔明甲亮,顯出騰騰殺氣。

  「我兒可無恙?」

  董卓老遠就看到董俷和人對峙,如今看見董俷肩膀上的傷口,這心裡面頓時大怒。

  抬頭看去,卻又是一愣。

  怎地我兒和袁本初對峙上了?

  這時候,董卓身後的大將紛紛上前,左一句公子安好,右一聲董侯無恙,甚為熱情。

  可仔細看,董俷卻發現這些人當中,沒有幾個認識的人。

  雅丹、董鄂,那是早年在牧場招攬的戰將,董俷還認得。而後也就是華雄最熟悉,其他人竟然一個都不認識。看起來,老爹這兩年在涼州,發展的真是相當不錯。

  「父親,快隨我拜見陛下。」

  「啊?」董卓並不是很清楚洛陽發生了什麼事。只是他人馬抵達澠池後,就沒有得到下一步行動的指令。便有些想見那寶貝兒子,一眨眼就過去了四五年,董俷當初作為人質進了洛陽城,而如今……卻成了亭侯,還是虎賁中郎將,真的是出息。

  於是,命令李儒、徐榮將兩萬大軍繼續屯紮在澠池,他自帶五千精騎,趕來洛陽。

  別小看了這五千精騎,這全都是董卓在湟中招募的勇士。

  天下精兵,除涼、并二州,和丹陽精銳之外,尚有屠各、湟中、先零精兵。湟中,也就是破羌所在。北宮玉死後,董卓命人招募破羌、燒當精銳。當年董玉在湟中頗有名氣,北宮伯又曾是上一代破羌之王,這兩人雖死,可是卻保留赫赫威名。

  北宮玉在的時候,這情況還不算是太明顯。

  可當北宮玉被殺之後,董卓以董玉之父的名義振臂一呼,湟中破羌勇士立刻響應。

  董卓取消了破羌之名,改稱為湟中義從,就成了他的親兵。

  如今,董卓麾下聚集了近三十萬西涼精銳,可稱得上是實力雄厚。與當年第一次到洛陽時相比,儼然已經成了兩個樣子。兒子有出息,事業又得意,董卓自然格外開懷。

  董俷這一句話,其實也是試探。

  他想要知道,老爹在得意之後,是否真的就如同演義中所說那樣,懷了不臣之心?

  哪知董卓聞聽漢帝在,連忙下馬。

  「我兒為何不早說,快帶我去拜見陛下。」

  一顆懸著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裡。羅貫中當真是害人不淺,董卓哪裡有什麼不臣之心?

  只要董卓沒有不臣之心,就肯定不會行廢立之事。不行廢立之事,又怎會落得一個淒慘下場?董俷一邊想著,一邊帶著董卓來到了漢帝跟前。

  此時,漢帝被剛才那劍拔弩張的局面著實嚇了一跳。

  陳留王協非常乖巧的站在他的身旁,低聲的安慰,一副尊敬的模樣。

  董卓不由得看了協王子一眼,心道:此子倒是頗為鎮靜,看上去有一股大氣。

  「父親,還不叩見陛下?」

  董俷在旁邊輕聲提醒,董卓這才醒悟過來,忙上前幾步,恭敬的行禮。

  「微臣涼州刺史董卓叩見皇上,請恕微臣甲冑在身,無法行大禮參見,吾皇萬歲。」

  劉辯點點頭,「愛卿平身,朕不怪!」

  那邊袁紹氣得咬牙切齒,卻沒有什麼辦法。他弄不清董卓究竟帶了多少人前來,根據消息,董卓的先鋒部隊至少有三萬人,且不可以輕舉妄動。推了一下呂布,輕聲吩咐:「奉先立刻帶人前去阻攔令尊,令他不要輕舉妄動,待我等觀察再說。」

  呂布這一次,真的是損兵折將,丟盡了臉面。

  八百負囊士,如今只剩下不足百人,這心裡面簡直就在滴血。他不服氣,若非董家子有一匹良駒,未必能比得過自己。越是這樣想,心裡就越覺得窩火,越發地不服氣了。

  聽袁紹吩咐,呂布也知道事不可違。狠狠的瞪了董俷一眼,帶著倖存下來的負囊士,揚長而去。

  而袁紹則帶著其餘眾人上前,恭敬的向漢帝行禮。所謂形勢不如人,該低頭就要低頭。

  董卓參拜完畢,看了一眼袁紹,心裡暗自琢磨。

  看起來,這袁本初好像是居心叵測。若是我剛才來晚了一些,只怕我兒就危險了。

  雖說往日和袁紹的關係還算不錯,可心裡面卻有了芥蒂。

  ……

  與此同時,洛陽城卻是一片混亂。

  袁紹帶走了城中大部分的人馬,留守的人馬,又都是集中於皇城,城內的治安也就變得混亂。

  早先亂兵襲擊,已經讓洛陽百姓成了驚弓之鳥。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平穩下來,一些膽大的人就走出了家中,想要看看情況如何。

  哪知道才一走出街道,就看到一支人馬從金墉門方向疾馳而來。全都是以黃巾抹額,手持兵器,一個個如同凶神惡煞一般,殺氣騰騰。

  人們不由得呆了!

  那醒目的黃巾,彷彿一下子喚醒了人們塵封已久的記憶。

  幾曾何時,也曾經有一個晚上,一群凶神惡煞般的人,也是以黃巾抹額,四處燒殺劫掠。

  就在那一天,整個大漢都陷入了水深火熱。

  所有人都不會忘記,被鮮血染紅的雒水……

  所有人都不會忘記,那從北邙一直道洛陽沿途疊摞出來的一座座可怖京觀。

  一轉眼,已經過去六年。

  當人們都以為自己將那一段的往事忘記了,可是在這一剎那,所有的記憶都浮現出來。

  天!難道太平道又造反了?

  這些反賊,又怎麼會出現在洛陽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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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tch(緋)編按:
雒水:雍州洛水。豫州雒水。其字分別。自古不紊。周禮職方。豫州、其川熒雒。雍州、其浸渭洛。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4-10-28 23:06 編輯

fitch 發表於 2014-10-28 23:29
第二〇九章 大宅門之四小虎

  整個洛陽,除了皇城裡面尚有兵馬守護,各營也都得到太后詔書,無太后手諭,擅自離開兵營者一律處斬。這道詔書把上到校尉,下至官兵在內的所有人一下子包括了進去。

  也難怪,如今洛陽城再亂,只要這些兵老爺不出動,還都能挽救。

  可一旦官軍出動,天曉得會招惹出什麼問題。反正有南北宮衛和西園新軍,足矣。

  但誰也沒有想到,那曾經令大漢江山社稷動盪不安的黃巾亂軍,居然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洛陽城的街頭。

  鐵騎轟隆,黃巾軍一個個表情肅殺。

  有來不及躲閃的百姓,被鐵騎撞得骨斷筋折。運氣好一點的,被撞到了路邊,雖可能殘廢,但總算是保住了性命;而那些運氣差的,則被馬匹撞飛出去,跌在地上之後,還沒等爬起來,那鐵騎已經呼嘯著掠過,在長街上留下一堆模糊的爛肉。

  「反賊,反賊來了……」

  洛陽人驚恐的大聲喊叫,躲進了民居。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這些黃巾賊似乎並不是來找他們的麻煩,而是朝著迎春門方向疾馳而去。

  迎春門?

  有聰明的人,從黃巾軍手中雪亮的刀槍,整齊的盔甲隱隱猜測出了一些端倪。

  不過猜測出來又能怎麼樣?

  這年頭,還是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但如果是猜測是真的,只怕又將有一場腥風血雨到來。

  ……

  迎春門內,有一排房舍連雲的大宅院。

  當黃巾賊抵達之後,隨著為首賊將的一聲呼喝,縱馬砸開了一所所宅院的大門,衝進去逢人就殺,見人就砍。找到一點值錢的物件,立刻就放進懷中,活脫脫一副盜賊的模樣。

  長街上,有一員賊將獰笑道:「廖化、杜遠你帶人往後面去,從後門殺進去。」

  黑臉的賊將一愣,有些不滿的說:「白渠帥,主公只是讓我們對付一家,為何要牽連他人?」

  白渠帥冷笑道:「廖化,虛虛實實,這道理你都不明白嗎?若是我們只洗掠一家,勢必會讓人知道,我們是受了指使。到時候非但我們逃不了,說不定還會連累主公。可如果一併洗掠,誰又會想到我們只是針對一家?如此豈不是更加妥當?」

  沒等廖化開口,他身旁的一白臉賊將拉扯他一下,稱讚道:「渠帥果然高明,小將佩服。元儉,莫要再問了,想必渠帥已經有了萬全之策,我們依計行事就可以了。」

  說著話,拉著廖化,帶著人往後巷而去。

  路上,廖化還不滿的說:「我等已經是官軍,為何還要行這宵小的作為?」

  「廖化,你怎麼是榆木疙瘩腦袋?是官還是賊,不過是那些人的一句話。只要能吃香喝辣,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實在不行,咱們搶了財寶再找地方當山大王去。」

  杜遠和廖化不見了蹤跡,白渠帥更沒了顧忌。

  「于毒,咱們開始吧。」

  「我正有此意!」

  另一名賊將大笑起來,帶領百餘人,縱馬撲向了迎春門大街正中央的一所宅院。

  眼看著逼近了宅院,卻見大門突然開啟。從裡面殺出四員小將,帶領著五十名女兵。

  為首兩員小將年紀大約在十三四歲,掌中象鼻子古月大刀,胯下西涼寶馬,威風凜凜。可沒等這兩員小將開口,從他身後竄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面呈淡金,還帶著童稚。劍眉虎目,眼中隱現黃芒。

  小孩手舞雙錘,厲聲喊喝:「該死賊人,膽敢欺我大宅門,小爺在此,哪個上來受死?」

  這一支人馬殺出來,白渠帥和于毒反而不害怕了。

  白渠帥仰天大笑:「小子,你乳臭未乾,竟然也敢口出狂言……嘿,讓爺爺好好教訓你一下,省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拍馬舞刀,就殺向了小孩兒。

  這小孩,正是典滿。

  由於皇城出事,蔡邕發瘋似的要去救駕,迫使沙摩柯也不得不跟過去。

  哪知外面剛平靜不久,隔壁就傳來了哭喊聲。

  一打聽,竟然是有黃巾賊在洛陽出現。典滿四人本來就沒有睡,正因為沙摩柯沒有帶他們去廝殺而感到憤憤不平。聞聽有賊人出現,這四個小孩兒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

  讓家人前去通稟董綠,這四個小子就帶著前院的鸞衛,殺出了正門。

  白渠帥揮刀向典滿衝去,力劈華山,對著典滿當頭一刀。那典滿也已經學了多年的武藝,論錘法的精妙,絲毫不弱於董俷。眼見那大刀落下,氣沉丹田,力走雙臂,雙錘高舉,猛然大吼一聲『開』,大刀鐺的一聲就被崩走,典滿趁勢一招鳳點頭,大錘探出,朝著白渠帥的胸口擂去。

  典滿也就十歲出頭,可自開始練習五禽引導術至今,也已經有四個年頭。

  他本就是天生的神力,當然不似董俷、沙摩柯那般的怪物,可比起普通人卻不差。加之四年打熬力氣,典滿雖然比三個兄長小,可論力氣,卻僅次於牛剛。

  白渠帥的刀一下子被崩開,胸前空門大露。眼看著錘來,白渠帥嚇了一跳,啊的一聲驚叫,一招鐵板橋,在馬背上平躺。大錘擦著他的胸口掠過,讓白渠帥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于毒見同伴吃虧,不由得大驚,催馬上前。

  不等典弗、典佑二人出手,牛剛雙手持大戟,拍馬飛出,當頭朝著于毒就是一戟。

  招疾馬快,把個于毒打個措手不及。

  二馬盤旋之後,于毒挺槍分心就刺,牛剛抬戟啪的用小枝掛住了槍桿,順勢一抹,朝著于毒就橫掃過去。把個于毒打得連忙抽槍抵擋,二人打在一起,于毒竟佔不到上風。

  這時候,從旁邊的宅院裡衝出一賊將,帶著二百多黃巾賊。

  一看于毒、白渠帥二人被兩個小孩子纏住,頓時勃然大怒。

  這兩個傢伙,平日裡吹噓自己如何了得。輸給大人也就罷了,怎的連兩個小孩子都不是對手。

  「還看什麼,都給我殺過去……媽的,我們是匪,又不是官軍,衝進去,給我衝進去!」

  賊將說著,提斧就衝向典滿。

  他看出來了,典滿的年紀最小,先和白繞聯手幹掉典滿,定會給對方造成打擊。

  想法的確是不錯,可一旁觀戰的典弗、典佑豈能坐視?

  二人拍馬殺出,一人大刀橫掃,一人大刀劈斬,圈住了賊將,就是一陣狠殺。

  與此同時,那些黃巾賊兵也與鸞衛戰在了一起。五十名鸞衛,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姑娘,論起殺法,比男人還要凶悍。五人一組,手持鉤鑲、短刀,在大門前死死擋住了黃巾賊兵的衝擊。一群大男人,叫囂著衝擊過去,卻無法向前推進一步。

  可即便是這樣,畢竟是六比一的兵力對比。

  鸞衛在擋住了對方一個衝鋒之後,就死傷了近十個人。

  這惹怒了典滿。典滿年紀小,在大宅門裡所受到的寵愛,不比文姬和董冀的少。

  特別是這些鸞衛,猶如大姐姐一樣的照顧他。

  看到有鸞衛倒下,典滿的眼睛都紅了。只見他一聲淒厲怒吼:「賊子,膽敢如此?」

  和白渠帥二馬錯蹬之後,當頭就衝了過來。

  身子猛然在馬背上站起來,雙手舞錘,發出一連串的怒吼:「震山錘,殺,殺,殺!」

  這本就是長恨錘中的絕殺招數,典滿自然使不出如董俷那般開山劈岳的威力。

  可即便如此,人借馬勢,錘掛風聲。

  鐺,鐺,鐺……

  一連十八錘,在三聲『殺』字出口的剎那砸落。那白渠帥抬刀相迎,第一錘,第二錘,第三錘……尚能抵擋。可典滿的速度太快了,快的根本讓他來不及做出反擊。

  第四錘,第五錘,第六錘……

  一錘連著一錘,頭一錘的力量還沒有化解,第二錘緊跟著就上來。十八錘砸落,只見白渠帥的刀桿喀吧一聲斷成了兩截。大錘兜頭一擊,噗的一聲,砸的粉碎。

  而另一邊,牛剛一式挑斬,將于毒就地格殺。

  只剩下那使斧的賊將,還在負隅頑抗。不過在典佑、典弗二人聯手夾擊下,也已經是岌岌可危。典滿、牛剛趁勢殺入敵群,如同兩頭小老虎一般的瘋狂掩殺。錘掛風聲,雙戟橫掃。所過之處,只殺得黃巾賊慘叫連連,血肉殘肢,更是飛揚滿天。

  一員女將,身披鸚哥綠的戰袍,胯下白馬,掌中銀槍,帶著幾十個鸞衛,從後院裡殺將出來。

  「賊子,竟敢在董府生事,給我狠殺!」

  女將大槍撲稜稜一抖,生出萬朵梨花。大槍挑斬劈掃,馬過之處,就有賊兵落馬。

  那邊典滿頓時興奮大叫:「綠嬸嬸,莫要放過了這些賊子!」

  女將,正是董俷的妾室董綠。

  若論武藝,董綠苦練十餘年,甚至比任紅昌還要高明一些。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施展,洛陽城內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位董二奶奶也是能征慣戰的驍將。

  這一批生力軍殺出,賊兵頓時陷入了混亂。

  而那使斧的賊將也著了慌:主公不是說,這裡沒有什麼厲害的角色了嗎?怎麼出來的一個比一個勇猛,連女人都這麼能殺?

  本就是落於下風,這一走神,被典佑手起刀落,砍下戰馬。

  三個頭領全都斃命,黃巾賊頓時群龍無首,四處逃散。董綠帶著人好一陣追殺,突聽到大宅門後院傳來了一陣人喊馬嘶。心中一驚,暗叫一聲:不好,上當了!

  「孩子們,隨我回去,回去……我們上當了!」

  典滿等人正殺得痛快,聞聽董綠喊喝也不禁嚇了一跳。

  側耳傾聽,就聽到後院裡的騷亂。四個小孩兒一下子都變了臉色,壞了,上當了!

  那後院裡可是住著蔡琰,是個不會武藝的人。

  雖然有任紅昌在,可也只有十幾個鸞衛留守。更重要的是,典滿的母親,甘夫人都在後院,還有董俷的兩個孩子,也都在那裡。若是出了事情,那真是百死不足以贖罪。

  董綠帶著人返回了大宅門,還沒等衝進後院,就看見甘夫人披頭散髮,狼狽的跑來。

  身後幾個黃巾賊獰笑著追趕,嘴巴裡還不乾不淨的說著話。

  典佑一馬當先,大刀左劈右砍,將黃巾賊劈翻在地。緊跟著典弗、典滿、牛剛三人隨著董綠就衝入了後院。

  這後院中,大約有一百多賊兵,叫喊著四處奔走。

  一個小女孩,抱著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兒在地上打了一個滾,躲過賊兵的砍殺。

  那賊兵上前舉刀又砍,卻聽到一聲箭嘯,緊跟著利矢穿透了喉嚨,將他當場射殺。

  小女孩兒抬頭看去,忍不住哭喊道:「母親,救我!」

  赫然正是小文姬。而她懷中的男孩兒,卻是那還沒有滿歲的董冀。

  說起來,小文姬雖然是蔡琰所生,可對外的名頭,卻是董綠的孩子。對於董綠,小文姬甚至比對蔡琰還要親熱,眼看到董綠回來,忍不住哇的大哭起來。董綠的心,好像撕裂了一樣,眼睛都紅了。跳下馬,一手抱著董冀,一手抱著小文姬,厲聲吼道:「典滿,給我殺,殺,殺……一個都不要放過,把這些該死的賊人殺光。」

  典滿、牛剛、典弗的眼睛也都紅了。

  拍馬就衝了過來。

  錘打,戟殺,刀砍。

  這一路殺將下來,更有已經殺紅了眼的鸞衛跟進。有賊兵被砍傷倒在地上,立刻被鸞衛亂刀砍成肉醬。百餘名賊兵,被圈在了後院,一個都沒能逃走。但董綠並沒有開心,反而驚恐不安的大聲叫喊:「姐姐,紅昌……你們在哪兒,你們在哪兒?」

  後門口,一匹渾紅馬打轉。

  董綠一眼認出,那正是任紅昌的坐騎。

  門外,有幾具鸞衛的死屍,只見屍體下似有人在動,董綠跑過來,扒開了鸞衛的屍體。

  「紅昌?」董綠驚叫起來。

  只見任紅昌氣息奄奄,躺在地上。身上插著一支利箭,大腿上,還貫穿了半截槍頭。

  「快去找慈姐姐,快找慈姐姐!」

  濟慈因為何太后昏迷,而皇城混亂,太醫被殺的殺,逃的逃,蔡邕只好讓人把濟慈接過去。

  可沒想到……

  典佑聞聽,撥馬朝著北宮方向跑去。

  而任紅昌這時候睜開了眼睛,虛弱的說:「綠兒姐姐,快點去救大夫人,賊人搶走了大夫人!」

  這一句話,如同一聲霹靂般在董綠的耳邊炸響。

  蔡琰,被搶走了?

  「通知蔡翁,快點通知蔡翁,蔡家姐姐,被賊人劫走了……」

  典滿幾人正追殺那些四處逃竄的黃巾賊。聞聽這話,險些嚇丟了魂兒。我的天,這要是被二叔知道,肯定會瘋掉的……

  可是,賊人劫走二嬸,又去了何處?
本帖最後由 fitch 於 2014-10-28 23:4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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