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路爭鋒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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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2013-10-10 09:45: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9 17021836
~Yoyo~ 發表於 2013-10-12 10:16
第十章 陣道

  「這麼說,你就是一時興起布了個陣,然后就回屋記心得,把我給忘了?」屋裡,唐劫瞪著虛慕陽問。

  虛慕陽臉一紅:「只是忘了時間。」

  他堂堂天心境真人,面對一個半大小子的質問竟然象個犯了錯的孩子,到也有趣。

  也難怪唐劫生氣,誰一回來被困在陣中幾個小時,這滋味都不會好過。

  這刻聽到虛慕陽的回答,唐劫起身就走。

  「你去哪兒?」虛慕陽愕然問。

  「去做飯啊。我一回來就被困住了,飯還沒做呢。」

  沒過多久,唐劫已經做好了晚膳送過來。

  兩人一起在庭院中吃飯,唐劫始終默默不發一言。

  「怎麼?還在生我的氣?」虛慕陽笑嘻嘻地看唐劫:「好吧,我承認都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仙人對凡人,便如神對世人,莫說是困上半天了,便真是殺了,旁人也不敢說什麼。但現在虛慕陽竟然對唐劫說道歉,只能說現在的虛慕陽和唐劫已是感情極好。

  唐劫卻搖了搖頭:「我不是在生氣,我只是在想,陣法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如此神奇?」

  他之前陷身陣中,只覺得如處迷宮,院子明明還是那院子,自己卻怎麼走都走不出,小屋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當時還有些慌亂驚恐,事後回想,只覺得奧妙無窮,因此連吃飯時都忍不住想,到底是什麼原理能讓原本平凡的土地變成神一般的空間。

  「你也發現了?」虛慕陽大笑起來:「不錯,陣道的確是一門非常神奇的學問,包羅萬象,隱含天地至理,一草一木,無不可成陣,可說是天下第一等的奧妙,修仙者就算是窮盡一生,也未必能了解萬分之一,用途更是廣泛無邊……」

  一說到自己最喜愛的東西,虛慕陽立刻滔滔不絕起來,口中更是不吝溢美之辭。

  「那陣道到底是什么呢?」唐劫問。

  虛慕陽回答:「所謂陣道,歸根結底一句話,就是天地之修!」

  「天地之修?」

  「沒錯!」虛慕陽正色回答:「如果你把人體看成一個世界,我們修仙者,修的就是自己的身體。而在我們的體外,這茫茫天地,本身就是一個世界。在這世界中,有山川,湖泊,有陸地,海洋,其實每一樣都與我們人體相對應。人體吸納靈氣,通過運用而釋放出仙法,天地有靈氣,又為什麼不可以運用來產生仙家道法呢?天地無意識,無法自行運用靈氣,但修仙者卻可以通過各種手段來對其進行組合,這就是陣!」

  「原來是這樣。」唐劫明白了,這說白了就是前世的物理學啊!

  所謂的陣法,就像是某種高科技的精密機械,以靈氣為動力,以陣紋代替脈絡,運行靈氣,達到指定之效果。

  只不過世界的法則不同,使用的人不同,因此產生的現象與效果,甚至於創造的手段也完全不同。

  也正因此,陣道在修仙界的覆蓋面極廣。

  仙家四輔,丹符器陣,其中陣道的用途最廣大,不僅可以用來制成守山大陣之類的門派看家陣法,甚至于對丹符器三輔也有輔助作用,煉丹需要布陣,制符需要陣圖,煉器同樣需要刻陣,可以說無所不在,影響深遠,正因此,陣道也分多種。

  按虛慕陽的說法,陣法一般分死陣活陣兩種。死陣就是固定不可移動的陣,如之前唐劫經歷的小迷迭陣就是死陣。活陣一般就是戰陣,一般就是用修仙者聯手施展的陣法,可倍化威力,也是以弱勝強的法寶。

  除此之外也有按功用分的,比如煉制丹符器時亦需陣法,有人就叫這一類稱為輔陣,意為輔中之輔。

  總之,陣法一道門派眾多,淵源流長,其實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各有各的評斷方式,甚至于看法也各有不同。

  比如有些人就認為陣法就是用來輔助的,是修仙者意志外在的表現,是為修者服務的,因此這類人對虛慕陽所謂的陣道即為天地之道的看法,是不屑一顧的。

  理念引導行為。

  虛慕陽的理念,使他精通的就是天地之陣,擅長布置或破解一些規模超級宏大的大型陣法,對於戰陣又或小型輔陣並不擅長。

  論當世對大型陣法的理解,至少在這棲霞界,已沒什麼人可強過虛慕陽了。

  這刻虛慕陽滔滔講來,連綿不絕,說到興奮處更是眉飛色舞。

  唐劫從未見他如此的積極主動過,之前為了向虛慕陽學習修仙,他也不知費了多少心血,弄得自己險死還生,最終也只學了個藏象經。

  說到興奮處,虛慕陽突然道:「不如你跟我學習陣道吧,如何?」

  「啊?」唐劫傻掉。

  虛慕陽已道:「這陣道是我搜羅天下陣書自學而成,不屬於虛家秘傳,是可以傳你的。我看你聰明伶俐,也正適合學習!」

  「可是……我心在大道,不太適合分心旁婺……」唐劫有些猶豫回答。

  陣道雖好,人之精力卻有限。

  如今唐劫早不再是當初那個混混沌沌,對修仙一無所知的小子了,他已深知修仙路上有多少艱難。許多人終其一生,也未必能踏上巔峰。

  虛家家主為什麼不愿意虛慕陽學習陣道?還不就是怕他精力分散耽誤正途,唐劫自問自己沒有虛慕陽那逆天的資質,連他門開七轉的人,在那金甲天神的追殺下都狼狽落跑,自己若是再分心,只怕將來成就也有限。

  「話不能這麼說。」虛慕陽已搖頭道:「修煉一途,道路多艱,除了要下苦功外,同樣要有悟性。陣道與修煉,都是包含了天地至理的,兩者未必就不可以相輔相成。再者陣之一道對戰斗也未必就沒有作用,翠微山一戰,我實力遠不如那何沖,但他還不是在我事先布置下的八門鎖天陣的幫助下被打跑了。」

  你要是肯聽你爹的專心修煉,只怕不需要用陣也能揍的那個什麼何沖屁滾尿流,唐劫心中腹誹,不過看虛慕陽興高采烈的樣子,實在不忍也不敢打擊他。

  這些日子他看到的虛慕陽,大多是沉默寡言,仙氣凜然,惟有現在的虛慕陽才真正表現出凡人才有的氣息。

  只能說他是真得很愛陣道。

  虛慕陽已繼續說:「再說你現在只是洗脈,無法修煉,閒著也是閒著,我既答應了教你些東西,我虛家的仙法又不能傳授,就教你我一生陣道所學,也不違承諾。如果將來你實在沒興趣不想學,我也不逼你,你看如何?」

  「好吧……」唐劫有氣無力地回答。

  虛慕陽看他不情不愿的樣子,不由又好氣又好笑,拍了他腦袋:「你這小子,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可知有多少人想拜在我門下跟我學習陣道我都不收。」

  是,你爹讓你不要學陣道,你偏要學;

  別人想學你不教,我不想學你偏要教;

  我想學的是仙法,你要教的卻是陣道;

  你是屬驢的吧,專門和人對著幹——自從知道了虛慕陽不能測心後,唐劫的腹誹是越來越猛了。

  但不管他願不願意,這陣道他還非學不可了。

  吃過晚飯,虛慕陽就開始給唐劫上課了。

  「陣道博大精深,但不管是怎樣的陣法,都離不開陣眼,陣紋,陣門以及陣源這四者。所謂陣眼,即為陣之中樞,核心所在,就象人之大腦,掌控一切,是最最關鍵的部位。沒有陣眼,陣法就不可隨你心意運轉,這樣的陣,就是真正的死陣。所謂陣紋,即為靈氣通行之線路,如人體之血脈經絡,世之道路,沒有陣紋,則陣勢無法運轉。陣門者,門戶也。可容人進,可予人出,亦可御敵于門外,生殺予奪皆在其中。陣源則為大陣發動之源。人有靈氣方可施術,陣勢也是如此……」

  「明白了,陣眼是大腦,是指揮;陣紋是血脈筋骨,是支撐;陣門是真正發揮威力的地方,是四肢;陣源則是心臟,動力之源,就象是發動機……哦不,就象是我們體內的靈眼一般,對不對?」

  「沒錯。修者施法以體內靈海為動力,而陣源就是以靈石等外物為動力,當然修者自身亦可為其助力。」

  「那就奇怪了,你之前用的那個小迷迭陣,我沒看到有靈石啊。」

  「那是我另外加了一個小聚靈陣,可以自動吸取靈氣,這叫陣中疊陣。」

  「那豈不是說,只要有聚靈陣,就可以自動吸收天地靈氣,聚靈陣就是陣源了?可聚靈陣又是怎麼發動起來的?自給自足?永動機?」唐劫的眼珠都快凸出來了。

  虛慕陽沒聽過永動機這詞,但從字面也能理解其含義,大笑道:「哪有這般好事。聚靈陣本身亦需外力啟動,是我另外又輸入一道靈氣才讓它運轉起來。即便如此,聚靈陣也只可聚攏附近靈氣,一旦附近靈氣吸收一空,就再無效果。這小迷迭陣只是我一時游戲之作,除非用靈石補充,否則充其量也就是三天時間就會自行消散。」

  「原來還是沒有真正的永動機啊。」唐劫嘆了口氣:「那也就是說,天底下沒有真正可以亙古永存的陣法了,每一種陣法其實都需要有人維持或有足夠的靈氣資源才能存在?」

  聽到這話,虛慕陽回答道:「亙古永存的陣法也許真的不會有,但是存在幾千上萬年的陣法,卻還是存在的。」

  「存在上萬年?」唐劫被虛慕陽的說法嚇了一跳。

  「沒錯,就在前不久,我親身經歷過。」虛慕陽的神情已變得肅穆,眼中現出無限敬仰,似是回憶起了什么。

  良久,他才嘆息一聲道:「比之上古大能,我終究還是差得太遠,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只打開那第一道門戶……」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話鋒一轉:「罷了,不提這些,這都不是你現在能理解的,我們還是說回陣道吧。陣之四核中,以陣紋與陣源最為復雜。我便先教你基礎的陣紋。」

  說著他手一揚,在虛空中虛劃數下,空中便閃耀出一道道奇特紋路,片刻後又轉淡消失。

  「把我剛才劃的陣紋畫出來,記住,要按照我畫過的順序進行,一筆一畫,不可有絲毫誤差。」虛慕陽淡淡道。

  繪制陣紋是陣師的基本技術,往往也是入門考核。虛慕陽雖有心教導唐劫,卻也想看唐劫有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若真是在這方面毫無天賦可言,他也不會強求。

  下一刻唐劫已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開始劃線,他沒虛慕陽隨手拈來的靈光,就只能老實地紙面作業,但是這一筆一畫卻是工整無比。

  起初虛慕陽還不在意,但是看著唐劫劃線卻小吃一驚。

  因為唐劫幾乎是完美的再現了他之前劃出的幾道陣紋,待到唐劫畫完,虛慕陽發現唐劫的一筆一畫幾乎無不正確。

  「你……你是怎麼做到的?」虛慕陽看得大驚。

  「很簡單啊,不就是一些虛實線的組合圖案嗎?」唐劫有些摸不著頭腦。在他眼里,這些陣紋雖然復雜,但也不過就是一些幾何圖形,只需稍加用心即可記住,畢竟這種東西他在上學時就極熟稔。既然虛慕陽讓他畫出來,他便跟著畫出來便是。

  他不知道虛慕陽讓他畫出來,卻壓根沒指望過他能全部畫出。

  棲霞界並不是沒有數學,但這些知識在棲霞界的地位不高,而且深度也比地球差的遠。懂的人未必能修仙,修仙的也未必需要去懂,也只有那些鉆研陣道的修者才會研究這方面的知識。

  因此對於唐劫來說極簡單的圖案,對旁人來說可能就是一頭霧水。

  這刻聽到唐劫說極簡單,虛慕陽忙在地上又畫出一個復雜圖形,這一次他卻不再是讓唐劫臨摹了,還是指著上面的陣紋說:「以此點為起端,以此點為末端,找出三條連接卻互不交叉的線路。」

  唐劫只略看了看,便用小樹枝虛摹了幾下:「這條……這條……還有這條。」

  虛慕陽心中震驚,要在這一堆復雜圖紋中找出三條互不干涉的連線不難,但是要用如此快的速度找到卻不容易。

  虛慕陽又出一題,這次卻是考校他計算各線路與區域大小的問題了。

  唐劫沒想到學習陣法竟然成了數學考試,他又不知道這要做到什麼程度才算合格,只能硬著頭皮一步步按照虛慕陽的要求做下去。

  唐劫對數學並無太大興趣,但母親是數學老師,曾用鞭子抽著他好好學,說他學不好丟他這個當媽的面子,如今畢業沒兩年,總算還沒來得及把所學的都還出去,再加這刻虛慕陽出的題也不算太難,因此虛慕陽一路出題,到有大半被他解開了。

  虛慕陽卻是越看越心驚。

  因為他發現唐劫使用的有幾種解法連他也不懂。

  陣法之道對易理術數的要求極高,然而真正有興趣鑽研的卻極少,那些追求陣道的,追求的也往往是陣法的威力,對於實現它需要用的術數之道,那是全無興趣的,一個個學起來也全是痛苦無比。

  可以說虛慕陽一輩子就沒見到幾個數學好的,直到這刻才突然發現,心中又驚又喜,突然間一把抓住唐劫叫道:「妖孽啊!天才啊!你還說你不想學?你就是修行陣道的天才啊!」

  唐劫被他這一抓嚇了一跳,連心裡話都說了出來:「可我並不想學啊。」

  「胡說!如此天賦,你怎麼能說你不愛它?」這刻虛慕陽興奮起來,哪裡還有往日的翩翩風度,看到唐劫死不承認自己有這一行的天賦,更是痛心疾首道:「你不懂什麼叫愛啊!」

  他是徹頭徹尾的態度決定論者,深信惟有愛方能成就偉業。

  他對陣道的成就,就是因為他深深喜愛陣道,也愛易理術數。在他看來,唐劫的天賦就是他對術數之道的熱愛,否則又如何可能有如此造詣。

  唐劫沒見過他這樣,聽得愕然:「虛大哥,可我對這個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那你怎麼解釋你的天賦?」虛慕陽仍不死心。

  唐劫無奈回答:「我怎么知道……也許是我不愛陣道,可陣道愛我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7 17:42 編輯

~Yoyo~ 發表於 2013-10-13 08:17
第十一章 只求逍遙今生

  不管唐劫願意還是不願意,這陣道他都是學定了。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唐劫除了修煉藏象經外,就是跟虛慕陽修習陣法。好在他現在每日只是洗脈,無需修煉,空餘時間到也足夠。

  「陣之道,以術理而應天意。因此欲掌陣道,就要上體天心……」

  今天的課,虛慕陽給唐劫講的是陣法的自然演化之道。

  按照虛慕陽的說法,天生萬物無一不是天意所在,每一草一木皆有其存在的意義。正因此,虛慕陽的陣道,更重視自然演化,講究隨心所欲,因勢利導。

  也就是說,同樣一個陣法,在不同的環境背景下,布置方法也可以有所不同,其效果威力也有區別。

  如之前的小迷迭陣,若是換了一個地方施展,布置方法與效果就會有所不同。

  當然也不是非此不可,但是如此形式下的布陣才最為自然,威力最強。

  對於陣法而言,自然是最好的掩飾。

  與修者不同,由於陣法直接引用天地靈氣,威力極大,修仙者輕易不會踏入,所以無法掩飾陣法存在痕跡的陣法就不是好陣法,而虛慕陽在這方面就是最擅長的,他所布置的大陣,在啟動之前,幾乎無人可察覺存在痕跡,那金甲天神之前與他作戰,就完全沒有察覺到八門鎖天陣的存在,要不是他實力超群,只怕早被八門鎖天陣困死其中。

  除此之外,還有擅於觀察環境,尋得可利用之處。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這天地間的每一處存在,若能利用得當,都可成為陣眼,陣紋,陣門。世人無知,常用天地靈材為底,卻是失了陣道本意了。」虛慕陽一邊說一邊嘆氣。

  「虛大哥的意思,是說別人布陣,都是用的各種靈材鑄就,就象這房子,以石為基,伐木為梁,築就高樓。但是你布陣,卻是在樹裡挖個洞,對嗎?」唐劫問。

  「你這麼說,到好像我造的房子不如別人了。」虛慕陽哼了一聲:「以樹為屋,自然比不上取材自建,但若是以這天地為屋呢?以山川為骨,以江河為脈,築就的大廈你看又如何?」

  「那自是旁人不能比的,不過有這樣的陣嗎?」

  「有!」虛慕陽很肯定地回答:「如果說以前我可能對此還有所懷疑,那麼現在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絕對有!」

  「是那個什麼九黎兵主制造的大陣吧?」唐劫突然道。

  虛慕陽不由楞住,他看向唐劫:「你知道了?」

  「恩,我不光知道這個。」唐劫點點頭:「我還知道……那天追殺你的那個金甲天神,是天神宮的人吧?」

  虛慕陽全身一顫:「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不奇怪啊。」唐劫悠悠回答:「空谷明虛四大修仙家族,按虛大哥你的說法,在莫丘也算是響當當的名號了,如果是普通門派,又有幾人敢追殺你?除了天神宮,還有什麼人敢追殺你至天涯海角?」

  這段時間跟隨虛慕陽,唐劫對棲霞界的情況也是越來越了解了。

  棲霞界六國五十九州,七海九十八島,文心與莫丘就各是六大國之一。

  按照仙家規矩,一派掌一國,一國奉一派,洗月派是文心國的背後大宗門,天神宮則是莫丘的背後宗主。

  這六大派地位超然,即便是國主遇到也要叩首跪拜。

  除此之外的其他門派,都是小派,皆需仰這六大派鼻息生存。

  虛家雖貴為四大仙家之一,但比之天神宮依然遠遠不足,天神宮要殺虛慕陽,誰又敢攔?

  正因此,唐劫很輕易就猜到了追殺虛慕陽的是誰。

  「那麼,你也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虛慕陽問。

  唐劫微笑:「恩,上古大能九黎兵主,轉生用的藏象經,絕世大陣,這些東西加起來,到也可以編出一個故事了。想來無非就是探索秘境,劫寶殺人之流的故事吧,不算什麼稀罕事,再者修仙界兇險,虛大哥可是向我反復強調過了的。」

  虛慕陽張了張口,半響說不出來,終究大笑道:「好,好小子,我就不該指望能瞞過你。不錯,那次的邀請,就是天神宮發現了九黎兵主歸墟之地,請我前去破陣探秘。終究是我天真了,以為我身為虛家中人,天神宮還不至於效那狡兔死,走狗烹的做法,卻沒想到他們竟心狠若斯。要不是我後來發現不妙,及時脫身,只怕沒死在九絕誅仙陣中,反要死在天神宮崽子們的手裡了!」

  他說這話時,義憤填膺,顯然是悲憤不已。

  當初天神宮派人來找他,告訴他發現了九黎兵主的歸墟地,他也是大吃一驚。

  所謂歸墟,就是人死後化為自然,是為本源回歸。

  由於修仙者一生修煉,吸納靈氣,盜取天地靈氣眾多,一但死後,靈氣就會返本歸源,化歸自然。

  因此越是強大的仙人歸墟,越是能帶來充沛靈氣,有那實力強大者,死後靈氣凝聚成雨,甚至可將荒蕪之地都變為洞天福地。

  故仙家無墳冢,歸墟即靈地。

  也因此,仙家大派的門人弟子,只要條件允許,在死前都會盡量回歸本派後再歸墟。天長日久,便會為為本派創造出一片充溢靈氣的福地。

  世家大派之底蘊,有一半就體現在這方面。

  一界之內的天地靈氣本有極限,此地長則彼地減,天長地久後,同在一界,各地靈氣也各有不同。

  那四海堂的馬賊頭子北四海,斥責仙人損天地以肥己身,便由來於此。

  天下靈氣原本眾多,無所不在,卻大部分被仙人們占了去,凡人就算想修煉都無從煉起。

  按照天神宮的說法,他們在天都山脈中發現了一片靈氣充沛之地,由於附近沒有仙家門派,懷疑有大能之士於此地歸墟,便展開了曠日持久的尋找。最終還真讓他們在山脈某處發現一處大陣,靈氣就是從這裡泄露出來的,從時間上看,泄露的時間不長,可見真正的靈地只怕更為驚人。

  同時他們找到了一塊青銅古鑒。

  「就是你常常把玩的那面古鑒?」唐劫驚呼。

  「沒錯。」虛慕陽已將那青銅古鑒取了出來。

  這古鑒分陰陽兩面,陰面刻有飛禽走獸,花鳥魚蟲,山川河脈,栩栩如生,四周還刻著密密麻麻的古怪陣紋,唐劫初看還沒覺得什麼,這刻慢慢細看,覺得周圍景象搖動,身邊的一切仿佛都變幻起來,自己竟如置身於那奇瑰世界中難以自拔。

  好在虛慕陽及時擋住了那陰面,唐劫的心神這才回歸。

  再看陽面,卻是一個大大的「兵」字,四周同樣是大量陣紋。

  那兵字鐵畫銀鉤,筆鋒有力,一鉤一畫間竟似有無窮威力隱於其中,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幾乎要將唐劫刺穿。

  唐劫「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虛慕陽已刷地收回古鑒:「你功力不夠,此物含有兵主神意,雖歷經萬載消磨,鋒芒依舊不是你能夠承受的。」

  唐劫聽得汗然,只是一個死人留下的東西,帶了些自己的意志,在經歷萬年後便如此強大,若在世又不知該如何恐怖了,也難怪虛慕陽要對其推崇備至。

  「這麼說,這是天神宮的東西了?」

  「沒錯。」虛慕陽回答:「在找到這面古鑒後,經鑒別,天神宮認定這上面的兵字,很可能代表的就是上古大能九黎兵主。可惜當年兵主雖然雄威滿天下,如今流傳下來的消息卻已然不多,他們也只能根據年代與上面遺留的氣息進行推斷。這古鑒當時被藏在一個由陣法封印的山洞中,陣法本身很低級,極易破解,但是維持的手法極高明,可歷百世而不毀。天神宮推測,這可能就是九黎兵主為自己轉生而特意留下的。當然,到底是不是兵主,兵主又是怎麼去的,就只能猜測了。畢竟上古距今過於漫長,許多真相早已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大家也只能認為這就是兵主所留。」

  「看來他的轉生並不成功。」唐劫道。

  虛慕陽苦笑:「他若成功了,也就沒我們什麼事了。」

  轉生是修仙者在生機斷絕後,將希望放在來世的無奈選擇。

  仙人轉生後,所有曾經的記憶就會消失,除非有一定的機緣,否則極難恢復。

  有那運氣不好的,可能數度輪回都無法恢復記憶,而每一次輪回,前生記憶就會消失一些,待到輪回的次數多了,就再沒了機會。

  天神宮推測,兵主當年很可能是遭遇了巨大危機,萬般無奈下選擇了轉生,這九黎玄兵鑒就是他特意留給自己用來開啟留下寶藏的鑰匙。

  但兵主或者是轉生失敗,或者是記憶恢復失敗,總之,他沒能回到這裡取回這玄兵鑒,最終落到了天神宮手裡。

  玄兵鑒既在,那麼當年兵主為自己留下的神奇功法,諸般法寶多半也在。

  因此天神宮窮盡人力試圖破解大陣,僅是試探,前後就不知填了有多少人命,耗費百年光陰依然一事無成,得其門無不入,心情可想而知。

  正好那時候虛慕陽陣道天才的名聲雀起,無奈之下就找了虛慕陽來幫忙,並允諾重酬。

  虛慕陽熟讀陣書,認出這是失傳已久的九絕誅仙陣,並根據玄兵鑒上遺留的信息破解了誅仙陣第一層,得到的就是這藏象經。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虛慕陽發現天神宮對他有殺意。

  「可為什麼他們一定要殺你?」唐劫大為不解:「天神宮家大業大,應該不至於吝嗇那一點小小付出啊?何況陣都沒破完……」

  虛慕陽哼了一聲:「當然不是為了那一點酬勞,而是為了保密。九黎兵主歸墟之地,靈氣資源必然充沛,哪怕裡面什麼都沒有,單是那片土地本身就價值非凡,相當於一片天然靈脈,卻需要長期擁有才能發揮其作用。問題是天神宮雖然獲得兵鑒,但天都山卻不在莫丘境內,而是在涯海與四極境內。天神宮跑到這兩國的地頭上挖寶,占地,消息一旦走漏,天涯海閣和千情宗是肯定要過來搶好處的,那就免不了要爭鬥一番。天涯海閣和七絕門是死黨,千情宗則和洗月派休戚與共。天神宮獨臂難支,多半也是要拉獸煉門幫忙的,六大派一起參與進來,這其中流失的好處可就大了。我到底不是天神宮的人,不受天神誓約的制約,光靠一個心魔誓言自然是不能讓他們放心的。至於陣沒破完到不擔心,他們之前主要是不知道這玄兵鑒的用法。在看過我破解兵鑒之秘後,我的最大用途已然消失。要不是他們還想省點力氣,借我再繼續破陣,只怕當時就把我殺了。」

  「原來是這樣。」唐劫道:「所以你立刻跑掉,順便把藏象經和玄兵鑒也一起拿走了?」

  「他不仁,我不義。」虛慕陽哼聲:「他們要殺我,我自然要取寶走人。我以破第二層大陣需要為由,調離其他人,惟有那何衝因為是天神宮最精擅陣道之人,以助手之名監視我,無法擺脫。他又精擅追蹤之術,我借機逃離後他便死追不放,跟個狗皮膏藥似的從莫丘一路追殺我到翠微山。要不是我費盡心思布下八門鎖天陣,只怕就要身死當場。」

  說到這,虛慕陽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何衝雖被他打跑,但早晚還會回來,而且到時只怕就不是他一人,而是一群人了。

  他在這裡的安寧,終究不會太久。

  「可是虛大哥,你不是說修仙者有心魔劫,違背本心者必心魔叢生嗎?他們怎麼還敢這麼做?」

  虛慕陽回答:「心願有大有小,心魔亦有強有弱。修仙者在修行之初,通常要發下宏願,是為大宏願。此願為一生之目標,也是本心所依,今後行事,往往也就依此本心而來。而大多數修者,所立宏願一般不出以下幾種。求長生,求不朽;求縱橫,求稱霸;求行俠,求仗義;求逍遙,求自在……這幾者都是大願,為達此大願而舍小願,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就好比我雖然為了卻因果而帶你,可你若敢阻我道途,我當時便將你一劍斬了,也不違本心。就算心有不忍,那一點小心魔總比違背大願帶來的無上天魔要好對付的多。」

  「原來是這樣,那大宏願是不是只能有一個?還是可以有許多個?」唐劫問。

  「這個嘛……」虛慕陽被他的問題楞了一下,想了想回答:「到是沒聽說有限制,不過宏願雖然是修成天心的根基,卻也是修道的阻力,通常不會有什麼人發下太多宏願的吧?到是你,你若要修出正果,也需發下宏願立志,樹立心基,這也是我問你為什麼要修仙的原因。可惜你當初給我的答案,並不在以上幾者之間。那麼現在,我再問你一次,你修仙,求的到底是什麼?」

  求的到底是什麼?

  這個問題把唐劫難住了。

  想了好一會兒,他揚頭回答:「我修仙,不求聞達天下,世人敬仰,也不求與天地同壽,長生不朽。生命總有生滅,能在有生之年活得精彩就好。我希望自己將來能縱意天地,逍遙今生,所以我只求……」

  唐劫頓了頓,終於用斬釘截鐵的話語回答道:

  「大逍遙,大自在!」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7 21:53 編輯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0-13 11:49
第一部 仙門難進:第十二章 傷離別

  修煉的日子,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在夏季末的一場大雨後,秋天於無聲無息中來到。

  轉眼已是半年過去。

  這半年裡,唐劫跟隨虛慕陽洗脈習陣,日子過得倒也充實。

  今天院子裡,唐劫正在打拳。

  他此刻打的是一套通臂拳,這是虛慕陽教他的,用來配合藏象經洗練經脈。

  這刻他打得虎虎生風,身體中不時有靈氣流淌而過,在他全身遊走,每一次靈氣流遍全身,帶給唐劫的感受都是無比舒適,同時使他的體魄更加強健。

  虛慕陽說這是他經脈尚未擴張到極限的表現。

  一趟拳打完,唐劫感受著體內靈氣一點點消失,心中萬般不捨。

  照理他可以繼續再練,但虛慕陽說過,修煉並非越勤越好。過於強猛霸道的訓練方式會導致透支人體潛力,甚至有可能反傷自身,留下隱患,適當的勞逸結合才是最好。

  因此他現在只能停下來,卻是忍不住歎息一聲說:「這日子也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

  「怎麼?等不及了?」亭中的虛慕陽正拿著一支筆在紙上作畫,畫的卻是一些奇怪的陣紋符錄,這刻聽到唐劫的說法笑道:「對你們來說,洗脈奠基的日子或許是枯燥無聊的,但你可知,有多少修者在盼著上天能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

  「虛大哥教訓的是。」唐劫忙回答。

  遙想學生時代,也不知多少同學嚮往早些奔向社會,脫離學校那牢籠般的日子。惟有在社會上闖蕩一番,撞到頭破血流後,才會回想起學校生活的美好。

  唐劫是經歷過一世的人,雖然那一世沒給他帶來什麼強大的金手指,卻讓他有著豐富的人生認知,使他的思維早早脫離年齡的桎梏,深知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剛才的歎息,不過是一時的無奈表露,真讓他放棄打基礎直接修煉,他才不幹呢。

  虛慕陽以前也曾見過許多修仙弟子,耐不住寂寞枯燥,就算是天縱之才,往往也因心切早日修煉而每日苦修。

  在修仙界,真正的基礎沒打好就修煉仙法的修者不算多,真正多的還是這類為了早日有成而不知愛惜身體,抱著一絲僥倖心理不惜拔苗助長的人。

  因此他對唐劫的沉穩是極為欣賞的。

  這刻他笑道:「拳練完了,就來學習今天的陣法吧。」

  唐劫不由苦笑。

  陣道和醫術一樣,也是門知識儲備大過技術儲備的學問,正因此卻是不需要什麼節制的。

  這半年來,唐劫的藏象經每天只練兩遍,前後加起來不過半個時辰,大部分時間到是用來學陣法了。

  有時候唐劫會懷疑,虛慕陽是不是故意用這種方法給自己轉移興趣愛好?

  相比洗脈進度的遲緩,唐劫在陣道的學習上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這到不全因為他有良好的數學基礎。

  陣道本身包羅萬象,易理,術數,地理,氣象幾乎無所不涉,考慮到一些上古陣法的存在,甚至還要加上歷史與人文,術數僅是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

  關鍵還是他成人的思維,使他學東西比一般的十二歲少年要快得多。人們常說孩子學習能力強,但孩子的學習能力強指的是他們一直在模仿,在知識的容納度上,卻是遠不如成年人的。

  一個小學生一年學習的內容,還不如一個高中生一個月學習的內容量大。

  因此唐劫在陣道上的學習堪稱飛速,應試教育帶來的記憶能力與技巧更是為他打下良好基礎,只用了半年時間,唐劫幾乎就將陣道需要的基礎知識全部掌握,令虛慕陽也嘖嘖稱讚。

  這刻虛慕陽手一甩,先前畫的陣紋符錄已飛入唐劫手中:「照此圖佈陣吧。」

  「測靈陣?」唐劫看了一眼陣圖,如今他已能清楚分辨出每張陣圖的功能。這測靈陣就是用來測試四周圍天地靈氣動向的,方便修仙者尋找靈氣充沛之地修煉,也是最簡單的陣圖之一。

  通常修者本身也有望氣之術,但陣法暗合天地至理,效果卻又比望氣術強多了。

  「是,這次你必須佈置出一個完整的可使用的測靈陣,而且範圍必須達到三里。」

  「明白了。」唐劫正色回答,手一抬,一道靈光已從他手中射出,在空中匯成靈線,落於地面。

  他玉門已開,可以吐納靈氣,只是靈眼未辟,還不能儲存罷了,因此只要在吸取靈氣後在其消散前使用,還是可以用其來佈置靈陣的,只不過這樣的佈陣手法極不連貫,無法一氣呵成,效果有限,效率低得令人髮指,其表現基本就與小兒描紅一般。

  這刻唐劫一筆一畫的佈陣,虛慕陽在旁邊觀察,時不時地給他些指點。

  整整佈置了一個時辰,終於將這陣畫好,唐劫輸入一道靈氣將其啟動,只見陣中出現一片波詭雲霧,上下翻騰,更有絲絲白色氣柱裊裊升起。

  「成功了!」唐劫大喜叫道。

  有氣柱出現,代表著這個陣法已經成功,那些氣柱正代表著四周的靈氣,陣紋有刻度,不同的刻度就代表著不同的位置,而氣柱有大有小,顏色亦有深淺不同,代表著靈氣蘊含量的不同。

  這是他第一次佈陣,範圍僅有三里,若是由虛慕陽親自動手,須臾即可完成不說,其測靈範圍更是廣達萬里。

  這刻唐劫看著那條縷氣柱在陣中升騰,只覺得痛快無比,一想到半年的苦修終於有了成果,也不由發自內心的感激虛慕陽,甚至於這讓他覺得浪費時間的陣道也不再那麼礙眼了,反倒覺得也頗有可取之處。

  許多東西,終究是要在享受過其成就後,才會真正喜愛上的。

  虛慕陽對此也深感滿意:「陣紋的連接依然有極大紕漏。陣紋為靈氣通行之地,不是劃上陣紋就可以的,你還需要疏通陣紋,使靈氣通行無礙。你看這條陣紋,你前後兩次補畫,中間已出現了斷痕,表面上看它們連為一體,實際上靈氣可通行的線路僅有一絲。佈陣不是畫圖,不是圖紋工整就可以的,真正重要的還是內在。你看這裡,這裡和這裡……這其中固然有你靈氣不足以支撐連續佈陣的原因,卻也有手法生疏的緣故。」

  「嗯,我明白了,就是說道路需要疏通,再寬的馬路,若是疏導不善,也還是會堵的,有時候一個斷點,就會造成整條馬路的癱瘓。」

  「對。還有就是你在易理方面過於淺薄。測靈陣是觀測靈氣的陣法,既然是觀測之陣,就應當加強乾門運轉。乾門為天,坐方壇之央,聽八方之氣,因此測靈陣應當以乾門為主,你去加強巽門做什麼?」

  唐劫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巽門為風,輕盈靈動,主變化與距離,我想你要求這測靈陣能觀察到三里以外,所以就……」

  「捨本求末!」虛慕陽已不客氣的批評道:「你要做的是把測靈陣布好,而不是單純滿足我的要求!」

  「是,我明白了。」唐劫正色回答。

  修仙不是應試教育,唐劫在受益於前生經驗的同時,也受制於前世思維,還好虛慕陽及時指出,讓他明白了自己的錯誤。

  這刻虛慕陽繼續為他講解這陣法的種種不足處,說到興起時,指間連連射出靈線,為唐劫修補這測靈陣,而在他的修補下,那測靈陣變得越來越大,輻射範圍也越來越廣,不僅雲霧翻騰如海,甚至隱隱可見山巒起伏,竟似將整個世界都納入一陣之中,所有一切盡在掌握。

  在虛慕陽的手中,這測靈陣竟然成了一個真實世界的映像,看得唐劫也為之駭然,虛慕陽卻是不已為意,只是道:「陣陣相通,許多時候可能只是一個小小變化,陣法就完全不同。測靈陣提升到極處,亦可映像天下,成為大千陣,甚至不止測靈陣如此,其他的陣法也可以。這其中的組合,變化,提升,複雜無比,奧妙無窮,窮盡一生亦未必能鑽研得盡,你還想說你對它無興趣嗎?」

  唐劫嘻嘻一笑:「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虛慕陽被他說得發笑,正要再說什麼,突然那陣中紫光一閃。

  虛慕陽微愕,向陣中望去,只見那陣內竟隱隱有華光閃爍。

  「紫氣衝霄?」虛慕陽脫口而出,面色陡變。

  「紫氣衝霄?那是什麼?」唐劫終究修仙時日尚短,並不懂得其中含義。

  虛慕陽卻不說話,竟是陷入了沉思中。

  「出什麼事了嗎?虛大哥。」唐劫看出虛慕陽面色不對,關切問。

  虛慕陽沉吟了一下,突然輕笑一聲道:「沒什麼,這事你就不用問了。哦對了,你我在一起相處也有半年了,卻好像還沒一起喝過酒吧?你今日第一次佈陣成功,也是當慶祝一下。這樣吧,你去外面買些酒菜回來,今天,我們哥倆就在這裡對月當歌,喝上一盅吧。哦,對了,要老陳記的醬鴨子。」

  「可是陳記在安陽府呢。」唐劫有些為難地回答。

  「那就跑一趟嘛,有什麼關係。」虛慕陽隨意地揮揮手回答。

  「天色已晚,現在去安陽府不太合適吧,而且陳記的鴨子一向賣得極好,通常都賣不到晚上的。」

  虛慕陽面色一滯,唐劫已道:「不過廚房裡到是有陳釀,是早先這宅子的主人留下的。另外後院還養了兩隻雞,如果虛大哥想吃,我這便去宰殺了給虛大哥下酒。」

  說著竟是不等虛慕陽說話,人已匆匆去了廚房。

  虛慕陽眉頭皺了皺,終究沒再說什麼,看著那陣中紫氣華光,只是無奈歎息了一聲。

  唐劫的手腳很快,半個時辰後,晚膳已做好。

  此時天色已暗,月兒遙掛。

  虛慕陽與唐劫兩人對坐小亭,就著白斬雞喝著米酒。

  月色很美,虛慕陽怔怔地看著天空,金霞映照下,月光成了彩光,落在這片庭院中,帶起一片金夜流暉。

  「這晚霞……真美!」虛慕陽突然道。

  「唔。」唐劫看虛慕陽表情古怪,不敢隨意接話。

  虛慕陽已自顧自道:「這晚霞,是金焰罡風的光輝餘照。它保護著我們,讓我們不受外敵的入侵,保護著棲霞界,使它的靈氣運轉不息,不會外逸,但同時也是我們的枷鎖,是棲霞人的枷鎖,讓我們無法輕易離開此界……星羅大千界,真想出去看看啊。」

  星羅大千界,是那些得道飛昇的仙人對棲霞界之外世界的統稱,據說在棲霞界外還有著無數大大小小的世界。

  如果說棲霞界是地球,那麼星羅大千界無疑就是宇宙了。

  可惜要離開棲霞界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籠罩於天外的金焰罡風就像是一道天然屏障,連靈氣都無法逃逸,普通的修煉者哪怕只是接近都會被燒成灰燼。惟有踏上仙台的真正仙人,才有可能頂著這金焰罡風飛出界外,逍遙九天。

  有人說,這是棲霞界的自我保護措施,正因為有這金焰罡風在,大部分修仙者才被迫歸墟本地,從天地中盜取的靈氣也重歸天地,使其可循環往復,生生不息。

  若是沒有金焰罡風,修仙者動輒隨意離開,天長日久,必然靈氣耗盡。

  正因此,在一些極端者的眼中,每一個飛昇離開的仙人,同時也都是盜取靈氣而不歸還的罪人。

  好在能夠飛昇者極少,棲霞界真正損失的靈氣也不過九牛一毛。

  這刻虛慕陽突然提到星羅大千界,唐劫也有些不明所已。

  虛慕陽已喝乾杯中酒,又給自己滿上,用自語的方式道:「小時候,父親管教我很嚴,每日裡不是修煉就是學習如何管理家族,偏生我天性叛逆,總是找各種機會溜出去玩。每次被父親抓到,就是一頓好打。那時都是二姐護著我。記得有一次,我偷偷溜出去玩耍,一時調皮,竟然把家裡的小閣樓燒了半截。是二姐站出來,說是她燒的。可惜,父親不糊塗,還是找到我這個真兇……那板子落下來,是真疼啊。」

  唐劫默默聽著,也不說話。

  虛慕陽依舊自顧自道:「於是我開始策劃逃跑,想逃離虛家。可惜,我跑了三次,都被抓了回來。其中有一次,我甚至跑出了莫丘,卻還是被我父親逮到,又是一頓狠揍。」

  說到這,虛慕陽低低笑了起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身上有虛家的血脈,在我出生的時候,這血脈就記在了祖堂,留下了命燈。無論我跑到哪裡,通過命燈,虛家的人都是可以找到我的,除非我能逃離棲霞界,進入星羅大千界。所以從那時起,我就幻想著總有一天,要離開這世界。當然,那時也只是癡心妄想,到後來才知道要成仙得道有多難。我虛家身為四大家族之一,卻連個紫府真君都出不了,要想逃離此界,只能另想他法。也就是從那時起,我開始鑽研陣道……陣之道至高深處,可劃地為牢,自成一世界。這棲霞界便如天地囚籠,本身即可視為一個天地自然宏奇大陣。我一心破陣,潛心於陣道,日子長了,竟是徹底喜愛上,愈修愈深,反到是把最初的目的忘記了。」

  他看向唐劫:「你說你求大逍遙,大自在,那你可知,這夢看起來簡單,其實卻艱難無比。人生一世,怎可能有真正的逍遙。就算有一天你真正修煉有成,只要你還困在這棲霞界中,困在這天地囚籠裡,你就算不得大逍遙,大自在!」

  「所以只要你還在棲霞界,你就躲不過追殺,對嗎?那紫氣衝霄……是天神宮的人追過來了吧?」唐劫淡淡道。

  虛慕陽愕了愕,終於搖頭苦笑:「就知道瞞不過你。」

  「那你讓我去買陳記的醬鴨子,就是想藉機支開我?」

  「嗯。」虛慕陽點點頭:「不過後來我想到,他們到底什麼時候來,我也不清楚。萬一你去的時候他們沒來,等回來的時候再撞上又怎麼辦?所以你藉口不去,我便也罷了,到不如在這裡乾脆跟你說個明白,免得你糊塗送死。」

  「那你為什麼不跑?」

  「跑不了了……我在翠微山故佈迷陣,他們半年沒追過來,照理根本就不可能再找到我。如今追來,自然是知道了我在哪兒,我再怎麼跑也沒用了。」虛慕陽微微搖了搖頭,眼中已現出深深的悲哀。

  唐劫巨震,他想起虛慕陽之前說的虛家血脈的話,終於明白了,脫口叫道:「你的家人出賣你!紫氣衝霄……紫府境?」

  唐劫一下子全明白了。

  紫氣意味著巨大的靈氣波動,紫氣衝霄,正是有強大靈壓之人的出現,而紫府境在棲霞界數量極少,在這邊遠之地,幾無可能遇到。

  此刻測靈陣中的紫氣,還在向著安陽府不斷靠近著,竟是直取此地。

  如果說之前還有一絲可能是某個路過的紫府真君,那現在看這筆直而來的氣勢,分明就是衝著虛慕陽來的。

  速度倒不算快,如果不是對方不擅飛行,就是胸有成足,根本不怕他逃跑,考慮到紫府真君的恐怖,多半還是後者。

  虛慕陽連天神宮一個普通天心境都打不過,如今紫府真君親至,他又憑什麼對抗?唐劫看虛慕陽的目光已充滿驚駭,反到是虛慕陽內心平靜,如古井不波。

  「他們怎麼能這麼對你?你是虛家的人啊!」唐劫站了起來大吼。

  天神宮追來他不憤怒,虛慕陽也不會怕,大不了再跑路就是。

  可是虛家的人竟然出賣虛慕陽,這讓唐劫完全無法理解。

  虛慕陽卻只是搖了搖頭:「能挺過半年,也算仁至義盡了。唐劫,你還並不真正明白修仙界的殘酷,也不會明白六大派在這棲霞界的地位。什麼四大家族,在六大派面前,統統不過是小魚小蝦……紫府真君,一人就可橫掃四大家族,我虛家受修行心法所限,至今無人能入紫府,而六大派,每派至少三名以上真君,天尊,甚至還有仙台境的大能。父親,他是不能不低頭啊!」

  唐劫聽得心中絕望:「難道說,你就這麼認命了嗎?」

  「不認命又能如何?」虛慕陽笑著,再次飲盡杯中酒,然後繼續道:「其實我早知道這一天會來到,能殘喘這半年已是運氣,這也是家族最後對我的照顧。我欠家族太多,若能有來生,就只能圖來生再報了。唐劫我告訴你,這件事,你不能恨我的家人,以後更不許你找他們報復。」

  「什……什麼?」唐劫一楞,報復?

  這從何說起?

  虛慕陽已快速道:「對,記住,我生是虛家人,死是虛家鬼。將來你修煉有成,如果還能記著我對你的一點好,那麼對虛家就只可報恩,不可報仇。」

  「可我憑什麼……」

  「就憑這個!」虛慕陽手腕一翻,已將那塊他從不離手的玄兵鑒塞入唐劫懷中:「九黎玄兵鑒是兵主留下的破陣關鍵,上面的陣紋就是九絕誅仙陣,可以演化自然,奧妙無窮,只有參透了它,才能真正破解九絕誅仙陣。而且我當初參悟兵鑒時,發現這上面除了陣紋外似乎還有一門古怪心法,只是一直無法領會,這件事卻是連天神宮都不知道的,只以為這兵鑒就是鑰匙,你有空要多多參悟,千萬莫錯過機會。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兵主當初的佈置未必那麼簡單,九絕誅仙陣雖然是上古大陣,威力非凡,但那也是對我們來說的,對那些能夠讓他隕落的存在,只怕就未必有效了。既如此,僅靠一個大陣顯然不夠,而奧妙可能就在這兵鑒中。」

  隨後虛慕陽又將一本厚厚的小冊子,幾瓶丹藥和自己的那把劍一起交給唐劫:「書是我歷年苦修陣道的陣法心得,你把它收好,在你的陣道沒達到幻象天生,洞若觀火之前,最好先不要輕易嘗試參悟兵鑒,否則心神受制,生命有危。至於青光劍是我唯一的法寶,雖然你還不能發揮它的作用,用來防身卻是夠了,其他的都算普通,賣了換錢吧。我不好鬥,所以對法寶之類的外物無愛,實在也沒什麼好東西可以給你,但只要你悉心研究我留給你的陣法真解,參悟陣圖,早晚可破九絕誅仙陣,取得內中秘寶。」

  「可是……」

  「沒有可是,趕快離開這裡,他們沒見過你,不知道你的存在,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他們拿到玄兵鑒的!」虛慕陽已斷喝道,陣中紫氣已是越來越近。

  「不!我不走!我不管什麼虛家,我只管你!」唐劫喊了起來:「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這半年相處,虛慕陽固然對他有了感情,視之如弟,自己何嘗不是將對方視做自己的親大哥了?

  無論如何,他不能看著虛慕陽就這樣死掉!

  虛慕陽卻是笑道:「你不必那麼激動,我也不是為你去死,我若真想活下來,只要把兵鑒交出,其實還是有一線可能活下來的。只是我這人氣量不大,有人要暗算我,我就一定要回報。與其賭那一線生存可能,還不如痛痛快快報復一場!兵鑒交給你,就是在借你的手在報復天神宮,是給你帶來危險與麻煩,所以你大可不必太感動。再者他們兵鑒沒到手,我虛家也能安全許多!」

  說著虛慕陽已然站起,對著唐劫一抓,無數靈線已如絲縷般出現,竟如蛛網般將唐劫裹住。隨後虛慕陽取出一張紙,隨手折疊了幾下,竟成一紙馬。

  虛慕陽在紙馬上畫出幾筆,往地上一丟,只聽希律律一聲嘶啼,一匹壯碩白馬已然出現。

  虛慕陽將唐劫往馬背上一丟,靈線自動纏住白馬,他再對著馬屁股狠狠拍了一掌,那馬兒已竄了出去。

  「虛大哥,別讓我走!」唐劫在馬上拚命喊。

  虛慕陽已叫道:「向北走,不要回來!」

  「不!」唐劫拚命吶喊著,奈何那靈線牢不可破,將他死死束縛於馬上,馬兒更是一路狂奔,停都不停。

  看著唐劫的背影消逝,虛慕陽終於坐下。

  他端起壺中酒給自己滿上,低聲呢喃了一句:「可惜……終究是沒能來得及把你送去洗月派,以後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走了。」

  說著,他開始靜靜等待命運的來臨。 本帖最後由 Dark_Banish 於 2014-10-18 15:33 編輯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3-10-14 10:50
第一部 仙門難進 第十三章 發宏願
  
  夜,越發的深沉了。
  
  時間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小亭中,虛墓陽一杯杯地大口灌著酒,酒入喉中,如火在燒,虛慕陽沒有用靈氣消化,而是盡情的讓酒意瀰漫全身,微感暈眩下,卻是興致突啟,長聲吟道:
  
  「憶少年,舊時遊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夢迴邊塞遠,西風愁起綠波間,何處是歸程!」
  
  這首憶少年是他一時興起所做,他本不是什麼著名詩人,但出身世家,倒也讀過不少書,糅合了前人佳句在一起,先憶前塵,再念今景,到也算貼切眼下。
  
  但就在他信口拈來的時候,一個朗朗聲音已從門外傳來:「交出玄兵鑒,處處皆歸途。虛慕陽,與其身懷重寶,對月空歎,終不如物歸原主,迷途知返啊!」
  
  隨著這話聲,庭院中已突然出現了三個人。
  
  為首的是個紫衣老者,這紫衣老者身形不高,卻自有一股鼎盛氣勢,使人不由自主的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這刻他背負雙手看著虛慕陽,眼神中有威嚴流露,竟使人不敢直視。
  
  看到這人,虛慕陽立刻道:「原來是無念大願主親身駕臨!」
  
  天神宮四大真君,無念真君位列第二,在天神宮執掌洞察,威名極重。因為修煉天神宮的大願神通,故又稱無念大願主。
  
  「知道是願主親來,還不立刻跪下!」旁邊一個聲音已然炸響,正是那之前在翠微山和虛慕陽交戰過的何沖,之前迷途知返的話就是他說的。
  
  反倒是這紫袍老者眉眼不動,只是淡淡說了句「無妨。」
  
  虛慕陽眼角餘光已掃到他身邊另一人,那也是個年輕白衣人,眉眼間竟與虛慕陽與幾分相似。
  
  看到這人,虛慕陽全身一顫:「大哥!」
  
  儘管早猜到此趟恐怕是有虛家來人,但虛慕陽沒想到,竟然會是大哥虛若谷。
  
  這刻虛若谷看了虛慕陽一眼,面上竟無絲毫表情,只是冷冷道:「爹娘很想你,把天神宮的東西還給他們,跟我回去吧。」
  
  「爹……娘……」虛慕陽輕聲呢喃了一下這個名詞,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笑意:「他們現在還好嗎?」
  
  「他們不好,最近半年,他們為了你一直都不好過。這次我來,就是帶你回去見他們的。」
  
  「見他們……」虛慕陽眼中已浮現出一絲惆悵:「我還能見到他們嗎?」
  
  「當然可以。」這個時候,無念願主終於說話了:「虛慕陽,其實從一開始你就誤會了。我天神宮從來沒有殺你的心思。不管怎麼說,虛家都是莫丘四大家之一,天神宮不會對自己人下手。我們只是打算在事成之後,對你使用洗心之術,洗去你腦中記憶。」
  
  洗神術,一種仙家秘術,能讓被施術者失去記憶。不過洗神術雖然強大,卻不能選擇性使用,一旦使用,非但所有記憶都會消除,就連神念都會消失,被施術者從此止步天心,再無寸進可能。
  
  這刻聽到對方這麼說,虛慕陽哈哈大笑:「沒有了記憶,我還是我嗎?」
  
  沒了記憶,他連陣道知識都沒了,連個法訣都捏不出來,空有天心境的行為,卻再用不了任何法術,連靈徒都未必比得上,可以說直接就是廢掉他。更何況人之所以為人,正是因為有記憶,方才有對這世界的認識。

  沒有記憶,與初生嬰兒又有何異?
  
  何況洗神術施用複雜,他這話也未必是真,多半還是給虛家一個說法罷了。
  
  「總比死掉好。只要你肯讓我以搜魂之術查探你的記憶,確認你沒有將消息外傳,再將我們的東西交出來,我以真君之名保證,絕不殺你,只洗去你的記憶再將你還給虛家。這也是我們答應虛懷禮的條件。」
  
  搜魂術,一種比洗心術更加痛苦的術法,一旦使用後,被施術者痛苦難當,輕則神魂受創,重則變成白癡。

  先搜魂後洗神,這簡直是對活人的最大折磨,天下酷刑也莫過於此,但這刻在無念願主口中說出來,卻是輕描淡寫,彷彿天經地義一般。
  
  從他的角度看,虛慕陽盜取天神宮重寶,留他一條活命,已經是極給虛家面子,是天神宮大慈大悲之舉了。
  
  虛慕陽心中怒極,瞪著無念願主看:「搜我魂,洗我神,釋無念,你狠,不愧是天神宮執掌洞察,讓人聞之色變的大人物,不過這次,你怕是如不了心意了!」
  
  這刻他心中憤怒,連無念願主都不稱了,直接叫出對方本名。
  
  隨後霍然站起,全身靈氣湧動,升騰出強大戰意,竟是對著紫府真君也毫不退縮。
  
  看到這一幕,虛若谷大驚失色:「三弟你幹什麼?別犯傻!」
  
  這時他終於顯露出隱藏心底的關切。
  
  無念願主面色一沉:「大膽!」
  
  也沒見他做什麼動作,只是眼神一瞪,空氣陡然如凝固一般膠粘起來,虛慕陽全身爆起的靈氣竟被生生壓住,再無法逸出體外分毫。
  
  同時何沖已衝向虛慕陽,右手對著虛慕陽抓去,厲喝道:「虛慕陽,還不束手就擒!」
  
  虛慕陽被壓制的動彈不得,卻是絲毫不懼地大笑起來:「紫府真君,念通天地,一念之下,神通自成,我到要看看,你一念起,萬法生的修為能不能阻止我!」
  
  說著他全身靈光狂冒,炸出驚天氣勢,竟然連無念願主也壓制不住。
  
  他臉色微變:「不好,他要自爆天心!」
  
  釋無念沒想到虛慕陽竟如此決斷,情願自殺也不給自己機會,心驚之下,雙手拍出,一股滔天威壓已從四面八方襲來,同時喝道:「虛慕陽,不要衝動,為你虛家考慮……」
  
  虛慕陽已打斷他道:「我就是在為虛家考慮,只要一天沒拿到兵鑒,你們就一天不會對虛家下手!我早已有安排,若我死後,天神宮對虛家下手,那麼,兵鑒的事就會天下皆知。說起來,大哥你也不知道兵鑒到底是什麼對嗎?」
  
  虛若谷愕然。
  
  他的確不知道兵鑒是什麼。
  
  虛家人只知道虛慕陽盜走的天神宮重寶,應該和他們請虛慕陽開啟的寶藏有關,但從來不知道這寶藏裡有什麼,價值幾何。
  
  天下寶藏眾多,卻不是每個寶藏都值得人拚命的,天神宮對虛慕陽的追殺,固然可以理解為寶藏重要,也同樣可以理解為對背叛的憤怒,因此卻是做不得衡量依據的。
  
  如今聽起來,這寶藏價值竟是遠超想像的強,強到可能會讓天神宮連虛家都滅掉,讓虛若谷也小吃一驚。
  
  「什麼?」釋無念聽到虛慕陽的話也是心中劇震,沒想到虛慕陽竟然還有這一手。
  
  他心神受顫,仙法立受影響,恍惚之下,靈壓竟減了幾分。
  
  虛慕陽全身靈光借此機會暴漲,化成一團沖天光芒升起,竟是照亮了整片夜空,彷彿一輪旭日東昇。
  
  「不好!」釋無念立知不妙,心念電轉,雙手同推:「乾坤罩,起!」
  
  一層仙力護罩已將三人籠住。
  
  「三弟不要啊!」虛若谷痛心狂喊。
  
  虛慕陽看了虛若谷一眼,眼中已氤氳出朦朧濕意。
  
  「再見,大哥,虛慕陽今生無顏報父母,一切惟有拜託大哥了……」
  
  「不!」
  
  在虛若谷撕心裂肺的喊聲中,虛慕陽體內靈氣已洶湧而出,從他全身所有的穴位,毛孔噴射,帶出大量的血水。
  
  靈氣如海潮般洶湧,化成滔天巨浪,向著四周氾濫而去,沖刷在那乾坤罩上,迸發出無盡光焰。
  
  整間宅院在瞬間化為廢墟,餘勢不減繼續前衝,一路如摧枯拉朽般將是將附近所有的一切都夷為平地。
  
  好在他們地處偏僻,四野無人,但是整個山郊野外,卻是一片震盪景象,無數華光衝天升起。
  
  如果說之前是太陽升起,那麼現在的光焰效果就是日臨大地,就連隔著數里地的安陽府也被沐浴在這片光雨下,整個城市都在風雲中搖搖欲催。
  
  「什麼人敢在安陽府鬧事?」安陽府中已刷刷刷衝出數道人影,一起向著事發的方向看去。
  
  那如潮靈海如風雲漫卷,震得所有人面色大變。
  
  如此恐怖的靈壓,靈威,要怎樣的實力才能展現出來?
  
  「出大事了。」安陽府內一名修行者已是語氣乾澀的說道。
  
  —————————————
  
  白馬飛縱,奔馳在安陽古道上。
  
  唐劫奮力掙扎著,想要擺脫那靈線的束縛,卻是怎麼都掙不開。
  
  他看著自己離宅院越來越遠,心卻越來越涼。
  
  「不,不,我要回去!」唐劫大喊。
  
  他拚命地運轉藏象經心法,吸納靈氣,儘管知道這沒什麼用,可他還是要努力試一把。
  
  靈氣在體內肆意亂竄,衝的唐劫痛苦難當,可是唐劫卻是絲毫不停,不斷的藉著體內靈力試圖掙脫束縛。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受到似乎有一絲靈氣融於血脈中,消失無蹤,與此同時,一根束縛著唐劫的靈線竟然在唐劫一掙之下崩斷。
  
  唐劫一楞,隨即大喜,繼續鼓動靈氣,更多的靈氣融入他血脈中,唐劫只覺得全身血液沸騰,彷彿要爆炸了一般。
  
  這情景如此怪異,唐劫從未經歷過,但他還是義無返顧的做了,因為他感受到自己的力氣在這刻竟是瘋狂飆漲。
  
  隨著越來越多的靈氣融於血脈,唐劫突然大吼一聲,雙臂陡震,只聽啪啦啦一連串的聲響,那纏繞著他的根根靈線竟是全部崩斷。
  
  隨著靈線崩斷,那白馬也長嘶一聲倒地,瞬間化為紙馬。
  
  唐劫一下撲空,重重摔在地上。
  
  但下一刻他已跳起來,剛才這一下撲跌奇重無比,他卻絲毫沒有受傷,只覺得全身上下湧動著說不完的力氣,看著那白馬化紙,怒叫道:「不,起來,帶我回去!」
  
  那紙馬卻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唐劫手心裡,任他如何灌輸靈氣卻始終都不再有變化。
  
  唐劫無奈,只能將紙馬一丟,轉身向院子跑去。
  
  他倒不是要去和天神宮的人拚殺,只是希望能在對方來之前拉著虛慕陽趕快跑。
  
  就算虛家有命燈又如何?大不了他和虛慕陽帶著兵鑒多到洗月派去,他就不信天神宮還敢追殺到洗月派中!
  
  困境固然存在,辦法也總是有的,沒必要輕易放棄!
  
  然而剛跑出沒幾步,就看到遠處轟然聲響,衝天的光輝照亮天際。
  
  赫然正是自己先前那宅院。
  
  「不!虛大哥!」唐劫痛苦大叫起來。
  
  那一刻他心中明悟,知道世上已再沒有了虛慕陽這個人。
  
  怔怔地看著遠處硝煙,突然,唐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眼神中猙獰出滔天殺意,他對著天際高呼:
  
  「虛大哥,一路走好!」
  
  「唐劫今日發大宏願……以心魔立誓,本心永記,只要唐劫在世一日,就必滅天神宮!」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7 22:04 編輯

~Yoyo~ 發表於 2013-10-14 17:42
第十四章 洗月派

  凄厲的風潮終於消散。

  虛慕陽身上的靈氣消失,人已重重倒下。

  光輝過後,是無盡的靈雨從天而降,這是虛慕陽吸收的所有靈氣回歸自然的表現。

  仙者逝,百靈生。

  仙者生,百靈消。

  這是修仙界亙古不變的真理。

  修仙界與自然界的關係,就象是白天與黑夜,生滅輪回,循環不息。

  每當一名修仙者死去,就意味著大陸上一片靈光凈土的誕生。同樣的,每當一名強大修仙者的崛起,必然也伴隨著大量資源的消耗,甚至是無數山川河岳的消失。

  然而對虛若谷來說,靈氣可以循環,失去的生命卻再不可能歸來。靈雨落在他的身上,肩上,臉上,打濕了滿面,化做淚痕流下。

  「弟弟……」虛若谷無聲低泣著。

  「混蛋!」釋無念也憤怒吼了起來。

  虛慕陽這一下天心自爆,在乾坤罩守護下雖未對他造成多大傷害,卻對他的尊嚴造成了嚴重的羞辱,好比是在他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紫府真君又如何?

  他虛慕陽照樣能讓你一無所獲。

  下一刻何衝已衝出去,翻找虛慕陽的身軀,卻是一無所獲。

  臉色已是一片慘白,他回望釋無念,哆嗦著說:「願主……兵鑒不在他身上……」

  釋無念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此行前來就是要取回玄兵鑒,卻從沒想過玄兵鑒可能不在虛慕陽身上。

  畢竟這是稀世重寶,是開啟大陣的關鍵之鑰,誰拿到手都不會舍得離開自己須臾,直到這刻虛慕陽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怕是犯了個大錯誤。

  虛慕陽剛才所說不是虛言,半年時間,已足夠他做許多事!

  「搜!這是天神宮興旺之基,就算是上天下地,也一定要把兵鑒給我找回來!」釋無念已是不顧風度的凄聲嘶喊起來,這一刻他面目猙獰,竟是說不出的恐怖。

  隨著他的呼喊,何衝已衝入廢墟中大肆翻找起來。

  他堂堂天心境真人,這刻在廢墟裡狂翻大翻,活象一隻鑽地鼠,絲毫不顧形象,可就算如此,又哪裡找得到。

  眼看何衝將整個廢墟都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兵鑒的影子,釋無念眼中殺氣已是越來越重。

  他回頭怒視虛若谷:「你的好三弟!」

  虛若谷心中震驚,知道虛慕陽已徹底將這位無念願主激怒,忙低頭道:「願主明鑒,此事與我虛家無關!虛若谷願代表虛家,發動所有人手,傾盡全力找出兵鑒下落!」

  「找?怎麼找?」

  虛若谷深吸了一口氣回答:「我了解我三弟,他既然說了已有安排,只怕兵鑒真得就不在這裡。不過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這裡庭院乾淨,象是有人長期打掃。我三弟素來在生活上不修邊幅,除了一身衣著,其他根本懶得打理。尤其是這落難時刻,更不可能有心思整理庭院了,只怕是另外有人負責這裡的衛生。另外我剛才看那石桌上,擺有四色小菜。三弟對俗世飲食素來無愛,如今擺上這酒菜,多半是與人共飲。雖然他將碗筷撤去,但我還是看得出來,他之前怕不是一個人在這裡。」

  「你是說……」

  「他一定把兵鑒交給別人了!」虛若谷斬釘截鐵地回答:「只要找到這個人,就能找回兵鑒。既然是酒菜新熱,那這個人走的時間應該不長,只要我們查出這個人是誰,就一定能拿回天神宮想要的東西……」

  釋無念眼神亮起:「何衝,立刻查一下這段時間虛慕陽和什麼人在一起。」

  看到釋無念認可,虛若谷終於鬆了口氣,心中亦是暗道:弟弟,終歸是辜負你的苦心了。

  在虛慕陽眼裡,天神宮的每一個人都是不可信的。盡管釋無念口口聲聲無殺人滅口的意思,但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也許只是為了哄住虛家。一旦兵鑒真的到手,說不定就要大開殺戒。虛家既然介入了,就算不知道全部內情,至少也知道事關重大,那就有被滅口的可能。

  但天神宮要是得不到兵鑒,滅口就沒有意義,再加上額外的泄密威脅,虛家便可無憂。

  然而這只是虛慕陽的看法,他所接觸的,是當初破陣時暗懷鬼胎的天神宮人,他的視角決定了他不可能再相信天神宮任何人。

  虛若谷卻不這麼想。

  不管怎麼說,虛家也是莫丘四大家族之一,地位顯赫,聲望極高,人脈更是廣布全國。天神宮一旦滅虛家,必然在莫丘引起大動蕩,牽連必廣,引發內亂也說不定。天神宮雖強,卻終究是扎根在莫丘這片土地上,依托於凡人和大量的普通修仙者建立起的超凡地位,不會輕易幹這種自亂陣腳的事。殺一個虛慕陽,影響的只是虛家,滅一個虛家,影響的卻是整個國家,意義完全不同。

  因此虛若谷堅信,就算天神宮拿回了兵鑒,也不會真滅掉虛家,反而有可能借機賣好,分虛家一些好處,冰釋前嫌。

  這不是沒可能,畢竟虛慕陽不是天神宮所殺,而是自殺,性質上要讓虛家好接受得多。

  但是反過來,如果沒能拿回兵鑒,天神宮懷恨在心,暗地打壓虛家,使其從巔峰位置上跌落,衰敗,最終無疾而終的可能性卻比滅虛家滿門更大。

  死者考慮的是生存,活人要考慮的卻是如何才能活得更好,讓家族輝煌延續。

  所以他更願意全力幫助釋無念找回兵鑒,爭取諒解。

  這兩兄弟在同一件事上的看法,卻是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虛慕陽的性子略有些偏激,虛若谷則穩重許多。但虛慕陽深知兵鑒的重要性,虛若谷對此卻是一無所知。

  到底誰的想法更準確,事情未發生,就無法分辨對錯。

  就在思考的時候,一聲嘹亮吼叫突然從天邊傳來:「什麼人在此地釋放靈威,驚擾世人,當我洗月派無人嗎?」

  「洗月派的人來了!」何衝叫道。

  釋無念卻是哼了一聲:「何衝,做你的事。虛若谷,你隨我出迎,我到要看看洗月派又能把我們怎麼樣?」

  瓊州邊遠之地,洗月派就算派人主持,想來也不是大人物。只要洗月派大佬級的人物不來,誰能阻他釋無念?

  這刻遠處數道人影飛來,為首一人黑袍長髯,雙目有神,背後還背著一把長劍。

  這刻遠遠看到釋無念,正想喝令,突然間心神一顫,揉了揉眼睛,仔細看去,嚇了好大一跳,從空中直接跌落下來,雙臂一抱叫道:「洗月派南百城,見過無念大願主,不知道大願主法駕親臨,還請恕罪!」

  釋無念看了那南百城一眼:「你小子到是有些見識。」

  那南百城已笑道:「大願主天人之姿,在下南百城忝為洗月派安陽府分堂主事,有幸領萬仙譜,見過願主圖容,總算是未有冒犯。」

  這所謂的萬仙譜,說白了就是修仙界的護身符。

  修仙界裡各種奇葩甚多,有那老不知趣的,最愛做凡人態游戲風塵。如果誰有眼無珠衝撞了高人,那就真是自己找死了。

  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碰上一個這樣的貨色,因此就有人做出了這群仙譜,繪有各地天心境以上真人真君的形象,以資識別。

  當然這萬仙譜不可能真的將所有大能之士都囊括進去,一些強者更擅於改頭換面之術,但有總比沒有好。

  發展到後來,這萬仙譜又多了個功能,就是修仙界排名,分什麼新秀榜,真君榜,基本上就是實力劃分。

  仙臺境到是沒有排名,一來本來就人少,誰也搞不清。二來仙人也不是凡人可以隨意劃分的,萬一不小心惹惱了哪位仙人,那真是死得冤了。

  釋無念是天神宮四大神君之一,成名甚早,早年在修仙界也是威名赫赫,因此他的相貌,萬仙譜上卻是有的。再加上他心性高傲,從不屑改頭換面的「委瑣之行」,因此南百城到是一眼就認出他來。

  反到是虛若谷和何衝,萬仙譜上有他們,但排名甚為靠後,且畫工甚糟,南百城並未認出來。當然,就算認出來了,在釋無念這尊大神前,也不會有什麼可在意的。

  南百城是安陽府一帶的主事,雖然不在官府不掌實權,但身為脫凡境百煉期的靈師,附近諸官,各路仙修,哪個見了他不是畢恭畢敬,奉一聲仙師?

  沒想到這刻見了釋無念卻如老鼠見貓,屁都不敢哼一個,嚇得他身後一群人也個個啞口,不知對方是何來路。

  他們卻是連萬仙譜都沒資格看上一眼的。

  這刻南百城上前,鞠躬道:「不知無念大願主法駕為什麼會親臨瓊州小地?有什麼事,大願主只要吩咐一聲,在下定為願主效犬馬之勞。」

  釋無念冷哼一聲:「不需要了,我們在這裡辦些事,你們離開就行了。」

  南百城的臉色立時變得尷尬起來。

  不過只是想了想,南百城已拱手道:「大願主這話就說得不對了,這安陽府是我洗月派管轄的地方,我們才是這裡的主人。願主雖是紫府真君,終究是客,豈有客人讓主人走的道理?」

  「你說什麼?」釋無念眼中已放出神光,瞪住南百城,一股無形靈壓懾住南百城,南百城只覺得仿佛有座大山壓在自己肩頭,竟是動彈不得。

  他苦苦撐住,依然艱難回道:「大願主要做事,我南百城當然阻不了,不過在下身負門派監察之責,卻也不能就這麼離去,還請大願主見諒。」

  他看到釋無念的第一眼時驚恐萬分,回過心神後卻是迅速鎮定下來,這刻竟也是豁出去了。

  在來之前,他看到遠處靈氣衝天,其勢驚人,就知道多半不是自己能對付的麻煩,所以早早就捏碎傳令訊符,通知了門派。在看到是無念願主親臨後,更是又捏碎了一塊加急密令,這加急密令不單可以告急,更是可以給出少量內容。事發倉促,他只來得及在袖子裡寫下願主親至,雖話語模糊,但想來洗月派已能理解。

  洗月派現在派來的人已在路上,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在這段時間裡把對方留下來。

  如果釋無念一句話就把自己趕走,讓門派強援看到,那以後自己在洗月派也沒什麼前途可言。

  反過來,如果能頂著釋無念的壓力,與其對峙,為門派強援的到來拖延時間,則是為門派立了一大功。

  他自是擋不住釋無念哪怕一秒鐘的,但這裡畢竟是洗月派的地盤,釋無念敢在這裡殺洗月派的人,那是打洗月派的臉,只要他還沒瘋,應該還不至於這麼幹。

  南百城這也是拼了,賭了!

  修仙界為了前程而敢於拼命的可從來不少。

  「這麼說你是非要監視我了?」

  南百城陪著笑回答:「願主誤會了,願主遠來是客,在下只是想盡地主之誼。不管怎麼說,我安陽分堂也算這裡的地頭蛇,願主有什麼要處理的事,大可以知會一聲,南百城願率手下效犬馬之勞。」

  旁邊一群修仙者也是有眼色的,這刻一起抱拳回應:「願為願主效犬馬之勞!」

  釋無念哪可能讓他們幫自己尋找唐劫,一旦找到人,只怕第一個就先自己關起來細細審問到底是什麼事。

  能讓真君出動的,都不會是小事!

  正要說一句不必了,沒想到南百城眼珠一轉,已注意到旁邊的廢墟。只是看了一眼,已沉聲道:「乞難,查一下這裡原來住的是什麼人?」

  聽到這話,釋無念立知不好,以洗月派對這裡的熟悉,只怕很快就會將一切調查得一清二楚,頓時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但轉念一想南百城肯定已將消息傳回,這裡又是事發之地,人雖然可以殺,這口卻是滅不掉了。

  心中憤怒,只能暗罵虛慕陽臨死還給他惹個大麻煩。

  自殺的方法有很多,他偏要自爆天心,只怕就是為了引洗月派介入。

  南百城不知道死神已經在他們頭頂轉了一圈,旁邊一名修者已飛速退離,片刻後回來,手中已拿著一本冊子,仔細翻查過後道:「找到了,半年前這家宅院出售,是個外地的少年買下了此宅。」

  「外地少年?」聽到這話,釋無念眼中已放出神光:「他叫什麼名字?」

  那修者正要回答,沒想到南百城手快,已一把搶過冊子,看都不看就將其毀去。

  「你……」釋無念勃然大怒,正要動手,南百城手一搭,已按在那修者的腦門手,靈勁暗蘊,揚聲道:「大願主既然來了,哪有說走就走的道理,今後傳出去,我洗月派竟然連願主來了都不招待一下,實在是丟了顏面。至於這宅子主人的消息,不過小事一樁,只要願主肯留下來,洗月派自會將消息雙手奉上。」

  看這樣子,只要釋無念不答應,下一刻南百城就會靈勁催動,爆掉那修者的腦袋,也是當機立斷之極。

  釋無念怒極反笑:「你以為這對我有用嗎?」

  「當然沒用。紫府真君,神念通天地,一念生萬法,施法於無形之間,我這點雕蟲小技,怎麼可能擋得住真君。」南百城笑道。

  他這話一出,大家這才明白眼前站著的竟是紫府境的高人,一時間全嚇的癱了。

  南百城卻是繼續道:「不過願主要殺我容易,要阻我卻難。願主遠來此地,想來不是為了殺我洗月派的人吧?」

  釋無念立時滯住。

  六大派之間並不和睦,相互之間多有鹺齷,但矛盾並不公開化,只有私底下的暗鬥,卻沒有表面上的明爭,上門打臉這種事,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是輕易不會去做的,平白惹怒了對手,對自己卻是沒什麼好處。

  這刻南百城已繼續道:「還是請願主在這裡稍等片刻吧。」

  釋無念哼了一聲:「好小子!多少年了,已不知多少年看到如此有膽氣的小輩了,洗月派最近還真是人才倍出啊。不過可惜,終究是見識淺了些。」

  說著釋無念已微微揚手。

  他手微揚,南百城已嚇得面如土色,心想難不成釋無念真要拼著和洗月派結怨也要殺自己。

  沒想到釋無念只是朝著他身前空處一指,只見先前那被他一掌震碎的冊子竟已紛紛結合在一起,復原成先前的書冊,直飛入他手中,甚至連頁數都停留在先前位置。

  「這是……返本歸源法?」南百城驚叫起來。

  「不,是時之道念。返本歸源法雖可返本歸源,卻需要事先對歸源之物有足夠的了解。時之道念則不同,它只是讓目標回到一個指定時間前的樣子。」釋無念微笑著回答。

  「道念……掌道天尊?」南百城駭然。

  真君與天尊,雖然同為紫府,但是兩者之間又有差別。

  術,法,神通,道,修仙者能力的四大表現,惟有掌道者方可稱天尊。

  若沒有掌道,那就算入了紫府,也只能稱真君。

  這刻釋無念卻是遺憾地搖了搖頭:「小道而已,哪裡稱的上真正的掌道,只能用於這般死物,大道無疆,誰人能掌?就算是天尊,地仙都做不到的……」

  說著他已翻開書頁,目光停留在先前那頁上,很快找到自己需要的訊息。

  「唐傑,十二歲……」釋無念喃喃吐出這個名字。

  就在這時,何衝跑過來,正要說什麼,釋無念已揮了揮手:「我已知道此人是誰,我們走吧。」

  眼看他要走,南百城大急:「大願主請留步,我派三叔祖聽說大願主法架親臨,已經親身趕來迎接,並命小的無論如何要請大願主等待少許,他老人家馬上就到……」

  「蕭別寒那瘋子要過來?」釋無念聽到這名字面色突然大變,怒哼道:「老子沒空見他!」

  洗月劍癡蕭別寒,那是有名的武瘋子,生平最嗜和人戰鬥。這貨過來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要先找自己打上一架的了。

  要戰,釋無念自然不怕他,但他現在身負重責,哪有那心思和蕭別寒打。

  問題是他不想打,有人卻不放過他。

  這話剛出,只聽遠處一聲長嘯驟起,隨後一道劍氣衝雲霄,綻放光華,威力竟比之前虛慕陽自爆天心時更加龐大,更有一股犀利劍意肆意縱橫,即使遠在天邊,廢墟處的釋無念虛若谷也能感受到那凌厲戰意。

  「混蛋!」釋無念罵了一句。

  蕭別寒來的這麼快,顯然是動用了傳送陣跑過來找自己。

  六大國境內皆鋪有傳送陣,方便內部往來,往往一地有難,就是八方來援。但是傳送陣本身與他國並不相通,想要過境就得跋山涉水,而且使用一次消耗靈石巨大,非重要事宜不可動用。

  釋無念沒想到蕭別寒會這麼瘋,一聽到自己來了就用傳送陣過來打架。

  只見遠處一到寒光劍影已高速掠過,第一眼時對方還在天邊,下一眼已衝至近前。

  一道劍影幻出衝天劍芒,對著釋無念劈下,同時傳來還有一聲狂放的吼聲:「釋無念,你來得好,和老子打一場再說!」

  「蕭別寒,本人此來是為了追捕一名門下叛徒,和你洗月派無關!」釋無念說著對空遙遙一按,已將這一劍化於無形。

  「只要是發生在我洗月派的事,哪件能說和我洗月派無關?廢話少說,打了再講!」

  隨著這暴喝聲,一名身形高大的長髮中年男子已在風雲中出現,隨手一劈,又是一記犀利劍光開天劈地般斬了過來。

  「何衝,若谷,你們去追人,這個家伙交給我!」釋無念大喝一聲,全身上下已現出金色甲胄,與當初唐劫在翠微山所見一般無二,只是金芒更盛,這刻一拳轟出,搗出滔天威勢,僅是靈壓就震的周圍一群人立足不穩,嚇得紛紛退避。

  那蕭別寒卻是甚不滿意,叫囂道:「你少拿天神甲來糊弄老子,拿出你的大願神通來!」

  一劍更比一劍的瘋狂劈下,瞬間天空中已布滿無盡劍影,劍光所到處,小元山頭盡成平地,僅是劍氣餘波便逼得一群修仙者紛紛抱頭鼠竄。

  「混蛋!混蛋!混蛋!」釋無念被他氣得極了,但也知道有這家伙糾纏,自己要追殺那唐傑已再不可能,惟今之計,惟有先打敗對方再圖後事。

  下一刻他人已飛向天空,長聲道:「我發大宏願,滅世間萬般有為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7 22:09 編輯

~Yoyo~ 發表於 2013-10-15 17:45
第十五章 追索

  這天夜裡的安陽府,分外熱鬧。

  先是虛慕陽自爆天心,氣衝霄漢,接著是釋無念與蕭別寒又大打出手,從風屏渡一路打到彩雲之巔,安陽府的人一整晚就看到天空上方光焰四照,天雷陣陣。

  靈氣泛動掀起的颶風席捲安陽府,摧毀了近百民居,位於風屏渡的小元山更是被夷為平地。

  儘管如此,要不了多久這裡依然會重現生機。

  消失的草木會再度生長,就連被夷平的小山,也會在法術作用下漸漸恢復。

  修仙界從來如此,大陸地貌往往因修仙者的生滅輪迴而發生改變,江河改道,山起峰消,皆是平常之事。

  修仙者們閉關百年,可能一夢醒來就發現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也因此,修仙戰爭雖然慘烈,每當戰爭起時,日月無光,血洗長天,可待到戰事落幕,曾經的古之戰場,往往就會因靈氣集中,而成為新的繁華盛地。

  若是上古大能隕落,福澤萬里,屆時就是一大批門派隨之興旺。

  當然也會有一些大能未及時死去,便會窮盡所有力量封閉靈地,九黎兵主就是屬於後者,正因此才萬年無人發現,直到萬年之後,陣法難以維持,才有少量靈氣泄露,福澤外遺,引來無數窺測之輩。

  為奪兵鑒,釋無念實在沒心思和蕭別寒鬧,所以在打過一陣後就叫道:「蕭別寒,我認輸還不行嗎?」

  蕭別寒哈哈大笑:「你這人不實誠,明明還有餘力,怎麼就認輸了。來來來,咱們繼續,有什麼事打完再說!」

  儘管不情,不願,不甘,但蕭別寒不停手,釋無念就別想走。

  兩人一直打到日出東方,眼看天已破曉,釋無念怒吼:「蕭別寒,你到底想打到什麼時候?老子還有事,沒功夫陪你玩!」

  漫天劍影陡然消失,蕭別寒竟是奇跡般的收劍退開,長聲笑道:「既然無念願主沒心情鬥下去,那就算了。可惜啊,願主無心戰鬥,我蕭別寒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願主既然有事要辦,那就請便吧,我洗月派就不強留了。不過願主最好明白,這文心國是我洗月派守護之地,行事之間最好有所思量。」

  說著已大笑離去。

  釋無念被他氣得幾要吐血。

  老子一路過來都是悄悄的低調行事,明明就是你這混蛋一過來就大打出手,到底是誰做事沒思量?

  從天空落回地面,釋無念看到何衝和虛若谷還在原地,眼中已現出殺氣:「為什麼你們還沒去找那小子?」

  何衝回答:「李鴻陽和明夜空也帶來了,把我們看住,不許我們離開。」

  「什麼?洗月派,我和你們沒完!」釋無念怒不可遏,隨手一掌拍下,已將身邊一塊大石擊成齏粉。

  不過怒歸怒,他還真拿洗月派沒什麼辦法。

  想了想,釋無念已說道:「時間過去這麼長,那小子怕是已經跑得遠了,再想找出來已是不易。何衝,你去找那賣房之人,問清楚那小子的相貌把他畫下來,再發動文心所有暗堂弟子,尋覓此人下落,一定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什麼?要發動所有暗堂弟子?」何衝下了一跳。

  暗堂是各大派在其他國家門派布下的暗子,專責搜集信息,必要時也會執行特殊任務。由於極為危險,只要是前途還有希望的修仙者大多不願走這條路,所以可以說每個暗子都極為珍貴。天神宮在文心布下的所有暗子,至今不過百餘,如今竟是要全部出動,這意味著他們暴露身份的可能極大。一旦被洗月派發現,就等著死吧。

  洗月派不會殺釋無念,但是對付這些暗子卻絕對會痛施辣手,到時候就等著各種意外出來吧。

  「顧不得這麼多了,兵鑒是我天神宮中興之基,無論如何也要拿回來。」釋無念狠聲道。

  虛若谷也吃了一驚,忙道:「願主,這件事已經驚動了洗月派,接下來只怕他們會嚴密盯住我們。如果這時候啟動暗堂弟子,只怕……」

  他話沒說完,釋無念卻已明白他的意思。這時候啟動暗堂弟子,只怕他們作用還沒發揮,到先落洗月派手裡了。

  釋無念點點頭:「你說得對,是我疏忽了,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虛若谷回答:「回願主,這裡到底是文心國的地面,我們行事不宜太過張揚。我看這件事要分兩條路走。」

  「哦?說說。」

  「第一,從天神宮和莫丘調擅長追捕的精兵強將過來。從這裡開始,一路追查。第二,買通文心國當地的官府,從他們那裡獲得消息。第三,從鄉間組織一批人為我們服務,進行搜查。我們用文心國的人來為我們辦事,人更多,付出的代價更小,就算是洗月派都阻止不了。」

  釋無念聽得連連點頭:「不錯,不愧是虛家未來家主,到是有些腦子。讓文心國的人來幫我們抓捕,這是個主意。既然這樣……何衝,回令天神宮,讓獵鷹來一趟,再傳令暗堂弟子配合。」

  何衝恭敬回答:「是,不過願主,這樣一來,洗月派就會更加清楚我們的目的。」

  「他們已經夠清楚了。」虛若谷回答。

  ————————————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這架打得當真是痛快啊!」

  安陽府內,蕭別寒大笑著倒提長劍已進了洗月派在這裡的堂口,徑直走到上首位置坐下,在他身旁還站著兩人,卻都是天心境的真人。

  一個青袍,一個黑袍,分別坐在蕭別寒兩側下首的位置。青袍的滿面青色,面如僵屍,黑袍的卻是容貌俊美,連男子看得都要動心。

  包括南百城在內的一干修者已一起拜倒在蕭別寒腳下。

  「見過三叔祖!」

  「見過祖師!」

  「見過鴻陽真人!」

  「見過夜空真人!」

  一連串稱呼此起彼伏的響起。

  蕭別寒一揮手:「都起來吧。這裡誰是負責人?」

  南百城忙站出來:「長風門下南百城見過師叔祖,鴻陽真人,夜空真人!」

  蕭別寒看看南百城:「長風?你是燕長風的弟子?說說看,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其他人先退下。」

  所有人紛紛離開,堂中惟留南百城將之前發生的事回報,當然也少不了談到自己面對無念願主面不改色,以死相逼的態度,三人只是聽著也不說話。

  直到南百城說完,旁邊的青袍人才道:「知道那宅院裡是什麼人了嗎?」

  南百城忙回答道:「回鴻陽真人,叔祖與那無念願主交戰後,弟子立刻派人調查了這宅院的底細,已經查明那院子裡住的是兩人。一個是十二歲的少年,叫唐傑,那宅子就是以他的名義買下來的,曾在安陽府的一家客棧打雜,直到昨晚之前,他還一直在那兒,今天就再沒出現。另一個年紀稍大的身穿白衣,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半年來一直在院中,輕易不出來。我查問過當時賣宅子的人家,證實當初寒暄時,曾得知對方姓虛。」

  「虛?」旁邊的黑袍人立刻道:「我想起昨天晚上那傢伙是誰了,是虛若谷!」

  「這麼說,釋無念這次過來,還真的是為追捕門下叛徒?」那青袍的李鴻陽問道。

  蕭別寒已哼了一聲:「狗屁!追捕一個門下叛徒需要他釋無念親自出動?再說虛傢什麼時候成了天神宮的門下了?昨天晚上靈潮大作,分明是有天心境真人自爆天心!哼哼,堂堂天心境真人,竟然會被逼到自爆天心,這事沒那麼簡單!鴻陽,查一下虛家有幾個天心境,又有幾個喜穿白衣的。」

  「不用查了。」旁邊黑袍的明夜空已快速道:「虛家一共七個天心境,虛懷禮,虛若谷,虛明月,虛慕陽,此外還有三個不姓虛。那白衣人年紀不對,不可能是虛懷禮,又是男人,只能是虛慕陽!」

  「虛慕陽?」蕭別寒怔了怔:「那個陣道大師?」

  他已開始摸起下巴思索起來,同時口中喃喃自語:「這麼說,天神宮和虛若谷過來就是為了抓虛慕陽的,偏偏虛慕陽卻情願自盡也不願被擒。可虛慕陽死後,他們卻不走,反而追查起那個少年的下落……嘿嘿,這裡面有問題,我看要麼那少年是什麼來歷非凡的人物,要不就是身懷重寶?」

  「師叔明鑒,我看也是這樣。不過最近沒聽說哪門哪派的貴公子失蹤,我看八成還是後者。您看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旁邊明夜空已問道。

  「還用問。」蕭別寒哼了一聲:「我不知道他天神宮想要什麼東西,但是我知道這東西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值得釋無念親身前來,重要到以他高傲的性子情願向老子認輸!嘿嘿,他不知道他越是想走,老子就越是不能讓他走。老子不管他天神宮想幹什麼,反正我洗月派就是不能讓它成功,至少不能輕易成功!」

  說著他隨手一派,那案几已被他一巴掌拍成齏粉。

  蕭別寒雖然人稱劍痴,武瘋子,腦袋卻從來不笨,愛打架從來都只是他的掩飾。這次過來,更是借機給天神宮製造麻煩,如果釋無念大大方方地說虛慕陽盜走我天神宮某件寶物,沒準蕭別寒也就不問了。

  洗月派還沒寒酸到要搶天神宮法寶的地步。

  但他越是不說,蕭別寒就越是覺得這裡面有問題,就越是要阻撓,因此鬥得就更歡暢。

  六大派從來都是表面和氣,暗地裡勾心鬥角,那真正交好的,各派只有一個。洗月派的真朋友只有千情宗,其他的都是假客氣。如今天神宮跑到洗月派的地盤上,他蕭別寒若不下點絆子,也愧做這洗月派的三叔祖了。

  反正老子就是一武痴。

  靠著假痴不顛的作派,蕭別寒就這麼生生攪了天神宮的大事。

  這刻一語既出,蕭別寒已道:「立刻查清那個小子的身份,令門下密切注意,一定要搶在天神宮之前把人找到,我就不信,在我們的地盤上,我們還找不過他們。另外,再派人監視釋無念的行蹤,最好他啟動暗堂弟子,我們也好把那些藏在地下的老鼠一網打盡。」

  南百城汗流浹背:「叔祖,要跟蹤紫府真君……弟子……。」

  「不用暗跟,明跟就行了。」長相俊美的明夜空已接口道:「無念願主大駕光臨我文心國,我們總得盡些待客之誼,給他們安排下榻之所,再找些人供其差遣,相信無念願主也不好意思拒絕我洗月派盛情……這事你找幾個聰明識趣的來辦。」

  「弟子明白了。」南百城忙回答。明著監視釋無念雖然不會有什麼大成果,卻有許多事,本就是從小細節看出來的。何況洗月派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動向,那麼接下來要做的其實就是拖後腿,而不是繼續查明。

  至於真相,等找那個叫唐傑的小子,自然一切都會明了。

  「當時釋無念他們這麼急著離開,現在想來,那個叫唐傑的小子應該也是才離開不久。發動當地所有人,應該能查到這個唐傑去哪了。」李鴻陽也道。

  「弟子這就去辦。」南百城這才退開。

  「等等。」蕭別寒突然道:「你在我們來之前,拼死纏住釋無念,這件事做得很好,我會向師兄回報,給你應得的獎勵。」

  「多謝師叔祖!」南百城大喜拜倒。

  只用了兩天時間,洗月派就已查明了所有需要的消息。

  那天夜裡單獨出行,又與附近人家敘述的唐傑,年齡相貌相似的少年一共有六人,這六人中有五個已經查到,皆與虛慕陽無關。

  惟有一人,至今未有下落。

  據悉,他是向北走的。

  蕭別寒立刻傳下喻令,命周邊官府派出大批人手搜羅此少年。與此同時,重金買通當地官府的何衝,也得到消息,從鄉間組織了一批江湖人士,四處尋找唐傑。

  然而一連兩個月過去,卻始終沒有人找到他,彷彿他從此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7 22:23 編輯

~Yoyo~ 發表於 2013-10-15 17:46
第十六章 靈州

  靈州蒼龍府。

  文心十二州,以面積論,靈州位列第四,以靈氣資源論,靈州位列第十,以經濟論,靈州卻位列第二。

  這裡地處文心以南,與瓊州一樣是極東偏遠之地,不過在地理位置上卻更接近鎖雲島,形成了一處重要的海角,無涯角。

  從無涯角出發,沿著海岸線一路航行,三十日後可到達涯海國。

  涯海與文心在陸地上並不相連,但是通過海路卻可直達,航線優勢使得這裡擁有巨量的海上貿易,從而也使靈州成為文心國最重要的一個經濟大州。因此盡管這裡靈氣匱乏,地位卻不可輕忽。

  蒼龍府便是靈州的州會所在,也是整個靈州最繁華之地。這裡有文心國最大的海船,最高檔的酒樓,最豪華的客棧以及最美的婊子。

  長生街上,一名少年此刻正在街道上信步行走著,正是唐劫。

  他沒有聽虛慕陽的一路向北,而是在北出安陽府後立刻折道南面,一路南下。

  虛慕陽讓他向北走,是因為洗月學院在北面,他要他去求學。可是唐劫知道,天神宮得不到玄兵鑒,絕不會放過自己,自己單人出行,行跡實在太過明顯,所以虛晃一槍後立刻變向,一路專走山間小道,夜行曉宿。

  這花樣不復雜,卻很實用。

  誰也沒想到一個十二歲少年還會玩出這手,追索他的人大多北尋,南邊人數極少,自然是翻遍文心國每寸土地也找不到他。

  向南行的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沒有虛慕陽的引薦,唐劫也很難進入洗月學院。

  洗月學院每年隻招收一千五百名弟子。

  可就是這一千五百名弟子,卻至少有十萬人在追求。

  這還不考慮那些連學費都付不起的。

  洗月學院的學費是每年靈錢三百枚。

  靈錢是修仙者使用的基本貨幣,如果按官面價值算,一枚靈錢只相當於白銀一兩,但實際上,凡人很難換到,因此在私下買賣裡,靈錢的實際價值翻了三到五倍。

  也就是說,洗月學院每年僅入門的學費就需要一百多萬人民幣,這還只是入門費,後續花消更厲害。其實洗月學院的入門費並不賺錢,但是後續各種花消可就不好說了,頗有現世的賣周邊概念。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洗月學院的創辦,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滿足凡人求仙的欲望,行的就是有教無類之道。

  最早的時期,各大門派其實是以檢測根基為挑選派內弟子方法。

  但是很快各門派就發現該方法弊病甚多。

  修仙肯定需要根基,卻不是惟賴根基。就好像人要有成就,智商肯定要有,卻不惟靠智商,總有那麼一些人,資質普通卻做出不凡成績。

  這對於未能入門的普通人而言,這就成了資質無用論的最好依據,因此對惟根基的挑選方式多有不服。說什麼無法修煉非己之過,而是仙派過於迂腐守舊,死守根基。既然天下有根基不好而修道有成的,那誰能說自己就不是其中之一?

  事實是像這樣的存在雖然有,但人數寥寥,完全不值得效法。

  然而世人無知,總以為別人可以創造奇跡,自己也必可以。

  當仙門拒絕時,便難免要對仙門心生怨氣。

  為避免與俗世產生太多爭議,維護形象,便於統治,最終仙門採取了折衷之法,就是開設修仙學院,聲稱天下凡人都可以入院學習,只要達到一定成就就可以入派。

  這方法可謂一舉四得。

  一來避免了俗世愚夫的偏見,認為門派不給機會。

  二來也省卻了鑒定弟子根基的功夫。鑒定弟子根基,也不是隨便摸兩把即可的,也需門派長輩出手,消耗資源試其資質,積少成多,消耗也大。

  三來也可以為門派增加一筆額外的收入。天下父母心皆是一樣,為子女修道,那是心甘情願將畢生積蓄奉獻。你若不收,他反而惱你,怨你不給機會。至於他學無所成,那是他自家無能,怨不得門派,家中父老也可死了這條心。

  最後就是也的確可以避免錯過一些根基不足,卻天賦異秉的的弟子。畢竟能達到門派規定成就者,無論根基如何,總是有可造價值的。

  不過也有一些門派認為這種做法世俗氣息太重,修仙者是世外高人,受世人景仰即可,怎能效法世俗開辦學院?

  如果人人都有修仙的機會,那仙人豈不是自降身價?

  但事實證明,只有廣開門路才能招攬賢才,那閉塞守舊者最終要被時代淘汰。

  洗月派、天神宮等六大派,之所以能成為棲霞界最強的門派,除了他們底蘊強大外,還有就是他們率先做出改變,最終才能成就如今的獨霸地位。而那些頑固守舊的門派,因弟子寥落,青黃不接,最終漸漸沉寂,消失於歷史的長河中。

  不過在漫長的演變過程中,洗月學院漸漸也由面向所有普通人的學院,變成了被各路豪強富族把持的學院,貧窮子弟要想進入,可以說是難之又難。

  當然,修仙不是說只有這一條路,但是洗月學院難進,其他仙門也未必就好進。

  就如虛慕陽,唐劫跟了他這麼長時間,也沒能獲傳仙法。那些從門派中出來的仙師們,幾乎個個都發下誓言,不會將本派仙法外傳——當上蒼為凡人打開了一扇門時,往往也就關閉了另一扇門。

  作為文心國內最好最有前途的修仙正道,洗月學院因此也是競爭最激烈甚至是最慘烈的!

  總而言之,窮修文,富習武,修仙窮三代!

  仙路艱難,僅是入學一途,就足以讓大部分讓人望而生畏。

  說到錢,唐劫還是有的。

  虛慕陽給他的那把青光劍是把不錯的法寶,價值不低,不過一來出售這把劍,就相當於把自己暴露。二來這是虛慕陽給他的,他也舍不得賣。何況就算有了錢,他也沒有那個門路能進去。

  除非他玉門九轉,天賦過人,那到是可以破格錄取。

  因此要想進入學院,就必須另辟蹊徑。

  總算跟隨虛慕陽這半年時光,唐劫對修仙界早已不是一無所知,因此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有了全盤打算。

  這刻漫步在長生街上,唐劫看到不遠處有一家酒樓,人來熙往,頗是熱鬧。唐劫便走進去,坐在一張桌子前叫了幾個小菜,然後自顧自吃喝起來。

  他也不著急,只是慢慢吃著喝著,待到飯時過去,客人漸漸少了,唐劫這才招手叫過小二,取出幾枚銅錢放在他手心:「小二哥,有個問題還要請教一下。」

  那小二眉開眼笑地收起銅錢:「客官有什麼吩咐?」

  「這蒼龍府我初來乍到,對這裡許多情況不太熟悉,想找個人了解一下。」

  「客官想了解哪些方面?」

  「很多,不過我最想知道,這蒼龍府裡哪些人家最有地位。」

  「這個……」那小二猶豫了一下。

  唐劫笑笑,又塞了幾個銅錢過去:「不要誤會,你看我可像是江洋大盜之流?」

  那小二看看唐劫,看他一副少年模樣,也的確不像是什麼惡人,而且真正的江洋大盜也不太可能以這種方式打探,這才放心道:「這蒼龍府有五大家,金,張,古,衛,周,在蒼龍府那叫一個了得,可以說半個蒼龍府的財富都是這五大家的。」

  「詳細說說。」唐劫指指桌上的菜道。

  那小二看看沒什麼客人,便乾脆坐下來,拿起筷子一邊吃一邊道:「這蒼龍府要說最大的家族,首推金家。金家是以跑船起家,如今這碼頭上的海船,十艘得有六艘,要麼是他金家的,要麼是他金家控制著的,手底下光是修仙者就養了有十多位,那叫一個了得。張家是官宦世家,張家現在的老太爺曾經官居吏部左司事,那可是四品的官,門生故舊滿天下,就這蒼龍府都不知有多少官員是出自張家,現任的蒼龍府府主,每年還都要給老太爺上門拜壽。他們擁有全蒼龍府最多的田地,尤其是靈田,幾乎盡在張家手裡捏著呢。」

  狠狠夾了幾口菜,小二繼續道:「古家是做黑道起來的,據說早先曾一統蒼龍府的黑道,那當家的好像是個什麼修仙的,據說和什麼門派還有牽扯,具體就不太清楚了,就知道這家人啊,心狠手辣的緊,名聲也是最臭,主要經營鏢局,賭場,典當,另外就是放印子錢,再從當地的一些小幫派手裡收錢,養了不少的打手。衛家和周家都是近些年才起來的,做的大都是街面上的買賣,這蒼龍府大大小小的商鋪有不少就是屬於這兩家的。衛家主營貨行,布莊,酒樓,客棧,藥鋪,成衣鋪和糧食鋪,做的是百姓的買賣。周家主營花坊,珠寶,書畫和錢莊,大多是和達官貴人們打交道。我們這酒樓,就是衛家一個外戚開的。」

  「原來是這樣……」唐劫思索了一下,又問:「那如果我要投靠,你覺得投靠哪家好呢?」

  小二笑了,深深看了唐劫一眼,一臉的「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回答道:「想投靠可不容易。這幾大家,前面三家,個個都在這存在了有上百年,就連手底下養著的下人,那都是一輩傳一輩的。管事的兒子當管事,門房的兒子將來也是當門房,忠心得很,外人想進去,難啊!」

  「那衛周兩家……」

  「他們到是招外人,但是需得身家清白才可以。」

  「身家清白……」唐劫喃喃低語了一句。

  自己的身家來歷,可算不上清白啊。

  又問小二些事,摸清了這裡的大致情況後,唐劫告辭離去。

  接下來的日子,唐劫就在蒼龍府四處轉悠,一直轉悠了十多天,然後他便再一次消失了……

  一晃眼,冬季到了。

  蒼龍府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地冷,夜裡下了一夜的大雪。

  清早起來,吳老漢看到街面上白茫茫的一片,自家的院子裡竟是積滿了厚厚的落雪。

  搖了搖頭,老漢出門清掃院子裡的雪。

  幹完活後,吳老漢垂了垂酸痛的背部,嘆了口氣:「唉,真是老了,不中用了,今年這身子骨是又差了。」

  說著又咳嗽了幾聲。

  屋裡傳來一把蒼老的聲音:「老頭子,別忘了把門前的雪也掃一下。」

  「知道了,老太婆。」吳老漢沒好氣地回應。

  推開門正要打掃,突然覺得腳下似是踢到了什麼。

  低頭看去,吳老漢面色大變:「不得了了,老婆子,有人……有人死在咱家門前了!」

  「什麼?」

  下一刻,門裡已跑出一個老太太,來到門前一看,可不是,正有個人躺在自家門口,全身落滿積雪,要不是吳老漢踢了一腳,只怕還不會發現。

  那老太太連忙蹲下去,仔細看了看,低聲道:「天吶,這還是個娃,咋就死了呢?」

  「罪孽啊!」吳老漢也是嘆了口氣。

  此時他也已看清,那死在自家門前的,分明就是個還未成人的少年郎。

  就在這時,那地上的屍體突然動了一下,兩位老人嚇得同時跳起來,不過隨即反應過來,老太太已叫道:「還活著!」

  「快!把人抬回屋裡!」兩位老人一起動手,將那地上少年往屋裡抬。總算兩人年紀雖大,但都是幹慣活兒的,那少年身子骨又輕,到也搬得動。

  剛放到床上,吳老漢已喊道:「快點,老太婆,去熬碗薑湯給他喝,這時候可大意不得!」

  老太太已匆匆去熬薑湯了。

  一碗薑湯下肚,少年似是有了些精神,眼睛竟是漸漸張開。

  「醒了!醒了!」老太太興奮叫道。

  老夫妻兩個同時鬆了口氣,吳老漢更是頜首微笑:「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沒想到我吳南甫臨老了還能再救人一命,竟然還是和上次一樣,哈哈。」

  老太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看你那得意的勁兒吧,趕明兒讓幸兒知道,非得笑話你不可。」

  心裡卻也是極歡喜的。

  那少年醒來,四處張望了一眼,似是意識到了什麼。

  突然翻身坐起,撲通一聲跪下:「多謝二位老人家救小子一命,小子就是粉身碎骨也誓報二老大恩!」

  「起來吧,起來吧,說這些做什麼。」老太太已連忙將少年扶起,這才問起他為何會昏倒在自家門前。

  少年這才回答說,自己是從野谷原逃難過來的,野谷原上馬賊猖狂,常有滅門之事發生。仙家雖有清剿,但這些馬賊卻如地裡的野草,往往殺了一波又出一波,剿都剿不乾淨。

  這少年便是受野谷原馬賊所害,導致家破人亡,最終一路逃難,輾轉來到蒼龍府,最終卻因衣食著流落街頭,險些凍斃吳家門前。

  那老太太看這少年瘦弱的樣子,心中憐意大起,說道:「也真是苦了這孩子了,一個人從那麼大老遠的地方過來,還正趕上這冬季的第一場大雪,險些害了性命。這要是讓他出去,無家可歸,怕是還得要凍死街頭。」

  說著她看向吳老漢,雖然什麼都沒說,吳老漢卻已知她意思。

  「這個……幸兒不在,家裡就咱們兩個老的,怕是不太合適吧……」老漢一時猶豫起來。

  老太太已拍著老漢的腦袋罵道:「想啥呢,人家一個小娃娃孤苦伶仃,難不成你還真看他餓死凍死街頭啊?救人救到底啊!」

  「可是他來歷不明……」

  「有啥來歷不明的,你吳南甫莫不成還是什麼大戶人家,值得誰來覬覦?」

  吳老漢摸摸頭,想想也是,雖說近幾年蒙衛家大管事照顧,日子好過了許多,卻終究也不過是普通人家,還當不上誰來對自己感興趣。

  再說他吳老漢一向為善鄉里,有口皆碑,更不可能有什麼仇人。

  想到這,他便點頭道:「既如此,這幾日你就先在我家住下吧,待找了事後再……」

  他想說等找了事做,有了活路後再搬出去,沒想到那少年一聽這話,立時拜倒在地:「多謝老人家收留,小子受二老救命之恩,從此必以二老為父母,以子事之!」

  「啊?」老漢一待,老太太到是聽的笑咪咪的,摸摸少年的頭:「好啊,好啊!多個人,也不過是多副碗筷,沒啥。對了孩子,還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呢。」

  那少年已抬起頭來,露出星辰般明亮的眸子:「我叫唐劫!」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7 23:02 編輯

pass852672 發表於 2013-10-16 10:21
第一部 仙門難進 第十七章 顧長青
  
  安陽府的一家客棧內。
  
  一名身形修長,劍眉星目,金衣勁裝的年輕男子正站在釋無念身前,對著他躬身道:「鷹堂顧長青見過大願主!見過兩位真人。」
  
  「不必多禮。」釋無念揮了揮手,示意對方坐下:「你一路遠來,辛苦了。」
  
  「多謝願主關心,弟子這趟過來,帶來了鷹堂十二名好手,悉聽願主吩咐。」
  
  「在追尋兵鑒一事上,我到是更願意聽聽你的想法……事情你都已經知道了吧?」
  
  「是,來的路上,弟子已查過所有資料。」
  
  「有什麼看法嗎?」
  
  「此題無解。」年輕男子回答。
  
  「恩?」釋無念揚起眉頭。
  
  那顧長青卻是全然無懼,只是道:「被蕭別寒攪了局,我們已經錯過追捕那個少年的最佳時機。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幾個月沒能抓到的人,再給幾年,幾十年,只怕都很難再抓到……我們甚至沒見過那個人。」
  
  「不是有名字嗎?」
  
  「文心國叫唐傑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再說名字這東西,想換就換了,根據名字查,怕是什麼都查不出來。」
  
  「那畫像呢?」虛若谷問。
  
  「更沒用。」顧長青毫不客氣的回答:「口述描繪,只有在對方身上有明顯特徵時才能發揮作用,比如臉上有痔,禿頂,或者天生異像等等。若是普通人,僅靠畫像根本無法確認。」
  
  大家立時啞然,畫像這東西,本身就與真人有幾分差異,再加上口述所畫,雖然見過唐劫的會覺得比較像,但那沒見過的,可就未必能認出來了。
  
  何長青已又道:「再者對方只是個少年,正是成長的時候。人在長大時,身體相貌總會出現些變化。經年未見,就算是原本熟悉的人,都未必能認出故人,何況是一紙作不得數的畫像,再加對方有心隱藏,就更難了。」
  
  「難道說就放任對方逍遙不成?」何沖急了。
  
  「自然不能,我只是說,主動追尋怕是沒什麼結果的,卻不代表就不能找到他。」顧長青淡淡回答。
  
  「你有何想法?儘管說來。」釋無念道。
  
  顧長青回答:「要想抓到這個小子,首先就得瞭解這個人。來的時候,我已查過有關虛慕陽的一切,發現虛慕陽之前從未有認識一個唐傑的少年,虛真人想來應該可以確認此事。」
  
  「是。」虛若谷回答。
  
  「那也就是說,這個少年,他應該是虛慕陽在逃到文心國以後認識的。何真人,你一路追殺虛慕陽至文心國,其間可有給虛慕陽太長的自由時間?」
  
  「絶對沒有。」何沖回答:「我一路追殺,戰鬥斷斷續續,與虛慕陽幾無分開的時候,分開時間最長也不超過幾個時辰。」
  
  「那也就是說,他是在翠微山之戰後認識的少年。而宅子是在翠微山之戰後一個月就買下的,那時唐傑就已出現,那麼認識唐傑的時間,應該就是在這一個月裡。來之前,我已吩咐當地的暗堂弟子,查詢這附近虛慕陽出沒的跡象,發現就在翠微山之戰後一個月,唐傑買宅前的幾天,翠微山下的小河村一帶,曾發生過一起馬賊屠村事件,整個小河村的村民幾乎被盡數屠光。」
  
  「你認為這是虛慕陽幹的?」
  
  「我已去過小河村,那裡有人給小河村豎起了墳頭,可惜沒留名字。我讓人挖出了墳墓,檢驗過屍體,確認是劍傷。其中有幾人,死於神念攻擊。」
  
  「果然!」何沖已哼聲道:「那日我戰敗離去前,發動天神之怒全力轟擊八門鎖天陣,那鎖天陣是虛慕陽倉促佈下,效用不佳,虛慕陽為維持陣勢,肯定自己也受了重傷,所以一定是他就地療傷,直到一個月後才出來,卻正好碰上了小河村馬賊屠村一事,出手殺賊,這個虛慕陽,還真是臨死都不忘行俠仗義!」
  
  語氣中充滿不屑。
  
  「那就對了。」顧長青接口:「來之前,我已派人查過附近其他的村子,有人曾與小河村有過來往,經證實,那裡的確有個十二歲少年姓唐,可惜來往不深,瞭解的不夠具體,整個村子又被焚燒,如今已查不到更具體的信息了,但有八成把握可確定,唐傑就是小河村最後活著的村民,虛慕陽在殺盡馬賊後就把他帶走了。」
  
  「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何沖不滿道。
  
  「有用!」顧長青回答:「知道目標是什麼人,才能瞭解他。這個少年……不簡單啊。」
  
  「憑什麼這麼說?」
  
  「就憑我們窮盡人手也沒能找到他,就憑虛慕陽把東西敢交給一個少年保管,就憑他能讓虛慕陽帶著自己走!」顧長青回答,他轉向虛若谷:「虛真人,你是虛慕陽的大哥,在你看來,虛慕陽可是一個會把重寶交給自己不放心的人的人?」
  
  虛若谷搖了搖頭。
  
  「那麼殺盡馬賊後順便帶一個被自己救下的少年離開,甚至和他一起生活半年呢?」
  
  虛若谷依舊搖頭。
  
  修仙者生平遨遊,興緻來時,往往也會做些替天行道的事,可若救人就帶走,那屁股後面得跟上一個師。
  
  能讓虛慕陽帶自己走,甚至臨死前交付兵鑒,可見這個唐傑的確有讓虛慕陽重視的地方。
  
  釋無念嘆息一聲:「難怪會找不到這個小子,我們終究是被他的年紀矇騙了。」
  
  如果是一般少年落難,惶惶之下難免露出馬腳,天神宮還有找到人的機會,現在對方有備而行,再加上不是自己的地頭,就真難了。
  
  顧長青已笑道:「其實有時候,聰明也是好事。人聰明了,就會有野心,有野心就會有目標。既然不能找出對方,不妨換個思路。」
  
  「你的意思是……」
  
  「他有兵鑒。」顧長青回答:「他肯定知道兵鑒的作用,願主,你認為一個像這樣的小子手裡拿著可以開啟寶藏的鑰匙,他會怎麼做?」
  
  釋無念的眼睛已經亮了:「還用問,當然是找機會把寶藏打開。」
  
  「沒錯!」何沖一拍手:「只要我們派人在大陣那裡守著,早晚有一天,他會自己送上門來!」
  
  不過他這話一出,卻是被釋無念和虛若谷同時鄙夷地看了一眼,暗罵其無腦。
  
  九絶誅仙陣是上古大陣,破解它除了要精通陣道外,自身的修為也極重要,以唐劫現在的能力,就算拿著兵鑒也沒可能破解。
  
  要真在陣前等,也不知要等多少年,也許百年之後,那少年都化為屍骨都沒能去成天都山,到時兵鑒就真的要長埋地下了。
  
  顧長青已道:「所以我又要問到虛真人了,你認為,虛慕陽有沒有可能把虛家修煉心法傳給那個小子?」
  
  「絶無可能!」虛若谷斬釘截鐵的回答:「虛家的修煉心法只傳血脈,不傳外人,這是世家傳承之憑依,他不可能打破。」
  
  如果虛慕陽是虛家叛逆,虛若谷還不敢如此肯定。但虛慕陽臨死還想著保全虛家,所以他絶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那他有別的心法嗎?」
  
  「沒有。」虛若谷回答:「我三弟一生痴迷陣道,並不懂得其他門派的修煉方法,這一點何沖應該可做證明。」
  
  何沖點點頭:「我與他戰了兩個月,虛慕陽手段用盡,也沒見過他使用虛家以外的絶學,應無此可能。」
  
  「那就是說,唐傑現在很可能還不會任何修煉心法,除了……」釋無念想說藏像經,不過考慮到虛若谷在這裡,也就壓住沒提。
  
  到是顧長青道:「藏像經只是基礎修煉功法,且沒有靈台境的修煉方式,當不得數。」
  
  何沖聽他暴露藏像經之名,狠狠瞪了他一眼,顧長青笑道:「這事到現在,誰還猜不到是怎麼回事?只不過不清楚寶藏的具體價值和地點,從而也不知道到底值不值得拚命罷了。藏像經是那位大人物自創的功法,其名不彰,你就是傳遍天下,也沒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大可不必在意。其實,說開了也好,有些事如果瞞不住,那就乾脆不要瞞了。就說是一位仙台境的地仙留下的寶藏,位置就在我莫丘境內,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個交代。」
  
  釋無念聽得連連點頭:「不錯。」
  
  既然不能瞞住消息的外洩,那便貶低它的價值吧。
  
  仙台境雖強,各大派總還是有存在的,一個仙台境地仙的遺物,值得釋無念出來走一趟,卻不值得六大派拚命。
  
  「可我們追索不放,他們未必相信啊。」虛若谷猶豫道。
  
  「所以接下來,就要請願主回去了。」顧長青說:「願主留在這裡,只會提升事態,讓洗月派在意。之前的到來,可以解釋為天神宮的顏面,若再要留下,就說明事關重大。」
  
  「那兵鑒怎麼辦?」何沖不放心地皺眉。
  
  「兵鑒雖然重大,但拿他的只是個凡人小子,這件事真正的難點是找到人,而不是搶到東西。一個壯漢就能輕易對付的目標,不需要願主和兩位真人留在這裡。」
  
  「有道理。」釋無唸點頭:「既然這樣,我們明天就回天神宮,獵鷹你留下來繼續搜查。不過你說那小子不懂修煉又如何?」
  
  顧長青回答:「要想打開九絶誅仙陣,就勢必要修仙。唐傑既然沒可能獲得虛家功法,藏像經又不足以支持他正式修煉,那麼接下來……」
  
  釋無念明白了:「洗月學院!他一定會想辦法進洗月學院,難怪他會向北走!」
  
  「沒錯,只要我們派人盯住學院,早晚能抓住這個小子,這可比在山裡守著強多了。」何沖興奮道。
  
  「不過洗月學院可不好進啊。」虛若穀道。
  
  「是啊。」顧長青也嘆氣:「好在這小子目前看來不笨。我現在只希望他能再聰明些,聰明到能夠闖過那修仙前的一重重門檻,進入學院。」
  
  「洗月學院只收十六歲之前的少年,今年的機會已過,他還有三年時間可以努力。」虛若穀道。
  
  「三年啊,還要等三年。」釋無念與何沖一起無奈道。
  
  顧長青淡淡回答:「為了天神宮萬年基業,就是等上一百年又有何妨!耐心是我輩成就的法寶,沒有耐心是成不得事的。何況在洗月學院等,總比在陣前等要好得多。當然,弟子也會儘可能搜尋此人下落,只是線索有限,希望不大。」
  
  「也只能這樣了。」釋無唸點頭道:「九絶陣那邊,天神宮會派人常年看守,務必不給這小子一絲機會,至於其他的一些小門小派也不得不防。」
  
  「是!」顧長青回答:「不過我覺得他選擇洗月學院的可能最大,玄兵鑒在手的人,若是還不努力走上正道,那就等於浪費資源。為了確保方便搜查,弟子希望能安排幾名手下進入洗月學院。」
  
  「這個……」釋無念皺起眉頭:「洗月學院對身家清白極為重視,我天神宮在這裡的弟子,怕是通不過他們的檢查。」
  
  「不需要。」顧長青回答:「就以天神宮的名義,直接派駐人手進入學院。」
  
  「他們怎麼可能答應這個?」
  
  「會答應的。洗月派擔心的不過是秘法外流。我們要的是人,不是洗月派的秘法。紫玉心法我們可以不要,神霄劍典也無需去學,就選那不重要的學習即可,並可接受監視。如果洗月派願意,也可以派弟子到我天神宮學院來學習,必以上賓之禮相待,我們吃點虧,給他們一些好的交換條件,應該能成。」
  
  何沖暗哼一聲。
  
  顧長青這話說得好聽,多半還是為自己打算,看樣子是要用天神宮的資源為自己培養得力手下了。
  
  學習上乘功法從來不是容易的事,不僅要天賦過人,更要有功勛,有忠誠,對大部分弟子來說,別說是那些神級功法了,就算是普通功法得了,也足以讓他們實力大進。
  
  而且這幾個人學的是洗月派功法,哪怕不是強力功法,將來回天神宮也必有其獨特價值,從此地位不愁,資源就更不用擔心了,將來不說成真君,真人多半是極有可能的。這些人都是由顧長青提名,對他自是感恩戴德,顧長青水漲船高,將來地位自不待言,果然是用心良苦。
  
  不過顧長青的計劃環環相扣,卻是由不得天神宮不答應。
  
  不過這一切,卻是建立在顧長青拿回兵鑒的基礎上,如果他拿不回來……嘿嘿,何沖心中冷笑,那麼你所吃下去的就都得吐出來!
  
  他和顧長青沒什麼舊怨,但他追丟虛慕陽,在天神宮中地位下降,因此對於表現出色的人自然是心理各種不平衡,巴不得對方失敗才好。
  
  「有道理!」釋無念已長身而起:「這件事我回去後會向宮主稟報,從現在起,這裡就全部交給你負責了!」
  
  「是,不拿回兵鑒,弟子絶不回宮!」顧長青大喜拜倒。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7 23:08 編輯

~Yoyo~ 發表於 2013-10-16 19:32
第十八章 秦管事
               
  天未亮時,唐劫便起來打掃庭院。

  院子裡傳來沙沙的聲響,唐劫一下一下地揮動著掃帚,靈氣在身體中穿行,穿過每一條脈絡,最終歸於無形。

  但每一運足全身,卻總有那麼一絲靈氣最終會隱於他的血脈中,使唐劫全身的力氣大漲。

  這是唐劫在那次掙脫束縛後發現的,他發現原來藏象經在修煉過程中,不僅可以用靈氣擴張經絡,更可以融於血液,增長力氣。

  以靈氣煉血,煉骨,煉五臟六腑,那是脫凡境才可以做的,也正因此才被稱為脫凡,因其脫離了凡人體質。但藏象經卻在靈台初開之際就能煉體,這讓唐劫又驚又喜。

  那時他便意識到,這只怕就是藏象經真正隱藏的功用。

  虛慕陽一直都認為藏象經為兵主所撰,效果肯定不是單純的衝擊玉門那麼簡單,現在看來,他沒有錯。只不過他誤以為藏象經的作用應當是玉門九轉,卻沒想到是提前煉體。

  這也難怪虛慕陽會沒想到。

  仙人以法術稱雄,玉門才是最重要的,它直接關係到修煉的速度,誰能想到藏象經卻是另僻蹊徑。至於為什麼這樣,在完全打開兵主所藏之前,唐劫知道自己是找不到答案的。

  這刻他將庭院打掃乾淨,藏象經也已修煉過一遍,只覺得全身氣力再漲。雖是少年,力氣比起成年人來卻已沒多大差別,心中亦是欣喜。

  門咿呀一聲開了,吳老太從屋裡出來,看到唐劫已將庭院打掃乾淨,笑道:「你這孩子,又這麼早起來做事。」

  唐劫已笑道:「我蒙二老救命,這恩情就算粉身碎骨也難報答,這打掃庭院又算得了什麼。奶奶您先歇著,我去廚房燒水。」

  「哎呀不用動了,你來了之後,我們兩人都沒事做了,什麼活兒都讓你幹完了。」老太太無奈道:「我這把老骨頭都沒個鬆勁的地方。」

  「那我就跟您敲敲背。」唐劫笑著走過來,攙著老太太坐下,竟是專心為她敲起背來。

  他這敲背手法是跟他前世的父親學的,動作專業,手法到位,輕重又把握得極好,竟是讓老太太舒適無比。

  吳老漢出來一看這局面,不由笑道:「這到是真真會享受了,你啊,都成衛家老太太了。」

  吳老太沒好奇的白了丈夫一眼,笑道:「我看啊,就是衛家老太太都沒我舒坦,小劫這手法啊還真是要得,敲得我全身舒服,人都好像年輕了幾分。嫁給你到現在,沒想到今兒個才算享受了一回,也算沒白來這人間走一遭。」

  「既然奶奶喜歡,那以後小劫就天天為您敲。」唐劫笑道。

  「好啊!」吳老太已是沒口子的答應。

  唐劫本就是個會做人的,這幾天住在這裡,將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又不要工錢,只需一日三餐,有個落腳地兒就行,當真誰家的僕人也沒這麼便宜,怎讓老太太不歡喜。

  其實有時候討一個人喜歡真得很簡單,會說話,會做人,會做事,只要把事情做漂亮了,自然就有人歡喜。

  吳家老夫妻本身也不是什麼見過世面的,唐劫能哄的虛慕陽,應對這老夫妻就更加簡單了,伺候得二老如上了天堂般,再加上本身老來寂寞,子女不在身邊,有唐劫陪伴,對唐劫是越看越喜愛,直當是自家孩子看待了。

  「既然這樣,你以後就留在這裡,哪兒都不用去了。」吳老太笑道。

  「那可不行啊,奶奶,小子我還得出去做事呢,總不能天天靠著您二老吃飯吧?」唐劫笑答。

  「你年紀還小,做事不急於一時。」

  「您別看我年紀小,力氣可不小,大人的活我都能做。再說二老救過我的命,又收留我,我伺候你們那是天經地義,哪能再在這裡白吃白喝。」

  吳老漢想了想,點頭道:「說得也是。」

  吳老太眼睛一瞪:「老頭子你說什麼呢?你還真想讓小劫出去啊,咱還養不起一個孩子了不成?」

  「誒,話不能這麼說。」吳老漢揮手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唐劫要不是一路苦過來,也未必能有現在這般伶俐,我到覺得讓他出去做事對他有些好處。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他的錢你可以不收嘛,給他攢著,留著將來取媳婦用。」

  吳老太想想也是,低頭沉思了一下:「那好,不過既然是你的意思,那這事就落在老頭子你身上,你給小劫找份好點的夥計做做。」

  「我?」吳老漢呆了呆,苦笑道:「我到哪給他找事做去?再說也得看他會些什麼。」

  唐劫敲背的手慢了下來,低頭回答:「爺爺,我出手貧苦,除了種地,卻是什麼都不會的。」

  「什麼都不會?」吳老漢的臉立刻垮了下來:「這可就有些難辦了。你以前沒做過事嗎?」

  「到是有過。」唐劫道:「有段時間曾在我們那兒的一戶人家做過童僕,那裡的人家還算喜歡我,對我也頗為照顧。不過馬賊來了……」

  他沒再說下去,聲音已帶著低泣。

  老兩口明白了,一起嘆氣。

  還是吳老太說:「哎呀,不說這些傷心的事了。難怪小劫你把家裡收拾的這麼好呢,感情也是跟過大戶人家的。對啊,老頭子!」

  吳老太突然叫了起來:「你何不問問秦管事,說不得能讓小劫進衛府做事呢?」

  吳老漢立刻皺起了眉頭:「這個……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吳老太已喊道:「你救過秦管事的命,那年的冬天,他不和小劫一樣,差點凍死在咱家門口嗎?說起來也真巧,沒想到二十年後,小劫也會這樣。秦遠現在好歹是衛家的大管事,對咱們也不錯,你去說說,我看這事啊,能成!」

  「可是衛家不收來歷不明的人,就算秦管事也未必做得了主。」

  「怎麼就來歷不明了?」吳老太瞪著眼睛喊:「小劫現在是咱們家的人,他是……他是……他是我的繼子,我吳余荷花難不成還來歷不明嗎?如果還不夠,就說他是你在外面偷人生的私生子!」

  吳老漢一聽大臊:「這都說的什麼話呀!我都五十有六了,到哪兒再去偷生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你這話傳出去,讓我在街坊間怎麼做人啊,真是……真是……」

  吳老太卻是撇嘴:「幸兒今年才十七,不也是你老來得子啊?」

  「那怎麼能一樣,那時我還沒到四十,自是還有……還有……還有力氣的。」吳老漢擠了半天,擠出個力氣二字。

  「小劫比幸兒也小不了多少。」

  「胡鬧!」吳老漢被妻子氣的連連甩手。

  唐劫聽著老夫妻拌嘴也笑了,不過下一刻他已跪到吳老太身前叫道:「唐劫願認二老為義父義母,還請二老收容,從此盡人子孝道!」

  「還是這孩子說話可人。」吳老太笑著輓起唐劫:「誒,乖孩子,既然你都跪了,那我就不客氣收了,快起來吧。」

  然後看著丈夫:「怎麼,你還不樂意啊?我看小劫能給你做義子啊,是你的福氣!」

  「這……這……」吳老漢搖搖頭,終究是卻不過老婆心意,終於點頭:「好吧好吧,我答應就是。」

  想想自己臨老竟然又收了義子,這事到也有趣,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你還不去請秦管事來家裡坐坐?」

  「我自會去請的,不過這事急不得。唐劫來咱們家到底也沒幾天,總得先住些日子,讓街坊都知道他來歷情況,互相熟悉了再請。要不然秦管事問我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咱們都說不上來,你讓人家怎麼舉薦啊!」

  私下裡,吳老漢也覺得需要再看看,這人的品性,一天兩天看不出來,總是需要時間慢慢了解的。

  「這到也是。」吳老太嘟囔了一句,看看唐劫,唐劫已笑道:「我不急的,只要二老不嫌我光吃飯不幹活就行。」

  「哎呦哪能嫌啊,你幹的活兒還少嗎?那就這麼定了,你啊,先好好在這兒住著吧,凡事有你幹爹在,不用擔心啥的。」

  「是,乾娘!」

  就這麼著,唐劫正式在吳家住了下來。

  時光飛逝,轉眼就是數月過去,冬去春來,又是一年好時光。

  算算距離當初遇到虛慕陽,差不多已有一年。

  這一年裡,唐劫明顯漲了個頭,經脈早已擴充完畢,就連血脈中也充滿了靈氣,就是這藏象經似乎還沒練到頭,竟然自動向著骨骼內腑而去,使得整個人越發強壯,只是外表看起來依然只是個普通少年,誰也不知這少年體內已有著可以輕易打翻三五個壯漢的力量。

  同時唐劫也與附近的街坊漸漸熟悉起來,大柳樹街上如今無人不知吳家在去年冬天救了個落難小子,如今已收為義子。年紀雖不大,人卻極靈活乖巧,時不時也會幫助鄰家做些事,人又長的英俊,竟還引來附近一些少女的傾慕。

  這年過年,秦管事來了一趟吳家,還帶了些禮物過來,唐劫有幸見到,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成熟穩重。

  當年這位秦管事就是在吳家險些凍斃,幸虧有吳家二老給了他一碗熱粥喝,救了他一命。沒想到前幾年突然抖了起來,跟了衛家的老爺,成了衛家大管事,他到也沒忘記恩情,每年逢年過節都會上門探望,送些銀兩。

  吳老漢的兒子吳幸,就是托了秦管事的福,在前些年進入衛府做事,後來以僕學身份跟隨衛家大少爺去了洗月學院。吳老漢一下子有了個修仙的兒子,地位陡升。雖然尚未學成歸來,但哪怕只是靈徒,也足以讓吳老漢家不愁吃喝,沒什麼人敢上門惹事,秦管事也因此來得越發勤快了。

  今天秦管事再度來看望吳老漢,吳老漢讓唐劫準備了酒肉招待,然後一起上桌吃飯。

  吃飯間,吳老太一再給老漢使眼色,可老漢就是埋頭吃飯,只當看不見。

  看到此景,秦管事笑道:「二老想必是有什麼事吧?咱們都這麼多年了,何必還藏著掖著呢。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不敢辭。」

  吳老太沒好氣地瞪了丈夫一眼,這才道:「他這人啊,就是這樣,輕易不求人。這不,前些年求你幫忙給幸兒介紹了事做,現在還覺得不好意思呢。」

  「一點小事,不足掛齒。」秦管事已笑道:「幸哥兒也算沒辜負兩位老人家,成了伴讀,我還指望著今後靠幸哥兒沾光呢。」

  「那是那是,他要是敢不照顧你,我扒了他的皮。就算他成了仙人,他也是我兒子,是我肚子裡掉下來的肉!」吳老太喜道,然後抓著身旁的唐劫道:「我家小劫你也是認識了,前些日子被我們老兩口從雪地裡撿回來的,說起來啊,和你當年一樣命苦。」

  「是啊。」一聽到當年事,秦管事也是眼睛一紅,對於這個和自己同命相憐的小子,也頗有幾分同情。

  吳老太一見有門,忙道:「不過這孩子命雖苦,卻是伶俐要強得很,這段時間虧了他收拾這個家,拾掇的那叫一個乾淨啊,你也都看到了。他以前也是跟過大戶人家的,只可惜那家人遭了難,這才落魄至此。你看……」

  「您是想讓我帶他進衛府?」秦管事已明白了老太的意思。

  「是!」老太太也不藏著了,乾脆說道:「你覺得能成嗎?」

  秦管事想了想回答:「照理也不是不行,不過他來的日子到底還短,不夠了解,而且衛府現在也不缺人。」

  老太太的臉立時垮了下去。

  秦管事已又道:「不過這孩子聰明伶俐,我到是也看見了,好像今兒個這頓飯菜就是他做的吧?」

  「那是,知道你要來,小劫可是忙活了一整天。」

  秦管事笑了,看看唐劫:「你想來衛家,我能理解。不過你該知道,衛家門不好進啊。先告訴我,你想進衛家,到底圖什麼?」

  想了想,唐劫回答:「我想進衛府,一是賺些家用,貼補二老,他二老救過我,我想報恩。另一方面,我很羡慕吳幸哥哥能追隨衛家大少爺前往洗月學院,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用自己的努力……」

  秦管事點點頭:「很好,你沒有撒謊。」

  世界從來都是不公平的。

  洗月學院每年只有一千五百個名額,也不知有多少人打破了頭想擠進去。

  但是對於普通人家難比登天的事,對於那些大家貴族卻往往只是一件簡單至極的小事,一些大家族甚至可以輕易弄到多個名額,這些多餘的名額往往就用來給下人。

  這是因為各大門派皆有規定,弟子進入學院,不得帶僕從,因此那些世家貴族為了確保子弟生活的不委屈,往往就會想出折衷之法,比如將僕從以學員身份送入,明為學員,實為僕人,也就是伴讀。

  當然,也不僅僅是伺候,僕人們因家族而得到修仙的機會,對家族必然也感恩戴德,將來就算有了成就,往往也會繼續為家族服務。

  金家養著的十多個修仙者,到有大半就是這麼來的,這些人的忠誠度比外聘的高,可以說與家族是一榮共榮。

  靈州因為經濟地位較高的緣故,對洗月派有大量奉獻,因此每年都可從洗月學院獲得一百二十個名額,而這一百二十個名額中又有四十個在蒼龍府。

  這四十個名額通常都是被五大家族先分掉部分,剩下的才是讓那些外人搶的。

  衛家每年可以有一個名額,再通過相互置換來累積,通過這種方式就可以一次獲得多個名額,通常是選一名嫡系再帶兩到三名僕人。

  因此能夠成為大家族的僕人,可以說就有了一步登天的機會。

  這也正是為什麼唐劫要費盡心思進入衛家的原因。

  如今衛家大少爺已成功入讀,但據說進境不佳,進入脫凡境的機會不大,也就是畢不了業,終其一生也只是個靈徒。

  靈徒雖然也是修煉者,能用術法,終究還是凡體,壽命有限,能力有限。

  衛家要想保得家族長遠,就必須要有屬於自己的真正修仙者,那至少也得是個靈師,因此希望就放在了小少爺身上,哪怕他不行,他的伴讀能成,那也是好的,也算半個自家人。一般而言,對這種人,各大家族往往會採用聯姻手段。

  正因此,別看僕從的地位低,一旦成了伴讀,家族對其也都是不錯的,以籠絡人心。

  小少爺衛天衝今年十一歲,再過幾年也可以入學了。

  這就是唐劫進入洗月學院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

  不過這不是什麼秘密,許多人也是知道的。

  因為這原因,大家族招僕役,尤其是像唐劫這種年紀,正好可以進學院的僕役,從來都不是難事,每年都不知有多少人托著關係塞著錢想要進入,有極端的哪怕是不給工錢也願意,求的就是一個機會。

  因此進衛家本身就是極難的事,除了要身家清白,也得有關係門路。而大家進入衛家的目的,更不是什麼秘密,唐劫不需隱瞞,更不能隱瞞。

  至於進入之後,能不能脫穎而出被選為隨侍,就得看唐劫自己的了。

  對唐劫而言,從眾多候選僕從中脫穎而出固然不容易,總比從十萬人中殺出來要簡單得多。

  說起來自己在見識上也是成年人,若是連一群小屁孩都爭不過,那這仙不修也罷。

  這刻聽到唐劫的回答,秦管事滿意點點頭:「既然這樣,這事我記在心上便是。如今衛府暫時還不缺人,你且先等等,等機會來了,我自會推薦你,至於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多謝秦大管家!」唐劫興奮地一躬到底。

  有了秦遠的推薦,他就有了入門的機會。

  對唐劫來說,未來的道路還很長,但不論如何,黎明已出現了一絲曙光。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7 23:13 編輯

~Yoyo~ 發表於 2013-10-17 09:14
第十九章 入府

  秦遠這一句稍等,直接就讓唐劫又等了數月。

  直到六月,秦管事終於帶來一個好消息——有空缺了。

  前些日子衛家一名負責打理花園的小廝得急病死了,正需要補缺。消息傳出後,衛家的幾名管事都向府裡推薦了人手,秦管事推薦的就是唐劫。

  次日上午,秦管事帶著唐劫進了衛府。

  作為蒼龍府的五大家族之一,衛家的家底果然非比尋常。

  整條青雲街,僅衛家一家就佔了有大半條街,有房四百餘間,其中光花園就有六處,居住其中的共有近三百人。

  衛家目前輩分最大的自然是衛老太爺,衛老夫人。

  老太爺夫妻育有二子二女,皆已婚嫁。

  長子衛丹柏為現任的衛家家主,有一妻二妾,正室衛鄭書鳳育有二子一女,長子衛天志現在洗月學院,次女衛清兒則去了千情宗的幻心書院,最小的兒子就是衛天沖。還有一子一女因是庶出,沒有繼承資格,卻是連學院都沒機會入的,某些方面還不如僕人。

  天志,天沖,從其名就可看出衛家志向,那是奔著老天爺去的。

  衛丹柏得子時,衛家在蒼龍府已然成勢,因此考慮的早已不再是賺錢,而是修仙得道了。

  可惜他們根基尚淺,至今家族中尚無真正的屬於自己的修仙者,只有一些重金外聘的靈師,與金,張,古三家依然不可比。只要衛家能出個自己的靈師,便可保家族百年不失。若是能出個天心境,那衛家就不再是蒼龍府衛家,而是靈州衛家了。

  至於國級家族,那就要有多個天心境,再加家族本身有自己的衣缽傳承才作得數了。

  除衛丹柏外,老太爺的次子衛青松也育有一子一女,長子衛明,小女兒衛蝶。

  其中衛明也已於前年進入學院,不過和衛天志一樣,門開下品,修煉艱難。比起衛丹柏,衛青松能給兒子的資源更少,因此老太爺對這一脈已是不抱太大期望,所以衛家的主要期盼就在這衛天沖身上了。

  衛家重男輕女,對女孩子的修煉卻是不甚上心的——沒必要為別人家的媳婦耗費寶貴資源。

  也正因此,修仙界女修不多,不是因為她們資質不好,而是來自家族的助力遠比男子少得多。那衛清兒據說還是因為天賦極佳,被千情宗看中後主動帶走的,否則只怕現在還在家中待字。

  衛家幾百號人,可以說全部就是用來服務衛家這些大大小小的老爺太太少爺少奶奶們的,而唐劫要應聘的花園雜役,正是小少爺衛天沖住的靜心園。

  正因如此,這次的僕役之爭也顯得特別激烈。

  除大管事秦遠帶來唐劫外,二管事和三管事也各帶了一個小子,此外還有衛家的一些外房主事推薦,總計十八名少年,此刻就站在衛府太太鄭書鳳前,一起向太太問安。

  總算這時代沒有清朝那麼噁心,下人不用自稱奴才,也不用見人就跪。

  實際上這個時代更有些像地球時的唐朝,風氣較為開放,雖然也有各種上下規矩,但僕人還不至於是賤民,也有自己的尊嚴。

  畢竟能夠修仙的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充滿機會的世界,即便是最窮苦的人,都有可能一飛沖天。

  因為是給兒子選僕從,衛家太太顯得格外鄭重,親自來挑選。

  這刻她端坐堂前,一襲百蝶穿花的紅緞衫,頭上綴著翠玉珠釵子,身後還有兩個女婢在輕輕搖扇。

  先是喝了口茶水,這才慢慢道:「都先報上名來吧。」

  十八名少年一一報名,旁邊自有文書記錄在冊。

  然後太太道:「有識字的,舉一下手。」

  十八少年同時舉手,文書便在十八個名字前各打上勾,表示此關合格。

  其實蒼龍府中少年,但凡出身寒門者,少有識字。

  但這次舉薦的大多是府中老人,對衛府的要求比較清楚,是絕不會挑些不合格的人來的。

  即便是唐劫在事前也被秦遠反覆問過多次,確認其條件合格才接受。

  唐劫識字是在小河村就開始的,他本就有很好的學習底子,學起字來很快,跟了虛慕陽後,更是每日閒著沒事還要練習書法。

  按虛慕陽的說法,字都寫不好,畫什麼符?

  他本以為這次過來的十八人總有少許不識字的,沒想到卻個個準備充分。

  那太太又道:「會算術的,舉一下手。」

  這次總算有幾人沒舉手了,但大部分依然舉起了手。

  衛家太太再道:「有在大戶人家做過事的,舉手。」

  這次舉手的人更少了,只有唐劫和另兩名少年。

  衛家太太便細細問過三人做事的經歷,唐劫早在吳家時就編了自己在大戶人家的經歷,經歷了半年的圓謊過程,如今更是駕馭輕熟。

  聽過之後,那衛家太太才問道:「你們都種過些什麼花,說來聽聽。」

  這個卻是沒多少人說話了。

  普通的花卉,衛家不稀罕種,說了也沒用,那名貴的花草,寒門少年也沒資格擺弄。

  大家互相看看,見都沒人舉手,一起鬆了口氣。

  反到是唐劫想了想,舉手道:「小的養過千盞花。」

  所有少年同時臉色劇變。

  「哦?」衛家太太來了興致:「說說看,怎麼養的。」

  唐劫定了定神,回答:「千盞花,一種針形花,根莖葉均有尖刺,是一種極為耐旱的植物,其莖可入藥。若能培育十年,可具一定靈性。每三年開一次花,由於針葉眾多,因此花開時若有千花齊放,故稱千盞花。」

  「好,很好!」衛家太太滿意點頭:「這也是從你以前跟隨的人家學到的?」

  「是。」唐劫回答:「千盞花不喜潮濕環境,因此北方居多,到還不算罕見,反到是在蒼龍府便少了許多。」

  其實這花是他當初買宅子時,那之前的人家留下來的。

  唐劫聽說這千盞花開起來漂亮,便留下來照顧,可惜照顧了半年多,也沒見過它開花一次,沒想到卻在這用來答題了。

  衛家的花園肯定不止這一種花,但是先懂一種的,肯定比不懂的要好。

  「沒錯,正因此更應當小心呵護。」太太這刻笑道,然後轉頭對其他人說:「你們沒養過什麼名貴花草,原也不怪你們。若是衛家種的花與尋常人家無異,沒的還掉了自己的身價。所以你們也不要急,不懂的可以學,衛家自會有人教你們。」

  大家聽到這話,一起鬆了口氣。

  唐劫到是有些可惜,雖然沒指望憑這點能被選上,但就那麼點優勢不能發揮作用,終歸是有些可惜了。

  這太太到也好性子,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拋出來,看樣子是務必要將這些少年盤根究底查個清楚的。

  說到表現,十八名少年誰也沒唐劫好。

  不過唐劫自家知自家事,他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來歷終歸有些問題。

  雖然有吳家二老擔保,總還是比不上這些少年土生土長,知根知底的好。

  好在這件事上,他已有了計較,因此不怕太太關心得多,只擔心她關心得少。

  又問了些問題,太太這才悠然道:「如果你們進了衛家,覺得拿多少工錢才算合適?」

  這個問題問得就精妙了。

  好在這些少年也都有準備,有那伶俐的率先回答:「自然是太太說了算,太太給多少就是多少。」

  「正是正是,能為衛家做事,是小的幾生修來的福分,豈有為要價之理。」

  更有那為求機會不惜一切的少年,大聲道:「只要能入衛家,小的願分文不取!」

  這些少年大多年紀不大,這刻卻表現得成熟懂事,唐劫心知,多半是自家大人早就教好了的。

  眼看這刻大家紛紛表態,唐劫想了想,卻是回答:「若是太太願意,唐劫希望能得每月工錢三貫。」

  三貫錢,那就是三千文銅錢,相當於三兩銀子。

  也就是說,唐劫要求工資三千。

  這個價錢要擱在現世,那是正常的,但是對衛家的少年僕役們來說,卻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從來沒有人敢要這麼高的價!

  一時間,所有少年全部驚愕看向唐劫,秦遠更是大吃一驚,這小子瘋了嗎?竟然敢向衛府要三貫錢?

  就連衛家太太也吃驚地看著唐劫:「你要三貫錢?」

  唐劫面做難色,咬了咬牙道:「是!還請太太諒解,小的出來做事,固然是想攀衛家這高枝,可更重要的還是想為義父母掙些家用。」

  「為吳家二老,他們錢不夠用嗎?」

  「那到不是。」唐劫已回答:「只是義父年事已高,年輕時勞作,落下了病根,如今每到陰雨天就會筋骨酸痛,全身乏力。蒼龍府又是水分充足的城市,雨季較多,小的想為養父母買些靈藥,可靈藥價錢奇貴……」

  唐劫沒有說下去,太太卻是已經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太太點點頭:「你的事,我聽秦遠說過,說起來到也巧,竟也是被吳家二老從雪地裡揀來的,平日裡待二老不錯,街坊裡也頗為稱道,難得你知恩圖報,到是個好孩子。」

  說著,太太笑了笑:「好了,今天就問到這兒,你們都先下去吧,等選好了,自會通知你們。」

  十八名少年紛紛離開。

  回到吳家,吳家二老忙問唐劫情況如何,唐劫一一回答。

  一聽到唐劫竟然要價三貫,二老同時悲呼,老太太更是抱怨道:「你這孩子,平日裡挺伶俐的,怎的今兒個就這麼不懂事了呢。那人家的孩子都是不要錢的想往裡送,你卻是要三貫錢,這真真是……沒希望嘍。」

  唐劫也不解釋,只是笑道:「沒希望就沒希望吧,能在二老前伺候你們,也挺好。」

  二老一起嘆氣,卻也無奈。

  這邊十八名少年走了,那衛家太太卻還在一個個看著資料,身後的兩個小丫頭看著四周無人,到是自顧自說起話來。

  這個說我看那姓李的少年不錯,那個說我看劉姓少年更合適,一邊就說,我看你是春心動了,看人家俊俏吧,兩人便一起打鬧起來。

  衛家太太聽得好笑,搖搖頭,輕咳一聲,兩個小丫頭這才一起閉嘴,忍不住又悄悄笑了起來。

  衛家太太道:「笑什麼呢?」

  一名丫頭回答:「回太太,是在想剛才那個叫唐劫的少年,竟然敢要三貫錢,到也開得了口。」

  「就是就是,還真以為這衛家求著他進呢。」

  她們說話間,正好秦管事進來,聽到這話,忍不住也紅了下臉,躬身道:「回太太,那些小子都已送回去了。」

  「嗯。」

  秦遠想了想,又道:「今日那唐劫所說,太太切莫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太太回了一聲:「你指什麼?」

  「就是……那三貫的工錢。」秦遠回答。

  太太慢條斯理的喝了杯茶:「怎麼,你覺得我衛家拿不出這幾貫錢來請人嗎?」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那小子不懂事……」

  「我到覺得他很懂事。」太太已回答:「吳家二老救他一命,他便拼著沒了前途,也要照顧二老,可見心地善良,其性至誠。小小年紀,就懂得百善孝為先,這是好事啊。」

  說到這,衛家太太嘆了口氣:「要知道這世上不是什麼人,你對他好,他就一定會回報你的,這天底下,忘恩負義之輩還少了嗎?所以挑選僕役,首重就是忠誠。聰明伶俐固然好,至誠稟性更重要啊!」

  秦遠大喜,知道這事兒有門了。

  旁邊一個丫頭卻說:「可是那小子來歷到底是淺了些,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秦遠心中大怒,又不敢斥責,還是太太哼了一聲:「你是拿了李家的好處,幫襯著說好話吧?來的時間短又如何?也不是什麼人都需得身家清白的。那親兄弟有反目成仇的,一飯之恩也有湧泉相報的。我為何力排眾議讓秦遠來當衛府大管家,不就是因為他知恩圖報,是個靠得住的人嗎?這唐劫來歷雖有些不明,但人品厚道,心性不錯,我看啊,比那有根底的更靠的住。」

  「那豈不是要每月多付三貫錢了。」另一小丫頭嘟囔道。

  太太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用尖尖手指在丫頭額頭上戳了一下:「看你小心眼的樣兒吧,幾貫錢算什麼?為了衛家能出個靈師,老爺就是百萬兩的銀子都捨得砸下去,真真是沒見識的。再說了,那吳幸現在也跟著天志在求學,他要是知道我們家別的少年不挑,偏偏挑了他們家最貴的那個,也該認為是對他家的提前照顧吧?所以啊,這事就這麼定了,就選這個唐劫!」

  「太太明鑒!」秦管事一躬到底。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1-28 19:1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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