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路爭鋒 作者:緣分0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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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2013-10-10 09:45: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9 17015831
obluecrystalo 發表於 2013-10-27 12:46
第一部 仙門難進 第四十章 選擇(上)


  秋末的一場雨後,天氣陡然涼了。

  夜開始變得漫長,陽光也不再如原來那般明媚。

  冬季是花匠最清閒的日子,萬物凋零的日子裏,唐劫的空餘時間也變得多了起來。

  今天秦管事突然來了,兩人就著桌邊喝起了小酒,隨意地說著閒話,喝著喝著,天空中已飄起了雪花。

  唐劫打開窗子,一陣風將雪送進屋,雪花片片落在唐劫的肩上,落在手心中,漸漸消融於無形。

  「又是一年過去了....」唐劫輕輕說。

  沒來由的感傷。

  「是啊!又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這讓我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大雪。」秦管事也看著窗外雪花悠然道:「如果沒有吳家二老,也沒有我秦遠的今天....現在還得加上個你。」

  唐劫只是笑笑。

  「對了!這幾天去看過他們了嗎?」秦管事問。

  「恩,昨天才去過,二老的身體還不錯,就是有些想兒子,精神不太好,我怎麼勸都沒用。」

  秦管事聽得皺起眉頭:「吳幸也太不像話,去了學院這麼久,幾乎是一年才來一封信,就連大少爺寫信都比他勤。」

  「那是,來信要錢嘛!」唐劫笑道。

  秦管事嫌他說話直接,瞪了他一眼,但想想唐劫也沒說錯,自己也嘿嘿笑了起來。

  一口老酒下肚,從身體裏冒出來的暖意驅散了寒冷,秦管事突然說:「小少爺要開門了。」

  「恩?」唐劫楞了一下:「什麼時候?」

  「就這兩天。」秦管事回答:「明年立夏入學,現在開門洗脈,正是時候,已經不能再拖了。」

  由於開玉門的過程比較痛苦,因此各大家族對入學子弟一般不要求過早開門,盡可能在其心志成熟後再進行。如虛慕陽那般早早開門的,不是天賦異秉,就是挨揍挨得比較多,抗痛苦能力鍛煉出來了。

  過了年小少爺就要入學,現在開門是最佳時機,而小少爺要開門,僕學們自然也快了。

  果然,接下來秦管事說:「你們的事,差不多也要定下來了。最近這幾天,各路的牛鬼蛇神都在圍著太太轉,大獻殷勤,希冀能爭取到機會呢。」

  「哦!」唐劫卻只是哦了一聲。

  「你不著急?」秦管事大感驚訝。

  「若是著急有用,我一定十萬火急,急上加急,火燒眉毛再加心急火燎地急給秦叔叔你看。」唐劫笑道。

  「....臭小子,又貧嘴,你就這麼自信你能成?」秦遠也笑了起來。

  「算不上自信,只是覺得該爭的都已爭過,到了這一步,早已不是繼續爭奪的時候,而只需靜靜等待即可。」唐劫回答。

  對於唐劫來說,僕學的結果就像是學生們的畢業考試,底子是在學習期間打好的,而不是靠著臨考前的抱佛腳。

  而對於衛府的老爺太太來說,這個時候其實他們應該早已拿定主意。因此真正的結果,早在最後時刻到來之前就已註定。

  「話雖如此,終究也是你心性沉穩才能做到吧。真沒想到在這件事上,我這個老人還不如你有定力了。」秦管事搖頭道。

  「那是秦叔叔關心小子,哪像我這麼沒心沒肺的。」唐劫笑道。

  「你就是嘴甜!」秦管事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站了起來:「好了,該通知的也都通知了,老頭子我也得去做我該做的事了....你是不著急,我卻總擔心有什麼,還得再幫你跑跑,問問。」

  「秦叔叔費心了。」唐劫對著秦管事躬身一禮。

  送了秦管事出門,回到屋裏,唐劫掃了一眼桌上,花盆中那一株小白花已搖身變成伊伊。

  「爸爸!我要捉迷藏!」伊伊叫著挑到唐劫肩上,揪著他的耳朵嘻笑不停。

  「都說了多少遍了,要叫哥哥!」唐劫扭了一下伊伊的小臉蛋:「還有....我太大,你那洞我鑽不了....」

  恩,這話怎麼聽著這麼不是味兒呢?

  「用幻陣,用幻陣!」小傢伙拍著手喊,一揚手,一個幻陣已出現在屋內空間。

  與唐劫不同,這小東西的幻陣卻是連布都不用布的,抬手就來,說白了幻陣於她早不是陣,而是法術了。

  這也是她自會說話以後,最常和唐劫玩的遊戲。

  「下次吧,這兩天哥哥會比較忙,你乖乖的,不許亂跑哦。」

  小伊伊的臉立刻耷拉了下來,對著唐劫喊了一聲:「討厭!」

  一轉身又變回花兒回到花盆中,不理唐劫了。

  唐劫笑著搖搖頭,坐回到桌邊。

  打開抽屜,唐劫從屜中取出一封信。

  看著那信上娟秀的字跡,唐劫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

  上考場的日子終究是到了。

  這一天,靜心園的僕人們雲集於太太堂前,等待著命運的降臨。

  在這之前,首先是小少爺的開門。

  或許是不想在人前丟了面子的緣故吧,小少爺的開門並沒有在人前展示,而是在堂後的小屋中進行。

  儘管如此,那遠遠傳來的如殺豬淒厲慘叫聲還是讓大家聽得清清楚楚,嘶吼是如此的驚心動魄,偶而還夾雜著太太關切的喊聲:「不要喊,閉氣,用力!我兒你一定要挺住啊,開了....已經開了,你能行的....」

  怎麼聽怎麼像產房生孩子?

  唐劫臉上不由的現出一絲笑意。

  這笑容被其他的小廝看到,誤以為他是胸有成足,侍墨狠狠瞪了他一眼,嘴裏做出幾個口型,唐劫看得清楚,那是「別以為你就贏定了。」

  他輕笑一聲,也沒回應。

  慘叫聲漸漸低了,唐劫知道,那是沖門即將完成。

  片刻後,那位呂靈師陪著老爺太太出來,一邊走一邊說:「恭喜老爺,恭喜夫人,門開四轉,小少爺的天賦還是不錯的。」

  天賦是不錯,就是意志太低。

  唐劫心中暗自說了一句,就憑衛天沖那驚天動地的叫聲也可以想像,他沒能真正把自己的所有天賦都發揮出來,否則至少門開五轉,要是再堅強一些,六轉也有可能。

  「總算也是中品資質,比天志要好多了....可惜,衛家的男兒終究是沒有女兒爭氣。」鄭書鳳自動忽略了中下品中的那個下字,反到是為衛家男兒不如女而大感惋惜。

  她女兒衛清兒門開六轉,但天生七情脈,極適合修煉千情閣的功法,前途最大,衛青松的女兒衛蝶門開五轉,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反到是大少爺衛天志只得二轉,雖然進了洗月學院卻進展不大,至今還在為進入靈海階努力,如果運道不夠,靈海階可能就是他一生巔峰。

  而衛青松的兒子衛明門開三轉,壓了衛天志一頭,一直讓鄭書鳳心中不爽。

  如今小兒子門開四轉,進入中品之列,只要資源管夠,理論上達到靈師巔峰是不成問題的了,只要有好的機緣,進入天心境也不無可能。

  家族終究是靠男人支撐的,有了這四轉玉門,鄭書鳳心裏也鬆了口氣。

  這刻走出來,鄭書鳳已對下面的僕人們說:「小少爺開門已然功成,門開四轉!」

  所有僕人一起大聲回答:「恭喜小少爺,恭喜老爺太太,願小少爺早日修仙有成,光大門楣!」

  鄭書鳳滿意點點頭:「小少爺的事完成,接下來也該是你們了,想來....你們中有些人等這日子,也等了很長時間吧。」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唐劫到是暗自讚歎鄭書鳳手段了得。

  小少爺衛天沖這時候剛開玉門,正是元氣大傷需要休息的時刻,估計這會兒人都已昏過去了。

  這個時候決定僕學,他就不可能插手干涉。

  雖然說鄭書鳳是他娘,就算他想插手都沒用,但是少一個反對聲音,少一個駁自己面子的人,那也是好的!萬一自己的選擇被丈夫和兒子同時反對,那就算是她也會很難做。

  如今少了一個可能的反對聲,在家事上丈夫又輕易不會駁自己,鄭書鳳實際上已在無形中將所有權力抓在自己手中。

  從這方面說,鄭書鳳對侍墨的態度也更加明顯:『她是絕對不會把兒子交給侍墨的。』

  這時候衛丹柏和鄭書鳳已然坐下,鄭書鳳施施然道:「既如此,多餘的話我也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一個洗月學院的名額有多麼不容易。衛家雖然家大業大,卻也不能白白就這麼扔在沒用的人身上,終歸是要看你們的表現才能定行止的。現在給你們最後的機會,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一個個來,侍夢,就從你先開始吧。」

  鄭書鳳說話雖含蓄,但意思無疑其實就是要大家發心魔願了,當然直說太掉份兒,總是要對方表現的心甘情願,迫不及待,主家再客氣一番「被迫無奈」地接受才好。

  侍夢已走上前來,朗聲道:「侍夢自小賣身衛家,受老爺太太照顧....」

  在說了一堆感恩戴德的廢話後,侍夢終於道:「....如能獲老爺太太厚恩,進入學院,侍夢以心魔立誓,本心永記,從此效忠衛家,歸屬衛家,盡心竭力服務衛家,光耀我衛家門楣。」

  侍夢的心魔願算得上是中規中矩,說的是效忠,歸屬,服務,說白了就是以後屬於衛家的一份子,但是成為靈師後,該有的待遇也要有。

  這也是極正常的,人拼前途,終究是為了生活改變,若成了仙人還要一輩子做僕役,那誰還吃飽了沒事去修仙?

  「恩。」衛丹柏和鄭書鳳聽了也只是點點頭。

  侍夢之後照理應是侍墨,但侍墨卻低著頭並不上前,反推了身旁另一個小廝一把。

  那小廝被他推出來,無奈也只能當場發願。

  他知道自己沒什麼機會,其實到這時候,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走個過場,如無意外,那麼太太選擇的人只會是侍夢和唐劫,正因此這小廝許願都許得有氣無力,無精打采。

  一個個小廝們就這麼上場,直至場中最後只剩下唐劫和侍墨。

  唐劫知道,侍墨這是要故意在最後一個出場,如此,在他發心魔大願時才無人效仿,輕笑一聲,已走上前道:「如能蒙衛家庇佑獲得修仙機會,唐劫必定盡心竭力侍奉少爺,在此以心魔立願,少爺不脫凡,唐劫不脫僕,少爺不天心,唐劫不脫籍。若唐劫有幸能窺天心之秘,必創仙法留於衛門!」

  聽到這話,衛丹柏與鄭書鳳同時動容。

  與前面小廝們的發願不同,唐劫的心魔願卻是極為具體。

  『少爺不脫凡,唐劫不脫僕』,那就是說小少爺衛天沖一天不進脫凡境,他唐劫就一天仍是僕役,不會因此改變身份。而小少爺就算進了脫凡境,只要他還沒入天心境,那唐劫就不脫籍,也就是始終以衛家人的身份出現,當然,就不再是僕役了。

  這是一個很莊重的承諾,不僅僅是局限了自己,同時更表示將來對少爺的回報不僅包括了生活上的服務,還有修煉上的照顧,如果沒此把握,他也不敢說出這話。

  但同時,這也是另一個表態,就是如果有一天小少爺衛天沖進入天心境,他就正式不再屬於衛家,而恢復自由身。當然!作為恢復自由身的代價,他將會為衛家留下可傳承的仙法。

  小廝們的發願大多虛幻而不指實物,這是為了將來給自己回轉的機會,在求取機會的情況下,沒人會說自己將來修煉有成,一定會離開,儘管大家都免不了有這想法。

  唐劫大概是第一個在心魔願中提出將來要離開的衛家僕役,但同時他也提出了離開衛家的條件。

  這正是讓衛丹柏與鄭書鳳動容之處,有所不同的是兩個人的表現卻完全不一樣。

  衛丹柏是「哼!」了一聲,顯然很不滿意。

  鄭書鳳卻在臉上露出一線笑意。

  能夠自創仙法,那起碼也得是天心境,也就是說,唐劫對自己是有絕對的信心才能說出這話。

  老實說,這樣的承諾其實遠比之前的小廝們更加有力,只是因為有離去意圖,才顯得讓人不太喜歡,但對於鄭書鳳這種實際的女人來說,反到是像這樣有著明確目標和回報的許願更讓她能夠接受。

  不管怎麼說,確保衛天沖能入天心境和確保衛家有仙法傳承,僅此兩點,就值得所有在唐劫身上的投資,從這一點上說,唐劫或許不夠忠誠,但給出的回報卻絕對是最豐厚的,至少比什麼「服務衛家」要實惠的多

  天天住在衛家光吃飯不幹活那也叫服務?衛家的靈師現在不就是這樣!真正需要用到他們的次數其實是極少的。

  另外唐劫的離開和衛天沖是綁在一起的,這也就意味著未來的日子裏,唐劫要想自由,就必須盡心盡力幫衛天沖,從這點上說,他也比任何一個僕人都更有動力照顧好衛天沖,因為這也是為他自己好。

  最後就是鄭書鳳是不信任心魔願的,她更願意相信人之本性。在她眼裏,如果真有僕學將來能達到天心境,那也不是一個小小衛家能控制的,還不如放其離去,結個善緣。而對方就算真正自由了,只要關係處得好,將來也未必就不幫衛家,有些時候,感情比契約更重要。

  所以對於唐劫的心魔願,她到是非常喜歡的。

  夫妻倆對同一個願表現出了不同的態度,對於侍墨來說,這正是機會。

  下一刻他已上前一步,猛地跪倒在鄭書鳳夫妻二人身前,哭聲道:「蒙老爺太太照顧,侍墨得以進衛家,跟隨少爺讀書識字,生活無憂。如此大恩大德,侍墨惟有粉身以報!侍墨知道自己曾經少不更事,犯下大錯,但侍墨今已知悔,願意改過。今在此發無上大願,若老爺太太不嫌,能再給侍墨一次機會,侍墨必從此效忠衛家,惟衛家為一生主,當牛做馬,絕無怨言,永志不變!」

  大宏願!

  不僅僅是大宏願,甚至以衛家為一生之主,甘當牛馬都出來了。

  侍墨,你果然夠狠,為了修仙竟然連賤籍都不脫,看來也是孤注一擲壓上了,唐劫心中冷笑。

  他自是知道侍墨打算,只要將來他能成靈師,就算不求著脫僕役身份,衛家也不可能真把他當成僕人來用,只不過他會是所有靈師中地位最低下的,甚至比秦管事的地位都有不如!

  聽到侍墨的宏願,鄭書鳳夫妻也明顯怔住了。

  兩人一起朝著旁邊落座的那位呂靈師看去,只見對方點了點頭,那是確認了對方的願是發自本心,可以作數。

  心魔立誓,並無定規,關鍵在於發自肺腑,那呂靈師的作用就是確認各僕役的心魔願是否誠心。

  衛丹柏沉聲問:「侍墨,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侍墨大聲回答:「小的知道,小的所言,字字發自肺腑,絕無虛言!」

  「既然這樣,書鳳你看....」衛丹柏沉吟了一下,看向自己妻子。

  雖然之前已經和太太商量好為侍夢唐劫二人,但是面對侍墨的大宏願,他也不由動心起來,這刻已希望妻子改主意。

  沒想到鄭書鳳卻是陰沉著臉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動作讓侍墨心中震驚,就連衛丹柏都有些不滿:「書鳳,你是不是對侍墨成見太深了?」

  鄭書鳳哼了一聲:「這不是成見,而是瞭解!那不適合的....終究是不適合,就算是發下天大宏願也沒什麼意義....

  我鄭書鳳不懂修仙,卻知道為人處世,可從沒聽說誰家不懂事的小子,發了一個願後,就能成長起來的?再者....文心國上千大家,也從沒有聽說哪家敢以修者為僕役,我小小衛家可不敢開這個先河。

  有些承諾,他敢給!我們也不敢收啊....我覺得吧!這做人終究還是踏踏實實些的好,許諾再漂亮,那也只是許諾,與其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

  一番話說得衛丹柏啞口無言,那呂師笑著連連點頭,侍墨如墜冰窟,就連唐劫也被震住了。

  他完全沒想到面對侍墨的心魔大願,鄭書鳳竟是絲毫不動心,這可是大大超出他的意料外了。

  鄭書鳳又道:「那唐劫雖志在長遠,但言之有物,不虛幻空洞。天心境對衛家終還是遙遠了些,若真以一個名額換一個天心境,這買賣可大大做得....」

  衛丹柏也笑了,一個名額換一個天心境,那自然是一本萬利的回報,每年入仙學的人成千上萬,但平均一年都未必出得了一個天心境。以唐劫的許諾,的確是價值極高了。聽妻子說的有理,他也點頭稱是。

  侍墨頓時大叫起來:「我不服!太太,他唐劫算什麼東西?憑什麼他就能幫少爺上入天心?他信口開河....」

  「就憑我玉門五轉....夠不夠?」唐劫悠悠道。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

  ....

本帖最後由 obluecrystalo 於 2015-6-18 07:56 編輯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3-10-28 09:17
第四十一章 選擇(下)

  時間回到姬子騫離開後的那個晚上。

  小木屋裡,唐劫對衛蝶說:「的確有件事需要四小姐幫忙。」

  「什麼事?」

  「是這樣的……在見四小姐之前,其實我已經和秦叔叔講過一事,就是我曾經有幸遇到過仙人。」

  「是,我知道,正因此你才如此瞭解修仙界。」

  「問題是那個仙人除了告訴我關於修仙界的事外,還為我做了一件事。」

  「什麼事?」

  「打開玉門。」唐劫回答。

  聽到唐劫的說話,秦管事與衛蝶同時楞住,衛蝶脫口道:「你玉門已開?幾轉?」

  「五轉。」唐劫無奈回答。

  玉門五轉!

  秦管事和衛蝶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玉門五轉,聽起來只是中等。

  但就像天心境也只是「中等」,卻沒人敢不拿真人當回事一般。

  對於絕大部分的修仙者來說,五轉玉門已是極難的,如姬子騫自負天才,其實也不過四轉。

  衛家出去的三位少爺和六個僕學,更是沒一個達到五重的,最好的也只是四重。也就是說,唐劫的資質在分類中屬於中等,但在人群中絕對屬於上等了,也就難怪秦管事和衛蝶驚訝了。

  要知道擁有五轉玉門,就意味著有了衝擊天心境的資格可能。

  修仙界對玉門的重要性有這樣一個劃分,就是每兩重門對應一個境界潛力。比如玉門一轉二轉是肯定可以修仙成靈徒的,這是入門。三轉四轉就可以成為靈師,五轉六轉是天心,七轉八轉是紫府,九轉則意味著有一半可能成為仙台。

  玉門五轉,就意味著只要正常修煉下去,就有一半可能成為天心境。

  當然這並不是一個科學的分法,它只代表了修者對靈氣的運用與吸納。事實上它就像是人的壽命一般,是理論最大值。

  在修煉過程中,隨著一路走過的岔道,可能遭遇的暗傷,會不斷降低這個所謂的成功比例,真正能從紫府進入仙台的十不存一,但這不妨礙將玉門九轉評價為一半進入仙台的可能。比如玉門八轉的未必能入紫府,但是能成為紫府的修者,卻往往都擁有七轉以上的玉門。

  同樣的道理,低於這品階的也有可能跳躍過去,人生際遇無常,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在影響自己,使成就超過預計。

  因此玉門分法只代表了一種可能,並不代表必然,但不管怎麼說,它也是一個可參考依據。

  得知唐劫玉門五轉,秦管事的心情立刻激動起來,不過他也立刻明白了唐劫的擔憂。

  僕學在進學院前,都需要由家族靈師幫助打開玉門。

  唐劫玉門已開這件事,使他在身份上有了一個重大的缺陷。

  他必須向衛府解釋,到底是誰為他開的玉門!

  這件事解釋不清,學院是絕對沒戲的。

  一直以來,唐劫都在努力找方法掩飾此事,直到這次,他終於有了機會。

  「小劫,你老實告訴我,你進入衛家是受人指使還是別有所圖?」面對這關係家族的大事,秦管事也一下認真起來。他對衛府忠心耿耿,是絕不允許自己帶來的人心懷鬼胎的。

  唐劫回答:「我雖遇仙人開門,卻未獲任何仙法,更沒受過任何人的指使,純屬機緣巧合。如果說我對衛家有什麼企圖,那麼我唯一的企圖就是想借衛家進入學院……這也是每個僕人都有的企圖。」

  「你可敢發願!」衛蝶厲聲問。

  「當然。我唐劫在此以心魔立誓,進入衛家絕無任何不良意圖,只是想入仙門,奈何仙門難進,惟有托庇於衛家。將來如若有成,必報厚恩,如違此誓,便任心魔噬我!」

  雖不是大宏願,卻也發得極鄭重,秦管事與衛蝶的臉色終於好看許多。他們兩人到底不是衛家家主,考慮問題沒必要那麼周全,只要唐劫不是來害人的,那許多事他們也不會去追究。

  當然這也和唐劫相處時間長了有關,如果剛認識就提這事,就算唐劫幫再大的忙,秦管事也未必敢信,更沒那膽子幫著騙衛府。

  至於現在,一年多接觸下來,秦管事對唐劫的為人還是有些信心的。

  說到底,感情有時比理由更容易讓人信任。

  立過誓言,唐劫說:「雖然我用心沒有不良,但這事說起來總是有些麻煩,四小姐也知道,成為僕學皆在老爺太太一念之間,如果老爺他們心中有顧忌,覺得我瞞了什麼,不太可信任……」

  不說心魔願對天心前無效,就是有效,也不是百分百可靠,至少太太就從沒把心魔願當成唯一依靠。

  因此心魔願可以用來向兩人證明心跡,但用來爭取過關卻是明顯不夠的。

  「你希望我幫你瞞過這事?」衛蝶已明白唐劫想法。

  「我希望你將來進入絕情閣後,能書信一封,就說是你有師兄師姐云游來到蒼龍府,看我天賦異秉,一時興起,幫我開了玉門。」

  「原來是這樣,這沒有問題。」衛蝶一口答應:「我會說是我欠你一個人情,就託了人來幫你一把。」

  只是寫封信的事,到不是什麼大問題,而對於唐劫來說,解決了這件大事,他也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

  至於秦管事也恍然大悟:「難怪你不把侍墨的心魔大願放在心上了,你不會早就有準備了吧?」

  「是,早有準備。」唐劫回答:「玉門五轉是我的心病,卻也是我的底牌。心魔大願只能確保一個人的忠誠,但人除了要有忠誠,還要有能力。一個人的價值,本就應當是能力乘以忠誠。他能給忠誠,但他有那個能力嗎?對於衛府來說,投資一個忠誠度六十而能力六十的人,總比投資忠誠一百而能力二十的要強得多。忠誠為零固然無意義,能力為零也沒有意義。至於百分百的忠誠,那本就不應當是一個大家族追求的,畢竟過高的忠誠只有在家族存亡中才能體現,平時是看不出價值的。而任何一個大家族,都不會沒事整天想著家族滅亡的,再者就算真有這種事,那也不是一兩個忠誠百分百的廢物能挽救的。與其為過高的忠誠付出多餘的籌碼,到不如把這份價錢用來聘請更多的人才來強大實力,避免衰落的命運。所以對侍墨我沒有絲毫擔心,唯一頭疼的只是怎麼解釋我的玉門五轉。如今有了四小姐幫助,那就一點問題也沒了。」

  要打敗侍墨的心魔大願,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和他比忠誠,而和他比能力。

  玉門五轉,這是目前衛家除衛清兒外最好的成績,更是所有男性中最好的資質。

  玉門五轉,天心有望,唐劫的心魔願不是隨口發下,而是有真正的實現能力。

  相比之下,侍墨的願發的再好,若是連靈師都成不了,又有什麼意義?

  只是唐劫也沒想到,他這一後手尚未來得及使用,侍墨就先被鄭書鳳否決了。

  按照唐劫原來的劇本,應該是侍墨先絕地翻盤一把,然後再被唐劫一個乾坤大挪移再扭轉過來,如此反覆使得事件的發展跌宕起伏,高潮迭起,那場面才精彩,絕地大翻盤玩得才有味道。

  然而生活不是演戲,並不總按別人的劇本來演出。

  鄭書鳳的決斷讓唐劫的後手效果大打折扣,使得這一殺招顯得有沒有都不那麼重要,反到是證實了鄭書鳳的正確,成就了她的慧眼識人。

  唐劫對此也深感無奈。

  —————————————

  來自衛蝶的那封信,這時已正式送到衛丹柏與鄭書鳳手中。

  看著兩人一邊看信一邊低聲議論,鄭書鳳眼中滿意的神情,衛丹柏臉上吃驚的神色,還有唐劫篤定的態度,侍墨終於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了——就算沒有鄭書鳳的直接否定,唐劫也有辦法扭轉乾坤。

  他從一開始就準備好了!

  自己輸了!

  輸的如此徹底,就算把全部身家壓上去都贏不了,而且是一場輸兩次,來自鄭書鳳和唐劫兩人各自給了他狠狠一棒,讓他知道他加再多的賭注都沒贏的希望。

  輸的如此悽慘,卻絲毫不壯烈,以至於在唐劫眼裡,贏這麼一個小子甚至沒有絲毫的成就感。

  然而侍墨還是不服。

  他還不甘心!

  看著台上議事的老爺太太,侍墨用盡全身力氣大喊起來:「我也可以,給我衝門,我也能門開五轉!」

  此時此刻,他爭的已不再是僕學的位置,而只是一口氣。

  他想要向所有人證明,唐劫能有的,自己也能有!

  然而現實偏偏總是如此無情。

  鄭書鳳輕輕抬了下頭,看向旁邊的呂靈師。

  那呂辰陽輕笑一聲,對著侍墨一抓,已將他凌空抓了過來,雙手在侍墨身上連續拍打數下,就像是檢查一隻肉豬般仔細查看一番後,搖搖頭:「資質魯鈍,筋骨不佳,不用再費事仔細查了,我看頂天也就是四轉。」

  說著隨手將侍墨扔了出去。

  頂天四轉,就是說如果沒有唐劫那般的毅力堅持,正常情況下,他也就是二三轉的命。

  這一消息讓侍墨幾乎要昏過去。

  看著他如喪考妣的樣子,唐劫輕嘆一聲:「沒有那個能力,就算想當狗,人家都不要啊。」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1-28 23:13 編輯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3-10-28 13:05
第四十二章 囑託

  挑選僕學的事,到此時再沒了懸念,太太最終決定由侍夢與唐劫負責。

  決定做出後,有人歡喜,有人失落。

  眾人紛紛圍上來向唐劫與侍夢道喜,就連秦管事也得到了其他人的祝賀。

  吳家一門雙傑,秦管事慧眼識人等讚譽紛至沓來。

  有反應伶俐者,已偷偷出府向吳家報信去了,吳家二老大喜之下,賞錢必然是少不了的。

  這一天成了所有下人歡呼慶賀的日子,就像是古時的科舉,現世的選秀,僕學也是凡人們心中共同的夢想。

  唐劫和侍夢在眾人環伺中應對著,生平從未有過如此待遇,一朝踏入龍門,便先過了把明星的癮。

  與成功者的萬眾矚目不同,失敗者則是無人理會。

  當唐劫應對了一圈道賀,發現侍墨不知何時已退了堂,消失無蹤。

  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離開的。

  他正奇怪,只聽身後鄭書鳳已道:「唐劫,你來一下。」

  這個時候,老爺和那位呂師都已離開,堂上又只剩下了鄭書鳳一個當家人。

  唐劫應聲過去,鄭書鳳指了指旁邊位置:「坐吧。」

  「太太在此,小的不敢坐。」

  「不必客氣。」鄭書鳳笑道:「這是你應得的。」

  成為僕學之後,唐劫就再不是下人了,或者說再不是普通的下人了。按照各大家族一直以來的習慣,就算是主家也會對這些未來仙師客氣許多。

  唐劫知道這點,所以謝過之後便坐在鄭書鳳下首位。

  鄭書鳳仔細看看唐劫,看他神情端正,並沒有因為獲得僕學位置後而得意忘形,深感滿意,點了點頭說:「你來衛府也快三年了,這三年裡,我也是看著你做事,對你的為人還算瞭解。你可知當年我為什麼要選你入府?」

  「夫人是因為那三貫錢的事?」唐劫不知道鄭書鳳為什麼要問這個,小心回答道。

  鄭書鳳笑著搖搖頭:「你當日對吳家二老的孝順,的確是我選你的最重要原因,但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你的來歷。」

  來歷?

  唐劫微感驚訝,自己的身世不正是自己最大的問題嗎?

  鄭書鳳已道:「能夠一個人從野谷原走到蒼龍府,那段時間你想必是吃了很多苦吧?」

  聽到這話,唐劫眼前不由又浮現出虛慕陽的影子,想到了那段時間自己跋山涉水千辛萬苦從安陽來到蒼龍府的經歷,他再忍不住回答道:「那段時間,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歲月。一個人在孤寂的荒山野地裡行走著,身上沒有幾文錢,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有時候我自己都奇怪,我是怎麼走過那段漫長的道路,來到這蒼龍府的。」

  要在天神宮的追捕下一路走來,那段時間唐劫確實吃了許多苦,忍饑受餓,苦苦前行不說,還要隨時隨地提防可能存在的危險。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能夠在那樣的條件下活著來到蒼龍府,本身就可算一個奇蹟。

  唐劫從來沒說過這些,也沒人意識到這點,沒想到鄭書鳳卻從中發現了那其中的不尋常,這讓唐劫立時有了一種遇到知音的感動。

  「的確不容易啊……」鄭書鳳也點著頭嘆道:「若是沖兒能有你這般韌性毅力,想來也不會只開四門,你的玉門五轉,不是你天賦驚人,而是你那曾經的經歷給你的回報。這樣的經歷,就算在衛府的下人中,怕是也找不出幾個吧。」

  聽到這話,唐劫突然心中領悟,他終於明白鄭書鳳為什麼對他如此看重了。

  果然,鄭書鳳已道:「其實,我也知道讓沖兒吃些苦,對他有好處。可我終究是個女人,是個母親,又有幾個母親能真正狠得下心來讓子女吃苦受累,尤其是那種可能要掉半條命的累呢?你可知今天沖兒開門,看著他哭喊的樣子,我有多心疼。」

  「小的明白,可憐天下父母心。」

  「可憐天下父母心……」鄭書鳳咀嚼了一下這話,臉上終於氤氳出一絲笑意:「說得好。沖兒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苦。偏偏萬泉城離蒼龍府萬里之遙,等他入了學,我就算想保護都保護不了他。兒行千里母擔憂,我若不找個真正能依靠的人,難不成還指望那些廢物不成?所以我這第一件事就是拜託你照顧我好家沖兒,侍夢雖然也算是個勤勉孩子,但是比起你來,卻還是差得多了。」

  唐劫的來歷雖有些不明,但他能獨自一人從安陽來到蒼龍府,其獨立生活,處理事物的能力,也因此讓鄭書鳳看重。

  對於鄭書鳳來說,僕學飛黃騰達回報主家這種事,其實從來不是她最看重的。

  她最看重的只有兒子!

  只要孩子好,那什麼都是可以的。

  從這方面說,僕學存在的兩大意義裡,其「伴隨侍奉」的意義在鄭書鳳眼裡還遠遠大於「投資未來」。

  事實上大家族選僕學,最初的目的就是照顧子女,至於說「期待回報」,那不過是後來附加的。

  正如唐劫所說,人們在追逐目標的過程中,由於道路曲折,往往就失去了原本的目的。

  但鄭書鳳沒有!

  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正因此,侍墨的心魔大願再好,他沒有照顧好小少爺衛天沖的能力,鄭書鳳就不會選他,在鄭書鳳的眼裡,「能照顧好小少爺」才是她選人的第一標準!

  所以哪怕唐劫沒有玉門五轉,以他表現出來的生存能力,處事能力,鄭書鳳也還是會選他,在這點上,卻是連唐劫都沒想到的。

  這刻聽到鄭書鳳這麼說,唐劫這才恍悟。

  他雖然想到了鄭書鳳對此事的重視,卻終究沒意識到她對此的重視已遠遠壓過其他一切衡量。

  發現了問題卻不重視問題,等於沒發現問題,唐劫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如果他早點意識到這個問題,那麼在發心魔願時,他完全可以把承諾的回報定的再小些。

  因此他實際上已經為這個錯誤付出了代價。

  這也不怪他,這些日子,他面對都是些未成年的半大孩子。

  對手的弱固然讓他輕鬆獲勝,卻也因刺激不起唐劫的戰鬥慾望,難免有所忽略。

  所以說真正的精彩,總是要在碰上有份量的對手才會出現。

  這三年來,自己到是被無能的對手拉得有些低了,唯一的亮點大概就是姬子騫的出現讓唐劫振奮了一把精神。

  好在洗月學院人才輩出,大道爭鋒殘酷無邊,相信未來應該會有許多精彩等著自己。

  「請夫人放心,唐劫一定會照顧好小少爺。」唐劫已急忙應道。

  鄭書鳳又說:「另外沖兒的年紀終究還是小了些,當初他不懂事,還曾將你鞭打。那個時候有我在,也不擔心你受委屈,闖了什麼禍,我鄭書鳳也擔得起來。但是離了這個家,去了那天子腳下,仙家重地,要是再惹出什麼事來,就是我也未必保得了他。若是闖的大了,就是毀家滅族都有可能。所以這第二件事,就是請你幫我看住沖兒,莫再讓他惹出什麼不該惹的禍事來。」

  她這話說得鄭重,唐劫知道不是虛言。

  能進洗月學院的,要麼是有背景的僕學,要麼是貴族,要麼是天才,要麼就乾脆是仙人,反正隨便哪個都是不好惹的。

  衛天沖在衛家可以是一霸,但是去了那裡,就得學會低頭。

  然而少年性情,難以自制,天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事,所以這刻鄭書鳳說著,竟是對唐劫施了一禮。

  這一禮落在所有人眼中,把大家齊齊嚇了一跳,唐劫更是跳起來躲避:「太太禮重了,小的不敢接。」

  「只要你能完成我交代的這兩件事,區區一禮又算得了什麼?」鄭書鳳笑答。

  照顧好兒子,不許他闖禍,這就是鄭書鳳的兩點要求,也是她最看重的要求,只要能做到這點,對唐劫的所有投資就都已值了,至於唐劫允諾的,那不過是利息,有或沒有,至少她鄭書鳳是不在意的。

  對於鄭書鳳的囑託,唐劫苦笑了一下:「太太,這第一件事,我可以答應,並全力做好本分。但是小少爺的行為,有些事終究不是我能制止的。」

  「我知道。」鄭書鳳點點頭:「你畢竟是下人,你說的話,他未必會聽,迎龍山一事就是證明。那個時候你可以殺馬阻止,但以後有許多事,卻未必有馬可以給你殺。也罷,既然選擇了信任你,自然是要信任到底的……胭脂,去把家法拿來。」

  旁邊胭脂已匆匆走到堂前,取下一支鞭子送到太太手中。

  這鞭子可不是當初衛天沖用來打唐劫的藤鞭,而是用上好青竹節製成的特製刑具,打上去不傷根本,卻絕對能痛得人死去活來,講的就是一鞭下去,永世難忘。

  同時它也是衛家執行家規懲戒時的器具,代表著衛家家主的威嚴,任何衛家子弟都不可反抗。

  鄭書鳳抓過竹鞭,將其遞到唐劫手中:「等去學院,我就把它正式交給你,如果沖兒再敢有什麼大逆之行,你就用此家法抽他!我相信你知道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時候不該用!」

  唐劫顫抖了。

  這可是尚方寶劍啊!

  有了這東西在手,自己就再不用擔心衛天沖一個倔性上來,幹出什麼混帳糊塗事來。

  看著那竹鞭,唐劫終於一躬到底,大聲道:「太太信任小的,小的感激不盡。請太太放心,唐劫定不負太太重望,照顧好小少爺!」

  看著那小小一節青竹鞭,其他的下人也都震驚了,侍夢更是暗嘆一聲,原來在太太眼裡,自己終究是沒有唐劫重要的。

  如果當初沒把姬子騫擠走,那麼現在落選的只怕就是他侍夢了,想到這,他心中也汗流不止。

  不過有一件事他已明白,那就是未來主僕三人行中,自己的地位肯定是比不上唐劫了。

  這可……真是讓人不甘心啊!

  就在群情驚嘆的同時,外面一名小廝突然跑進來,驚慌失措的喊道:「太太,太太,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鄭書鳳皺起眉頭。

  「侍墨……侍墨他瘋了,他……他……」

  「他怎麼了?」鄭書鳳不耐煩問。

  「他抓了小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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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3-10-29 10:25
仙路爭鋒 第四十三章 救人

  堂後的小屋裡,侍墨揮舞著手中刀大喊大叫:「你們誰也別過來,敢靠近過來我就一刀捅死他!」

  在他手中,赫然還抓著昏迷不醒的小少爺衛天沖。

  這到不是侍墨做的,而是衛天沖剛經歷過衝門,這時候正在昏睡呢。

  鄭書鳳帶著秦大管事唐劫等人匆匆趕到,看到這場面驚得幾乎要昏過去,總算唐劫及時扶住她,鄭書鳳喊了一聲「孩子!」,已是淚都下來了。

  「侍墨,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還不放開小少爺!」秦管事怒喝。

  「你閉嘴,都是因為你,讓我失去了機會!」侍墨大喊起來。

  此時此刻的他,披頭散髮,滿臉凶相,眼中卻是充滿了絕望,他手中的刀不停地指指這邊,再指指那邊,隨後又指向手中的小少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警察包圍了的劫匪,淚水同樣滿臉。

  他對著眾人大叫:「為什麼……為什麼你們就不肯給我一個機會……我都情願終生為僕了……我只是想要個機會啊……我不服……不服!」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著。

  這個時候,得到消息的衛丹柏等人也趕了過來,那衛家的老太太看到這場景,呼了一聲,竟是直接就昏過去了,害得府裡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眼看兒子受制,衛丹柏又驚又怒,對著妻子發火道:「看看你幹的好事!如果不是你堅持要選唐劫,又怎會如此?」

  鄭書鳳聽到丈夫埋怨自己,終究也只是忍下,沉聲問:「呂仙師呢?為什麼還不把他找過來?」

  「已經派人去請了,應該馬上就到。」秦管事連忙回答。

  旁邊那乳娘已嚇得尖叫:「侍墨,你瘋了?你娘把你交給我,是讓你好好照顧小少爺的,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你讓我以後怎麼辦啊!」

  乳娘都快要哭死過去了。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從來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受侍墨牽累,不管今日之事結局如何,她以後在衛府都注定了日子要不好過。

  「我不管!」侍墨揮著刀放下:「我就是不服,不服!我辛辛苦苦伺候少爺這麼多年,你們誰體諒過我?動不動就是打我,罵我,誰把我當回事了?憑什麼?憑什麼他唐劫一個新來的能有這待遇,我身為伴讀卻不能陪少爺……我……我不服啊!」

  說著他竟嗚咽大哭起來。

  「大膽孽畜!」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一聲沉喝,三道人影已從遠處飛來,為首的正是那位呂師,衛家的三位靈師終於一起出動了。

  那呂辰陽人未到,手中已一道靈光升起,正要捏出法訣,侍墨刀口猛地對準衛天沖眼睛,大喊道:「你敢動,我就殺了他!」

  那呂師顯然沒想到侍墨竟會如此果決,楞了一下,這一記靈氣劍指楞是沒敢放出來,靈氣反衝自身,反到讓他受了些小小衝擊,連帶著整個人在空中都晃了晃,險些沒摔下來。

  那三個靈師被侍墨這一手阻住,一時間誰都沒出手,互相看看,呂師正要說話,侍墨已喊道:「閉嘴,不許開口,不許動手,若敢施法,我不管是什麼法,我都必殺他!」

  侍墨一心修仙,對這修仙界各境界能力到是瞭解不少的。

  脫凡境的靈師雖然可以上天入地,但施展卻需捏動法訣,就像是魔法師們施法需要咒語一樣,只有到了紫府境,念通天地之後,才不需要任何法訣,什麼法術都是信手拈來。而此類能力就是神通,即為「神念通天地,萬法一念生」。

  因此他這刻一喊,三個靈師竟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惟恐一不小心害了小少爺的命。

  侍墨更是死死盯著三人,喊道:「退開!退遠些,再敢靠近,我也殺了他!」

  三位靈師互相看看,只能無奈退後。他們平時高高在上,這侍墨在他們眼裡跟螻蟻一般,一指頭下去都不知能捏死多少,可現在面對這局面,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看到這一幕,唐劫都不由暗自搖頭。

  你說你們好端端的喊什麼啊,直接一個隱身術從後面飛過來,再隨便一個法術下來不就完事了嗎?

  現在可好,被侍墨逼得竟是連手指都不敢動一動,三個靈師哪怕現在隨便消失一個,那刀子怕就得扎進衛天沖眼睛裡,就算殺不死,這人也廢了。

  空有天大的本事,卻沒有絲毫反恐的經驗,結果就是面對這局面完全派不上用場,果然人不是光靠拳頭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旁邊老太爺急得直跺腳,竟也是對著鄭書鳳指道:「看看你幹的好事,你幹的好事啊!」

  一出了事,人們就總是習慣推卸責任,彷彿這一切都是鄭書鳳搞出來的。

  鄭書鳳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這時候亂不得,但這種情況畢竟她也是頭回遇到,再加上兒子遇險,心情煩亂,卻也不知該怎麼做。

  還是唐劫說:「太太,讓我來吧。」

  「你?」鄭書鳳吃驚看唐劫。

  衛丹柏厲聲道:「胡鬧,幾位靈師大人都束手無策,你憑什麼認為自己就能解決?」

  他對唐劫的命並不關心,但是如果因為唐劫的行動而導致衛天沖死,那唐劫就是一百條命也不夠賠。

  「就憑我能靠近他。」唐劫回答:「他恨我,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殺了我,而現在我就去給他這個機會。」

  衛丹柏冷笑,心想若殺了你能救我兒,我一定同意,已是轉念是不是要借此和侍墨談談條件。

  事實上唐劫之所以要去,就是因為他知道如果再不解決這事,接下來可能就是自己要倒霉了。

  侍墨現在沒提出殺唐劫,只能說明一件事,就是事發突然,他並不是預謀行動,因此他並沒有提出什麼條件,而更像是一種歇斯底里的發作,從他那凶厲的背後隱藏著的無盡驚恐與害怕就可以確認這點。

  可要這麼僵持下去,等他清醒過來再提出要求,事情就不好辦了。

  所以他必須主動去!

  讓侍墨捅自己一刀,他唐劫未必就死。

  讓衛府的靈師點自己一指,那就徹底沒明天了。

  鄭書鳳已問道:「你確定你能靠近他?」

  「總得試試。」

  「不行,我不會答應的!」衛丹柏喊道。

  「我同意!」鄭書鳳卻說。

  「你?」衛丹柏驚訝看妻子。

  鄭書鳳已道:「你不是說,上次刺馬,呂師認為他那一刺兇狠果決,並非常人能為嗎?既然這樣,那就讓他這個非常人繼續非常一次吧。」

  「可萬一……」

  「那你還有什麼好辦法?」鄭書鳳反問。

  衛丹柏無語。

  藉著衛丹柏夫妻對峙,唐劫已走出人群,走向那木屋。

  「別過來!」侍墨用手指著唐劫大喊,死死瞪著唐劫,手中的刀指著衛天沖,彷彿只要他再敢靠近,就一刀戳下去。

  唐劫停下腳步:「別這麼緊張,我又不是仙師,沒那麼大能耐隔這麼遠的距離殺掉你。我過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要防靈師偷襲,光靠一把刀是不夠的,你要知道,世間仙法無數,有些能耐你聽都沒聽說過,沒準這其中就有脫凡境的靈師能不動法訣輕鬆施法也說不定。之所以現在沒用,可能是因為距離遠了些,怕萬一傷了小少爺。所以……」

  他這話半真不假,脫凡境真要找幾個無施法侷限的仙術也未必就找不出來,但是這樣的仙術,絕對不會存在於能夠被衛家聘請的靈師身上。

  只是現在侍墨心亂如麻,又哪裡考慮得了那麼多。

  唐劫已指指那房門:「所以要想防住靈師,你得先關上門。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你才更安全。」

  侍墨看看房門,再看看唐劫,突然大叫道:「你少來這套,你是想趁我去關門,離開少爺的時機,讓那些靈師出手吧?」

  如果他去關門,那肯定要暫時離開小少爺,靈師們縱然施法需要時間,卻總有些法術能在須臾間立刻釋放——對付他侍墨,也實在不需要什麼.術。

  唐劫的表情微愕了一下,抓抓頭皮:「被你看出來了啊,這到是有些麻煩了。」

  「你,去把門關上!」侍墨指著唐劫大喊。

  唐劫聳聳肩,向房門走去。

  在門口站定,唐劫的手抓向房門,深深看了一眼,送來一個鄙夷不屑的眼神,仿若看個死人一般。

  這眼神落在侍墨眼中,他禁不住地哆嗦著,指著唐劫大喊:「是你,都是因為你,你給我進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終於想到了啊。」唐劫微笑,他向裡走了幾步,輕輕將房門關上,同時他指間一絲靈線已是無聲無息的出現,劃過空間,消失於房內。

  然後唐劫轉身向屋裡走了幾步,侍墨一指唐劫:「站在那裡別動!」

  唐劫冷笑:「你不是想殺我嗎?我站這麼遠,你怎麼殺啊?」

  侍墨愕然。

  唐劫已向前走了幾步,來到一張桌子前,拿起一個硯台看看,又放下,隨手又拿起之前給衛天沖削好的蘋果啃了幾口,接著又拿起旁邊的茶壺給自己沏了杯茶,卻不喝,隨手又倒掉了,看起來就像是閒極無聊隨便亂做些什麼。

  然而隱藏在動作裡的,卻是一道道靈線釋放,漸漸繞滿整個屋內,一個小型的迷迭陣已漸漸在屋中展開。

  口中則依舊道:「怎麼?就這點膽子,也敢挾持少爺?我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了。」

  「不是這樣的!」侍墨大喊起來:「我根本就沒想過要挾持少爺……我只是……我只是想來找少爺,告訴他……告訴他我沒法再服侍他了……」

  侍墨說著,已是嗚咽哭了起來。

  此時房門已關,屋裡只有侍墨唐劫和一個昏睡中的衛天沖,侍墨無人可說,竟是對著唐劫哭訴起來。

  「我根本沒想過要挾持少爺……我來的時候看到寶良正在給少爺削水果,我就想幫忙……可他們笑我,說我身為伴讀都成不了僕學,太過沒用,讓我滾開……他們罵我……我急了就和他們打了起來。」侍墨舉著刀痛哭:「他們人多,我打不過他們……我把寶良的刀搶過來,然後指著少爺……我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想過要挾持少爺……我只是想嚇唬他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會變成這樣啊……」

  唐劫聽得也微感愕然,他向前走了幾步,手中又是一道道靈線悄然飛出:「既然不是故意的,那你早些放下不就行了?」

  「我……」侍墨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那個時候他拿著刀指向少爺,把寶良他們都嚇壞了,喊了聲「侍墨反了」就全跑了。

  或許是心中的怨氣還未消的緣故,侍墨看著手中的小少爺,突然腦子裡就生出一個念頭,就這麼反了又如何……

  然而當看到那無數人圍過來時,他真得後悔了。

  可惜此時此刻,他已沒了後退的餘地。

  「太晚了……已經太晚了……」侍墨號啕大哭。

  看著他傷心的樣子,唐劫也嘆了口氣:「也未必就晚……現在放手,其實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侍墨無助地搖頭:「我挾持了少爺,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不會的……」

  說著哭著,他心中狠意突然又起,抬起頭看向唐劫,再次喊了起來:「這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是你讓我失去了一切,我要殺了你!」

  「別傻了,侍墨。」唐劫搖了搖頭。

  他搬了張椅子在侍墨面前坐下:「我就在這裡,侍墨,你要真想殺我,那就走過來,把你手裡的刀捅進我的胸口。可是侍墨,你真有那勇氣這麼做嗎?」

  侍墨怔怔地看著唐劫,那刀子卻是半點不敢動。

  「怎麼?不敢了?發現殺人也沒那麼容易了,對吧?有些事,終究是說說簡單。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連刀都拿不穩,就算把脖子放到你手上,你只怕也是捅不下去的吧?」唐劫同情地看著他。

  說著他輕笑了搖搖頭:「怕就怕吧,怕死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不是那種人,就別幹那種事。我們都會犯錯誤,這沒什麼,改了就是。挾持少爺這是大罪,可少爺現在到底還沒事,你及時收手還是來得及的!」

  「他們會放過我?」侍墨顫抖著問。

  「這個嘛……懲罰總是會有的吧,不過我向你保證,我會為你求情,保你不死。」

  「你?你憑什麼幫我?你恨不得我死!」侍墨又喊了起來,他一會兒恐懼,一會兒張狂,整個人處於極度的不穩定狀態中。

  唐劫搖頭笑道:「侍墨,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在我眼裡,你從來都不是對手,甚至不值得我關注一下,恨你?老實說你不夠資格,如果我真要恨你……你早就完了。」

  「你胡說!我打過你,我總是找你的麻煩!」

  「可我有報復嗎?」唐劫反問。

  侍墨啞然,想了想喊道:「是你報復不了我,你膽小,你怕事,你不敢!」

  「我怕事?」唐劫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家怕事的人能當著少爺的面把他的馬殺了?能在這個時候走到這裡面對你,請你拿刀子捅我?我說你拿著刀子抖什麼啊?咱們倆到底誰更膽小?」

  侍墨哆嗦的更加厲害了。

  唐劫冷笑:「還有,你以為我要想收拾你,會真的收拾不了?知不知道姬子騫是怎麼走的?你不會真以為是你自己的功勞吧?」

  唐劫看著侍墨,他對著侍墨一字一頓道:「是我!是我請秦管事聯合了府裡的老人幫你們出謀劃策;也是我,買通了胭脂慫恿你去對付姬子騫;更是我,請侍月把老太爺太太他們請過來,目睹了那場好戲。沒有我,現在就是我和姬子騫一起去學院,你懂嗎?」

  這話震的侍墨徹底怔住:「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幹的?」

  「對,是我!我不太喜歡害人,但如果我真想做的話,我保證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真正擠掉你的其實不是我,而是侍夢,因為如果非要在我和侍夢中間選一個的話,太太也依然只會選我!侍墨,我從沒把你當對手,在我眼裡你只是個有些任性,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唐劫冷冷道:「你很混蛋,你該受到教訓,你該被狠狠地打屁股,但你不該死。我向你保證,放下刀子,跟我出去,我用我的前途保你不死。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當說到最後的機會時,唐劫的小迷迭陣已經完成,只要他發動陣勢,侍墨就會陷入陣中,到時候他想殺衛天沖都做不到。

  但是唐劫想試試。

  他想看看能不能勸侍墨自己放棄。

  一方面是因為他還不想暴露自己的陣道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想給你侍墨一個機會。

  「不!不!不!」侍墨不敢相信的搖頭,他無法想像自己原來一直都被人玩弄於股掌中,他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唐劫你混蛋!」

  「你生氣啊?生氣就出去告訴老爺太太也行啊。」唐劫笑道:「就算你不服氣也沒用,你一直都只是我手裡的槍,是我用來對付其他人的工具。現在你的使命完成了,該結束了!」

  不管他是自願懺悔還是憤怒出告,只要他肯出去就行。

  至於說告密,切,多大破事啊,別說自己可以否認,就算不否認,以太太的重視也不會在意。

  人們對過去的錯誤,總是很容易原諒。

  「我要去告訴太太……我要去告訴太太……他們會相信我的,會明白我的,那不是我的錯,不是我……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侍墨語無論次的說道,彷彿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眼中竟又燃出一線希望。

  看得出來,他的精神已接近崩潰了。

  他把刀丟下。

  他站起來一步一步地向著屋外走去,口中還不斷喃喃著:「我要告訴太太……太太會相信我的……你親口承認了……」

  他從唐劫身邊走過,蹣跚著步子。

  看著他的樣子,唐劫也只能心中嘆息。

  不管怎麼說,事情解決就好。

  不專業的談判專家對上不專業的劫匪,也是可以糊弄糊弄的,唐劫對自己這次的表現深感滿意。

  趁著侍墨出去,唐劫把剛布下的陣法又撤去,免得被人看出痕跡,再看看衛天沖沒事,將他抱了起來。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啊!」的一聲慘叫。

  「不好!」唐劫心中劇震,抱著衛天沖向屋外衝去,只見侍墨赫然已倒在血泊中,那位呂師傲然收回手掌,用一塊白絹擦了擦手邊血跡。

  「沖兒!」鄭書鳳喊了一聲衝過來。

  一群人已紛紛圍上,從唐劫手中接過小少爺團團圍住,彷彿是怕侍墨再起來把少爺劫持一般。

  惟有唐劫怔怔地看著地上的侍墨。

  他死了!

  天靈蓋被擊碎,當場死去,惟有雙眼依然大睜,死死看著頭頂那片天空。

  「為什麼?」唐劫怒視那呂靈師:「為什麼你要殺他?他都已放下刀投降了!」

  「混帳,你怎麼跟仙師說話的?」衛丹柏怒斥唐劫。

  到是那呂師奇怪地看了一眼唐劫,隨口道:「侍墨挾持少爺,大逆不道,殺他乃是天經地義之事,有什麼好奇怪了?」

  「可我答應過他,只要他放了小少爺,衛府就絕不會殺他,我用我的前程保他,我答應過他的!」唐劫吶喊了起來:「他不是有意那麼做的,他只是一時衝動!」

  聽到這話,呂辰陽顯然也有些怒了:「哼,逛語戲言,豈能當真!念在你救小少爺有功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不過侍墨大逆不道,按律該死,你問問這裡的任何人,看看可有誰認為老夫做錯了!」

  唐劫向四周看去,只見竟無一人說話,從他們那厭惡的表情看,卻是無一人認為呂辰陽做錯了,這讓唐劫也心中一涼。

  其實唐劫並不反對殺人,但前提是這個人必須是真的該死。

  然而今天,呂辰陽用他的行為告訴唐劫:侍墨的行為就叫該死!

  身為僕役,竟敢挾持少爺,這是大罪,不管他有沒有造成傷害,不管他是否反悔,不管他是否主動投降,他都必須以死相抵!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道德法則!

  而且這個道德法則甚至允許修仙者直接處死,而不需經過任何審問手續。

  可以說他們在懲惡的觀點上一致,但他們在懲惡的標準上卻天差地遠!

  這也是兩個不同世界的文化背景,必然會衍生出的思想差異。

  這在以前唐劫沒遇到過,但現在他遇到了。

  他是幸運的,今天他只是為一個「該死」的犯人開脫,地球方的思想展現出了大度的一面,這讓他看起來有些「迂腐」,但至少不致命。

  可如果有一天,事情反過來了又會怎樣?

  如果是唐劫遇到了他認為該死,而別人認為不該死的呢?

  突然間唐劫意識到,要融入一種環境很簡單,要融入一種文化卻非常困難,而這裡……終究不是地球!

  這時鄭書鳳看過兒子沒事,走過來道:「唐劫,我知你是個重承諾的好孩子,為救我兒而許下諾言,我也能理解。不過這事不是你食言,怪不得你,你也勿忘心裡去。不管怎樣,都是你不懼生死救了沖兒,我衛家都是要感謝你的。」

  說完這話,鄭書鳳的目光在侍墨的身體上掃了一下,露出不屑,憤怒以及仇恨的神情,隨後才傲然抬頭道:「侍墨大逆不道,竟敢挾持我兒,罪該萬死。也幸得今日事發才發現了他的醜惡嘴臉,否則將來若讓一個瘋子跟隨沖兒上京,還不知要發生什麼事呢。這府裡那麼多人,平日裡不是一個個都能耐大得很嗎?真等出了事,卻還是靠個小廝救人!現在誰還要置疑我的選擇?來歷可靠……我呸!!」

  鄭書鳳破天荒地對著地上吐了一口,揚長而去,惟留下衛丹柏在原地,臉上一陣青紅不定。

  她雖沒有指名道姓,卻明顯是針對之前丈夫和老太爺遷怒自己的回應。

  這女人平日裡雍容大度,真發起飈來卻犀利得緊,就連老太爺和衛丹柏都被弄得無話可說,估計今天晚上衛丹柏是要好好向老婆賠禮道歉了。

  這時候人群出現一聲嘹喨喊叫:「痛死我了……咦?發生什麼事了?你們這麼多人圍著我幹嗎?」

  卻是小少爺衛天沖。

  他終於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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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3-10-29 11:31
第四十四章 尾聲

  每年的春季,江河化凍,正是商路恢復的時節,每年這個時候的蒼龍府也是繁忙的,來自各地的車隊從這裡進出,將大量的貨物流轉於全國各地。

  除了商運之外,另一件熱鬧的事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始,就是學/運。

  雖然洗月學院的入學是在立夏才開始,但是山長水遠,有怕耽擱行程的,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做動身準備了。

  這一年,唐劫十六歲,侍夢十五歲,小少爺十五歲半,曾經不懂事的毛頭小子們,如今也一個個長成了英挺少年,有個子高的,都快趕上大人了,人也變得比以往成熟懂事了許多。

  今天的吳家特別熱鬧。

  唐劫剛從門外進來,就見到吳老漢夫妻正大包小包地從屋裡拿東西,各種棉被,衣服,鞋子,一堆一堆的拿出來。

  唐劫看的驚訝:「爹,娘,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嗨,這不是你明天要上京了嗎?得給你準備過冬的衣物啊。」吳老太一邊拾掇著一邊回答。

  「可冬天不是才剛過去嗎?」

  「那你明年的冬天就不要過啦?還有後年大後年呢?」吳老太給了乾兒子一個白眼。

  唐劫無奈:「那就等明年再說嘛,真要不行再買些就是了。」

  「那能成麼?京裡的東西都貴著呢,你看咱家這衣服,都好好的,沒人穿不也可惜了。」吳老太晃著手裡的一件小裌襖道。

  吳老漢看不下去了:「老婆子,你那件是幸兒小時候穿的了,你就別給他了,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穿舊衣服。」

  「這不還新著呢麼,不穿可惜了。」老太太嘟囔了一句,不過還是把衣服放下了,又挑了幾件給唐劫放好。

  然後手裡又多出個小布包,將那布包往唐劫手裡一塞,抓著唐劫的手說:「這裡面有二十三兩四錢銀子,你且收好了,上了京好有錢用。」

  唐劫手一縮:「娘,你這是幹什麼?我不缺錢用,衛府每個月都有月例。」

  成了僕學後,唐劫和侍夢的待遇就變了,每個月可領十兩銀子,相當於現世一萬塊錢一個月,也算是個小白領了,這還不算學院的基本開支都由衛家負責。

  「哎呀,那些個月例管什麼用啊。你別以為娘不知道,那修仙的學院花費可大著呢,就是各大家的公子哥都天天喊錢不夠用,幸兒來信都跟我說了!」

  「幸哥兒又來信跟你說錢不夠用?」唐劫察覺不對。

  吳老太面色滯了一下,隨後乾笑一聲:「這不是前不久來了封信,信上說要買什麼仙藥,沒錢買……」

  「他要多少?」

  「五百兩,不過我們沒這麼多,就給了他一百兩。」

  「一百兩?這些年來你們給他不少錢了,哪裡還有一百兩?」唐劫聽得呆住,突然醒悟過來,叫道:「你是不是把我這些年給你們的錢都給他了?」

  二老一起不好意思的低頭。

  唐劫心中一股怒火上湧:「為什麼瞞著我?那是我給你們買藥的錢啊!」

  這些年由於大部分時間都在衛府,唐劫只能偶爾過來看看,所以除了有時拿了賞錢後會自己買藥外,更多的時候是直接把銀子給二老,讓他們自己買些藥調理身體。

  現在看來,除了那些唐劫買的,他們自己卻是一分錢沒花。

  「哎呀,沒什麼了。」吳老漢連忙抓住唐劫:「我們都活這麼一把年紀了,多活幾天少活幾天也沒什麼。再說你看我們這身子骨,好著呢。」

  說著他捶了幾下自己胸口,只是用力過大了些,反敲得自己連連咳嗽,老爺子連忙擺手:「我沒事,沒事,就是最近有些悶氣……」

  吳老太已上前把布包塞到唐劫手裡,不好意思道:「那些銀子是你給我們的,瞞著你留下,本來是想等你入學的時候再給你,沒想到幸兒要,就給了他,這事有些對不住你,這不我們就又湊了些……」

  「我生氣的不是這個!」唐劫搖頭:「吳幸他自己有手有腳,他可以自己賺的!一百兩銀子在學院根本沒用,怕是連一顆真正的靈丹都買不到,卻能讓你們身體好起來,頤養天年,可你們卻……」

  他想發火,可對著二老又發不出來,氣得只能跺腳,暗恨吳幸不懂事。

  二老訕訕道:「終歸是能幫一些是一些的。」

  看著二老為難的樣子,唐劫心中突然火氣全消,眼眶卻是濕潤起來。

  好一會兒,他說:「算了,就算是沒給,你們不也沒去買藥嘛,給就給了吧,希望他能別辜負您二老的用心。」

  聽到唐劫這話,二老也心頭鬆了口氣,吳老太非要把銀子塞給唐劫,唐劫知道自己若不收,他二老只怕更不好過,也只能收下,準備到了學院後再想辦法弄些真正的上好靈藥寄給二老。

  這天唐劫沒讓二老再活動,獨自把家裡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好,直至服侍到二老睡下才休息。

  躺在床上,唐劫悠悠想到,這次離開,卻不知要到何時才能再見到二老了。

  這三年來,二老早已將他當成自己的親兒子看待,他又何嘗不是將二老當成親爹娘。

  如今將要遠遊,一去經年,唐劫心中亦不由的一陣感傷。

  第二天一早,唐劫帶著一大包衣物回到衛府,只看到靜心園車水馬龍,無數僕人還在忙碌著給小少爺收拾行囊,看這架勢到不像是要出學,而是要把整個家都搬過去。

  雖然入學只有三人,但一路隨行到萬泉城的僕役可是有十多個,甚至連靈師都有一位跟隨,以確保沿路安全。就算真到了萬泉城,在洗月學院外其實也會有一些下人,入讀的僕學負責的只是學院內的生活。

  唐劫直接繞過那大批的人群回到自己在衛府的小屋,卻發現秦管事已在那裡等著了。

  「秦叔叔!」唐劫叫了聲。

  秦管事面帶微笑地看看唐劫:「明天就要上路了,都收拾好了?」

  「嗯,再把這屋裡的收拾一下就成了。」唐劫回答。

  兩人一起進屋,唐劫將擺在桌上的筆墨紙硯和一些便服也打了包,然後再將那兩盆花從桌上拿下。

  秦管事看得驚訝:「這兩盆花你也要帶走?」

  唐劫笑道:「在衛府這麼長時間,沒學會什麼別的,就學會種花了,這兩盆花陪了我也有挺長時間的,看到它們就會想起曾經在這裡的歲月,所以決定帶著做個紀念。」

  秦管事看看那一盆小白花,一盆筆直粗壯的根雕,還有那唐劫自己燒製的花盆,怎麼看怎麼醜,笑著搖頭:「果然是人才就總有怪癖,也罷,這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喜歡就好。」

  說著秦管事又道:「對了,這些銀子你先拿著,等入了學要用。」

  說著秦管事也拿出一包銀子來交給唐劫。

  「秦叔叔!」

  「收著吧。」秦管事笑答:「我知道吳家二老肯定也給了你些銀子,但是錢這東西,總是不嫌多的。去了洗月學院,那裡再不是衛家,以後有什麼需要,我也幫不上,就得靠你自己了。」

  「那到未必,其實還是有件事秦叔叔還是能幫忙的。」

  「哦?又有什麼事想讓我幫你做?」秦管事隨口笑道。

  「也沒什麼,就是想請秦叔叔再幫我寫幾封信……」

  ———————————————

  帶著那兩盆花回到靜心園,果然大家看了也嘖嘖稱奇。

  不過唐劫現在是衛府的紅人,不說太太看重,連家法都交給了他,單是一個「前程遠大」就足以讓所有下人不敢笑話。

  入學的車隊一共七輛,其中光少爺的行李就裝了有三車,還有四車,一車是給小少爺吃飯休息用的,一車是給靈師用的,一車是給其他下人用的,還有一車就是侍夢和唐劫用的。

  由於少爺身邊需要人服侍,因此侍夢和唐劫輪流過去,不過唐劫對小少爺的貼身伺候並不多,因此這方面主要還是侍夢負責,唐劫主要負責去了學院後監督少爺修煉,以及約束他的行為,防止他闖禍。

  因此這一路,唐劫到是注定要比侍夢輕鬆許多。

  中午終於收拾好,在吃過一頓便飯後車隊上路,鄭書鳳看著兒子走,一路不捨的相送,對唐劫又是千叮萬囑,這才淚流滿面的在大家勸解下放車隊離開。

  上了路後,侍夢先去了少爺身邊,唐劫獨自坐在車裡,透過車窗看外面風景。

  窗外的風景在緩緩倒退,漸趨漸遠,漸漸地連迎送的人群也變成了一個個小黑點,消失在眼中……

  「嘻嘻!」笑聲從腦後傳來。

  小不點伊伊爬上了唐劫的肩頭,這時候再看,那兩盆花已只剩了一盆,惟有那粗壯根雕依然在花盆中孤單屹立著。

  如今的伊伊,已比當初見到唐劫時長大了許多。

  曾經的拇指姑娘,如今已有近四十釐米的身高,雖然看起來依然玲瓏,卻已不再是那個讓人隨時擔心,走路一不小心就會踩死的小不點了。

  像只小猴子般趴在唐劫身上,伊伊好奇的看著窗外:「哥哥,我們終於要離開這裡了嗎?」

  「是啊,要離開了。」唐劫機械地回答著,腦海中突然想起四小姐說過的離鄉情怯。

  是啊,總有那麼一些人讓你無法割捨!

  反到是這小東西,從一降生開始就一直和自己在一起,再沒接觸過什麼外人,沒心沒肺的,對於出遊只感到無比的好奇與新鮮。

  她咯咯笑著,問唐劫:「外面的世界精彩嗎?」

  「精彩。」

  「外面的世界好看嗎?」

  「好看。」

  「那我以後能自己出去玩了嗎?」

  「……不行,至少現在還不行。」

  小伊伊的興致立刻低落下來。

  她嚼著嘴說:「討厭!討厭!討厭啊!」

  這充滿童真的聲音讓唐劫離別的惆悵終於少了幾分,摸摸小傢伙的頭,他說:「好啦,別鬧了,喏,賞你的,行了吧?」

  唐劫將手指遞過去。

  沒想到小傢伙卻把頭一甩:「不要!」

  「為什麼?」

  「因為哥哥的血現在越來越難喝了。」

  「難喝?」唐劫驚訝:「不可能啊,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

  「不是這個意思啦!」小伊伊在唐劫肩頭跳著腳喊:「不是不好喝的意思,是難……是難啊……就是……喝起來……好困難啊!」

  小伊伊手舞足蹈,費力地比劃出自己想說的話。

  唐劫這才明白,原來最近這段時間,小伊伊吮吸他的血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越來越困難,常常要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吸出一點。

  唐劫聽得吃驚,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只見那皮膚溫潤如白玉,完全不像勞動者的手,切隱隱還現出靈光。唐劫對著自己的手狠咬了一口,竟是一下沒能咬破,再用力終於咬破,只見一點血珠滲出,在指尖上徘徊流轉,卻是怎麼都不掉落。

  「血如汞漿!」唐劫脫口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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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3-10-30 09:31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第一章 天道碑

  文心國面積約為五百萬平方公里,其國土南北長而東西窄,基本囊括了整個棲霞大陸的東部,從其國土形狀看,到像個被擠在牆角處的受氣小媳婦。

  蒼龍府位於這個小媳婦的腳底,而文心國都萬泉城則位於小媳婦的胸部,從腳底一路北上爬到胸部,穿過七州三十多個城市,經兩千多公里跋涉,歷時三月方可到達。

  在這漫長旅途中,大好河山的秀麗風光就成了排遣寂寞的唯一辦法。

  衛天沖和侍夢都是第一次出遠門,因此興致勃勃,每到一地都要好好遊玩一番,總算太太知道他性子,安排大家提早出門,給了他足夠的遊玩時間。

  唐劫則大部分時間留在車裡看書。

  他看的書很多,有《人倫道》這種講述人倫大道的書,也有《心語集》這類雜文散記,有《張子默游文心記》這類旅遊指南,更有《劍仙列傳》這類仙俠故事。在他的包裹裡,除了替換衣物和那兩盆花外,最多的就是這些書了。

  今天唐劫正在車裡看書,突然車身晃了一下,停止前進。

  掀開車簾,唐劫看到一位四十餘歲的中年人正向自己走過來。

  「張管事,有什麼事了嗎?」唐劫喊了一聲。

  張管事叫張原,是衛府的外房管事之一,主要負責衛家的商隊,長年行走各地,經驗豐富,為了確保路上安全,鄭書鳳把他派來負責少爺入學的車隊,因此車隊的大部分事務都是由他負責。

  「還能有什麼事!」張管事嘆息著過來:「唐劫啊,你得幫我勸勸小少爺,這才走了多少路啊,一天就要停三停。不是說氣悶要下車走走,就是看到哪家的風景好要去逛逛,又或者是聽說某家的酒樓有名,要去吃一頓。這不,剛到小明湖,少爺聽說小明湖的風景不錯,常有古今才子在此地留下墨寶,就說要去瞻仰前人遺墨,順帶湖邊泛舟。太太給了我十天的寬限時間,可我看像這樣子,再給二十天也不夠用啊,只怕入了秋,咱們都到不了萬泉城!」

  聽到這話唐劫也笑了:「你就不能不跟他說小明湖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一聽說吃和玩,哪有他不湊熱鬧的份兒?」

  張管事苦著臉回答:「我哪會跟他說這個啊,只是他自己長著眼睛,能聽能看,我哪攔得住他四處打聽啊。你還是去勸勸少爺吧,他也就能聽你幾句了!」

  自從侍墨事件之後,衛天沖知道唐劫救了自己,對他便客氣了許多,後來再知道老娘把家法給了唐劫,輕易就更不願意惹唐劫了。也正因此,這一路上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喊侍夢陪自己。

  聽到張管事的訴苦,唐劫想了想,道:「他現在在哪兒?」

  「這不就在前面的亭子那邊欣賞張書翰題字的天道碑呢嗎?他連張書翰是誰他都未必知道,他能欣賞個什麼啊!」張管事捶頭嘆氣。

  唐劫也笑了:「行了,我去找他……也是得和他談談了。」

  小明湖邊的八角小亭裡,衛天沖正在看一塊丈餘高大石碑。

  如今衛天沖身體已明顯發育成形,身高直逼常人,穿著錦緞書生衫,腦後繫著八寶如意絛,手裡還拿著寶慶堂制的摺扇,雖然身體有些微胖,卻也算得上一表人才了。

  這刻他看的石碑上刻著三個大字:

  天道規!

  在天道規三字的下方,還寫著八個字:群邪辟易,萬惡俯首。

  衛天沖仔細看了看這幾個字,點點頭:「好字,好一個群邪辟易,萬惡俯首。侍夢你看這書法大氣凜然,筆走龍蛇,龍飛鳳舞,當真是好字,好詞啊!」

  相比過去,至少現在的衛天沖已經能堆幾個成語了。

  「那是,張書翰一代書法大家,小明湖能有今日盛名,到有一半就靠著這天道碑題字,每年也不知多少文人墨客來此地瞻仰,我等今日路過,若不好好憑弔一番也忑是可惜了。」旁邊侍夢接口道。

  正好唐劫走過來,聽到這話笑著搖頭,一邊入亭一邊說:「張書翰雖然是一代書法大家,但小少爺這筆走龍蛇,龍飛鳳舞的八字評語用在他身上,卻是用錯地方了。」

  「咦?這話是什麼意思?」衛天沖不解。

  唐劫走過來,與衛天沖並肩站立,一起看著眼前的天道碑,看著那群邪辟易,萬惡俯首八個大字,輕嘆一聲:「少爺可知道,張書翰到底是什麼人?」

  衛天沖回答:「不就是前右司部侍郎,翰林學修嗎?」

  「原來少爺還是知道一些的。」唐劫笑道。

  「切,你真當我不學無術呢?」衛天沖一挺鼻子。

  相比曾經少不更事的少年,伴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十六歲的衛天沖的確懂事了不少,至少曾經的那些錯誤不會再犯。

  「那少爺知道張書翰後來幹什麼去了嗎?他又為什麼會寫下這塊天道碑?還有,天道碑又為什麼叫天道碑?」唐劫又問。

  衛天沖張了張口,好半天擠出來:「書上沒說。」

  聽到這話,唐劫哈哈大笑起來。

  衛天沖被他笑得臉紅,道:「你知道你到是說啊。」

  唐劫已回答:「張書翰去修仙了。」

  「啊?」這話一出,衛天沖和侍夢一起吃驚吐聲。

  「沒錯,張書翰去修仙了!」唐劫再度重複了這句話:「當年張書翰從文,是因為他認為文治國,武安邦,欲要天下百姓安康,非文官不可。但是他入仕途之後,經歷宦海沉浮二十載,起起落落,看遍人間冷暖,終於發現,所謂文可治國一事純屬空幻泡影。最後他毅然棄官,投入仙門……那個時候,他已經五十多歲了。」

  「老爺子還修仙?不是說少年筋骨最佳,遲暮之年難成正果嗎?」侍夢驚問。

  「沒錯,可他就是這麼做了,而且他不但修了,還成就非凡。你們可知,他最後修到什麼地步?」

  「什麼地步?」兩人一起問。

  「天尊!」唐劫吐出兩個字來。

  這話驚得衛天沖和侍夢同時吶喊:「掌道天尊?」

  天尊,那是比紫府真君更加恐怖的存在,介於紫府與仙台之間,某種程度上甚至比仙台境還少。

  因為天尊已和境界無關,需入大道方可稱尊。

  身為天尊,某種程度上就是對上仙台已不落後。

  「不是掌道,是入道!修者對道的理解也有層次之分,有悟道,入道,掌道等,其意義完全不同。」唐劫鄭重糾正:「天尊掌道只是無知凡人的叫法,其實只要能有一定程度的悟道,即可稱天尊。我們將來都是洗月學院的學子,可不要再犯這類專業上的錯誤。」

  「那掌道是什麼?」衛天沖好奇問。

  「那我也不知道了,老實說,我連悟,入,掌這三者的區別都分不清呢,聽說除此三者之外還有層次,我更是不知道還能有什麼,有多少。」唐劫回答。

  當初虛慕陽跟他講關於修仙境界的事時,談及過道是修者一生追求的最高境界,但道到底是什麼,別說唐劫不知,就是虛慕陽自己都未必搞得明白,只知道道的最高境界是掌道,但如何才算掌道,有沒有人掌道,反正他是沒見過,連聽都沒聽說過。

  「儘管張書翰還做不到掌握大道,但是張書翰入了道是肯定的。他早年時以書法成名,修仙後更以書法入道,誅邪八法揮斥方遒,令天下邪魔授首,望而退避。你們可知,那誅邪八法是什麼?」

  衛天沖眼珠一轉,指向天道碑上八個字:「不會就是這八個字吧?」

  「沒錯,就是群邪辟易,萬惡俯首這八個字。」唐劫肯定道:「當年張書翰每當臨敵,只需書以這八字真言,再多的妖邪也是盡皆誅殺,威能無窮,不過可惜他最終沒能進入仙台就隕落了。要不是他隕落了,你以為我們現在能一口一個張書翰的叫著?那得叫誅邪天尊或張天尊!」

  「可是誰能殺了他?就算是仙台境的大能也未必能做到吧?」

  唐劫臉上露出一線笑意,他用下巴指指那塊碑:「還能是誰?」

  衛天沖和侍夢互相看看,一起脫口叫了起來:「天道?」

  「沒錯,就是天道!天道無情,亂世銅爐。張書翰所在的那個年代,正是仙家諸派,群雄紛起,戰火連綿的時代,當時百姓民不聊生,張書翰有心救世卻無力回天,奮筆急書,直指天道,竟妄圖以天道為萬邪之首誅之,滅天道而挽人倫,其下場自不待言。」

  以一人之力以誅天,這其實就是在向整個世界挑戰,這世界甚至不是棲霞界,而是整個星羅大千界!

  衛天沖和侍夢雖然無法想像這樣的戰鬥如何存在,卻還是被這位張書翰的大手筆震得呆了。

  在簡直就是螞蟻向大象揮刀啊!

  「那這天道碑……」侍夢問。

  「這天道碑據說就是當初張書翰妄圖以誅邪八法鎮壓天道時所書,結果你們也看到了,現在是天道在上,八法在下……這誅邪八法卻是反被天道鎮了。儘管如此,張書翰曾經的筆意道意還是留在了這天道碑上,引無數後人觀摩,甚至有人借此而悟道。你別看天道碑現在就放在這裡,其實它根基深種,不可損壞,無人可動,為了獨霸天道碑,這裡也曾掀起過無邊殺劫,方才造就了這一片洞天福地。只是後來人們發現要通過天道碑悟道太難,而且也實無可能獨霸,漸漸也就息了這心思,放在這裡留待有緣。於是每年都有大量的仙人來此瞻仰,有無知凡人亦為之傚法,漸漸的,這曾經的仙家重寶,反到成了遊人墨客眼中的一片風景勝地,世人也只知張書翰而不知誅邪天尊。」

  說到這,唐劫輕笑一聲:「張書翰的書法在後期早已不再追求書法本身,講究的是正氣凜然,誅邪鎮惡,其筆力浩瀚無窮,單是看一眼都令人心動神搖,所以他的字,鏗鏘有力,並不圓潤卻反而充滿兵戈殺伐的氣息,小少爺用筆走龍蛇龍飛鳳舞來形容,其實是用凡人書法來形容仙家書法,這是貶低了張書翰。要知道就算是真龍在世,在張書翰面前也要低頭,若他在世,定不會喜歡這評價。」

  衛天沖的臉紅了紅:「我哪知道這些啊,我只是看這字好看就……」

  唐劫悠悠道:「書法,文物,古蹟,這些東西其實都是需要懂得歷史才能看的。如這天道碑,你若不懂其史,只是觀看此碑,便不解其意。不解其意,那這天道碑充其量也就是一塊寫了字的石碑,再怎麼看也沒意思。但當你明白它背後的歷史時,看到這字,你就會想到曾經有那麼一位蓋世英雄,凌空絕頂,奮筆疾書的樣子。你能想像出他是怎樣的憤怒,又是怎樣的敢於向天挑戰,最終又是如何悲壯的死去……你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感受到他的無奈,感受到他的痛苦,你站在這裡,站在一塊石碑前,就像是站在那過去的時空裡,看著那歷史在你眼前發生……」

  唐劫輕聲說,看著那天道碑,眼前已浮現出當年張書翰疾書誅邪八法鎮壓天道的景象,他彷彿看到了石碑上群邪辟易,萬惡俯首八個金色大字在天空閃現出最輝煌的光芒,帶著無盡殺意與怒意衝向天空。

  然後他看到天空中云層破開,隱現一巨.輪的影像,卻於緩慢運轉中閃耀出衝天神光。

  那誅邪八字在這天地神光前顯得如此渺小,竟是在一聲轟鳴中被反鎮而下,崩解於無形,於此同時,一個人影在天際崩散,消解於無形……

  「啊!」唐劫叫了一聲,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一口血險些噴出,臉色猛然變得一片慘白。

  「唐劫!」衛天沖被唐劫嚇了一跳,呼喊出來。

  再看唐劫,只見他眼中雙目神光一閃而逝,只是直勾勾的盯著那天道碑看,口中喃喃出四個字:「天道法輪!」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5-6-12 21:05 編輯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3-10-30 10:21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二章 弟子規

  小明湖畔的八角亭裡,唐劫擦去嘴角的一絲血漬:「我沒事,只是剛才妄圖感受上古大戰,卻被這碑上道意衝擊了一下,受了些傷。真沒想到這天道碑歷時千年,道意依然如此凌厲。」

  衛天沖有些不相信地看看他:「你剛才說什麼天道法輪,不會是那一下就悟道了吧?」

  唐劫哈哈大笑:「悟道,悟道,那就是得悟出點什麼才叫悟道,少爺看我可像悟出什麼的樣子?」

  衛天沖摸摸頭:「這到是,也沒見你有什麼變化啊。再說修仙界裡術,法,神通,道,既然道是最高境界,自然應當是一步步拾級而上,哪有仙法未修,先入道途的道理。」

  這話他到是沒說錯,道也不是說悟就能悟的,沒到對應的實力去悟道,就好比小學生看國際時事,每個字都能懂,可就是不理解個中含義。

  但他不知唐劫不是悟道而是觀道。

  天道無常,凡人本不可視,惟有偶遇契機方可窺天道法輪運轉。

  如果說悟道是讀書識字,那麼觀道就是入門,惟有先觀道方可進一步悟道,而入門本身是無條件的。

  唐劫在無意中窺得天道運轉,雖只是驚鴻一瞥,但那無邊浩瀚之意卻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那一刻他至少知道了天道是什麼,對天道有了一個最直觀的印象,而這印象根本不是一個天道法輪可以形容和想像的,那是一種深藏在身心深處的感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說都說不明白!

  有了這重感受,當他日到了境界,機緣來時,就是他悟道之時。

  雖然現在他自己還不清楚這對自己到底有什麼用,卻心知這多半就是一次奇遇,是和仙家大道沾上了邊的。

  可惜他接著再看那天道碑,卻已沒了之前那驚心動魄的感受,知道機會只有一次,過了就沒了,心中亦是遺憾。

  「不過說起來,你怎麼知道這些的?」好在這時候衛天沖主動轉移話題。

  唐劫就等他這話呢,聽衛天沖問起便笑道:「看的書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說著晃晃手中書冊。

  衛天沖看得清楚,只見唐劫手裡拿的卻是一本《弟子規》,不由搖頭:「這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唐劫回答:「少爺誤會了,我手裡這本可不是普通的弟子規,而是洗月學院的弟子規,上面寫的可都是進了學院後要守的各種規矩,這可是我前些日子特意托太太請大少爺寄來的。」

  「我娘幫你買書?」衛天沖聽得大感好奇:「這些東西不是去了學院就知道的嗎?何必還要千里迢迢去買來?還是託了我哥幫你買?」

  「知規方可不踰矩,小少爺,你可千萬別小瞧了這洗月學院的規矩,這可是很重要的。規矩雖然不多,但是每一條都需逐條理解,看起來只有千餘字,卻需字字細讀,反覆思量。這些天,這上面的每條規矩我都讀過上百遍,可以說是背得滾瓜爛熟。要是等進了學院再去瞭解,就沒時間讓我這樣研究了。」

  「這又是為什麼?」這一次侍夢也有些不瞭解了,不就是一些學院規矩嗎?何至於如此重視。

  唐劫笑笑,逕自在亭角的長凳上坐下,看著小明湖:「少爺可知,每年的新生在進入學院後,都會得到一百點積分。這一百點積分,就是我們將來在學院生活的表現依據,稍有行差踏錯,學院的仙師們就會根據表現來扣分。一旦一百分扣完,就會立刻逐出學院,哪怕你是蓋世奇才,玉門九轉,也不會例外。所以,不是進了學院就可以高枕無憂的,若是做的不好被趕走,這名額可就白白浪費了。那少爺你說,這規矩重不重要?」

  衛天沖聽得嚇了一跳:「這事還真沒人跟我說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是看了弟子規才知道的。」

  「那你是後來才知道的,為什麼又想到去看弟子規?」衛天沖不解,這因果關係理不通啊。

  唐劫已回答:「因為就算沒有這一百積分的規定,我也會重視洗月學院的規矩!去了一個新地方,不瞭解那裡的規矩是不行的。就像我們在你身邊做下人一樣,不也得懂了規矩,才好做事嗎?」

  聽到這話,衛天沖到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也不是不懂這個,不過我就是聽說修仙界殘酷,弱肉強食,你爭我奪,誰拳頭大誰就是老大,所以規矩什麼的不重要。」

  唐劫哈哈大笑,心想這裡當然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了,你以為你丫把老子綁樹上用鞭子抽就不是弱肉強食?侍墨的死就不是弱肉強食?非得高喊逆我者亡才叫弱肉強食?

  嘴上卻只能說:「修仙界的確是殘酷競爭之地,彼此間拚殺得死去活來那是常有的事,但也得看是什麼時候什麼情況。其實殘酷競爭有兩種,一種是亂世之爭,那個時候可以說一切都是赤/裸裸的拳頭為王,放眼過去,皆是殺戮,那到是真正的誰拳頭大誰稱王。一種是治世之爭,殘酷是本質,卻不流於表象,表面上大家都是客客氣氣的。」

  說到這,唐劫笑道:「如今的棲霞界,六大派主理天下,是為大治之世。而在這大治之世,再你如何殘酷的內核,都得有個溫情的表象。哪怕是殺人,都會說一句送你上路,那才叫斯文。所以說弱肉強食,拳頭大就是規矩這種東西雖然存在,卻終究只在暗地裡流動,大概也就是那些小門小派將其奉為圭皋,捧到明面上,在洗月派那可是絕對不允許的。」

  「那為什麼小門派會奉為圭皋,洗月派又絕對不許了?」

  「因為洗月派是執政黨啊……嗯,就是掌權派啊。對於大勢一方而言,規矩是他們治理天下的基本手段,若無規矩則無法治理。也只有那些在野的……那些無權無勢的小門小派,才會整天想著顛覆規矩,因為對他們來說,惟有顛覆才有機會。所以說大派保守,小派進取,不是沒有原因的,當然,這進取會進成個什麼樣,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只要和原派不一樣就是。大派講規矩,小派自然就要弱肉強食,勝者為王。若是大派講究弱肉強食,那麼那些小派多半就要以人為本,經綸治世了。要想顛覆政權,就得顛覆思想,只有思想變了,拳頭的方向才會變……不管怎樣的年代,怎樣的世界,這一點都不會改變。」唐劫悠然說道。

  「至於洗月派,他們高居文心之巔,自定律法,遙治天下,觸犯了他們定的規矩,那就是觸動了洗月派的利益,冒犯了洗月派的權威,挑戰了洗月派的地位,所以洗月派重視天才,但更重規矩。少爺要是以為只需天資橫溢就可以無視學院的規矩,那可就大錯特錯了。多少天才就是因為自視太高,無視規矩被洗月學院直接趕出去的。」

  說到這,唐劫笑笑:「對了,在洗月學院裡,有一條規矩就是,如果開學時沒能按時到達學院,遲到一天扣十分,要是遲到十天……嘿嘿,那就直接從哪裡來的回哪裡去,誰說情都沒用!」

  衛天沖臉色一變,終於明白唐劫為什麼跟他說這個了。

  要是因為自己遊山玩水而導致遲到多日,沒進學院就被開除,讓他老娘知道自己兒子成為今年學院第一個被開除的人,估計能把他活活打死!

  一想到這,衛天沖也是一陣頭皮發麻。

  他抓抓頭皮道:「好吧我知道了,今天之後,咱們好好趕路就是,我不會遲到的。」

  「還是少爺明理。」唐劫笑嘻嘻回答。

  衛天沖悻悻道:「那按你的意思,就是只要我的積分不被扣光,我就能成為洗月弟子了?」

  唐劫卻依然搖頭:「洗月學院每年入學1500名學生,但少爺可知真正能夠入洗月派的有多少?」

  「……一千?」

  唐劫搖頭。

  「那五百?」

  唐劫依然搖頭。

  「不會只有一百個吧?」衛天沖已經心寒了。

  一千五百個裡面只有一百人能入門派,那就是十五分之一的概率,也未免太小了些。

  唐劫輕笑:「十個。」

  「啊?」衛天沖和侍夢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唐劫又補了一句:「最多十個,且寧缺毋濫!」

  「怎麼會這麼少?」衛天沖大吃一驚。

  唐劫回答:「洗月學院的學子分為五類。最最差的一類就是那些因為積分被扣光而被驅逐出學院的學生,因為是被逐出學院,這些人在外面是不允許被稱為洗月學子的,所以只能叫棄生,就是被放棄的學生。這類人,每年大約都有一二百人,所以說洗月學院的規矩,也不是那麼好守的。」

  「第二類則是保留積分,卻未能進入脫凡境的學子,他們被稱為捐生,因為他們相當於拿了些錢來學院逛了一圈又離開,所以被戲稱捐獻。這類人比較多,因資質原因而無法進入脫凡境,每年也有好幾百,也就是說,僅是捐生與棄生就佔了有半數。」

  「第三類自然就是保留積分並成功進入脫凡境,此時,洗月派承認他們為洗月學院學子,但也僅是學子,就如教師廣開課程一樣,只是簡單的教書,並沒有直接的師徒關係。另外我們剛剛進去的也叫學子,至於以後是上是下還是保留,就看各人自己的發展了。」

  「第四類,就是從第三類人中選出優秀的人,是為精英,洗月派承認他們的地位,可入外門,因此稱門下或者優生。這類人每年有一百左右,你要算他是洗月弟子,到勉強也可以算了。」

  「第五類就是從門下中再選出最優秀的十人進入洗月派,授無上仙法,那才叫真正的洗月弟子,是為內門。」

  「除了這五類外,其實還有一類,就是把一定年限內的所有內門弟子再集合起來挑選一次,這類人數就不定了,時間也不定,挑出來的那就是萬中選一的精英,有希望成為紫府真君甚至於仙台大能的親傳弟子哦,這類叫真傳,不過就不在五類之列了。」

  「棄生,捐生,學子,門下,弟子,這就是洗月學院學生的五大分類,今後遇人,聽自稱就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了,當然,棄生和捐生就別指望他們會自稱了,而不同的級別,就是不同的待遇,將來少爺要有所成,可不能馬虎大意啊。」

  衛天沖聽得目瞪口呆:「怎的這聽起來,比我家選僕學還難還複雜啊?」

  原來你也知道你們家選僕學不容易啊?

  唐劫腹誹,不過面上依然帶著笑:「那是自然,洗月學院本來就不是進去了就可安心待著的地方,許多人以為進了學院就是入了仙門,那是大錯特錯,後面的路啊,還長著呢。」

  進入學院,不過是有了進入仙門的資格。

  如果說真傳是冠軍,弟子是十強,那麼成為門下就是四十強,成為學子就是複賽,捐生是初賽,入學不過是海選而已。

  至於棄生,那叫中途違規,剝奪競賽權利。

  仙路漫漫,仙門難啟,單是進入仙門就要一路過五關斬六將,豈是說進就能進的?

  一想到一千五百名學子中才出十個弟子,衛天沖也打了下哆嗦,搖搖頭道:「我看我是沒什麼希望了,還是努力成門下吧。不過門下也只有一百人啊,你說我要是走到學子這一步,娘應該就不會罵我了吧?好歹學子也算學院承認的了。」

  他現在的志向就是滿足他娘的願望,至少不挨揍,至於說他修了仙后他娘還揍不揍的動他,那是想都沒想過的。

  唐劫笑道:「太太對少爺的期望,的確只到學子這一步,以學子之身進,以學子之身出,當可交差。不過……」

  他這不過的聲音拉的比較長,聽得衛天沖哆嗦了一下:「不過什麼?」

  「不過我當初對老爺太太可是許了心魔願的。少爺不脫凡,唐劫不脫僕。少爺不天心,唐劫就不脫籍啊,區區一個學子,距離天心可還是太遙遠了些啊!」

  「什麼?」衛天沖一下就跳了起來,指著唐劫大喊:「你……你……你……你要我成門下?」

  「成為門下雖然成為天心的可能已經高了許多,卻終究還是不保險……所以我要少爺成的不是門下,而是正式的內門弟子,入十大之列!」唐劫認真道。

  衛天沖眼白一翻,差點沒昏過去。

  這個傢伙竟然讓自己成為一千五百人中的那一百五十分之一的絕對精英,他在開玩笑嗎?

  衛天沖說起來其實也是個有些傲氣的小子,但他傲氣再足,玉門四轉,還不至於狂妄到認為自己能成為那千人魁首,這刻被唐劫說得心驚肉跳,已是大叫道:「你想都別想,我可沒興趣爭那什麼十大弟子。」

  「就是就是!」侍夢也叫了起來:「交得了太太的差,卻交不了你唐劫的差,這是哪門子道理?少爺才是少爺,你是下人,你憑什麼要求少爺成十大弟子?」

  唐劫攤手:「這麼激動幹什麼?說得好像我要害少爺似的,我這不也是為少爺好嗎?十大弟子,那可是多少人擠破頭都想成就的。」

  「你說得好聽,你想讓少爺成弟子?你還是先看看你自己有沒有那能耐當弟子吧?」侍夢已喊了起來。

  這話讓衛天沖如夢初醒:「沒錯,沒錯,唐劫你先看看你自己吧,等你有那能耐成弟子再考慮我還差不多,你要能成真傳,我就能入內門!」

  唐劫笑道:「真傳我是沒什麼把握了,不過對我來說,要成為正式的內門弟子還真不是難事……我要想進洗月派,說進就進了。」

  衛天沖和侍夢互相看看,然後一起仰頭大笑,指著唐劫笑得前仰後合。

  「你就吹吧!」衛天沖笑:「你要是說進就進洗月派,那你還來我家幹啥?直接去洗月學院不就行了?侍夢我們走,不和他廢話了。」

  說著已先回馬車,不管怎麼說,遲到扣積分這事可不好玩,還是早些上路早些趕到的好。

  「就是,你憑什麼說你想成就成?真是胡吹大氣!」侍夢也丟下一句,跟著衛天沖走了。

  看著眼前的小明湖,唐劫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他低聲自語:「憑什麼……就憑我叫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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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3-10-30 16:45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三章 學子林

  不管怎麼說,有了唐劫的規勸,衛天沖沒再一路遊山玩水,車隊的速度總算提升了許多,由於有靈師守護,在一路艱辛跋涉後,他們安全到達了文心國都萬泉城。

  作為文心國都,萬泉城大氣磅礴,與蒼龍府自是又不能比。整座城市繁華興盛,單是馬路就有八車道寬,兩旁建築雕樑畫棟,玉宇飛簷,盡顯奢華氣派,就是那路上的行人也多有錦衣華服,氣宇非凡。

  馬車在青石板路上踢踢踏踏地行進著,每過一個路口幾乎都能看到一處噴泉,造型各異,千姿百態。

  據說萬泉城下有暗河,因此城中處處有泉眼,有前人無聊細數,一直數到三千多條都沒能數完,後得名萬泉城。

  萬泉城分內外雙城,內城就是文心國皇宮,雖然說仙派至上,作為仙家的俗世代理人,皇城依然有著其獨到的尊嚴與地位。

  外城東郊有座青雲山,赫赫有名的洗月學院就在青雲山新秀峰上。有所不同的是,這座山不是天然而成,而是有洗月派大能以無上仙法拔地而起生成,正因此,山名青雲,峰名新秀,指的就是修仙新秀,平步青雲的意思。

  馬車一路向著青雲山得得前行,在穿過萬泉城後來到青雲山腳下,山下有湖,如玉帶繞山而過,是為玉帶湖,亦是洗月大能所開,整座青雲山就圍在這玉帶湖中,據說湖中有食人湖怪,除專門的仙家渡船外無船可過。

  換句話說,整座青雲山其實就是洗月學院,而進了洗月學院,就算是要出來,都得經過院方點頭。

  來到山腳下後,可以看到有成片的房舍建築群,沿湖而建,這裡就是有名的「學子林」,也就是洗月學院的學生在學院外的住所。

  按照洗月學院的規定,洗月學子進入學院後不得帶僕役,但是為了不讓自家少爺受委屈,各大家族總能找到規矩的漏洞。

  你不是不許帶僕役嗎?那我就帶僕學,同學們之間的互相幫助你總不能說什麼了。

  而學院的規矩,終究也只能在學院生效,既然這樣,我就在學院外蓋房子,留下人。按照學院的規矩,學子們每個月能出來一天,有什麼要辦的事就可以到這裡來找外留的下人解決——僕學不過是解決學院內部的事的,外面另外還有人負責。

  所以說人的智慧是無窮的,不管你有什麼限制,我總能找到破解的漏洞。

  學子林,就是這麼誕生的。

  衛家在學子林也購買了一間宅子,卻是與衛家的兩個哥哥合用的,反正大家都是一個月出來一天,這宅子也夠用了。

  車隊來到後,早有衛家安排在這裡的一名常住小廝過來迎接。

  衛天沖下了車,看了看這宅子,皺起眉頭道:「這也太小了吧?」

  這宅子是有一個院子四個正廂,方方正正的佈局,看起來老北京的四合院差不多,論面積比靜心園那是遠遠不如,三個少爺各住一個正廂,下人們住一間。

  衛天沖在衛家就沒住過這麼小的屋子。

  那小廝叫林茂,這刻聽到衛天沖問話,笑嘻嘻道:「少爺看這宅子小,卻不知這宅子花費幾何啊。」

  衛天沖一楞:「怎麼這宅子很貴嗎?」

  那小廝舉起三根手指。

  「三千兩?」衛天沖疑惑地問,心想這價錢是有些貴了,難怪娘捨不得買更大的。

  「是三萬兩!」小廝正色道。

  「什麼?」衛天沖差點沒跳起來:「搶錢呢?就這麼點兒破地方要三萬兩?」

  三萬兩銀子,那就是現世的三千萬啊!

  這宅子連院子算進去差不多也就是二百個平方,也就是說一個平方十五萬!

  蒼龍府最貴的宅子,按平方算也不過是一個平方一萬左右,所以衛天沖才覺得三千兩就挺貴了,當初唐劫在風屏渡買的宅子,比眼前這個還大些,才只要一百五十兩,沒想到就這破宅竟然要三萬兩,就連唐劫都聽得掉下巴。

  那小廝已笑道:「沒辦法啊,誰叫能來這洗月學院的,大多非富即貴呢。這宅子是不值錢,可這周邊的地卻是沒了啊,所以這玉帶湖周邊的價格啊,那是一年一個價,變著花的往上翻。這裡還算便宜的,有那依山傍湖的風景絕佳所在,十萬兩的宅子都有人搶著要呢。」

  十萬兩,那就是一個億啊!

  這還主要是學子們一個月也就過來住一天,所以也就漲到這份兒上了,如果洗月派來個沒有學子林戶籍不能入學,嘿嘿,那價錢怕更得噌噌地往上竄。

  一想到一棟房子能賣出上億的價錢,唐劫就隱隱覺得一陣蛋疼,油然擠出幾個字:「學區房啊!」

  因為靈氣充沛,有仙家在又常年風調雨順,因此棲霞界的生產力還是比較發達的,但民間生活卻很一般,現在看來財富就都集中在這修仙之地了。

  「這也太狠了!」就連衛天沖這敗家的玩意兒都對這價錢感到痛心疾首了。

  好在那小廝勸道:「不過這也不是沒原因的,房子雖貴,但少爺將來學業完成後還是可以轉賣的啊。如果少爺能成為門下,甚至弟子,那說不得這就是一塊福地,到時候老爺太太再轉手把這宅子賣掉,五萬兩都有人要呢。少爺你可知,這學子林裡最貴的宅子,不是那風景最好的地方,而都是些出過弟子的。所以老爺太太這也是在下本錢,當買賣做的。」

  果然不管什麼東西一和保值增值扯上關係,那就注定掉不下來。

  衛天沖問:「那我要是成了棄生呢?」

  那小廝被嚇得一哆嗦,想這小少爺怎麼這麼沒譜,還沒入學呢就想著被趕出來,只能呵呵賠笑,卻是不敢接話了。

  「成了棄生,這宅子怕是一萬兩都不值了。」還是唐劫笑道:「所以說小少爺,你這入學的成績可是直接關係到衛家幾萬兩甚至幾十萬兩銀子的花費啊。要是不好好學,那可是絕對不行的。」

  「你少來那套,又想讓我背弟子規了吧?我不背!」衛天沖沒好氣地回答。

  「背弟子規也是為你好,熟悉了規矩才能少犯錯誤,做事時才會多思量,你也不想因為不懂規矩而被扣分扣到回家吧?」唐劫笑咪咪回答。

  衛天沖腦袋一扭:「那我也不背,不是還有你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偷懶,等進了學院把我丟一邊不管,又怕我出事,所以就讓我自己背規矩,哼,我還偏不上你這個當。」

  「果然三年相處沒白費,現在少爺你也是越來越瞭解我了。」唐劫笑嘻嘻回答。

  「哼,我就知道是這樣。」衛天沖得意洋洋,指指唐劫:「還有啊,別再拿你那個什麼十大弟子來要求我哦,我沒那興趣。」

  「這事啊,我還真不能就這麼放棄,我就是用八人大轎抬,都得把你抬到那位置上去。」唐劫嘻嘻笑道。

  「真是……真是……真是怕了你了!」衛天沖沒辦法,乾脆直接去自己的房間,竟是被唐劫糾纏的要躲了。

  那小廝哪見過這樣和主人說話的下人,一時有些傻掉,看著唐劫再看看衛天沖,半天沒回過神來。

  問侍夢:「他是僕學?」

  侍夢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是啊。怎麼?下人就不能和主子開玩笑了?少見多怪。」

  一甩手走了。

  ————————————

  因為是提前趕到,所以大家就在這宅子裡住下休息了幾天,期間衛蝶的哥哥衛明來過一次,看望小少爺,反到是衛天沖的親大哥衛天志沒來,說是正在參加什麼學院的試煉,分身乏術。

  堂兄弟見面,又是同學,當晚就在院子裡擺了一桌喝酒聊天,只是一提到學院,衛明卻不願多說,寡言少語,唐劫聽說他原本是個性子性情開朗的人,能讓開朗之人變沉默,顯然日子過得不太如意。

  最終喝得有些多了,衛明抓住衛天沖的手說:「小弟啊,聽我一句。既然來了,就好好努力,千萬莫要再像以往那般頑皮了。這洗月學院不是衛家,要想在這裡面出頭,難啊!」

  衛天沖被他說得迷糊,看著衛明道:「不會是有人欺負你吧?」

  「欺負?」衛明卻是哈哈大笑起來:「入了這洗月學院,誰還有那功夫欺負別人?等將來你晉陞高階,或許會遇到橫行之輩,至於現在……你得先爭取有那被欺負的資格才是!」

  說著衛明重重拍了衛天沖幾下,揚長而去。

  衛天沖被衛明的表現嚇了一跳,從沒聽說過被欺負還得有資格,心裡有些怕了,當晚輾轉反側了一夜,楞是沒睡好。

  第三天早晨,學院報名終於開始。

  走出學子林,來到那玉帶湖渡口,只見一艘巨大的龍首樓船正停於渡口。

  這樓船如此巨大,看起來可乘近萬人,照理說根本不能在淺水湖中航行,如今卻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渡口,自然是仙家法術的作用了,看得豔羨無比。

  渡口上早已等滿了無數人,雖只有1500名學子,來往送行者卻眾,使得人數多達近萬。這上萬人可以說是集中了整個文心國精英貴族的子弟存在,那真是一磚頭砸下去,十個有九個是豪門貴胄,剩下一個是親王公主,隨便踩個腳可能都是某相爺公子。

  然而就是這許多天之嬌子們,站在洗月學院的門前,卻連個敢出聲放大氣的都沒,在這仙家大派前,一切世俗尊貴皆是抬不起頭的,僅此一點,就可理解為什麼人們擠破頭皮也要去成仙得道。

  渡口入口處還掛著一個牌子,上寫著「送行者至此止步!」,在牌子旁還站著兩名月白長衫,身背長劍之人,應當就是洗月學院負責接行驗收的學子了。

  看到牌子,唐劫抄起行李道:「走吧,接下來,就得我們自己過去了。」

  看著渡輪入口,再想到前夜衛明的表現,從小到大沒離開過家人照顧的衛天沖突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脫口說道:「一入院門深似海啊。」

  回頭望向那送行的管事等人,突然眼淚一酸,道:「張管事,多謝你們一路送行,回去後告訴我娘,我想她!」

  張管事嚇了一跳,想這孩子怎麼突然轉了性,變得這麼懂事了,竟然知道體諒自己一路送行不易。

  下一刻衛天沖已說道:「我突然有點不想上學了……」

  張管事一個趔趄險些沒摔過去。

  好在衛天沖這也就是一時的怯場,他也知道放棄回家等他的是什麼結果,被唐劫拉了一把,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由於學子們比較多,大家都是排隊進入,或許是事先得了吩咐的緣故,到也沒見幾個囂張人物。

  其實富家子弟有傲氣那是必然的,但這不代表他們在任何情況下都會囂張,至少在這裡,他們知道他們張狂不起來,當然,日子長了就不好說了。

  就在大家都屏息靜氣等待上船的時候,後方一陣清脆鈴聲傳來。

  眾人回頭,只見一輛金光閃閃的馬車來到渡口處停下,從馬車中走出幾名金衣男子下車,也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著行進的人群。

  「那幾個人是誰,也是來入學的弟子嗎?怎的卻不來排隊?」有人悄聲議論。

  「那幾個都是已經入了學院的師兄,自然是不用來排隊的,他們只是過來維護秩序而已。」

  「胡說,洗月學院的學子都是統一著裝,一色月白衫,哪有金裝的?再說看年紀也不對啊。」

  「那是因為這幾位和別人不同,他們都是天神宮過來的交換學子,屬於破格進入,穿天神宮的傳統裝束又有什麼好稀奇了。」

  「原來是天神宮過來的學子。」

  眾人議論紛紛。

  前些年天神宮來了些人進入洗月學院,據說是搞什麼仙術交流,交換學生,由於地域與口音關係,這事瞞不住,所以有消息靈通者還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剛入學就見到了。

  不過他們平時也是穿月白衫,惟有今天才換上金衣,這到是多年以來的第一次。

  這是因為這一期的學子,已經是唐劫可以進入洗月學院的最後一年,過了今年,唐傑要是還沒出現,也就不必再等下去了,而只要他來了,那麼走不走也都不重要了——反正資料已然在手,再不是無目的追尋。

  因此這一次的學子入學,天神宮破例主動現身,大張旗鼓的搜尋唐劫。

  「天神宮……」聽到這名字,唐劫抬起頭來,看向馬車上那幾名金衣人。

  那個時候,他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神秘笑意,語氣喃喃:「果然來了……」

  「什麼來了?」衛天沖聽到這話隨口問唐劫。

  唐劫卻不回答,只是輕輕笑了一聲。

  下一刻,他突然做了件令人所有人感到驚世駭俗的事。

  他猛地衝出隊伍,跳到附近一架馬車上,翻身上了車頂。

  站在那車頂上,唐劫高聲大喊:「我唐劫今日終於如願來到這洗月學院,成為洗月學子,特在此宣告,本屆洗月學院十大弟子之位,將來必有我唐劫一席之地!」

  這叫喊聲傳四方,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那幾名金衣人更是一起向著唐劫看去。

  喧嘩聲大起,原本安靜的氛圍立時一片鼓噪。

  唐劫這才施施然從馬車上跳下,回到衛天沖身邊。

  衛天沖被他嚇了一跳,叫道:「唐劫你瘋了?竟敢在洗月學院門口大喊大叫!」

  唐劫笑答:「壯懷明志而已,古之強人不都有過這樣的經歷嗎?不抒發一下情感,表現一下志向,又怎麼能叫大氣魄呢。」

  「可這裡是洗月學院啊,那麼多天潢貴胄都不敢放肆,你竟然你在學院門口大喊大叫,就不怕被扣分?」衛天沖被氣得要瘋過去了。

  都說自己不懂事,怎的這唐劫不懂事的時候比自己還不懂事?

  他倒也知道自己不懂事!

  唐劫笑道:「我當然不怕,因為這裡還不是學院,學院是絕對不會因此扣我分的,不信你看。」

  他用下巴指指遠處那兩名學子,果然那兩名洗月學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卻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衛天沖這才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還是謹慎為好啊!」

  他竟是反勸起唐劫謹慎行事了,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唐劫已哈哈笑道:「我當然謹慎,正因為謹慎,我才要熟記弟子規啊。知道了什麼不能做,你自然就知道什麼可以做了……」

  「知道什麼不能做,就知道什麼可以做?」衛天沖的眼睛亮了。

  「沒錯!怎麼樣,小少爺,跟我背弟子規吧?背了弟子規,許多本來不能做的事,你也可以去做了哦!」

  「……我考慮考慮。」

  果斷破壞規矩的動力永遠大於遵守規矩!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4-11-29 00:40 編輯

~Yoyo~ 發表於 2013-10-31 08:58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四章 李余

  有了唐劫的這一詐唬,人群立刻熱鬧起來,原本被洗月派威壓的不敢亂說話的學子們見唐劫沒事,立刻高聲談論起來,當然少不了也議論唐劫剛才的行為。

  「那傢伙是哪家的公子,竟敢如此放肆?」

  「看那衣裝,分明就是個僕學。」

  「僕學也敢這麼大膽?」

  「估計是哪裡來的沒見識的鄉巴佬吧,竟然口口聲聲必入十大,當真是狂妄之極!」

  「到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

  「有什麼好看,分明就是嘩眾取寵。」

  「我看也是,如此狂妄之徒,等入了學後,定要找機會好好收拾一番。」

  議論紛紛,羡慕者有之,忌妒者有者,甚至莫名其妙就對唐劫懷了恨的亦有之……

  喧鬧聲中,學子們終於全上了樓船,隨後也不見漿櫓搖動,那船已是無風自起,向著青雲山而去。

  由於是新來乍到,學子們大多聚集在甲板上看風景。

  玉帶湖湖光山色甚美,湖面上銀波泛光,隱約可見有魚兒從其下游動。在湖中央還有座小島,透過那密密的樹林,隱約可見有亭台樓閣的影子,卻不知是什麼地方。

  遠處青雲山新秀峰頂,則是一片高如天闕般的建築群聳立雲中,那便是洗月學院了。

  有熟悉學院內部情況的,已指著其中一處處建築叫道:「看,那是天一閣,墨香院,還有萬合園,太白館,五方亭,周天台……可惜這裡看不到神兵鬥場。」

  有不明白的學子問:「這些都是什麼地方?」

  先前說話的少年回答:「這天一閣就是洗月學院的藏經閣,取天一生水之意,裡面珍藏的都是洗月派歷年曆代搜集的各類仙家功法。墨香院則是我們將來傳經解惑之地。萬合園則是我們將來要住的地方。太白館是學符區,五方亭是煉丹區,周天台是陣道區,另外還有鍛金台和神兵鬥場,前者是煉器區,後者是演武場,不過從這裡卻是看不到了。」

  「原來如此,受教了,還是兄台你了解的清楚啊。」

  「哪裡哪裡,從現在開始,咱們就要在這洗月學院生活十年了,不事先了解一下怎麼行。」

  十年,這是洗月學院規定的學期,無論成就如何,學滿十年後,都必須離開學院。能在此期間進入脫凡境的,則可以自由選擇是否繼續留在學院。

  「那是,從今天起,大家就都是同窗學友了,不才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墨文才,岷州墨家子弟。」

  「我叫李旭熙,家父李允。」

  「原來是虎威將軍的公子到了,在下許樂翔,家父許有榮,現任洪武城總司檢。」

  「金佳俊,萬泉城本地子弟。」

  「姓金?莫不是安親王家的英才?」

  「不敢,不才正是。」

  一群學子已紛紛開始自我介紹,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些學子在介紹過程中,已有意無意間分成幾類。

  那官家的是一類,那富家的是一類,那僕役是一類,還有少數天賦過人卻出身貧寒的也是一類,基本就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交際圈永遠是貴族子弟最重要的課程,一個富家子弟可以什麼都不會,但就是不能不認識足夠多的達官貴人,因為這些貴人正是最寶貴的資源,就象唐劫想盡辦法要去抱衛家的大腿一樣,富家子弟們天生就擁有獨占這些資源的機會。當他們來到這學院時,不管他們將來有沒有成就,有何成就,只要他們認識了足夠多的貴人,培養起足夠深的交情,那麼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一種成功。

  一些現代企業家熱衷於去上什麼MBA課程,未必是因為這些課程能教會你什麼,而是因為能進入這樣的課程的,往往都是些有實力的大企業家,認識的越多,機會就越多。

  正因此,衛天沖也混在其中,很快也認識了幾位同學,交上了朋友,甚至於侍夢也認識了幾個僕役朋友。

  相比之下,唐劫到是要安靜得多,他並沒有去主動結識任何人,只是看著遠處那片山巔,心中卻浮現出虛慕陽的影子。

  虛大哥,我終於不負你的期望,來到洗月學院了。

  唐劫在心中喃喃道。

  交談間,遠處湖面突然嘩的一聲巨浪騰起,一條碩大如船的金鯉從湖中鑽出,猛一甩尾抽打湖面,已是激出衝天湖水。

  「看那是什麼?」

  「是妖鯉!是妖鯉!」一幫學子已紛紛喊了起來。

  「有妖怪,玉帶湖有妖怪啊!」更有人喊道。

  「莫怕,這是仙家法船,那鯉魚妖不敢進攻此船的。」也有人壯膽道。

  只是話未說話,只見那金色妖鯉凌空一翻,竟已化成一個虯髯大漢,同時哈哈大笑道:「一群臭小子,真當這小小符船能阻得了老子?我便登船給你們看看!」

  說著已踏波而來,如履平地。

  「是化了形的大妖!」看到那妖鯉化為人形,大家再度嚇得連連後退。

  妖與精不同,精為植物通靈,因無血氣而無常態,通靈即可化形,其形態其實是以靈氣變化為主,卻是與實力無關,但是妖為鳥獸蟲魚等動物所變,自身有血肉,受先天限制,通靈之後也不能立刻化形,需要經過天長日久的苦修,道行達到一定高度才可化為人形。

  正因此,有了化形能力的,皆可稱為大妖,其實力至少也是天心境,有些甚至可追紫府。

  這刻那鯉妖大漢只幾個跨步便走到船上,一群學子見狀嚇得紛紛後退,立時擠成一團,竟有人因此不慎落入河中。

  那大漢見狀大感無趣,揮手叫道:「一群無膽之輩,就這點膽量也來修仙,還不如趁早回家找娘親吃奶去。」

  「前輩這話可說得差了,面對比自己強的人,畏懼不過是自保之道。若遇虎狼猛獸而不懂畏懼,豈非徒自送死?」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那鯉妖大眼一瞪:「誰?竟敢說咱家錯了?」

  他雖然喝問是誰,目光卻已停留在唐劫身上。

  剛才這話,正是唐劫說的。

  唐劫也不畏懼,走上前來對著鯉妖鞠了一躬:「洗月學子唐劫見過前輩。」

  一群學子已紛紛望向唐劫,看他竟敢頂撞那化形大妖,一起面露同情之色。

  那鯉妖看看唐劫,厲喝道:「你這小子說話好沒道理,我輩修仙本就當勇猛精進,披荊斬棘,無畏險阻,既然貪生怕死,那修什麼仙?」

  「不貪生怕死,又何必修仙?」唐劫反問:「修者有大宏願,求長生,求不朽,求的不就是一個不死長在嗎?若是不怕死,那還求什麼長生?人間百年,匆匆即過,說死也便死了,哪需修仙這麼麻煩。要是還不想活,拿刀抹了脖子豈不更簡單?」

  「這個……」那鯉妖一時竟答不上話來。

  唐劫又道:「修者講究勇猛精進,那是要求心志堅韌,然心志堅韌不能代替仙法無邊,如果面對那不可逾越之高山,當退則退,也是一種明智選擇。」

  「那你為什麼又不怕我?」那鯉妖被唐劫說得啞口無言,指著唐劫反問。

  唐劫笑了:「那是因為我之前聽說過玉帶湖李余前輩,長年守護洗月學院,是為洗月學院三大守護大妖之一,性情最是豪爽,為人最是仗義,每好遊戲風塵,與學子同樂,自然是不用怕的了。若是不知前輩來歷,前輩就這麼突突然地冒出來,小子一定溜得比誰都快。」

  那大漢楞了楞,仰頭哈哈大笑起來:「好,果然是個有見識有膽色的,難得還如此會說話,咱家愛聽。沒錯,咱家就是李余,是鳳紅鸞請來看場子的!」

  感情是洗月學院的守院大妖,一群學子這才定下心來。想想也是,除非是洗月學院允許,哪家的妖怪也不敢跑這裡來興風作浪。

  其實知道李余身份的學子也不是只有唐劫一個,只是這貨出來的時候氣勢太盛,又一臉凶巴巴的樣子,直接就把人震住了,一時間竟沒想起他來。

  當然也有不畏的,卻只是站在船頭冷視,並未象唐劫般與李余說話,心中反對唐劫趁機巴結的行為竟有不齒,只覺得此子借機表現,討好大妖,不是正道。有那想討好的見自家主子擺譜,也不敢上前說話,結果反給了唐劫露臉的機會。

  能夠不把自家少爺當回事的畢竟不多。

  這刻那李余已是變戲法般變出一罈子酒來,拍著唐劫道:「來來來,看你小子有些膽色,便過來陪我喝這壇酒。」

  「既如此,晚輩從命就是。」唐劫也不客氣,接了酒碗就喝,一碗酒下肚,只覺得肚子裡火辣辣的熱氣竄起,直通全身,竟帶得全身血氣沸騰,激得唐劫忍不住喊了一聲「好酒!」

  這一聲好酒喊出來,引得一群學子又是側目,只以為他故作豪言,紛紛不齒唐劫為人。

  「還有要喝酒的,就一起來!」那李余喊了聲。

  其餘學子紛紛互相看看,又有些人走上前來。

  衛天沖想來又有些猶豫,卻見唐劫對自己說:「少爺請過來試一下吧,這酒好得很呢。」

  有了這台階,衛天沖便不客氣的過去,接了酒碗就喝,一口下肚,果然也是全身發熱,脫口喊道:「這是靈酒?」

  一喊出來立刻後悔。

  果然李余大笑道:「哈哈哈哈,才明白?咱家今日過來送靈酒,不曾想一群學子卻不賞情面,既如此,那便這領情的喝吧!」

  「竟是靈酒?」

  「我也要喝!」

  「我也要喝!」

  一聽說是靈酒,一眾學子立刻群情洶涌,激動不已的衝上來。

  沒想到那李余大手一揮,一道無形氣墻已橫亙於眾人身前:「晚了,既然之前惺惺作態,故作矜持,現在又何必聞腥而動!既要清高,那便清高到底好了!」

  說著竟是自顧自和唐劫衛天沖等幾個喝了起來。

  這洗月學子一共1500人,真正坐到李余身邊的,卻只得十餘個,各自大口大口的喝酒,直到一大壇酒全部喝完,那李余將酒壇一扔,大喊一聲:「酒已送過,某家去也!」

  說著人影一閃,已變成一條碩大金鯉投入湖中消失不見。

  眼看人走酒空,學子們紛紛扼腕長嘆,惟有那幾個喝過酒的開心不已。

  這靈酒效用非凡,功可強身健體,壯大靈元,雖然學子們尚未修煉,有了這靈酒之助也是受益非淺,若在往常,單此一壇靈酒就能賣出上百個靈錢。

  有那沒喝到的,心中惱怒,已是冷言嘲諷:「我輩修者志在大道,當心志堅毅不假外求,依靠阿諛之術而得些許好處便沾沾自喜,算什麼修者?沒得卻辱沒了這個仙字!」

  「就是就是,真當我們看不出那李余是三大妖之一嗎?」

  「阿諛奉承之徒,自甘下賤。」

  「你以為他不是嗎?他本就是下賤之人啊!」

  「哈哈哈哈!」

  笑聲驟起,到有大半是衝著唐劫來的。

  唐劫也不生氣:「諸位說的是,我的確只是個阿諛奉承之徒,若有人肯給我好處,我必不吝讚美,務必要教對方開心歡顏。人予我所求,我予人所需,彼此交換罷了。既然諸位都是傲骨天生,不假外求,想來是不屑與我同行的,只不知剛才聽說是靈酒後又一起衝上來的那些人是誰?」

  這話一出,大家一起啞然。

  唐劫又道:「我用奉承換好處,是為阿諛,那連幾句對方喜歡的話都不說的,又憑什麼去得好處?正如李前輩所言,既然自命清高了,那便清高到底,何苦又在這裡羡慕忌妒,口出嘲諷?若是心中真無所求,那應當是我做什麼都與諸位無干才是啊。」

  一番話說得那為首幾人同時色變,其中一個華服長袖的怒道:「好一副靈牙利齒,可惜這修仙終究不是靠牙尖嘴利來修的。」

  唐劫立刻接口:「對啊,得有資源,所以一有機會我就不放過,該拍馬屁我就拍馬屁。當然,我知道諸位都是被人拍馬屁拍慣了的,所以一時有些不習慣這改變,但又何必因此看不慣那溜鬚拍馬之人呢?」

  眾人被反駁的一時無言,不過吵架這種事,觸及到面子,那當真是你說的再有理也不會承認的。

  立刻便有人跳出來道:「巧言令色之徒,我看那大妖李余也不過如此,幾句好話就被騙的靈酒相贈,似這般只愛聽好話的,聽不進逆耳忠言,他日身邊必為小人包圍!」

  「就是就是!」又是一片附和聲。

  唐劫哈哈大笑:「說得好,當真是正氣凜然啊,照這麼說,幾位都是聽得進逆耳忠言的了?我唐劫自問剛才這番話也是字字肺腑,好心相勸,卻也沒看到幾位聽進去,反到是那旁邊應和的一批,難道不是在行溜鬚拍馬之實?如果反對聲就是逆耳忠言,那我現在說的話,就是逆耳之忠言,你們又有幾個聽進去了?」

  那一群天之嬌子再次失言,彼此相互張望,正搜腸刮肚組織詞彙打算反擊時,唐劫已又說:「就算你們是對的吧,那諸位有沒有想過,為什麼這位李余前輩會突然在此現身?又為什麼突贈好酒?」

  眾人同時楞住。

  唐劫已說道:「之所以如此,就是想告訴大家,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去爭取!」

  說到這,唐劫頓了頓,才道:「此地乃是洗月學院,曾經的身份在這裡並無意義,否則也不會不允許各大家族不可帶僕人。今天只是個開始,以後像這樣的事,可能還會有很多,學院會送給大家一些資源,但註定不會滿足每個人。如果諸位還要驕矜自持,那就莫怪機緣錯過。送諸位一句話:天賜不取……」

  「……便休怪老天不予!」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8 13:35 編輯

~Yoyo~ 發表於 2013-10-31 10:58
第二部 恰同學少年 第五章 入學

  「說得好!」一聲大喝驟然響起。

  湖面中再掀波浪,只見李余竟然又回來了。

  「前輩!」

  這一次,所有學子齊齊對著李余恭敬拜倒。

  惟有唐劫站著看李余,問:「你不是走了嗎?」

  那李余大眼一翻:「這玉帶湖就是老子的家,老子還能走到哪兒去?」

  說著突又哈哈大笑道:「好久沒見這麼有趣的小娃娃了,不錯不錯,頗得我喜歡,喏,這個給你,卻不是什麼天賜機緣,和學院無關,是老子的私人贈禮!」

  說著一道金光已飛向唐劫,唐劫一抄手接住,卻見竟是一片金色魚鱗,立刻知道這是那李余身上的鱗片。

  能從這化形大妖身上下來的東西,就算不是寶貝也當有其獨特價值,唐劫自是大喜不已。

  那李余已喊道:「你小子收了老子的好處,不拜上一拜可不行!」

  「多謝前輩厚賜,小子當拜!」唐劫毫不猶豫拜倒。

  「好,那老子就不客氣收下了!」李余大聲道:「你們幾個小子給老子聽著,老子就愛聽馬屁,想從老子這裡拿好處,就先他娘學會做人。不過這第一份禮只需幾句好話,第二份就得大禮叩拜,要想從老子這裡再得好處,就再想更多辦法哄老子開心吧!哈哈哈哈!」

  說著已大笑躍回湖中,只留下船上眾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卻是沒人敢再說閒話。

  不過這和唐劫的那番話無關,真正能從爭吵中明道理的人其實極少,大家沉默只是畏懼李余能隨時聽到大家說話。

  剛才的非議,李余肯定聽見了,之所以送唐劫重禮,未必全是因為覺得唐劫有趣,更有可能是為了氣那幾人。由此可見這位李余看起來豪爽,心胸可未必大,要是再敢說他不是,沒準就不是氣他們,而是直接蹦出來把他們揍一頓了。

  不再非議此事,眾人的目光卻是掃不了在唐劫手中的那金色魚鱗上打轉。衛天沖好奇,走過來道:「讓我看看,這是什麼寶貝?有什麼用嗎?」

  唐劫直接把魚鱗收好:「你也看見我是怎麼得來的了,他老人家沒說,我又哪裡知道。」

  「給我看看嘛,別那麼小氣。」

  「我怕你看了就不給我了。」

  衛天沖被他叫破心事,嘿嘿笑道:「那要不你就直接送我?」

  唐劫語氣沉重:「……你覺得這合適嗎?」

  「我是少爺,怎麼就不合適呢?」

  「對啊,你是少爺!我只聽說下人從少爺手裡討飯吃的,還沒聽說少爺從下人手裡搶寶貝的。」

  「那我出銀子買總行了吧?」

  「你覺得我們在這玉帶湖討論買賣前輩贈禮,他老人家會高興嗎?」

  「……那算了吧。」聽到唐劫把李余都抬出來了,衛天沖也只能悻悻放棄。

  眾人看得有趣,有剛和衛天沖熟悉的學子已笑道:「天沖,你這僕人到也有趣,竟是不怕你?想必是府上老人的子嗣,從小在衛家長大的吧?」

  衛天沖嘆氣:「那到不是,才入府三年。不過他救過我的命,我又怎好和他計較。」

  心想關鍵他還拿著我娘給的家法呢,是可以揍我的……

  有人已笑道:「原來如此,難怪如此驕橫了,不過既然是下人,是僕學,那就得守好下人的本分,就算是有過功勞,也不可挾功自恃。天沖兄弟,找機會我幫你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一下什麼叫下人。」

  衛天沖咧著嘴回答:「呵呵,多謝,這事不急,他平時還是很聽話的。」

  一路說笑,船已到岸。

  學子們紛紛下船,自有人領大家上山。

  這洗月學院雖是建在山上,卻造得巍峨大氣。入了門,首先見到的就是一尊高約三丈的銅像,正是洗月派的開派祖師水月天尊。

  據說當年水月天尊雲遊到出雲山映月潭,偶見金霞吞月之景,心有所感,施水中撈月神通,洗水中月,破護界罡,問心悟道,破界飛升。後人承其衣缽創派,洗月一名由此而來,指的是一種境界,由幻而入真,卻是與功法什麼的無關,而文心國一名,也是自問心悟道一詞中而來。

  因此洗月派的宗旨就是直指本心。既是直指本心,自然要仙路爭鋒勇者勝,所以也從不忌諱爭奪二字,也才會在上來就搞這贈酒的一出,類似這樣的戲碼,其實年年都有,只是手法各異,輕易不讓人看出來。

  當然,許你爭的你才可以爭,不許你爭的最好想都別想,銳意精進那也得是在學院劃好的路上衝,離了大道,踏在空處,就是自找死路。

  入了院,自有登記處為大家登記姓名,來歷。

  「姓名?」

  「唐劫。」

  「玉門?」

  「五轉。」

  「原來只是五轉,竟也敢自稱要入十大,可笑之極。」人群中已發出不屑嘲諷。

  唐劫一吼成名,因此他報名時有不少人注意他,本以為是什麼玉門九轉的天縱之才,沒想到也就是五轉。

  另一邊衛天沖和侍夢也已經報好了名,三人報好後,就有學子為其發放學子牌。

  這學子牌由金鐵所鑄,黃澄澄甚是惹眼,可系於腰間,正是學院弟子的積分牌,內刻記錄法陣,記有每名學子的分數。

  一旦學子犯錯,就會有學院糾察從這積分牌上扣除對應分數,該分數對應兩份,一份是在弟子積分牌上,一份則記於糾察手中,就算你天才橫溢能破解法陣都沒用。

  拿了積分牌後,就有人領大家前往萬合園。

  萬合園是所有學子住宿之地,住著一萬多名學子,到也正合了這名字。

  萬合園雖是學子宿舍卻布置的頗為雅致,一間間房舍並不是如現代般的格子樓,而是錯落分布,如棋盤落子,星星點點,隱於山林間。間中更夾有小溪流水,廳台樓閣,飄香水榭,九轉迴廊,看上去到是一片園林勝地。

  這萬合園不過是洗月學院的一個宿舍區,就有如此風景,可見洗月學院盛名不是白來。

  其占地面積雖廣,在外面卻看不出來,唐劫懷疑這其中也有陣法的緣故,不過現在新來乍到,許多地方還不太熟悉就是。

  雖然唐劫他們是僕學,但這畢竟只是私下裡的身份,表面上所有學子都是一視同仁的,因此唐劫和衛天沖並不住在一處。

  那學子將衛天沖領到一處庭院前,指著那院子說:「這裡是你的居所。」

  衛天沖看這院子還算寬敞,四周環境也還算清雅,大感滿意,點頭道:「雖然地方沒有我家靜心園大,不過環境還不錯,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大概就是這院子裡空地太大,什麼都沒有。」

  那領路的學子聽了冷哼一聲:「又是一個無知俗子,這裡一草一木皆為天地鐘秀之物,即便是地上的泥沙都比你家更高一等,豈是你鄉野之屋那沾滿了世俗氣息的凡物可比!」

  「你……」衛天沖從沒見過有人對他這樣說話,氣得想罵,還好唐劫攔住,對他連使眼色。

  衛天沖這才想起學院規矩,與同門相爭者,動手扣五分,傷人者扣十分,害人性命者領刑逐出,只能強忍了這口氣。

  那學子看衛天沖忍下了,嘿嘿冷笑兩聲,這才又帶侍夢和唐劫去了自己住所。

  唐劫的住所位於一片杏林旁,不遠處有小溪流過,再遠些還有一角小亭,正位於山緣處,可坐山觀景,到也是一處風景絕佳的好去處。

  落了腳後,唐劫先去了衛天沖那裡,只見衛天沖還在屋子裡氣咻咻地罵那師兄,侍夢正在一旁勸他。

  唐劫笑道:「還在生氣呢?」

  「那小子也忑不是東西,我都不知道哪裡惹到他了,竟如此出言嘲諷。」衛天沖憤怒道。

  「不奇怪,他就是想激你生氣,萬一你真沒忍住和他頂撞起來,那就如了他的意了。」

  「啊?這是為什麼?」衛天沖不明白。

  唐劫回答:「因為他是學院糾察啊!學院糾察是專管扣分的,而且根據學院規定,糾察扣滿100分,自己就可以得到一點積分的獎勵。」

  「學院竟然還有積分獎勵?」衛天沖大吃一驚。

  「那是自然,咱們在學院可是要待十年呢!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行差踏錯就被扣了。這一百分看看不少,分在十年裡,一年也就十分,打上一架就沒了,要是沒點獎勵還能活下去幾個?按我們家鄉的說法,這叫一手胡蘿蔔一手大棒。要知道積分不光是留在學院的保證,將來評選門下,弟子,這可也是一個重要標準!」

  「所以那傢伙就故意坑我?」衛天沖終於明白過來了。

  他知道修仙界殘酷,卻沒想到竟是步步皆坑,剛入學就先被人陷害,要不是之前聽唐劫的勸暫時背了一下弟子規,這可就踏溝裡去了。

  現在衛天沖開始有些理解衛明說過的話了。

  「那是。」唐劫笑道:「這些個負責糾察的學子就指著從我們身上撈好處了,惟恐我們不犯錯,扣起分來那更是一個狠啊,專往上限走,沒人情可講的。我們不犯錯,他們就找著機會引誘我們犯錯,按我們家鄉說法,這就是釣魚執法!要不然你以為每年淘汰的上百名學子都是怎麼被淘汰的?真有那麼多不知趣的偏要往死裡撞?」

  衛天沖聽得滿頭汗,狠聲道:「以後看到這些傢伙得躲遠些。」

  「躲不過的,剛才這個是明的,還有那暗的,專躲在角落裡等著抓你。他們可都是學過仙法的,有些人能用隱身術,一個個都陰損得狠,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突然冒出來,所以終究還是要自己小心在意別犯錯……」

  衛天沖聽著打了個哆嗦,本能地向四周張望。

  唐劫看他緊張,心知目的已達道,笑道:「這你到不用擔心,就算是糾察也不能偷偷往學子房裡鑽,這要是被發現,那可是直接驅逐。」

  「呼!」衛天沖總算鬆了口氣。

  「不過……」唐劫一個不過讓衛天沖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不過按學院規矩,修仙學子必須衣冠整潔,房舍乾淨,不得有雜塵泥垢,更不可繁亂無章,違者視情況扣一至五分,且發現一次扣一次。所以他們不能暗進,明進檢查衛生還是可以的。」

  「嗨,你到是把話說完不就行了嗎?嚇我一跳,這事簡單。」

  聽到是要求這個,衛天沖到不擔心了,回頭道:「侍夢,還不快把屋子打掃一下。」

  要僕學幹嗎?不就是幹這事的嗎?

  所以說他們照顧的不僅是生活,同時也確保少爺們不會因這種事而被趕出學院。

  聽到小少爺的吩咐,侍夢看了看唐劫,那意思他呢?

  來的路上小廝多,這些雜活另有下人乾,侍夢和唐劫的事都不多,但現在就他們兩個,這工作安排可是很有必要的。

  衛天沖正色道:「我要好好背一下弟子規,唐劫你好好跟我說說,這些規矩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得,自己一個人幹吧。

  唐劫道:「弟子規背起來簡單,可要明白其中深意,擅加利用,分析可能存在的陷阱以及根據這些規矩可能發生的事,可以利用的漏洞,那就需要不少時間了。」

  「放心吧,我一定認真聽!」衛天沖回答。

  再任性的人,吃過虧他也知道乖了。

  唐劫一臉無奈:「問題是我的屋子也還沒打掃呢。」

  「侍夢,打掃完我的屋子,再去把唐劫的屋子也收拾乾淨。」

  「……是,少爺!」

  侍夢的臉陰的都快滴出水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5-6-8 13:4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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