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強秦 作者: 晶晶亮(連載中)

 
e010203 2013-10-13 02:42: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4 49363
【小說書名】:強秦

【小說作者】:晶晶亮

【內容簡介】:
  赳赳老秦,複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復活一個塵封的帝國;
    啟動一個民族的血性!
    重生成為秦國丞相李斯的第三子,面對即將到來的亂世風暴,李原以強悍姿態率孤軍複起,敗劉邦、誅趙高、破項羽,成就大秦霸業。
   
【作者其他作品】:
《新三國策》、《大秦之小兵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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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43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一章 危城雍丘


    驕陽似火,乾涸的河床上佈滿了一條條裂口。

    一股血腥從口腔沁透到喉嚨,滋潤著冒煙的嗓子,李原的舌尖用力抵住撕裂的嘴唇,鮮血在腹腔裡奔騰,如同決堤的洪水,令他的頭腦從暈眩中清醒過來。

    雍丘,這座杞人曾經的都城位於大河之畔,城高不過數丈,城外曠野無遮無掩,李原想不明白,這樣一處無險可守的小城還有什麼軍事上的價值?遠處,有無數點的紅色在快速的移動,漸漸的,連接成一片火紅的赤浪。

    又一批叛軍的援兵到了!

    紅色的頭巾,這是楚軍的標誌,應該是那個勇冠三軍、史上留名的霸王項羽來了吧。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終於到了決定生死一刻了!”李原長籲了一口氣,眸中流露出決絕的神態,他緊了緊手中的銅矛,左手提起一側的圓形木盾,護住胸口要緊的地方。

    周遭,粗重的喘息聲、金屬兵器的撞擊聲、旗幟被風席捲的嘩嘩聲交織在一起,灼熱的陽光烘烤著秦軍將卒們的甲衣,汗水流了又幹,幹了又濕,在後背前襟凝結成一層薄薄的鹽霜。

    大戰在即,緊張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在重壓之下,許多穿著一樣黑色鎧甲、手持青銅戰矛、刀劍的秦軍將卒和李原一樣,做了戰前最後的準備。

    城樓上,一面繡著“秦”字的隸體鑲邊旗幟豎立高處。

    秦國。

    沒錯,就是那個氣吞山河,橫掃六合的鐵血大秦,李原是赫赫有名的大秦軍團中的一員,他的身份是一名軍侯。

    軍侯,是秦軍中低級的軍職,統率兵員二百人。秦帝國統一之後,地域遼闊,郡縣林立,全國擁有戰兵數量達到這個時代恐怖的六七十萬之眾,軍侯一級的軍官已是數不勝數。

    李原是在三天前,來到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年代的,穿越之前,他的履歷很簡單:高考中成績一般,進入一所三流的綜合性大學荒廢三年時光。隨後,因為身體條件出色,被選中參軍入伍。在和平年代的人民軍隊中的二年裡,從列兵到下士,李原的經歷平常又不起眼,沒有什麼被保送軍校、突然提幹之類的好事輪到他。

    不論怎麼看,李原就是一個標準的掉進人堆裡,也不會惹人注意的人。卻不想在即將復員的時候,因為一次軍演意外,讓李原這個一時熱血衝動救人的老兵穿越到了秦末楚漢相爭的風雲時代!

    這是對突發好心救人的回報,如果真是這樣,李原只能感歎,“彭宇”這樣的好人活著真難。

    西元前208年,秦二世二年。

    前二年,雄才偉略而又鐵血專權的始皇帝巡遊途中,駕崩於沙丘。

    前一年,陳勝、吳廣在大澤鄉揭竿而起,轟轟烈烈的秦末農民大起義正式拉開序幕,之後,關東六國反秦風暴風湧,不到三十的項羽和年近五旬劉邦登上歷史的舞臺,他們將是未來幾年的主角。

    這是群雄並起、天下逐鹿的時代,也是人命如草薺、殺戮橫行的亂世。

    發現穿越到這個亂世,李原就息了平平安安做個富家翁或者一方土豪的心思,人吃人的時代,個人的力量渺小又微不足道,你不去殺人,並不代表別人不來殺你,更何況,這具軀體的身份還是一名秦軍軍官。

    是成為末世朝廷的護衛者,還是英雄爭霸路上的無名或有名的便當,是成為力挽狂瀾的英雄豪傑,還是掩埋于荒野的一具枯骨,這便是穿越遊戲設置的高難度。

    按照歷史的軌跡,加入劉邦的隊伍,反戈一擊,爭取成為未來大漢王朝的開國王侯,這個念頭李原不是沒想過,但當他知道自己這個軍侯是靠斬殺了陳勝張楚政權的上柱國蔡賜得來的後,就徹底的息了投靠劉邦的心思。

    蔡賜,楚地有名的長者,門下弟子數千,知交更是雲從,關東各路諸侯軍中,不少的將領是蔡賜的弟子,或者弟子的門生。

    除了穿著這身秦軍甲衣戰鬥,李原想不出,自己還能否有其它的選擇。

    雍丘城中,秦國郡兵不到三千,守衛這城的將領名字叫李由,與李原同姓,一個英雄路上的背景人物,他的老子是秦國的丞相,李斯。不過,李由還不知道的是,遠在關中的咸陽剛發生一場劇變。

    秦二世胡亥聽從郎中令趙高的讒言,誣衊李斯縱容兒子李由私通叛賊,將李家老少全部下獄,並派王明、陳宗正到滎陽來捉拿李由。

    秦國朝堂的傾軋不可能傳不到軍中,李由這一支秦軍現已成為一支孤軍,城外,強敵攻城在即,援兵又指望不上,一直與朝中保持密切聯繫的少府章邯在接到雍丘這邊告急之後,遲遲不派來援兵,肯定是受到了李斯下獄的影響。

    面對困境,李由仍在堅守,他似乎是決定與城共存亡了,以戰死沙場來證明趙高之讒言的錯誤,這樣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些。李由不明白,二世胡亥是一個昏君,而不是明君,就算證明了趙高之言不實,也改變不了李家族滅的下場。

    李由只求一死,連帶著陪葬他的,是三千勇敢無畏的秦軍將卒,或許,已經習慣了服從命令的秦國將士願意就這樣死去,但李原卻不願。

    “來了,不努力一把,怎麼行?至少,也要見識一下項羽、劉邦的手段,等回去之後,和那幫哥們吹牛也有本錢。”李原忿忿然,帶著這一股不平之氣,這三天來,李原已經記不清總共參加過多少次戰鬥了,在一次次的惡戰中,他的戰鬥經驗也在不斷的累積,來自於後世軍中的近身格鬥技巧,加上原本屬於這具身體的強悍力量,讓李原迅速的成長為一名讓對手膽寒的屠夫。在他的帶領下,由李原鎮守的雍丘城牆正面雖然遭受到敵軍數次的攻擊,卻依然瀕危而不倒。

    越來越近,赤潮如浪,洶湧而來。

    一聲聲咚咚作響的戰鼓敲響,頭上系著紅巾的楚軍將士已經快速的整好隊伍,開始替換攻城不利的友軍。相比剛剛拉起隊伍、軍紀雜亂的其它反秦武裝,已經歷過數場戰鬥的楚軍可稱精銳。

    兩軍陣前,除了鼓聲陣陣和傳令兵聲嘶力竭的喊叫,已聽不到其它的聲音。城頭的秦軍陣中一片肅靜,在鼓點的間歇,李原聽到了身邊親兵的牙齒打顫聲。

    這是一個剛滿十七歲的少年,嘴角的絨毛顯示,他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雖然經過了最基礎的軍事訓練,但看得出,沒有殺過人的他心裡緊張之極,他的手裡緊緊的握著一面象徵著榮耀的秦軍旗幟。

    經過數番的惡戰,李原的部下老兵不足半數,空缺的名額由城中臨時徵召的男丁充抵,這少年便是其中的一個。

    “害怕嗎?等會兒可別尿了褲子!”李原目光從少年臉上掃過,帶著淡淡諷意笑容,年輕真好,他在十七八歲的年紀,剛剛參軍入伍,是新兵營裡的一個兵娃子,那些老兵教官也是用這樣懷疑又輕視的目光注視自己。

    “我駱甲要殺賊,要立功,才不怕什麼叛賊!”少年黑黝黝的臉上泛起一陣潮紅。駱甲和李原一樣,是關中老秦人的後代,他的祖父、父親都曾是秦軍中的一員,他的叔父還在南征嶺南的秦軍之中和李原一樣擔任一級軍侯。

    秦國男丁,嚮往的是在戰場上提著敵首贏得一切,這種浸透到骨子裡的血勇讓秦軍將士在戰場上以死相搏,勇不可擋。

    “好小子,想立功的話,跟在我後面!”李原沖著城垛吐了一口,眼睛緊緊的盯著越來越迫近的楚軍。

    敵勢強大,而已軍已疲。

    不利的戰局下,堅持的時間取決於新兵能發揮多大的戰力,戰鬥的經驗和技巧已沒法一下子領會,唯一能鼓起的就是士氣了。

    不管來的是項羽,還是劉邦?

    想登上這段城牆,就來嘗嘗厲害吧。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43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二章 項羽殺來


    項羽策馬賓士,麾下江東子弟如影隨形緊跟其後,數千的騎兵,席捲的狂潮,馬蹄聲如雷如電,踏碎一切阻擋的障礙,向著風雨飄搖中的小城雍丘而來。

    大地顫抖,山崩地裂,江東健兒豪俠,舍生而取義,從會稽渡江北上,項羽跟隨著叔父項梁一路撕殺,將秦國各郡的兵馬打得一路潰逃,楚軍驍勇的名聲一多半是他掙來的。這讓一貫驕傲的項羽更加的目中無人。

    “秦人,一群草狗罷了;宋義老匹夫,竟敢小瞧某家。”項羽領軍來援,是接到了西征軍統帥劉邦的告急而來。

    楚軍出動了最精銳的騎兵部隊,還有數量上萬的勁卒,這樣的對峙讓戰場上的不平等進一步加劇。

    李由的部隊太少了。

    在擊破陳勝之後,少府章邯以攻擊項梁為名,調走了李由三川兵的主力,留下的郡兵戰鬥力急劇下降,李原的這一隊要不是擔負斥候的任務回歸太晚,也要被章邯調到定陶,在定陶,章邯的對手是項梁。在陳勝死後,項梁已成為了關東各路反秦軍的新領袖。

    野草倒伏。

    楚軍軍勢如斯。

    “項少將軍,真是威武!”在雍丘城下碰得頭破血流的劉邦等各路諸侯看到楚軍如此軍容,個個面露驚疑之色。

    項羽的名聲隨著楚軍的節節勝利,已經漸漸傳揚開來,與他驍勇善戰的戰績並提的,還有他不馴的脾氣,楚人性蠻,好鬥,一句話不對,就拔劍相向是常有的事,而單挑,又有哪個是項羽的對手。

    有項梁壓著,項羽或許不會亂來,而今,項梁不在,劉邦等人又怎麼可能壓得了項羽。更何況,劉邦還是久攻不下,十幾路聯軍,將近五萬將士與區區不到三千的秦軍對峙,竟然數天拿不下一座小城,這讓劉邦很沒有面子,不過,這位後世的漢高祖對厚黑學的研究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打不下雍丘,沒關係,請更有能力的項羽來打,至於被人嘲笑,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劉某人立足諸侯,靠的是左右逢源的關係網,而不是蠻勇。

    “殺!”

    烏錐馬前蹄倒立,項羽大吼一聲,手中大戟直指城上,迎面,與楚軍對上的,正是李原身後的旌旗。

    楚軍士兵棄馬奔向城牆,漫天的箭弩如蝗而落,這一次,攻城的楚軍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們冒著被滾石熱油砸中的危險,向城頭攀登而上。

    “嘿呦!”城上,秦軍兵士的叫喊聲此起彼伏,一塊塊石塊、木料被搬運上來,然後被快速的砸落下去。

    守城,李由有足夠的經驗,滎陽之戰,吳廣的部隊圍困數月,依舊不能讓城內的李由秦軍讓出城池,雍丘的城牆雖比不得堅城滎陽,李由還是有信心抵擋住楚軍的第一波攻勢的。

    李由把項羽當作了吳廣。

    這怪不得他,項羽的名頭再大,也還沒有首先舉起反叛大旗的陳勝、吳廣來得響亮。

    楚軍正面沖陣。

    項羽信奉的戰場法則是以強對強,迂回、避實就虛之類的戰法是他所不喜的,面對擊敗了陳勝吳廣的李由,項羽戰意凜然。

    “卟!”

    一個魁梧的楚卒被勁矢射中眼眶,這名楚兵拔出三棱箭矢,血流滿面的繼續沿著城牆的缺口攀登。

    城上,秦軍的一名屯長看到有便宜可占,從城垛口探出半個身子,朝著楚卒刺出一矛,鋒利的矛尖劃破單薄的戰甲,嵌入熱乎乎的胸腔之中。

    “啊!”慘叫聲中,楚卒伸手握住銅矛,大力一拉,立時將站立不穩的秦軍屯長扯離了城牆之上。

    兩人一矛,在慣性作用下墜落城下,跌落的秦軍屯長還未等清醒過來,即被數枝長矛刺成了刺蝟。

    以命抵命,以血還血。

    在楚人不要命的衝殺面前,秦軍的防線搖搖欲墜。

    秦軍的軍陣開始鬆動,第一線的損失越來越大,而後續的補進士兵多為新卒,在看到傷亡慘重的情況後,新卒的士氣開始跌落,站在前排的一些新卒開始驚恐地環顧四周,膽怯的已經開始退縮。

    城樓上的李由也看出了不利,他還在用旗幟調動城內的後續部隊,試圖控制住越來越不利的頹勢。

    但他的努力是徒勞的,守城的這一支秦軍不過是一支二流的郡國兵卒,他們的戰鬥意志不能和守衛長城的秦國野戰精銳相比,面對順風順水的勝仗,他們可以士氣高昂,一往無前,而面對膠著的艱苦惡戰,他們的差距開始顯露。

    起先是位於陣後的一、二個輔兵,然後是前陣邊緣的單個士兵,向後退縮的秦兵越來越多,繼續在城上堅守的秦卒變得越來越少。

    李原一矛刺出,挑落一名不要命攀上來的楚卒,乘著空隙的當口,大口大口的呼出灼熱的血氣。

    他守衛的這一段,位於城門正面,承受的壓力也是最大,方才若不是他的左右馳援,幾次楚軍就要突破了。

    “軍侯,左面,還有右側,叛賊上來了。”身後,傳來駱甲驚呼之聲。

    李原轉頭看去,只見左右兩翼,已經幾乎見不到黑色甲衣的秦軍了,一片又一片的鮮紅色接二連三的出現。

    兩翼秦軍已崩潰,再守已無用處。

    李原絕望地歎息了一聲,在絕對的優勢兵力面前,秦軍的抵抗不過是曇花一現,李由已經聚集不起多少後援兵力了,要不然,他也不會任由城牆被楚軍攻佔。

    在重圍之中,城破,則全軍亡。

    秦軍已是兵敗如山倒。

    李原率部且戰且退,逃跑也要講究策略,交替撤退是最好的辦法,反之,將後背全部讓給敵人是最愚笨的做法。

    “呃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在身後響起,幾乎就近在腦後,李原奮力一把扯過氣喘吁吁的駱甲,返身迎上撲近的楚卒。

    銅矛疾刺而出,劇烈的兵器撞擊聲中,李原的虎口被一股巨力震破,胸口更是一陣發悶,如此強橫的力量,身後的敵兵不是個好打發的角色。

    “龍且在此,敵將休走!”在炸雷一樣的叫喝聲中,李原看到一員披甲敵將持刀猛撲了上來。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44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章 生死一線


    龍且,好奇怪的名字。有點印象,不過,我李原管你龍且是誰?誰擋我路,我就殺誰。李原大吼一聲,翻肘猛力一撞,動作快如閃電,這一式寸勁發力來自於後世軍中格鬥擒拿的技巧,在近身搏殺中非常的實用。

    “喝!”楚軍壯漢一聲痛呼,腳下連續了好幾步,被堅硬的骨頭擊中胸口要害,胸悶連續襲來,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這是什麼殺招?出肘的時機、擊打的動作還有著力的地方,都像是經過精確的計算一般。

    “賊子,可是墨家弟子?”大漢身形一頓,一對大眼閃動著驚疑的目光,墨家,精技藝,好遊俠,論及個人單挑,墨家弟子的厲害經過四百餘年的傳承,已讓人信服不已,龍且自問,指揮軍陣、陣前搏殺,他比面前這秦將要高了不知多少,但個人比試,除了力量之外,還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

    “將軍!”追殺的楚軍將卒見龍且身影一頓,以為遭了暗算,立時叫喊著向這邊圍殺了過來。

    一擊得手!

    李原擊退龍且,銅矛趁勢橫掃,一名楚卒衝殺過前,被李原一矛掃中面門,立即天眩地轉,踉蹌幾步,跪伏於地。

    困獸猶鬥。

    在生死一線之際,李原終於爆發出了穿越以來全部的能量,七年志願兵的軍中生涯給予了他豐富的搏殺經驗,一矛在手,呼喝沖殺敵陣,就如虎踏狼群,幾無人可敵。

    看到李原脫困而去,龍且黑臉漲得通紅,這不知名的秦將不知是誰,竟然悍勇如斯,難道是守城敵將李由?

    應該不是,李由是堂堂郡守,豈會穿著一身低級軍官的甲衣親臨前陣,可不是李由的話,又會是誰呢?龍且瞧得真切,楚軍方才幾次攻上正面的城牆,就是被這個敵將給擋了下來,他本想陣前斬殺此人,以振士氣,卻不料,反被敵將給破了膽氣。

    算了,勝利在望,這孤城一座,秦軍敗卒就算逃入城中,也無法從千軍萬馬之中逃脫,還是速速趕往郡所取了李由的首級當緊,龍且一念及此,追趕李原的步子便開始放慢了下來。

    ——。

    擺脫龍且的追殺,李原已是通身是血,其中不知有多少是自己的,還有多少是敵人的,城池已破,李由不知退往了何處,李原也沒有心思去想和他會合,李由對於聯軍來說,是這次破城的主要目標,和他在一起,目標太大。

    “駱甲,還有多少人?”李原急步退入巷道,喘息著問道。

    “軍侯,這裡約有五百,五百多將士。”駱甲清點了一下隊伍,驚呼出聲,一軍二百人,除去死傷的,脫隊的,李原的本隊人數實際不足百數,但在彙集了其它落隊的秦軍士兵之後,駱甲發現本部人馬反而增加了不少。

    “軍侯,我等是郡守親兵營的,剛才被沖散——!”

    “我幾個是輔兵營的,都尉大人陣亡了,我軍潰敗!”

    “東城丟了,我藏於城下民宅,才得以倖免。”

    收攏過來的秦軍敗卒人數不少,但皆已是驚弓之鳥,依照秦軍嚴酷的軍律,畏縮不前的不僅得不到軍功,還要受到懲罰,現在悍勇的大多陣亡了,剩下的這些幸運的,早已沒有了多少鬥志。

    李原長籲一口氣,五百敗兵,其中軍職最高的不過是屯長之流,他這個軍侯是最高的,其他的秦軍將領,不知是陣亡了,還是早早的逃向了其它地方。

    這樣也好,少了不必要的麻煩,只是要想沖出重圍,還必須作一番戰前的動員。

    思想工作,是人民軍隊的強項,李原雖然只做到下士,思想政治、宣傳發動這些套路倒也熟的不能再熟。

    時間緊迫,城西的這條窄巷雖然隱蔽,但用不了多久,聯軍就會搜索到這裡,李原必須速戰速決。

    “諸君,你們怕死嗎?”李原手中銅矛斜指,任由鮮血滴落於地,發生滴噠的聲響。

    這聲音單調又重複,讓人心頭一片死寂。秦軍敗卒默然無語,戰場上兇猛並不代表不怕死,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

    “諸君,你們想要活命嗎?想你的妻兒嗎?想你的老父老母嗎?”李原不等眾將卒回答,連續的大聲喝問。

    這喝問如同一面巨鼓,一聲聲敲打在秦軍將士的心頭,秦國統一的步伐伴隨著的是軍人的四處征殺,對於普通的秦軍將卒來說,幾乎沒有間隙,就算是位於二線的郡國兵,也一樣長期遠離家鄉,長久見不到家中的親人。

    “聽說了嗎,楚軍在東阿、定陶坑殺降卒上萬,暴屍於野,惡臭盈天,野狗拾骨,數裡可聞。”李原聲音低沉,一字一句,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楚軍坑殺降卒的殘酷場景。

    一名長著滿臉虯須的秦軍屯長雙手緊握,受傷的頭部創口因為激動而再次迸裂。在他的懷中,還有來自遙遠定西郡的竹簡家書,貌美賢淑的妻子,剛剛學著走路的幼兒。他們都在等著他的歸來。

    “聽說了嗎,坑殺降卒的,楚人項籍!今城外,圍城之敵將就是項籍。”壓抑不住對死亡的恐懼和求生本能的秦卒開始騷動起來。

    “左右是個死,和楚蠻拼了!”

    “拼了,殺一個夠本,二個的話還賺回一個,只可惜,賊酋的首級再多,爺爺我也帶不回了。”

    秦人與西北的遊牧民族雜居,性情豪邁不羈,這個時候看開了的秦軍將卒士氣開始恢復。

    李原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淩厲:“諸君,若信我李原,請跟隨於後——!”

    說罷,李原不復多言,提矛向著窄巷深處前行,在他的前方,數名老卒斥侯兵忽左忽右,已將前方的情況傳遞而回。

    三天,時間雖然不長,但已足夠了。

    在雍丘城西的校場馬廄,李由部弩騎兵部隊的戰馬悉數在此,之前,李由不復抱有突圍的念頭,以致於擁有快速機動能力的秦弩騎一部三百余兵士只能在城頭徒作消耗。

    秦軍未敗,李原自不能對這批無主戰馬有什麼企圖,而現在,城中一片混亂,此時再不取馬,又待何時?

    健馬跨騎,呼嘯東西,李原就不信,闖不出一條生路。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44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四章 死不休戰


    雍丘左校場。

    李原麾下二個屯的將卒已經將這裡牢牢控制,城內秦軍建制已經被完全打亂,原本守衛校場的一屯秦兵多由城內緝盜亭裡充當,戰鬥力忽略不計,更何況,是同為友軍前來佔領。

    “呼律律!”一聲聲戰馬嘶鳴,不遠處,楚軍將士的叫喊聲已近可聞,馬廄在這個時代屬於騎兵停歇的要所,位置雖在城西,但卻有二道隔牆擋著,楚軍對城內的道路情況不熟悉,一時半會還到不了校場。

    “軍侯,馬少人多,當如何?”見到李原帶著數百人來此,負責清點糧秣人員的掌書記侯喜不知所措起來。

    侯喜,咸陽人,年三十有二,始皇二十七年從軍,一級公造。在侯喜的履歷上,看不到斬首多少級的記錄,如果不是他能書寫,並在數字方面有天賦的話,象侯喜這樣的普通士兵估計早早的成了炮灰。

    李原斬殺蔡賜的軍功是侯喜負責記錄的,象李原這樣上陣能殺敵的猛士,侯喜自然要緊緊的巴結住,而對李原這個兩眼一抹黑,暫時不認識什麼猛人的穿越人士來說,侯喜是第一個和他說話的人,自然而然也成為了拉攏的對象。

    戰馬三百餘匹,跟隨的秦軍將卒有五百左右,逃亡路上,有馬與無馬,幾乎就是生與死的差距,這個時候,要是秦軍內部內哄起來,不消楚軍來攻,這一群潰兵就會自行散去。

    “傳令,列隊!”李原叫喝一聲,聲音不大,但已足以讓周遭的士兵聽得真切,在親眼親歷李原一連串的佈置之後,就算原先不是李原部的兵卒也認可了接受李部統一的指揮。

    人多力量大!

    散兵游勇的下場只有一個,被殺!

    “斥候兵,出列!”

    “弩兵,出列!”

    “善騎者,上前!”

    “其餘人等,有禦者,上馬一試!”

    沒有更多複雜的命令,李原即開始了選拔突圍騎兵的流程,秦軍有了嚴明的軍紀,身為軍侯,他是最高的決策者,他的命令就是行動的指令。

    很快,出列的秦軍騎卒已近滿員,除了李原本部的七十餘老卒外,剩下的戰馬也被秦卒瓜分完畢,騎術好與否,從上馬的姿勢、雙腿踢打馬腹的動作、士兵臉上的神色就能很好察覺,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標準。

    優勝劣汰。

    自然的法則,被淘汰下來的秦軍士卒還剩下二百多人,他們中許多士兵向騎卒們投去羡慕的目光。

    “李軍侯,某有一事相求,若可能,請將此物送到定西郡狄道鄭老二家中。如此,則死無憾矣!”步兵佇列中,屯長裝束的虯須漢子看著李原,步履沉重上前,他的雙手緊握一個布包著物件,上面隱有幾行血字可現。

    “壯士貴姓?”李原接過布包,點頭應諾。

    “某鄭成仲,行二。”漢子見李原應了,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心中的牽掛已了,他不復遲疑,轉身回到步兵陣中。

    “赳赳老秦,複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鄭九嗓子嘶啞的唱起了秦軍戰歌,開始時是他一個在唱,慢慢的,幾個人,幾十個人,然後是五百秦卒齊聲叫喊。

    “某劉五,咸陽人氏!”

    “蘇大,上郡九原人氏,家有老父年七旬!”

    一個又一個秦軍步卒走到隊伍的前面,在掌書記侯喜面前停下腳步,報上自己需要記錄的親人的姓名,放下身邊最值得牽掛的東西。

    這一刻,是生死相別。

    “諸君,上馬!殺敵!”李原眼眶已濕,戰場上的兄弟情誼千年之前是如此,千年之後也是一樣,他仿佛又回到了和軍中好兄弟們並肩作戰的時候。

    馬蹄聲聲,留下漫天塵土。

    鄭成仲眼睛眯著,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任由黃沙塵土遮蔽身子,半截黃土埋戰骨,這座城池當作埋骨的地方也是不錯,總比荒野來得好,至少,熱鬧。

    留下的這支秦步卒現在由鄭成仲接手指揮,血不流幹,死不休戰,這群秦軍步卒已無牽掛,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讓楚人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秦軍死士!

    ——。

    雍丘城西,外五裡。

    劉邦軍中軍,楚國西路軍統帥,四十八歲的劉邦盤膝坐在車轅邊上,脫了鞋子,百無聊賴的眺望雍丘城上空的滾滾濃煙。

    “阿嬰,你說說看,我們等的兔子還有幾時會出現?”劉邦撩腳,踢倒戰車邊上的一蓬野草,向前面駕禦的車夫問道。

    守株待兔。

    沒有錯,劉邦率領本部二千餘人等在城西,就是準備一網打盡城中突圍出來的秦軍,城內的戰事現在統歸項羽指揮,劉邦屢戰不利,已經被迫靠邊站了,而他又不甘心功勞全被項羽那小子給全占了,於是準備當一回獵人。

    “沛公,阿參不久前報,他已隨楚軍破入城中,這李由怕是出不來了,不如我等迎上前去,或許還能有幾個首級?”夏侯嬰躍躍欲試回答,曹參是他的好兄弟,此刻已領著劉邦軍的上萬人馬主力殺入城中。

    眼看著兄弟立下大功,而自己卻在這城外暴曬流汗,莫說夏侯嬰,就是旁邊的劉邦軍親卒也個個不忿。守株的計謀要不是劉邦的主意,估計這會兒夏侯嬰等人早就提出質疑了。

    “哈哈,阿嬰你可小瞧了城中秦狗,我軍數日不下,非將士不力,仍是秦狗狂吠罷了,我猜著,這肥兔也快來了!”劉邦哈哈大笑,眸中卻掠過一絲冷意,這雍丘一戰他老劉打的不得勁呀,努力了半天,損失的人馬足足上萬,卻一直差了一口氣拿不下來。

    要不是跟隨的那群笨蛋鼓噪,叫囔什麼損失太大,再打下去就要成光杆了的話,項梁也不會派項羽來摘現成的桃子。

    “乳臭小兒,且讓爾得意片刻!”劉邦吐了一嘴草沫,心中恨恨想著。

    “沛公,你看,來了,秦狗出來了!”夏侯嬰站得高,看得遠,他驚喜的叫喝聲,讓被夏日火陽曬得昏昏欲睡的劉軍將卒抬起了頭。

    不遠處。

    一道黑線正在越變越大,越來越長。楚軍尚紅,秦軍崇黑,這一道黑色的波浪就如同拍打礁石的潮流,縱算粉身碎骨,也要決死搏殺!

    借助于鄭成仲等步卒的捨命掩後,李原率領著城內最後一支有建制的秦軍沖了出來,他選擇突圍的方向,正是劉邦所在的城西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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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五章 沛公驚惶


    風馳電掣。

    李原雙腳用力,點踢牛筋製作的簡易腳蹬,以保持身體在快速行進中的平衡,後世的鋼鐵洪流早已取代了馬畜,幸好這具軀體的本能還在,讓李原能夠平穩自如的衝鋒陷陣。

    “軍侯,前方有敵!”一騎斥候快馬飛奔而回。劉邦軍就在城西列陣相候,準備斬殺幾個漏網之魚的劉軍將卒沒有作什麼隱蔽的動作,因為在他們看來,抓抓兔子哪需要什麼力氣,幾乎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全軍,加速,殺!”李原咬牙揮動銅矛,下達了決死一戰的命令,在他的身後,駱甲高高的舉著秦字的旌旗,引導著這支九死一生的部隊奮力向前。

    紅與黑。

    兩股洪流在迅速的接近,守株成功的劉邦興奮之余,立時召呼身後將卒快速壓上,面前的這支秦軍騎兵部隊人數不多,應該是現階段能碰上的最後的對手了,這讓等得心焦不已的劉軍將士就如中了頭彩一般激動得不能自製。

    “駕!”

    夏侯嬰勒緊馬韁,指揮由雙馬駕禦的兵車快速向前,跟隨的步兵被他壓在了車後,身為老劉的車夫,他的首要職責是保護劉邦的安全,其次才是上陣殺敵,這讓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是一條好漢的夏侯嬰感到憋屈,尤其是好兄弟曹參領兵入城之後。

    現在,終於有一顯身手的機會,劉老大也沒有出言阻止,夏侯嬰只覺得心頭一陣的爽快。

    “鏘!”

    金鐵交鳴,尖利的兵器碰撞聲響、戰馬急促轉向的嘶鳴,在一瞬間充斥這片曠野,狹路相逢勇者勝,在拋下鄭成仲等步卒的一刻起,李原心中就只有一個信念,不管前面擋路是誰,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就算是戰死,亦當仰天倒下,無愧來此一遭。

    一輛劉軍兵車沖入秦騎兵佇列,車上長矛手揮動木杆的兵器,試圖襲刺四周的秦騎,而在看到李原背後的旌旗之後,車上劉軍部曲不禁狂喜,連連催促御手緊迫上來。

    “殺!”

    李原眸中森意凜然,這亂世的殘酷殺戮已將他心中的柔軟抹平,剩下的是一股子求生的強烈意志。

    “某紀信,汝為何人?”劉軍曲長大呼出聲,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看上去是領頭的秦將,紀信感到很幸運很幸運。

    “卟!”

    李原不復作答,雙足於蹬上發力,交錯之際一矛疾刺而出,如破革般將紀信戰車左翼禦馬脖子動脈刺穿,飛奔中血液奔騰的馬匹頓時血如噴湧。

    “呵呵……”紀信的車夫未曾料到戰馬不聽使喚,連忙使勁拉住左側倒伏的馬匹,這又如何拉扯得住。

    車轅側翻,紀信站立不住,方想從地上爬起,不想秦軍數騎追著李原沖了過來,強力的撞擊讓紀信飛出去數米。

    馬踏身軀,如重物壓下,紀信身體抽動了幾下,便不再有聲息。

    秦軍洪流繼續向前,這股子勢頭與劉邦軍相撞,戰死者不知多少,紀信不過是其中倒楣的一個罷了,李原已不知刺出了多少次銅矛,矛尖經過多次的相撞和穿透,早已不再鋒利,而他的雙臂,也開始酸麻起來。

    這是連續衝殺之後的必然反應,李原不知道面前的劉軍還有多少,但他不能倒下,不能停歇,因為他冥冥中有一種感覺,在不遠處的城中,鄭成仲等留下來的兵士在瞪著眼睛瞧著他們,看著這一群背負了使命的同伴有沒有完成囑託。

    ——。

    “沛公,左曲長紀信陣亡了!”

    “沛公,右翼軍陣被秦騎沖散,兩部軍侯不知生死!”

    一個又一個不好的消息傳到劉邦中軍,讓還處在追殺秦騎快感中的劉邦很是煩躁,兵車的速度就算再快,也無法與戰馬並論,夏侯嬰拼力提升速度,也只是截住了這一股秦軍的後續一隊。

    “方才沖陣敵將何人,竟驍勇如斯!”劉邦驚呼出聲,臉色刹變。左曲長紀信長得孔武有力,雙臂晃開三五壯漢不得近身,在劉邦軍中與猛將樊噲並稱雙雄,卻不想今日斬損在了此地。一場穩操勝券的小規模伏擊戰,在秦軍連續斬殺數名劉軍軍侯、司馬一級軍官之後,漸漸演化為對峙的狀態。

    “沛公,敵若困獸,我等莫如放開一條路,隨後掩殺即可!”劉軍左司馬曹無傷方才就在紀信不遠之處,秦軍決戰的勢頭讓他心中震憾不已。

    “可恨!”

    劉邦恨恨地按緊了腰間的佩劍,肥兔眼看著就要抓到,卻不想又從指縫中溜走,這讓他如何不恨?然而曹無傷說得又並非沒有道理,這阻敵的三千多沛縣子弟是他起兵的根本,若是沒了這一支精兵,他劉邦在各路諸侯的眼裡,也就連溫厚的長者都算不上了。

    “臭老頭子,該死哪兒去到哪兒去。”

    “哈哈,這西征軍的統帥有能者居之,沛公,汝何不讓賢!”劉邦不用多想,就可以猜出一起共事的那幫子所謂的反秦首領的嘴臉。敵兵跑了,還可以下一次交戰再一較長短,但若是手中的力量削弱多了,那他劉邦還做什麼一軍統帥。

    “鳴金,聚兵!”

    劉邦一聲斷喝,號令兵趕緊敲起金鑼,還要試圖截殺秦騎的劉軍將卒紛紛向著中軍靠攏。

    秦軍搏殺出陣,諸騎具是人人帶傷,李原見殺透敵陣,連忙帶著餘下的百余殘卒向西滎陽的方向而去。

    三川重地,滎陽為根本。

    李由的副將楊熊、趙賁帶著萬余兵馬守衛於此。

    ——。

    雍丘城外,戰事漸歇。

    城中,郡所,李由最後的抵抗也已近尾聲,這位大秦王朝的忠實守衛者的身邊,將卒不到二十人。

    “成仲,你說李原突出去了!”李由斜靠在圓柱,全身數處披創,此時的他只憑著一股子勁頭在支撐住失血過多的軀體。

    “李軍侯,軍侯在一個時辰前,率騎軍出的西門,這個時候,應該在往滎陽的路上了。”答話的漢子強掙著回答,他躺在地上,腹部被箭矢深深紮入,眼見著已無生路。鄭成仲,這個粗豪的漢子,在送走了李原之後,又返身殺回城內與李由會合。

    “成仲,其實,你不用回來的,咳咳!”李由歎息一聲道。

    “少將軍在哪兒,成仲就在哪兒,丞相大人的恩情,成仲不敢忘。”鄭成仲臉上泛起金色,聲音越來越弱。

    “原哥兒出城了,木子欣欣,如原上蓬草,野火不盡,生生不息。”李由輕聲說著,漸漸無了聲息。

    二世二年八月初十,雍丘破,李由亡,首級為劉邦部將曹參斬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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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六章 大樑整編


    這一場雍丘城外的遭遇戰雖然讓劉邦堵心,象紀信這般有一定能力,只需要稍加磨勵即可成長為一名合格將領的人才對於現階段的劉邦來說,無疑是最寶貴的。

    從古到今,打仗打的就是一個人字。

    沒有人,就算強橫如共工,也只能不甘觸不周山而亡。不過,劉邦的壞心情在聽到曹參搶在楚軍猛將龍且之前割下李由頭顱之後便煙消雲散了。

    頭功,還是咱老劉家的。

    劉邦心情轉好,這城池雖然是項羽打下來的,可咱劉某人也是出了大力的,不信,你看看李由是誰殺的。

    劉邦的好心情、好人緣帶來的是諸多小股勢力的擁戴,與除了江東子弟能打仗其它都是渣渣的項羽相比,劉邦要好打交道的多。

    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小勢力怕的是什麼,怕的就是被大勢力吞併,與一團和氣沒有威脅的劉邦相比,項梁項羽叔侄可謂劣跡斑斑。

    在波瀾壯闊的秦末楚漢爭霸戰中,雍丘這次戰役參與的兵力不算很多,秦軍方面三千人,聯軍方面五萬多人,僅從兵力數量上分析,這只能算是一次中型的戰事。

    而事實上,雍丘一戰對秦軍與反秦聯軍的影響遠遠不止戰役的本身,雍丘位於碭郡與三川郡的交界處,舊屬魏國,李由率部至此,本是為了支援在定陶與楚軍主力作戰的章邯,卻不想陷入了楚軍的重圍之中。

    李由之敗,可能說暴露出了秦軍內部不和的弱點,強大一時的秦王朝在失去了始皇帝這個支柱之後,根基已經開始搖搖欲墜。代表趙高勢力的少府章邯、代表世襲武將勢力的邊防軍王離、蘇角、澗間,再加上以李由、楊熊等為首的地方郡兵,三大集團之間不僅在朝中爭權奪利,在軍中也是一樣。

    四天時間,從定陶到雍丘,快馬的話不過一日的行程,章邯卻始終不發一兵,不僅如此,他還以項梁是楚軍的領袖為藉口,阻止了原隸屬于李由的三川兵一部回援。章邯如此,位於黃河以北趙地的王離軍也沒有伸出援手。

    王離軍團從九原南下已近一月,除了在成陽和杠裡與劉邦的部隊接觸外,幾乎未取得任何值得驕傲的戰績。

    扶蘇被賜死、蒙恬自殺,這支顯赫一時的秦軍精銳在內耗中喪失了作戰的勇氣,將領毫無鬥志,士兵麻木漠然。

    另外,雍丘失利讓三川郡門戶大開,軍勢大漲的反秦聯軍可以長驅直入,往南可下南陽、穎川,往西渡河直搗河東。

    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一層,不久之後,劉邦採納謀士張良之計,轉戰南陽、漢中,從南面扣關殺入關內;而在北方的巨鹿,項羽面對章邯、王離的聯軍,採取各個擊破的策略,一舉將二十余萬秦軍擊敗。

    歷史的慣性不曾因為李原這樣一個小人物的出現而發生多大的改變,在李原率餘部一路迂回西撤途中,空虛之極的河南、平陰、新安、澠池、陽武等十二縣的地方官員已經開始逃亡,這倒讓李原忐忑不安的心情放鬆了下來。

    穿越以來,他熟悉最多的是軍中事務,和地方官打交道的機會不多,也不太清楚秦朝的地方官員按照怎樣的標準來做事,尋思著別在什麼方面露了馬腳,幸好,侯喜這個掌書記在處理這些事務方面很是得手。

    突圍的秦騎還有百餘騎,雖然不多,這些倖存下來的士卒卻是個個精銳,渾身上下殺氣騰騰,叫人瞧了羡慕不已。靠著李由的名頭,還有手頭這一支精兵,李原毫不客氣的搶在劉邦西征之前,一路收編指揮混亂的各縣郡兵,待到魏國舊都大樑近郊時,李原的部隊已經擴充到了將近一千人。

    八月十七日。

    李原在大樑附近的浚儀小城召開第一次軍事會議,以確定新隊伍中、下級軍官的人選,在選拔軍官的方式上,秦軍主要採用軍功制定爵位、定軍職的方式,李原對此並不想作多大的改動,他只是在唯軍功的基礎上,加入了對個人指揮能力、協調能力、語言表達能力的測試,這些測試由他親自把關,逐一面試考核。

    軍功的優點不用再多說了,秦軍將卒在戰場上的勇猛已說明了它的價值所在,不過,若是單一將此作為軍官晉升的方法,也有點以偏蓋全,一個優秀的軍官,也許在上陣殺敵方面個人不怎麼樣,但在指揮作戰、把握戰機方面卻很敏銳,這樣的人才在唯論軍功制的情況下,就很容易被埋沒掉,韓信就是很明顯的例子。

    “甲兵王老六,斬首十二級!”

    “步卒周興,斬首七級!”

    “掌書記侯喜,求薦為輜重營司馬!”

    “掌旗駱甲,請任親兵營騎將!”

    由李原擔任主考官,經過兩天的層層評定和選拔,王老六等共十三人成為了這一支劫後餘生秦軍的軍官。

    對秦國朝廷的失望,對李斯下獄、李由慘死的同情,還有對李原能力的認可,讓大多數秦軍士兵認可了這種綜合性的軍官選拔方式,軍功是主要的,但其它方面有擅長的話也有機會,在不知不覺中,李原開始用自己的方式影響身邊的其它人。

    隨後的軍事會議,參加的主要對象除了李原之外,還有:司馬侯喜、兩名什長周興、王老六,還有剛剛來投的浚儀縣胡壯、陽武縣何平兩位長者,其他五名選拔產生的伍長,與會總人數為十二人,由侯喜擔任文書記錄。剛被任命為騎將的駱甲擔任本次會議會場的警戒工作。

    會議形成一致意見的有:同意將部隊人數擴充到一校千人的規模,由李原擔任軍中都尉,這就實際上認可了李原是這一支軍隊的新領導者。周興、王老六和一名叫甘厚伯的人分別擔任部曲長,侯喜任司馬兼職文書、書記。

    在沒有得到朝廷任命和上級准許的情況下,李原以雷厲風行的作風整編了麾下這支小部隊,這在律法嚴明的秦國來說,已是大逆之罪。只不過現在,咸陽那個由趙高把持的朝廷在侯喜等三川郡兵心裡,已沒了多少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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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七章 大盜彭越


    在胡亥、趙高等人的專權下,秦帝國由盛至衰的速度讓人側目,舊的秩序被打破,新的秩序漸漸形成。

    秦軍內部矛盾給了李原鑽空子的機會,章邯想伸手遭到抵制,王離想吞併夠不著,至於楊熊、趙賁,對李原部的情況知曉寥寥,李原又在滎陽與定陶之間活動,兵力不足的楊熊也只能徒乎奈何。

    大樑整編對一直以來軍律嚴明的秦軍而言,是打破常態的意外之舉,李原穿越者的身份、郡兵與朝廷之間尖銳的矛盾、缺少足以和李原對抗的高級軍官、加上從死亡線上又保全性命的慶倖,這多方面的因素疊加起來,讓李原軍走出了從附庸到獨立的第一步。

    深挖洞,廣積糧。

    李原現在的想法很簡單,羽翼未豐,這千餘人的家底薄得不能再薄,沒有地位、名望、錢糧,振臂一呼從者雲集、有名的能人競相來投只是神怪小說裡的妄想。

    大樑周圍皆是實力強悍的群豪,不去說項梁、章邯、項羽、劉邦這樣的勁敵,就是楊熊、趙賁之流的實力也要比李原強了許多。抓緊時間對軍隊進行整編,把軍權牢牢的抓在手裡,是李原的當務之急。

    不管是周興、王老六、還是胡壯、何平,這些人的名字李原沒有在任何史籍上見到過,換句話說,這幾位都是籍籍無名之徒,靠這些人與項羽、劉邦等一群猛人較量,李原還沒有自大自狂到無知的地步。

    人才是靠培養的。

    既然踏出了獨立自主的第一步,那麼開弓就沒有回頭箭,李原可不想沒過多久,就成為某個強大勢力的犧牲品。

    八月二十七日。

    秦軍在大樑休整到第十天,平靜的局面突然被打破。一直都與劉邦等人有聯繫的大樑巨盜也開始盯上了這支人數不多、又是新敗的秦軍。巨野澤大盜彭越召集數路小股群盜,自封巨野君,率五千餘盜寇,號稱上萬梁地好漢殺來浚儀。

    大盜彭越,字仲。這個與韓信、英布齊名的大漢開國功臣不是一個易對付的對手,彭越是遊擊戰術的始祖,敵進我退、敵駐我打、敵疲我追,把霸王項羽襲擾的苦不堪言。好在李原不是項羽,彭越的這一套東西在後世早被太祖給實踐化了,論起實際運用,李原的水準不比彭越差多少。

    家大業大,顧慮的地方才多;一窮二白,李原現在也沒什麼可顧慮的,他的應對策略是以不變應萬變,將部隊緊縮於浚儀城中,一部監視群盜,其餘繼續操演,讓彭越等人找不到什麼破綻。

    對峙的局面一直持續到九月上旬,李原見招拆招,並不理會彭越的那點盤外招,彭越終於沒了耐心,而隨著整編的深入推進,秦軍的戰鬥力也在不斷提升,這讓彭越如坐針氈,五千群盜,要吃要喝,隸屬不同,彼此之間看不順眼的不在少數,內訌拔刀子的事件越來越多,這讓彭越煩躁不已。

    九月十一日,首先耐不住氣的彭越約下戰書,要與李原來一場陣前單挑。

    將領之間在陣前約戰,一決勝負這樣的事件在冷兵器時代並不少見,彭越也對自己的武力有十足的自信,勝了李原,他在群盜之中的威信只會更高,到時打壓一些不服從的盜寇也能順暢許多。

    彭越是這個目的,李原也正為如何快速樹立軍中威信而傷腦筋,與賊寇長期對峙,李原也不是完全沒有壓力,劉邦軍西進在即,水混才會有魚,要是被長久堵在大樑就不妙了。

    豎日,正午時,兩軍列陣于大河之畔,秦軍在西,盜寇在東。

    彭越年約三旬,近一米八五的身高,比李原足足高出半個頭,滿臉絡腮鬍子,一對豹眼圓瞪有如銅鈴,容貌極為駭人,膽怯之人站他當面,怕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李原小兒,某彭仲為兄弟紀信尋仇而來,今你我一決勝負,如何?”彭越聲若洪鐘,大步踏出,力圖先聲奪人。

    “彭大首領,壯哉!”

    “誅殺秦賊!”

    群盜信奉力量,見彭越聲勢十足,紛紛大聲叫喝,為彭越的舉動叫好。

    與盜賊的雜亂呼喝相比,秦軍士兵則是一片沉默,有了嚴明軍紀束縛的士兵們臉色憋得通紅,雙手緊握兵器,極力壓抑住忿悶之情。

    “彭仲,汝是伶優嗎?叫得這麼大聲。”李原長身上前,表情冷竣,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人聽得真切。穿越以來的最大考驗擺在面前,容不得半點的疏忽。他的眸子裡已經凝起肅殺的戰意,握著銅矛一端的右手手背上也凸起了力量的青筋,就像鱷魚背上猙獰的鱗甲。

    “你說什麼?你敢罵我,小賊。”彭越瞪著一對牛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原的年紀看上去比他足足小了十歲,個子也要小了一號,這樣的對手在彭越想來,要擊敗不是問題,至於留不留條性命就要看他彭大爺的心情了。而今,李原竟敢挑釁,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小賊罵誰?”李原不慍不火地重複了一遍。

    “小賊罵你——!”還沒有意識到上當的彭越緊接了一句,等他發現不對時,為時已晚,這話出口哪裡收得回來。

    “找死!”彭越大怒沖著李原過來,手中持劍呼嘯著往李原臉上刺來,言語上不占上風,那就手底下分個勝負。

    李原瞳孔收縮了一下,腳步變化移動,左手圓盾往上一擋,右手銅矛閃電般朝彭越脅下而去,劍與盾轟鳴,讓彭越驚異的是,在力量上,李原竟然和他似乎是不相上下!

    “再來!”彭越眸中掠過熱切的火焰,身形微挫,讓過長矛之後,立時不退反進。

    “呔!”

    李原應喝一聲,突然棄了盾牌,雙手緊握手中銅矛以迎擊的姿態往彭越刺去,尖利的矛尖撕裂了空氣,發出銳厲的嘶嘯。

    方才力量上的碰撞讓他心頭一陣翻湧,單比力量,還是彭越要強了一些。這一時,李原的心中再無半點的雜念,對當胸刺來的利劍,他視若不見,以命搏命,就算被一劍洞穿心臟,也要一矛將對手同樣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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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八章 你敗了


    彭越神色一變,急忙閃身躲避,他可不願意和一個不知名的秦將同歸於盡,大亂風雲起,這樣一個時候是豪傑的舞臺,他的戲還沒有開演,又怎敢匆匆落幕。

    李原一矛刺空,卻是毫不停歇。銅矛如棍如槍,招式如大河疊浪、綿綿不息,每一式都是拼盡全力,每一招都是以命博命,在氣勢上落了下風的彭越被逼得左躲右閃,悶喝聲陣陣,卻一時間沒有什麼辦法。

    彭越沒有想到,李原的格鬥經驗這般老到,七年的志願兵生活給予李原的,是不可替代的寶貴財富,也是他在這個亂世生存下去的資本,沒有金手指的幫助,李原相信自己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彭越怪叫連連,卻愣是無計可施,實力上他占了上風,但這個時候,除非除非他願意和李原拼命,否則在李原力盡勢竭之前,就只有挨打吃灰的份。這一仗,明明穩操勝券,卻還打得如此憋屈,彭越心情之惡劣可想而知。

    陣前兩人的激鬥讓觀戰的群賊和秦軍將卒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對於群賊來說,械鬥天天有,可如此慘烈的激鬥卻實屬罕見。而秦卒們則更驚訝于李原的武力,許多新兵沒有想到,李原會如此生猛厲害。

    這亂世的當口,誰都希望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之前,他們服從李原的命令,只是出於秦軍軍律的約束,而現在,他們開始從心裡對李原有了認可。雙方將卒開始為自己一方加油鼓勁,攻勢無歇,而人的體力總有力竭的時候,當李原刺出第七十矛時,身體脫力一晃,他的體力漸漸透支。

    “叮!”

    一聲金屬碰撞的脆響,彭越終於找到了對付李原這種不要命打法的方法,就是以力降力,不斷的消耗李原的體力。

    彭越奮力一劍,終於將李原刺來的銅矛蕩開,李原胸口空門大開!彭越的眸子裡掠過一縷殘忍的殺機,等了許久鬱悶了許久之後,機會終於來了!

    李原虎口巨震,銅矛被蕩得高高揚起,圓盾早已被棄於地上,可彭越的利劍已經刺到他的胸口,心臟的狂跳馬上就要被冰冷的劍鋒刺穿,讓抱著無限希望的秦軍將卒心沉海底。

    “殺了他!”賊寇之中,有不耐的盜賊已在大呼大叫。

    生死在即,李原忽然笑了,他的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就象一隻偷到了食物的狐狸,間不容髮之際,李原雙膝就象早已準備一般,提前彎曲下蹲,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噗!”

    彭越的長劍毫不費力地刺進了李原的身體裡,用力過猛,銅劍深沒及柄,牢牢的嵌入骨骼之中。

    “去死吧!”彭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猙獰的冷笑,終於解決掉了這個麻煩的對手,也算是完成了劉邦的囑託。在項梁面前,劉邦固然算不得什麼,而在彭越這些無名無望的盜賊面前,劉邦的影響力要大得多。

    可彭越的這一絲冷笑很快就凝結住了,因為他在李原的臉上看到了比他還要猙獰,還要得意的譏笑。

    彭越這一劍洞穿了李原的胸膛,但卻沒有刺中心臟要害部位,借助于後世發達的醫學人體常識,李原對身體的構造有著清晰的認識,這給了他反敗為勝的機會。

    劍入肋骨之間,被堅硬的骨頭死死挾住,讓彭越抽劍回退不得,就在他一愣神之際,李原已經猛撲了過來,李原的右手拳頭緊握,迎面迅速一拳擊中彭越下巴脆弱的地方,緊接著右手又是第二拳,痛擊彭越的脅下柔軟地方。

    這兩拳李原是在劇痛中猛然發力,盡得搏擊的精髓,可以說完全出乎彭越的意料,第一拳已讓他滿口牙齒鬆動,鮮血噴湧,而第二拳則如擊敗革,將彭越的五臟六腑膠作了一團亂麻。

    “卟嗵!”彭越雙膝著地,跪倒於地。在他面前,肋部插著一把利劍的李原直直的站立著,尤如一頭受傷但卻高昂著頭永不屈服的雄獅。

    李原的左手緊緊的攥住了外露的劍柄,手背上青筋暴起,有殷紅的血跡不斷的從他的指縫裡溢了出來,而他的臉上和未中劍之時沒有多大的區別,冷漠而平靜,仿佛長劍劃開的根本就不是他的肉體。

    唯一有不一樣的,是李原的眼睛,他的眸子冷的嚇人,在這大熱的天裡,對視一眼,讓人感覺就象數九寒天一般。

    冷的不是身體,而是內心。

    從萬馬軍中殺戮而出的殺氣在李原的身體裡復蘇、奔流,這種殺氣裡,有不甘的狂放,有逆天而行的鬥志,還有舍我其誰的霸氣。

    彭越的眼睛裡終於露出了恐懼,他從未見過如此狠厲的角色。如果還能夠說話的話,他怕立時告饒了。

    “呀!”

    李原大喊一聲,左手銅矛緩緩收回,一點點的朝著失去鬥志的彭越脖子迫近,眼睛直直的看著尖鋒接近,而自己去無能為力,彭越心膽俱寒,整個人已經呆若木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抹鋒利的尖芒,臉色已然一片煞白。

    “饒命!”彭越頭顱低垂,喉骨發緊,好不容易吐出兩個不清晰的字眼。他已經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那絲凍入骨髓的寒意,如果還想反抗,李原的尖矛將毫不客氣的刺破脆弱的咽喉,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帶著你的人,滾!”李原聲音低沉,冷冷一笑,右手握緊劍刃,將深刺入體內的劍體一寸寸地撥了出來,鮮血像噴湧的水龍一般激射而出,灑落在乾涸的河床上,如同鋪上了一層腥紅的毛毯。

    李原的臉色越來越白,泛起金黃之色,可他的身體卻紋絲不動、巋然如山。

    “可怕的對手!”彭越默默地費力起身,踉蹌著奔向盜賊本陣,雖然受的傷看上去不如李原重,但彭越卻再無鬥志,他敗了。

    武力還是其次,彭越明白,他真正不如李原的,是胸膛裡那顆跳動的心。

    五千盜賊啞然無聲,怔怔的看著一步步走近的大首領彭越,還有站在原地,如同一尊雕像的李原,這一時,沒有一個盜賊再小瞧面前這個並不高大的秦人,還有他身後那支人數不多,軍容還有些淩亂的秦軍隊伍。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45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九章 名聲初起


    彭越灰頭土臉的回到本陣,也顧不得和群盜打召呼,便領著本部盜賊們狼狽而去,其他的群盜們還在想像著能破了秦軍,大肆搶掠一番,卻不想形勢逆轉,有心思靈活的,立馬跟著彭越遠遁,還有一根筋的,怔怔的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赳赳老秦,複我河山,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天下紛擾,何得康寧,秦有銳士,誰與爭雄?”低沉蒼涼的歌聲響起,秦軍將士受到李原拼命死戰的鼓舞,鬥志昂揚,那百餘騎從雍丘突圍而出的精兵更是瞪著血紅的眼睛,如惡狼般朝著盜賊撲了過來。

    “大人!”駱甲大叫一聲,一下沖到李原跟前。

    “殺賊——!”李原嘴唇嚅動了一下,抬手想要舉劍,卻不想手上一陣無力,披血的青銅劍嗆的一聲掉落於地。

    “殺賊,殺賊!”秦軍將卒齊聲大喊,如雷般震耳欲聾,王老六、甘厚伯等人皆是新任命的軍官,這時候更是如同一頭頭噬血的惡狼,提著武器直奔盜賊們殺去。

    刀光映日,泛起一陣陣血氣,大河畔空曠的野外本來就是理想的戰場,盜賊們將戰場擺在這裡想的是殺戮的方便,現在倒成了催命的墳場。

    秦軍突如其來的兇猛攻擊讓一貫欺壓良善的盜賊們吃足苦頭,幾個兇悍的賊首還想著拼命抵抗一番,但很快就淹沒在了黑色的汪洋之中,剩餘的人再也鼓不起什麼鬥志,急急轉身飛奔逃脫。

    三千餘賊寇,被一千不到的秦軍追殺,竟生不起回身搏鬥的勇氣,這樣的戰況讓秦軍將卒興奮不已。

    至日落西斜,秦軍一路追殺數十裡,斬殺敵首近八百級,俘虜一千四百余人,餘者皆潰散,除彭越的一千二百本部和少部分逃竄快的盜賊外,巨野澤一帶的群盜幾乎被掃蕩一空,秦軍大勝之下,繳獲更是無數。

    一些小股盜賊家底不厚,居所無定,便有將身家隨身帶著的習慣,這倒是便宜了一窮二白的秦軍士兵,處於初創時期的李原軍現在糧錢兩缺,這下倒好,盜賊們偷雞不成,反成了運輸大隊長。

    李原軍一戰以少勝多,威名聲振魏地,諸盜聞之遠遁,這樣的戰績在秦軍節節敗退的當口傳揚開來,一時令各方勢力驚異不已。

    李原的名字也開始為群豪所知曉,只是在盜賊們為掩飾失敗誇張百倍的渲染下,李原成了以一人之力斬殺數員敵將的無敵猛將。

    ——。

    滎陽。

    秦國三川郡最重要的軍事重鎮,駐紮著楊熊、趙賁的近萬秦軍,這支郡兵的存在,為東面在定陶作戰的秦軍主力部隊提供了糧秣保障,也為在黃河以北的趙地作戰的秦軍邊防軍連接起了與都城咸陽交通的驛站。

    在秦二世八、九月份的這一段時間,滎陽的驛站、郡府忙碌異常,這讓接替李由擔任滎陽守衛的楊熊既感到幸福,又感到了痛苦。

    幸福的是李由一死,滎陽的大權盡歸他楊熊一手盡握,手裡有萬余大軍,還有足夠多的糧秣,楊熊現在也算得上是一方勢力了。這幾天,已經有好幾位縣裡的官員登門就訪,有厚臉皮的,暗底下將家中養的美姬送到楊熊門上。

    副手與一把手的差距不是體現在官秩或者領多少石俸祿上面,還是權力在手,美人在榻的快感。

    痛苦總是伴著快樂而來,楊熊在咸陽的朝中後臺老闆是左丞相馮去疾,不過,這位老哥在八月初的時候,上了趙高的惡當,竟和李斯一道發暈去勸說荒淫的胡亥多花時間打理朝政,這讓有志成為吃喝玩樂四好青年的秦二世很不高興。

    皇帝一不高興,做臣子的最好就是躲的遠遠的,等皇帝消了氣再回來,可李斯、馮去疾這幾位卻勸諫上了癮,在胡亥面前擺起了顧命大臣的架子,還把已經駕崩的始皇帝拿出來說事。

    強諫這種東西很玄妙,就如同一把雙刃劍,一不小心就要割破自己。胡亥本就不是什麼明君,馮去疾等人不依不饒惹得他暴怒,結果剛烈的馮某人回家之後,被賜了一盞毒酒,早早的去地下與始皇團聚了。

    胡亥沒了羈絆,加之新任丞相趙高的縱容,就越來的胡作非為起來,至於關東不斷暴發的戰亂,趙丞相都說有大將軍章邯在鎮壓,不會出什麼亂子,那還擔心個什麼?

    胡亥只顧著玩樂,朝政一應交付給丞相趙高,這讓楊熊這樣失去蔭護的外放官員感到了嚴冬的寒意。

    楊熊是馮去疾的鐵杆部下,在之前的交往中,他可沒少給趙高派往滎陽的族侄趙賁上眼藥,這會兒,楊熊就是想傍趙高的大腿,也已晚了。所以,在聽說咸陽派來禦史王明、宗正陳棣兩位官員來三川調查李由通敵之事時,楊熊發火了,乾脆來了一個閉門不見。

    李由通敵,這人都戰死了,還要說死人通敵,天理何在?

    ……

    趙賁府邸。

    燈火通明,高朋滿堂,難得的熱鬧氣氛。

    作為丞相趙高的遠房族侄、趙賁一直被李由、楊熊兩個壓著,在滎陽的日子很不好過,現在可算是烏龜翻身作主人。

    坐中,一位客人鬚髮皆白,面貌紅潤,年紀在五旬開外,看樣子是敦厚長者,可惜在他懷中,正摟著一個紅衣乳胸半露的年輕女子。

    “哈哈,趙將軍,我在咸陽聽說這滎陽有三絕,不知是哪三絕聞名呀!”老者一手端起酒盞,一手藏於身後,捏著女子圓潤的豐臀,感覺滑如細脂,真是惹人心憐呀。

    “王禦史,真是憐香惜玉,這一絕在懷,一絕在手,感覺如何呀,至於還有一絕嘛,來人,請上芸娘,為貴客擊築起舞。”趙賁哈哈大笑。

    今天,他宴請的客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來滎陽查實李由通知與否的禦史王明,王明在朝中與丞相趙高相交不錯,這次來趙高也是再三關照,一定要查實了證據之後再回咸陽,李斯雖然被下獄了,但有道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只要李斯沒死,趙高就一日放不下心來。

    “哦,可是歌藝雙絕的滎陽雲牡丹?”王明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的光芒,手上的力道猛得加重起來。

    “嚶,爺輕一點,奴家受不了了。”少女嬌嗔一聲,假作受驚狀趴倒在案幾上,翹臀高高聳起,將王明的一雙淫手暴露於大廳廣眾之下。

    “禦史大人真是老當益壯,趙某佩服之至!”趙賁朝著少女使了一個眼色,拱手敬酒。

    宴席已近高潮,樂工敲打編鐘築器的聲音有節奏的響起,簾門啟處,一個身著紫色衣衫的小娘垂首進得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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