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強秦 作者: 晶晶亮(連載中)

 
e010203 2013-10-13 02:42: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4 49357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51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二十九章 白馬之戰(五)


    李原殺透重圍,甲衣已如水洗一般,黃膘馬大口大口的呼著粗氣,前蹄不停的蹬踏著地上有些枯黃的野草。

    這一路撕殺,從皇欣開始,被李原挑殺的聯軍將校多達二十余員,魏王咎的五大夫舍人傅寬是最後一個被李原挑殺的將領,剛剛從魏地趕來參戰的傅寬甚至於還沒來得及問清楚敵將是誰,就已被李原一個衝鋒所掩沒。

    “都尉,大事不好,甘軍侯和周軍侯兩部陷在陣中了。”剛剛清點完突圍將士的駱甲神色難看,甘厚伯與周興這二支部隊是李原的嫡系,也是步卒的中堅力量,要是有什麼閃失,李原軍勢必要蒙失重大損失。

    李原面色沉凝,朝著夜幕中來時的方向望了一眼,長槍一擺,道:“走,去接了兄弟們出來。”

    “諾!”駱甲大聲應道,作為一名親隨騎將,駱甲今天認識了李原的驍勇,在他的心裡,李原已是無敵的象徵。

    刀山火海,千軍萬馬,只要大旗到處,敵人無不潰退!

    “告訴楊郡守和司馬都尉,李某去去就回!”李原催動馬韁,迴旋策馬再次殺回撕殺中的戰場。那裡,還有他的兄弟,還有信任他的一眾將士。

    戰至此時,李原就象一個跑過極點的賽跑者一樣,慣性的作用讓他幾乎感覺不到什麼疲乏,當一個又一個敵將被挑殺于馬下時,李原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仿佛他與生其來就應該是這一片土地上的強大力量一樣。

    ——。

    “你說什麼,李原跑了,這怎麼可能?”劉邦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僅僅是一個時辰的功夫,那個被聯軍重重包圍的李原竟然逃出去了,他是妖魔鬼怪嗎,還是擁有三頭六臂,又或者是有人暗中放水?

    蕭何站在劉邦的面前,忍受了一陣又一陣的口水,好不容易待劉邦發洩完畢,才又說道:“沛公,那個李原在突圍途中,殺了我軍戰將二十余員,皇欣、傅寬等俱數陣亡——!”

    “傅卿死了,不久前在陽武與秦王離軍作戰,他可是斬首十二級的猛士?”劉邦驚訝的瞪著眼睛,幾乎說不出話來。

    傅寬雖然是魏王咎的部下,但在一年前安陽、杠裡兩次戰事中,均跟隨著劉邦作戰,對劉邦來說,傅寬是可以爭取過來的一員有才幹的將領,卻沒有想到,還未等他有所動作,傅寬就陣亡於斯役了。

    樊噲、傅寬——,這一個又一個戰將死于李原之手,讓劉邦倏然有一種天命無可挽回的悲愴之感。

    “嗆!”酒盞被劉邦用力擲於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破盞,不喝了,有種的,去割了李原小兒的首級,當酒盅盛滿了再喝!”劉邦瞠目大喝,大手一揮,推開蕭何急步奔出。

    “沛公且消氣,我重步兵已圍了李原的一部,也算是能出了一口惡氣了。”酈食其跟在後面勸說道。對於劉邦大大咧咧的無賴脾氣,蕭何是老朋友老同事了,也沒什麼可說的,酈食其則對劉邦這樣一個不羈形象,不修邊幅的做派很是欣賞,與那些個性深沉,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的謀主相比,劉邦倒讓人感到性情直爽、可信可敬。

    ——。

    高坡。

    秦軍留守將卒在夜色中又一次擊退了聯軍的進攻,周興身上再添數道傷口,甘厚伯腹部被一枝長矛刺穿,血染甲衣,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一百五十余名秦軍將士還剩下二個什左右,不到二十人了。

    “咳,顧雲,你過來!”周興咳了幾聲,嘴邊沁出絲絲血跡,他的熱血已快流幹,就連站起來的力氣也快沒有了。

    周興的部下中,十不存一、二,顧雲這個身手敏捷的新卒在這個最艱難的當口,已經快速的成長為一名合格的軍官了。

    “軍侯,你喚我有何吩咐?”顧雲汗水漣漣,已不復顧及自己的形象。這一陣拼殺,她的壓力前所未有的加大,原先與她配合的伍卒已換了不知幾隊。

    周興費力的支起身,取過旗杆上已破損不堪的旗幟,道:“顧雲聽令,我命令你去將這面旗幟交給都尉,現在就走,不得延誤!”

    “軍侯,我不走!”顧雲一怔,隨即紅了眼睛,聰明如慧的她怎麼可能不明白,周興這個時候讓她去執行這個命令,就是要讓她有一條生路,雖然,要從敵軍的包圍圈裡出去,難度很大,但總也好過留在高坡等死強了。

    周興嘴邊牽動了下,眸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好一會才又道:“去吧,都尉不會怪你的,今天,你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你就是我們的兄弟、姐妹——!”

    “軍侯!”顧雲哽咽出聲,在聽到周興說破她的性別的這一刻,顧雲心底所有的委屈與心酸全部都迸發了出來。

    “快去!我知道,你能行的,看到都尉,就說咱老周、老甘沒有丟了大秦健兒的骨氣。”周興一口氣說罷,便閉上眼睛不復一語,他要積蓄下一次撕殺的全部力量,爭取再多刺殺一個敵兵。

    ——。

    李原奮力衝殺,戰場上秦軍的戰歌聲越來越微弱,幾乎不可聽聞,得勝的聯軍士兵已經開始清剿戰場,那些還倖存的秦軍傷卒一個個的被搜出,然後,又被割去首級成為敵人腰間炫功的證明。

    “都尉,聽不到聲音了,甘軍侯、周軍侯他們——!”駱甲嘶啞的聲音裡,是滿滿的絕望。

    “再往中路搜尋一陣!”李原側耳傾聽,若有若無的,在高坡的方向,還有一、二聲的秦歌傳來。

    ——。

    顧雲穿著一身從敵軍身上扒下來的甲衣,手裡拿著一柄青銅劍,在倒伏的荒草與不時出現的屍體間穿行。

    從高坡遁出後,她已經避開了三、四隊聯軍的搜索隊伍,這對於身體極度疲憊的她來說,著實不容易。

    李原是往左翼突圍的,而在夜間,顧雲只能依靠天下寥寥的幾顆繁星來指點方向,加上還要注意不被發現,這使得她的行進路線越來越向中路偏移。

    ——。

    向中路一帶進軍的,除了李原、顧雲之外,還有一隊人馬,酒氣沖天的劉邦帶著蕭何、酈食其等一眾謀士,在中涓周勃的親兵騎卒護衛下,來到讓他感到憤怒不平的戰場。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51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十章 白馬之戰(六)


    四周,漆黑一片,唯有軍卒點燃的火把在發出滋滋的聲響,這是聯軍將卒在連夜絞殺被分割的秦兵。

    劉邦搖搖晃晃,扶著戰車的車轅,費力的睜著酒後朦朧的眼睛,覓著聲音朝遠處打探眺望。

    “阿參、阿嬰,給我多屠幾個秦狗回來,老子要拎著當夜壺!”劉邦罵罵咧咧,多年嗜酒之後,他的精神開始被酒精所麻痹控制,雖然清醒的時候算不得什麼,但在酒醉的情況下,劉邦已經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了。

    幸好,這時在他的身畔,蕭何、周勃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而酈食其本身就是一個酒鬼,對於同道中人的劉邦自然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事實上,酈食其之所以選擇劉邦投靠,其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找一個酒友,當然,這酒友後來發達了,酈食其作為一個打工的,就很難再有機會和劉某人腳對腳的痛飲了。

    曹參、灌嬰等劉軍將領各自領軍在清掃戰場,李原雖然突圍而出了,但各處的小規模戰鬥還沒有結束,在三倍於已的敵軍包圍下突圍,除了一部分能緊隨李原打開的缺口順利得脫外,其餘散落在戰場各處的零星部隊只能憑運氣了,不過,秦軍一直以來嚴謹的軍律在中下級軍官這裡被執行的很徹底,就算是失去了與主力部隊的聯絡,一屯、一什、一伍的秦軍士卒也還在堅持戰鬥。

    夏侯嬰很煩躁,難得有機會獨立領兵作戰的他沒有想到,秦軍會以趁著夜色之勢脫離主戰場,習慣了以戰車作為坐駕,在面對更適應戰場複雜環境的戰馬時,戰車的局限性顯得尤為明顯。

    更讓夏侯嬰憋屈的是,節制于他指揮的重步兵受阻於高坡,當面的秦軍就像是不要命了一樣,眼看著就要突破了,忽然又冒出十幾個死拼的,行動上的不靈活讓重步兵在這種以一命換一命的消耗戰中損失不小。

    終於結束了!

    當那個被血浸染成深紫色的土坡上再也沒有喊殺聲傳來時,夏侯嬰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稟太僕,此處共發現敵兵屍首三百七十餘具,斬殺敵軍侯二人,屯、什長數十人,但未發現有都尉一級的敵將。”負責清點的軍司馬心有餘悸的從高坡上下來,向夏侯嬰報告這一處的戰況。

    “沒有敵將嗎?這怎麼可能?傳令,擴大搜索範圍,找出隱匿的敵人。”夏侯嬰大聲喝令,這一處秦軍的抵抗最為激烈,若是沒有強力的人物坐陣,夏侯嬰不認為憑兩個軍侯一級的低級軍官就能有這樣的本事。

    ——。

    李原還沒有放棄,儘管他也知道甘、周兩部兵士突圍出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有些東西,有些人和事,往往要失去了才會覺得珍貴,在大樑改編之初,李原對於王尚、甘厚伯、周興三部的態度就有所區別。王尚部被李原作為種子精英部隊在培養,而甘、周兩部則是一般性的部隊,這和人民軍隊中紅、藍兩軍的傳統分割方式異曲同工。

    甘、周兩部自動留下斷後,正是由於他們在要地高坡一帶的拼死抵擋,才讓追擊的聯軍不得不放棄最快速的直道,轉而繞路追殺,這給了秦軍以突圍的時間。而更重要的是,劉邦投入戰場的最強大力量重步兵,也因為甘、周這一支秦軍的阻礙,而不得不放棄追擊秦軍大部隊和絞殺其它被圍的秦軍。

    一場戰役的成敗,既要看攻堅的箭矢,而要看守禦的盾牌,白馬之戰的硝煙終於開始散盡,李原與劉邦,在白馬的這一次會面行將結束,兩個人中,一個在執著的找尋失散的部卒,一個要執意的報仇雪恨,不管是誰,都沒有放下武器立地成佛的打算。

    顧雲已不知奔跑了多久,她只覺得雙腿沉重得快要邁不開步了,只是一介女子的她力氣本不如男丁,這大半天的連續拼殺,更讓她氣力消耗不少,現在,若是碰到少於一個伍的敵卒她還能勉強應付,要是再多一點,她就只能徒乎奈何了。

    “這跑出去就不容易,還要將這面旗幟交給李呆子,我怎麼會答應這份苦差使。”顧雲一邊彎腰疾行,一邊心裡將李原罵了不知多少遍。

    “什麼人?原來是個小娘子——。”一聲叫喝在左近響起,這是一支三十余人的劉軍搜索隊伍,顧雲行進時帶起的微弱聲音讓耳尖的劉軍士兵發現了異常。

    顧雲陷入苦戰,以一敵三十,這樣懸殊的兵力對比下,她很想放下武器,就算當一名俘虜也好,但當她看到劉軍兵士朝著破損甲衣裸露處的一段高聳投來**的目光時,顧雲只能選擇繼續戰鬥。

    很幸運,就在顧雲快被累趴下時,李原也搜尋到了這一處,一人一騎如風捲殘雲般的從天而降。

    “李呆子——!”顧雲怔怔的喃語著,不自禁將心裡念叨的想法脫口而出。

    “李賊來了,快跑!”包圍的劉軍將卒各發一聲嘶喊,幾乎沒有作什麼抵抗就一轟而散,這一部劉軍的領兵之將不久前被李原一槍桃殺,這時再見殺神哪裡還有抵擋的勇氣,瞧見劉軍潰敗,駱甲帶著百餘騎如烏雲壓陣般的追殺了過去。

    兩條腿奔跑又哪裡及得過四條腿,不一會兒,駱甲即將這夥三十余人的劉軍小股部隊給悉數殲滅。

    待他返回之時,卻見李原已下得馬來,正和方才被救的士兵說話,在李原的手裡,還有一面破損得厲害的秦軍旌旗,在鑲邊的一角,駱甲隱隱看見繡有“周”字的痕跡。

    甘厚伯、周興俱戰死,這兩部秦軍將士在戰鬥中表現出來的紀律和勇氣讓李原感到震驚和欣慰,短短的二個月時間,從普通的郡兵成長為大秦最勇敢的將士,甘厚伯、周興帶著他們的部下在一天天進步著,可惜,李原之前沒有注意到他們——。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或許,多年之後,這些忠勇將士的名字就如淹沒於曠野荒郊的一堆堆白骨,無人知曉,無人關注。唯有這一面獵獵起舞、浸染了壯士熱血的戰旗依舊飄揚。或許,對於周興、甘厚伯他們來說,這片大河灘的草地即是最好的歸宿。

    仰天,可見證日月之變化,俯地,可看山河之變遷。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52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十一章 新的誘惑


    黑夜如墨。

    暫時遮蔽了人的欲望與爭鬥。

    酒後微醺、又上了年紀的劉邦在罵罵咧咧一陣之後,終於發洩完畢倒頭睡下,也讓麾下的將士謀臣見識一下他的真性情,而這一種嘻笑怒駡的手段已經成為劉邦長者溫厚之風的標誌。

    好戲散罷,一眾也有七、八分醉意的諸侯嚷嚷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宿營地,對於這些以“反秦”為口號的諸侯來說,上陣到第一線殺敵自有門客和部下去幹,他們的任務是高談闊論,結交名士,相互攀比,謀取利益。

    “沛公,溫厚長者也!”

    “沛公,是一個好相處的人,要選聯軍統帥的話,沛公是當仁不讓的人選。”

    “哪個要跟沛公過不去,就是跟我們陳地的群豪有隙!”

    不得不承認,在為人處事、揣磨人心這一層面,劉邦的能力無人能出其右,項羽差得很遠,年輕的李原也一樣比不上劉邦。

    劉邦,大漢高祖,厚黑學的始祖,名下無虛。

    ——。

    白馬渡,從暄鬧中恢復平靜。

    劉邦、李原最終沒有在白馬戰場上再度相遇,黑夜的存在讓交戰的雙方都處於茫然無措的狀態,猜測意圖只是輔助的作戰手段,在面對非常規想法的對手時,猜測也就失去了全部的意義。

    李原在從顧雲處得知了甘、周兩部將士全部戰死之後,知道再在戰場上搜索也沒有了意義,雖然還有零星的小隊秦卒在堅持著戰鬥,但這些士卒多是楊熊的部下,李原也不熟悉,繼續在戰場上滯留已經沒有必要,突圍而出的七千余秦軍將士還需要他來指揮和坐鎮,以防止再遭受到聯軍追擊部隊的襲擊。

    白馬之戰從十月下旬開始,到二十五日結束,時間不過四、五日,從戰役發展來看,共分為二個階段,第一階段,劉邦與楊熊的對決,毫無疑問劉邦獲得大勝,楊熊不僅連吃了兩場敗仗,而且還被斬斷了胳膊;同時,碭郡西部、三川郡東部、大河以南的這一塊土地也正式宣告歸入反秦勢力的轄下。

    第二階段,劉邦與李原的對決,老劉明面上取得了勝利,實際卻是付出了連折皇欣、傅寬兩員魏將、加上接近五千將士死亡的代價,也沒有能傷著李原的一根毫毛。

    皇欣、傅寬——。雖是魏王咎的人馬,但一向與劉邦親近,對於這種有好感的別系將領,劉邦有信心在不久的將來,把傅寬等人拉攏到自己的麾下,當然,這需要機會和時間,本來這一次戰白馬的秦軍就是一個好機會,傅寬等魏將響應劉邦的號召前來,本就是存了萬一魏咎不行,就投奔劉邦的意思。

    總之一句話,劉邦雖然獲勝了,但酒醒之後得知有七千多秦軍逃脫,若不是還有眾多友情來援的諸侯在,他又要禁不住跳起腳來罵人了。

    白馬,西市,聯軍中軍大營。

    大楚武安侯、碭郡太守,沛公劉邦宴請各路來援諸侯。這是一次慶祝勝利的宴會,也是反秦聯軍大捷之後的分贓會議,不出意外,這是一次一地雞毛、爭執不休、討價還價的會議,在這種場合,曹參、夏侯嬰、灌嬰等戰場上勇猛的將領都不得不靠邊站,替代他們登上前臺的是一直以來都默默替劉邦當家的蕭何。

    劉邦正中跪坐,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這種長袖善舞、借力打力的場合其實他一直很擅長,溫厚的長者、和靄的笑容、不羈小節的作派,讓和他談話的人不知不覺的放下了警覺。不過,他的好心情在宴會開始後不久就被人給破壞了乾淨。

    “沛公,不說功勞,單說苦勞,我大魏軍此戰折了皇欣、傅寬兩位將軍,更有數千將士死傷,就分這一點的東西如何能行。”作為魏軍現在唯一還活著的代表,將軍武蒲爭得最為活躍,這也沒有辦法,魏軍這一仗打得慘呐!

    武蒲這人,屬於一根筋的人物,尚武力,鄙詭謀,這與傅寬、彭越等魏地將領不同,蒲將軍對劉邦一直不太賣帳,這一次要不是魏王咎的差遣,武蒲只怕沒啥興趣到三川郡來湊熱鬧。

    “哼,魏軍有死傷,我巨野盜難道就沒死人,上得戰場,刀槍無眼,各安天命,要彭某說,誰斬首的敵首級多、戰功大,誰就分得多。”彭越冷哼一聲說道。爭功行賞這種事情他老彭經歷的不知多少,要真依著武蒲將軍這種說法,那還有誰還會勇敢打敵。

    前不久,在李原跟前吃了一個大虧的彭大盜很是低調了好一陣,這回白馬之戰,彭越倒是學得精了,只要遠遠瞧見李原的旗號,便早早的躲了開去,反正戰場上秦卒多的是,只要他彭越不偷懶,首級有的是。

    魏地兩位豪強窩裡鬥,一眾各懷心思的諸侯好整以暇的看好戲,亂世爭雄,爭的不只是勝仗的虛名,還要有糧草輜重的實惠。對於劉邦來說,白馬之戰是一場樹立威望的重要戰事,而對許多前來參戰的諸侯來說,戰利品的分配比什麼都來得重要。

    按照武蒲等諸侯的真實想法,秦軍將士的首級,這個雖然很榮耀,但還是沛公你自己留著吧!我們是感於沛公你的大義而來馳援的,由於走的急促,糧秣輜重方面帶得不夠,還希望等會兒能多加照顧一點。

    “兩位將軍且息怒,我們都聽沛公的安排。”蕭何見武蒲、彭越二人爭執不休,急忙出來打圓場。應付這種嘴皮子仗的場面,蕭何的經驗很是豐富。

    劉邦抬手,將酒盞一飲而盡,掃視眾人道:“諸公,汝等真是太讓人失望了。”說罷,劉邦“啪”的重重放下酒盅,不復一言。

    宴中一片寂靜,劉邦這一句話突如其來,讓有些心思簡單的摸不著頭腦,就是有心思縝密的,也不再說話,在暗暗猜測劉邦下一句會說什麼。

    “諸公,楊熊兵敗西竄,滎陽秦軍兵力微弱,士氣全無,我等何不乘勢而奪滎城、昌邑,以充我錢糧、以壯我軍聲威。”劉邦拔劍而起,霸氣十足的大聲道。好不容易將各支不同隸屬關係的勢力聚攏到一起,劉邦當然不會就這樣放他們回去。

    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來聽從指揮嗎?滎陽——,吳廣沒有打下來,那是因為他不懂得避實就虛,沒有誘使守敵放棄堅城而進行野戰,這是吳廣的愚蠢,而他劉邦則不同。還有昌邑,那可是秦國在關東設立的大糧倉,攻下這裡,再怎麼分配,也夠各路諸侯吃上好幾個月的。

    誘餌,就擺在了面前。

    劉邦相信,沒有哪一個諸侯會抵擋得住誘惑。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52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十二章 權與謀


    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

    劉邦對於荀子的這一句名言有多少共鳴,我們不得而知,但無可否問,他對人性的把握確實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用更大的誘惑將聯軍勢力捆綁到自己的戰車上,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佔領滎陽、昌邑,想像著能分到更多的戰利品時,統一調度全軍輜重的權力無聲息的繼續被劉邦的大總管蕭何掌控著。

    “哈哈!沛公所指,正是彭某所期望的。”面對劉邦拋出的誘餌,對昌邑情況最為瞭解的巨盜彭越率先起立而應。

    “巨野君,滎陽之戰,汝可當為先鋒!”劉邦很滿意彭越的回應,立馬給予了彭越實質性的回報。

    “諾!謝沛公。”彭越大聲領令。先鋒——。既然是擔當全軍的箭矢,也是破城之後的首功人選。對滎陽兵力空虛一清二楚的彭越當然很是心滿意足。沛公很是寬宏大度,看來只要多費點心思,緊跟著他的腳步,就會得到豐厚的回贈。

    “沛公,滎陽與我軍駐地不遠,蒲某可佐巨野君攻城!”蒲將軍一見被彭越搶了先,臉上一黑,立時搶前說道。

    “哈哈,我們都聽沛公的,等打下滎陽城,再開慶功宴!”

    “哈哈,滎陽城中的牡丹樓可是遠近聞名,兄弟我早就想嘗嘗鮮了!”

    經過一番利益的交換,聯軍各方勢力終於就戰利品的分配和下一步的打算達成了一致,那就是戰利品暫時不分配,統一調度,統一管理,等到拿下滎陽、昌邑之後,再行定奪。

    劉邦又一次成功將參加聯軍的諸侯們籠絡到自己的麾下,這是他政治能力的體現,也是楚漢相爭四年中,劉邦一次又一次被項羽打得大敗,卻又一次比一次兵力更多的由來所在,面對這樣一個越來越強大的對手,李原不能有絲毫的驕傲和鬆懈。

    ——。

    雒陽。

    三川郡的郡治所在,二千年後,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洛陽,相比滎陽這座大河畔的軍事重鎮,雒陽的地理位置更加重要,這裡北據邙山,南望伊闕,洛水貫其中,東據虎牢關,西控函谷關,可以說,整個中國的中心就是洛陽。

    楊熊、李原、司馬印領七千秦兵一路西撤,經過六天的艱難行軍,終於抵達雒陽城安頓下來。

    除去受傷的、沿路死亡的、還有中途掉隊不知去向的,這支三川郡秦軍野戰部隊最終剩下的人數為六千零七十三人。其中:弩兵二千一百餘人,占到了總數的近三分之一;步卒二千九百餘人,占到了一半稍不到;其餘的一千余人為騎卒,只不過,戰馬配備嚴重不足,完好的馬匹經清點不過六百餘騎。

    缺少馬掌保護是馬匹損失的最大問題,沒有馬蹬也是原因之一,雙腿受力馬腹很容易造成馬匹內腑受傷不治,內腑的損傷從外表很難看出來,而一旦發現,則再想救治就晚了,騎兵戰馬的使用壽命這個問題是困擾其持久作戰的關健,在歷史記錄的漢武北伐時代,就算有鼓勵戶戶養馬的政策,也禁不住連年北伐的消耗。

    戰馬的問題,李原只能循序漸進,雒陽是比白馬要大的多的郡城,鐵的問題、熟練工匠的問題都應該有更多的選擇,在稍加思考之後,李原將這個關係騎兵戰鬥力提升的技術性革新問題交給了司馬印。

    司馬印對李原在白馬之戰中的英姿早已傾慕久矣,現在看李原竟然將這麼重要的軍事機密交到自己手裡,頓時感動的連聲保證,除了他司馬印和參與研發的技術匠造外,其他人等休想知曉馬掌、馬蹬的製作方法。

    面對熱切無比的司馬印,李原臉不由得紅了下,他還做不到劉邦那樣,說實話,用鐵打制馬掌、馬蹬不是有多大難度的發明,只要匠造的技術過關,在熔煉鐵金屬的時候保證反復鍛打之後熟鐵的柔韌性,仿製並不是一件難事。

    技術上的革新必然帶來連鎖的社會效應,比如,對手的模仿帶來的威脅,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教訓,這些都是必須要事先考慮清楚的,對此,李原倒沒有司馬印那麼的保守,在資訊發達的那個時代,商業機密的洩露幾乎已是司空尋常的事情,作為技術上的發明者,首先要做的,不是保守的去掩蓋機密,而是應該想著如何領先一步。

    人無我有,人有我先。這句廣告語讓李原深以為然。

    司馬印專注匠造事宜,楊熊在連敗之後有些心灰意冷,很少去管整編軍隊的事情,李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這支倖存下來的秦軍的實際領導者。在顯示了戰場上的勇猛之後,李原開始學習以權謀來管理團隊,雖然手法上和劉邦還有差距,但從效果上來說是一樣的。

    大秦二世三年十一月(以十月為歲首)。

    李原在雒陽經過十天的集中整編,終於順利的消化了楊熊的剩餘部隊,六千將卒被李原分成為四部曲,已是李原嫡系中僅存的王尚領最為精銳的第一部曲,其餘三部曲分別交給了新提拔的三名軍侯。

    其中有兩部曲的軍官繼續沿用了楊熊的舊部,這也是考慮到一下子全部將屬下換成自己的嫡系,怕楊熊的舊部心裡有什麼想法。同時,按照李原照抄襲人民軍隊的整訓計畫,曲長、屯長、什長一級的低級軍官則通過選拔來產生,如此一來,即便這兩個軍侯有異心,也翻不起什麼大浪。

    最後一部,李原出人意料的將軍侯長的位置交給了在白馬參加秦軍的蔣渝,這個蔣渝是秦國名臣蔣騰(內史騰)的侄子,曾經擔任過秦軍南征百越時的軍侯,後因水土不服而回到故里。

    在這次的突圍戰中,蔣渝的表現可圈可點,特別是在偵察斥候方面,蔣渝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敏銳嗅覺,能夠提早察覺到可能來臨的異常情況,這讓一向重視斥候的李原很感興趣。

    騎軍方面,在馬上漸漸如魚得水的駱甲成為了騎軍都尉,他麾下的六百精騎已成為李原最有可靠的突擊力量。在白馬之戰中唯一倖存下來的顧雲被李原調到了親兵屯,沒有人對此提出質疑,顧雲在戰場上的表現不比其他人差,而將她調到李原身邊,也是為了讓甘、周兩部唯一倖存下來的種子能夠好好的活著。

    經過這一場大戰的洗禮,李原已經不去想顧雲是什麼人派來的,接近自己有什麼目的了?在他的眼裡,顧雲是一名值得信賴的士兵,是經過戰場生死考驗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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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十三章 玉漱公主


    滎陽。

    風雨飄搖,各方勢力會聚於此,這座三川重鎮已成為劉邦利益捆綁的新目標,對於反秦聯軍在白馬之戰後的軍事動作,還沉浸於內鬥之中的趙賁反應很是遲鈍。

    終於將楊熊給排擠出了滎陽,這讓趙賁數日來很是得意,從三把手到一把手,從只能點頭附合看人眼色,到大權在握指點江山,趙賁體會到了權力帶來的種種好處。

    趙賁、王明的身邊,已經聚攏起來一批的既得利益者,他們獲得財富的手段很簡單,就是誣陷、肅反,然後是羅織罪名,將反抗的人投入大獄或者殺死。在這一點上,趙賁和他的族叔趙高手法沒有什麼兩樣。

    在巨量的財富面前,趙賁已經迷了雙眼,在他看來,滎陽這座堅城已經足夠的堅固,既然吳廣數十萬眾都沒能破城,那還有誰敢來打滎陽的主意。

    出於謹慎的考慮,趙賁之前已下令白馬北岸的守衛部隊撤回城內以固城池,使得城內的秦軍數量達到了一萬人,這其中雖然多數是楊熊離開後臨時招募起來的新卒,戰鬥力有限,但用來守城的話,趙賁認為已經夠了。

    面對劉邦大軍即將到來的威脅,趙賁卻毫不在意,這讓一直以來都對趙、李內鬥敬而遠之的中立派坐不住了。

    滎陽一旦失陷,倒楣的可不是趙賁一人。

    宗正府。

    陳棣最近的心情很是鬱鬱,這次三川之行讓他切身感受到了大秦根基的動搖,咸陽位於關中腹地,有函谷關阻擋著,關東這邊就算是鬧翻了天,只要趙高命人在函谷、武關及北面的雲中一帶堵截信使,咸陽聽到的,就依舊是歌舞昇平的大好局面。

    事不關已,高高掛起。陳棣對於滎陽內鬥一直抱著不參與、不去管的態度,丞相趙高權勢熏天,不是他一個邊緣皇室能夠憾動的,而讓陳棣象王明一樣助紂為虐,去污蔑李斯、李由父子,陳棣也做不出來。

    沉默也是一種無聲的反抗。

    陳棣的態度在變化,其它不與趙賁、王明合汙的人的態度也在變化著,而當劉邦大軍在城外出現時,一直隱忍的贏玉漱出手了,宗正陳棣是她第一個遊說的對象。

    “本宮聽說陳宗正最近一段時間心神不寧的,特意帶來安神的上好熏香,這香還是先皇留下來的,一晃兒快二年了,本宮甚是想的緊。”贏玉漱還是一身素服,只在髮際根處斜插了一朵小黃花,倒顯得分外的樸素典雅。

    把先皇帝抬出來,就是要顯示身份,雖然,胡亥對兄弟姐妹痛下殺手,但只要他一天不殺贏玉漱,那麼,贏玉漱就還是秦國的長公主,還是身份高貴的皇族。

    “長公主折殺小臣了,按理說,應是小臣先來探望長公主的。”陳棣誠惶誠恐,話說得好聽,事實卻是,前些日子是他刻意和李家拉開距離,就怕引火焚身,現在贏玉漱親到他的府上,這要是讓趙賁、王明知曉,那可就真說不清了。

    “哦,本宮可就在府中等候宗正大駕了,希望時間不會太長,本宮等得起,這外面的叛軍可等不起。”贏玉漱說罷,也不等陳棣回話,即起身離了陳府而去。

    今天她來,是給陳棣一個機會,抓不抓得住,就要看陳棣的態度了。要是陳棣回訪,那麼接下來談聯合就有可能,要是陳棣依舊懾于趙高的威勢而不作選擇,那麼,贏玉漱就不必要再在陳棣身上費功夫了。

    在三川郡、在滎陽,經過李斯、李由兩代父子的經營,李家的根基早已深埋於地底下,趙賁能夠斬斷樹幹,卻不能將李家連根拔起。軍侯、曲長一級的軍官趙賁可以收買,縣令、縣尉可以拉攏,而什長、伍長又或者小吏、獄櫞這樣的不入流角色,趙賁估計不會有興趣去關注,而李家的潛力就隱藏於其中。

    這一股潛力一旦迸發,足以讓李家鹹魚翻身,當然,這需要一個優秀的領導者。

    李斯擔任秦國丞相多年,不可能沒有自己的勢力,在選擇儲君的問題上,李斯確實犯了錯誤,胡亥這個少年君王昏庸程度讓他始料不及,李斯其實也預見到了不妙,任命李由出任三川郡守就是為了保有一條後路。

    兵權在手,就不怕趙高有什麼異動。

    李斯想法很不錯,卻人算不如天算,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勝、吳廣掀起的反秦浪潮會讓他的佈局化為泡影。

    在咸陽,中書令趙高在掌握了咸陽的兵權之後,立即發動宮廷政變,將李斯、馮去疾等有不同意見的大臣或賜死、或下獄,這個時候,李由卻因為陳勝、吳廣的軍隊,被包圍在了滎陽不得回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趙高得勢。

    等到陳勝、吳廣兵敗,朝中大勢已不可挽回。趙高的親信,少府章邯成為了秦國的大將軍,趙高的實力猛然大增,已經遠遠超過了李斯。李由兵少,只能聽從章邯的命令,這也是他最終兵敗雍丘的原因。

    在李由身死之後,李家的實際掌控者由贏玉漱接替,這是無可奈何情況下的唯一選擇。在李原沒有穿越來的那段歷史中,贏玉漱就如同長河中的一篷飄浮枯草,隨風而起,又隨風而落,沒有留下一點蹤跡。

    ——。

    大河滔滔,初冬的雪花已開始紛紛揚揚的落下,再過幾天,又一波來自北方草原的寒流南下時,奔流了三個季節的大河也將封凍起來。

    來自雒陽的一支秦軍運糧船隊正在順流而下,這是由三艘樓船、十一艘平底倉船,三百六十余名水兵組成的隊伍,它們的目的是昌邑,秦國設在關東的大糧倉。不過,在到達昌邑之前,這支船隊還必須經過滎陽停留補給。

    陸上戰事,反秦聯軍取得節節勝利,這給秦軍的水路運輸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如果不是趙地的章邯、王離兩支大軍急需糧秣輜重,這一次秦國水軍不可能冒險出行。

    高聳的樓船艦首。

    一個身材挺拔、面色黝黑的年輕秦將站立著,任由片片雪花飄落到黑色的甲衣上,不一會兒,白色的雪被覆蓋了他整個身軀。

    “嗯,李呆——校尉,酒溫好了!”樓船艙門開啟,顧雲一身男裝,英姿颯爽的掀簾而出。

    李呆子——,真是呆子。

    這大冷的天,卻站在船頭,呆呆的不知想些什麼。

    顧雲不相信,李原會看不出她的性別,但這呆子就是不問,平素對待她也和其他親卒一樣,這讓顧雲心中如貓抓了一般,又癢又不敢去撓。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52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十四章 角色扮演


    對於顧雲的怨念,李原無暇去想。

    變裝妹子的怨念,這在李原來的那個時代,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至於偽娘之類的稱呼,也由於化妝整容手段的日益高超,讓人直歎親眼所見也不一定準確。

    對於女人,李原既熟悉又陌生,熟悉讓他不再為荷爾蒙的衝動而失去理智,陌生則是因為光有理論基礎卻還沒有實踐機會。

    顧雲從軍,以花木蘭的模版進入李原的視野,她身穿男兒征衣、手持利劍的樣子在李原心頭留下了深刻印象。軍營,不是沒有女兵,但卻多是霸王花,而李原強勢的性格本能的對同樣強悍性格的女子沒有多大的興趣。

    李原在整編之後,將顧雲放到身邊,更多的倒是想看看這個女子還有什麼讓人驚異的手段,在她的後面,又到底是誰在暗中操縱?

    ——。

    秦軍主力在雒陽休整,楊熊名義上遙領軍隊,實際指揮、訓練由王尚、駱甲、蔣渝等人負責,在失去了甘厚伯、周興等一批中堅軍官之後,新的將領被迅速的提拔上來,他們更加的年輕,更富有朝氣。

    經過雒陽的強力整編,秦軍雖然恢復戰鬥力還有待時日,但至少,在號令統一方面已經能夠做到令行禁止了。在這一點上,李原個人的魅力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目睹和聽說了李原在戰場上挑殺敵將二十餘員、又甘冒危險回救被圍將卒之後,秦軍上下對李原的崇拜達到了頂點。

    在這個口口相傳的時代,李原成為了秦軍將士心目中的英雄。

    十一月初,劉邦盡起大軍北渡大河,以泰山壓頂之勢圍困滎陽的消息傳到雒陽,李原坐不住了。

    按照歷史的發展軌跡,白馬之戰後,劉邦應該南下入穎川郡、南陽郡,與韓王成的部隊會合,隨後在宛城一帶與秦軍守衛部隊展開拉據戰,至於,打敗宛城守敵兵進武關,那要等到大謀略家張良獻計之後。

    現在,劉邦竟然改變了原本的行軍路線,以強悍的態勢兵壓滎陽,瞧劉邦的架式,是一副不拿下重鎮滎陽、昌邑不甘休的姿態,自穿越以來,李原的信心有一大部分建立在對歷史的預知層面,而現在,出乎他預料的不可控因素出現,這讓李原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緊張與壓迫。

    “這不是角色扮演的單機遊戲,這是真實的歷史,面對的對手,也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有思想有頭腦的人。”李原站在船頭,看著一片片四棱的、五棱的雪花飛旋著飄落,心中不禁生起些許的感慨。

    當兵這兩年,李原從不認為自己是多愁善感的人,探親的假期不過短短的十餘天,只是現在,老天連一天都不給李原留著了。

    子欲養而親不待,想念老父老母,卻只能在夢裡。

    對於這個身體原主人的情況,李原只有模模糊糊的一點認識,幾個斷斷續續的畫面,留下還算比較深印象的,一個是在農戶簡陋的房子裡,有個紮著女童雙髻的小女孩在嚶嚶哭泣,另一個是在一個大宅子裡面,一群僕從模樣的人擁著一個嬌柔的年輕女子在面前走過——。

    記憶太破碎了,李原穿來的當口,應該是原主人魂魄潰散的最後一刻了。神靈之說,牽強附會的太多,李原也說不清楚,自己這種情況屬於哪一類。

    拍拍身上的積雪,李原在顧雲幽怨的眼神注視下,回轉艙內。這支秦國的運糧部隊隸屬於關內,經過渭水之後,入大河往昌邑,在經過雒陽停留補給的時候,李原毫不客氣的占為了已有。

    從關內來的船隊,到昌邑的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給在趙地圍剿的秦國大軍送去輜重,丞相趙高現在對大將軍章邯的要求很明確,要錢給錢要糧給糧,只要你能夠剿滅叛賊,有什麼要求儘管說。

    趙高送來的東西,李原不拿白不拿,而在擁有了這支運糧的水軍船隊之後,李原對被包圍的滎陽城感興趣起來。

    胡壯、何平、侯喜當初隨著關躍撤退到了滎陽城裡,與他們同時去的,還有大樑的千余百姓,這些人也是最初追隨李原的人,要是一旦城破的話,劉邦是絕不會放過這些殺死樊噲的幫兇的。

    也許,可以利用這支運糧船隊從水路混進城內,趙賁掌控滎陽城的時間不長,控制力應當不會太強,冒險的遊戲值得一試。

    從骨子裡來說,李原就是一個不服輸的人,當得悉劉邦圍攻滎陽的消息一刻起,李原的目光就沒有從皂圖上滎陽這個地方移開過。

    從白馬到雒陽,隨著楊熊的隱退、司馬印的淡出,李原作為一方勢力的首領正式登上秦末風雲變幻的大舞臺。

    亂世爭霸,首先要有根基。

    對於草根出身、又是秦軍系統的李原來說,關東並不是一個安身立命的好地方,要想安安穩穩的活著最好就是向西到關內,等著楚漢爭霸項劉打出個眉目之後,再選擇一方投靠,這樣縱算不能成為開國列侯,也可以做個小官,過上有兒有女的幸福安逸生活。

    而要是想在群雄逐鹿的舞臺上有所表現的話,關東就是冒險者的樂園,其它地方都不如三川郡更合適,這裡地理位置優越,不僅是秦國進攻關東的橋頭堡,也是函谷關東面抵擋反秦勢力的第一道防線,一旦有變,李原隨時可以揮戈西向,直逼都城咸陽。當然,咸陽並不是好攻取的,在實力不足以和朝中趙高一系對抗之前,李原需要繼續在三川一帶蟄伏周旋。

    滎陽。

    在失去了保護的鎧甲之後,就如同一份美味可口、又不需花費多大力氣就能得到的食物,劉邦看到了享用的可能,李原也是一樣。

    飛雪滿天。

    一如這變幻莫測的亂世,讓人看不清,摸不透。

    秦軍船隊拍浪而行,船隻的吃水很深,看樣子就象裝載了不少的糧秣一樣,實際上,艙內隱藏著的,卻是李原麾下的近三百名親兵勁卒,這是一支經過層層挑選、嚴格考核成立的精英部隊,指揮這樣一支特種作戰的部隊,正是李原最為擅長的地方。

    從下士到少校,又回到下士,從指揮十幾個人,到麾下五千將卒,再又重新把自己的直系部隊減少到百余人,李原的舉動讓許多人都迷惑不解,卻不知這是李原來自後世的特種兵情結在起作用。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53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十五章 風起雲湧


    滎陽西南,平陰,李原的船隊停泊地。

    大雪同樣讓李原不得不停下了前行的腳步,如何順利的進入滎陽城內,並且與侯喜、關躍等人取得聯繫,成為了李原此行成功與否的關健。

    侯喜在白馬之戰爆發前,曾經有過一封書信送到李原處,按信中所寫,關躍、侯喜、胡壯等人連同大樑撤退的百姓均被趙賁安置於東城一帶,趙賁的警覺性很高,派了一屯的兵士對他們嚴加看管。

    對侯喜、關躍面臨的窘境,當時李原大戰在即無法施以援手,只不知現在,他們的情況又當如何?

    “進城!看樣子只能走水門,不過,如何避過城外的敵軍,又如何讓守卒打開城門,一旦進城,又往哪裡可去?”

    李原打開三川郡地圖,埋頭冥思苦想,滎陽城裡的勢力情況,他倒是請楊熊、司馬印一一分析過,當時聽得很是有道理,包括哪些人可以聯絡,哪個地方可以養兵藏身等等,然而,等滎陽就在面前時,李原才發現,之前的謀劃具是些紙上談兵不切實際的空想。

    要進城,首先要有虎符命令,其次,還要讓守城的將校不起疑心,再次,就是要避開陸路上的劉邦軍隊。

    虎符一塊,李原身上倒是有一塊,貨真價實,就是從那個被友軍俘虜的秦軍樓船都尉身上搜來的;守城將校一塊,李原卻是真沒有什麼路子,滎陽於他來說,完全是一處陌生又不能再陌生的城市。

    ——。

    “呆子,一張破地圖有什麼好看的,想進城,問你家姑奶奶就是!”顧雲心中恨恨,因為李原這些天來,不是發呆,就是死盯著地圖,一點也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這讓抱著滿腹經綸,一肚子奇謀的她有種使不上勁的不痛快。

    顧雲屬於那種外表很纖弱,實際卻是風風火火的性子,要不是這脾氣,她也不會和趙賁當場翻臉對著幹,

    這讓她在面對李原時有些沉不住氣。

    “校尉,滎陽的水寨守衛的將校我認識,或許可以混入城中,以作內應!”顧雲漲紅了臉,終於忍不住了。雖然公孫大娘說讓她見機行事,不要暴露了身份,但李原這個呆子實在太可氣。

    從都尉到校尉,李原的稱呼也隨著領兵人數的增多而變化著,原先的親兵屯,現在已經增加到了二百餘人的規模,顧雲現在代領著這支親兵部隊。

    “你說什麼,哦,差點忘記了,顧屯長你原是滎陽人氏。”李原作恍然大悟狀,板著臉對著顧雲點點頭說道。

    一個女子,成為一支古代軍隊的將領,這讓李原不禁暗底下有些小得意,作為一個現代人,李原對花木蘭的情結是很重的,不管是袁詠儀版的、還是趙薇版的,對只能在記憶裡想想的李原來說,看到顧雲一身戎裝的模樣,也就算減輕了一點思鄉之情。

    顧雲自不會知曉李原的這點小心思,她現在只沉浸在試探的喜悅與興奮之中:“校尉,若信得過我,明日夜晚,我就從水門潛入城內,待聯絡上城內的關功曹、侯司馬後,再與校尉聯絡。”

    顧雲眸子轉動,嘴角稍稍彎起,顯得心情很好,好不容易潛伏到李原身邊,又好不容易覓得這樣一個好機會展示自己的能力和人脈,長久壓抑之後的激動讓顧雲失去了平靜。

    顧雲暴露了。

    雖然李原一時還猜不出她身後的是哪一方勢力,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顧雲的背後,絕不會是趙賁。

    ——。

    大秦二世三年十一月十九日。

    連續的大雪將天地覆蓋成了白茫茫一片,劉邦的聯軍圍困滎陽已有三日,滎陽城與城外的水陸通道聯繫越發的困難,城內守卒驚惶失措,自閉城門試圖作困獸猶鬥,這讓聯軍將卒更是驕狂。

    在狂熱的情緒帶動下,聯軍這一回進攻滎陽相當的賣力,不管是彭越、蒲將軍還是其他的小諸侯勢力,對滎陽這座堅城都有異乎尋常的興趣,這可是吳廣十余萬大軍沒有打下的城池,要是哪一個先登入城,這天下揚名的機會怎能錯過?

    在失去了可以機動野戰的主力之後,趙賁拼湊起來的萬餘守卒在與聯軍的戰鬥中,節節敗退,險象環生。趙賁也終於開始體會到作繭自縛的苦楚。若不是這場大雪幫忙,城中一眾人等就已經是劉邦帳前的階下囚了。

    絕望的情緒在城中蔓延,趙賁費盡心思造成的高壓局面被劉邦軍的到來而瓦解,在生與死的重壓面前,各樣心思的勢力也在不斷的重新組合。

    城東,李由府。

    宗正陳棣、滎陽令范賈、功曹關躍、司馬侯喜聚集一處,這幾個人的背後,都代表著一方勢力,也算是滎陽城中反趙賁的中堅力量了。

    陳棣在贏玉漱到訪之後,第二天就回訪了李由舊府邸,他也看清了,事不關已至身事外已無可能,要是城池被破,那他再是怎麼討好趙高也是白費功夫。

    更何況,贏玉漱皇家長公主的身份,讓她無可爭議的擁有代表皇家的力量,胡亥的所作所為現在已經讓贏姓皇族失望透頂,要是尋找一個替代人選的話,贏玉漱無疑是最合適的。女子雖然不能做皇帝,但一樣可以掌控大權,秦國的歷史上這樣的例子不是沒有。

    陳棣的倒戈讓反趙一方擁有了主動權,趙賁、王明企圖以調查李由通敵為藉口,打壓他們看不慣或者要謀算的人,就不可避免的要告知下陳棣,畢竟,陳棣是朝廷派來調查的二特使之一,事實上,由於被陳棣一直以來的沉默態度所蒙蔽,趙賁、王明還沒有察覺到陳棣已經心生異向。

    滎陽令范賈和功曹關躍相鄰而坐,交談甚歡,作為滎陽官場上的老兵油子,他們對於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不過,今天很顯然,他們不是代表同一勢力而來。

    關躍沒有可猜測的,作為楊熊的代表,他是現在滎陽城內楊熊一系的代言人,雖然,楊熊被趙賁連續打壓勢力日漸沒落,但好歹也還有幾分隱藏著的。

    范賈作為滎陽縣令,地位一直不上不下,作為軍事重鎮,滎陽常常駐有秦國的地方郡兵部隊,這使得范賈手頭的一點力量變得微不足道。不過,今天范賈的底氣還是很足的,在守城的兵卒之中,有接近千餘的守卒正是從他的手裡抽調過去的。

    侯喜在這個滎陽地方勢力角逐的會場,屬於典型的外來勢力,李原在白馬逆轉戰局的消息傳到滎陽,這使得侯喜一下子從被冷落到被追捧,連帶著的,被趙賁安置在城東的近千百姓也日子稍好過起來。

    促成這次各方勢力會面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秦國的長公主,贏玉漱。在隱忍了多時之後,她開始正式走上權力爭奪的前臺。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53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十六章 共謀良策


    女人,登上權力舞臺的雖然不多,但在秦國也不是沒有。

    秦國男尊女卑的觀念不如中原來的強烈,在昔日戰國七雄中,秦、趙兩國有共同的祖先,贏趙兩姓淵源久長,追溯起來與西方的蠻狄有極深的關係,這也使得秦國與趙國對於東方的儒學文化沒有多大的興趣,始皇帝後來的焚書坑儒的舉動,其實在當時的秦人來看,是很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

    就秦國的歷史來說,不管是之前的王太后、還是宣太后,作風都很是開放大膽,至於始皇母親趙姬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當贏玉漱以李家當家人的身份出現在秘密聚會上時,范賈、關躍等人除了開始時表露出驚異之外,很快也就平靜的接受了。至於陳棣,則已經見識過這位大秦長公主的手段,早早的在心裡有準備了。

    贏玉漱生得柔柔弱弱,一張尖削的瓜子臉,眼睛顯得有些大,樣子一看就讓人有一種保護的感覺,怎麼看怎麼都不象一個殺伐果決的女子。

    “諸位先生,今日玉漱差遣大家前來,是為一事。自去歲八月以來,咸陽朝廷差陳宗正、王禦史到達滎陽,徹查我夫君,即三川郡守李由通敵之事,然過數月調查卻遲遲未有結果,今我夫戰死于沙場,李家無人可繼,還請各位滎陽顯要到時主持一個公道。”

    贏玉瀨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種哀怨的味道,一身素衣、不施粉黛,加上公主的高貴身份,落在眾人眼裡,更是心生憐惜。

    “咳,公主所言甚是。據棣所見,李郡守通敵不過是流言誹謗,當不得真。待回到咸陽之後,某當據實向皇帝稟報。”

    陳棣紅了下臉,輕咳了一聲,第一個回應,這也是他之前與贏玉漱談好的條件。剛才,贏玉漱的話說得很平和,就象敘述一件不關她的事情一般,但要說她心裡一點責怪的意思沒有也是不可能的。至少,陳棣身為特使之一,也沒有對王明的越權行為提出什麼異議。

    “宗正所說,正合我等心意。前番滎陽被敵所圍,是李郡守帶兵苦守數月,方始堅持到大將軍到來。要說李郡守與敵相通,這又從何談起。如今,滎陽城外,又有數萬叛軍來犯,只不知趙郡尉有何退敵良策。”滎陽令范賈拍了拍衣袍的下擺,鄙夷的朝著郡尉府的方向看了一眼,譏諷的說道。

    這些天來,范賈這位滎陽令可是受夠了趙賁的惡劣脾氣,在軍務方面,趙賁還勉強算得上有所瞭解,在政事方面,則根本就是外行,可偏偏外行還要指手畫腳,亂髮意見,不聽還不行,這讓范賈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

    關躍一直冷眼旁觀著這幾位,聽得范賈報怨,冷冷一笑:“郡尉昨日剛下了命令,城中男丁不管老幼,明日皆要到城牆上守著,另外,徵發健婦千餘人,運送木料、石塊、糞便等物料,要是缺了的話,拆了房子抵充上去。”

    功曹分管民事,趙賁要想做這些事情,饒不開關躍。雖然關躍是楊熊提拔起來的人,但對付這種官油子,趙賁很是想當然的以為,只要給足關躍好處,就不怕關躍不替他賣力幹活。

    “什麼,趙賁就出了這麼個好主意,真是了不得。”陳棣氣得差一點背過氣去,就算他再不通軍事,也知道趙賁這主意實在爛得可以。要是平民百姓拉上城去就能打仗,那還用得著軍隊做會什麼。更何況,趙賁這麼一來,勢必讓城裡的形勢更加混亂,這滎陽城裡的人,可不全是心向秦國的。

    “諸位,趙賁、王明掌握了城中近半的軍隊,我們要想保全自己,就必須挫敗趙賁,所以,我們要聯合起來——。”贏玉漱適到好處的引導,讓與會的各方對趙賁的怨言無以復加。

    范賈恨恨的一跺腳:“哼,趙賁要死,讓他一個人死去,頂多讓那王明老兒陪葬,惹急了,我范賈也不是吃素的。”

    贏玉漱點點頭,范賈在滎陽多年,人脈極廣,守城的兵卒中有許多原都是縣令手下的一些獄卒、正卒,范賈答應了,這些兵卒就能夠被爭取到反趙的陣營中。

    “公主,陳某沒有什麼其他能耐,不過,趙賁、王明那裡我可以代為周旋,以保證這幾天他們無暇他顧。”陳棣神色鄭重,作為朝廷兩特使之一,他的態度一直不明,現在既然已決定站到贏玉漱這一方,他就決定給王明、趙賁一個教訓。

    “關功曹,侯司馬,我給你們引見一個人。見到她之後,我想你們會有一個明確的態度。”見關躍和侯喜遲遲不表態,贏玉漱也不驚訝,拍了拍手,只見外頭進來兩個人。

    前頭一位,只十六、七歲的一個家僕打扮的小廝,長得矮壯墩實,濃眉大眼;後面卻是一個年輕英武、頭戴板帽,腰佩長劍的秦軍軍官。

    “是你,顧——!”關躍定睛看去,一驚之下差一點脫口而出。牡丹樓的頭牌顧芸娘,就算換了男裝,關躍也是看得真真切切。

    “末將顧雲,參見諸位使君。此番,末將是奉三川校尉李原李將軍的命令,進城與使君共商大計。”秦軍軍官郎笑一聲,持軍禮說道。

    “顧,顧雲將軍,真是幸會,李原關某倒是知道,不過他只是一都尉,何時晉升的校尉?不知楊熊楊郡守又何在?”關躍驚問道。與他同樣表情的,還有范賈和陳棣,至於侯喜,則是一臉的驚喜。

    白馬之戰的情況,傳到滎陽城時消息不一,有的說是秦軍被全殲了,又有的說楊熊被殺了,還有說是秦軍突圍而出了,這些消息多半是劉邦派人散佈的,目的是引起滎陽的恐慌,以便接下來的攻城計畫。

    顧雲笑了笑:“白馬之戰,李將軍在楊郡守負重傷的情況下,率領將士連敗敵皇欣、傅寬等多路叛軍,挑殺敵將幾十員,讓叛軍喪膽退卻,我大秦軍現已安然到達雒陽,至於楊郡守,也在雒陽養傷,請諸位使君不要掛念。另外,李原將軍剛被楊郡守任命為三川郡校尉,節制郡內兵卒。”

    顧雲這番話,多多少少有誇大的嫌疑,李原的戰績著實不差,也斬殺了數員敵將,但說到讓劉邦軍聞風喪膽,也太是誇張了點,不過,關躍等人被她帶來的這一消息所震憾,一時也無人去關注她的話有多少水分。

    “諸位,李將軍如今就在城外,我等莫如迎了李將軍入城,以抗趙賁、王明。”贏玉漱見眾人已被震懾,神色猶豫的思謀了一會,方始拋出她蓄謀良久的策略。

    李原,終於要見面了。

    也不知你還記不記得過往的那一點情誼!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53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十七章 叔與嫂


    范賈、關躍、陳棣等人一直以來都對趙賁的所作所為容忍的原因之一,就在於缺少一名軍事上的將領,在楊熊離開滎陽之後,兵權就被趙賁所掌握,范賈等人就算暗中與軍隊有一些聯繫,也不是趙賁的對手。

    現在,贏玉漱一下子拋出了李原這個能夠與劉邦一比高下的強力悍將,陡然之間,反趙聯盟有了自己軍事上的領軍之將,這讓反趙的聯盟立時鞏固了不少。

    “李將軍與我等交情不厚,不知公主何時與他取得的聯繫,又不知此人可信否?”陳棣還有些猶豫。

    “宗正不知,李將軍本是李家的人——!”贏玉漱臉上一紅,有些妞妮的說道。

    “什麼?”這下子不僅僅是陳棣驚訝了,就是關躍、范賈、侯喜等人,也是面露驚異,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李家看似已經窮途末路了,竟然還藏了一手,這樣看來,李丞相果然是老謀深算。

    “諸位若是不信的話,可問侯喜侯司馬,我夫君是否有話相囑。”贏玉漱將目光投向還處於驚喜中的侯喜。

    在這次會議上,侯喜一直沒有怎麼發言,這是因為他在滎陽只代表了一千多浚儀百姓,頂多再加上關躍的提攜,這與范賈這樣根深蒂固的傳統勢力、陳棣這樣的朝廷特派員以及贏玉漱這樣的皇族差距實在太大。

    事實上,就連侯喜也不太清楚,贏玉漱知會讓他參加這次密謀的意圖何在,現在,他才始明白了。

    “李郡守在雍丘被困之時,確實讓屬下關照過李都尉,不過,屬下實不知其中緣由。”侯喜老老實實的說道。關於雍丘被破時的一幕實在太過兇險,侯喜一直感到無比慶倖,那就是他得到了李由的命令,將弩騎營的戰馬暗中轉交到了李原的手裡,而正是這一個決定,讓他侯喜死裡逃生。

    “諸位若是還不相信,那不如問過李家的家僕,李必,你和李原自小便在一起,他的情況,你和各位使君說說。”贏玉漱將目光從侯喜身上移開,她讓侯喜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一句,不消侯喜多說什麼,這模模糊糊的回答正好。

    “嗯,原哥比我大二歲,是三月九日午時生辰,十二年前,我們同一天進的府!”那個矮壯的濃眉年輕人說話的聲音有些悶,但講的卻很明白。

    這時眾人才意識到,李必,就是這個和顧雲一道進門的年輕人。李家,果然還潛藏著後手,幸虧沒有投靠趙賁這個愚蠢的傢伙,要不然的話,李家反擊起來,自己這一方不就成了犧牲品了。

    “我與和小顧將軍講好了,會儘快接應李將軍入城,到時候城門口的守衛那裡,還要煩請范縣令、關功曹多多費心。”贏玉漱已經平復下情緒,開始就接下來的動作進行佈置。范賈和關躍這兩個滎城官場的常青樹,是她此次遊說的關健,沒有他們的支持,趙賁就象老虎被去掉了爪牙一般。

    “嘿嘿,公主放心,有我范賈在,滎陽城的天還由不得姓趙的說了算。”范賈嘿嘿一笑,今天的這一場謀劃會議讓他大開眼界,在大敵壓境的情況下,選擇一個合適的合作物件是要有眼光的,這一回,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至於趙賁那裡,不管城最後破與不破,估計趙賁、王明的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朝廷那邊,丞相趙高倒是有可能在將來對他不利,但現在小命要緊,范賈也顧不得其它了。

    范賈、關躍等人散去,贏玉漱頓時有一種天旋地轉的疲憊感受,幸好旁邊顧芸娘和李必都還在,一把扶著才算沒有攤在地上。

    等小婢驚慌失措的送上滎水,贏玉漱緊泯了好幾口,方始幽幽的緩過勁來:“芸娘,事關機密,宜早不宜遲,你立馬與李必一起動身出城,等見了李原,就說他嫂子要見他,地方他心裡知道的。”

    顧芸娘點頭應了一聲,心裡倏的一沉,這口信讓她有一種摸不著邊際的不真實感覺,贏玉漱的話裡行間已經承認了李原是她的小叔,那又為什麼不直接聯繫,還要通過她來傳告,還有說什麼“地方心裡知道的。”什麼地方這麼神秘,難不成是叔嫂有隱私——。

    既然,李原是李由的兄弟,那為何李家這麼多年就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個人?這裡面,又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情。

    八卦的熊熊烈火在顧芸娘心頭燃起,若不是旁邊還有李必在,她只怕早禁不住要追問下去李原的往事了。

    ——。

    滎陽城東,大多數民居低矮潮濕,有的只是幾塊木料隨便釘了下,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罷了,侯喜、胡壯、何平帶著一千六百餘名浚儀百姓暫居於此,這些天來,他們的日子過得分外艱難。

    這一塊唯一還算不錯的民宅被富戶張負租住著,張家拖家帶口有三十多人,除了老夫妻外,包括了二個兒子、兒媳,孫子輩,還有一個女兒、女媳,加上服侍的家人,奴婢,張家的派來一點不比那些官員顯要來得遜色。

    張負是陽武人氏,主要靠祖上傳下來的田畝過活,張家的老祖做過一任魏國的大司徒,他的遠族叔就是在秦國歷史上書下狠狠一筆的縱橫大家張儀。張儀對於秦國的貢獻是不用多說的,沒有張儀,秦國早就沒其它六國給攻殺了,正是基於這一層,張家在秦國吞併了魏地之後,依舊還能夠風光得緊。

    不過,現在張負卻是高興不起來,從陽武到浚儀,再到滎陽,一天天坐吃山空的滋味可不好受,在這個兵荒馬亂的當口,種田的收益無法得到保證,那些拿著鋤頭的佃戶保不准哪一天會沖進你的屋子,將所有看到的財物都搶光,燒光。

    “阿平,你說說,這日子要怎麼過下去,這滎陽要是被外頭的大軍給占了,我們豈不是會和大樑的那些人一樣。”張負五十多歲,由於保養的一直不錯,看上去有些富態,不過,他的樣子卻是一臉苦相。

    “阿翁,我早說了,到了滎陽之後就要速速離開,以免遭災禍。”在張負的跟前,一個長相俊美,身材修長的年輕男子垂首站立,臉上也是恢恢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我不也想著這滎陽城足夠堅實,上次不也被圍了數天,最後也沒出什麼事情。再說了,這三川到處都是戰亂,我們又能到哪裡去?”張負感歎的拍了拍大腿,說道。

    “阿翁,阿平,侯喜先生來了,現正在門外。”正說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邊說邊跑了進來,正是張負的二兒子張仲。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02:55
卷一 雛鷹展翅篇   第三十八章 謀士陳平


    侯喜不是一個人來的,陪同他前來的,還有胡壯這個陽武城裡胡氏一族的重要人物,胡家與張家同在陽武,大族之間相互通婚的情況很是普遍,細究起來,胡壯和張負之間也算是一門親戚。

    “阿平,你也一起去聽聽侯司馬有什麼說的。”張負揮了揮手,正了正衣冠,便往前廳迎客。

    “聽阿翁吩咐!”年輕人低頭應和一聲,整了整衣衫,神色倒還平靜。

    侯喜此來,就為了前番商議之事,在確定了李原就在城外,並準備入城的消息後,興奮之中的侯喜急忙與胡壯、何平商議如何接應事宜,這些天來,他們幾乎天天被趙賁的人催促著,浚儀百姓中的男丁多被抽調上城頭,也只有張負一家有富餘,能夠出錢免了徭役,現在大變在即,侯喜決定先來素有名望的張負處探探口風。

    這些天來,若不是張負慷慨,侯喜、胡壯面對困境將更加艱難,當時,撤往滎陽時楊熊答應的安置條件,到了趙賁這裡就成了一紙空文。

    “張翁,有些事不得不告知下,郡守大人有新的命令,三日內徵發城內所有適齡男丁上城守禦,家中健婦亦當出丁,以為徭役。”侯喜坐定,拱手對張負鄭重說道。

    張家是大戶,張負也是這群陽武、浚儀百姓推舉的父老,侯喜、胡壯要想謀劃什麼,不能說一定要得到張負的支持,但至少張負不要反對。趙賁的橫徵暴斂本就讓張負很是不滿,侯喜相信,他這麼一說,張負自會引起共鳴。

    “什麼,侯司馬,你說的確切,這趙狗當真是不想活了。”未待張負說話,在一旁聽著的張縞先跳了起來。

    張家世代大戶,尤其是張儀二任秦相、魏相之後,一直過得是養尊處優的富庶生活,讓他們去守城,讓他們的妻兒去搬石料,這讓張縞如何不急。

    “坐下,急什麼,多學學阿平。”張負沉下臉來,斥責著。不過,瞧他的臉色,也是很不好看。

    趙賁的這次真是觸動了張負的底線,原本他還想著,不管城裡城外鬧騰得如何厲害,他張家只要安安份份的過自己的日子,就總能渡過難關的,沒曾想,趙賁居然會來這麼一手,到城恒上守衛,這刀槍無眼,要是死傷了可如何得了。

    “張翁,趙賁他想不想活不關我們的事情,這城裡想活的人也不少,到時候,若有什麼變故,張翁可要沉得住氣。”侯喜笑了笑,多日的愁苦不見,讓他整個人都煥發了神采。

    “變故?司馬是說——,哎呀,這可要慎口,萬一要是不慎走了風聲。”張負倏然一驚,雖然對城中反對趙賁的勢力也有耳聞,但說到真的要動刀動槍的,張負心裡還是沒有準備,劉邦大軍在城外,至少還隔著一道城牆擋著,這城裡面要是亂起來,那亂兵一起,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

    “張翁放心,這一次不會出錯。過幾天,等張翁見到了,就什麼都明白了。”侯喜喜滋滋的起身,準備告辭離去。

    “侯司馬、胡長老慢走!阿平,你去送一送。”張負吩咐了一聲,一直沒出聲的年輕人低聲應了一句,帶著侯喜、胡壯送到大門。

    侯喜、胡壯到張負這裡來,主要還是打一打預防針,也就是接下來他們有什麼動作,請張老爺子不要反對,至少也要沉默不說話。

    “侯司馬,過幾天,是有什麼人要來吧,這人,我阿翁認識?”年輕男子拱手與侯喜、胡壯作別,忽然的問了一句。

    “嗯,啊,這個過兩天就知,陳小哥不是在臨濟遊歷嗎,怎麼回了滎陽。”侯喜虛應一聲,也不把話說透,就與胡壯急衝衝的而去。這大變在即,李原又即將入城,他們身邊嫡系,打仗的事情他們出不了力,謀劃做的事情可不少,既然來張負這裡的目的達到了,就忙不迭的思謀接下來的事情。

    ——。

    陳平慢慢的踱步從門口往回走,張負依舊坐在廳堂裡,眉頭緊皺著也不說話,旁邊張仲急得臉漲得通紅,卻也不敢打擾。

    “阿平,你來勸勸阿翁,這半天不說話,可急死人了。”張仲見陳平進來,急忙上前說道。

    在這個家裡,一貫都是張負老爺子當家,張仲這麼些年一直生活在張老爺子的陰影下,沒經過什麼事歷練,論起見識城府來,倒還不如自個兒女婿來得有遠見。

    “阿翁,方才我瞧侯司馬、胡長老的神情,皆喜氣洋洋的,這要只是聯合反趙,也當不得多大的喜事。”陳平上前說道,老丈人的面子總要顧及一下的,張仲心裡藏不住事,另外,他也確實有話要和張負說一說。

    “阿平,你的意思是說,侯喜、胡壯會在大變中得利,這恐怕是不能,城中范縣令、關功曹、還有皇族的、和那些不知名的勢力,可都不是吃素的。”張負搖了搖頭,陳平的話讓他有些吃不准了。

    陳平是陽武同鄉,這個孫女婿是他親眼相中的,不僅面相極好,而且師從黃老,學問很是不錯,這兩年來,陳平得到張家的資助,遊歷魏楚、交際甚闊,也算得上是有見識的人物。

    陳平臉色平靜,沉默了一陣,方始說道:“阿翁,這我也只是猜測,本來我還想,出城一趟到武安侯劉使君營裡,與故交相敘一下。現在的話,倒不能夠急了。”

    “哎,再等等吧,城外聯繫的事情,緩一緩吧,大樑的慘禍就在眼前,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我們決不走那一步。素娘那裡,你多關心下,可別為這些事動了胎氣。”張負歎息一聲,對著陳平吩咐道。

    做一個大家族的當家人,風光是風光,累也是很累。陳平的媳婦,也就是張負的孫女張素娘張素娘曾經與人訂親了五次,都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而嫁不了,可能是出於憐惜的緣故,張負對張素娘甚是憐惜。

    “阿翁放心,平這幾天就守在家裡,看護素兒。”陳平點頭應道。現在張素娘懷胎七個多月,正是動彈不得的時候,前番從浚儀到滎陽,乘著驢車一路都吐了不停,這城裡要是亂起來,驚嚇到了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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