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強秦 作者: 晶晶亮(連載中)

 
e010203 2013-10-13 02:42: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4 49364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1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七十七章 禁忌之戀


    李原天旋地轉。

    黃酒喝的時候很爽,醉的時候很苦,這種酒是酒類中後勁最足的一種,李原在後世就對黃酒不擅長,相比之下,他更喜歡白酒中度數稍低的一種。

    被一把拉進帳篷內,李原已經睜不開眼睛,他只記得踉蹌中身上的衣物被人剝了去,然後就是連躺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了,唯一有感覺的就是一個軟軟柔柔的溫潤發熱的物體鑽進懷裡,讓他感覺到分外的舒服。

    夜色漸沉。

    二月末的晚月被厚厚的雲層遮蓋,只留下一絲的光亮在縫隙中透了出來,讓四下裡的一切都變得朦朦朧朧。

    李必站在後營主帳的外頭,神情不安的來回踱著步子,就像是做了壞事又心存愧疚的人一般。

    這一次,他實實在在的欺騙了李原,本來應該將李原送回主帳的,卻聽從了贏玉漱身邊侍婢紅袖的慫誦,將李原送到了長公主贏玉漱的寢帳。

    寢帳內。

    長公主一早就卸下濃妝,在燒得熱熱的大木桶內舒服的洗了個澡後,枕著松鬆軟軟的錦裘閉上了眼睛。

    自打大軍進入關中秦人的腹地之後,贏玉漱變得很忙碌,一群又一群如辛勝一樣的關中父老相約前來晉見,這些老人、長者在各地都有著不一般的影響力,雖然還有些生疏,但她在努力的適應,努力的讓自己成為秦國真正的長公主。

    紅袖怔怔的看了一眼熟睡中的贏玉漱,還有醉得幾乎不醒人事的李原,兩個人被紅袖這個無良小娘給擺弄到了一處,一個僅穿著薄薄的錦裘,另一個則完全赤裸了上身。

    “這死木頭,便宜你了。待明日,可要記得感謝我哦!”紅袖皺了下微微隆起的鼻子,嘴角慢慢彎起一個弧度,然後扭了下細軟的腰肢,輕啟帳門,探出臻首輕快的跳出帳篷。

    “哎,李將軍還好吧!”李必一見紅袖身影,急忙奔了過來。

    “好!很不好,你家李將軍竟敢欺負長公主,這還得了。”紅袖顧盼回眸,橫掃了李必一眼,幽幽說道。

    “這,這不是你唆使的嗎?要不是看在長公主以往的情份上,我也不會——!”李必聽紅袖這麼一說,頓時有些急了。

    “急什麼,這長公主和李木頭好與不好,明日一早就能見分曉,你我兩個,杞人憂天去操心什麼。”紅袖輕斥一聲,推搡著李必往前營而去。

    ——。

    時間一點一滴的逝去,一如曾經輝煌顯赫的皇家氣派一般。贏玉漱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竟然和李原躺在了一起,那個有著相似相貌,但卻性情完全不同的年輕人,給予贏玉漱的,是完全不同于其他男人的一種安全感。

    叔嫂之間,怎麼能夠——!

    身份上的禁忌讓贏玉漱在面對李原時,始終表現得淡淡平靜,就象平常的嫂嫂與小叔一樣,然而,壓抑得越久,她心裡的思念與渴望卻如奔騰的巨浪,越來越猛烈的衝擊著脆弱的堤壩。

    不管它了,這只是在夢裡,只要再多一會就好了。

    贏玉漱緊閉著眼睛,將身子緊緊的縮在了李原寬敞的懷中,這種全新的奇妙的感覺讓她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男女之情,於她一個新寡的少婦來說,其實知道的不多,李由作為丞相府的長子,在娶贏玉漱之前,早已在府中女婢那裡嘗過個中滋味,等到贏玉漱進府,大秦長公主的高貴顯赫身份,足以讓李由敬而遠之,不敢有絲毫的造次。

    正統的一板一眼的履行義務,是李由和贏玉漱之間的關係,這幾乎是所有政治婚姻最後的結果。

    贏玉漱的鼻翕輕輕地扇動著,忽然一隻大手探進了她的薄薄的褻褲裡,光滑、緊繃的臀瓣被大力地握住了,那光滑細膩的皮膚在粗糙有力的撫摸下,漸漸的灼熱起來,隱隱跳躍的玉體散發著無限的青春活力。

    “嗯!”贏玉漱輕哼出聲,有些慌亂的想要推開大手,纖手剛一伸出,即碰到一個強健有力的男人的胸口。

    這不是夢境,是真實的存在。贏玉漱心頭碰碰亂跳,如天人交戰般金星亂冒,她清清楚楚的記得,在睡下之前,帳中是沒有其他任何一個男人的,現在睡下她邊上的人,是誰?沒有她的吩咐,這長公主的寢帳旁人又怎麼能隨便進的,除非——。

    ——。

    贏玉漱在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的,她的一雙玉手輕撫在壯實有力的男人胸口,指尖國輕的滑過一道微微隆起的疤跡,傷疤是男人勇敢的象徵,一如女子嬌好的面容一樣,這一道傷疤從左胸一直沿襲到了右邊的腰際,讓贏玉漱心頭動容狂跳。

    李原醒了。

    在贏玉漱撫摸過胸口的一瞬,他的眼睛睜開了,看到的,卻是一副旖妮之極的充血畫面,贏玉漱上身的錦裘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掙開了,淡黃色的抹胸被掀開了一角,露出裡面有著一對奪人眼球的酥乳。

    而讓李原更覺得要噴血的是,他的右手居然已經先眼神一步行動,毫不客氣的探進了贏玉漱錦裘的裡面,正在遊歷高山流水、並且開始向小溪深谷挺進。

    二十四、五歲,正是一個女人最成熟的年齡,相比十五、六的小娘,少婦更懂得什麼時候應該進攻,什麼時候又應該適當的退卻。

    在感受到李原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加重、身畔男子粗重的呼吸越來越急迫之後,贏玉漱開始收兵鳴金了。

    溪穀,深澗,是最後保壘,自然不能允許被輕易的攻破,贏玉漱撤回纖手,緊緊的按住了錦裘的一角,她卻不知這種欲拒還迎的姿態只能激起男人更重的原始欲望。

    李原喘著粗氣,眸子漸漸紅了起來,面前的女子,側著柔軟的身子俯在床上,一頭烏黑亮麗的的秀髮半掩住紅潮似火的俏臉,肩膀雪白,腰肢纖纖一握,襯得下邊兩團玉股異樣的堅實玉臀,和苗條的上身形成無比誘人的對比。

    “這樣的女子,是要好男人來疼惜的呀!”李原緊摟住纖腰,將圓潤的玉體摟住自己的懷裡,這一刻,什麼狗屁的倫理綱常,什麼叔嫂禁忌的流言,都不及真真實實的感情來得重要。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世,懷裡的這個女子,都是李原這一輩子需要去呵護的女人。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2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七十八章 嫂嫂姐姐


    軟香入懷。

    李原睜眼看去,只見懷中少婦白皙頸邊一縷髮絲微顯淩亂,嬌小的臉龐上,一對星眸如朦朧般眨眼的星辰,風韻異樣動人。

    “呀!”似乎是吃力受痛的緣故,贏玉漱微張著纓唇,黛眉微微皺起,兩朵紅雲生起雙頰,胸前一對玉乳微微顫動,纖腰在大手揉動下如風擺楊柳,處處妙相顯露。

    李原是男人,不是什麼聖人。後世見多了裸露女體的他,真槍實幹的上陣倒也有過,在資訊發達、節奏加快,白富美與高富帥橫行的時代,李原一個吊絲在前女友身上,體會到的更多的倒是辛苦。

    那時,李原心中,經常性會幻想娶一個千嬌百媚的古代女子做老婆,現在,真個是溫香暖玉嬌人入懷,鎖骨玉胯,手碰之處陣陣滑膩,眼前是白皙光潔的肩頭、一對顫動引人暇想的溝丘,往下是男兒嚮往的深壑溪水,再在耳邊聽著美人急促的鼻息,莫說是二十余血氣方剛的李原,就是再年長二十,也抵擋不住秀色的吸引。

    李原的欲望被贏玉漱成熟又豐腴的胴體所點燃,被生理的衝動所控制的他徹底放下了心中的執念,腰腹一用力,即翻身緊緊壓向玉漱美妙的身體,還帶著酒氣的嘴唇如饑似渴般的向柔軟香甜的地方探了過去。

    “不行,我們——不能!”雙唇濕潤交接,如電流般在贏玉漱心頭閃過,慌亂中,她使勁的用手推拒壓上來的男人身體。

    “聽話!”李原湊近贏玉漱的耳邊,低喃道。一邊說著,一隻大手即將一雙纖手緊緊的握住,隨後引導般的拉向了他的胯下。

    “嗯”地一聲輕叫,贏玉漱象被蜂蟄了手一般,急急的想要逃脫,在她的印象裡,男女之事再是正經不過,哪裡會想到,還有用手愛撫這一說。

    李原胯下巨物已經高高昂起,被贏玉漱玉手一觸,更是如猙獰般的一柱擎天,見贏玉漱惹了禍事之後想要溜走,李原哪裡肯放,他緊緊抓著纖手,慢慢的一根根向玉手手指掰開,持續而堅持的將她們引導到那一處如火山般即將噴發的堅挺。

    贏玉漱的手法生疏,驚惶失措下的她只顧著緊緊的握緊了巨物,卻不想正是這一下歪打正著,強烈的刺激下,李原的鼻息急促起來,再無法忍受的他胸膛猛貼向一對椒乳,一隻大手迅速的越過層層溝壑,向著溪流深處挺進。

    那裡,幽谷狹長,已是水流潺潺,溪水叮咚。不知何時,兩瓣豐滿玉臀被大手托起,贏玉漱呻吟了一聲,修長豐膩的大腿順從的張開,讓久盼了許久的巨物如願般向著溪流深入溯流而上。

    “嗯!”兩聲不約而同的低吟響起。

    贏玉漱的後背如驚悸般的弓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挺,這一刹那,她的全身緊緊繃緊,如同被電流擊中一般,這是以往從未有過的強烈舒暢感受,在與李原之前,贏玉漱對愛撫的全部感受只有痛苦與乾澀,卻從沒想到,會象這一次一樣的歡愉。

    李原也是身體發直,如僵化般一動不動的抱緊了佳人,全身上下,唯有某一個最為敏感的柱狀物在微微顫動,被一圈又一圈的懦動溫潤包圍著,讓他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時間,在沙漏的點滴中流逝。

    床榻之上,曾經靜止的兩個人開始慢慢的動了起來,贏玉漱的纖腰輕輕抖動,時收時舒,那對星眸已經微微張開,充盈著薄薄的一層水霧,她低吟著趴在李原的身上,氣喘吁吁的輕聲道:“原弟,原弟,慢一點兒,輕一點兒。”

    話這麼說著,玉臀的受力處卻更是用力的壓下了幾分,一直到全根盡沒,極致最深處,方始甘休。

    人世至樂,就在交融之間。

    放開了心中所有牽拌的李原和贏玉漱很是瘋狂,他們一個在激烈的肉搏中釋放著穿越以來的全部緊張情緒,另一個,則把對過往的一切思念都化作了繞指柔情。

    天色已經大亮。

    後營寢帳,一片沉寂,帳外幾個侍候的女婢也早早的被紅袖打發到了渭水畔浣洗,昨晚,帳內的兩個男女幾乎一夜沒睡,而帳外忐忑不安的紅袖也頂著一對熊貓眼,這做壞事的人倒是爽快,她這個拉關係的,可心裡正不得勁得緊。

    好在,瞧寢帳內的情形,這生米成了熟飯,不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至少一點可以肯定,李原再不會象之前那樣對贏玉漱冷淡相對,男女有了肌膚之親,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彼此之間都會在心裡留一個對方的位置。

    “咳,紅袖姑娘可在?”一聲低低的聲音在不遠的地方響起,紅袖轉首看去,卻見也頂著一對黑眼圈的李必正東張西望的探了過來。

    “瞎嚷嚷什麼,沒見李將軍和公主都睡著嗎?”紅袖沒好氣的嗔了李必一眼,眸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

    “這麼說,一切順利。”李必如釋重負的呼了一口氣,這一夜,他也沒睡好,上下半夜都在想著,萬一要是李原怪罪下來,這可如何是好?

    “那當然。”紅袖輕笑一聲,李原和贏玉漱之間的這層窗戶紙在她的精心安排下,終於成功捅破。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日近三竿,李原方始起來,借著宿酒的名頭,臨起之前,兩個初嘗滋味的男女又忍不住再試了一次,有了前一次的經驗,加上李原有島國萬千片子的啟蒙,充足的前戲讓贏玉漱再一次體會到了人間極樂的頂峰。

    一榮即榮,一損即損。戎馬征戰,大戰即臨,咸陽城下的一場決定生與死的搏殺就在眼前,不管是李原,還是贏玉漱,都明白,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兩個被紛紛亂世系在一起的男女,有著相同的心境,有著其他人無法理解的壓力,彼此敞開心胸,讓對方走進來,以兩個人的力量一起面對,或許,就是最好的一種選擇。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2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七十九章 末代君王


    與贏玉漱的這一次深度交融,讓李原更多的瞭解到了大秦皇族的私密,秦國的祖先其實是狄人和中原人日漸融合的一支,贏姓並不是唯一的皇家姓氏,趙姓在秦國皇族中也占了相當大的比例。

    贏玉漱這個連名帶姓的叫法實際上不太貼切,以秦國皇家男丁姓贏、女子姓趙的慣例來劃分的話,贏玉漱更正確的叫法應是趙玉漱。

    始皇帝贏政是千古一帝,也是一位多產帝王。留下的子孫除了有名的太子扶蘇、少子胡亥外,還有公子高、公子將閭等二十三位皇子,女兒方面,比較受寵的除了長公主華陽公主趙玉漱之外,還有與胡亥一母所生的華庭公主趙玉曼。

    不過,很不幸的是,由於胡亥的濫殺,始皇帝二十三個兒子中,除了胡亥這一位昏庸帝王外,沒有一個存活下來,女兒方面,趙玉漱由於外嫁保全了性命,皇宮中的其他幾位由貴人所生的公主,全部沒胡亥毒殺,只有趙玉曼因為母親麗姬的保護,安然的生活在皇宮之中。

    宗族方面,贏姓皇族在咸陽城中,以始皇帝的弟弟子嬰為首,輔之以為數眾多的宗族子弟,這些牆頭草一樣的宗族勢力在皇位爭奪戰中,見勢不妙立馬站在了胡亥一邊,這也使得朝廷裡除了丞相趙高一系勢力外,贏子嬰的一派也頗得皇帝胡亥的信任。

    把朝政交給不同政見的權勢人物,讓他們彼此猜忌,彼此攻奸,這是上位者保持氣度的辦法,在這一點上,胡亥總算還繼承了一些始皇帝的遺風。可惜,一味的玩樂,加上趙高的陰狠、贏子嬰的退讓使得胡亥的平衡策略早早的失去了作用。

    二月末,咸陽阿房宮的建造已經完全停工,胡亥興致勃勃的帶著一群侍從,在滿是土坯和泥漿的夯土層嬉戲著。

    關中一帶的變幻,絲毫沒有影響到這位官二代皇帝的心境,就算是親近的侍從令韓談被殺也沒有讓胡亥感覺到什麼。

    在他的心裡,除了他自己,已沒有別人。

    而在胡亥身邊服侍的人眼裡,這位少年皇帝的冷酷無情、沒心沒肺已經讓他們失望透頂。關中一帶討伐浪潮也沒有讓胡亥有所警覺,最近,他迷上了從巴蜀進獻的一種竹牌,這是一種四人湊齊互相對打的遊戲,依靠配合的默契程度來判定贏家與輸家。

    僅僅三天時間,與胡亥搭檔的侍從就換了四批,贏了繼續,輸了直接拉出去杖斃,以致于在皇宮侍從的眼裡,沒有什麼比蜀牌更加恐怖的遊戲了。韓談死後,沒有人敢在胡亥面前說上話,胡亥能聽到的,除了讚歎與逢迎之後,不會再有其它。

    末代帝王,有的是興趣愛好不在政治,而在於藝術的創造,比如宋朝的書畫大家趙佶、明朝的偉大木匠朱由校,他們主業或許沒能有突出的業績,但在副業上卻是卓有成效。與之相比,胡亥實在差距太多。

    ——。

    關中,戰雲密佈。

    在李原的威壓下,席捲整個內史郡的清除奸臣在轟轟烈烈的展開,一個又一個趙系的黨羽被憤怒的百姓揪出,有幸運一點的落荒而逃,有倒楣的則直接被砍了首級,趙高的暴政被李原這一導火索點燃,隨即引發熊熊大火。

    面對越來越不利的局勢,趙高終於坐不住了,原本他想著穩坐中軍帳,等著章邯回兵來援,到時兩面夾擊,李原必定走投無路,但現在來看,這一策略已不可能實現。

    咸陽大亂,閻樂幾經彈壓,方始強穩下秩序,內亂使得閻樂的出兵征伐時間一再推遲,一直到二世三年二月十七日,趙高、閻樂的討逆軍才始整軍出城,向麗邑一帶開赴而來。

    這將是一次決定接下來咸陽朝堂歸屬的生死之戰。為了給閻樂鼓勁,丞相趙高難得的祭出了重賞的招數,這對於橫徵暴斂的趙高來說,實在是難得的一次恩賜。

    樂游原。

    位於咸陽與酈山之間的一片高原,初春的草長鶯飛,各色花朵在春意的吹拂下,開始慢慢的綻放出自己獨有的芬芳。

    兩軍對峙。

    經過短促的試探,閻樂領討逆軍在此擺開戰場,與從麗邑趕來的李原軍對峙,雙方的兵力對比差得不多,閻樂將咸陽城裡的禁衛軍、郡兵還有藍田等地趕來的增援部隊拼湊起來,總兵力有二萬餘眾。

    李原方面,從函谷關直泄而下的五千餘精兵經過數個縣城的戰事洗禮,兵力不降反升,在辛勝等父老的支援下,加上楊熊後續從雒陽一帶調聚過來的人馬,李原的兵力在一萬五千人上下。

    兵強馬壯的李原軍將士雖然在兵力數量上少於閻樂,但士氣和戰鬥力上,卻要強過沒有上過幾次戰場的關中軍不止一倍,對於李原來說,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什麼時候將對方給擊敗。

    時間,對李原來說,很是重要。一旦章邯回援,那麼歷史就將發生巨大的改變,甚至於巨鹿之戰都不一定會打響。

    速戰速決。

    已是李原唯一的選擇。

    中軍旗下。

    初升的朝陽映射在旌旗上,給鑲邊的旗幟抹上了一層厚厚的光彩,這是一場秦軍內戰,雙方俱是一樣的甲衣、一樣的軍陣,一樣的制式兵器,就連軍中屯將、軍侯的裝束也是一般無二,唯一能辯認不同的,是李原軍的左臂上,被系上了一條白色的粗布條。

    白與黑,醒目的顏色差異,可以讓將士們清晰的分辯出誰是敵,誰是同伴,而原色的粗布條價格不高,也正合適大批量裁剪,分發給上萬的將卒。

    黃膘馬膘肥體壯,不停的發出響亮的嘶鳴,英雄無有用武之地,從白馬之戰成名之後,這一匹李原從戰場繳獲的駿馬就一直處於閒置狀態,現在,萬馬千軍的戰場將臨,由不得它不興奮莫名。

    李原輕輕用腳尖踮著鐵打的馬蹬,手中鑌鐵長槍被擦得分外鋥亮,曾經飽飲敵人鮮血的武器如同活物一般,閃爍著奪人心魄的異芒。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3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八十章 樓煩將


    鼓聲如雷。

    軍陣如列,李原已經不再是戰場的初漢,親自指揮過大樑、白馬、滎陽三次大戰的他,現在的表現足以讓將士感到信心十足。

    李原的中軍位於一處高坡,遠遠的看過去,當面閻樂的隊伍有點亂哄哄的,只是在軍官的彈壓下,方始緊張的站立著。

    “將軍,前軍回報,我騎軍與敵斥候在原上十裡遭遇,斬敵首五十級。”一騎信使飛奔而來,大聲叫喝。李原的騎軍由駱甲指揮,進逼關中以來,難遇對手,這一回好不容易有像樣的敵人,駱甲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諾!”中軍將卒齊聲應和,士氣大漲。

    “敵雖眾,卻不過是群無紀律的農夫罷了!”李原點頭冷笑一聲,對著身畔的陳平說道。

    陳平苟促的挪動了下臀部,道:“閻樂之輩,縱有些許本領,奈將卒缺乏歷練,不能擋我軍之兵鋒,今唯一要慮的,是對面之將卒皆為關中之血脈,若是折損太過,實不利我軍下一步的發展。”

    “先生所慮甚是,既如此,不如來一場陣前撕殺,也解一解健兒們的逆氣。”李原沉聲道。

    由一及二望三,是一個優秀謀士的基本素質,陳平的目光已經從這一場大戰轉向了戰後李原軍的發展謀略上,對於矢志要把關中作為根據地經營的李原來說,每一個關中的男丁都是寶貴的資源,容不得在內耗中損失。

    “令,騎軍從左翼沖陣,步軍右翼佯動,中軍突前。”李原大聲喝令。

    “將軍不可,中軍過於靠前,只怕險矣。”陳平大驚,李原喜歡衝鋒在前,這一點上他曾力諫多次,卻不想李原卻故我依舊。

    “戰場之事,唯一人而決,先生只管坐鎮于後,且聽破敵歡呼吧!”李原哈哈一笑,催馬持槍,率曹信等親兵隨從呼嘯而去。

    自古以來,將領之中,有勇將、智將、猛將、儒將之分,李原的從軍經歷最高只做到下士,也就是帶一個班的弟兄,他更喜歡與麾下將士們一起衝鋒,一起殺敵,在這一點上,李原與反秦軍中僅得一見的猛將項羽異曲同工。與李原、項羽相反,劉邦、項梁、章邯、王離等將領皆是中規中矩的智將、儒將類型,他們講究的是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穩坐中軍帳,排兵佈陣,分派麾下各支隊伍去拼殺、去戰鬥。

    或許是習慣指揮小部隊使然,又或許習慣了面對強大的敵人,李原用兵,喜行險、不喜古井無波的正戰之法,這一回李原軍在人數上處於劣勢,但隊伍的精氣神上,李原麾下將卒強過對方太多,趁著閻樂立足未穩之際,李原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駱甲領令,率先引兵殺出。

    一千騎軍在連續的勝利之後,信心也越來越足,面對人數遠遠超過自己的對手,毫不畏懼的從左翼沖出閻軍本陣。

    騎兵的優勢在於快速,一擊即走,連續的突擊,駱甲翻版了李原在白馬之戰中率小股騎軍突入敵陣的戰法,強勁的戰馬衝力將閻軍右翼沖了個七零八落,二名試圖上前阻擋的閻軍屯將被駱甲擊殺。

    初戰不利,閻樂臉色陰鬱。

    丞相趙高將統兵的大權交到自己手裡,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作為趙家的女婿,閻樂責無旁貸要擔負起抗敵的責任。另外,他剛得到確切的資訊,函谷關的守將,他的族叔閻義,被李原斬殺於關隘之上,這族中血仇,今日當一併清算。

    閻樂能為咸陽令,不僅僅是因為他是趙高的女婿,還因為這傢伙的能力確實不錯,一般來說,天子腳下做官是比較難的,諾大的一個咸陽城,秦國的國都各方勢力雲集,稍有差馳就有可能遇上麻煩。

    “諸君,敵勢倡狂,我等不能坐以待斃,哪位將軍出陣,與我斬殺奪旗。”閻樂大聲說道,將目光停留到身畔幾位樓煩勇將身上。

    對面之敵軍容整齊,與之相比,己方兵員雖多,卻如一團亂麻,好在將校之中,李原那賊子麾下沒有出名的戰將,而自己一方,正補充進數十員來自北方樓煩人的勇將。

    “哈哈,少將軍勿驚慌,待我末將兄弟三人出陣,斬敵將之首級獻于將軍。”閻樂話音方落,三員虎背熊腰、全身皮甲的將領即挺身而出。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領令的是來自樓煩的三名勇將,烏裡雲、烏裡赤、烏裡雪,剛剛從樓煩南來的兄弟三人見到咸陽的繁華之後,心中萬分羡慕,部落裡的那些粗手粗腳的壯碩女人,與咸陽坊內的小娘相比,差得實在太多。

    在秦軍之中,樓煩將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樓煩屬於北狄的一支,常年遊牧以秦趙邊境的雲中一帶,素以兵將強悍,善於騎射而聞名,昔日趙武靈王創導的胡服騎射改革,學習的就是樓煩這個部落。

    趙國攻滅樓煩之後,曾經讓樓煩人獨領一軍,作為陷阱的死士,在長平、邯鄲等多次秦趙大戰中,樓煩將都給秦軍造成了極大的麻煩。秦一統六國之後,樓煩勇士繼續活躍在秦軍之中,並成為南征北伐的一支特殊部隊。同時,在反秦的諸路勢力之中,也有不少樓煩人的影子,每每先登陷陣,樓煩將都是各支軍隊中最為倚重的力量。

    閻樂眼看著與敵拼整體實力,估摸著討不到什麼好去,唯今之計,也只能憑將校個人的能力來激蕩起士氣了。

    敵將三騎,呈品字形殺將過來,正好擋在了駱甲的前面,樓煩人天生就是擅長騎射,馬上功夫一流,而駱甲軍一方,裝備了馬蹬、馬蹄鐵、馬鞍之後,騎軍士卒的即戰能力有了大的提升,雙方以騎對騎,即是一番纏鬥撕殺。

    見到對方騎軍被樓煩人擋住,閻樂終於心頭一定,左翼方面,李原軍的步卒雖然壓了過來,但並不足以讓人多勢眾的閻軍感到驚惶失措。只要擋住李原軍的這一波攻勢,時間拖得越長,閻軍在總兵力上的優勢就會越來越明顯。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3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八十一章 雷霆戰車


    戰事膠著。

    駱甲騎軍進迫的勢頭被壓制,這個關健時候,需要有一支生力軍的加入,打破戰場上的平衡態勢。

    閻軍的樓煩將是必須要解決的麻煩,面對這樣持勇蠻幹的對手,李原心念一動,決意以身犯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樓煩兵與閻軍的關係,不過是雇傭與被雇傭的關係,李原相信,當自己的中軍大纛出現在樓煩將面前時,他們心中的貪婪會迫不及待的釋放出來,而一旦樓煩將中計朝中軍殺將過來,蔣渝、駱甲、王尚的諸路秦軍可乘機將其團團包圍,使其不得逃脫。

    歷史上,主將以身犯險,誘使敵軍勇將追殺,最後反敗為勝的戰例不在少數,最為有名的就是明朝的燕王朱棣,朱允文任命的大將李景隆被朱棣誘使得團團轉,最後在靖難之役中一敗塗地。

    李原軍中,諸營兵馬中,親兵營是最精銳的一支。前有騎將駱甲,後有李必、曹信、白廣季——,這些將校俱是從滎陽的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猛士,這個時候,看到前方激戰如火如塗,心頭早已躍躍欲試。

    “王尚,汝領弩兵掩於中軍左側,待敵接近時,繞至敵後,斷其退路。”

    “李必、白廣季,汝二人各領一軍,率戰車數乘,輔之以竹槍數竿,待敵被圍時殺出——!”

    “再令,左軍蔣渝,領步卒分割包圍,勿使敵將逃脫。”李原從容不迫,一支支軍隊被派遣了出去,領令諸將皆是興奮異常,有勇無謀是莽夫,有勇有謀才算是真豪傑,對付樓煩將這樣的猛將,李原甚有心得,前有樊噲,後有烏裡三兄弟,皆為李原戰場上的功勳罷了。

    一個好的領導者,除了本身需要出眾的才能外,還必須能夠培養一批有才幹的下屬,同時,也要給部下以發揮才能的機會。在這一點上,李原做得很好,駱甲、王尚現在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成為李原軍中的中堅力量,現在,李必、白廣季也被委以獨領一軍的重任,他們的未來,不可限量。

    弩兵陣,是秦軍對付象樓煩這樣的草原部落的有力武器。成建制的弩兵部隊如密密麻麻的舉起配有望山的弩機,然後,一聲令下,箭如雨蝗,就是再快的馬,再好的身手,也敵不過飛射而來的箭矢。

    竹槍在城池防禦戰中證明過它的威力,但在野戰之中卻沒能一顯身手,關健在於竹槍對於持槍者來說,過於長了,以致於轉向和行動多有不便,為了解決這一難題,李原採納了一老卒的建議,將竹槍固定架於戰車之上,如此一來,戰車就成為一具移動的刺蝟,不管敵軍從哪一方攻擊,都將遭到竹槍正面的威脅。

    李原將這一種奇思妙想出來的組合武器命名為“邢一”車,邢一是那個提議向竹槍裝配到戰車上的老卒,這種以發明者的名字來命名的方式在後世極為普遍,但在秦末,卻是絕無僅有的一次,李原的這一舉動,讓軍中諸多將卒紛紛紅了眼睛。

    原來,我們也可以和大人物一樣青史留名,若干年後,也會有子孫指著邢一車驕傲的說,這是我爺爺發明的,想到這裡,邢一禁不住老淚縱橫。

    光宗耀祖。

    是千百年來,中國人始終念念不忘的祖訓,為了這一目標,有無數男兒性命可以不要,也要冒險一搏。

    ——。

    李原軍中大纛前移,那廂閻樂見狀,心中還在猶疑不定,卻不想烏裡雲兄弟已經迫不及待了。大哥烏裡雲早早的瞧得敵中軍一隊如踏浪般而來,知是敵主將殺來,心中興奮異常,與兩兄弟一聲呼嘯之後,即引麾下樓煩勇士迎了上來。樓煩人才不管什麼軍律,有好處有功勞就上是草原民族一慣的作風。

    烏裡雲剛剛與駱甲惡戰一場,裝備了馬鞍馬蹬的李原騎軍與天生馬背上的草原民族鬥了旗鼓相當。

    駱甲見烏裡雲兄弟中計,也不戀戰,即率本部騎兵繞了一個圈子,截斷了樓煩人的後路。此時,只顧前不顧後的樓煩勇士們眼裡,除了李原中軍外,哪裡還有其它。

    閻樂在後陣倒是看得清楚,只可惜,他的號令根本送不到樓煩軍這裡,駱甲的騎軍來回在閻軍主力與樓煩將之間衝殺,騎軍在面對步兵時佔據了絕對的優勢,這讓試圖增援的閻軍部卒損失慘重,叫苦連天,閻軍將校苦戰之下,皆對烏裡雲等樓煩將痛駡不已。

    烏裡雲只是一員蠻將,當不會去考慮閻軍將卒的生與死。然而,只顧著自己邀功行賞,不顧及友軍的生死安危,這卻是兵家之大忌。

    兩軍一場混戰,撕殺陣中,各軍將校只能憑旗號和臂膀上的白布條來辯認是友還是敵,更有殺得瘋起的士卒不顧三七二十一,遇到擋路的即一刀劈落。

    ——。

    中軍所在。

    李原的親兵營與樓煩將迎面碰撞,親兵營將卒皆是從軍中精挑萬選出來的悍卒,麾下戰馬雖一直保持在百騎上下,但卻是騎軍中的精髓,同樣,餘下的四百步卒也皆是軍中壯漢,以一當十不在話下。

    兩支驕兵,各不相讓,立時成為戰場上的睹目焦點。陳平被護在後軍,心焦的手搭眉宇遠遠瞧去,除了見到一隊隊飛快調動的士兵,聽到陣陣的喊殺之聲外,已分辯不出其他來。

    “噗!”

    李原挺槍縱馬,黃膘馬飛奔,即挑落一名敵將,與白馬之戰時相比,他的弓馬騎術已經相當純熟,而同時,與胯下這匹綽號“爪黃”的戰馬的配合度也越發的默契。

    “賊將休走,且吃某家一棒!”烏裡雲瞪著碩大牛眼大呼大叫,腦後髮辮四散飛舞,厚實的屁股不停歇的撞在馬背上,這員蠻將確實有些本事,馬上功夫也甚是了得,儘管身體左右搖晃,但卻平穩得緊。

    “嗆啷!”跟在李原身畔的曹信見烏裡雲來得急促,急迎了上去,兩馬交錯,烏裡雲即是重重一棒砸了過來,將曹信的虎口震得流血不止。受力重壓之下,曹信身體支撐不住仰面翻倒于馬下。

    蠻兵恃勇,本身的力量不是農耕為主的中原人能相抗衡的,曹信的力量在原先李府門客之中也算好手,但今天與烏裡雲這種天生蠻力的傢伙一比,卻還是要差了一籌。

    “曹屯將——!”曹信麾下將卒頓時紅了眼睛,個個爭先上前,試圖搶了曹信回來,烏裡雲一招制敵,更是毫不客氣,大棒猛力揮動,立時將五、六個曹部將兵砸得腦漿迸裂,眼見得不能活了。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4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八十二章 烏裡氏三雄


    “蠻賊,爾敢倡狂!”李原拔馬回轉,正見曹信不敵,不禁大怒。

    烏裡雲這一記重棒直接將曹信砸落馬下,生死不知,樓煩人士氣由此大振,若是不給予一點厲害瞧瞧的話,這仗不好打了。

    “李賊,還不速速上來授死!”烏裡赤瞧見哥哥威武,睨眼大笑,惹得一眾樓煩兵個個興奮得象打了雞血一樣。

    “王尚,弩兵出戰!”李原眸中冷意森森,厲聲命令。烏裡雲等樓煩人已經進入了李原軍設下的圈套之中,此時再持勇與樓煩將單挑,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踏,踏,踏!

    整齊劃一的李原軍一千五百名弩兵排成多列橫隊,朝著倡狂中的樓煩人壓了過來,王尚雙目赤紅,強克制住心頭激憤,指揮著弩兵用望山瞄準。

    “大哥,不好了,敵狗的弩兵!”與得意洋洋的烏裡雲、烏裡赤相比,三弟烏裡雪還算理智一點,正四下裡驚疑的他瞥見王尚的弩兵上來,頓時大驚失色。

    樓煩人在與中原人的交鋒中,吃苦頭最多的也是最怕的兵種就是弩兵,依靠機弩發射的弩兵是任何非機械化軍種的惡夢,機弩這種青銅兵器雖然需要一個經過二、三年訓練的弩兵才能操作得當,但若是任何人手上有這樣一支軍隊的話,那便是殺手鐧一般的存在。

    王尚的一千五百弩兵是李原從大樑、白馬、滎陽征戰以來積累下來的家底,而最近加入到這支軍隊裡面的士兵,則是來自於函谷關上剛剛被李原俘虜的二百弩兵。本以為必死的弩兵們在得知可以不死後,即歸順了李原。

    或許,在這些弩兵的心裡,也不承認是投降。從一支秦軍投奔到另一支秦軍,這可以算作正常的調動。

    “預備,放!”王尚沉聲喝令。機括釋放的聲音接二連三的傳出,沉悶的響聲聽起來分外的刺耳。

    “啊!”烏裡赤一聲慘叫,沖在最前頭的他不提防被一弩箭射中面門,立時雙手捂臉,慘叫連連。

    “噗,噗——!”未等烏裡赤再有動作,又有幾支箭矢紮進了烏裡赤顫抖的身體裡,強勁的機弩張力深深的嵌入肉體,然後又從後背穿出。

    樓煩猛將烏裡赤,還未等與李原中軍交上手,即被數箭射成了刺蝟,正可謂死不瞑目,與烏裡赤同樣下場的,還有跟在他身後的百余名閻軍將卒,本指望著能跟在勇猛的樓煩將後面立點小功的他們,終於為自己的短視付出了代價。

    “二弟!”烏裡雲痛聲大呼。

    “二哥!”烏裡雪雙眸充血,不停的用手錘打自己,要是剛才提醒得再早一些,也許二哥烏裡赤就不會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

    烏裡氏剩下的這兩位還不知曉,他們的結局也很快就要到來了,王尚的弩兵只是第一波的圍攻,在樓煩人的背後,李必、白廣季的邢一戰車部隊已經在蔣渝軍的配合下運動到位,合圍的剿殺即將開始。

    “大哥,快撤!後方有敵!”最終,還是烏裡雪搶先明白過來,他急急一拉烏裡雲的馬韁,大聲說道。

    “撤!”烏裡雲無奈命令道。功敗垂成,而且還折損了自家兄弟,這一仗樓煩人打得真叫憋屈,要怪的話,就只能怪李原太過狡詐。

    樓煩人背後,一隊隊奇怪模樣的戰車被排列成了弧形戰陣,蔣渝的步卒夾雜在戰車的後陣,起到了防護的作用,這種古代“坦克”正在以緩慢的速度向前挺進,樓煩人與坦克車之間的距離在一點一點的縮短,而他們臉上的恐懼則在不斷的加重。

    “大哥,這怪東西是什麼?我們怎麼辦?”烏裡雪臉色刹白,平素在三兄弟中拿主意的他,現在也沒了主意。

    “沖過去!”烏裡雲大叫一聲,催馬揮動烏木棒朝著邢一車砸了過去。

    ——。

    李必沉穩的站在一輛邢一車的車廂內,在他身畔,一名御手負責駕馭馬匹,一名竹槍手負責調度竹槍的方向。這是李原軍戰車部隊指揮車內部的情形,一般來說,一輛邢一車的標準配備是一名御手,二名竹槍手。

    “御手控制速度,槍手準備!”李必大聲下令。烏裡雲的反撲在他瞧來,就象飛蛾撲火一般。

    “蓬!”烏裡雲的烏木棒重重砸落,將五、六枝朝前的竹槍砸得彎成一個很大的弧度,然而,讓烏裡雲萬分失望的是,竹槍居然沒有斷,不僅如此,被壓得不得不彎腰的竹槍在烏木棒離開之後,迅速的彈起,險險的刺穿烏裡雲的胸腹。

    “哎啊!”烏裡雲身手敏捷,逃過了一劫,其他的樓煩人可沒有這麼幸運,只一次衝鋒,烏裡雲麾下的甲士就傷亡接近一半,就是另一半僥倖逃生的,也是個個面無人色。

    烏裡雲在李必這邊吃了大虧,那一頭烏裡雪的情形比他更要不堪,沒有大哥好身手的烏裡雪在白廣季的車隊面前,不幸步了二哥的後塵。

    竹槍在烏三弟的腹部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一時間肚子裡的貨色盡數被挑落了出來,熱氣騰騰的血腥氣彌漫戰場,讓人聞之作嘔。

    烏裡氏三雄,片刻之間,只剩下大哥烏裡雲還在困獸猶鬥,跟隨在樓煩將後面的三千閻軍將卒,不少膽怯的兵士已經軟了腿腳,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無法起來。

    “降,降,降!”李原軍將士的叫喊聲山呼海嘯。

    “大秦,大秦,大秦!”此起彼伏的擊鼓助威聲如浪如潮,讓人無法釋懷的是,不管是李原軍還是閻樂軍,雙方將士最常用的呐喊聲竟然是一模一樣。

    內耗,正在一點一滴的侵襲秦軍已不強健的軀體。

    烏裡雲連沖三次,卻依舊突圍不得,已是渾身是血的他披頭散髮,胯下戰馬也是傷痕累累,連蹄子都已無法邁出。

    “殺!”

    在烏裡雲幾近絕望之際,一聲呼喝在他耳邊響起,最後出現在他呆滯眼神裡的,是一杆閃動著冷森鋒芒的鑌鐵槍。

    戰至午後,李原親率百騎圍殺樓煩將烏裡雲,斬其首,收其兵,至此,樂游原上一戰,閻樂最為倚重的一支精兵被李原軍全殲。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4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八十三章 人質脅迫


    (今天三更,覺得好的,推薦和收藏下,為版面清潔,難得求票的!)

    烏裡氏三雄俱數喪命,閻樂軍士氣低落,鬥志全無,無奈之下,閻樂只得下令撤退,卻不想激戰之下,撤退比進攻要來得更困難許多。

    全軍潰敗!

    哪個倒楣鬼來擔當斷後這樣的重擔,閻樂麾下,顯然沒有人能夠為他分憂,以致於撤退的行動最終變成了一場大潰敗!

    李原軍掩殺數十裡,殺得閻軍伏屍一路,出征之時的二萬余閻軍,也算得上兵強馬壯,結果逃回咸陽城的,只剩下了區區三千人不到。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咸陽軍中低級將校幾乎被一掃而空,在李原大兵壓境的情況下,咸陽已是一座不設防的城市。

    面對這樣一場敗仗,坐鎮咸陽的丞相趙高欲哭無淚,指揮作戰方面,閻樂已經趙高一系中最為出色的將領了,其餘趙成等諸人,玩玩心眼或許還行,真刀真槍上陣搏殺根本沒有那個勇氣。

    丞相府。

    車來車往的情況不復存在,閻樂兵敗的消息如長了翅膀一般,飛快的傳遍了整個城池,那些牆頭草人物這時候早早的隱了蹤跡,只盼著渡過這一段看不清時局的日子;那些早對趙高不滿的人在私底下興奮的訴說著,他們已經忍耐了許久,現在終於看到了翻身的一線亮光。

    正廳。

    趙高、趙成、閻樂一眾趙系、閻樂大人物悉數到齊,剛剛從樂游原逃回的閻樂連戰甲都丟棄在半道上,只穿著一件小衣回到咸陽。

    “怎麼辦?大家都說一說,這李賊眼見著就要進城了。”趙高臉上泛起不健康的一陣紅暈,這些天來,他吃不好睡不好,幾乎天天做惡夢,一夢就夢見始皇帝從陵墓裡爬出來,要跟他算帳。

    “丞相,此戰失利,為樂之罪,還請責罰。”閻樂悻悻說道,他的話裡,說是責罰,卻明顯留了個心眼。

    “阿翁,阿樂這一回,差一點沒了性命,這身上到處是傷,可不得了。”趙蓉被閻樂拉了來,目的就是為這一句勸解。

    “算了,大敵當前,不是怪罪誰的時候,還是再議一議,怎麼樣擋住李賊吧!”趙高歎了口氣,怔怔說道。面對不講道理、不按常理出牌的李原,他有一種無從下手的無助感。

    “丞相,李賊勢大,我們不如暫且退避,大將軍的人馬在棘原一帶,我們可攜了皇帝一併出行。”趙成想了想,出了一個主意。相比大哥趙高的陰狠多智,趙成能力上差距不小,膽小怯懦是他的標誌性弱點。

    一聽說李原大軍馬上殺到,趙成立時嚇得渾身顫抖,趙、李兩家早已勢同水火,李原要是入城的話,趙家的人一個都活不成。

    “棘原,這千里迢迢,又帶著胡亥那個累贅,哪裡走得快。這提議不可行。”閻樂搖頭,從咸陽到棘原,在函谷關被李原軍攻佔的情況下,只能北走雲中郡,而此一繞路途不下千里,以皇家這種慢慢吞吞的行軍速度,豈不是一出城就被李原軍追個正著。

    “哼,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既走不脫,那就來一個魚死網破,閻樂,你去大獄,將李斯父子、還有一干罪臣子孫都給我看好了,李賊要是敢進攻咸陽,我讓他第一個見到李斯的人頭。”趙高恨恨說道,眸中凶意大盛。

    從二世二年六月到三年的二月,前丞相李斯被羈押的時間已經近八個月,按照歷史記載來看,李斯父子早已被趙高給斬殺在咸陽街頭,而之所以迄今還沒有死,趙高留這一手的用意就在於此,在外有李原這樣強大對手的情況下,一個活著的李斯,比一個死了的李斯對他的作用更大。

    人質,是最好的抵擋進攻的武器。

    只要能撐上一個月時間,趙高相信,大將軍章邯的兵馬會火速回援,將李原這個宵小之徒擒獲斬殺。

    ——。

    樂游原大捷。

    李原軍基本已奠定了咸陽的歸屬,接下來,就是整頓兵馬,乘勝追擊,將清君側大義指向的趙高之流一一抓捕。

    閻樂大潰,敗兵四下裡逃竄,李原與隨軍觀戰的辛勝等關中父老幾經協商,方始拿出由各地父老出面,安撫敗卒的一套方案。

    對於普通的秦國士卒來說,趙高的亂政並沒有給他們帶來什麼好處,自然也不用承擔什麼責任,在關中男丁稀少的不利情況下,每一個士兵都是一份寶貴的財富,由不得隨意坑殺。

    二月二十八日。

    在平定了咸陽周邊的各縣城之後,李原兵發咸陽,堵住了灞橋這個咸陽通向東方的交通道口,重兵屯於一側,是李原的聰明之處,咸陽這樣的一座大城,不是他一、二萬軍隊能夠四面圍困的。

    趙高若是想逃,那是正好,駱甲的騎兵正愁在樂游原一戰中不過癮,千里襲殺,是騎兵們最喜歡做的事情,更何況,追擊的對象還是人人痛恨的趙高。

    灞橋東。

    李原軍駐營於此。

    此時的咸陽城東門,早已不復往日人聲鼎沸、車來車往的熱鬧場面,緊閉高挑的城門,還有城上緊張的閻樂軍士卒,這一切都在預示著,這座大秦都城的失陷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報將軍,城中有信使前來。”一名李原軍斥候大聲入帳。

    “呈上來。”陳平心情很好,微笑著吩咐道。大戰的緊張氣氛已經消散,雖然對李原以身犯險的舉動很有不滿,但陳平也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指望李原規規矩矩的穩坐中軍從頭看到尾怕是不可能。

    “什麼事?”李原正在低頭察看咸陽的帛圖,他的目光已經越過孤城一座的咸陽,投向了秦嶺以南的漢中方向,那裡老對手劉邦的部隊正在迅猛的西進,不出數日,劉邦的先頭部隊就會出現在了關中平原上。

    “將軍,是趙高的信,他要求與我們和談,條件是放了李丞相父子——。”陳平拆開書信,看過之後,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你李原有兵有將又怎麼樣,搞計謀的話,還嫩了點,想要你老子的命,就給我老實點?”趙高的用意,以陳平的心思自然一猜即知,但這一陰謀詭計,擊中的可正是李原的要害,只要李原顧念父子之情,那麼趙高就有了拿捏的本錢。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5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八十四章 趙賁趙成


    該來的,總要來的。

    趙高用李斯為人質,這般卑劣的手段都使出來了,這權傾一時的趙丞相怕是黔驢技窮了。

    李原沉默良久,對於李斯這個名義上的生父,若說恨,那是浸透到骨子裡的來自原先那個少年的怨恨;若說愛,那卻又談不上,李斯於他,不過是一陌生人罷了。

    趙高以李斯為人質,這一手看似高明,但說到底玩弄的還是人性,一輩子揣磨人心的趙丞相就象一個輸急了眼的賭徒,他要用李斯、李原父子之情來籌碼,來作最後的一搏。

    “傳令下去,斬了信使,首級懸掛于營門。”李原沉聲說道,只猶豫了一刻,他即作出了決斷。語氣淡淡,不帶一絲的感情,就象聽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消息一樣。

    “這,萬一要是趙高狗急跳牆——。”陳平怔怔應了一聲,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李原的殺戮果斷讓還在糾結之中的陳平敬佩萬分,兒女情長一向是多謀之人的弱項,陳平也是一樣,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背著盜嫂的汙名而不多作申辯了。

    “趙高要殺,就讓他殺好了,他殺得越多,恨他的人也越多,這不是我們所期望的嗎?至於李斯,秦國有這樣的結果,他不應該付出點什麼嗎?”李原冷笑一聲道。若李原不是穿越人氏,還是那個滎陽府裡的懦懦少年的話,趙高這一手說不定能奏效,當然,李原若還是原來的那個人,趙高也根本用不著這般驚惶失措。

    李斯是生是死,由他自己去感受,這位秦國功過難以說清楚的丞相大人,現在的下場完全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自作自受。

    李原自崛起迄今,與李氏殘餘勢力合作多於利用,不管是滎陽、還是兵進關中的這一段,都本著合作共贏的策略,就算是李必、曹信等人依附投奔,也是看到了李原本身具備的潛力使然,與李氏幾乎沒有什麼關係,至於和長公主趙玉漱的交情,則是個人私情,與公事沒有什麼關係。

    李原一聲令下,親兵營的將卒已如虎狼般沖出帳外,一把揪住趙高的信使,一個年紀四旬,相貌倒也周正的男子,白廣季沖在前頭,一把按住此人,腰間佩劍已是嗆啷一聲亮了出來,這就要當場血濺斬殺。

    樂游原一戰,親兵營擔負了正面迎擊樓煩將的重任,與白廣季同為屯將的曹信落馬之後,被樓煩人的戰馬重重踩踏腹部,五臟六腑俱都移位,一隻左眼更是被烏木棒的勁風掃到,流血不止,現在曹信還重傷躺在後營之中,不知生死。白廣季一口惡氣如何能消,現在有城中信使來送死,自然手下毫不留情。

    “饒命,李賊,不,李將軍饒命,郎中令趙成,有要事求見李將軍,求見長公主殿下。”被撲倒的男子見刀劍出鞘,急聲大叫。

    郎中令趙成,是趙高的親弟,也是趙系的中堅人物,說起來,趙成這一回來使也是迫不得已,為了顯示和談的誠意,趙高環顧左右,也只有自己的弟弟趙成值得信任。於是乎,在趙高的嚴令之下,趙成一路戰戰兢兢,怕死的他在通報時也不敢報上真名,只希望能將這一趟差使早早的了結,也回到咸陽卷了財帛遁逃。

    “趙成,可是趙高的弟弟,來人,去輜重營將趙賁趙屯將叫來認認。”李原聽到外頭呼喊之聲,心念一動。

    趙賁在函谷關戰事立功之後,並沒有如他先前所說的那樣離開李原軍,這倒不是李原沒有踐行諾言,而是趙賁自己不想走了。

    兵下函穀,掃蕩關中。

    李原的赫赫聲勢讓趙賁驚訝萬分,從一介低級軍侯到三川都尉,再到奪了楊熊、司馬印的兵權獨領一軍,李原的發跡幾乎勢不可擋,而在函谷關拿下之後,趙高手裡能夠抵擋的兵力有多少,趙賁很是懷疑。這個時候回咸陽去,就等於是送死,還不如厚著臉皮留在李原軍中,憑著這多日的交情,也能混一個小官當當。

    不得不承認,象趙賁這樣現實的人,在這亂世之中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那便是不講原則,不講廉恥的左右逢源,誰的本事大就投靠誰,至於別人的說法,管他去呢,沒了性命,說什麼都是枉然。

    對於趙賁的效忠,李原倒沒有說什麼,趙賁這樣的人,也會有他的用處,倒是血氣方剛的駱甲、李必等年輕將領對趙賁的投降舉動多有不忿,駱甲更是尋機借了一個由頭,將趙賁騙出營帳痛打了一頓,可惜,他打歸打,趙賁卻像是沒事人一般,繼續死賴在營中不走。

    從一郡郡尉,直降為區區一屯將。

    趙賁居然厚著臉皮做得心安理得,在後營之中,這位前郡尉大人展現出了在斂財方面的毒辣眼光和高超技能,樂游原一戰中,閻樂軍一路遺丟的輜重被趙賁如撿寶一般收羅了去,在這一點上,司馬侯喜也是望塵莫及。

    貪財、好色、怕死——,趙賁這個人可以說缺點多多,讓人鄙夷,但同時,這個人身上又有一份守財奴的“優良”品質,在他的經營之下,輜重方面一直緊張的李原軍居然挺過了最為困難的階段。

    不一會兒,聽到召喚的趙賁搖晃著虛胖的身子一路點頭招呼著飄了過來,明白自己地位低下的趙某人角色轉換之快令人瞠目,經常性的滿面笑容、見到誰都打招呼問候的作風讓李原直感覺這個人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穿越人氏。

    “趙屯將,且看看,此人可是郎中令趙成?”陳平瞧見趙賁晃了過來,即指著被摁倒于地的趙成問道。

    “嗯,啊——!”趙成好不容易將頭轉過來一點,正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這——,這人是誰,敢冒充郎中令大人,不怕死罪嗎?”趙賁像是受了驚嚇一般跳了起來,好半天才始拍著胸口說道。

    “此人,你當真不認識?”白廣季一把揪過趙成的冠帶,將趙成的一張臉湊到趙賁跟前。

    “不,不認識。這等面目可憎之人,怎麼會是郎中令,將軍,屬下之言,句句屬實,還請明辯。”趙賁臉上紅白一片,看向趙成的目光漸漸顯露出狠厲之色。

    趙氏已經日薄西山,這個時候,趙賁最希望的是徹底隔斷與趙高、趙成等人的聯繫,如果指認眼前之人是趙成的話,說不得會有人猜疑他趙賁還和咸陽有聯繫,那樣的話,趙賁擔心他投效的一番努力就都化為了泡影。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6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八十五章 投名狀


    趙賁死不承認,那廂的趙成已是怒目而視,他沒有想到,同族曾經象狗一樣討好自己的趙賁竟然還沒有死,竟然投靠了李原,而且還落井下石,這一刻,趙成心裡對趙賁的忿恨已經遠遠超過了李原。

    無恥小人——,趙成在心頭怒吼。

    “白廣季,把你的劍給趙屯將,這信使竟然冒充郎中令,真是不想活了,不如請趙屯將動手,為趙氏正名。”陳平對著趙賁一笑,不急不緩的說道。趙賁眼神的變化,自然逃不過洞察人心著稱的陳平。

    “這,陳長史,我趙賁膽小如鼠,哪裡能幹殺人的勾當,不如——!”趙賁戰戰兢兢,被陳平看破心思的他心裡虛的碰碰直跳,生怕還在中軍帳中研究方略的李原出現在面前,面對陳平,他還能說一、二句假話,而面對李原,他則一句假話也說不上來。滎陽城裡,被李原一把從郡尉府裡揪出來的那一幕,實在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不如怎麼樣,滎陽城中,還有無數冤魂在等著和趙屯將團聚呢,你想立馬就去嗎?”陳平臉色陰沉,面目鐵板。趙賁今天,是不殺也得殺,這投名狀只有下了,他才有可能在李原軍中得一條活路,要是不殺的話,那麼趙賁趙成一個也活不了。

    “嘿!”趙賁歎息一聲,無奈的從白廣季手裡接過青銅劍,方才那藉口實在太爛,膽小怯懦的說法不止陳平不信,在場的將卒中有不少是跟著從滎陽一路來的,什麼時候堂堂滎陽郡尉大人膽小過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趙賁持劍,一步步迫近。

    那廂趙成在不停的掙扎,他的眼裡,已經全是恐懼之色,他的口鼻均被親兵堵了個嚴實,這時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這些年來,隨著大哥趙高的日漸得勢,趙成也是水漲船高,在咸陽混得如魚得水,從一介小吏做到了郎中令的位置,在關中一帶,趙成更是強取豪奪,霸佔了上萬頃的良田,而在他的府中,還養著數個貌美的年輕小娘,這神仙般的日子,難不成今天就到頭了?

    趙賁的劍尖已經抵在了趙成的心口,他甚至能夠近距離的看到趙成眸中反映的自己的身影,死亡的氣息讓趙成一次次的徒勞掙扎著,看向趙賁的眼神裡盡是刻毒和詛咒。

    “賊子,竟敢冒充我成哥!該死!”趙賁用力一閉雙眼,手中劍大力刺出。

    “噗!”

    劍入身體,沁出一團團的血霧,趙成隻掙扎了一陣,即軟軟的跌倒於地上。與他同時跌倒的,還有趙賁。

    “我殺人了!殺人了。”趙賁嘴裡胡亂的喊著,目光呆滯。陳平這一緊迫,讓趙賁徹底的沒了後路。

    親自殺死自己的族兄,不管怎麼樣,這都是讓宗族不可饒恕的罪行,從這一時起,趙賁和趙氏的關係已經徹底破裂,接下來,除非他有一天能成為趙氏的父老之首,把這一段事實乾乾淨淨不落痕跡的抹去。

    中軍帳外,陳平導演的這一場趙氏兄弟互戮的情景劇,李原沒有看到,即便他知曉,也不會去關注趙成趙賁這些人的生死。

    咸陽就在眼前。

    對於還未在關中一帶站穩腳跟的李原來說,面臨的形勢可以說也僅僅比之前好了一點,環顧四周,俱是各路雄兵驕將,與之相比,李原就象一個未成年的少年,在和壯實的成年人徒手肉搏。

    ——。

    咸陽城中。

    久久沒有等到趙成消息的趙高坐立不安,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突破了他的預料,李原——,這一個不起眼的小石子怎麼會如此的不好對付,趙成也算得上是老謀深算的人,趙高不信任,憑趙成的一番說辭,打動不了一個年輕人。

    “報丞相,大事不好,郎中令被殺了!”一名府中管事踉蹌叫喊著沖進丞相府內,一邊跑著,一邊哭喊道。

    “什麼,你說什麼?”趙高驚疑不定,怎麼可能,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趙成這一去,往大裡說是代表了朝廷,往小裡說也是替李斯父子在傳話,這怎麼會被殺了呢?李原這小賊,莫非是無父無母的混世魔王嗎?

    “阿翁,成叔的首級被懸於城外,此事千真萬確,我們失算了。”未等趙高反應過來,咸陽令閻樂一身玄甲,神色肅穆的走了進來。

    “哎呀,李賊,我趙高與你死仇不共戴天,不死不休。”趙高痛呼一聲,兩行淚水奪眶而出。

    趙成是趙高唯一的弟弟,彼此感情很好,當年落魄之時,趙高領著只七、八歲的趙成艱難渡日,也是過了一陣貧苦的日子,卻沒想到,如今權高富庶之時,趙成卻倏然失了性命。

    “阿翁節哀,事已及此,已無可挽回。唯今之計,我們也只有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閻樂急聲力諫。

    這幾日,咸陽城裡已是亂象紛紛,只剩下二、三千兵馬的閻樂已經無法象之前那樣控制住城內的一草一木,派往監視安樂坊贏子嬰等宗族的人早已撤掉,至於城中其他的大臣,閻樂更是無法顧及。

    “嘿,李賊誤我。阿樂,你去整肅兵馬,準備出城。記住,到皇宮把皇帝一起帶走,我去廷尉獄一趟,與李賊做一個了結。”趙高發狠一字一句說道。這個時候,他的心智已經被接二連三的打擊給折磨得幾近瘋狂,與李斯這個老對手二十餘年的舊恨,加上今天的新愁,他要一併作一個清算。

    “請阿翁放心,皇帝那裡,我自有安排,另外,府中家眷,就由阿蓉招呼一起撤了吧。”閻樂點了點頭,依言領令而去。

    面對一個千創百孔的咸陽城,他守衛已無可能,但是破壞的話,卻還有力量和時間,這座秦國積蓄幾百年的都城,有著諸多令人感歎的偉大建築,這一切,既然無法擁有,那麼也不能留給敵人。

    趙高沒有去理會閻樂如何動作,他的心念還糾結在即將與“老朋友”李斯會面的憤怒情緒中,他要備車馬上去廷尉獄見李斯最後一面,縱算是死,也要李斯死在他的前面。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4:56
卷二 關中梟雄篇   第八十六章 劫獄計畫


    趙高在為趙成之死而痛哭,此時的他,還不知道在咸陽城中,正有一股暗流在洶湧而動。

    咸陽。

    在李原的大軍壓迫下,開始瑟瑟發抖。

    面對權力即將更迭的變化,一直以來被壓制的反趙力量終於有了喘息之機。一場秘謀緊鑼密鼓的進行著,在秦國朝堂的爭奪戰中,贏子嬰代表的協力廠商勢力開始浮出水面,他們是一群沒有底線、沒有道德的投機份子,在高談闊論、見風使舵方面,不管是趙高、還是李原,都不如這些職業人氏來得更專業。

    從韓談身死到現在,不過半個月,但對贏子嬰這個皇族的帶頭大哥來說,日子過得分外的艱難。

    贏子嬰其實是始皇帝弟弟成蟜的兒子,並非如有些史書記載是太子扶蘇之子。以始皇帝五旬病故、扶蘇三十左右的年紀,就算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生出一個同樣二、三十多歲的孫子出來。

    相比扶蘇、高、將閭等親兄弟,子嬰這個堂兄對皇位的威脅要小得許多。換句話說,只要始皇還有男丁,這皇位是絕不可能傳到贏子嬰手裡的。正是由於這一層關係,贏子嬰在咸陽朝廷裡雖然沒什麼實權,但趙高也奈何不了他什麼。

    安樂坊裡,一場皇族的秘密聚會剛剛開始,代表著咸陽城內反趙勢力的各方投機份子在隱伏了數年之後,終於不顧一切的聯合起來,他們需要發出一個聲音,在接下來的朝政爭奪中贏取更大的份額。

    政治,本就是一個骯髒不堪的大染缸,在這染缸的邊上,一個又一個的投機份子前赴後繼,等待著從染缸裡被淘汰出來的倒楣蛋,等待下一個會輪到自己。

    安樂坊。

    奉常子嬰府邸。

    比之以往,門口少了一些不該有的人,多了幾輛來拜訪的車駕,幾個車夫御手難得還清閒的湊在一起,說著當下關心的一些敏感問題。

    府內。

    贏子嬰派系的核心人物悉數到齊。

    奉常贏子嬰,謁者馬操,典客馮敬,還有三、四個朝中不得意的掌管著禮儀的小官,這些是贏子嬰秘密聚攏起來的全部力量。謁者、典客在秦國中央朝廷裡面,主要負責禮儀、祭祀方面,和奉常這個職位正好是上下級關係,在丞相趙高的強力打壓下,贏子嬰能夠唯系的也只有這些直系部下了。

    手裡無權,說話也沒有份量。朝廷議事,贏子嬰不過是個擺設,不過今天,他的神情卻是一反多日的頹廢,顯得神采奕奕。

    “諸公,咸陽大變在即,長公主大軍進抵灞橋,趙賊已經走投無路,我等聚會,只為商議共誅奸臣、扶振朝綱。諸公都說說,今當如何?”贏子嬰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他的聲音響亮有力,一改以往怕被趙高細作聽到的低聲細氣作派。

    “奉常公,現在外面傳言紛紛,真假難辯,聽說郎中令也被殺了,這事情可當真?”馬操面帶驚疑之色,問道。

    馬操是趙國馬服君趙奢的後人,那個紙上談兵的名將趙括正是他的祖叔,在相隔了數代之後,曾經令趙國雄起于大河之北的趙家早已成為歷史名詞,如今趙奢子孫中的一支,已經改為馬姓,並且成為了秦國的朝臣。

    世事滄桑,如星辰移海,如山火噴發,讓人無法意料。

    “如何不真。諸公要是不信,我請一人出來,與大家見面。”贏子嬰笑答著,示意服侍的侍者將後面的側門打開。

    門開啟處,一人高冠朝袍,系帶正襟,滿面紅光的緩步而出。

    “宗正公,你怎麼回來了?”馬操定神瞧去,一下認出此人正是前番出使三川郡的宗正陳棣。在趙高有意封鎖消息的情況下,對馬操、馮敬等人來說,陳棣已經失去消息很久了,很有可能就陷在了關東那戰亂之中了,現在突然陳棣出現在面前,由不得他們不驚異。

    “哈哈,長公主、李將軍的大軍已經兵臨城下,趙賊惶惶無顧,引頸就要即日,諸公,陳某要是不回,汝等只怕日後會責駡於吾。”陳棣得意洋洋的一擺袍袖,端坐到了贏子嬰邊上案幾後,那個位置象徵著贏子嬰集團的第二把手,在以往是謁者馬操的位置,陳棣充其量也只能排到四、五位,現在,有與長公主贏玉漱作靠山,陳棣一下子發達了起來。

    “諸公,陳宗正所言句句屬實。長公主大軍即將進城,我等要是碌碌無為,只怕日後會被他人看輕——。”贏子嬰用手一擺,示意眾人就坐,他這一下子也間接的默許了陳棣的張揚,馬操無奈,只能依次坐到了下首位。

    “宗正公博識,不知有何良策?”馬操不忿的瞧了陳棣一眼,激將道。

    “良策談不上,不過,這咸陽城中趙氏力量已經衰亡,城中百姓對趙氏不滿的不在少數,吾等若能凝聚力量,破其一點,當可呼應城外,以競全功。”陳棣慷慨激昂,在李原軍中這些日,每天與一群撕殺漢子在一處,讓陳棣這個注意禮儀,鄙視匹夫的宗族中堅也開始學著蠱惑人心起來。

    “宗正公,馮某有一言,今廷尉獄中,李丞相及被趙賊所冤羈押有我大秦功臣子嫡數百餘人,其族人為此夜夜哭嚎,其情可鑒,其心可辯,今不如聚力破了此獄,以慰蒼生百姓。”馮敬眼睛一亮,上前力諫。

    典客馮敬與大將軍馮劫同族,在一年前的站隊行動中,馮敬膽怯了,他選擇了苟且偷活,沒有追隨族兄為了理想自刎而死。一年以來,馮敬精神上過得很辛苦,每天承受來自同族異樣的目光,這種精神上的折磨是最為讓人憔悴的。馮劫死了,族侄馮宣還在獄中,隨著趙系覆亡在即,獄中的犯人的命運也分外牽動家屬的心弦。

    “馮公是說,劫獄救出李丞相父子?”贏子嬰眼前一亮,追問道。

    “不錯,李丞相與李將軍本是父子,奉常公若是能舉兵救出李丞相,這一份人情握在手裡,相信到時候,李將軍也要仔細惦量一下。”未等馮敬答話,一旁的陳棣已在點頭應答。這一次潛入城內,他的任務除了聯繫反趙勢力外,還有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設法營救出被羈押在大獄的李斯父子。

    不管關係如何,血緣上的親情是抹殺不了的,李原也不想背著不孝的駡名過日子,設法營救是必然的選擇。

    至於能不能成功,那就要看李斯個人的造化了。

    “馮公之言,甚是在理,廷尉獄守卒今已不滿百人,不如我等聚家僕門客一處,等天色漸晚之時,約號舉事,破獄而入,解救李丞相及被冤諸人。”贏子嬰興奮的一擊掌,大聲道。

    如果能夠一舉將李斯、諸多被趙高、閻樂迫害的罪臣家屬救出,他贏子嬰就是這些人的救星,他也將得到他們的擁戴,從而成為咸陽城中舉足輕重的一股力量。有了這些人的支持,贏子嬰就有了在朝中更大的發言權。

    贏子嬰,這位歷史上只坐了四十六天皇位的秦國末代皇帝正在顯露出他的野心,得意之中的他渾然不知就在參與秘事的人中間,已經有了他方的暗間。

    宗正陳棣面帶溫暖的笑容,舉止投足盡顯名士氣派,而在他的心頭,卻對這一群投機份子鄙視之極。

    在一路見識了李原的雷霆手段和戰場百戰百勝之後,陳棣已經徹底的心悅誠服了,脫離只會誇誇其談的贏子嬰集團,加入到正如初升朝陽的李原軍中,陳棣為自己的後半生作出了最明智的選擇。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e010203

LV:7 大臣

追蹤
  • 54

    主題

  • 18307

    回文

  • 2

    粉絲

200 字節以內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