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強秦 作者: 晶晶亮(連載中)

 
e010203 2013-10-13 02:42: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74 49379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5:28
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黎明之前


    扶風。

    風雨飄搖。

    這座重鎮,已經成為秦軍與漢軍爭奪的焦點。

    漢將灌嬰連續攻城已有九日,有四、五天的光景被韓信截斷了補給,加上漢軍各部意見不一,灌嬰有些鬆懈外,這二日來,由於劉邦親臨一線,漢軍的進攻再一次猛烈起來。

    老將辛勝、都尉馮宣率領步卒堅守在城垣的第一線,當初留在城中的五千秦卒,到此時已不足三千人,二千士兵的傷亡,換來的是灌嬰部足足多了一倍的死傷,面對一支剛剛組建的新兵部隊,灌嬰的百戰老卒已經快要打不動了。

    日近正午。

    馮宣緊緊的將後背貼靠在城垣的青石上,張開嘴,急促的喘息著。

    “北上的大軍,應當已快到了,不然的話,漢軍不會如此拼命?”馮宣心頭既驚又喜,從今天早上開始到中午,漢軍就象瘋狂了一般進攻,讓他既感到壓力重重,又似乎看到了一絲希望。

    出身秦國大將軍的府上,馮宣的見識比一般的將校要強了不少,這次守城之戰,辛勝在城中統籌,而馮宣則在一線指揮作戰,一老一少配合默契,才讓這支戰力不強的秦軍步卒堅持了下來。

    ——。

    一山兩重隔。

    在歧山的東面,戰火熊熊,秦、漢兩軍殺得天昏地暗,在歧山的西面,平靜安寧的田園景象讓人誤以為闖入了桃源境地。

    繼春小麥一季獲得了豐收之後,在關躍、侯喜、張負等內政官員的主持下,新一季的冬小麥搶在落雪之前播種下去,現在,隨著嚴冬的慢慢過去,綠色的嫩芽開始從殼角裡面露出一點點頭,似乎在向著過路的一隊隊運糧健婦微笑。

    楊老莊。

    距離戰火正烈的扶風有一百餘裡,中間有大山間隔,再加上守衛部隊,遷居到這裡的關中百姓難得的能夠在年末的時候,圍坐在一起,享受難得的團聚時光。

    莊子東頭的一間草屋內。

    閃動著幾點微弱的燈火,這種由松子油提煉而成的油漬在這個時代,屬於稀罕的東西,只有富足的大戶人家才用得起。

    而這間草屋的主人,顯然不算在富戶之列,屋內,一個豐腴的女人挺著大大的肚子,一臉幸福的坐在一張軟席上,在她的身旁,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女娃,長得眉清目秀,一副很是伶俐的小人兒模樣。

    “娘親,弟弟在動哎!”小女娃將手貼到女人的肚子上,驚喜的叫了起來。

    “別亂摸,等會兒,祭了祖神,給你爹爹許個心願,保佑他平平安安的。”女人輕拍了一下女娃的手,嗔怪說道。

    “哪個爹爹?”女娃兒也不著惱,只是迷惑的問道。

    “兩個都許,讓祖爺爺保佑他們,讓刀槍遠遠的,讓利箭遠遠的,讓所有不好的事情都離的遠遠的——!”女人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輕,說著說著,她的思緒就如斷線的風箏一般,飄落到了不知什麼地方。

    女人。

    就如藤蔓一般,在這個亂世要活下去,必須纏繞住一顆大樹,當這顆樹倒了,那就要去尋找下一顆合適的強有力的樹,這是從小祖母一代口口相訓的經驗。

    楊氏記著這個古訓,在第一個男人失蹤在關東那場牽扯了二十多萬人的大戰中的時候,她帶著眼前的女娃,千里迢迢來到雍歧,並找到了另一個男人依靠了上去。

    這個叫韓四的人,並不高大,性格上還有些內向,在家裡的時候,楊氏的表現比韓四倒要強勢不少。

    在夫妻之事上,經驗嚴重欠缺的木匠師傅韓四,完全無法與楊氏這樣的成熟婦人抗衡,僅僅幾個晚上的“激戰”,韓四就徹底的沉浸在了楊氏的溫柔鄉里了,一戰敗北,戰戰不敵,韓四的新媳楊氏,以女人無以倫比的氣魄,將韓四的心緊緊的網住。

    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一去不返。

    正式成為男人中的一員的韓四參加了秦軍,並迅速的從一個小卒成為屯將、軍侯,隨著韓四軍職的提升,也帶回來了可供婦人和幼兒食用的糧秣、田地,就連松油燈裡的油漬,也是韓四的軍俸購買的。

    女人在憧憬著家裡男人幾時能回來,憧憬著腹中的小兒幾時會出生,又想像著等男人從軍中回來,能多買幾頭牛、幾隻羊,到時候就是奶水不夠,小兒也有羊奶可以喝了,一想到這裡,女人心頭就甜滋滋的。

    生活,總會有美好的一天。

    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韓四戰死沙場,新的生命在母親腹中孕肓生長,在若干年後,他也會如父輩一樣,成長為一顆能讓親人安歇的大樹。

    ——。

    扶風城外。

    漢軍軍帳。

    漢軍大將灌嬰唬著臉,橫跨在帳中案幾的一頭,悶悶的喝著烈酒,連續的攻城不利,讓一向心高氣傲的他在漢軍眾將中失盡了面子。

    先鋒將。

    不是那麼好當的。

    城裡面的秦人就像是一團刺蝟,每每在灌嬰看到希望時,就露出一根根尖銳的毒刺來,而沒有上過城頭的其他漢將卻在嘲笑,認為灌嬰不過是徒有虛名,連小小的扶風城都拿不下,還敢自稱是繼樊噲之後的漢軍第一猛將。

    “灌侯,斥候急報,秦軍騎兵已經在三十裡外出現——!”一個報信的斥候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

    “周緤在什麼地方?北面不是他在駐防嗎?”灌嬰心頭一陣火起,與周緤之間的內鬥已經讓他在劉邦跟前失分不少,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周緤的部隊被調防到了扶風城的北面,灌嬰沒想到,周緤會讓秦國的騎兵一下子突入包圍圈內。

    斥候低頭退了出去,灌嬰的火氣無處發洩,只能狠狠的將手裡的酒盞給用力的擲了出去,這個時候,心存芥蒂的灌嬰沒有想到,不是周緤不抵抗,而是駱甲的騎兵太過於兇悍,秦騎兵的銳利鋒芒遠不是周緤一支新敗不久的部隊能夠抵擋得住的。

    “來人,速報漢王,就說我軍先登入城,然正遇李賊回師,城池得而復失,今敵大兵壓迫,為大局計,欲退守武功、渭水一線,不知可否——。”灌嬰想了又想,最後叫過軍中副將程處,囑咐道。

    “灌侯放心,末將知道怎麼稟報!”程處點頭說道,作為灌嬰的副手,雙方的關係密切,可以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程處稍想一下,就明白了灌嬰的意思。

    灌嬰猛則猛矣,布販出身的他還有些商賈的狡猾,他這麼一回復,很有些春秋筆法的意思,仔細聽來,倒不是灌嬰作戰不勇敢,而是因為李原增援部隊來得太快的緣故。

    注:本書在中文網首發,並第一時間新章節發佈,還請各位書友到中文網搜索書名閱覽,其他網站為轉載,更新時間不保證。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5:28
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宮鬥


    李原大軍迅速回援,先鋒灌嬰又攻城不利,進入關中以來一路順風順水的劉邦大軍陷入到了進退失據的困境。

    渭水畔。

    漢王劉邦中軍帳。

    一陣陣的怒駡之聲傳來,夾雜著盞樽倒地的清脆聲響,程處一臉灰暗的從帳中出來,前胸的甲衣上,還有幾點渾濁的菜漬,在冬日的陽光下,閃爍著綠色的光芒。

    程處挑了個不適當的時候,向劉邦稟報灌嬰攻城不利的消息,而在程處到來之前,劉邦正沖著蟲達、丁複等人連聲斥駡。程處的到來,代替了倒楣到了極點的蟲達等三位,讓他們在轉身離開時紛紛向程處投來了同情的一眼。

    圍剿武功山的戰事讓劉邦想想都是一陣頭痛,號稱山林戰行家的蟲達、丁複、朱涓等漢將花費了五天時間,卻帶回了一個不知是誰的秦將首級,至於真正要殺的人,韓信,不知跑到了什麼地方。

    沒能抓到韓信,又得悉雍王章邯再次反叛,不僅投奔了自己的死對頭李原,還將漢使酈食其給殺了,這讓劉邦如何能夠按耐得住脾氣。酈食其不僅是劉邦得力的外交幹才,而且還是他的酒友,雖然,在張良投奔之後,劉邦在大方向上一般採用張良的建議,但這並不代表酈食其完全失去了劉邦的信任。

    “秦狗,李賊,一個個都給我去死!”劉邦大發雷霆,自從當上漢王之後,劉邦已經很少這般動怒了,跟在他身邊的近侍細想起來,還要追溯到滎陽那會兒光景,似乎劉邦那一次動怒也是與李原有關。

    莫非,那李原真是漢王的剋星。

    這個念頭,在一些近侍的心裡滋生,發芽,慢慢的茁壯成長起來,而它所需要的養份,就是劉邦一次又一次難看的臉色,一次又一次勃然大怒。

    “漢王,章邯複叛,我軍腹背受敵,當務之急,是儘快的收攏部隊,然後渡渭水南岸,以作長久之計。”張良等劉邦怒氣稍歇,急忙諫議道。

    “子房,你來說說,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每次李賊都能這般的幸運,老天爺怎麼不將好運氣降到我劉某人頭上,是我祭祀得少了,還是我是楚人的緣故?”劉邦依舊心緒不平,恨恨叫道。

    神怪傳說之類的,張良並不相信,當然,他也不會去勸說劉邦別輕信這些方士的胡說。

    “漢王,留侯所說在理。秦、雍兩軍夾連勝之勢而來,勢頭兇猛,我軍分散於各地,容易被各個擊破,不如棄了北岸,以渭水為界阻敵南進,只要能挺過寒冬,我們就能再從漢中遣兵來援,李賊兵少將弱,又要佔據一大片地盤,勢必首尾不能兼顧。”大將曹參在張良之後,也鼓起勇氣勸諫。

    “再戰,談何容易,這些年來,我們與李賊交鋒不下三次,又有哪一次真真正正的勝了他?”劉邦歎息道。

    “漢王,萬萬不可灰心喪氣,李賊不過是一時運氣罷了,這運道哪會一直照顧他一人的?”蕭何、周勃紛紛力諫。

    劉邦是他們這一群人的頭,別看劉邦似乎不學無術,沒有什麼特長,但在籠絡人心方面,在帶領團隊方面,劉邦的能力無出其右,漢軍少了別人,都不會影響它的存在,若是少了劉邦,則這一支軍隊就散夥了。

    “也罷,且再讓李賊得意一回,來人,全軍渡河轉進!”劉邦一一攜扶起眾將,眸中隱隱有淚水散落。

    人定勝天。

    這句話,劉邦曾經奉為激勵自己的銘言。

    但現在,他卻動搖了。

    若老天將李原視為傳承人,那他劉邦又算什麼,英雄踏階路上的石頭嗎?若不是瞧著一眾老兄弟、一眾親信將領,他心裡頭的那股子勁頭早就歇了。

    ——。

    秦新曆三年,正月二十五日。

    一場小雪,覆蓋了雍州小範圍的區域,給剛剛修葺一新的長街,帶來了一抹歡笑,一抹的新年的氣息。

    雍州城裡,比往年多了更多的歡聲笑語。從四鄉八鄰趕來集會的鄉親,說著大致音調差不多,但細分起來又有不同的秦腔,讓人聽了,也有一種融入進去的衝動。

    “哎,大娘,這是新磨的粉子,怎麼個價?”顧芸娘腳步停在一處攤子前,將已經磨出細繭的手掌探進熱乎乎的袋子裡。

    從歧山到雍縣,有五十餘裡的路程,用騾車的話,半天的時間就夠了,顧芸娘特意的起了個大早,陪著鄉里的幾個大嫂子來城裡購置一些過年的東西。

    時過境遷。

    現在的雍縣城裡,已經和幾個月前大不相同,肅條冷落的狀況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李原,那呆子,他——,不知道過得好不好,會不會想起還有一個卑微的女子,在癡癡的等著,等一個虛幻的結果。”顧芸娘這麼想著,就這麼的婷婷立於長街上,任由四下裡的人流穿過,這一時的她,仿佛又回到了昔日滎陽花魁的醉人風姿。

    “公主你看,那姐姐,真是太美了!”小女婢的一聲驚呼,惹得剛剛步出一家成衣鋪子的趙玉曼抬眼打瞧。

    華庭公主趙玉曼還是少女心性,一大早就出了門,沒有了王宮裡那些禮節禮儀的束縛,這個天真的少女一下子像是出籠的小鳥一般,在這雍歧冬末春初的天空裡,自由歡笑的飛翔著。

    顧芸娘身上獨具的氣質,加上迷離無助的神情,不僅讓路過的男子紛紛側目,也吸引了初懂得打扮的趙玉曼。

    “回府!”趙玉曼凝神打量了一會,倏然神色一變。作為一個八卦傳聞的愛好者,趙玉曼的記憶力驚人,雖然只在幾個月前,匆匆在雍縣的驛站遠遠的見過一面,顧芸娘的樣子她依舊能記得。

    這是一個不可小視的對手。

    她不是已經離開了雍城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不行,姐妹同心,其利斷金,這等大事必須趕快報給姐姐知道才行。

    對於趙玉漱與李原之間暖昧的關係,趙玉曼心裡明明白白,象李原這等年輕俊朗、又有才幹英勇的風流人物,哪個女子不喜,哪個女子不愛,趙玉曼的小心思裡早打上了姐妹花齊上陣,與其他外來的女人較量一番的主意。

    女人的世界,是男人。

    男人的世界,是天下。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宮鬥;有男人的地方,就有戰鬥。在這一點上,不管是古人,還是今人,從來就不曾改變過。劉邦的**裡,呂雉與戚姬鬥了個你死我活;李原這邊,贏氏姐妹、顧芸娘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耍些小手段猜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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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武侯


    趙玉曼大呼小叫。

    眼睛裡只有李原一個男人的情竇初開少女,總有那麼些許的排斥異己的幼稚動作,長公主趙玉漱一邊聽著妹子的敘說,一邊面帶和藹的微笑。

    “紅袖,去門口看看,顧家妹子還在不在,在的話,請她進來敘話?”趙玉漱輕泯了一口漱水,淡然笑道。

    “遵長公主吩咐。”紅袖順眉應和一聲,轉身離開。經過這些天的曆煉,脾氣火爆的紅袖丫頭性子收斂了許多,這或許是經歷了外頭的流離失所的緣故,這個亂世,與滎陽城中的郡守府有太多的不同。

    “大姐——!”趙玉曼嗔道,她沒有想到,趙玉漱會這麼大方,讓自己的情敵登門,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麼。

    “芸娘是我的手帕之交,不是外人,玉曼你若是等會有失禮之處,可別怪姐姐不客氣。”趙玉漱冷哼一聲,道。

    這個妹子,其他倒沒有什麼,就是有時候小心思太活泛了些,別說李原對她沒有什麼心思,要是哪一天真有了的話,那**還不被鬧一個天翻地覆,所以,趁著現在一切還都是未知數的時候,緊敲幾下十分有必要。

    一年又一年。

    今年與去年,對於長公主贏玉漱來說,是不同尋常的兩個年份;去歲的這個時候,她還在雒陽的洛水邊上,看著一隊隊運糧的船隊忙碌來回;今年,卻已身在雒陽西面千余裡外的秦國邊陲小城雍縣。

    流離與遷移,會讓人心生疲憊。

    贏玉漱渴望已久的安定生活,在輾轉了數年之後,終於願望達成,而助她完成這一心願的人,此時,卻還在為更大的理想而拼殺。

    歧山以東的戰況,時不時的通過快馬斥候回報到府上,讓贏玉漱心裡忽上忽下,心情時喜時憂,好在沒有過多久,北征的大軍送來好消息,在順利擊敗了鬼方部落後,李原率領秦軍主力部隊回師了。

    長公主府,後廳。

    “芸娘,這些天來,你過得還好吧?”趙玉漱見到久違的身影,連忙上前低聲問道,臉上掠過一絲的羞愧。

    顧芸娘在內外的壓力下,選擇了退出,這讓趙玉漱的心裡,始終象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這也是她自始至終只答應與李原暗底下有來往,而從不在明面上有什麼瓜葛的原因之一,從私心來講,趙玉漱渴望成為李原的女人,但同時,又害怕成為李原的女人。

    一女二嫁。

    又是嫂子與小叔。

    不管其中的緣由是什麼,趙玉漱都不希望,因為男女之情給李原造成不好的影響。

    “多謝長公主殿下掛念,芸娘一切都好!”顧芸娘沒有想到,會和贏玉漱,不,趙玉漱會在雍州見面,她們兩個,曾經是幾乎無話不談的閨中蜜友,然而,最終為了一個男人而形同陌路。

    “三郎,還好吧!”顧芸娘想了又想,最終還是禁不住思念,出聲問道。從趙玉漱這裡,應該能聽到李原最新的消息,這是她心底一直放不下的。

    “你是說李呆子,他好著呢,又打大勝仗呐!”趙玉漱笑著,從案上取過一封軍奏,遞給顧芸娘。

    李呆子,這是顧芸娘習慣了的對李原的稱呼,這時候,由趙玉漱的嘴裡說出來,聽著分外的親切。

    兩個女人,圍繞著一個男人,小心翼翼的打探著對方的心理,說著自己的心裡話,這樣的交鋒,也不亞於一場戰場上的撕殺。

    ——。

    女人之間的戰爭,趙玉漱和顧芸娘達成了暫時的諒解備忘錄,在李原沒有回來之時,所有的內部爭鬥全部停止,不能因為內鬥而干擾男人的事業,在這一層面,李原無疑要比劉邦幸福的多。

    當然,這也是因為李原沒有正式給予哪一方名分的緣故。

    師出無名。

    自然也鬧騰不起來。

    正月二十七日。

    感受到威脅的長公主趙玉漱很難得的召集了留守在雍州的一眾官員議事,商討在當前嚴峻形勢下,如何激勵前方將士士氣、安定雍歧百姓情緒、以及籌措更多的糧秣、打造更多兵器的諸多事宜。

    從去年的三月開始,李原在雍歧一帶的實際統治快近一年,在他個人的強力主導下,秦國西陲的發展讓關中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這是一次極為難得的李原麾下內政官員的聚會,相比在戰場上撕殺出彩的將領,他們的作用一直被低估著,他們的名字也少有人提及,但不能否認,正是因為這些治理地方的官員的出色表現,才讓李原有了戰場上爭一勝負的機會。

    長史陳平還在章邯軍中遊說,沒能趕回來,這次的議事由功曹關躍臨時主持,參加的雍歧官員包括了侯喜、張負、趙賁、李政、司馬印等人,值得注意的是,趙賁和李政作為新生力量,第一次加入到這個團隊中。

    趙賁的經歷很奇特,曾是趙系幹將的他現在成了李原一系的官員,並且還一步步的越混越好,這中間,趙賁個人的能力起到了關健作用。至於李政,這位李二郎在內政方面繼承了乃父的優良素質,擔任姬水一帶的縣令以來,取得的成績讓人刮目相看。

    “稟長公主殿下,這是屬下等人剛剛擬好的意見,請過目。”關躍小心翼慚的說著,白皙的臉上,帶著幾許的興奮。隨著陳棣的淡出和宗族勢力的消退,關躍憑藉著自己的能力,在治理內政方面顯現出不一樣的才幹來。

    但在陳平的壓制下,關躍只能屈居第二把手的位置,這讓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不過,想想陷在滎陽城裡,投錯了效力對象的老朋友范賈,他也想開了。

    關躍的這個意見,很是簡單明瞭,李原這個雍歧的郡守既然在北伐中立下了大功勞,那麼朝廷就要給予加官晉爵,在目前的情況下,加官需要李原的同意,而晉爵的話則只需要代表著王族的趙玉漱點頭即可

    關山萬里,覓封侯。

    李原這個將軍做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封侯是當然之舉,也得到了李原麾下眾多官員的一致認可。

    正月二十八日,朝議結束。

    長公主趙玉漱晉李原為神武侯,此舉得到了在雍眾官員的一致擁護,由偏將軍到封神武侯,李原只用了一年的時間不到,這一消息很快的傳到扶風前線,秦軍上下士氣更是高漲,主帥加爵,屬下將校接下來的官職也會提升,這對於即將大戰的秦軍將士來說,是一個利好之極的消息。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5:29
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五十章 甘六郎


    自古英雄出少年。

    李原的年紀,只有二十四歲,這個年齡以軍中的資歷來判斷,實在太年輕了,更何況,他現在被冊封為神武侯了。

    神武侯,按照軍爵制的分類的話,屬於關內侯一級,在秦國屬於軍爵制中的第十九級,距離最高一級的徹侯只差最後一步,一般用於獎賞對國家作出巨大貢獻的有功之將,除了升爵外,封侯還另有封邑,並享受封地內賦稅免除的優惠待遇。

    當然,封邑什麼的李原現在是不可能有的,在長公主趙玉漱和一眾秦國官員的眼裡,整個雍歧和關中將來都是李原的,又何必多此一舉,還給李原留什麼封邑。

    李原之前的大撤退、大搬運曾經被許多秦人恨之入骨,這種強行讓人離開故土、強行讓未成年的男丁離開父母親人的舉動,幾乎不亞於殘暴無度的商紂王,而現在,他們卻是感激涕泠。

    若不是李原一意孤行,這些未成年的少年就會被章邯、劉邦、龍且等人強行征入軍中,最終成為戰場上的一具白骨。

    若不是李原遷涉了關中的健婦壯丁,這些關中僅有的骨血就會在分散中被反秦的諸侯聯軍一一剿滅,而根本不會等到反攻的時候。

    英雄,是需要戰功一次次積累起來的。

    從大樑、白馬、滎陽、函穀、到雍州、高奴,李原用一次次足以載入秦國史冊的輝煌勝利,讓關中父老百姓看到了複國的希望,對於李原的獎賞,他們高呼著、奔走著、歡笑著,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喜悅的心情。

    秦國,在始皇帝之後,終於又有了一個強有力的統治者。

    秦國,毫無疑問,會再一次的崛起,會再一次的成為中原的霸主。

    關中大地,烽火遍燃。

    一隊由關中少年組成的預備隊,一路高唱著“赳赳老秦,複我河山”的戰歌,從楊老莊前經過——。

    “嘿,甘六郎,你說你父親就曾是李侯的部下,有什麼憑據?可別是冒充的吧?”少年群中,幾個半大的小子一邊絆著嘴,一邊行進著。

    “憑據,當然有。只要見到了李侯,報上我父的名字,他一定知道——!”被喚作甘六郎的少年看樣子有十四、五歲,長得粗粗壯壯,端是一付當兵吃糧的好胚子,就是年紀小了一點,還沒有完全的長開。

    “哈哈,牛皮誰不會吹,還想見一見李侯,侯爺要統率千軍萬馬,怎麼可能有空來見你?”甘六郎的回答顯然沒有讓夥伴們滿意,這一聲質問很有力度,讓甘六郎也是張口結舌,一時答不上來。

    “反正,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就是沒吹牛,我父親甘厚伯是在白馬戰死的,他的名字,在軍中的陣亡將卒錄上,都能找到——!”甘六郎漲紅了臉,一字一句的辯說道。

    少年,都會有自己心中的偶像。

    而父親,是最為可親可愛高大的一個。

    時間就如渭水奔流,飛快的流逝,轉眼已是一年又一年,甘厚伯這個名字,我們也是太久沒有提起了,如今,他的兒子甘家六郎終於長大。

    就在一眾少年在爭執的時候,一輛輛滿載著糧秣與刀槍兵器的健婦輜重隊,在嘿呦的呼喝聲中,在壯婦不忌葷素的調笑聲中,通過韓四家的那間草屋。

    在屋內,楊氏正躺在床榻上,輕聲的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讓腹中的胎兒能安然入睡,新的生命在關中這片多難的黃土地上,發芽生長,生生不息——。

    秦新曆三年,二月一日。

    足以讓每一個秦人都為之驕傲的日子,一直以來都採取守勢的秦軍猛然發動了迅猛激烈的大反攻。

    在武功至扶風的二百餘裡戰場上,漢軍散兵伏屍遍地,倉促撤退的劉邦沒有辦法一下子收攏更多的兵馬,漢軍斥候兵甚至剛剛離開本隊,就會遭到對應的秦軍斥候騎兵的掃蕩式圍剿。

    得了劉邦的命令之後,灌嬰撤退的速度比其他任何一支漢軍都要快得比,這方面不得不承認,商販的天賦是別人所不能及的。

    一直與灌嬰不對付的漢將周緤這一回沒能勝過老對手,駱甲的騎軍一路從鄭國渠追殺到武功山下,終於將周緤的首級系在了馬鞍前面。

    沿途各支漢軍分散襲擾部隊就象被打散了的狼群一般,有勇氣可嘉的,還上前拼殺幾回,丟棄了百餘條人命後逃竄,有識相畏懼的,早早的帶著將卒逃得不知哪裡躲藏去了。

    當秦國騎兵的身影出現在扶風守軍的視野裡時,不管是馮宣,還是辛勝,都禁不住淆然淚下,回頭城中,陣亡的二千餘士卒的遺體正靜靜的躺在冰冷的長街上,他們的身上,沒有遮蓋,沒有標誌,有的只是一團團散發著惡臭的血污。

    漢軍連續的進攻,讓辛勝和馮宣喘不過氣來,他們能做的,就是匆忙將亡卒從城垣處拖下去,然後,換成另外一個還能舉起刀劍的頂到前面去。

    “李侯——!”辛勝踉蹌著蹣跚下城,哽咽無語。這一仗,打的是如此的艱苦,讓習慣了秦軍強勢情況下作戰的他心下側然,如果不是關中的根基被趙高、胡亥折騰的厲害,秦軍又何須費這麼一番周折。

    “老將軍辛苦了,兄弟們受累了,是李某來遲,以致於扶風陷入苦戰,現在,我們要血債血還,向劉邦討要我們失去的土地,親人的性命,還有所有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李原大聲說著,振臂高呼。

    “戰,戰,戰!”

    “殺,殺,殺!”

    扶風城裡城外,因為秦軍主力的回援而士氣大振,中午時分,李原與章邯在武功山的西北小鎮甘家店會合,兩個久慕大名卻一直無緣相見的秦軍將領,終於第一次站到了一條戰壕裡。

    從分散走向聯合,從各為其主到齊心戳力,在李原的一次次努力下,章邯、辛勝、王離、蘇角等這些秦國剩餘的這些精英們,在碰撞與掙扎中,開始走到一起。

    他們的心裡,儘管還有些彆扭,還會覺得是迫不得已,但只要他們走出了聯合的這一步,秦國的復興就不再是一句空話,一個不切實際的幻夢,一個不能實現的理想。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5:29
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信任


    重新回到那一面黑色如墨的旌旗下,章邯不禁感慨萬千。

    老了老了。

    卻不想還有再為秦國效力的一天。

    看到李原麾下健將如雲、戰卒呼喝的情形,章邯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統率了大秦雄師征戰關東的時候。

    儘管還有些的不甘心,還有些的不情願,但章邯不得不承認,李原確實當得起復興大秦的旗手。

    封侯拜相,這是他多年的夢想,努力了一輩子,才在項羽那裡得了個挺不起腰、直不起身的雍王。

    而李原,年紀輕輕,就已是實至名歸受關中軍民愛戴的神武侯了。

    大起大落,大落大起。

    讓章邯一顆漸漸衰老的心開始認命了。

    相比年輕了三十余歲的李原,章邯真真切切的感到,後生可畏。

    “李侯,馮翊章邯率本部一萬二千將卒前來,聽任派遣。”章邯皺紋堆積的臉上,擠出幾分不太自然的表情。遠遠的看著李原的中軍大旗,章邯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終於策馬主動迎了上去。在通報的時候,他很是知趣的沒有報上項羽剛剛封的雍王的稱號,而只是自稱是馮翊人章邯。

    在人情世故這一方面,章邯老辣依舊,若不是李原的戰功實在令他生不起什麼爭雄之心,若不是這一回實在已是沒有了出路,章邯雖不至於和劉邦同進退,但尋求獨立為一方諸侯可能性更大一些。

    面對這樣的老油條,李原也是笑裡藏刀,迎上笑道:“大將軍哪裡話來,你我同為大秦子民,領兵保衛關中疆土,責無旁貸,原不才,以雍歧一郡之地圖複大秦,此間艱難困苦,他人不知,大將軍不會不知,所以,驅逐關中各支反秦勢力的重任,希望大將軍與原一併分擔之。”

    “李侯,當真信得過老夫?”章邯一捋頜下虎須,怔怔發問。他顯然沒有想到李原會這麼一說。

    在下意識裡,這次章邯可以說是迫不得已的投奔,能夠保住一部分軍權已是幸運,而現在,聽李原的意思,竟然還有讓自己統兵帶仗的想法,這讓章邯如何沉得下心來。

    “哈哈,有什麼信不過的,大將軍且過來,待李某給你引見幾位少年英雄——!”李原笑呵呵的將王尚、駱甲、曹信等一眾秦將介紹過來。

    與章邯會面之後,李原緊急召開了戰前的軍事會議,主要商討如何儘快的掃蕩漢軍、楚軍的殘餘勢力,恢復秦國在關中的統治權。

    從當前的戰場態勢分析,在渭水南岸靠近秦嶺的地方,劉邦的漢軍正在重新集結力量,試圖作最後的掙扎;在咸陽以東、函谷關以西的夏邑等地,龍且的殘部還佔據了幾座縣城,他們把持著函谷關的要衝,隨時都有可能把關東作戰的項羽人馬給引進關中。

    “諸將聽令!”李原掃視四下喝道,第一次覺得麾下戰將雲集,將不大的議事廳擠得滿滿的,這讓他倍感自豪。

    “遵李侯將令。”駱甲、韓信、章邯等老少將領低首應道。軍中紀律嚴明,在議事之前,可以提出質疑,在軍議之時,卻不管你心裡同不同意,命令都要嚴格的執行,這便是法家思想為主導的秦國的軍隊。

    不懼生死,唯令而行。

    不畏困難,前赴後繼。

    “韓信聽令,明日我軍預備部隊八千關中子弟到達扶風,汝為偏將軍,率這支隊伍從鄭國渠北繞過櫟陽,佔領臨夏、高城等縣城,可有信心?”李原拿起一支令符,將目光投向默默不說話的韓信。

    “末將——,末將領令。”韓信一遲疑,稍臾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他沒有想到,李原還會信任於他,並且將足有八千將卒的預備部隊交到他的手裡。這支還沒有到達扶風的預備隊,是全部由關中少年組成、並經過一些基本軍事訓練的戰卒,他們雖然在經驗上不如老卒,但在未來的發展上,卻是有著廣闊的前途。

    “既有信心,那麼,我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記住,一個優秀的將領,不在於他取得了多少次的勝利,而在於他在獲得榮耀的時候,還能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的士兵。”李原點了點頭,說道。

    韓信,在武功一役之後,表現的有些意志消沉。

    韓四的死,一千六百名輕兵的大部戰死,讓他心裡背上了沉重的負罪感,要是他一直沉浸於其中,不能自拔的話,韓信就不可能在軍隊裡有什麼前途,而這顯然是李原並不希望的,一個朝氣蓬勃、時時有奇思妙想的韓信,才是他想要的。

    “章邯聽令,汝率本部五千將兵向東攻擊,奪取咸陽城。”李原的第一個命令,交到了還在猶豫的章邯手裡。

    “末將定不負李侯重托。”章邯神情激動,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大聲領令。

    國都咸陽儘管已經破敗不堪,但在秦人的心目中,卻依舊有著神聖不可動搖的地位,章邯這一次如果能夠率軍重新奪回咸陽,那麼,他之前投降項羽的怯懦行為也能得到一些諒解,對章邯的心理看得清楚的李原這一次摸准了這位老將軍的脈相。

    “其餘眾將,隨我兵發渭南,掃平漢軍餘逆!”李原大聲喝道。除去李原、章邯的兩路偏師,李原的麾下,還有將士接近三萬餘人,與之相比,劉邦的部隊經過數次的打擊,估計能剩下一萬五千人就算不錯了。

    此消彼漲。

    關中形勢正在朝著秦軍有利的方向發展,李原這一次已經決定要和劉邦徹底作一個了斷了,將劉邦的勢力完全的消滅,這可能不現實,但將漢軍打回漢中去,然後封死秦嶺的棧道這是可以實現的。

    從關東一直糾纏到關中,從東到西,千餘裡的路程,劉邦和李原可以說一路相伴,彼此之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這樣的熟悉不僅是劉邦煩了,李原也煩了。

    注:嗯,嗯,讀者也煩了吧!再忍一忍,等將老劉趕回漢中後,李原就會把目光投向關東大地了,楚霸王,你準備好了嗎?
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5:30
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五十二章 漢軍大敗


    兵敗如山倒。

    秦騎兵沿著渭水一帶來回的掃蕩,將以步兵為主的漢軍各部打得只能緊守營寨,不敢出戰;隨後,李原以優勢兵力集中打擊一部、以騎兵堵截可能增援的漢軍,這種圍點打援的新戰法讓秦軍將校大呼過癮,讓漢軍眾將叫苦不迭。

    其實,李原的這種套路並不稀奇。按照兵法來分析的話,其實就是四個字,以多欺少。明擺著就是我人多,兵多,欺負你人少的。

    要是漢軍敢出營野戰,那兵力上、士氣上、武器上均大佔優勢的李原求之不得;而若是漢軍堅持不出,那麼李原就會集中和調動更多的兵力,一步步的蠶食掉漢軍的這一支頑抗力量,而一旦漢軍來援兵,秦軍更可以仗著騎兵快速機動的優勢,將增援之敵包圍於荒郊野外,然後一舉殲滅。

    二月六日,紮營于渭水南岸的漢將蟲達倒楣的遭到李原大軍的包圍,蟲達在武功山裡面轉了十來天,軍中將士被拖得人困馬乏,到現在也還沒有緩過勁來,被秦軍包圍之後,蟲達絕望之下,率部乘夜突圍,結果全軍覆沒。

    二月七日,蟲達戰敗的消息如同一場瘟疫一般,傳導到了漢軍各部,一時間,害怕被秦軍分割包圍的漢軍不約而同的開始了大潰敗。

    秦軍的反撲實在太兇悍了,不久前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漢軍節節敗退。

    藍田關。

    一片的慌亂忙碌,曾經從南往北運送糧秣武器的棧道,這一次承擔起了截然相反的任務,一隊隊漢軍的傷卒從各地戰場敗退下來,需要通過這條唯一還在漢軍掌握之中的道路回到漢中。

    劉邦一籌莫展。

    就連一向足智多謀的張良這一回也沒有了主意,智謀是建立在一定的基礎之上的,就漢軍現在兵敗如山倒的局面,就是神仙來了也一樣沒有辦法。

    漢軍駐地。

    劉邦也在緊急召集能夠聚攏到一處的將校議事,與幾個月前,麾下戰將數員、眾人鬥志高昂的情況相比,現在的情形,只能用淒慘來形容。

    “漢王,櫟陽被圍了,曲周侯陷在城中,沒能突圍出來?”負責收集戰況的中涓周勃神色憔悴,對著劉邦和一眾面面相覷的漢軍眾將說道。

    “遣幾名精幹斥候送信,就讓曲周侯向關東撤退吧!”劉邦黯然好一會,才始吩咐道。

    曲周侯,是呂澤的封號。

    這位劉邦的大舅哥在來到關中之後,擔任了櫟陽令的職務,櫟陽位於渭水的北岸,距離劉邦所在的藍田關有三百余裡,劉邦就是想救援,現在也沒有辦法。

    櫟陽離函谷關的距離其實也不近,讓呂澤向東突圍,這只是劉邦掩人耳目的說法罷了,帳中諸將個個沉默,任誰都知道,呂澤凶多吉少了。

    “大家都說說,現在該怎麼辦?”劉邦蒼老的臉上冷峻異常,連續的打擊之下,劉邦還沒有崩潰,這不得不讓人讚歎,他確實有一個屢敗屢戰的大心臟,這或許也是他最終能夠戰勝項羽的原因所在。

    經受得住挫折,這也是一種能力。

    “漢王,我們拼了,殺一個賺了,殺二個還能多賺一個。”灌嬰恨恨說道,不過底氣卻多少有些不足。

    灌嬰的豪言壯語沒有給漢軍眾將帶來一絲的鬥志,身為先鋒將,卻帶頭逃跑的比別人都快,現在又跳出來要拼一個你死我活,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

    “漢王,不能再打下去了,與李原和談吧!”在一片沉默之中,最後還是張良躊躇了良久,最後終於忍不住說道,這個提議一說出口,立時讓張良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和談,這個主意一出,眾人眼前皆是一亮,確實,除了和談之外,漢軍現在也沒有什麼更好的選擇了?難不成真的和灌嬰說的那樣,和秦軍拼一個你死我活嗎?況且,天下九州,可以佔領的地方有很多,關中不過是其中的一小塊罷了。

    “何人可當此任?”劉邦神情悻悻的悶哼一聲,看清楚形勢的他,終於低頭服輸了。不過,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就算鄉里打架一樣,這一次輸了,下一回翻本就是了,只要還有本錢,就不怕翻不了身。

    劉邦這麼一問,眾人個個面面相覷,不作回答,和談的差使可不好接,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去和秦軍談判,無疑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漢王,這主意是良所出,前往和談自也有良擔當!”張良再一次的站了出來,主意是你出的,苦差使讓別人去做。這個時候,要是他不出聲的話,會召致眾多漢軍將校官員的不忿。

    “不妥,子房不能去。”劉邦堅決的搖頭,拒絕了張良的提議。若是酈食其還在,那就一切都好辦了。

    張良是他現在最為倚重的謀士,出謀劃策一多半要靠張良策劃,要是張良去和談象酈食其一樣被殺了,那劉邦豈不是損失慘重。

    “漢王,淮南陸生願領此任。”僵持之中,在劉邦的幕僚群中,終於走出一人,大聲高喝。

    劉邦定神看去,臉上一陣驚喜,道:“陸賈,你願往秦營和談,可當真?”

    “稟漢王,陸某與李原麾下的長史陳平有些交情,陳平此人惜金愛財,若是能用重金賄賂此人,則和談可成矣。”陸賈笑了笑,答道。

    陸賈是楚人,生得面白無須,不過二十六、七歲上下的年紀,在劉邦的幕僚賓客群中,就以他和酈食其二個人的口才為最佳,以他的資歷,只能屈居在酈食其之後,不過這回酈食其的死,倒讓陸賈看到了成為劉邦麾下第一辯士的希望。

    “陳平偷金之說,不過是傳言,未必作真,陸先生此去,可先作試探,若陳平不肯幫忙,則萬萬不要勉強。”劉邦點了點頭,囑咐道。

    將領謀士的一個個離去,讓劉邦感到了幾許的心酸與悵然,失了一個酈食其,已經讓劉邦心痛不已,要是陸賈再有什麼閃失,他的身邊,有辯才的人才也不是說有就有的。

    “多謝漢王掛念,陸某去了!”陸賈謝罷,帶著幾名隨眾,攜著蕭何送上來的重金,昂首闊步出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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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打了和談


    陸賈胸有成竹。

    他與陳平確實是舊識,當然,交情也只是泛泛,要不然當初陳平落魄之時,陸賈也不會袖手旁觀。

    隨著秦軍的不斷南下,李原的中軍所在已經從扶風移駐到了咸陽,這座秦國的舊都在二月十日被章邯領軍克復,只是象徵著秦國昔日輝煌標誌的秦宮已大多被焚,其中,尤以望夷宮、阿房宮被毀壞得最厲害。

    “六王畢,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壓三百餘裡,隔離六日。驪山北構而西折,直走咸陽——!”

    這首唐代大詩人杜牧憑藉著想像寫下的《阿房宮賦》,影響深遠,李原站在渭水南岸的一片殘垣上,不禁低吟起了賦中描繪的宏大場景。

    “李侯,咸陽宮殿俱遭毀壞,不堪入住,修葺又需時日,國都是否暫移櫟陽,等咸陽整修完畢之後,再作計較?”在李原的身後,章邯難得的容光煥發,這一次首進咸陽,他的部隊受到了咸陽百姓的夾道歡迎,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待遇,讓這位老將軍心中的隱隱不快也隨之消失得一乾二淨。

    到了這時,章邯心裡,對李原才始徹底的放下了芥蒂,安安心心的輔助李原,讓殘破的秦國再一次強大起來,這不僅是李原的想法,也是章邯等一眾秦國宿將的願望。

    “不急修葺。等把漢軍趕出了關中再說,況且,這天下未定,窺伺我大秦的勢力不知多少,若因為眼前小小的勝利就盲目樂觀,我等豈不要步劉邦之後塵。”李原搖了搖頭,緩緩說道。

    連續的勝利,固然激勵了秦軍將士的鬥志,但同時,一些不好的苗頭也在滋生,尤其是驕奢之風開始發芽,這是李原絕不願意看到的,因此,對於章邯的好意,他毫不猶豫的加以拒絕。

    “是末將唐突了。”章邯一臉羞愧,答應一聲退了下去。再進咸陽,看到自己的大將軍舊府被毀損得不成樣子,章邯就起了重新修葺,再造一處更加氣派、更加讓人羡慕的府邸的想法。

    李原回絕了修葺侯府的建議,章邯自也不能淩駕于李原的命令之上,不過,他也沒有什麼看不開的,與李原的心胸相比,章邯覺得自己雖然活了六十多歲,但胸襟比李原差得實在太多。

    ——。

    陸賈到達咸陽,正好是秦軍在圍捕漏網的漢軍、楚軍殘餘的當口,擔任巡城守將的曹信瞧了一眼小白臉般的陸賈、聽得是陳平的舊友,遂將陸賈直接帶到了正忙得不可開交的陳平那裡。

    “陳兄,可還認識淮南陸生否?”陸賈鼓足了勇氣,面對氣度已經大不一樣的陳平,他不禁有些底氣不足。

    從陳平的衣著、氣勢、還有行事作派來看,陳平最近過得相當的春風得意,身為李原最為器重的長史,內政權力一把抓,陳平已經和過去的那個落魄的被人恥笑的偷金盜嫂之徒有了明顯的區別。

    “陸賈,是你?你不是在漢王帳下效命嗎?怎麼,混得不如意,想要投奔李侯,哈哈——,這下子,你我哥倆就又在一處了。”陳平哈哈一笑,上前將陸賈的長袖扯住,顯出一副十分親近的樣子。

    “呃,陳兄誤會了,陸某此人,是代表漢王和談而來,還望陳兄向李侯代為引薦。”陸賈輕咳了一聲,掩飾住眸中的一絲不如意,說道。

    “這麼說,陸兄是劉邦的使者,和談,事到如今,你我各為其主,有什麼好談的。”陳平冷笑一聲,笑容在臉上凝固,既然陸賈不為私事而來,那麼奢談私交就不合適了。

    “陳兄,自古兩國交兵,就是邊打邊談,說和了就不打,說崩了就再打,這也沒什麼奇怪的。現在,秦軍占了上風,漢軍吃了敗仗,漢王提出了和談的建議,那不管是談得攏談不攏,面對面的提出各自的條件,看看能不能說到一處,這是我們這些辯士的作用。所以,和談是十分必要的。”陸賈也不生氣,不客氣的卷了袖子,開始長篇大論。

    舌辯,是陸賈的特長。

    昔日,在大樑求學時,陳平的口才就比不上陸賈,現在,經過實戰的檢驗,陸賈的嘴巴比以前更能說了,與之相比,陳平則更注重實務的操作,遊說的能力只能說是中上一等,當初遊說章邯,要不是李原率領秦軍大舉反攻在即,章邯也不會輕易的選擇歸降。

    “那不知漢王有什麼和談的條件?”陳平嘲諷的打斷陸賈的滔滔不絕,問道。

    “條件自然有,不過,要見到李侯以後,陸某方才告知,還請陳兄見諒!”陸賈不以為怒,神色恭謹的說道。

    “既如此,請陸兄還是先回吧,陳某沒有為汝引見的義務?”陳平冷聲道,這陸賈的做派還是一副欲擒故縱的高人樣子,以為只要把姿態做足了,別人就會當他世外隱士,這等手段在陳平眼裡,就如同小丑一般。

    “咳,陳兄何必說得如此決絕,只要陳兄能代為引見,這些金子就都是陳兄的了。”陸賈說罷,指了指不遠處隨從攜帶的二個大車的貨物。

    陳平抬眼看了一下,冷笑道:“眾目睽睽之下送禮,陸先生真是用費心機呀,來人,送陸先生出城——!”

    陸賈被陳平一語道破心思,白皙的臉上頓時漲的通紅,他這一手送禮確實有一石二鳥的意圖,若是陳平收禮的話,陸賈就有了要脅的條件,若是陳平不收的話,陸賈也能從陳平的神色中察看是否需要加大投資力度。

    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陳平會毫不客氣的將他驅逐出城,沒有了陳平的引見,陸賈想要見到李原,那是千難萬難。這個時候,不是李原求著劉邦和談,而是劉邦請求要和談。

    “陳兄且慢,方才只是一個玩笑罷了,漢王是真心誠意想和李侯和談,秦軍有什麼條件,可儘管說來。”陸賈紅著臉急聲道。

    幾番試探不成,陸賈也顧不得底細洩露,劉邦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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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5:31
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李原VS張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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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判是一件辛苦又不討好的事情,在沒有征得李原同意或授權之前,如陳平這樣聰明的人當然不會越過底線,適當的試探之後,他便安排陸賈先前住下,趕緊向李原彙報。

    在第一回合的交鋒中,陳平可以說取得了完勝,陸賈的失敗,與其說是他個人能力的不足,還不如說是形勢所迫使然。

    和談。

    若是雙方都想談,那麼很快就能達成一致,而若是一方想談,另一方不想談,或者談判的願望不強烈,那對於想談的一方來說,就只能是屈辱的接受不平等的條件。

    ——。

    二月的咸陽郊外。

    陣陣的西北寒風將一叢叢的荒草吹得四處倒伏,然後直直的鑽進漏著縫隙的衣服裡面,冰冷的貼在身上。

    這便是北方的冬天。

    冷的讓人覺得不能忍受,與之相比,陸賈更希望自己能生活在溫暖的南方,暖暖的照著和熙的陽光,享受著熱量在身體裡聚集的快感。

    陸賈一路跟著陳平行來,心中甚是奇怪,他萬萬沒有想到,李原這樣的大人物,竟然會棄了城中的居所,留宿在荒郊野外的軍帳之中。

    樂游原。

    秦軍中軍所在。

    這一連片的高地荒原,對於志在練兵的李原來說,是絕佳的一處屯兵之所,它的位置離咸陽不遠,距離劉邦還佔據的藍田關也只有一百七十余裡,秦軍在此駐紮,正好可以起到威懾漢軍的作用。

    同時,只要時機成熟,李原還可以隨時盡起大軍,兵發藍田關,一舉將劉邦趕入到秦嶺的棧道峽谷之中。

    陳平進來稟報的時候,李原正站在代表著關中地形地貌的沙盤前,與幾名軍中的校尉、軍侯一級將校一起研究當前的戰場態勢。

    和項羽、劉邦等諸侯不同,李原除了高級將領之間的軍議外,還喜歡召集中下級軍官一起討論戰況,這是李原來自於後世的一種習慣,只是人民軍隊一名下士的他,從骨子裡更貼近直接領兵作戰的基層軍官。

    聽到漢使陸賈前來的消息,李原心中一動,這倒不是說他對劉邦提議議和感到奇怪,而是陸賈這個人讓他記憶深刻。

    與酈食其只在楚漢交鋒之際顯現才能不同,陸賈在中國歷史上的功跡,主要來自於他的兩次出使,在劉邦平定了中原之後,陸賈先後兩次出使嶺南,成功的遊說趙佗不與漢朝對抗,正是由於陸賈的口才,讓漢朝獲得了最初的休養生息的安定局面。

    “陸賈,說了劉邦的條件嗎?”李原問道。

    “具體的條件沒有說,不過,看陸賈的意思,劉邦應當是比較急了!”陳平搖頭說道。

    “既如此,讓陸賈進來一見,且聽聽他如何說法?”李原笑道。劉邦起意和談,這倒是非常符合這位大漢高祖的作派,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和談,歷史上的項羽就是被劉邦這一套無賴的戰法給搞得最後丟了性命。

    現在,劉邦又使出了這一絕招,讓李原禁不住好奇起來,這陸賈會說出什麼條件來。

    ——。

    “漢國使節陸賈,參見大秦李侯!”陸賈進帳,蹬蹬蹬連聲好幾步後,方始抬頭大聲說道。打量帳中一眾秦軍年輕將校,也分不清哪一個才是李原,看看這個也象,那個也不錯。

    “陸賈,李侯在此。”陳平的聲音響起,在陸賈迷惑的時候,還是老熟人陳平不忍看陸賈的笑話,為他解了圍。

    在陸賈的眼中,面前李原的樣子,和其他的軍中軍侯、校尉穿得沒有什麼兩樣,從年紀上來看,也是差不太多,唯一給陸賈有不一樣印象的,只有李原那一雙炯炯有神、似乎洞察一切的眼睛。

    “李侯,漢王有書信一封,請容陸某呈上。”陸賈說罷,從貼身的內衣襟處,取出一長段的帛布,恭敬的雙手捧著獻上。

    李原一愣,劉邦還有書信,不論從哪一方面來考量,他與劉邦都不存在什麼友情,劉邦這書信裡又寫些什麼,難不成要敘一敘滎陽一別之後的離愁別緒。

    陳平一臉陰沉的從陸賈手裡取過帛信,送到李原跟前,顯然,他對於陸賈藏匿的這一手很不滿意。

    李原接過帛書,展開看去,卻見帛錦上有數行篆字,仔細辯認,卻是劉邦寫的一封言詞懇切、大加讚揚李原年輕有為、能力蓋世的馬屁信件,其中詞語花團錦簇,刹是好看的緊,唯一有不妥的就是落款的劉季兩個字,和前面的篆字相比,字骨要差了不少。

    “哈哈,張子房寫這封信花了不少時間吧,也虧他花了不少的心思,多謝了!”李原看罷,哈哈一笑道。

    “李侯,這信是漢王所寫——!”陸賈臉上微有些不自然,強辯道。

    “劉阿季,區區一個流氓亭長,也能寫出這等字體,陸先生是欺我李原不識字呼?”李原一下冷下臉來,怒喝道。

    “李侯且息怒,漢王實無惡意,這書信確是留侯的主意。”陸賈被李原這麼一瞪,也有些慌了手腳,害怕談判未開始就先崩的陸賈不得已說了實情。

    這封信是張良臨行時交給他的,目的就是要用這封信刺探一下李原的性情,看看他的性格上有什麼弱點可以利用。

    “張良,又是他。”李原心頭不由得一陣忿恨。

    諸侯爭霸,強者為王。

    韓國弱小被滅,這本身就是這個時代的必然,正如現在的秦國,也因為衰弱而被反秦勢力攻滅一樣。

    依李原的想法,一報還一報,秦國也被劉邦、項羽先後攻破了國都,基本上算是滅亡了,至於後來的這支秦軍,則完全是他李原一手締造出來的,與原先的那個秦國除了傳承之外,沒有什麼關係,而張良卻還是這般的不依不饒,除了固執外,已沒有其他的字眼可以形容。

    以張良的韓國後裔的身份,再加上他的個性,李原想來,讓張良最終為秦國效力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一個固執的人,就算是再有才能,也無法讓李原心生好感。

    男兒丈夫,七尺之軀,不是用來個人鬥狠爭勝,而是用來建不世功勳,開萬世基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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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獅子大開口


    面對李原的咄咄逼人,陸賈只覺得心頭一陣發苦,要是知道李原如此難纏,這一趟差使就不領了。

    談判,講究的是氣勢、底牌和技巧。

    相比較之下,氣勢是第一位的,所謂奪人心魄說的就是這一層意思,陸賈與李原直接對陣,單從氣勢上來說,就已經弱了不知多少,而底牌現在也漏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陸賈最擅長的技巧受到前二個方面壓制,陸賈一時也拿不出什麼好的辦法來。

    “漢王既然有誠意和談,那就要拿出誠意來,別的且不去說,這咸陽城被漢王連占了兩次,其中掠起的不少財帛皆是我大秦子民的私有財產,這些東西不論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應該歸屬物主本人所有,希望漢王能儘快的督促歸還——!”李原瞧了一眼額上漸有冷汗沁出的陸賈,沉聲說道。

    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

    這是西方的契約精神,在中國的古代,擅自掠奪他人的私有財物也是遭人唾棄的行為,當然,國與國之間的大規模戰事引發的滅國之戰除外,劉邦的漢軍在咸陽城中大肆燒殺虜掠,被掠走的財物不知多少,這根本就是一筆無頭公案,現在,李原把這一條給提了出來,豈不是讓劉邦為難。

    “李侯,這恐怕有點為難,不是漢王不願意,實在是——!”陸賈漲紅了臉,喃喃說道。說起來,咸陽虜掠的漢軍將校中,也有他陸賈的一份,不過,說到追回被搶的財物,那只能說一聲抱歉了,其他將領且不管,就陸賈自己來說,搶的東西早被他變賣換作酒錢,花的一乾二淨了。

    “既然拿不出東西,就要給予適當的補償,陸先生你說對不對!”李原循循善誘,面對秦末漢初的著名辯士,李原好整以暇的用起了昔日無聊時看過的一本談判技巧上的策略來。

    “這個,要怎麼補償?”陸賈脫口而出,被李原的話引入歧途,讓他在還沒明白過來時就喪失了談判的主動權。

    “當然是哪一個拿的搶的,就由他本人來歸還,這一點上不容質疑。當然,如果本人實在拿不出的話,漢王可以代替屬下賠償,至於價值多少,你看,咸陽是大秦的國都,商貿繁盛、富人雲集,以咸陽的財富,不說抵得上二十餘座城池,至少十座城池是有的。”李原微笑著,迂回拋出談判的條件。

    “割地,讓城——!”陸賈驚叫一聲,到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中了李原聲東擊西的詭計,說什麼為被搶的百姓討個公道,實質還是想要多吃多占,獲得更多的地盤。

    “先生說錯了,這不是割地,而是還錢。沒有錢來還,才用地來償還,象漢中、巴蜀這樣的偏遠地方,說真的,就算漢王想賣掉,也要有人接手才行。”李原冷笑一聲,臉色一下子沉鬱了下來。

    “此事重大,能否容陸某回去向漢王稟報後再作定奪?”陸賈擦了一下額上的冷汗,想了想說道。第一輪談判不利,失去先機的陸賈完全有被李原牽著走的態勢,拖延下時間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了。

    “先生好不容易來咸陽一趟,不多留一陣怎行,稟報漢王的事情,不用擔心,且待我書信一封,交與副使帶回!”李原道。

    陸賈這一次出使,對於李原來說,實在是意外的驚喜。

    秦以一國敵六國,在人才方向的儲備自然不可能和反秦勢力相比,現在陸賈自投羅網,那麼落了網,那就不要走了。

    “這——!”陸賈猶豫著,想要拒絕,卻又發現說不出口,劉邦之前的那封信堵住了他要推脫的說辭,既然劉邦用書信來傳遞和談資訊,那李原這麼做似乎也是合情合理,比較之下,陸賈確實沒有必須回去的理由。

    “陳平,好好招待陸先生。關於和談的條件我已寫在信裡了,漢王要和談,先將漢中的南鄭、故道、沮縣(略陽)、河池、陽平關賠償給我秦國,不然的話,就算我李原答應,秦國的百姓也不答應,先生說是不是。”李原目光如炬,散發的殺戮氣息讓陸賈幾乎透不過氣來。

    劉邦提議和談的動機,李原看得清楚,其目的不過是拖延之計,希望能借著和談的機會,使漢軍獲得喘息之機,同時,在穩住秦軍的基礎上,加固藍田關的防禦,從而讓漢軍繼續佔有連接關中與漢中的褒斜棧道的出口。

    進可攻,退可守。

    劉邦與張良對關中的心思還沒有死。有了龍且、章邯輕敵的教訓,又有歷史上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事例,李原豈能不小心加以防範。

    漢軍兵敗,散落在關中戰場上的敗卒有近萬人,其中不乏呂澤、丁複、朱涓這樣的驍勇之將,這些漢將被秦軍分割包圍在各處,逃跑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他們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秦、漢兩軍罷兵了。

    現在,就看劉邦是要人,還是要地了。

    劉邦要人的話,李原就可以將秦軍的觸角從關中伸展向漢中的西部,從而借助陳倉棧道,一舉打通關中、漢中、巴蜀三郡的陸路通道;劉邦要地的話,那麼呂澤等人被殺或被俘,劉邦寬厚長者的仁義名聲也就毀了。

    陸賈神色灰暗的被秦軍侍從帶了下去安置,帳中陳平猶豫了一會,諫道:“李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陸賈要是不回,只怕日後會遭人非議。”陳平方才顯然沒有料到,李原這次會表現得這麼強勢,直接不由分說的就扣留了陸賈作為人質。

    “哈哈,我的長史大人,有句話,我希望你記住,公理只在我大秦的強弩射程之內。沒有實力,你說什麼都不會有人去聽,有了實力,你說一句屁話都有人捧著當聖旨。所以,我們可以以勝利者的姿態去和戰敗者談判,但絕不會以失敗者的身份去乞求別人的憐憫。”李原正色道。他的語氣決然,神情堅毅,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多謝李侯教誨!”陳平神色複雜的看著面前的李原,心中也如巨浪翻湧一般,他本以為這幾個月的接觸相處,已經讓他對這個年輕的過分的神武侯有了瞭解,而現在,他才倏的發現,他不知道不清楚的還有許多。

    二千年風雲變幻,讓李原見識了弱肉強食世界的諸多事例,而對於矢志要復興強秦的李原來說,就算是失敗了,也要堅持到最後一刻,不需要苟延殘喘的談判,不需要去向戰勝者乞求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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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3-10-13 15:31
卷三 諸侯逐鹿篇   第一百五十六章 贖人割地



    藍田關。

    漢軍臨時駐地。

    雖然劉邦的中軍撤退到這裡已經有十來天了,但盼望已久的來匯合的漢軍各部卻是一天比一天少,開始時還有二、三支敗兵前來,這幾天,則完全是望眼欲穿,也看不到一隊漢軍的敗卒了。

    秦軍的剿殺戰術開始見效,被圍困的漢軍除了絕望的依託堅固的城牆作無謂的抵抗外,找不到其他的出路,

    放下武器投降,是他們面臨的必然選擇。

    時間拖得越長,對漢軍就越不利。

    韓信的少年軍在關中的東部、東北部一帶以橫掃之勢連續佔領多座城池,守衛於此的漢軍分散部隊在矢志復仇的韓信面前,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同時,章邯在佔領咸陽之後,開始朝著櫟陽、臨夏一帶推進,呂澤的部隊被二路秦軍夾擊,處境已經十分的危險。

    “李原,汝這個無信無義的雜種,懦夫、渾蛋、狗賊——!”劉邦暴跳如雷,一連串的喝罵不停歇的從嘴巴裡冒出來,噴出的唾沫星子更是飛濺到張良、蕭何等人身上。

    要論及無恥,劉邦一向自認第一,沒有人能排在他的前面。卻不想,碰到李原這個剋星,李原提出的條件,看似只要位於漢中郡西部的幾座荒蕪小城,但實際上,卻是要動搖劉邦在漢中和巴蜀兩郡的根基。

    從陳倉道到沮縣、經陽平關進入蜀郡腹地,秦軍完全可以效仿當年司馬錯攻蜀的道路,一舉將觸角從關中延伸拓展到蜀郡、巴郡,從而連接起一條橫跨秦嶺的交通大動脈,這樣一來,漢軍隨時就有可能失去巴蜀這個大後方。

    除了要地之外,李原還很無恥的要人了。陸賈沒有回來,以劉邦的精明,稍一猜測,就明白這是李原看中了陸賈的才幹,起了奪才的念頭。

    劉邦不修邊幅,想罵就罵,讓他給人一種直率溫厚的敦敦長者形象,使得一眾關東豪傑爭相投靠,但今天,他們卻不得不去領教劉邦性格的另一面。

    “沛公,原來也有失態的時候。”漢軍中,一些新近投奔的將校心中在作著比較。

    “漢王且息怒,當務之急,我們要想一個周全之策,看看是救人要緊,還是其他——!”曹參面色嚴峻,恭身一揖,諫道。

    一個不把將領和士兵的性命放在心上的將軍,是得不到將卒的擁戴的。作為漢軍的統兵大將,曹參現在的壓力著實巨大,多路漢軍被困,逃回藍田關的只有半數,象呂澤、丁複這樣的重要將領的生死,將直接影響到漢軍將士的士氣。

    “汝要救,就自己帶兵去救,一個個除了吃飯,還能做什麼?連一個小小的李原都打不過——!”劉邦正在氣頭上,曹參這諫言正好給了他發洩的出口,等到劉邦一通脾氣發完,處於口水噴射中心的曹參已是臉色鐵青,緊抿嘴唇,雙拳緊握。

    “漢王,末將這就帶兵去攻打樂游原,告辭了!”曹參悶聲道,心裡氣急之下,一口淤血從嘴角溢出。

    “平陽侯,切勿意氣用事,漢王只是一時心急口誤,作不得真!”張良、蕭何見曹參氣悶於胸,連忙上前勸解。

    漢軍帳中,立時一片混亂,劉邦方才氣急沖著曹參發了一陣邪火,這時火頭也消了,心知這一回兵敗與曹參的能力沒有多大關係,此時靜下心來,再見到曹參一付面如金紙的模樣,不覺悲從中來。

    “阿參,汝可千萬不能拋下老哥哥先走哇!”劉邦一把抱住曹參,雙眸一陣通紅,落下幾滴熱淚。

    “沛公,是屬下無能——!”曹參強睜開眼,嘴巴動了幾下道。

    “不說了,不說了,李賊要地,就給他地,只要眾家兄弟在,總有一天,我們會再次打進關中,生擒李賊,到時候,再來報今日羞辱之仇。”劉邦忿然站起,沖著眾將大聲說道,這一刻,他的模樣是如此的讓人同情憐憫,欺負這樣一個溫厚長者的李原,暫態在眾漢將的心中,化為一個十惡不赦的惡棍。

    演戲,是劉邦的強項。

    依靠一連串甚稱精彩的戲碼,劉邦成功的扭轉了自己在部下心目中屢戰屢敗的不利形象,他現在的形象是屢敗屢戰、戰鬥到底的英雄。

    秦、漢兩國圍繞著如何結束這一場持續了二個多月的戰事,進行著艱苦的拉劇談判,在細節方面的和談扯皮上,劉邦和李原不約而同的將權力下放給了帳下的兩名謀士,張良和陳平。

    漢初三傑。

    其中的兩位,在這一個時空,成為了敵對陣營的首席智囊,他們之間的鬥智鬥勇,互相猜測又是另一場精彩之極的大戲。

    ——。

    二月末。

    關中大地的戰火已漸漸平息,在渭水兩岸,除了櫟陽還在漢將呂澤的手裡外,其餘地方的漢軍殘餘均已被秦軍蕩平。

    在連戰連捷之下,秦軍共計俘虜周苛、丁複、朱涓等十餘員漢將,俘卒多達一萬餘眾,與一根筋戰鬥到底的楚軍不同,漢軍的抵抗意志並不是十分強烈,這或許是劉邦與項羽帶兵不同的風格所致。

    藍田關前。

    秦、漢兩軍對峙,經過陳平和張良的一番又一番的唇槍舌箭,和談終於朝著結束戰事的方向邁出了一大步。

    漢國同意將漢中郡西部的沮縣(略陽)、河池、陽平關割讓與秦國,同時,漢軍在完成俘虜交接之後,全軍撤退到秦嶺南麓,至此,劉邦的部隊在關中不再保留一兵一卒。與之相對應,秦國要將此次作戰被俘的漢軍將士歸還給漢軍,為公平起見,漢軍需付出一定數量的贖人費,具體的數額雙方不在條約上注明,作為私密條款執行。

    對於愛惜名聲的劉邦來說,向李原這樣的後輩支付贖金是一件很沒有面子的事情。贖金不作注明,是他強烈要求的附加條款,甚至於為了不公開,劉邦願意支付更多的贖人費。

    劉邦的這一要求,李原倒是爽快的答應了,實惠永遠比虛名要有用的多,關中的大建設需要更多的錢糧,能從劉邦那裡敲打到更多的好處,李原自然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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