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397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8 23:13
正文 第八十九節血宴

    在未來世界,盧瑟。卡維茲被譽為「最偉大的人」。這個稱號是英國人提出來的。在某種程度上,應該算是央格魯撒克遜人自以為是的表現。

    畢竟,除了該國,沒有任何國家和地區贊同這種說法。

    尤其是在當年的聯合國大會上,法國人甚至用最鋒利的言辭譏諷︰「盧瑟。卡維茲不過是個較為幸運的傢伙。他偶然撿到了鄰居家的鑰匙,進去以後才發現,原來隔壁住著一個盜竊國庫黃金的賊。於是報警,然後得到一連串「治安英雄」之類的頭餃,僅此而已。」

    但不可否認,銀骨的出現,徹底改變了從病毒爆發以來,人類對抗喪屍出於戰力下風的艱難處境。銀骨對強化人產生的增幅效果,以及合金等方面的擴展研究,使人類開始用另類目光看待喪屍,進而發現這種變異生物體堊內越來越多的秘密,從中尋找其它對人類有用的成份。

    按照蘇浩熟知的歷史--盧瑟。卡維茲將在四個月後,也就是今年五月份向英**方報告他的發現。

    英國當局把這份報告捂了近十一個月,同時將盧瑟。卡維茲監禁。直到盧瑟。卡維茲的同伴根據他留下的日記,在喪屍體堊內找到更多的銀骨,並且把這個消息在倫敦倖存者群體當中迅速擴散之後,英國人才不得不釋放盧瑟。卡維茲。同時,將他的地位提升到世界英雄的高度。顯然,英國人不願意銀骨的存在被外人知曉。任何國家的當權者都想要獨享這個秘密。擁有銀骨,就意味著擁有真正意義上的強化人。而不僅僅只是注射過一階藥劑,骨骼和中樞神經仍然保持原狀的「半強化人」。威力強大的9毫米和12。7毫米單兵武器系統,也正是在這一時期被各**方提上議事日程,迅速取代了原有的小口徑槍械。盧瑟。卡維茲無疑算得上是黑色紀元之後最幸運的傢伙--無法掩蓋秘密的英國人索性把他擺在檯面上,以「本世紀最偉大發現者……」的身份,向各國索取更多的物資援助和技術交流。卡維茲本人也因此徹底擺脫倖存者身份,一躍成為聲望和名氣遠遠超過文明時代任何明星的大人物。蘇浩沒有說話。他凝望著屏幕上神情冷肅的王啟年,黑玉般的眸子裡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只有混若深潭般的平靜。蘇浩經過深思熟慮,才選擇在這個時候把銀骨交出來。從未來世界返回現在,蘇浩多多少少對這個時空產生了影響。至少,腳下這座城市裡一些在歷史上本該死去的人,現在還活著。他不確定,這種變化是否會影響到遠在英國的盧瑟。卡維茲?會不會促使那個幸運的傢伙提前發現銀骨?蘇浩覺得--這份殊榮應該屬於自己。無論科學院還是軍方,都會在短時間裡把銀骨這種東西效益最大化。

    按照蘇浩在穿越時空以前制訂的計劃︰他原本打算把銀骨交給軍方,從而謀取一個少將之類的職位。

    當然,這是不屬於正規戰鬥部隊的閒職,只是名義上的虛餃。可在那個時候蘇浩看來,卻意味著安全和生命的絕對保障。至於現在……得到原型藥劑之後,一切都不同了。我是「蜂王」。我最大的目的,就是盡一切可能,擴大我的「蜂群」。蘇浩相信王啟年能聽懂自己的話。他剛剛提到過--正在派人大量獵殺喪屍,從每一具屍體身上搜尋銀骨,用數量證明自己的猜測結果。

    這是一種實驗,也意味著已經很多人知道可以在喪屍體堊內找到銀骨。蘇浩用潛移默化的方式,逼迫著王啟年把銀骨公開。只有這樣,才符合自己的要求,得到最多、最大的利益。

    之所以對肖琳的構陷不動聲色,也正因為如此--發現銀骨的消息公開,軍方肯定會做出反應。他們需要一個標桿式的人物,蘇浩可以趁機抬高價碼。何況,以他對王啟年的瞭解,首先把銀骨上交科學院,胖子院長肯定會把自己視作心腹。在優待自己人方面,王啟年從不吝嗇,甚至可以說是極其大方。蘇浩的野心很大----他要占堊據腳下這座城市,使之成為強大穩固的基地。

    「盛飛」集團的後繼部隊很快就會抵達。那些人會掀起新一輪的亂戰。蘇浩當然有把握打敗對手,但他不想因此引來更多注意的目光。王啟年給過他一百標準單位強化藥劑,加上已經公開的銀骨……這些東西能夠隱藏自己的真正實力,也藉此打消其他外來者貪婪的念頭。通訊已經結束,王啟年仍然對著屏幕發呆。夜影像雕塑一樣以標準站姿立在他的身後。冰山般冷艷的臉上,不自覺地顯出淡淡的驚訝。她還是第一次看到王啟年這般失態。下意識的,夜影對蘇浩的評價又高了幾分。「這小子該不會是故意撒謊騙我吧?」忽然,王啟年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繼而自言自語︰「銀骨……居然在喪屍體堊內發現對骨質具有強化效果的東西。雖然只在老鼠身上進行過實驗,但這種方法顯然適用於人類。強化骨骼與中樞神經系統……我的老天!那幫傢伙說的都是真的,我們的確能夠自行解決這場危機。」這些話聽起來很有些莫名其妙。王啟年也並不打算多作解釋。他拽了拽身上髒兮兮的白大褂,伸手抓過辦公桌側面的文件架,拉倒,在一大堆「嘩啦」潑灑下來的紙頁當中,忙亂惱怒地翻找。夜影走上前,很是不解地問︰「您要找什麼?」「解剖記︰錄--一」王啟年在咆哮。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像處於發情期,卻無法得到滿足,狂躁不安的棕熊。

    「老子手下有六千多名生物研究員,將近五百多個研究小組。從病毒爆發到現在,他們至少解剖了兩千頭喪屍,還飼養著差不多同樣數目的喪屍用作日常行為觀測。這幫該死的傢伙簡直就是飯桶!飯桶!飯桶!居然沒有一個人想到在喪屍體堊內尋找激素之類的物質。這麼多人,還比不上一個在昆明城裡逃難的小子。這幫混蛋統統應該流放,我要把他們全部派到外面,去親身經歷喪屍帶來的死亡威脅,用「恐懼」這種東西給那些僵硬教條化的腦子上上發條--」夜影神情冷漠地站在旁邊。王啟年失態的樣子讓她覺得有些好笑。夜影忽然發現一--蘇浩在胖子院長心目中的地位正急劇躥升。那個年輕人的確要比科學院大多數研究員聰明,而且非常狡猾。這並非貶義。不管怎麼說,蘇浩畢竟是科學院的人,是自己人。「蘇浩發現銀骨應該有一段時間了。也許,他不僅僅只是在老鼠身上做過實驗,而是把這種東西使用於他自己,或者其他人。」

    夜影謹慎的選擇語句︰「軍方好幾個月前就在昆明城設置了監察站。蘇浩很容易就能得到免疫藥劑。上個月接收那具昆蟲擬態屍體的時候,你讓我帶給他一百支強化藥劑……種種因素相加,他完全可以在沒有任何危險的情況下用銀骨進行實驗。我覺得,他剛才所說的「研究成果」恐怕不僅僅是猜測,而是……已經存在的現實。」王啟年拿起一份解剖記錄,看了看最上面欄目裡的日期,把整份文件撕碎,用力揉成紙團。然後,帶著說不出的煩躁與厭惡,重重扔向對面的牆。夜影繼續自己的推斷︰「蘇浩沒有把銀骨交給軍方,而是主動交給了你。這意味著他對你有足夠的信任感。否則,軍方監察站距離很近,他沒必要捨近求遠。」王啟年不由自主皺緊眉頭,側轉身子,很是驚訝地看著夜影︰「真是難得。這麼多年了,我還是頭一次聽到你幫著其他男人說話。」夜影冰冷的神情不變︰「我只是就事論事。」王啟年悻悻然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他的編制屬於科學院,是我們的人。肖琳那個女笨蛋這次辦的事情很漂亮。恐怕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無心之舉居然會送給我如此之大的一份禮物。唔……扔出去一個當擺設的花瓶,換回一個聰明狡猾的小子。呵呵!這買賣不錯,穩賺不賠。」說著,老胖子暴怒的音調再次大了起來︰「命令所有研究小組立即停下手裡的工作,全部人員對飼養的喪屍進行解剖。最遲兩小時後,我要看到各個研究小組的最新解剖報告。所有數據必須清楚、詳實,不得有臆測推斷。否則,我會向軍方申請編成一個由那些飯桶組成的戰鬥大隊,去前線執行最危險的任務--一」夜影對老胖子的叫囂直接免疫。她抬起頭,敬了個禮,隨即轉身離開。當她準備拉開房門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王啟年滿懷疑慮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蘇浩這小子很順眼……活見鬼,老子不是基友,對男人屁股也沒什麼興趣,為什麼會產生如此奇怪的意識?」這番話聽起來有些駭人。夜影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著不作回答,表情怪異地走出房間。唐姿站在空曠的街道中堊央,仰著頭,癡癡地看著天空中那團緩緩變幻形狀的灰色陰雲。那朵灰雲很像陳耀的側臉。這種自然界中的巧合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雲層就漸漸朝著地面壓下來。天空中開始落下雨點,那團像陳耀的雲邊緣顯得模糊,如水墨畫般暈染開來。最後,徹底被陰暗的天空吞沒,消失在密如細簾的朦朧雨幕深處。

    「老公!不要急,我這就為你報仇--」

    唐姿嘴裡在低喃,下意識地撫摸著掛在胸前的骷髏。

    那是陳耀的頭--皮肉早已腐爛,眼珠之類的柔軟組織被全部挖出來,用一定比例的福爾馬林溶液浸泡,晾乾,再刷上一層厚厚的桐油。天氣雖冷,唐姿卻穿著薄薄的絲襪和短裙。腳上是一雙火紅色的高跟鞋,黑亮細密的長髮在腦後紮成馬尾,黑色套頭羊絨衫薄而緊身。這種狂放性感的打扮,使她看起來很是誘惑。尤其是飽滿富有彈力的胸部,簡直就是一對尺寸驚人的皮球。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再狠狠捏幾把。唐姿記得去年夏天時候自己就這麼穿過。陳耀當時什麼也沒說,眼楮裡卻一直在噴火。活像剛剛從監獄裡蹲滿徒刑出來,幾十年沒碰過女人,看見母豬都覺得是雙眼皮的色中餓鬼。把一顆骷髏掛在脖子上當做項鏈,這種做法很是特立獨行。

    唐姿頑固地認為這是最適合自己的打扮--那是我老公!就算是死了,他還是我的!她拖著一條很粗的鐵鏈。鏈條另外一端,拴著半死不活的林宙。這段時間在銀行小樓裡的伙食不錯。他被養得比過去胖了一些,臉色不再蒼白,很紅潤,精神十足。林宙根本不願意吃那麼多東西。每一頓,都是唐姿瞪著發紅的眼楮,掐住他的喉嚨,在嘴裡插上漏斗,像法國廚師填塞肥鵝那樣把食物硬生生灌進去。她必須保證這個該死的男人好好活著,健康的活著,一直挨到自己決定宰了他的那一天。現在,差不多是時候了。唐姿拽著鐵鏈,拎著林宙的後頸,把他生拉活扯拖過來。旁邊的地面上,已經豎起幾根深深插入地面的鋼筋。唐姿把林宙捆在鋼筋頂端,確定手、腳、身體各個部位都被鐵絲固定,無法掙脫之後,這才一把扯掉封住林宙嘴巴的大塊膠布。

    「你這個死不掉的瘋婆娘,老子要……」

    林宙被壓制了很久。嘴皮附近驟然脫困的輕鬆感,讓他不顧一切破口大罵起來。只是罵聲剛剛持續不到兩秒鐘,暴怒無比的唐姿已經狠狠一拳砸中他的面頰。強大的撞擊力使林宙一陣眩暈,甚至聽到下頜骨傳來清脆的碎裂。緊接著,唐姿像母獸般扣住他的下巴,來回左右搖擺,亂扯,將整個關節活活拽脫臼,又用最粗暴的方式強行合攏。蘇浩的血是最好的進化藥劑。團隊裡儲備有大量銀骨。幾天時間下來,唐姿已經是三階強化人。林宙根本無法反抗。

    他甚至沒辦法從鋼筋架上掙脫--眼前這個惡毒野蠻的婆娘實在可怕。她居然挑斷了老子的手筋腳筋。就算是強化人,一樣四肢癱瘓。林宙嘴裡滿是鮮血。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過--應該早一點幹掉這個臭婊子。那天晚上就算是奸屍,也要比落到現在這種下場要好得多。唐姿打開擺在旁邊的背包,取出一盒嗎啡針劑,用大號注射器連抽數支,全部打入林宙體堊內。

    「你……你想幹什麼?」

    剛剛遭受的傷痛使林宙說話很是困難。他感覺自己舌頭腫脹,強烈的恐懼壓倒了腦子裡其他念頭。他拚命掙扎,想要逃跑,卻什麼也做不了。

    遠處的街口,傳來一陣刺耳的警報聲。

    一輛黑色的「捷達」轎車從街道拐角駛來。

    透過前面的擋風玻璃,可以看見駕車人是欣研。她開得很慢,持續不斷的車載警報吸引了周圍所有生物注意力。就在車尾後面大約一百多米的位置,很多身形搖晃的黑點漸漸顯現出來。而且越來越多。

    「慢慢享受吧!」

    唐姿伸出舌頭,像蛇一樣舔過林宙的臉。然後,惡意地用手指扯了扯林宙的面頰,「格格格格」地怪笑著,隨即轉身離開。

    被警報吸引的喪屍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把捆綁著林宙的鋼筋團團圍在中堊央。

    林宙一直在慘叫。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無助。

    那些喪屍在扯他的腿,吃他的肉。

    皮膚和肌肉從身上被撕裂的感覺異常清楚。

    可以看見小腿和大腿正以極其可怕的速度消失。

    很快,臀部以下的所有東西都被喪屍啃光。

    這些骯髒透頂的變異生物顯然沒有吃飽。它們抬起頭,向上伸長手臂,努力想要夠到更多的肉,想要把林宙從鋼筋架子上拉下來。唐姿捆綁的高度恰到好處,喪屍只能吃掉林宙的腿,卻沒辦法傷及他的腹部。嗎啡的效力開始顯現出來。林宙感覺不到痛,腿部傷口流出的血也不多……不,不僅僅是嗎啡,他們應該還給我注射了其它一些東西。為了止血,為了舒緩神經,為了不讓我死得那麼快。想到這裡,臉色慘白的林宙忍不住瘋子般嚎叫起來。唐姿站在百米外的一幢樓頂,神情凶狠地注視著這一幕,燃燒著復仇火焰的眼楮裡漸漸盈滿淚水,大滴滾落。蘇浩說過︰喪屍正在進化。它們不會永遠那麼傻。有一種暗紅色的血屍,會跳,會爬。林宙活不了多久。他會被活活吃掉,一點兒不剩。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8 23:14
正文 第九十節初見

    林飛虎望著擺在面前的那張紙發呆。

    那是林宙團隊發回來的最後信息。

    他們報告︰已經抵達昆明郊外指定區域,正在按照原訂計劃設置防護

    紙頁右下角,有當時發送信息的具體時間。

    距離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再也沒有第二封電報傳過來。林宙團隊如同石沉大海般徹底消失了蹤影。

    他們究竟遇到了什麼狀況?

    大規模屍群圍攻?

    無線電設備損壞?

    還是,人為的陰謀?

    林飛虎本能的把第三種想法列為第一。

    最初是韓菲。

    然後是林景殤。

    現在,是自己的兒子林宙。

    究竟是誰想對付我?

    是誰在暗中進行陰謀?

    是誰想要毀滅我的一切?

    林飛虎只覺得恐懼。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比「盛飛」龐大的存在。他原本以為能夠在這個混亂世界裡變得更強,得到更多,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事情竟然發展成這個樣子。

    房門從外面被悄然推開。一個身材頎長,面皮白淨的年輕男子走進來,默默站在林飛虎身後。

    「有消息了嗎?」林飛虎聲音沙啞,言語中卻帶有一絲期盼。

    男子神情黯然地搖搖頭︰「無線電波仍然保持靜默。所有頻道都在持續呼叫,還是找不到小宙他們。

    林飛虎慢慢轉過身,抬起頭,用有些失神的眼瞳注視著男子。同時伸出滿是皺紋和枯皮的手,緊緊抓住對方。

    在窗外光線的映照下,男子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頭髮從額前垂下,一直墜到與鼻尖差不多的位置。睫毛很長,黑色眼楮顯得大而明亮。削瘦的肩膀使他帶有幾分女性氣質,有些柔化,也頗為陰冷。

    他是林飛虎的長子,林宇。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林飛虎一直翻來覆去說著這句話。跟一個多月前相比,他變得更加蒼老和虛弱,手腳和肩膀總會不由自主地顫抖。

    林宇沒有說話。他蹲下來,用力抱住父親。兩個人就這樣緊緊地貼著,似乎永遠不想分開。

    林飛虎感覺兒子的肩膀很結實,傳來一股令自己很舒服的溫熱。

    「帶上所有直屬成員,帶上足夠的武器彈堊藥和補給,找到他們一定要找到他們。」

    父子倆交頭互擁。感受著父親胸膛裡劇烈心跳的同時,林宇也聽到林飛虎近乎嘶啞的咆哮。

    「林家的人已經不多了。他是你唯一的弟弟,是你最親的人。」

    說到最後,林飛虎幾乎是在抽泣。

    林宇輕拍著父親的肩膀。這是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安慰。

    「把你弟弟找回來,嗚嗚一定,一定要找回來。」

    「殺死那些在暗裡地對付我們的人。」

    「殺,殺光他們」

    林宇不住地點頭。他咬住嘴唇,眼瞳深處透出如刀般鋒利的恨怒。

    直升機引擎的轟鳴聲很大,高速轉動的螺旋槳捲起陣陣氣流激盪。很多喪屍被這架從頭頂上掠過的飛行器吸引,尋著聲音來源,從城市遠處尾隨過來,聚集在警備司令部高大堅固的鋼柵外面。

    它們伸著手,伸長脖子,拚命想要縮短正徐徐下降直升機之間的距離,卻沒有任何效果。

    身穿灰綠色毛呢大衣的李道源跳出機艙,對早已保持敬禮姿勢,守候在操場上的武國光回禮致意。

    「究竟是什麼事情那麼重要,非要安排你親自過來?」

    武國光說著,上前握住李道源的手。

    今天上午他就收到了Kd03基地的特別通訊李道源需要他陪同前往蘇浩團隊所在地。

    「集團軍司令部下發的晉陞令,指定由我負責執行。」

    李道源苦笑著搖搖頭,同時晃了晃手裡的公文包︰「除了這個,還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事關重大,我不得不來。」

    武國光沉默著點頭,側身看了看被攔在鋼柵外面的屍群,臉上露出一絲憂慮。

    「這些變異生物對聲音和方向的判斷越來越敏銳。上個月飛機運送補給的時候,它們的反應還沒這麼強烈,數量也不算太多。現在,稍微一點動靜就能把它們從很遠的地方引過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它們正在進化。」

    李道源把目光投向與武國光相同的方向,片刻後收回,認真地問︰「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我們得加派人手,把這裡修得足夠堅固,增加重型武器數量,直接升級為要塞或者堡壘。」

    武國光的話語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成份︰「還有另外一種方法撤退,離開這兒。」

    兩種辦法,都是蘇浩曾經告訴過他的。

    李道源平靜的臉上露出一抹憂慮。

    武國光說得沒錯,喪屍的威脅的確越來越大。

    就在上個星期,Kd03基地外出巡邏的一個五人小組集體失蹤。前天,巡邏隊在五公里外山坳裡發現了他們的屍體死者皮肉被全部啃光,旁邊散落著損壞的槍堊械和子堊彈,以及各種隨身物品。當時沒有發現喪屍,周圍環境很像是某種動物的巢穴。

    憤怒之下,李道源帶了整整一個中隊在附近埋伏。至天明,他們射殺了六頭沿著溪澗返回山坳的變異生物。

    它們已經不是自己熟悉的喪屍。而是擁有人類身體,頭部進化出複眼,手臂長度將近兩米的可怕怪物。如果一定要把它們與某種動物進行對比,李道源覺得可能蝗蟲更適合一些。

    看著司令部門口張牙舞爪的喪屍,李道源不由得想起蘇浩上次遞交科學院的筆記和錄像。畫面上那具有著昆蟲特徵的屍體,與自己帶入在山坳裡擊斃的怪物,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

    「類人。」

    這是蘇浩在筆記裡對這種變異生物的提法。

    現在看來,很是貼切。

    歎了口氣,李道源迅速驅散了腦子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他把目光轉向武國光︰「我會向上面轉達你的建議。至於接受與否,那就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事情了現在走吧去見見那個連王院長都讚不絕口的傢伙。」

    直升機在銀行小樓前的馬路上徐徐降下。釋放出搭乘人員後,飛機立即上升,帶著地面上被聲音吸引而來的喪屍,朝著司令部方向飛去。

    蘇浩和李道源都在細細打量對方。

    兩個人體型相似,身高也差不多。相比起來,蘇浩的氣質有些神秘而陰鬱,眼眸裡的目光較為溫和。李道源雖然沒有他那麼英俊,卻時時散發出軍人冷硬剛強的氣勢,目光也更加銳利。

    「你就是蘇浩?」

    「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李道源少校。」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說出來的話也意義相同。這種節奏與時間差不多對等的無心之舉,使旁邊的其他隨同人員感到驚訝,當事者本人也覺得微微有些詫異。於是沉默片刻,蘇浩和李道源同時笑了起來。

    「難得你能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吃了飯再走。」

    說著,蘇浩連忙招呼欣研等人去張羅,很是熱情地說︰「雖然現在情況不太好,我這裡多少還有一些能吃的東西,味道也還馬馬虎虎。」

    這倒並非誇大其詞兩周前,杜天豪小隊在一家首飾店裡找到兩塊很大的鯊魚背翅。這東西標價將近二十萬,跟兩尊金佛擺在一塊兒。蘇浩送了一塊給「城堡」裡的人們嘗嘗,老宋發回消息說是「沒什麼吃頭,味道一般,還不如粉絲。與其糟蹋東西,不如留著待客」

    「不用忙了,我們時間很緊。」

    李道源微笑著謝過。

    他打開公文包,取出集團軍簽發的晉陞令,以及裝有五十支一階強化藥劑的低溫冷藏箱,一同遞了過去。

    少尉軍餃,這還是集團軍參謀長陳彥霖努力爭取的結果。

    「我們現在算是同僚了。」

    李道源接過衛兵手裡裝有新軍服和徽章的箱子,又從貼身衣袋裡抽出新的軍人身份卡,頗為遺憾地說︰「你的編制隸屬於新型裝備開發處,由集團軍參謀部直接管轄。否則,我倒是很希望能有你這麼一個手下。呵呵與你同事,應該會很愉快。」

    整個會面過程氣氛輕鬆。

    一方面是因為李道源很健談。

    另一方面是蘇浩得到軍方授餃這件事值得慶賀。

    這意味著蘇浩屬於正規軍官。有了這層身份,很多事情做起來都要方便得多。

    何況,他還是「d1」級研究員。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科學院方面永遠都是最堅強的後盾。

    不過,在普通人眼裡,擁有軍官身份的蘇浩,顯然要比研究員蘇浩更具威嚴,更值得追隨。

    「基地方面給你調撥了一批武器和通訊裝備。我爭取盡快給你送過來。你知道,那些喪屍比以前厲害多了,物資運輸很困難。沒有足夠的人員護衛,路上會很危險。」

    李道源屬於那種做事情不喜歡拖拖拉拉的人。他言簡意賅說明來意,完成手續交接,然後命令衛兵與直升機聯繫。

    蘇浩笑了笑,從口袋裡摸出兩顆銀骨,分別遞給他和武國光。

    李道源用手指拈起銀骨,對著外面的光線仔細端詳,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喪屍尾椎骨最頂端的凸起部分。」

    蘇浩平靜地說︰「可能是某種激素堆積產生的凝固體。」

    武國光直截了當地問︰「這東西有什麼用?」

    「據我的猜測,應該是強化骨質。」

    蘇浩沒有用絕對肯定的語氣︰「它帶有病毒,只能給免疫人群使用。」

    「使用?」

    武國光很是驚訝,不太確定地問︰「這玩意兒是固體,無法注射。難道吃下去?」

    蘇浩點了點頭︰「它可以被胃酸溶解。我進行過很多次這樣的實驗。」

    李道源和武國光臉上同時流露出意外和震驚。

    「關於這種銀色凝聚物的進一步檢測,還需要時間。但主要成份可以確定。它對骨骼和中樞神經系統的強化效果非常明顯。無毒,可以在每一個喪屍體堊內找到同類物質。只是數量很少」

    蘇浩沒有洩露更多關於銀骨的信息。

    從他嘴裡說出來的這些語句非常模糊,符合銀行小樓缺少研究設備的現狀。蘇浩沒有強行要求李道源和武國光把銀骨吃下去,只是用非常隱晦的話語表明意圖。

    這是一種心理暗示。

    出於對自己的信賴,武國光應該返回警備司令部後就服用銀骨。

    至於李道源,可能時間會稍晚一些。

    既然自己是軍官,那麼所作所為就必須站在軍方的立場。當然,同時也必須偏重於科學院。如果按照比例分配,前者約莫算得上三成,後者七成。

    所以,蘇浩通過李道源向軍方公開銀骨的存在,屬於正常的情況報告。王啟年也不會就此事深究。因為詳細檢測數據和功效分析等工作,只能由科學院來完成。

    這件事,對蘇浩下一步計劃有著極其關鍵的作用。

    十多分鐘後,李道源和武國光登上了直升機。

    欣研走到蘇浩身邊,看著他那雙注視飛機遠去的眼楮,很是不解地問︰「你想幫助他們?」

    這話有所專指武國光和李道源都是前線部隊指揮官。面對不斷變異的喪屍,他們的處境只越來越艱難,隨時可能遭遇危險。

    蘇浩點了點頭,淡淡地說︰「他們都是好人。好人不應該死。」

    未來世界的軍方電腦檔案裡,有一份記錄著從病毒爆發以來所有陣亡人員的名單。

    李道源︰七十一集團軍特派Kd03基地主官。二零二三年六月十八日戰死,三十一歲。追授軍餃,上校

    武國光︰七十一集團軍特派昆明監察站站長。二零二三年一月六日戰死,四十二歲。追授軍餃,上尉

    蘇浩不希望他們像另外一個時空那樣死去,希望他們活著。

    城市東面,有一個廢棄的菜市場。

    張臨側身站在一輛微型車後面,神情緊張地注視著十多米外的一頭喪屍。

    他身材瘦小,體格卻很健壯。舉手抬足之間,很有些武打明星李連傑的味道。

    很多熟人都說張臨的側像跟李連傑相似。

    他自己也這麼認為。

    於是,搞了一套黑色緊身服,像古裝一樣喜歡扎布質腰帶。就連平時蹬著三輪車上街擺炸洋芋攤,車子側面也貼有幾張【精武英雄》的電影海報。

    「你堊***別亂動。看準機會再上」

    說這話的是林思文。

    他就站在張臨旁邊,半弓著腰,手裡握著一把磨利的斧頭,惡狠狠盯著喪屍,保持隨時準備衝出去的姿勢。

    林思文比張臨整整高出兩個頭,很魁梧,肌肉紮實得就像從小吃尿素養肥的豬。

    他皮膚粗糙,臉上滿是疙疙瘩瘩的橫肉,袒露的胸口冒出一大片黑壓壓的汗毛。

    這種兇惡的面相,看了就讓人害怕。

    張臨對林思文的話沒有任何反應。他緊握著手裡的叉子,警惕專注地觀察喪屍。

    叉子是特製的近兩米上的鋼管頂端,分叉出六根磨尖的鋼筋。外形看上去像掃帚,非常銳利,很實用。

    這東西是張臨從五金店裡找材料焊出來的。

    林思文取笑說︰根本就是豬八戒犁地用的鈀子。

    那頭喪屍擋住了進出菜市場的通道。

    對面,五十多米遠的位置有一扇門。

    病毒爆發前,張臨經常來這裡批發馬鈴薯。

    他知道那扇門後面有很多土豆,是一個不太引人注目的儲藏室。

    突然,他衝了出去。直挺挺輪著叉子,狠狠刺向喪屍後頸。

    張臨一直在等待喪屍完全背向自己的機會。

    這是一頭遍體暗紅的血屍。

    當然,張臨並不知道「血屍」這個詞。他只知道這種紅色的怪物比幾個月前出現的喪屍更加敏捷,力氣更大,牙齒也更尖利。

    如果是普通喪屍,根本不用這麼麻煩,他和林思文早就動手,干死那些骯髒的怪物。

    暗紅色的血屍猝不及防,叉子刺破皮肉,在強大的推力下,把血屍一直推到牆上,釘牢。

    這一切發生的很突然,血屍卻絲毫沒有認輸的舉動。它一直在掙扎,身子在叉子與牆壁之見來回亂扭,伸長舌頭,舞動爪子在空中亂抓。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被釘住咽喉的蛇。

    林思文從微型車另外一邊撲上去,掄起斧頭狠狠劈向血屍頸部。

    「 嚓」

    腥臭的血水四散飛濺,猙獰的頭顱像皮球一樣從肩膀上滾落。張臨以最快的速度從血屍身上取下叉子,小跑著衝進菜市場。

    用鋼筋撬鎖,推開門兩個人從房間地窖裡翻出一大堆焉巴巴的土豆,手忙腳亂裝進早已準備好的麻袋。

    儲藏室裡很乾燥,土豆存放得很好。雖然有些已經長芽,只要多煮煮,也還能吃。

    兩個人很是興奮地扛著裝滿土豆的麻袋,拉開虛掩的房門。即將抬腳走出去的一剎那,林思文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

    外面站著兩個全副武裝的人。

    他們手裡握著槍,槍口正指著自己的腦袋。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9 12:50
正文 第九十一節小販

    窗外的天空陰沉灰暗,夜幕漸漸降下。

    張臨抱著雙手,嘴裡叼著一根草莖,靠著牆,用憂鬱深沉的目光注視著黑沉沉的雲。

    林思文粗豪的性格顯然與名字截然相反。他大喇喇地躺在沙發上,很是不屑地看著張臨,鄙夷地說:「別看了,再看你也出不去」

    這是一幢臨近城市東面的小樓。門面上的招牌寫著「區老年活動中心」,內部裝修卻是不折不扣的保健按摩室。旁邊還有一條隱秘通道連同底層的桑拿浴場。玻璃門口面靠著一個水牌,上面明碼標價推油、按摩、特殊服務之類的價格。朝向外面的門板兩邊,有幾個剝落了不少的紅油漆大字「健康娛樂,禁制賭博」。

    這個房間很大。除了張臨和林思文,還關著另外十幾個人,都是分散在城內的倖存者。

    門口有人把守。那些人全副武裝,可是沒穿軍裝。胸前還佩戴著變體「盛飛」字樣的藍白色徽章。

    從被抓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

    張臨吐掉草莖,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小把瓜子,平握在掌心。他拈起一顆送進嘴裡,聲音嗑得脆響,瓜子皮跟口水一起在空中亂飛。

    「我可不像你那麼傻。」

    張臨撇撇嘴,把手裡的一顆空瓜子衝著林思文彈過去,露出一口焦黃色的大牙,樂呵呵地說:「在這裡有吃有住,還有人在外面幫忙站崗,傻堊逼才想跑。」

    林思文立刻瞪大雙眼:「那你朝外面看什麼看?你姘頭在外面?還是哪個怨婦在召喚你?」

    張臨輕揉著癟癟的肚皮,話音摻雜著幾分期待:「我餓了想看看今天晚上吃什麼菜。」

    這句話讓林思文有些意外。他先是譏諷地笑笑,然後表情很快冷卻,陷入沉默。

    「其實,你做的炸洋芋不錯。」

    過了幾秒鐘,林思文幽幽的開口:「那時候,老子天天攆著你,收了你好幾次攤兒。」

    張臨糾正:「總共收了四次,還踢翻了一次。」

    「我也不想那樣。可你***根本就是天生賤皮子。叫你收攤你不收,無照經營,沒有衛生許可,還專門擺在路口妨礙市容阻礙交通,老子只能自己動手。」

    「擺個小攤兒只是為了吃飯。你偏偏要整天跟我過不去。」

    「屁話哪個擺攤兒的有你那麼拽?每天都在會展中心大門口,老子不整你整誰?而且你一擺攤就大量製造垃圾污水,遍地都是髒飯盒舊竹籤。最可恨的是,你小子連健康證都沒有,還是乙肝攜帶者。」

    「那裡人多,好賣。」

    「操北京**廣堊場人更多,還有美國白宮,還有法國埃菲爾鐵塔,你怎麼不去那兒賣?還能收美元,收法郎。」

    「我要是懂外文,還能跟你這種咬人不用牙齒的狗計較?切一」

    「**堊你媽逼你***有種再說一遍」

    「怎麼還不吃飯?我都快餓死了」

    打嘴仗,林思文顯然不是張臨的對手。

    論拳頭,張臨絕對落於林思文下風。

    病毒爆發前,兩個人幾乎每天都在上演你追我躲的遊戲。

    張臨是擺炸洋芋攤兒的小販。

    林思文是城管。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根本沒有調和的可能。

    從體格來看,張臨顯然不是林思文的對手。

    所以,每當言語衝突被激化至最強烈,隨時可能演變成暴力衝突的時候,他總是非常精明的閉上自己的嘴。或者乾脆轉移話題,東扯西扯。多少給了林思文那麼一點點面子,自己也能落個好。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智慧。

    當然,在外人看來,這種算計根本不值一提,充其量不過是小聰明而已。

    「吱呀」

    房門從外面被推開,走進來一個雙手持槍,胸前佩戴「盛飛」徽章的高個男人。

    他冷冷地掃視著被關在屋子裡的囚犯,用刻板不變的聲音說:「都出來。老規矩,排隊領吃的

    樓下,是一塊面積不大的操場。

    幾輛卡車停在靠近大門的位置,車頂和房頂上都站著全副武裝的警戒人員。他們來回踱著步,手裡的槍保持著隨時準備射擊的狀態。

    沒人能從這裡逃出去就在昨天,一個女人想要趁著發放食物的時候拋出大門,被守在附近的警戒者當場抓回來。他們動作敏捷,反應速度很快。

    沒人知道那女人後來怎麼樣了。

    不過,房子後面的小樓上,整晚都能聽到呻吟和哀求。聲音很低,還有很多男人肆無忌憚的狂笑

    囚犯們排成單行長隊,張臨和林思文跟在後面。一行人在十幾支槍口的指對下,慢慢走向距離最近的卡車。

    卡車後廂上的防水篷布被掀開,一個穿黑色皮夾克的壯漢站在車廂裡。

    他嘴裡叼著香煙,高挽著袖口,粗壯的胳膊上佈滿刺青和汗毛。壯漢居高臨下看著排成長隊的囚犯,取下差不多快吸完的煙頭,掐在指尖用力彈出,在暗淡的暮色背景下,劃出一道熒亮的弧線。

    「每個人都有,按順序來」

    話語裡帶有威嚇,但沒人注意這些。

    每一雙眼睛都關注著壯漢從車廂裡拿出來分發的食物。

    正如張臨之前說過的那樣:「我只關心今天晚上吃什麼菜?」

    每人兩個窩頭、一瓶水、一塊鹹菜。

    窩頭是摻和著玉米面和高粱面做的。顏色介於黃黑之間,有些硬,算不上難吃。

    裝水的瓶子有些雜色,什麼都有。從殘存的包裝來看,有「農夫山泉」,有「娃哈哈」,有「樂百氏」,還有一些亂七八糟從未聽說過的品牌。水的顏色有些微黃,瓶底能夠看見泥沙。顯然,應該是從附近河道裡弄來的。

    鹹菜是醃蘿蔔不知道這東西究竟是什麼時候做的。顏色已經發黑,鹽巴放多了鹹得要死。每人只有指甲蓋大的那麼一小塊,但足夠下著吃完手裡的兩個窩窩頭。

    每天不,應該是每頓的吃食都跟這差不多。

    不是窩頭就是餅子,再不就是饅頭之類的東西。

    很乾,很硬,談不上什麼味道。

    一大幫子人蹲在地上開始吃飯。

    隔著牆,隱約能夠聽到類似發放食物的喊叫。

    看來,被關押在這裡的人不止眼前這些,還有很多。

    張臨費勁兒地嚼著窩頭,不時抬起頭來看看蹲在五、六米外的一個老頭。

    他認識那個人跟張臨一樣,老頭也是城裡的倖存者。外出尋找食物的時候見過,卻沒有打過招呼。

    大家都在彼此提防,搶食殺人的老調劇情幾乎每天都在上演。陌生人之間通常不會有什麼交集。看見人就跟看見狗差不多一邊拎著棍棒刀子之類的武器恐嚇,一邊加快速度馬上離開。

    「嗖」

    一陣風從身前掠過,張臨只覺得眼睛一花,隨即驚怒無比的發現捏在手裡的一個窩頭不翼而飛。轉身一看: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正被林思文攥著大嚼。

    兩個窩頭,顯然無法滿足林思文過於旺盛的胃口。

    這個卑鄙無恥的黑心城管,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卑鄙的混蛋。搶了老子的窩頭不說,還極其無良的當著所有人的面,把窩頭一掰兩半,朝著窩頭表面飛快吐了些口水,然後才開始得意洋洋地吃。

    就算搶回來也吃不成了。

    張臨跟林思文呆了有一段時間。他知道這傢伙的嘴比糞坑還臭。很難搞到水,經常不刷牙,不要說是口水,光是想像他牙齒上厚厚的黃垢就覺得噁心。

    鋪天蓋地的憤怒,瞬間充斥張臨全身。

    他「嗖」的一下站起,像野獸一樣齜著牙,惡狠狠地盯著林思文,攥緊拳頭。劇烈的怒意使臉色漲紅,甚至頭髮也豎直起來。

    旁邊的人紛紛閃開,很是畏懼,也有些期待地看著這個怒意沖天的男人。同時在腦子裡幻想著,諸如古羅馬活人角鬥之類的血腥暴力畫面。

    操場上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就連站在卡車上分發食物的壯漢,還有樓頂附近的警戒者也把目光投向這邊,饒有興趣地看著。

    平時沒什麼娛樂,看人打架鬥毆勉強可以算作消遣。

    很刺激

    很帶勁

    很過癮

    所有人不看好張臨他實在太矮,太瘦。跟林思文相比,簡直就是一隻想要強姦母象的螞蟻。

    不過,世事無絕對。

    被憤怒與仇恨沖昏頭腦的小個子,往往會爆發出令人震撼的戰鬥力。

    就像喜洋洋和灰太狼,很多人都覺得小灰灰其實長得像喜洋洋。

    為什麼紅太郎每天都用平底鍋砸自己老公?

    那個可憐的傢伙辛辛苦苦抓羊養老婆養兒子,還要慘遭毒打,除了有姦情真的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張臨咆哮著。

    他成功的挑起了林思文的怒意。

    搶食的城管把未吃完的窩頭裝進口袋,朝前走了幾步,擼起袖子,不斷互握著手指關節,發出「噼裡啪啦」的脆響。

    打架,林思文從未怕過任何人。魁梧高壯的體格決定了他幾乎沒有什麼對手。

    「你個死賤種**堊你媽個**」

    字正腔圓地罵完這句話,不等林思文有所反應,張臨以毫不弱於兔子的速度突然閃身躥開。

    他在人群和車輛之間靈活的繞了個彎,跑到操場上一名看似領頭的警戒者身邊,拽著對方衣角,指著不遠處的林思微,用諂媚的口氣,結結巴巴的哀求。

    「他他搶我的東西,他,他還想打我。」

    這變化令人目瞪口呆。

    誰也沒有想過,事情居然會演變成這種模樣。

    警戒者很是驚訝,夾在指間的香煙不知不覺掉落。他神情古怪地看著半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張臨,僵硬了幾秒鐘,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頓時,操場所有的人都笑了。

    很喜劇,令人忍禁不俊。

    很多人一邊搖頭一邊笑,很多人捧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就連站在車頂和樓頂的警戒者也加入其中行列。笑聲很歡暢,充滿毫不掩飾的譏諷。

    「你個***老子,老子要整死你」

    林思文臉膛一片臊紅。

    暴怒的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高高隆起,脖頸和胳膊上的血管彷彿在跳躍。他邁著巨人般沉重的腳步跑過來,一把抓住張臨後頸上衣領,掄起海碗般大小的拳頭,照准那張驚恐萬狀的臉,獰笑著狠狠砸下。

    「不要打我」

    絕望的慘叫與皮肉撞擊同時發出。

    巨大沉重的拳頭砸中瘦小的身體,張臨立刻從半跪狀態徹底癱軟。他仰躺著,手腳無意識地抽搐,連掙扎的力氣也沒有。臉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右眼和面頰滿是青紫。嘴角兩邊腫脹得像是含著很大的核桃。張臨大口喘著氣,嘴角流出的血水當中夾雜著碎牙,半死不活。

    沒人出來阻止,所有人都饒有興趣的圍觀。

    林思文抓起張臨的手腳,像摔跤運動員一樣把他舉高,對著圍觀人群炫耀般展示了幾秒鐘。然後,把渾身是血的張臨重重扔出。

    他落在地上,滾了幾滾,已經沒辦法說話,呼吸也變得微弱。

    一些隨身物品從張臨衣袋裡掉出來:鑰匙、指甲刀、幾枚硬幣、一小團線還有一枚「盛飛」集團成員佩戴的藍白色徽章。

    「你個狗雜種搶你飯吃是給你面子。居然還敢罵老子」

    林思文狠狠啐了口唾沫,大步走過來。

    他不想留手,也根本不喜歡張臨這個從病毒爆發前就給自己帶來無數麻煩的小販。

    反正這世界就***這樣了。

    打死一個,搶飯吃的人就少一個。

    正當他高高掄起拳頭,對準奄奄一息張臨左太陽穴狠狠砸下的瞬間。一直站在卡車上的壯漢突然縱身躍下,以驚人的速度衝過來,一把扣住林思文手腕。

    林宇帶著幾名衛兵,從小樓另外一段的樓梯上走下來。

    他一直在樓上看著張臨與林思文之間的衝突。

    這種實力不對等的鬧劇看起來很是下飯,順便可以消消食。

    現在,情況不同了。

    林宇看了一眼被警衛用槍指著腦袋,逼到牆角根老老實實站著的林思文,然後把目光轉移到差不多跟死人沒什麼區別的張臨身上。緊接著,彎下腰,視線焦點再次移動,盯著滾落在地面的那枚藍白色徽章,伸手撿起。

    與其他人胸前的徽章相比,林宇手上這枚體積更大一些。鑲邊也並非銀色,而是非常刺眼的金色。

    整個「盛飛」集團,這樣的金色徽章只有兩枚,分別由林宇和林宙兄弟兩持有。

    林宇注射過二階強化藥劑,他在樓上看得很清楚林思文把張臨從空中扔出的瞬間,徽章從張臨口袋裡掉出來。

    林宇握緊手裡的徽章,眼裡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

    他一直在尋找弟弟的下落,卻沒有任何消息。

    林宇用腳踢了踢昏迷的張臨,命令站在旁邊的手下:「給他治療一下,然後帶上樓。如果這傢伙快不行了,就打強心劑。總之,我要他現在就開口說話。」

    林飛虎和林宇確信在昆明,有一支實力強悍的武裝勢力。他們併吞或者殲滅了「盛飛」集團派出的前幾支團隊。如果貿然進入那一地區,恐怕也會落得跟先前韓菲、林景殤和林宙等人相同的下場。

    跟隨林宇一同過來的「盛飛」集團武裝,大約有五百人左右。他們均為集團中、底層人員,屬於最重要,也是林家父子最倚仗的核心力量。這些人從病毒爆發前就開始接受軍事訓練,戰鬥力和忠誠遠非那些剛剛收攏的難民可比。

    林宇沒有按照韓菲最初傳回來的坐標進駐營地。

    他從高速公路上沿著城市繞了一圈,從南面進入,在靠近東面的位置駐紮下來。

    他派出大量人員進行搜索,在附近區域捕捉倖存者一這些人能夠從喪屍口中活下來,對周圍環境已經具有足夠的警惕。說不定,可以從他們嘴裡知道些什麼。就算沒有得到想要的情報,他們也能成為「盛飛」集團急需的奴隸。

    張臨的身體素質比預想中更健康一些。

    他很快清醒。

    經歷過死亡,每天面對猙獰恐怖的喪屍。這種與安全和正常絲毫扯不上關係的危險生活環境,使張臨大腦神經變得異常粗大。他稍微揉揉腫脹的臉,直接端起餐桌上的牛奶一飲而盡,抓過一聽剛吃了沒多少的肉罐頭大嚼,還把兩塊壓縮餅乾裝進口袋一系列動作,花了不到十秒鐘。

    林宇顯然不想在這些小事情上計較。

    他拿出那枚金色徽章,直接遞到面皮黑瘦個頭矮小的張臨面前,用不容置疑的嚴厲語氣問:「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張臨嚥下嘴裡尚未嚼爛的肉,聳動著喉嚨,看看徽章,又抬起頭看看林宇。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帶有顯而易見的畏懼。

    林宇把這一切看在眼裡。

    他淡淡地笑笑,轉過身,對站在門口的武裝警衛捏了個響指。後者會意地點了點頭,旋即離開。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9 12:51
正文 第九十二節變局

    過了幾分鐘,當警衛再次出現在房間裡的時候,他手裡已經多了一隻很大的紙箱。

    警衛把箱子擺在張臨面前,撕開表面封口,露出十幾個整齊擺放的午餐肉罐頭。

    林宇抬起左腳,斜站在椅子上。

    他摸出佩在腰間的手堊槍,拉上槍膛,把冰冷堅硬的槍口抵上張臨側顱,充滿威脅的意味的聲音,冷得像冰。

    「我沒有什麼耐心。你最好現在就做出選擇要麼我賞你一顆子堊彈。要麼……」

    說著,林宇放低槍口,指指擺在張臨面前的箱子,聲音充滿無限誘惑:「除了這些,我還可以給你更多。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

    話說得非常清楚。

    張臨也聽得很仔細。

    他那雙精明的小眼睛迅速轉動,眼瞳裡閃爍著小販特有的狡詐目光。

    是的肉罐頭就擺在面前。

    換在以前,這東西根本不算什麼。

    現在……呵呵已經具有相當價值的含金量了。

    「我,我要個女人。」

    張臨說話的速度很快。彷彿說慢了,機會就要從面前一閃而逝:「高個的,一定要漂亮,厚嘴唇,P罩杯,很豐滿那種。」

    林宇冷漠地點點頭,對站在旁邊的警衛說:「從奴隸裡面挑一個長相不錯的給他。」

    「等等我還想再要點兒別的東西」

    張臨幾乎是搶著在說話。他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亢奮,都要貪婪:「我,我還要……」

    「夠了」

    林宇眼裡閃過一絲厭惡,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手堊槍也再次調轉方向,瞄準張臨的眉心。

    「我不喜歡討價還價。你沒資格跟我談論這些。」

    林宇壓制著心裡的不快,一腳踢翻了擺著罐頭箱的椅子。握槍的手伸直,槍口戳著張臨的腦袋,把他的頭狠狠壓偏,一直抵到牆上。

    「說你在哪兒找到的這枚徽章?」

    看著林宇那張森冷得仿若雕像的臉,張臨用力吞了吞喉嚨。他戰戰兢兢地喘著氣,用帶有幾分哭腔,很是不甘的語調喃喃地說:「再,再給我一個人,我……我就告訴你全部」

    「我看到一個女人……嗯是一個很高,有些胖的女人,帶著一個用鐵鏈捆起來的男人走到那裡。她把那個男人綁在鋼筋架子上,然後來了一輛車,開著警報器,引來一大群喪屍。那個男人先是被啃掉大腿,卻沒有死。他一直在慘叫,沒辦法掙脫,也沒辦法離開。他過了兩天才死掉,喪屍漸漸散開。那些吃人怪物身上的衣服很爛,他們曾經是人類,口袋裡總會裝著一些能用的小物件。我當時只想著過去看看是否能撿到些能用的東西。在那個男人的屍體下面,我找到了這枚徽章。那個……人不是我殺的。我發誓真的不是我幹的」

    「我,我從未見過那個女人。不過她長得挺漂亮。我悄悄跟了她一段路,發現她走進北面的一幢樓裡。那地方我以前就認識,裡面有不少人。二十個,或者三十個,也許還要多一些。他們有武器,有車。那些人很霸道,他們佔著商店最多的地段,比他媽鐵公雞還一毛不拔。我想找他們要點兒吃的,那幫該死的傢伙居然打我,還罵我,吐了我一臉口水……」

    張臨說他只有小學文化,識字不多。

    這番乾巴巴的敘述,倒也符合他的學歷。

    雖然說了很多,其中大半部分卻是叫囂著要報復,要殺人,要整死某某某之類的豪言壯語。

    林宇聽得暈頭轉向。

    不過,大體上倒也弄懂了張臨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直接讓這個擺炸洋芋攤兒的小販在地圖上畫記號,標出林宙屍體和銀行小樓的位置。然後,連夜派人偵查。

    外出的人很快傳回消息張臨沒有撒謊。他們找到了屍體,也找到了那幢駐紮有武裝人員的小樓。

    聽著一道道電子回訊,林宇沉默了。

    他一直不停的抽煙,直到天明。

    按照林宇的命令:天明時分,七輛卡車和三輛越野車構成的龐大車隊,已經聚集在小樓外的馬路上。三百多名「盛飛」集團的武裝人員安靜地待在車廂裡,默默注視著林宇及其手下帶著張臨從樓上下來,坐進一輛越野車。

    剛剛過去的這個夜晚,讓林宇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被憤怒火焰和報復冰獄夾雜、徘徊。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意味著只能用鮮血才能中和。

    橫穿城市的車隊打破了寧靜。

    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升起。

    被濃密雲層圍裹的光線有些暗淡,有種讓人無法看穿迷霧的朦朧。

    在張臨的指引下,車隊徑直駛向唐姿虐殺林宙的十字路口。

    沿途,到處都是廢棄的車輛,空無一人的樓房,隨著冷風在寒氣中來回飛舞的紙屑、塑料袋、各種垃圾。

    喪屍也需要睡覺。

    卡車碾過地面發出的震顫,使它們驚醒。面目猙獰的變異生物跟隨著聲音一直往前,動作靈活的血屍在屍群當中居於前列。尚未完成二次變異的普通喪屍死死盯著這些同類,滿是腐肉和污垢的臉上表情頗為怪異。似乎是在羨慕,又好像是在憎恨。

    因為速度的關係,密密麻麻圍攏過來的喪屍,很快分成兩個互不相連的部分。血屍在前,普通喪屍在後。尤其是落在後面的屍群,它們的數量比前一屍群更加龐大。其中有很多外形奇異的喪屍。尤其是頭部,有些像蒼蠅,有些像老鼠,還有像臭蟲和跳蚤。

    喪屍和血屍都沒能追上卡車車輪比腳步的速度快。這是人類的優勢,智慧和科技的象徵。

    臨近十字路口,車隊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透過越野車前擋風玻璃,已經可以看到不再發揮作用的紅綠燈。

    張臨扯了扯林宇的衣服,帶著招牌式諂媚的笑,指著前面,討好地說:「就,就是這兒。」

    林宇一直在沉默。

    他把身子靠在座椅上,彷彿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力氣,就連目光也變得呆滯。

    張臨很是不解地看著他,前排和後座上全副武裝的警衛也流露出疑惑的目光。

    過了幾分鐘,林宇終於用雙手撐起身體,神情木然地走下車。

    鋼筋架仍然矗立在十字路口。

    這裡應該是唐姿選擇的行刑位置。很空曠,隔著很遠也能看見。

    林宙保持著死前的姿勢,被牢牢綁在架子頂端。

    他身上的衣服大部分被喪屍扯落,幾乎完全**。從肩膀開始,兩邊胳膊被捆上十幾圈鐵絲。手肘、前臂、手腕……捆綁者顯然沒給他任何掙脫的機會粗硬的鐵絲繞過胸口,沿著肋骨中間的凹陷一直向下。最後,把整個臀部與鋼筋牢牢固定。

    遠處,跟隨車隊而來的屍群漸漸接近。負責警戒的人正在緊張測算著距離。

    林宇邁著虛浮的腳步,走到鋼筋架前,默默看著面目全非的弟弟。

    雖是冬天,屍體一樣會腐爛。

    他嘴巴大張著,身體表面腫脹發黑,臉頰和胸腹高高隆起,膨脹得活像人形氣球。失去彈性的皮膚很多已經裂開,露出無數網狀的縫隙。下面的肌肉變成褐色。臉很大,與身體完全不成比例。

    除了張臨的供述,還有那枚金色徽章,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屍體就是林宙。

    他實在太爛了,面部五官和身體部分沒有任何可供辨認的細節。儘管如此,林宇還是覺得這就是自己的弟弟。

    那種奇異的感覺,只有最血緣關係最親近的人才能體會到。

    林宇抬起頭,屏住呼吸,忍受著近在咫尺的惡臭。他繃緊渾身上下的肌肉,像雕塑一樣站著,雙眼充血,死死盯著林宙烏黑泡腫的臉。

    那雙填滿腐肉膿液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無助,痛苦和屈辱。

    弟弟,是個非常可愛的男孩。

    是個陽光活潑的少年。

    是個英俊瀟灑的年輕人。

    兩兄弟曾經為了一顆糖果打鬧。為了零花錢分配不公爭吵。為了穿著品味、女人、家產等問題產生矛盾……可不管怎麼樣,他終究是我弟弟。

    他管我叫「哥哥」。

    我們有同一個爹,同一個媽。

    「……是誰幹的?」

    沒有人回答林宇的問題。於是他再次提高音量,爆發出雷鳴般震耳欲聾的咆哮。

    「究竟是誰?誰幹的」

    張臨看看四周,發現很多人都用冰冷的目光注視自己。

    這感覺很糟糕,讓人很不自在。

    張臨暗自嚥了嚥口水,顫巍巍地抬起腳,膽戰心驚走到林宇身後,小心翼翼地囁嚅:「那個……是,是個女人。」

    這話他昨天晚上就說過。

    林宇當然明白張臨話裡的潛台詞是北面小樓裡那些人。

    林宇不知道張臨是不是想要故意栽贓陷害。他不想追究這個問題。

    現在,他只想發洩,想殺人。

    無論是誰,都行。

    既然那些人有槍,說明在這座城市屬於較為強大的勢力。不管這件事情是不是他們幹的,殺掉這些人,滅掉這個團隊,總能起到威懾與震撼的作用。

    張臨屬於很會察言觀色的那種人。他雖然雙腿顫抖,卻在偷偷觀察著林宇臉上的表情。發現對方心情不是很好,於是主動湊上去,有些猶豫,不太確定地說:「那個……老闆,關於那件事情,那個人,是不是……現在就……」

    說著,他抬起右手,橫掌為刀,做了個用力往下切的動作。

    林宇淡淡地看著張臨。

    他本能的不喜歡這個狡詐勢利的小販。可是張臨此刻的建議,的確很對自己的胃口林宇覺得心裡有股淤積的憤怒,必須用最狂暴的方式釋放出來。

    他需要殺人,需要暴虐。

    林宇緩緩點了點頭。

    看到主事的人發話,旁邊兩名武裝警衛立刻跳上卡車,從後車廂裡拉出一個雙手被繩索綁住的囚犯。

    是林思文。

    張臨提出的第二個條件,就是要親手宰了這個該死的城管。

    林思文的嘴被膠布封住。他不斷掙扎,用力甩頭,瞪圓的眼睛裡流露出恐懼和憤怒。這一切都動作絲毫沒能改變他目前的處境。武裝警衛牢牢卡住他的胳膊,像按住一隻可憐的螞蟻。

    他們把林思文拎高,整個提到鋼筋架前。由於雙腳一樣被繩索捆住,林思文沒辦法動彈,只能歪站著,又驚又怒地看著這些人把林宙的屍體從架子上取下。

    張臨從旁邊走過來,盯著林思文看了幾秒鐘,臉上露出殘忍的笑。

    「老子擺個攤兒都要被你像雞一樣攆著亂跑。你堊***以為自己是誰?管天管地管到老子頭上。我就是要妨礙市容,我就是要遍地亂倒污水,我就是無證經營,你堊他媽敢把我怎麼樣?打我?攆我?告我?看看還有誰會幫你撐腰?老子就是要擺攤兒,就是要擾亂社會秩序,就是要你這種政堊府的狗跑死跑活。嘿嘿嘿嘿……知道嗎每次孝敬給你的那些吃食,上面都抹著老子的鼻涕。還有蘸洋芋的醬,裡面都摻了陰溝裡舀起來的糞水。真奇怪你怎麼沒被活活吃死,居然還能長這麼壯實?」

    張臨的聲音越來越大,吸引了所有在場的人。就連站在卡車上負責警戒的槍堊手,也好奇地轉過頭,不時朝這邊瞟上幾眼。

    林宇在旁邊看著小人得志的張臨,心情有些複雜。

    他沒興趣知道這兩個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只想趕快把林思文弄死。

    想到這裡,林宇意味索然地揮揮手,很是厭惡地對張臨低吼:「動作快點兒,我沒功夫陪你玩。」

    「好的好的」

    張臨忙不迭地點頭。

    就在林宇轉過身的一剎那,張臨忽然一把撕掉林思文嘴上的膠布,反手扣住林宇肩膀。然後以極其詭異的速度躥向他的身後,左手扣牢林宇後頸,死死抓牢。

    林思文突然爆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硬生生崩斷捆住手腳的繩索。他動作敏捷地摘下林宇的手堊槍,熟練地拉開保險,上膛,左手扶住林宇肩膀,右手握槍正指林宇腦門。威嚴粗獷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

    這一切是在太突然,太快。

    以至於沒有任何人有所反應。就連林宇本人也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呆呆的忘記了掙扎。

    過了近三秒鐘,他才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用沙啞的聲音問:「你們……你們是一夥兒的?」

    林宇感覺自己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全部的血液都向下墜去。

    林思文抓住林宇的頭髮,揪住頭,當做掩護擋在身前,猙獰地冷笑道:「說得沒錯。不過沒有獎勵。嘿嘿嘿嘿不瞞你說,我對自己的表演很滿意。媽堊逼的,以前就我應該去考北京電影學院,而不是擺什麼該死的小攤兒」

    林宇只覺得腦子很亂,下意識地問:「你,你以前不是城管嗎?」

    張臨摘下鋼筋架子上的鐵鏈,緊緊捆住林宇的手腕,臉上露出詭異的笑。

    「你說反了我才是城管。」

    張臨動作迅速地卸下林宇兩邊的肩關節,看看站在旁邊的林思文,微笑著說:「他塊頭比我大,扮演城管這種角色要更適合一些。小販小販,只有身材矮小,才不會引起懷疑。」

    林思文抓緊林宇的頭髮,手裡的槍狠狠戳著他的側顱,朝著附近剛剛回過神,想要撲上來的幾名武裝警衛大聲咆哮:「都給老子退回去。誰再往前一步,老子就打死他」

    這話,具有極其強烈的威脅效果。

    沒有人懷疑林思文和張臨在虛張聲勢。

    他們倆之前的表演很成功,沒人看出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雙簧。

    而且,被林思文牢牢抓在手裡的林宇,一些頭髮已經被連根拔起,青白色的頭皮上滲出點點血滴。

    有生以來,林宇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滲透至骨髓的寒冷,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注射過二階強化藥劑。

    他知道自己擁有多麼恐怖的力量不要說是人類,就算一頭狂奔的公牛,林宇也能扳住牛角,狠狠拽翻。

    的確,誰也沒有想到張臨會突然動手。

    可是,林宇只覺得張臨和林思文那兩雙手蘊含著無比強大的力量。自己根本不是對手,已經遠遠超過二階,甚至可能是三階、四階。

    這不可能。

    我,我一定是在做夢。

    突然,渾渾噩噩的林宇彷彿從夢中驚醒,像狂暴型精神病人一樣嚎叫起來。

    「你……你們,你們是強化人?是強化人」

    張臨和林思文相視一笑,不約而同把目光轉向林宇。

    前者憐憫地伸手拍拍他的臉頰:「恭喜你答對了。不過沒有獎金,也沒有掌聲和鼓勵。」

    後者揪過林宇的頭,把槍口狠狠插進他的嘴裡,衝著對面手足無措的「盛飛」集團武裝人員惡狠狠咆哮:「給老子準備一輛加滿油的車。我沒什麼耐心,現在就要。否則……老子一槍廢了他,再讓你們這幫該死的混蛋陪葬」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9 12:52
正文 第九十三節收網

    林思文看上去活像最可怕的瘋子。

    跟瘋子從來就沒有道理可講。他們的思維概念與正常人完全不同。

    武裝警衛滿面戒備地盯著張臨和林思文。無數黑洞洞的龘槍龘口對準他們,很多人從卡車上下來,圍成一個圈,把這兩個膽大包天的騙子死死困在中間

    沒錯!就是騙子,是騙子!

    林宇腦子裡瘋狂回轉著無數個念頭。

    他不想重蹈覆轍,於是謹慎的選擇駐地,派出大量警戒人員外出搜索。就連運送給養的龐大車隊,也悄悄安置在距離城市三十多公里的一個小鎮。

    至於情報……在這座城市裡,林宇已經抓住了近百名倖存者。所有人都接受過審訊,關於這座城市的很多信息就這樣一點點堆積起來,拼湊成雖不完整,卻勉強可以算是框架的大概雛形。

    除了張臨和林思文,還有其他一些人也知道城市北邊的那個團隊___一他們的首領姓蘇。具體人數不詳,擁有強大的武裝力量。有車,物資豐足。至於東面那個廢棄的營地……那裡曾經有過爆炸,倒塌了好幾幢大樓。現在,那裡除了喪屍,只有遍地的瓦礫和骨頭。

    張臨和林思文不像在撒謊。

    從被抓住的那天開始,他們一直在爭吵,相互譏諷嘲笑。

    尤其是昨天兩個人因為食物產生的衝突,已經用血腥和暴力打消了林宇腦子最後的懷疑——林思文非常凶狠,張臨的憤怒也不像是作偽。

    否則,真的很難解釋,一個小個子男人為什麼要傻乎乎去觸怒野蠻的大塊頭?

    張臨被打得很慘。

    當時如果不是林宇出聲制止,他很可能被林思文活活打死。

    這就是他們所謂的「表演」?

    的確沒有破綻,很完美,騙過了所有人的眼睛。

    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為什麼要綁架我?

    林宇被林思文按住頭。他一直在絞盡腦汁的想。

    為了食物?

    想要武器彈龘藥?

    或者……是什麼別的?

    「都給老子讓開!別***擋住路。我說了:要一輛加滿油的車。現在就要,你們聽到了沒有?」

    「盛飛」集團的武裝人員對這種恐嚇置若罔聞。

    他們漸漸縮小包圍圈,只是擔心這兩個該死的騙子傷害林宇,才沒有做出更激烈的動作。

    林宇白始至終也沒有開口說話。

    他覺得事情正在失去控制,比想像中更可怕,更恐怖。

    自己注射過二階藥劑,擁有強大的力量。現在,卻被張臨和林思文死死壓制,連掙扎都沒辦法做到。

    強化藥劑不是軍方嚴格控制的物資嗎?

    他們從哪兒弄到的藥劑?從何而來的力量?

    「老子說了——立刻把路讓開——」

    看著面前絲毫不肯退讓的人群,林思文眼中閃出狂暴的怒火。他把手龘槍龘貼近林宇的耳朵,用力扣動扳機。頓時,劇烈的爆音差一點把林宇活活震昏。小半塊皮肉垂掛著,鮮血從傷口部位噴湧而出,沿著面頰流淌下來。

    所有人都看見,林宇的一隻耳朵被活活打飛。

    可作為當事者,林宇顯然沒有感覺到大多身體受損產生的痛楚。

    他只覺得耳鳴得厲害,被爆炸和火焰燎過的面孔火辣辣的疼,劇烈抽搐的神經使胃裡有種說不出的嘔吐感。

    他終於確信林思文不是在恐嚇,而是真的敢下狠手殺了自己。

    這可怕的想法控制了思維,驅逐了清醒和冷靜,促使林宇跺著腳,不顧一切拚命尖——一「別動手,都退回去,所有人退回去!都聽他的,把車給他,給這個瘋子——」

    幾分鐘後,林思文挾持著滿臉是血的林宇鑽進一輛越野車。張臨跳進駕駛室,旋轉鑰匙發動引擎。在一雙雙充滿怒意,很不甘心的陰冷眼睛注視下,帶著洋洋得意的笑,從人群讓開的縫隙間離開,漸漸遠去。

    三輛越野車迅速駛過空曠的城市。它們一前二後分成兩組,在佈滿各種障礙的馬路上開始追逐。

    在場的「盛飛」集團武裝人員多達數百名。

    其中,不乏中、小隊長之類的人物。

    他們雖然沒有處理類似突發事龘件的經驗,卻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林宇被抓而毫無動作。跟在後面的兩輛越野車只是為了不失去目標。通過車載通訊系統,另外幾名隊長正在呼叫城外和營地的人從不同方向進行增援。

    「你們逃不了多遠。」

    越野車裡,林宇空白慌亂的思維正在漸漸恢復。

    他凶狠地盯著坐在旁邊的林思文,神情陰鷙地低吼:「你們最好把車停下來,放下武器。你們是強化人,光憑這一點,我可以給你們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待遇。女人、權力、財富……應有盡有,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張臨從前面駕駛座上轉過頭來,正好碰上林思文的目光。

    兩個男人頓時邪惡地「嘿嘿嘿嘿」奸笑起來。

    尤其是林思文,眼睛一直在林宇屁股上打轉,閃爍著不正常的光。

    「你們,你們逃不掉的——」

    雖然沒有說話,可兩張臉上的鄙視和嘲諷卻一覽無遺。感覺備受侮辱的林宇臉色一片鐵青。他絲毫不顧兩邊脫臼肩關節上傳來的劇痛,拚命扭著脖子,神經質的喊叫著:「我,我有很多人。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一—小,「轟——」話音未落,車後已經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那是從鄰街大樓窗口裡射出的兩枚火箭彈。它們帶著淡淡的火焰,準確命中跟在後面的另外兩輛越野車。火光瞬間化成恐怖巨大的火球,火焰在煙霧中翻捲吞吐,沉重的車身被爆炸的力量高高掀起,重重掉落下來。伴隨著「叮鈴哐啷」的金屬撞擊,飛散出無數正在燃燒的碎片。

    有幾個人從面目全非的車輛殘骸中逃出來。他們身上全是火,像飽受酷刑的鬼一樣慘叫著,跌跌撞撞,在地面上來回滾動。很快,燃燒的車子劇烈爆炸,馬路上一片狼藉。只剩下框架的車輛週身都是火焰,不時能夠聽到子龘彈和其它物件炸開的脆響。

    張臨把車停在路邊。林思文揪住林宇的後頸,把他從車廂裡拖出來。

    林宇始終沒有掙扎。他睜大雙眼,目瞪口呆地看著發生在背後的這一幕

    對面的街道拐角,駛過來另外兩輛載有重機龘槍龘的武裝皮卡。它們在距離十多米遠的位置緩緩停住,一個身材高大、英俊的年輕人從車裡走下來,臉上帶著如同陽光般和絢的微笑。

    那是蘇浩。

    幾名全副武裝的團隊成員拱衛著他,大步走到林宇面前。

    「幹得不錯,很不錯——」

    蘇浩分別拍了拍張臨和林思文的肩膀,連聲誇讚。

    把林宙交給唐姿處置以前,蘇浩已經從林宙口中挖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盛飛」集團不可能白白放任連續三個團隊被滅。

    他們會反撲,會報復,會集中最強大的力量來對付自己。

    蘇浩的優勢在於整個團隊都是強化人構成,有著任何機構和集團無法比擬的凝聚力。

    他挑選出八十個人偽裝成倖存者。以兩人一組的模式,分散到城市的各個角落。

    這些團隊乘員外表看起來跟難民沒什麼區別,一樣是為了食物和安全而奔波。

    他們出發前,被蘇浩告誡嚴禁使用強化後的力量和速度。無論在任何情況下的表現,都必須符合普通人的標準。

    這樣做,相當於在城內散佈了一張網。

    任何微小異動都能在第一時間被蘇浩查知。

    除此之外,分散開的團隊成員可以接觸到更多城內難民。他們會跟這些人相處一段時間,用食物和幫助獲取信任,再把對方護送到團隊駐地。只要第一意識產生被認同的好感,接受蘇浩的血,成為「工蜂」的幾率自然也就成倍增加。

    進出城市的主要通道就那麼幾條。儘管林宇把輜重車對隱藏在城外,可胸前的徽章、武器裝備、制服……所有這些東西,都表明他們不屬於這個城市,也表明了他們的身份。

    總共有六個小組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些外來者。

    按照預定計劃,張臨和林思文裝作城內的難民,在毫無抗拒能力情況下被「盛飛」集團捕獲。通過觀察和等待,利用各自扮演的身份和角色,在適當的情況下,上演一出欺凌弱小的暴力話劇,藉此引起多人圍觀。確認有「盛飛」集團重要人物在場的情況下,非常「不小心」的暴露出原本屬於林宙的金色徽章。

    林宙說過——這東西很重要。整個「盛飛」集團只有他和胞兄林宇各自持有一枚。

    可以想像:集團高層肯定不會放過得到這枚徽章的難民。出於慣性思維,他們會把張臨看做知曉真相,發掘出關於前面幾隻團隊失蹤信息的最重要目標。而張臨所要做的,就是盡量表現出符合難民身份的貪婪和膽怯。在對方威脅、逼迫、利誘的重重手段高壓下,擠牙膏般點點吐露出「親眼目睹」林宙死亡的那一幕場景。

    沒有人會想到張臨和林思文在隱藏實力——強化藥劑在這一時期屬於稀有珍物,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通過正常途徑獲得。張臨同時說出林宙死亡地點、唐姿,以及蘇浩團隊的位置。通過潛意識誘導的方式,讓林宇本能覺得蘇浩團隊就是最大的敵人。當連夜分派出去警戒人員傳回確認消息的時候,被強烈憤怒和報復充斥頭腦的林宇,已經不知不覺落入了早已編織好的陷阱。

    他帶走了整個團隊的主力___一對方人數不如己方,這座城市附近沒有其它豪族財團進駐;軍方也不會插手平民和集團之間的爭鬥;張臨和林思文的出現,使林宇沒有更多時間和人手對整座城市展開搜索,也沒有發現「城堡」……所有這些外部情況累加起來,林宇最終做出了錯誤判斷。

    他迫切需要做兩件事。

    第一:收取弟弟林宙的屍骸。

    第二:無論這件事是不是蘇浩做的,都必須殲滅這個擁有武裝,對自己造成威脅的團隊。

    沒有人想到張臨和林思文是三級強化人——按照正常概率,這根本就不可能。

    誰也不會想到螞蟻瞬間變成巨象,林宇被他們控制住根本無法反抗。

    突如其來的挾持令所有人措手不及,張臨和林思文可以很安全的駕車離開。

    至於後面有沒有人跟蹤?

    在場的其他人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多達數百的「盛飛」武裝人員該如何處理?

    這些問題,都將由蘇浩提前佈置的後手逐一解決。

    林宇睜大幾乎噴射出狂暴怒焰的雙眼,死死盯著朝自己走過來的蘇浩。

    「你……你是誰?」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林宇已經想通了很多此前沒有答案的問題。於是他緊接著問:「是你殺了我弟弟?」

    蘇浩平靜地說:「他強姦了我的人。這不是砍斷手腳或者割裂身體某一部分就能償還的罪惡。既然做了,就必須付出代價。」

    「你是誰?你……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你是警龘察?法官?還是別的什麼人?這個世界已經完了,你們不能這樣。我必須活著,你們,你們不能殺我……你們,你們這群該死的豬,骯髒的臭蟲,比垃圾更讓人厭惡的雜種——……小。

    林宇像瘋子一樣開始謾罵。言辭雖然充滿因為仇恨產生的激烈,卻可以聽出顯而易見的恐懼和絕望。

    蘇浩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他始終沒有和林宇爭辯。

    因為這根本沒有必要。

    對方若無其事的態度,讓林宇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開始加強語氣咆哮著威脅。

    「我有很多人。他們都很強。他們會殺了你,讓你和你的手下死得很難看——」

    蘇浩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把目光投向遠處。

    這種威脅沒有任何意義。

    一切,都必須用事實來證明。

    張臨和林思文挾持著林宇離開後不到五分鐘,十字路口已經爆發了激烈戰鬥。

    唐姿之所以在這裡處決林宙,並非個人喜好或者漫無目的的行為。

    蘇浩選擇了這個地方——這裡地勢開闊,毫無阻攔。倉促而來的林宇不可能派出更多人員警戒,自然也不知道臨街幾幢大樓裡都埋伏著蘇浩團隊的人。

    這是一個早有預謀的伏擊圈。

    當兩輛越野車跟隨被挾持車輛離開後,留在十字路口的「盛飛」集團成員不可避免產生躁動。想要奪回林宇的隊長催促武裝人員盡快上車,幾輛已經準備好的卡車正在發動引擎……整個場面混亂,很多人都覺得茫然。他們畢竟不是專業士兵,從未有過處理類似狀況的經驗。

    已經啟動的三輛卡車被火箭彈擊中,變成劇烈燃燒的火球。

    與此同時,附近大樓窗口突然伸出數十枝狙擊步龘槍龘,散佈在卡車外圍的人被當場打死。突如其來的變亂,加劇了人們內心的恐懼。他們慘叫著,咒罵著,在隊長和其他人指揮下各自尋找掩體,用手裡的龘槍龘和那些不知名的敵人對射。

    不斷有燃燒瓶從大樓頂部扔過來,在人群外圍炸開,升騰起一團團熾熱火焰。以強化人的臂力和視覺,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

    五、六分鐘以後,十字路口已經被火焰包圍。凌空擲下的燃燒瓶形成一片片起火點,相互構成一條曲折的線。所有敢於越過這道怪圈的人,都會被大樓裡的狙擊手一龘槍龘斃命。

    「衝出去!必須不惜一切代價衝出去——」

    一名小隊長發現了對方的目的。

    隔著熊熊燃燒的烈火,他驚恐不已地看見——遠處,尾隨車隊而來的屍群越來越近。尤其是那些遍體暗紅的血屍,距離十字路口只有不到百米

    蘇浩從未想過要強攻。

    這座城市裡到處都是喪屍。

    十字路口沒有障礙,恐慌和混亂的「盛飛」團隊不可能堅持太久。用火焰和龘槍龘彈將他們封鎖,牢牢困住。

    至於最難解決的部分,就全部交給喪屍。

    不斷有卡車從火焰圈裡衝出,卻遭到至少兩發以上的火箭彈攔截。

    隊長組織人手成群結隊向外衝,被佈置在樓頂的重機龘槍龘當場掃翻,沒人能夠越過那片可怕的死亡彈幕。

    火光、龘槍龘聲、面臨死亡的恐懼尖叫……這些東西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屍群。當密密麻麻如同海潮般蜂擁而來的喪屍接近路口,徹底封死火圈內活人生路的時候。附近大樓裡的潛伏者紛紛從反方向跳出窗口,借助早已設置好的溜索,離開這片被屍群圍困的死地。

    儘管隔著很遠,被俘的林宇仍然可以看到從街道盡頭騰起的黑色濃煙,感受到爆炸傳來的震撼,聽見模糊不清的瀕死慘叫,絕望無助的哭喊。

    「你不該來這兒。」

    蘇浩的眼睛就像一潭死水,沒有絲毫情緒波動:「沒錯,這是一個混亂的世界。沒有希望,沒有未來。但你沒有權力把普通人變成奴隸。他們已經失去了很多,不應該再把殘存的自由被你這種人控制。你本來可以不用死可你還是來了。」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9 12:53
正文 第九十四節嫉妒

    蘇浩沒有把話說完。但林宇已經聽懂了其中含意。「你以為,你是誰?」脫臼的雙肩使林宇無法掙扎,他喃喃著,眼睛裡滿是茫然。

    片刻,從遠處街道盡頭爆發出一團巨大的火光,把他從迷亂的思維中驚醒。林宇臉色迅速變紅,眼裡的恐懼被凶悍和狂妄所支配。他惡狠狠的重複著剛才的問話:「你,你以為你是誰?」

    蘇浩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的弟弟和同伴都死了。所以,你沒必要活著。」

    昆明距離北方實在太遠。

    現在交通不暢,沿途有很多無法預料的危險。

    林宇的身份固然重要,也許可以用他從林飛虎手裡換到一些東西。可是誰也不敢保證,這場交易的收益是否大於往返途中遭遇的損失?就算林飛虎答應交換條件,也肯定會派出大批武裝人員尾隨攻擊,瘋狂報復。蘇浩不想做這種沒把握的事情。林宇看出了他眼裡釋放出的死意。他本能感覺到恐懼,不由自主地尖叫起來。

    「你,你敢!我要,唔……嗚嗚……」

    林宇話未說完,嘴巴已經被站在旁邊的林思文緊緊摀住,把最後的話深深堵塞在咽喉深處。

    殘留在他眼睛裡的最後圖像,是滿面獰笑的林思文,還有那把閃爍著寒光,逕直割向自己喉嚨的刀。冬天的夜晚,很難見到月亮。高牆和電網,把科學院隔絕為一個相對**的世界。外面到處都是佈滿雜草的泥土,也有零零散散的樹。裡面有混凝土澆灌的平整地塊,還有各種不知名,很難被外人察覺的陷阱。地下六層,一百三十三研究小組實驗室。這是一個佔地面積超過數百平米的大房間。沿著牆,堅固的鋼柵分隔出六個十平米左右的狹小空間。每一個小房間裡,都關著三、五頭喪屍。其中一些喪屍皮膚已經變成紅色,還有些頭部生長出極其怪異的凸起。它們或坐或站,不時抓住欄杆用腦袋狠狠碰撞。有時候還會張開大嘴,用牙齒朝那些金屬障礙物上亂啃……這些漫無目的的動作,都被懸掛在房頂的自動監控探頭記錄下來,在機房電腦裡永久備案。每一根鋼柵直徑均為十五厘米。它們經過特別設計,牢固程度驚人。就算是一階強化人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其破壞,更不要說是普通的喪屍。像這樣的鋼柵,總共設置了四道。在鋼柵外面,是一道可以由內向外觀測的鏡牆。這東西的牢固程度絲毫不弱於前面幾道障礙。有時候,研究人員往往會開啟透明效果,讓喪屍看見自己。這種距離很近,卻根本沒有接觸機會的誘惑,只會使饑哦的喪屍更加暴躁瘋狂。但對於某些研究項目而言,適當的刺激卻很有必要,可以在電腦資料裡增加某些關鍵數據。

    劉翌穿著淡藍色的連身衣站在手術台前,用解剖刀劃開一具喪屍後腰。隔著護目鏡,可以看到劉翌有一雙經常細瞇著的眼睛。這是他的習慣動作,四十多年來一直沒辦法改掉。像大部分搞科研的人一樣,劉翌很瘦,早早就已謝頂。所剩不多的頭髮沿著額頭兩邊往下生長,構成所謂的「地中海」髮型。除了劉翌,房間裡還有另外兩名助手。鋒利的手術刀切斷了喪屍後臀肌肉組織。沿著腰線,刀鋒順序向下,很快切開肥厚多肉的部分,露出略顯灰色的脊椎。人體構造在劉翌腦海中清晰無比的浮現。他牢記著每一根骨頭的位置和走向,熟悉肌肉和韌帶之間的縫隙。手術刀沿著這些無形的線條流暢遊走,沒有絲毫阻攔。一截腐爛發黑的腸子從屍體下面被擠壓出來。劉翌眼裡流露出厭惡憎恨的目光。雖然戴著口罩,但他總覺得聞到一股消毒水和除臭劑混合的特殊氣味。這些該死的喪屍很臭。真不明白,它們究竟是怎樣做到一邊生活一邊腐爛?那種令人欲嘔的氣味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再多的除臭劑也無法掩蓋,幾乎使人窒息。

    一名助手看到了劉翌臉上的蒼白。他飛快走過來,摘下劉翌的醫用口罩,換上早已準備好的氧氣面罩。大量氧分子使渾濁的頭腦為之一醒,劉翌長長呼了口氣,面色漸漸恢復紅潤。很快,他在喪屍尾椎骨頂端,找到了那點亮銀色的珍稀物質。

    劉翌盯著銀骨看了近兩分鐘。他把手術刀擺進旁邊的白瓷盤,摘下氧氣面罩,轉身離開房間。剩下的工作,將由助手完成。走出實驗室,劉翌把滿是血污的橡膠手套扔進垃圾袋,在盥洗池裡仔細清洗雙手。然後推開休息室的房門,沖了一杯咖啡,很是疲憊的在椅子上坐下。這已經是他解剖的第三十七頭喪屍。在尾椎骨上,無一例外都找到了銀骨。那玩意兒實在太小了,最多不超過兩毫克。混雜在一對腐爛的血肉裡,如果不是有特別指向性的注意,根本不可能察覺。

    劉翌不明白——王啟年那個老胖子究竟從哪兒得到的消息,知道喪屍體堊內有這麼一塊東西存在?銀骨……這名字聽起來真是古怪。不過倒也符合其外表。它的出現,讓整個科學院立即陷入狂熱狀態。所有研究員都為它的成份感到驚訝。銀骨對人類骨質和中樞神經系統的強化左右,使相關項目成員為之震驚。在免疫病毒的前提下,它可以直接服用,在胃部溶解為細胞能夠接受的物質。其效用之強,甚至超過美國人剛剛研製成功的sK型骨質強化劑。

    SK……

    想到這兩個字母,劉翌不禁一陣煩躁。

    劉翌是A2級研究員。

    他一直想要促成輝瑞公司與自己研究小組的合作。新項目也是骨質強化劑。對於美國人研製成功的sK,劉翌嗤之以鼻————他在這方面是權威,有絕對把握新型藥劑效力超過sK百分八十。之所以要求該項目與輝瑞公司聯合研發,是為了擴大知名度。準確地說,是為了他自己。

    各國都在努力研發更高等級的強化藥劑。然而,從已經定型,也是使用數量最多的一階強化藥劑來看,其中最大的缺陷,就是注射者骨質與肌肉強度不匹配。這個問題已經引起各國研究者注意。很多人都在尋找強化骨質和神經系統的方法——法國人打算通過注射藥物的方式,在人體堊內部形成新的骨骼框架。日本人想要使骨骼類金屬化。美國人顯得更瘋狂一些:他們直接以注射過一階強化藥劑的士兵為實驗對象。通過麻醉神經和肌肉剝離偶的方式,從實驗者體堊內取出原有骨骼,用高強度合金予以替換。這種可怕的實驗前後進行了九例。其中,有五個人因為細胞對金屬物質產生排斥反應導致實驗者死亡。兩個人中樞神經系統出現障礙導致精神失常。最後兩個人熬過了適應期,被當做成功範例派上戰場。他們擊殺了數十頭喪屍後,突然調轉槍口開始向自己人射擊……誰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也許是細胞增殖引發思維崩潰,也可能是神經系統重置引起的思維節點紊亂。

    劉翌在骨質研究方面有獨到見解。他已經暗中研製出新的骨質強化藥劑。就算沒有輝瑞公司的聯合研發項目,他也可以拿出足夠完善的成品。劉翌想要取代王啟年。他一直認為————權力和身份,是研究成果的最直接象徵。雖然這個世界到處都是該死的喪屍,但最基本的價值觀仍然存在。劉翌確信:只要公佈自己的研究成果,軍方肯定會站在自己這邊,其它國家也會因為巨大的藥劑需求給及自己支持。沒有效果更強的同類藥劑出現以前,自己研製的藥劑相當於黃金。把王啟年那個老混蛋趕下台簡直輕而易舉。甚至,可以得到夜影。那個冷艷的女人實在太特別了。第一次見到她,劉翌只覺得心臟被無形的手牢牢抓住,幾乎不能呼吸。那種充滿快樂的可怕窒息感,像毒品一樣使他上癮。劉翌只能偷偷窺視夜影,悄悄拍下照片,在獨自一人的時候,面對相片裡魂牽夢縈的女人賭咒發誓——老子要幹掉王啟年!老子要爬上權力和人生巔峰!老子要娶你為妻!沉浸在戀愛裡的男人都是瘋子。幻想不切實際愛情的生物科學家,更是比任何瘋子都要危險的瘋子。劉翌一直醞釀著對自己研究成果的運作計劃。對骨質強化的需求,已經成為各國擊敗喪屍,打贏這場生物戰爭的關鍵。沒人能拒絕這種新型藥劑。不要說是一個科學院長的位置再加上一個女人,就算要求更多,劉翌也確定自己能夠得到。現在,一顆小小的銀骨,擊碎了劉翌的所有夢想。把他從高高雲端徹底拉入地獄。他不相信這是真的。他瘋狂解剖每一頭喪屍,想要從腐爛發臭的血肉當中證明銀骨只是偶然存在物。現實卻一次次粉碎他的固執,嘲笑他的執拗,讓他在愕然與迷惘中清醒,然後再次陷入狂妄。

    身為高級的「A」類研究員,劉翌當然有權力查閱蘇浩送來的那些筆記。其中很多觀點使他耳目一新,產生嫉妒和羨慕心理的同時,也記住了那個姓蘇的,該死的年輕人。

    劉翌很清楚——就算沒有蘇浩,其他人一樣會發現銀骨。這東西就在喪屍身體堊內部,被發現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可是為什麼……「發現者」這頂閃耀著炫目光彩的桂冠,偏偏沒有戴在我的頭上?這不公平!想到這裡,劉翌一口喝乾杯子裡的咖啡,目光漸漸變得森冷而陰沉。

    『……

    同在一幢建築裡的人,總有著截然不同的心思。

    王啟年坐在一張巴洛克風格的椅子上,看著壁爐裡燃燒正旺的火苗。高高躍動的火焰發出「畢畢剝剝」的響聲,散發出令人感覺舒服的暖意。夜影站在胖子院長身後,用毫無變化的冰冷語調讀著一份文件。

    「實驗證明:銀骨對骨質和神經中樞有著顯著強化效果。任何已知藥劑均無法比擬。該物質對人體無副作用,固化因子與細胞之間有著類新陳代謝關係。這種現象很難用生物理論來解釋。我們嘗試著用基因分類法則進行驗證。至於喪屍體堊內為什麼會出現銀骨這種東西……可能因為它們本來就是人類,只是被病毒改造成另外一種生物。但究其根源,都有著相同的基因和細胞組織。」文件扉頁上註明「l06」字樣。相同格式,但數字標號不同的文件,在辦公桌上堆起厚厚一摞,數量多達上百。從蘇浩的遠程通訊裡得知有銀骨這種東西存在後,王啟年立刻發動全院力量,對科學院飼養的上千頭喪屍進行全面解剖。

    結果和蘇浩在報告中提到的「猜測」完全相同——每一頭喪屍體堊內都有銀骨。

    這東西的重要性,已經被上百個研究小組相繼證明。

    很多狂熱的研究員甚至吞下銀骨,親自感受著從半強化人晉陞為真正強化人的神奇變化。很多人直言:「肌肉骨骼產生變化的感覺簡直就像在吸食毒品……」。像

    整個科學院都在歡騰,大量複雜演算的公式充斥了大型電腦數據庫,人們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尋找更多關於銀骨的秘密,以及可能運用到的方方面面。

    很多研究人員斷言——這是人類生物學,乃至歷史上最偉大的發現之一。其意義,毫不亞於青黴素、核彈、電能之類里程碑式的存在。這關係到人類群體強化,對抗喪屍戰爭的決定性勝負因素。毫無疑問,蘇浩屬於成功者。在外人看來,他不過是個幸運兒————銀骨本來就在喪屍體堊內,任何人都有可能發現這種東西。可正如居里夫人發現鐳,富蘭克林接觸電一樣,誰也無法取代「首位發現者」的重要性。雖然那些神秘物質就擺在那兒,億萬年都沒有改變過位置,千百萬人與它擦身而過,它們終將沒埋沒,在無知中永遠保持沉寂。

    「這小子運氣真***不錯。」

    王啟年的話裡同樣帶著羨慕和嫉妒,但更多的還是欣慰和感慨:「我也在搞著類似的研究,親自解剖過的喪屍至少有二十多頭。如此重要的東西一再被我錯過,卻偏偏被他發現。***,老天真是不公平。」夜影冷漠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笑意。她當然能聽出來王啟年在發牢騷——就像兩個小孩子爭搶糖果,沒搶到的那個很是眼紅,自然會產生嫉妒之類的心理。這是人類的原始反應,胖子院長也不能免俗。當然,這種狀況並不意味著就一定朝著壞處發展。有競爭,才有動力o

    「再給他升一級。」

    王啟年把目光從火堆上移開,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抿了一口。接下來的話就有些自言自語:「這麼年輕就已經是c3級研究員,很多年沒見過這麼變態的傢伙了。現在想想,那時候給他一階強化藥劑的確有些失策。結合銀骨,注射者的力量增幅差不多有一倍左右。普通喪屍根本不是這種加強型人類的對手。那小子有槍,手下有人,還有我不時給他提供物資……嘖嘖嘖嘖!要什麼有什麼,身邊的漂亮妞也不少。這簡直就是土皇帝過的日子。為什麼我得呆在科學院每天跟這些枯燥該死的數據打交道?也許,我該學學他一樣左擁右抱.」最後幾句話顯然是有感而發。然而,說順嘴的老胖子,顯然有短暫幾秒鐘忘記身邊有夜影這個人的存在。

    當他的思維神經從幻想中迅速清醒,重新回歸現實的瞬間,連忙閉上嘴,哼哼唧唧著,企圖用「哥哥愛妹妹妹妹愛哥哥……」之類的色情小調矇混過關。夜影似乎並未察覺到王啟年的異狀。她依然冷著臉,用鋼筆在在文件簿上「刷刷」記錄著胖子院長剛剛下達的指令。虛驚一場的王胖子立刻恢復常態。他微皺眉頭。此刻,王啟年的外表形象,簡直就是睿智的賢者。這種無比迅速的外表轉換過程,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腦子裡的正常思維。停頓了不到一秒鐘,老胖子再次開口。

    「把關於銀骨的全部研究資料複印存檔。分別送交軍方和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夜影停下手裡的筆,抬起頭,臉上的表情依然冰冷,眼睛裡卻透出不解和驚訝。

    「銀骨屬於自然存在物。軍方和其它國家都在對喪屍進行研究。這種東西被發現,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它不像元素或者其它非實體類物質,需要特定環境和專業設備才能顯現。就算是普通人,只要運氣和機遇,一樣可以在喪屍體堊內找到銀骨。與其「首位發現者」這份殊榮被別人奪走,不如爽快一些,現在就把它公開。反正,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該死的變異生物。多殺一些,只有好處沒壞處。」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9 12:54
正文 第九十五章激化

    夜影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能聽懂王啟年的意思。

    以「氫」這種元素為例。它並不具備實際形體,而是以原子形態構成。單純以肉眼根本無法看到「氫」的存在。只有科技與思維意識發展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才有可能通過技術手段發現。銀骨則完全不同。它具有實際形體。雖然體積微小卻終究屬於肉眼能夠分辨的範疇。喪屍與人類之間的戰爭每天都在進行,任何人都有可能從喪屍體堊內發現這種奇異的物質。其中的區別,僅僅只是運氣好壞罷了。

    「首位發現者」可以獲得更多利益。就像和平時期的專利。所以,早一些公開銀骨的相關信息,就能杜絕出現意外的幾率。

    這個世界上有成百上千座城市,每個城市裡或多或少都有殘存的難民。他們每一個人都有機會發現銀骨。當蘇浩搶先獲得「第一」的冠名之後,「第二」、「第三」、「第四」……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從某種角度來看,這相當於專利。

    夜影冷冰冰地問:「只是提升研究員等級,不給予任何物質獎勵嗎?」

    「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c3級別的研究員,你不覺得這兩者之間很難劃上等號嗎?」

    王啟年把玩著衣服上的紐扣,眼睛重新轉回到爐火方向,淡淡地說:「我雖然喜歡用人不拘一格,卻必須考慮到各方面的外來因素。我承認——蘇浩這小子的確很優秀。可是,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從「d3」晉陞為「c3」這爬得也實在太快了。當然,他做出的努力完全符合這些獎勵。但其他人可不會這麼想。那些白癡加傻堊逼只會以外貌和年齡作為判斷標準。在他們那團跟漿糊沒什麼區別的骯髒腦子裡,「科學家」三個字永遠都是滿臉皺紋,白髮飄飄的老不死

    "

    「媽堊逼的,如果單看外形就能搞出研究成果,那還不如弄幾個半死不活,連走路都需要人攙扶的帕金森患看來當研究員。總而言之,關於蘇浩,目前我只能做到這麼多。至於物質方面……呵呵!陳彥霖對蘇浩同樣很感興趣。聽說他已經下發了新的軍官任命令。只要我們公佈銀骨這種物質的相關信息,軍方肯定會給予蘇浩足夠的重視。到時候,他想要什麼物質都沒問題。」

    說著,王啟年很是不雅地用右手小指掏了掏鼻孔,彈出一坨顏色灰暗的鼻屎,異常奸詐地笑道:「分配給科學院的各種資源都是有數的。用一些就少一些。既然軍方願意在獎勵這方面掏腰包買單,我又何必再去錦上添花?不費力氣就能佔便宜,何樂而不為?」

    夜影臉上的冷意絲毫沒有變化,腦子裡的想法卻有些哭笑不得。胖子院長很精明。他此刻的模樣,活像建堊國初期革堊命圖書裡那些斤斤計較,獐頭鼠目,。ie不得對長工敲骨吸髓,帶著瓜皮小帽,留著八字鬍須的地主。沒錯,就是周扒皮。「還有一件事。」王啟年臉上的神情變得莊重,說話口氣也顯得嚴肅認真:「銀骨的重要性絲毫不亞於強化藥劑。轉告軍方,讓他們現在就開始收集這種東西。血屍和類人都是喪屍的進化體,天知道這些變異生物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最好在短時間內弄到足夠的銀骨,讓前線部堊隊整體實力大幅上升。這比什麼都重要。」

    夜影迅速記錄下胖子院長的命令,繼續問:「還有什麼?」

    她說話的口氣和平時沒有什麼區別,王啟年的臉色卻變得忸怩尷尬。

    沉默了幾秒鐘,胖子院長猶豫著搖搖頭,揮了揮手。

    夜影默默地注視著王啟年的背影。

    從她所在的角度,無法看見胖子院長眼睛裡的拘束和不安。

    然而,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夜影完全可以感受到王啟年心跳得很快,體溫正在急劇升高。

    他白始至終沒有再說一個字。彷彿面前那堆爐火就是最新的研究課題。

    夜影合攏文件夾,抬起手敬了個禮。然後轉身,邁著如同尺量般精準的步子,在「塔塔塔」的高跟鞋撞擊聲中,走出房間。

    走廊上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一切重新恢復沉寂。

    王啟年臉上的緊張神情漸漸消失,被失落和懊悔取代。

    他挪動了一下滿是黑毛的粗壯腿腳,從臭烘烘的屁堊股下面,取出一隻精緻的小首飾盒,打開。

    在跳動的爐火映照下,可以看到一枚碩大精緻的鑽石戒指,正嵌在盒內黑絨軟墊中堊央閃閃發光。

    王啟年盯著戒指出神,眼裡滿是沮喪的目光。

    「活見鬼!對著一個女人說「我愛你」三個字就這麼困難?真不明白,我平時的勇氣和膽量究竟哪Jhk了?老子是男人,應該像野獸一樣把她逼到牆角,用洪鐘一樣的咆哮威脅她必須嫁給我。媽堊的!這是多麼迷人的一個夜晚,最適合強吻和推倒。為什麼談起公事我就忘了私事?為什麼每到重要節骨眼上我就沒有勇氣?為什麼看見她的眼睛我就情不白禁要低頭?我,我,我……下次!下次老子一定會找到更好的機會,一定把要說的話統統說出來——強吻!嗯!強推……

    老胖子一直在自言白語。臉上的表情變化在愁苦和激動之間徘徊。他的嘴唇和眼角都在抽堊搐,眼睛看著戒指,充滿無限渴求的期待。

    王啟年絲毫沒有注意到,夜影離開房間的時候,房門沒有合攏,而是留下一條微不可查的細縫。

    她站在門外,屏住呼吸,默默注視著白怨白艾的胖子院長。

    夜影是強化人,聽覺和視覺都要比普通人更加敏銳,可以清楚聽見王啟年此刻說出的每一個字。她溫柔地笑了。瞬間,冰山一般的面孔彷彿遭遇暖流而融化,綻放出令人迷醉的魅力容顏。

    帶有科學院和王啟年雙重印鑒的正式公函,很快已經給軍方各個重要部門主官。

    「銀骨」、「首位發現者」、「蘇浩」三個詞,成為閱讀者頭腦中最重要的思維補充成份。

    文件中最關鍵的部分,莫過於「骨質和中樞神經系統強化增幅百分之八十至一百……」這句話。

    很多人對此表示疑惑,也有人覺得這個數據不太可靠。

    儘管他們按照文件中所述,在喪屍體堊內找到了銀骨,但很多人都在質疑這東西究竟能不能吃?會不會產生某種可怕的副作用?

    王啟年能夠**掌控科學院,自然與軍方某些將領暗地裡的支持密不可分。有反對者,就有贊同者。在某些與胖子院長關係莫逆的將官命令下,前線半數以上的部堊隊開始收集,並服用銀骨。

    四十八小時適應期過後,位於東部戰線的新編九十一師,對一處規堊模較小的屍群首先發起進攻。

    戰果和歷次戰鬥差不多。無非是擊殺了數千頭喪屍。但報告上「我方傷亡人員共計兩百零六名……」幾個字,卻比任何數據都要吸引眼球。

    這是病毒爆發以來,軍方取得的最好戰績。

    據參加戰iL的軍官聲稱:如果不是士兵們不太適應突然間倍增的力量和速度,戰iL時間可能還會縮短三分之一,甚至一半。

    南方的春天,通常要比北方來得更早一些。

    女性對於溫度的冷熱判斷,似乎要比男人更敏堊感。

    尤其是冬天,她們往往比男人更耐凍。

    從生理學角度來看,這固然是因為女性比男性皮下脂肪更厚,分佈更均勻。但其中也少不了女性對「漂亮」、「打扮」之類美妙詞語的狂堊熱追求。

    攝氏十六度的氣溫仍舊讓人覺得寒冷,穿著絨線短褲和加絨襪褲的欣研卻覺得有些熱,甚至產生了想要回去換一雙薄質絲襪的念頭。

    她站在三十多米高的屋頂,端著狙擊步堊槍。躬身瞄準的動作,使身堊體肌肉顯得緊張有力。後挺的臀部翹而圓潤,在駝色短褲的襯托下,顯出女性特有的曲線魅力。腿上的黑色襪褲非常緊,勾勒出令人驚訝的修長線條。

    欣研俯低身堊子,黑色皮質短上衣敞開著,牛奶絲質料的藕色低領衫托著渾圓的胸脯。皮膚嫩白的肩胛骨呈現出誘人的滑膩感。這種充滿誘惑力的動作並非刻意而為。她把眼睛湊近高倍瞄準鏡,注視著百米外的一頭血屍。「砰——」極具震撼力的槍聲響起,血屍應聲而倒。大約過了半分鐘,一名團隊成員跑到橫死的血屍旁邊,從背包外側抽堊出鋼斧,劈開屍體收取銀骨。

    這裡,是位於城市南面的重型機械廠。

    兩天前,蘇浩帶著三十多個人對廠區車間進行清理,滅殺了盤踞在這裡的一百多頭喪屍。

    圍剿林宇團隊的計劃非常imi日$mJ。除了刻意留下的幾名俘虜,沒有任何人從烈火和喪屍的雙重圍困下逃離——飢餓已久的喪屍享受了一頓鮮肉大餐。蘇浩也從通過各種渠道反饋回來的信息,以及俘虜口供,摧毀了「盛飛」集團設置在城市內、外的臨時營地和輜重部堊隊。

    現在,蘇浩手上有著數量龐大的資源。

    他是科學院正式研究員,是在籍少尉軍官,擁有多達數千人的龐大「蜂群」……這一切,都是他從未來世界謀劃逃亡時從未想像過的。

    蘇浩在城內佈置了上百名團隊成員。

    他們的任務明確——對各自所在的區域展開地毯式搜索,在每一個房間裡尋找倖存者。給予對方幫助,獲得信任,擴大團隊。

    原型藥劑正在改變蘇浩,改變每一個人的命運,改變這個世界。

    不過,除了人員和物資,蘇浩還需要一些別的東西。

    倖存者們在機械廠附近架設了一批風能發電裝置,為車間提供能源。

    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城市裡散落著從和平時期遺留下來的大量物資,不斷加入團隊的外來者當中,也有一些對機械專精的工程師和技工。

    一輛「長城」越野車緩緩駛上機修平台。人們在車身四周焊上被切割成對應尺寸的鋼板,在車頂安裝重機堊槍托座,更換排氣管和輪軸裝置。

    車間外面的空地上,停著幾輛已經完成改造的越野車。

    它們已經面目全非。除了車頭殘存的部分標誌勉強可以辨別原先品牌,其餘的車身、漆面、擋板,甚至輪胎,都被更換或者加固。它們的外觀沒有絲毫美感,活像一堆亂七八糟廢鐵料拼湊起來的金屬怪物。這種改造根本不考慮美觀舒適,純粹以牢固、結實、強勁的動力為基礎。

    毫無疑問,改造後的車輛使用壽命將大為縮短。

    但它們很實用,開起來也令人放心。

    除了汽車,改造對像還包括一些從商場和城市裡收集的重型摩托。

    它們被分拆成零件,然後以大功率引擎為核心,更換更加牢固的三角形全鋼底盤。

    這種不倫不類的三輪摩托外形類似賽車,馬力強勁,越野性能極佳。即便單人駕車,也可以分出一堊手控制機堊槍。根據蘇浩的建議,車身兩邊還各裝有一台刃鋒向外的電鋸。

    機械廠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蘇浩也拋棄了在未來世界制訂好的部分計劃——除了「城堡」他不打算再耗費材料和人力建造第二座新城。而是打算以城內高大牢固的建築為基礎,通過加固基座和相互連通的辦法,以街道、小區、大樓為單位,逐步併吞,控制整個城市。

    看著眼前這輛被加裝了厚重鋼板,正在無數電焊火花顆粒中不斷改變外觀的越野車,蘇浩臉上慢慢露堊出一絲微笑。

    欣研背著帶有餘溫的狙擊步堊槍快步走進車間,把軍用通訊器的話筒遞給蘇浩,語調急促地說:「武國光的電話,他們遇到麻煩了。」

    密密麻麻的喪屍堵塞了警備司令部門前的馬路。它們像潮水一樣衝擊著攔住大門的全鋼柵欄。從空中俯瞰,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黑白電影《烏鴉與麻雀》裡人潮洶湧的類似場景

    靠向馬路的窗口架著三挺重機堊槍。它們嘶吼著噴吐火焰,密集的彈雨把喪屍打得東倒西歪。這些半腐的變異生物根本無法抵擋威力強大的l2。7毫米子堊彈。很多喪屍胸口被活活炸開,從腰部或者大堊腿被打斷。這些對人類絕對致命的傷害,只能稍微遲滯屍群朝前移動的速度——它們的要害是大腦,只要頭部沒有收到損傷,仍然可以用雙手支撐著爬行。

    兩名咬牙切齒的士兵站在樓頂,發瘋一般朝著屍群亂扔手雷。一團團火球次第升上天空,散碎的血肉伴隨煙霧飛起。每一次爆堊炸,密集的屍群中間都會出現一片不大不小的空白。後面湧來的喪屍會將它們迅速填充,彷彿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子堊彈,快去倉庫拿子堊彈——」

    「這些傢伙實在太多了。再催一下直升飛機,問問他們究竟什麼時候能過來?」

    「燒掉重要文件,再檢查一遍大樓周圍的炸堊藥,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

    此起彼伏的喊叫,加劇了司令部內部的緊張氣氛。到處都是急促的腳步聲,房間裡散落著打空的子堊彈箱,機堊槍堊手更換槍管的同時,其他士兵就端著突擊步堊槍補上窗口的射擊位置。4A{m']i)ml練有素,面對困境也能保持足夠的冷靜。然而,現在的對手不是人類,而是悍不畏死的變異生物。

    武國光陰沉著臉,用突擊步堊槍瞄準一頭體型高大的血屍,用力扣動扳機。

    脫膛而出的子堊彈準確命中血屍頭部。它晃了晃,隨即被屍群淹沒。

    即便是未來世界,也沒有相關研究表明喪屍有思維和情緒。但越來越多的同類傷亡,的確使屍群被激怒。它們不斷嚎叫,抱出堅硬的鋼柵亂啃,用頭、手臂、腿腳朝鋼柵上亂砸。一些動作靈活的血屍甚至踩著同類屍體,興堊奮狂吼著想要爬過數米高的柵欄,卻被守候在大門內側的士兵亂槍射翻。然後噴著血,慘叫著摔倒。

    半小時前,一名倖存者跑到警備司令部門前請求給予幫助。

    士兵們按照規定給他注射了免疫藥劑,又給了他一小包壓縮餅乾。

    那名倖存者並不滿足,一直哀求著軍堊隊把他帶走。士兵們拒絕了他的要求,同時告訴他:可以去城市北面尋找蘇浩團隊。那裡有食物,有水,非常安堊全。

    那名倖存者根本聽不進這些話。他一直在外面叫嚷,用各種骯髒言辭對士兵進行威脅。這種語言恐嚇很快被轉化為實際行動——他像瘋子一樣用刀子割破手腕,在周圍街道上到處灑落鮮血。很多喪屍被吸引過來。數十、上百、過千……到了最後,根本多得無法計數。

    那名倖存者顯然是絕望了。

    他慘笑著,用刀子割斷了自己的喉堊嚨。

    做出這種瘋狂舉動前,他聲嘶力竭地叫囂:「既然你們不肯救我,那就大夥兒一塊兒死!一起死!所有人都不要活!我要你們給老子陪葬!跟老子一起下去,見閻王——"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9 12:54
正文 第九十六節戰術

    絕望的人,通常都會做出一些違背常理的事情。

    他選擇的時機實在太好了武國光剛剛派直升機前往基地裝運補給,六名士兵外出執行搜索任務,兩挺重機堊槍被拆成零件例行保養維護。

    諸多不利因素相加,使得警戒兵根本來不及擊殺喪屍,導致這些變異生物越聚越多,最終形成屍潮。

    武國光有些後悔蘇浩曾經提醒過他,在司令部主樓和周圍低矮建築之間架設溜索。遇到無法應對的緊急情況,就能隨時離開司令部,等待喪屍慢慢散去,然後返回。

    監察站儲備有足夠的武器彈堊藥,足以滅殺多達上萬的屍群。

    可最大的問題是人手不足。一旦屍群突破大門外的防護欄,它們會像潮水一樣,把司令部裡每一個活人淹沒。

    從進駐警備司令部至今,武國光至少遇到過十幾次屍潮。每一次的規模都要比現在小得多,甚至只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數量。

    化解屍群圍攻的方法也很多聯絡提前外派的士兵進行遠距離射擊;在反方向製造爆炸;用直升機在遠處拋灑冷凍後的肉塊或者提前捕捉的老鼠總而言之,不外乎是利用聲音和氣味,使喪屍轉移攻擊目標。

    這些辦法要麼現在不能使用,要麼就是對大規模屍群無效。

    尤其是那些二次變異的血屍,它們比普通喪屍要聰明得多,對主要目標也更加執著。

    武國光很感激蘇浩給自己的那顆銀骨。在他的命令下,監察站所有士兵都從喪屍體堊內找到相同物質,並且服用。

    然而,一階強化人並非無敵。

    當四面八方到處都是喪屍的時候,即便強如蘇浩,同樣只有死路一條。

    何況,屍群當中至少半數以上都是血屍。它們的綜合實力超過成年人百分之三十至四十,速度更快,力量更強,更餓,也更凶殘。

    武國光已經向蘇浩和基地發報求救。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援兵才能抵達,也很後悔為什麼不把直升機留下來,或者早早聽進蘇浩的建議。

    現在,做什麼都晚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不顧一切盡量堅持下去。

    持續不斷的撞擊,使鋼鐵護欄終於產生了鬆動。它開始隨著喪屍推攮而搖晃,固定在地面的螺絲也不斷脫落。也許十分鐘,或者更短,外面那些面目猙獰的凶殘怪物就能衝進來。

    遠處,傳來引擎轟鳴。

    六輛經過改裝的大功率卡車咆哮著衝出地平線,如巨獸般碾進厚厚的喪屍群。徘徊在隊伍末尾的喪屍猝不及防,被撞得高高飛起,四散分開掉落。那場景彷彿衝擊力十足的保齡球正中滿分,擊碎排列整齊的錐狀瓶陣。

    車廂裡站著十幾名射手,架在車頂的重機堊槍發出有節奏的嘶吼,密集的彈雨立刻掃翻一片喪屍。這種劇烈的動作,吸引了大約三分之一的喪屍。它們轉過身,用空洞的眼睛注視這些機械造物。腦子裡殘存的意識被飢餓控制著,邁開腳步,伸著手,嚎叫著撲過來。

    卡車駕駛室門窗全部關閉。

    按照蘇浩曾經傳授過的戰鬥技巧,司機們有條不紊的倒檔,踩下油門,在屍群和道路之間來回衝撞、碾壓。地面上很快堆起一層厚厚的血泥。這些粘稠的臭肉牢牢裹住輪胎,卻沒辦法填充防滑鏈之間的巨大縫隙。只能任由卡車一次次倒檔,前進,不斷重複單調有效的殺戮。

    六輛卡車,按照前三後三雙層隊形錯落排列。

    從空中俯瞰,就像兩排相互對應,卻尚未扣合在一起的拉鏈。

    每當前排卡車後退,後排卡車立刻衝上前去開始碾壓。車頂機堊槍交錯射擊形成火力網,從中突破而來的落單喪屍由步槍射手處理。整個過程有條不紊,像拳擊手的兩隻拳頭,交替擊打屍群,不斷削弱對方。

    卡車隊尾兩側,跟隨著四輛越野車。車頂機堊槍以點射彌補火網間隙,徹底封死喪屍從中突圍的可能。

    在街道更遠一些的位置,十幾輛三角摩托開著警報器,在周邊建築群間來回穿梭。

    它們的任務,是阻攔被聲音吸引過來的喪屍,把徘徊的變異生物引向遠處。幾十名槍堊手趁機佔領警備司令部附近的大廈,用狙擊步槍射殺屍群當中最為狂暴,隨時可能跳起的個體。

    蘇浩帶著四十餘名團隊成員,手持戰斧,緊跟著卡車一起進退。

    戰斧,是病毒爆發後,根據前線部隊實際需要配置的肉搏戰武器。斧刃由碳素打造,硬度驚人,非常鋒利。一米五的長度適合揮舞,很輕便,近距離格鬥殺傷力極強。

    「注意保持隊形,依托車身相互交替攻擊。不要擔心後面,要相信自己的同伴。你們不是一個人,進攻方向只有一個那就是正面」

    蘇浩咆哮著,揮舞鋼斧重重劈上正前方撲過來的一頭血屍。銳利的斧刃將血屍連頭到尾整個劈開。它慘叫著,在空中直接分成兩半,帶著腥臭的污血栽倒在地。

    這是未來世界的戰術,專用於城市或者峽谷之類周邊有障礙限制的特殊地形。

    機械是人類文明的結晶。為了對付越來越強的變異生物,未來世界的人類想盡辦法,用各種方式獵殺它們。戰爭初期,軍方的戰鬥模式仍然以裝甲突擊和炮火覆蓋為主。這對行動能力遲緩的「一級喪屍非常有效。然而喪屍也在進化。當血屍和類人逐漸成為變異生物中絕對主力的時候,一度占堊據優勢的軍方也隨之潰敗,傷亡慘重。

    「殺一個也不要留」

    蘇浩臉上的表情堅硬如鐵,聲音冷酷如鋼。

    他掄起戰斧朝著距離最近的血屍橫劈。斧刃與血屍接觸的瞬間,明顯感受到對方肌腱正被割裂。血屍胸部被徹底削落。不等墜地,蘇浩已經快步搶上前去,左手穩穩抓住血屍脖頸,掉轉握在右手的戰斧,把斧柄對準那張猙獰恐怖的臉,狠狠戳下。

    參與肉搏戰的團隊成員同樣分為前後兩排前排戰友激烈搏殺的同時,後排的人正保持警惕,養精蓄銳。他們負責保護戰友後背,等待蘇浩或者隊長的命令,隨時準備替換上去向前衝殺。

    肉搏需要消耗大量體力。交替輪換可以保持足夠的體力。尤其是這種相互支援形式的配合,可以最大限度鍛煉「工蜂」之間的協作,發揮出最強大的戰鬥效果。

    在卡車與肉搏隊員共同組成的陣列後方,尾隨著數百名原「盛飛」集團的降兵。他們手裡同樣握著鋼管、棍棒之類的格鬥武器,滿面震撼地看著正前方慘烈的戰鬥。

    幾個月前,他們還是生活在和平陽光下的市民。

    病毒爆發讓他們明白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邪惡與死亡。他們抗爭過,努力過,卻被「盛飛」集團收攏,在槍口逼迫下成為奴隸。

    蘇浩給了他們自由。

    那種難以言語的感覺,只有真正經歷過屈辱和痛苦的人才能體會。

    很多降者都對蘇浩抱以感激。

    他們體堊內的黑色顆粒增衍情況,比預計中更快。

    三天前,周辰對這些戰俘進行了最後一次血樣檢測所有人都達到了成為「工蜂」的標準。

    蘇浩需要得到這些新進團隊成員的認同,需要他們盡快成為強大的戰士。

    最直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與「蜂王」共同作戰。

    雖然以他們目前擁有的戰力和技巧,尚不足以成為精銳。卻可以通過與一線「工蜂」相互協作的方式,在血腥慘烈的搏殺中迅速成長。

    卡車與「工蜂」組成的戰陣緩緩向前推進。

    強烈的擠壓和衝撞,吸引了越來越多喪屍的注意力。

    它們開始調轉攻擊方向,不再執著於攻破警備司令部門前已經鬆動的防護欄,朝著剛剛出現的對手撲過來。

    血泥和屍骨在迅速堆積,街道上已經佈滿厚厚一層粘稠的肉漿。

    司令部大樓窗口的重機堊槍仍在射擊,但準確率和射速都大為降低控槍的士兵不斷抬起頭來,朝車隊碾壓的方向張望。他嘴張得老大,表情除了絕處逢生的喜悅,更多的,是震撼和畏懼。

    所有士兵腦子裡都抱有相同的念頭。

    武國光也不例外。

    這種可怕的作戰方式簡直超乎想像,徹底顛覆了武國光的思維概念。

    他受過軍官培訓,精通各種步兵戰術和協同作戰理論。然而,教科書上那些經典戰例在喪屍面前根本就不適用。

    變異生物沒有痛覺,只有精準射擊才能對它們造成致命傷害。

    可是,在一片混亂的近距離戰鬥狀態下,又有多少人能夠保持冷靜,有條不紊的點射?

    誰也不知道蘇浩的來歷。

    武國光下意識把眼睛看到的一切,歸為倖存者在城市與喪屍長期戰鬥的結果。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們為什麼會使用如此古怪的戰術。

    但不可否認,這種作戰方式很有效,比單純依靠重火力攻防管用得多。

    武國光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軍方一直要從城內倖存者當中挑選補充兵?

    他們直面死亡,被鮮血和腐肉噴濺滿身。再也沒有什麼能比這更加刺激神經,錘煉性格,成批製造出強大的人形殺戮機器。

    武國光不知道自己體堊內已經注入蘇浩的血。

    他只是覺得,對百米外大街上那個奮不顧身勇猛衝殺的年輕人,有種難以言語的崇拜。

    武國光一直以為,蘇浩的特長在研究方面。

    現在如果真的面對面干一架,老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雖然,我也嗑過幾粒銀骨。

    一名士兵為重機堊槍迅速接上彈鏈,滿懷敬意地連聲驚歎:「他們很強,比我們強。」

    沒有人對此做出回應。

    雖然他們都很清楚,士兵說的沒錯。

    駐守監察站的軍人都是精銳。

    一群在城市裡逃難的倖存者居然比精銳更強。

    驕傲和自信,瞬間崩塌。

    武國光雙手微微有些顫抖。

    他咬著牙,惡狠狠盯著遠處的屍群,還有蘇浩。

    「應該學學那個傢伙。躲在工事後面射擊,這可不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說完這兩句話,武國光臉上浮現出興奮和嗜血的表情。

    他扔掉手裡的突擊步槍,抓起靠在牆邊的戰斧,用異常粗豪狠辣的語調狂吼。

    「來幾個人,跟著老子一起上。機堊槍負責火力壓制。讓那些該死的骯髒生物知道,共和**人絕對不是貪生怕死的慫蛋」

    戰鬥進程比預想中順利得多。

    當李道源帶著五架直升機趕到警備司令部上空的時候,激戰已經趨於尾聲。被蘇浩車隊和武國光小隊夾在中間不斷滅殺的屍群,只剩下大約百餘頭。

    整個戰場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面目可憎的死屍。

    它們被砍得七零八落,所有屍體都沒有頭顱。街道完全被屍體阻塞。黑紅色的血、肉末、各種內臟、骨頭相互混合在一起,構成一團團無法形容的噁心粘漿。其間,還有大量毛髮、破碎的布料、被喪屍帶在身上諸如鑰匙、紐扣、拉鏈之類的零散物件。從司令部大門開始,黃綠色的膿水與紫黑色的肉漿鋪滿路面,一直延伸到數百米外的街口。

    李道源用手帕摀住口鼻,強忍住想要嘔吐的**。

    倒不是他矯揉造作,而是空氣充滿了腐臭,屍肉濃漿裡混合著大量糞便。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甚至可能在這種可怕的環境裡活活憋死。

    蘇浩和武國光等人並不覺得臭氣熏人。慘烈的搏殺使所有人神經緊繃,嗅覺效果早已被大腦自動忽視。他們渾身血污,蘇浩肩膀上掛著幾條灰黑色的腸子,武國光左耳邊垂著一顆眼球。士兵和團隊成員身上或多或少都能找到各種肌肉纖維。

    他們的外表根本不像人類,而是一群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凶殘斗鬼。

    「兩千,兩千五也許還要多一些。」

    李道源的眼睛被濃烈血腥刺激著不斷流淚。他用力揉了揉,通過模糊的視線,努力想要得出一個大概數字。

    做到這一點並不困難只要以某個平方面積內的屍體為單位,就能計算出這片戰場上被擊殺的變異生物數量。

    當然,這種估算並不精確,但出入也不會太大。

    兩千八,或許更多,這是李道源最後得出的數字。

    這讓他感覺驚愕,像雕塑一樣木然站在原地。

    這,這是什麼概念?

    上個星期,集團軍總部通告了一份北方前線的最新戰報0步兵師在得到兩個團和五十餘輛戰車加強的情況下,對戰區內規模約為四千的屍群進行攻擊。屍群最終被全殲,作戰部隊陣亡五百餘人,七百多官兵負有不同程度中、重傷。軍部把該次戰鬥評判為「大勝」。

    蘇浩當然不可能告訴李道源,己方無一損失,只有三十餘名團隊成員輕傷。

    李道源只看到武國光小隊有兩名士兵陣亡。

    他下意識聯想起蘇浩送給自己的銀骨,以及科學院最新發佈,關於銀骨的研究報告。

    難道,這就是那枚骨質顆粒產生的效果?

    可是,蘇浩極其手下異常強大的戰鬥力,究竟從何而來?

    武國光向李道源粗略報告過戰鬥經過蘇浩團隊中,直接參與戰鬥的肉搏隊員大約有一百多人。他們的力量、速度、耐力遠遠超過普通人,毫不亞於注射過一階強化藥劑的士兵。當然,之所以能夠以少勝多,主要是因為城市街道的特殊地形限制,以及卡車和重型火力掩護、撞擊、碾壓的結果。

    李道源不由自主皺起眉頭。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

    唯一的解釋,就是強化人。

    他清楚地記得由集團軍總部下發,然後自己交到蘇浩手裡的一階強化藥劑,只有五十個標準單位。

    現在,直接參與戰鬥的團隊成員超過上百。

    他們從哪兒搞到的強化藥劑?

    難道,是自然進化?

    面對李道源的疑惑,蘇浩神情坦然,緩緩地回答:「我是科學院研究員。王啟年院長給了我一百支強化藥劑。」

    李道源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

    總共一百五十支強化藥劑。這與實際參戰人員數量基本吻合。

    不知為什麼,李道源忽然有些羨慕蘇浩。

    這傢伙已經是少尉,還是科學院正式研究員。同時擁有這兩種身份的人根本就是鳳毛麟角。怎麼說呢旁觀者只會看到擁有雙重權利人物最風光的一面,卻往往忽視了他們之所以能夠得到這些而付出的努力和艱辛。

    蘇浩認真地說:「除此而外,院裡還給了我一支二階藥劑。」

    除了苦笑,李道源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式來表達自己內心的震撼。

    按照軍例,只有戰鬥卓著的尉官,才能得到二階藥劑。由於後期實驗和生產等一系列問題,很多校級軍官甚至還是一階強化標準。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9 12:55
正文 第九十七節屠夫

    至於三級藥劑……那東西數量稀少,必須優先保證高層人物和前線軍官使用。濃烈的臭味,使嗅覺神經趨於麻木。李道源收起手帕,從腳下抓起一顆只剩下三分之二的血屍頭顱,平端在眼前,皺著眉,看了幾秒鐘,然後扔掉。他徑直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蘇浩車隊。這些卡車被改裝的面目全非——車身四周都加裝了鋼板,前擋和車窗玻璃表面覆蓋著雙層鋼絲網。雖然對司機視野有些妨礙,卻杜絕了喪屍砸碎玻璃鑽進駕駛室的可能。尤其是車頭位置,焊著一道朝前凸伸出四十多公分的環形鋼刃。

    這東西很堅固,邊緣非常鋒利。卡車加速向前衝撞的時候,像一把威力十足的巨刀,把擋在前面的喪屍從腰部橫斷切開。

    整整一百五十名一階強化人,一名二階強化人指揮官。

    有改裝過的卡車,有火力兇猛的重型武器,加上那種靈活多變,適合城市地形的怪異戰術。李道源毫不懷疑,就算參戰人員數量只有現在的一半,他們同樣可以滅殺整個屍群。

    「我得為你向集團軍司令部報功。」

    李道源走到蘇浩面前,嚴肅而振奮地說:「你幹得很不錯。這種令人驚訝的戰績,相信很快會在軍部上層引起轟動。相比之下,我們的常用戰術太死板,根本不知道變通。也許,這就是倖存者和軍隊之間最大的區別——你們是為了活著而戰鬥,我們卻感受不到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不一樣,真的,這根本就不一樣!」說著,他非常感慨地拍了拍蘇浩的肩膀,認真地說:「我會盡快寫一份詳細的戰鬥報告交上去。你的肩章應該很快就能增加一顆星星。提前祝賀你,中尉。」蘇浩用毛巾擦抹著身上的血污,笑了笑,說:「你得在報告裡加上一條:我需要補充武器彈藥。尤其是子堊彈,消耗速度很快。」李道源點頭允諾:「沒問題。我可以提前給你一批。5。8毫米口徑彈藥存量很多,優先補充給你們。」

    「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求。」

    看著李道源略帶疑惑的眼睛,蘇浩瞳孔深處閃過一絲狡黠。

    「根據我的推測,銀骨這種物質應該還有更廣泛的使用空間。我需要大量材料做更進一步的細緻分析。我會派人收集這裡的銀骨用作研究。你知道,實驗要消耗大量材料。我希望能盡快拿出成果。這對大家都有好處。」李道源沉吟片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林飛虎坐在厚重的皮椅上,神情呆滯地看著擺在面前,裝有白酒的闊口玻璃杯。距離稍遠一些的桌面上,還擺著一瓶喝剩下三分之一的「飛天茅台」以及五、六個不同牌子的空酒瓶。房間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撕碎的紙片,原本懸掛在牆上的玻璃鏡框掉在地上,很多東西被砸爛。從殘存的碎片判斷,有大理石做成的煙灰缸、精美的藍色瓷器、貴重的工藝品……它們不再完整,分散成碎塊躺在地上呻吟。偶爾有風從敞開的窗外刮進來,席捲起一片漫天飛舞的散亂紙屑。

    房間裡亂的可怕,彷彿剛剛被強盜洗劫過的樣子。

    林飛虎仰脖灌下一大口酒。火辣辣的液體刺激著血液在沸騰。

    他比以前更加蒼老——臉上多了很多黑斑,皺紋越來越密集,眼珠渾濁,酥浮的皮肉從面頰兩邊鬆垮垮墜下來。整個人死氣沉沉,再也沒有半分活力。

    與前面派出去的三支團隊一樣,林宇至今沒有發回任何消息。

    自己的兒子、侄子、手下,以及隨同前往昆明的數千人,彷彿從這個世界上徹底蒸發,絲毫沒有音信。他們就這樣消失了。林飛虎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想過繼續派人查探消息,也想過集中整個「盛飛」集團全部力量,去那座該死的城市看個究竟。可是,林飛虎已經沒辦法實現自己的想法。林宇和林宙帶走了三架直升機,以及「盛飛」集團幾乎所有的重型車輛。北方基地,也就是林飛虎目前所在的莊園裡,有上萬名奴隸,還有數百名集團核心成員。倉庫裡剩餘的武器最多只夠裝備一千人左右。沒有車輛,沒有足夠的人控制,哪怕帶著所有奴隸南下,也無法走出太遠。在其它城市,「盛飛」集團還有一些人員和力量。把他們集中起來要花費很多時間。林飛虎累了,倦了,最終死心。失神的瞳孔凝望著照片。那是他和兩個兒子的合影。照片上的三個人都在歡笑。背景是北京**廣堊場。林飛虎站在中間,林宙調皮地趴在父親背上,比劃著剪刀手。林宇很有兄長的威嚴,他一手摟著父親,一手抓住弟弟不讓他做太過分的舉動。整張照片洋溢著濃濃的親情。

    照片右下角的時間,是「2012年8月l5日……」。

    忽然,林飛虎用顫抖的手把照片狠狠揉碎,像瘋了一樣往嘴裡塞。他用力嚼著,牙齒被相片紙磨得「吱吱」直響,眼睛裡卻充滿淚水,咽喉深處發出無比悲痛的嗚咽。

    「兒子……嗚嗚……兒子啊——」

    沒有消息,意味著失蹤。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喪屍。「失蹤」兩個字的含意,不言而喻。林飛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針對自己?他一直在痛悔,不應該去那座城市設立什麼營地,不該為了所謂夢想去爭鬥。沒有錢,可以掙。沒有地位,可以爭取。可是沒有兒子和親人……就什麼也沒有了。酒,還有酒。林飛虎一把抓過桌上的「茅台」直愣愣盯了好幾分鐘。他剛剛拔掉瓶塞想要全部喝掉,又把酒瓶慢慢放下,眼裡閃過無限沉重的痛苦和凶狠。他野蠻地抹開桌上的所有東西,在一片「叮鈴桄榔」的玻璃碎裂聲中,從椅子上搖擺著站起來。林飛虎走近壁櫥,拉開櫃門,拿出一支「95」式突擊步槍,又抓起幾個滿裝彈匣塞進衣袋。做完這一切,他打開房門,用槍杵著地面,一手扶著牆壁,慢慢走下樓梯。

    身為集團董事長,林飛虎的宅邸周圍林立著電網和防護牆,還有十餘名貼身保鏢。他穿著睡衣,趿著棉質拖鞋,懷裡抱著槍,臉色因為酒意而潮紅,目光散亂。

    這幅打扮吸引了很多人。但身份和位置擺在那裡,沒有任何人敢出聲,只是用詫異古怪的目光追隨林飛虎。看著他下樓,打開電網和防護欄的控制鍵,腳步蹣跚地走出通道,來到鐵籠林立的奴隸聚居區。這裡由好幾個巨大的簡易倉庫構成。裡面整齊擺放著兩層三米多高的籠子。格局模式很像養雞場。籠子裡站滿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從各個城市裡收攏的難民。他們在這裡集中,按照性別和年輕分類。有的被選送給軍方,有的成為集團成員,還有的被送到附近農莊。

    尤其是女人和孩子,她們往往被當做對集團有功人員的獎勵發放。

    至於她們原來的親人和配偶……殺了也就殺了,沒人會在意這些。這世界已經足夠混亂,弱者想要生存,就必須依附強者。籠子,不是房間。這裡沒有柔軟的床,沒有餐桌,更不可能有衛生間和盥洗室。個人問題只能當著其他人的面解決。無論男女,站著傲尿或者蹲著小便,已經不再像剛剛被抓時候那麼令人尷尬。籠子角落裡堆滿了糞便,空氣污濁不堪。看見林飛虎走進來,很多人眼睛裡流露出畏懼、希望、憎恨、猙獰。林飛虎抱著槍,目光淡漠,表情麻木。他像一個雞鴨飼養場主,失魂落魄地走進鐵籠中間的通道,巡視著自己的私有領地。

    隔著籠子,林飛虎看見一個八、九歲大的小男孩。於是彎腰蹲下,認真看著對方。

    「我兒子以前跟你差不多大。很漂亮,很乖。我帶著他們上街,去動物園。肩膀上騎一個手裡牽一個。給他們買冰激凌,買玩具。我,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帶著古怪的笑,聲音沙啞的說完這些話,林飛虎端起步槍,瞄準男孩扣動扳機。「砰——」男孩應聲而倒。刺耳的槍聲,打破了倉庫裡的平靜。氣氛頓時「轟」的一下混亂。人們開始尖叫、哭喊。很多人拚命縮進籠子角落,他們相互擠壓,推攮,拼盡全力,想方設法離外面這個可怕的老頭遠一些。外面立刻衝進來幾名保鏢。他們手裡握著槍,正準備朝林飛虎射擊。忽然發現行兇者是自己的老闆,表情和目光瞬間凝固。然後,不再有任何動作。

    林飛虎朝著門口冷冷瞟了幾眼,繼續抱著槍往前走。

    他看見一個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人。很年輕,很漂亮。如果不是身上沾有糞便,臉上有太多污垢,好好洗個澡,化化妝,走在街上應該回頭率很高。

    「那個時候的她,有些像你。上學的時候我一直在追她。那時候她是天鵝,我就是地上的癩蛤蟆。她很高傲,連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掙很多很多錢回來,用成捆的鈔票把她活活砸死。慢慢的,我忘記了這件事,遇到我老婆。那女人很胖,對我很好。那時候我是個窮鬼,她從不嫌棄,還幫我生兒子。再後來我發財了,同學會上遇到了最初那個女人。她一直跟我道歉,說是小時候不懂事,問我還要不要她?她不介意我有老婆。哈哈哈哈!她不介意我有老婆,這種話都說得出口……哈哈哈哈!」林飛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用槍托抵著肚子,再次扣動扳機。看著眼前恐慌混亂的奴隸,林飛虎覺得很過癮,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血腥和殺戮帶來的快感,使他忘記了悲痛。大腦深處產生了類似毒品刺激般的衝動效果。林飛虎端起槍,對準籠子裡那些瑟縮絕望的人,發瘋般掃射。倉庫裡不斷傳來幾乎刺破耳膜的尖叫。哭聲、慘叫、哀嚎……人世界最可怕的聲音相互混雜。他們想跑,想逃,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滿面通紅亢奮的林飛虎更換彈匣,帶著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殘忍,一次次舉起槍,凶狠狂暴的射擊。這裡已經變成地獄。面目全非的屍體填充著籠子裡殘剩的空間。瀕死者在哀嚎,死者的腿腳在抽搐。活著的人在爭搶死屍,想要用同伴的身體擋住子堊彈。四周牆壁到處都噴濺著黑血。更多的血從肢體碎塊中湧出來,順著地面緩緩流淌,變成一片深度驚人的血泊。

    「哭!哭你媽個逼——」

    「你們有什麼資格在這裡鬼叫?不就是死嗎?怕我個**!反正遲早都要死被殺還是老死有什麼區別?」

    「我什麼也沒有了。沒有兒子,沒有親人。你們,你們憑什麼還要活著?」林飛虎大聲咆哮,扔下已經滾燙的槍,重重癱坐在鮮血浸透的地面。他拚命喘著氣,臉上不正常的紅色迅速消褪,復還出一片虛弱無力的慘白。他眼角掛著淚珠。旁邊籠子裡活著的人,用野獸般的目光死盯著他。林飛虎雙手杵著地面。微冷的血很是粘稠,慢慢浸過手掌,冷卻著他狂亂髮熱的大腦。

    「我要報復!我要報復!不管是誰,都必須付出代價。不管是人還是喪屍,你們,你們殺了我兒子,我,我,我就要殺了你們,殺光你們——」

    按照慣例,每週一,71集團軍司令部所有成員都必須參加會議。許仁傑坐在會議室首席位置。他抽著煙,很不高興地看著擺在面前的一份文件。這是Kd03基地主官李道源剛剛遞交的最新作戰報告。裡面詳細記錄了蘇浩和武國光合力殲滅大規模屍群的戰鬥過程。類似的報告,集團軍司令部每天都會收到一些。然而,所有參謀人員一致認定,這份報告具有極其重要的參考價值,甚至要求當做典範上交軍部。許仁傑的將軍制服敞開著,露出被襯衫緊緊裹住的肥厚肚皮。他看上很是疲倦,似乎昨天晚上沒有睡覺。為了讓酸脹的眼睛稍微舒服一些,許仁傑用手指捏了捏雙眼中間的鼻樑,長呼了一口帶有濃烈煙霧的氣,悶悶不樂地說:「都說說看吧!你們都是什麼意見?」會議桌兩邊,順序落座著十餘名軍官。其中,大多是上校和中校。陳彥霖坐在許仁傑下首,神情淡然,不緊不慢地喝著茶水。所有人都看過這份報告。參謀部對報告的真實性做過評估,驗證無誤。

    毫無疑問,作為參戰者,蘇浩和武國光絕對有功,應該受到嘉獎。報告中提及的兩千八百餘頭喪屍,全新的戰鬥模式,比例低得驚人的傷亡……所有這些,都像磁石一樣吸引著閱讀者的目光。人們忽然發現:喪屍其實不難對付。只要找對方法,配合默契,完全可以打贏這場生物戰爭。

    問題在於,應該給予蘇浩什麼樣的獎勵?

    意見分為兩派。

    重獎?

    還是流於形式的口頭鼓勵?

    沒有人對自己的問話做出回應,這讓集團軍司令許仁傑很不滿意。他把煙頭重重按進煙灰缸,用指關節敲了敲桌子,用催促的口氣說:「都談談吧!暢所欲言,我們要講民堊主嘛!」許仁傑根本不想給蘇浩任何獎勵。倒不是他對蘇浩有什麼偏見,而是肖琳對這個年輕人有著異乎尋常的恨意。想起肖琳,許仁傑腦海裡下意識浮現出一具曼妙的**。那雙眼睛性感迷人,皮膚白嫩光滑,嘴唇很厚,很軟。跟這個女人在床上的感覺很奇妙,她從不拒絕任何**方式,總能帶給自己新鮮和刺激。繁雜的花樣和**摩擦,根本不是家裡黃臉婆能比較的。對比下來,呵呵!嗯!一個像新剝殼的嫩煮雞蛋。一個是手工粗糙,製作不過關,腐壞變質的臭皮蛋。幾個月前,陳彥霖調查晉陞令失效一事的時候,集團軍人事處長帶著肖琳找到了許仁傑。對方用意很清楚:希望許仁傑插手,強行壓下這件事情處理結果皆大歡喜。除了魯正雄,只有幾名涉案人員受到降職處分。肖琳也順理成章睡上許仁傑的床。上個星期,她被晉陞為上校。會議室裡很多人都是許仁傑的心腹。他們聽懂了許仁傑的畫外音,知道在這種時候該怎麼做。

    一名戴眼鏡的少將清了清嗓子,說:「毫無疑問,蘇浩同志在戰鬥中的表現非常出色。我建議:由Kd03基地下發對他的嘉獎令。並且,在基地內部進行通報。」他的話很簡短,再也沒有下文。一名中校表示質疑:「僅僅只是嘉獎,不作職務調整?以監察站一個小隊的兵力,殲滅近三千頭喪屍。這樣的戰功不要說是嘉獎,就算直接晉陞為上尉,甚至少校也不過分。"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9 12:56
正文 第九十八節民主

    少將冷冷地注視著中校:「蘇浩上次獲得晉陞至今,還不到三個月。他是非軍籍人員直接轉換身份為少尉。按照相關規定——兩年內,他不得再次晉陞。」

    一名上校插進話來:「是啊!規章條例制訂出來就必須遵守。任何人不得例外。」

    中校很不甘心地說:「那是針對文職和非戰爭期間而言。他有戰功,這比什麼都重要。僅僅只是紙面上的嘉獎。難道,你們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過分?」

    少將扶了扶下滑的眼睛,嗤笑道:「在座的誰沒有功績?誰不是從下面一步一步熬資歷慢慢上來?沒有後勤部門調派物資,沒有運輸部門支持,沒有軍工部門生產,前線部隊哪兒來的武器彈藥?不要說是作戰,恐怕連食品補給都成問題。年輕人,軍隊是一個整體。任何人都不可能搞特殊。沒錯,蘇浩在昆明城的這場戰鬥的確打得不錯。但不要忘記,參戰人員並不只有他一個。充其量,他不過是負責指揮。一張嘉獎令已經很不錯了。要多想想下面的士兵,還有那些倖存者。」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義正詞嚴。年輕的中校雖然覺得很不對勁,一時間卻無法從中找出破綻,只得滿面怒容,張口結舌。許仁傑滿意地笑了起來。沒有任何實際效果的口頭鼓勵,這才是他想要的結果。陳彥霖放下手裡的茶杯,平靜地說:「有爭執,很正常

    "o

    他頓了頓,環視一圈四周,平淡的語調口氣沒有絲毫變化:「關於Kd03基地上交的這份戰鬥記錄,我已經轉送軍部,由上面來負責裁決。」

    這句話,像拋入深潭中的巨石,頓時引起強烈反應。

    「為什麼要交給上面?」

    「這不合程序——」

    「參謀部審核過了嗎?我怎麼沒有看到相關的報告?」

    會議室裡大多是許仁傑的親信。嘈雜混亂的氣氛,差不多就是集團軍司令許仁傑意志的表現。他繃著臉,抿著嘴,側著身子,冷冷注視著陳彥霖。

    「諸位!我想給你們看點兒東西。」

    陳彥霖毫不在意這些人的態度。他打開隨身電腦,與會議室裡的大型投影屏幕連通。選定一份早已準備好的電子文檔,用力敲下回車鍵。屏幕上立刻出現血腥慘烈的戰鬥場景。十餘輛重型坦克排成戰鬥隊形,一邊朝著各自選定的目標開炮,一邊加快速度,沿著街道衝進城市。上百名士兵跟隨在距離坦克數十米外的位置。他們端著槍,朝對面蜂擁而來的喪屍狠狠射擊。爆炸和火光吸引了數以千計的喪屍。榴堊彈炸起大片石塊和泥土,很多喪屍被氣浪高高掀起,遠遠拋落在屍群深處。

    它們朝著人類軍隊撲過來,像漲潮的海水一樣迅速淹沒坦克。喪屍攀著履帶爬上車頂,伸手抓住炮管。它們不顧一切想要砸開堅固的戰車裝甲,卻被馬力強勁的坦克碾得粉碎。尾隨其後的步兵不斷開槍射擊,卻無法抵擋洶湧密集的屍群。數百名士兵很快被四面八方撲來的喪屍包圍。

    如此之短的距離,槍械已經失去了作用。他們開始肉搏。用戰斧、工兵楸、匕首、拳頭朝喪屍身上亂砸。士兵們都注射過免疫藥劑。他們不怕喪屍抓咬,然而地形和環境對他們不利。數量占堊據絕對優勢的喪屍根本不顧傷亡。它們執拗瘋狂的向前擁擠,硬生生的把所有士兵壓到牆角,擠死堆死咬死……然後啃食。

    坦克仍在射擊。它們的履帶被厚厚的屍肉血泥黏住,只能在原地空轉。狹窄的街道限制了戰車機動。最終,這些有著「陸戰之王」稱號的重型機械死死困住,再也無法動彈。

    畫面定格在一名佩戴著上尉肩章的軍官身上。

    他滿面驚恐,渾身上下到處是血。旁邊,歪倒著幾具戰友屍體。遠處,有一輛爬滿喪屍的坦克。

    上尉握著手堊槍,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會議室裡的人都看過這段視頻。

    這是病毒爆發後的第二個星期,86集團軍對漳州市反擊戰的一部分。當時的參戰部隊傷亡慘重,損失了大量技術兵器,陣亡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

    少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摘下眼鏡,用手帕慢慢擦拭著。他漫不經心地問:「都是以前的老資料了。看這些東西有什麼意思?」

    陳彥霖沒有回答。他選擇了另外一段視頻,再次按下鍵盤。

    畫面同樣也是戰鬥,一樣還是坦克和步兵相互配合,向盤踞城市的大規模屍群發起進攻。相比上一段視頻,現在屏幕上的士兵動作更快,射擊更加精準,肉搏力量更強。坦克也不再像最初那樣衝在前面,而是尾隨步兵緩緩前行,瞄準屍群深處不斷發射榴堊彈。沿著街道撲過來的屍群仍然密集。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暗紅色的血屍。它們已經學會奔跑。一些動作靈敏的血屍直接從高處跳下來,抱住猝不及防的士兵亂啃。結局,依然還是戰敗。這是上個月的廣州突擊戰。336師戰損率高達百分之二十。這還是在所有士兵都注射過一階強化藥劑,單兵武器更換為威力更大的7。62毫米口徑,戰鬥力得到全面提升之後的結果。

    兩段視頻都不算新鮮。每次戰鬥,軍部都會派出專人全程跟隨錄製影像資料,然後下發到全軍各級單位。

    「喪屍是一種全新的物種。它們沒有已知動物的特性。從去年五月份至今,我們損失了大量人員和兵器。我們撤出城市,在野外建造基地。這些變異生物究竟有多少?至今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數字。這些血淋淋的畫面讓我們看到了恐懼和凶殘。我們在想方設法努力強化自己,尋求勝機,而它們也在不斷進化,變得越來越強。」

    「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少將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陳彥霖的話。他不加掩飾的譏諷:「大道理誰都會說。你可以提前擬個稿子,交給政治部主任發言。呵呵!這樣做,才真正符合程序。」

    說著,少將把目光轉向坐在上首的許仁傑,表情迅速轉換為帶有幾分諂媚。

    「科學院正在研製更高級的強化藥劑,總後勤部也在驗證9毫米單兵武器的裝備可能。這場戰爭的對手不是某個國家,而是另外一種非人生物。我們對它很陌生,需要全新的,更適用的戰術。」

    陳彥霖緊盯著少將,分毫不讓與其對視,說話口氣森冷且不容商量:「Kd03基地上交的這份記錄很有借鑒價值。無論人員和車輛配置,還是進攻方法,都遠遠超過此前任何一次戰鬥。」

    陳彥霖挺起上身,目光炯炯掃視著其他與會者,認真地說:「一切事物都有定例。正如某個人剛才說過:軍隊有軍隊的規矩。的確,如果一張嘉獎令可以解決所有問題,那麼根本沒必要開這個討論會。說到現在,我還是要套用某個人的話——一「想想下面的士兵,還有那些倖存者。」如果沒有他們,我們還能坐在這兒高談闊論嗎?如果喪屍對基地大舉進攻,在座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拿起武器為了生存而戰鬥,還會有誰會想到什麼該死的資歷?你們可以為了種種理由不考慮下面的人,可以用一張紙打發蘇浩,也可以為了個人利益壓下這份戰鬥記錄拒不上報。但是同志們,喪屍不是老百姓。它們不會在非公正待遇面前忍氣吞聲。它們會吃人,只用牙齒和爪子來表明意圖。如果士兵和下級軍官因為某些人的私慾而拒絕作戰。那我們就只能到前線去,自己面對那些怪物——」一些人開始皺著眉頭思索。一些人表情依然充滿譏諷。還有一些人目光陰冷,望向陳彥霖的眼睛裡滿含敵意。「不要以為基地市防守森嚴,有著強大的自動防禦系統,那些喪屍就會永遠被擋在外面。你們也看到了:前後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喪屍已經產生了二次變異。這種變化可能還會有第三次、第四次……局勢最終會演變成什麼樣子?我們誰也無法預料。把注意力轉到戰場方面吧!多想想該為前線部隊做點兒什麼。諸位,現在不是2019年,也不是1949年。很多人都死了,外面有成千上萬的人無家可歸,我們應該感到幸運,而不是洋洋得意。」

    停頓了一下,陳彥霖用簡單的幾句話作為結束。

    「現在是民堊主討論會。儘管我是集團軍參謀長,但我無法否決集體投票做出的決定。如果大部分人都贊成發佈嘉獎令,那麼我只能棄權。還是那句話——一想想下面的士兵,還有那些倖存者。」天氣正在變得暖和。看著頭頂上和絢的陽光,晴朗的天空,人們內心的壓抑和陰暗也會隨之一掃而空,情緒也往往比冬天時候高興一些。

    整個冬天,蘇浩團隊的實力足足膨脹了一倍。

    「城堡」裡的居民已經超過三千,都是通過血樣甄別,獲得身份認可的工蜂。

    老宋是一個忠厚長者,自然不會去做坑蒙拐騙販賣人口之類的事情——一與「城堡」鄰接的公路上,每天都有三三兩兩的逃難者出現。他們最大的願望,只是食物和安全的居所。熱水澡和柔軟的床鋪已經成為奢侈享受。為了得到這些東西,他們願意做任何事。逃難者已經沒有病毒爆發初期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也沒有想要用鈔票換取食物和住處的念頭。他們臉上滿是悲苦和滄桑,很多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蒼老得多。

    無論曾經的身份高貴或者貧賤,再也沒有出現過「城堡」建造之初的重重矛盾。按照蘇浩制訂的計劃,尚未通過身份甄別的外來者,被安置在「城堡」外側靠近江邊的臨時營地。那裡的防禦設施雖然沒有「城堡」完備,卻有著足夠寬敞的空間,足以容納上萬人。由於距離較近,遇到危險,「城堡」裡的團隊成員隨時可以支援。

    董國平帶著工程隊,開始對「城堡」進行擴建。

    主體工程仍然還是城牆,但高度比原先那一道略低。按照圖紙,兩道牆體之間將留出大量面積。除了建造更多的居民樓,還必須修建新的機械修理廠和倉庫。

    江邊營地的待甄選外來者已經多達兩千。在周邊地區留下足夠的警戒人員後,老宋帶著他們,還有一部分「城堡」裡的「工蜂」開始大面積春耕。其實,城市裡有很多食物。但它們很分散,不容易集中。儘管蘇浩已經派出大量人手,每天都在控制區內樓房和民宅之間活動,卻沒辦法在幾個月時間裡收攏更多的糧食。它們終究會腐爛變質。這座城,實在太大了。城內,蘇浩、曹蕊、杜天豪三個團隊都在擴充。每個團隊人員數量已經超過五百。他們都是真正的「工蜂」。

    連續數次作戰,蘇浩得到了「盛飛」集團的大量物資。這筆巨大的財富,加上周辰對「工蜂」的研究理論,使他有了大規模擴充團隊的物質基礎。

    陽光越來越暖和,路邊的行道樹已經長出綠葉。

    蘇浩帶著欣研,沿著向南延伸的街道,在大片廢棄的建築物間穿行。

    雖然整個團隊實力迅速膨脹,卻仍然無法控制整個城市。

    城內的三個營地,絕對安全半徑大約為一百五十米。這個數字,指的是沒有喪屍出沒的範圍。當然,超出限制的兩百、三百米半徑外,都設置了一些團隊成員負責警戒。他們的職能只是偵查,沒辦法遏制大規模屍群移動。

    蘇浩端著突擊步槍在路邊警戒。欣研走近路邊的一幢居民樓,確定視線範圍內沒有喪屍出沒。然後從背包裡取出一根粗大的鏈條,牢牢鎖住樓房底層入口處的鐵門。

    做完這些,欣研取出一瓶紅色噴漆,在合攏的門壁上畫了一個「x」。

    以銀行小樓為核心,向外擴散出一百五十米的絕對安全半徑邊緣。在樓房和街道之間,已經拉起了兩道防護網。

    人們用磚塊水泥封死車輛無法出入的狹窄小巷。在馬路中堊央設置各種障礙。各種廢棄車輛被推到一起,用吊車高高拎起相互堆疊,構成厚重堅固的街壘。至於出入口,由兩輛並列擺放的卡車構成。它們隨時可以開走,讓其它車輛通過。當夜晚來臨,它們又被當做「門閂」把所有危險牢牢擋在外面。

    安全區內的所有建築都經過清理。下水道也被填塞。以喪屍的能力,根本無法進入。

    蘇浩把團隊成員分成小組,開始逐步清理安全區外圍的其它建築。

    強化後的思維可以感應到樓房內部的生物波動。換句話說,在意識探測的有效距離,可以不通過肉眼就能察覺建築內部是否有人類存在。

    蘇浩用這種方法,不斷收攏安全區附近的難民。

    由於人手有限,不可能對每一幢無人建築進行駐守。喪屍無時無刻不在活動。今天清理過的建築,一夜之間可能又會出現新的喪屍。為了避免重複無效的工作,蘇浩命令團隊成員隨身攜帶鐵鏈和鎖扣——只要是無人居住的樓房,一律鎖死。清理之後,確認沒有喪屍出沒的建築,入口位置用綠漆噴上「勾」形圖案。尚未清理過的,則用紅漆打上「叉」。

    只要沒有活人或者其它動物吸引,喪屍不會破壞障礙物,更不會撬鎖鑽進空屋子裡躲著發呆。

    整座城市的粗略勘測工作已經基本完成。

    在地圖上,蘇浩用紅色鉛筆畫出一個個不規則的圈。

    那代表著大規模屍群的盤踞區域,也可以看做是喪屍的巢穴。

    蘇浩是正式在編的少尉軍官。他從武國光那裡借用了一次直升機,從空中對整個城市繞了一圈。

    紅色區域內的屍群規模驚人。它們密密麻麻簇擁在一起,超過半數的喪屍已經變成暗紅色。這些變異生物擁擠在建築附近,聲音和氣味很容易誘使它們離開。至於數量……可能多達上百萬。

    武國光曾經建議,向空軍方面申請大規模轟炸,或者投放燃燒彈。蘇浩制止了他的想法。並不是蘇浩覺得這樣做會損失大量銀骨。而是根據未來世界的類似戰鬥記錄,大規模空襲幾乎沒有什麼效果。尤其是動作靈敏的血屍,它們往往會迅速逃離轟炸區域。更可怕的是,爆炸產生的高溫能夠促使喪屍進化。從轟炸中倖存下來的喪屍,會變得更強,更難以擊殺。

    欣研在另外一幢大樓入口處噴上紅色「叉」狀圖案之後,已經差不多到了午餐時間。

    蘇浩招呼著她,兩個人選了路邊公共車站旁一張還算乾淨的凳子,從背包裡取出事先準備的飯盒。

    剛準備坐下,馬路對面的小巷裡,忽然走出兩頭遍體暗紅的血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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