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429
radpig 發表於 2013-10-19 13:01
第九十九節 浪漫

    血屍和人類,根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

    然而,出現在馬路對面的這兩頭血屍,的確曾經是人類。

    它們身形瘦弱,身高大約一米六左右,紅色皮膚緊緊包裹身體,以至於顯露出整齊排列的肋骨。腳趾很長,指關節彎曲得厲害,像鉤子。手、腳指端已經變成爪狀,異常鋒利。

    一頭血屍渾身赤裸,另外一頭的脖子下麵掛著半片胸罩。布料很黑,很髒,彈,極佳的肩帶卻牢牢捆縛在胸前。也隻有這點所剩不多的東西,能夠表明它是一個“女,”。

    兩頭血屍立刻發現了坐在街道對麵的蘇浩和欣研。

    它們迅速撲過來,奔跑速度毫不亞於成年人。以蘇浩高達強化五階的視力,足以看清楚血屍那雙略顯渾濁,卻在大樓陰影下反射出黃綠色瑩瑩光芒的眼睛。

    第二次變異,讓它們擁有了最基礎的視覺。

    蘇浩從背包外側抽出戰斧,迎著血屍衝來的方向揮舞橫劈。

    血屍肉眼根本來不及捕捉如此迅猛的動作。它們隻覺得眼前有一道黑影劃過,無法看清楚究竟是什麼東西。戰斧劃破空氣襲來的呼嘯使它們緊張。隨後,皮膚表麵掠過絲絲涼風。血屍根本沒有能力反抗或者閃避,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可怕的光從身前閃過,自己被割裂的咽喉噴濺出大片血霧。

    兩頭血屍怪叫著朝後仰翻。它們雙手死死捂住喉嚨,腿腳像青蛙一樣來回亂蹬。表麵看來,蘇浩的攻擊並不到位,連頭顱都沒能砍下。實際上,鋒利的斧刃已經切斷脊椎和中樞神經,隻留下後頸位置上一層與脊背相連的皮膚。

    “它們的變異速度正在加。”

    蘇浩掄起斧子砍掉一頭血屍的腦袋,一邊對坐在凳子上的欣研說:“有視覺,速度提升了近三倍,牙齒和爪子也更加銳利。”

    欣研臉上浮起美麗的微笑:“說不定,它們還能擁有智慧。”

    蘇浩轉過身,神情陰鬱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用帶著憤恨與怒意的聲音說:“這並不好笑。變異生物產生智慧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我寧願對付一頭沒腦子的餓獅,也不願意麵對一隻奸詐狡猾的狐狸。”

    欣研目光一轉,笑著問:“你好像不太高興?怎麼了?”

    蘇浩沒有說話,沉默著,一腳把仰麵死去的血屍踢得翻轉過來。然後揮舞戰斧,幾下劈開血屍臀部。

    他現在的心情非常陰鬱。

    廖秋昨天從“城堡”那邊送來兩隻活雞。

    銀行小樓管後勤的人把雞殺了。雞塊切得很碎,連同雞血和雜碎,又加了一些諸如紅燒牛肉罐頭之類的東西,熬了好幾鍋濃濃的鮮湯。數量算不上多,剛好夠小樓的團隊成員每人分上一碗。

    “城堡”和小樓倉庫儲存了很多罐頭。長時間吃這些東西,很容易讓人反胃。城外經常送來一些新鮮蔬菜和魚。這些作為調劑的東西很受人們歡迎。雖然養了一些家畜,但它們繁殖還需要時間。

    在到處都是變異生物的可怕環境,兩隻活雞毫不亞於世界最美味兒的珍物。

    欣研悄悄弄了一小塊雞脯肉。

    今天早上出發前,她從冰箱取出雞肉。剁碎,加上薑絲和豆瓣醬,從小樓外麵的綠化帶摘了幾根碧綠的春蔥,炒了滿滿一盒飯。

    欣研很是花了些心思,炒飯味道撲鼻的香。

    蘇浩一直非常期待這頓午餐。

    從某種意義來說,欣研其實已經是他的妻子。兩個人雖然沒有在民政局領過結婚證,卻是不折不扣的俊夫美婦。

    蘇浩一直很遺憾。

    他和欣研不可能像和平年代那樣坐在咖啡館消磨時光。也沒辦法在豪華餐廳有紅酒、牛排和隱約陪伴,渡過溫馨的浪漫之夜。和平時代一切美好、溫馨、美妙的東西,都無法找回。

    一盒普通的雞肉炒飯,已經極其難得。

    但隻要有愛人在身邊,你一口,我一口,足以感受到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甜蜜。

    然而,這兩頭該死的血屍,它們,它們破壞了一切。

    如果換個時間,換地地點,或者它們晚出現半小時

    想到這,蘇浩下意識低下頭,死死盯著腳下已經不會動彈的屍體。他緊咬著牙,狠狠地來回摩著,表情異乎尋常的猙獰。

    血屍很髒。飛濺的血肉帶著惡臭。

    第二次變異,使它們腐爛的身體再次得到生機,卻仍舊保留著一部分非人類生物特有的肮髒和腐肉。尤其是在戰鬥中,總是不可避免會沾染一些。

    蘇浩雙手和身上都都粘稠的血點,還有碎肉,還有一些從血屍喉管噴出來,莫名其妙的黑色粘物。很臭。

    也許,是它們的口痰,或者什麼別的東西。

    看著從屍體頸部流淌出來,漸漸淹沒自己靴底的黑血,蘇浩徹底失去了食欲。

    他並不矯情。

    可是,為了補充體能,為了生存而吃飯,跟所謂的“浪漫”扯不上任何關係。

    溫馨甜蜜的午餐。

    心愛女人的溫柔。

    長時間緊張戰鬥之後難得的輕鬆和餘暇現在,全部都被兩頭該死的血屍徹底破壞。

    媽的

    老子,老子要碾碎你們————

    “噗————”

    麵色陰沉的蘇浩陡然暴怒起來。

    他抬起腳,照準血屍頭顱狠狠踩下。巨大的壓力使顱骨瞬間爆開。膿白色的眼球像子彈一樣從眼窩飛出,黏白的腦漿和髒血濺了一地。

    “別這樣”

    欣研從凳子上站起來,款款走到蘇浩身邊。伸出胳膊,勾住他的頭,那那張憤怒的臉轉到自己麵前。

    欣研毫不顧忌蘇浩視線與自己雪白胸脯的接觸。

    她挺起上身,用柔軟的嘴唇在蘇浩臉上慢慢摩挲,輕啄著鼻梁、耳朵、嘴唇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悅耳聲音低喃。

    “我不喜歡你生氣的樣子。它們不值得你這樣。待會兒我們早點兒回去。好好洗個澡,飯可以留著晚上再吃。樓頂天台應該是個不錯的位置,能看到星星”

    寬慰的話,最親密的接觸。這比任何勸解都有效果。

    蘇浩臉上的堅硬漸漸化開,慢慢恢複了從容的氣度。

    有一個真心愛著自己,隨時為自己考慮的女人這感覺真的很不錯。

    蘇浩感覺下身有些膨脹。

    這表明體內正分泌出大量腎上腺素和雄,荷爾蒙。

    他用左手攬住欣研的腰,極其放肆而強硬的擁吻。

    欣研穿的衣服一向很薄。今天也不例外。

    素白的緊身打底衫領口很低。從上方俯視,可以看見一部分薄紗網狀絲質的黑色胸罩。飽滿挺翹的乳房若隱若現,散發出令人難以抗拒的,感。她的腰很細,單手環抱著,有種非常舒服的觸感。

    蘇浩用舌頭頂開欣研柔軟的嘴唇。

    盡管覺得此時此刻做這種事情不太合適。欣研還是伸出細小光滑的舌頭迎上去,輕輕抵觸著他的舌尖。蘇浩在這種事情上一向很霸道————他吻得很用力,很深。手指隔著薄而光滑的衣料,在女孩腰部來回揉捏。兩個人緊貼著,胸部摩擦使欣研覺得刺激。她不自覺的發出呻吟,放任舌尖被蘇浩糾纏、吮吸。

    漸漸的,欣研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雙頰一片緋紅。

    她感覺有一團滾燙的東西,從下麵狠狠頂住自己,非常堅硬。

    欣研當然知道那是蘇浩的生殖器。這種挑逗使她情欲高漲。過度的感讓欣研閉上雙眼,卻仍能察覺到下身有些濕潤。

    這,現在旁邊地上還躺著兩頭血屍。

    “不能不能在這兒”

    欣研抵擋著巨大的誘惑,用無比頑強的意誌,艱難的從蘇浩懷掙開。

    蘇浩蠻橫地再次摟住欣研的腰。

    他當然知道,此時此刻並不適合做那種事情。

    蘇浩隻是想要再次享受一下剛才的感覺————那種親密和溫度,嘴唇和舌尖上的接觸,無一不使他迷醉而亢奮。他甚至覺得,體內神秘的黑色顆粒正在沸騰,迅速轉化為促使肌肉膨脹,使骨骼迅速強硬的某種物質。

    愛的感覺,真好。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傳來車輛行駛的聲音。

    蘇浩轉過頭,瞳孔一陣收縮。他的身體機能已經強化到了第五階段水準,自然可以看清楚那是一輛黑色的“帕薩塔”轎車。

    感受不到任何“工蜂”或者團隊成員的氣息。很陌生。應該是城市的其他幸存者。

    車子越來越近。它在五十多米外就開始減速。

    顯然,對方也發現了站在路邊的蘇浩和欣研。

    “帕薩特”在馬路中央緩緩停住,三男兩女,總共五個人從車走下來。

    這些人的穿著很普通,衣服和褲子不太搭調。看樣子,都是從商店匆忙擄來的東西。一個站在靠後位置的男人握著火藥槍,其他人的武器大多是鐵管和鋼筋,上麵用鐵絲綁著菜刀。

    他們應該是剛好從這路過。

    這群陌生人站在六米多遠的位置,警惕的看著蘇浩和欣研。他們目光偶爾會接觸到躺在地上的血屍,很轉換為震驚和畏懼。

    蘇浩穿著軍製戰鬥服。這種衣服最大的特點是結實。胸、腹和側腰等要害部位由凱夫拉材料構成,具有一定防彈效果。深綠色的軍製迷彩,肩膀兩邊的少尉徽章,還有佩在腰間,反射出金屬光澤的槍所有這些,在這群幸存者看來,都是“強大”兩個字的最佳顯示。

    一個看似為首的男人走上前來,很是羨慕地看了看欣研手的槍,目光又回轉到蘇浩身上,用帶有畏懼和試探的口氣問:“你們是軍人?”

    蘇浩點了點頭,反問:“你們有沒有打過針?”

    監察站在城市已經設置了將近一年。雖然沒辦法在全城範圍內進行廣播,也沒有報紙電視之類的方法傳播信息,但很多幸存者都知道警備司令部有一群軍人。他們為每一個找到那的人注射免疫藥劑。不要錢,也不會給予食物或者任何實質,的幫助。

    “打過當然打過”

    為首的男人看上去四十多歲,身材高大,臉上滿是濃密的胡須。他忙不迭地點頭,看看地上的血屍,又看看蘇浩。槍、血、斧頭,還有地上被活活踩扁的那顆頭顱,無一不使他震驚。很自然的,對眼前這兩個年輕男女產生了仰望的感覺。

    蘇浩看了他一眼,鬆開摟抱欣研的手,握緊戰斧,轉身,繼續朝著血屍後臀狠劈。

    這些幸存者都是普通人。即便有槍,他們也很難對欣研和蘇浩構成威脅。

    斧頭劈開血屍的動作,讓五名幸存者感到奇怪。他們不由自主朝前走了幾步,慢慢圍攏過來。

    一個穿紅色毛衣的健壯女人好奇地問:“你在做什麼?”

    蘇浩沒有答話。

    他幾下劈開血屍骨盆,用斧尖從脊柱上取下銀骨。然後從旁邊抓過一塊破布,仔細擦拭。

    為首的男人把毛茸茸的頭湊過來,不太明白地問:“這是什麼?”

    “銀骨。”

    蘇浩絲毫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他把銀骨擺在掌心,直截了當伸過去讓對方看清楚,認真地說:“所有喪屍體內都有這東西,就在剛才你們看到的那個位置。”

    說著,蘇浩再次掄起斧頭,在另外一具屍體上完成同樣動作。

    紅毛衣女人遲疑著自言自語:“銀骨?”

    蘇浩笑了笑:“你可以把它理解為喪屍體內的結石。隻是位置有些特殊。”

    一個身材偏瘦的男人顯然屬於注重實用的那種類型。他盯著蘇浩掌心的銀骨看了很久,不太確定地問:“這東西有什麼用?”

    “它是製造免疫藥劑的原料。”

    蘇浩撒了個不大不小的謊,平靜地說:“我需要收集更多的銀骨。沿著這條大街往北走,在體育館後門,有一個工商銀行的辦事處。樓頂有一麵黑旗。你們可以在那找到我。”

    關於黑色的旗幟,其實是韓瑩和廖秋之間的一個笑話。

    他們倆都很年輕,對於男女之間的事情沒有什麼了解。決定住在一起的那個晚上,韓瑩忽然想起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聽幾個有很多男生追的女生說起過:“做完那種事情,第二天起來要洗床單。”

    韓瑩上過生理衛生,知道“洗床單”三個字代表的意義。

    她很害羞,於是弄了一塊很大的黑布當做床單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她把黑布洗淨,晾在樓頂陽台。可這件事情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泄露了秘密,知道的人聽了都哈哈大笑。

    從那以後,隻要看見樓頂天台上晾著黑布,團隊成員都會不由自主聯想起韓瑩和廖秋。某些好事者也弄了一塊黑布,像旗子一樣掛著。

    沒有電影和電視,沒有報紙和網絡。人們再也無法享受文明時代的種類繁多的娛樂生活。他們隻能借助一些無傷大雅的東西讓自己笑笑,稍微舒緩一下過於緊繃能的神經。

    “我需要很多銀骨。”

    蘇浩仔細觀察著五名幸存者的表情,不動聲色地說:“如果你們弄到這種東西,我可以收購。”

    他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發音。

    “收購?”

    一個神情冷漠的男人搖頭譏笑:“用錢嗎?”

    為首的幸存者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把他拉到一邊,用於澀的語調對蘇浩說:“那個他是個好人,隻是不太會說話。你得理解。他的家人都死了,很慘”

    蘇浩靜靜地站著,沒有任何憤怒或不悅的表情。

    他從衣袋摸出一塊巧克力,遞給神情冷漠的男人。然後轉過身,對為首的幸存者說:“你們可以用銀骨跟我交換武器彈藥。”

    “武器?你是說武器?”

    紅毛衣女子眼睛一亮,連忙追問:“怎麼換?”

    蘇浩走到欣研旁邊,拿起斜插在背包外側的“95”式步槍,抓在手晃了晃,用沉穩的口氣說:“五十毫克銀骨,換一支槍。”

    停頓了一下,蘇浩繼續補充:“至於子彈,每十毫克換一百發。”

    這些話,讓五名幸存者感到震驚。繼而眼睛流露出亢奮和衝動。

    這消息令人意外。讓聽者有種中了五百萬大獎般的刺激。

    城市到處都是喪屍。這些變異生物到處遊走,把城市分隔為一塊塊互不相連的區域。

    大胡子,也就是為首的男人,他和同伴住在東麵的一幢小樓。

    如果不是樓下的屍群被另外一些路過的幸存者吸引,跟了過去,從而讓出道路,大胡子也沒辦法駕車離開,到更遠的地方收集物資。

    用棍棒和刀子之類的武器對付喪屍,顯然不如用槍的效果好。

    然而,這是中國,槍械管製不像國外那麼寬鬆。

    五名幸存者盯著蘇浩手的槍,目光很是貪婪。

    對於究竟需要殺多少喪屍,才能弄到五十毫克銀骨這個問題,他們沒有太過準確的答案。

    可他們很清楚————從喪屍體內弄到銀骨,其實並不困難。

    這座城市散落著很多死亡的喪屍。它們都是人類與變異生物抗爭的結果。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0 12:38
正文 第一百節 求助

    皮膚和肌肉會腐爛發臭,骨頭卻可以保存很長一段時間。

    在這個問題上,喪屍和人類沒什麼分別。

    從病毒爆發至今活下來的倖存者,都有著極其豐富的獵殺經驗。從去年五月至今,差不多過了快一年的時間。他們每個人都遭遇過喪屍,知道如何對付這些傢伙。

    何況,武國光的監察站為很多人注射過免疫藥劑。

    他們敢殺

    他們能殺

    “你該不是在騙我們吧?”

    忽然,紅毛衣女人滿懷疑惑的冒出一句:“用幾塊骨頭就能換槍和子彈真有這麼好的事兒?”

    蘇浩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善意的微笑:“不相信,不奇怪。只要打過一次交道,你就明白了。”

    蘇浩沒有想要招攬這些倖存者的打算。

    從陌生到認可,需要接觸,需要對某些問題達成共識。還需要利益上的公平分配。

    就像一對男女從認識到結婚,需要彼此適應的磨合期。而不是像發情的豬,隨便“哼哼”幾聲,趴著就能上。

    銀骨的存在已經公開。

    科學院正在對此進行研究。

    王啟年已經把初步研究成果與軍方共享,甚至遞交給聯合國生物科學組織。

    用不了多久,很多人都會意識到銀骨的重要性,也會因此引發新一輪的爭奪。

    蘇浩已經是在籍軍官。

    銀骨加上一階強化藥劑,產生了真正意義上的強化人。軍方正在加緊研發9毫米口徑單兵武器系統,以取代舊式5。8毫米輕兵器。這些武器只是威力較弱,但命中要害一樣能夠殺死變異生物。從和平時期積累至今,軍方積存了數量龐大的武器。同時擁有少尉和研究員身份,蘇浩完全可以用銀骨與軍方進行交換。

    在未來世界,銀骨的地位相當於貨幣。各大豪族財團和軍方都大量持有。由於來源廣泛,只要擁有量不是特別多,就不會引來覬覦和麻煩。

    從上交第一本筆記到公開銀骨,蘇浩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經過精心計劃。他有步驟公開了自己知曉的秘密,得到關注,在軍方和科學院兩邊獲取收益。這些行為在外人來看來順理成章,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有了外界的輿論和主管思維基礎,蘇浩才能號召倖存者幫助自己收集銀骨。

    誰也不知道昆明城裡還有多少活著的人?

    每天,都有人從城外返回,也有人離開這座城市。

    為了食物和衣服相互殺戮。

    一個饅頭就能反目成仇。

    餓得發慌的人,開始把餓紅的雙眼盯住同類

    即便是熟識的同伴,也很難有真正的信任。

    在這種情況下,貿然收攏城內的倖存者,只會引發混亂和敵意。蘇浩之所以派出大量團隊成員,通過長時間接觸的方式,勸說倖存者加入團隊,也正是因為相同的理由。

    然而,蘇浩不可能長時間分出人手做這種事情。

    用銀骨和槍械之類的東西進行交換,可以把很多倖存者吸引到團隊周圍。

    只要第一次交換成功,彼此多少就有了信任。

    兩次、三次、四次熟悉的態度只有通過不斷接觸才能產生。到了那個時候,再讓這些人加入,很容易就能成為“工蜂”。

    蘇浩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消息盡快散佈出去,讓更多人知曉。

    五名倖存者雖然多少還有些顧慮,但已經開始相信蘇浩所說的“交換”。紅毛衣女人和瘦子甚至興奮的談論著哪裡能弄到死亡的喪屍,可以換到多少槍?多少子彈?

    “你的營地在北面,體育館附近,樓上插著黑旗。是這樣吧?”

    為首的男人比較謹慎。從蘇浩口中得到準確答復之後,大鬍子男人忽然想到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嗯還有一件事。那個,你,該怎麼稱呼?”

    “呵呵我叫蘇浩。”

    他的笑容,如同陽光般燦爛。

    在大陸北方,有一座中式風格的漂亮莊園。

    這里遠離城市,周圍地形大多是平原和丘陵。有一條河從原野上流過,兩旁的植物大多顯現出綠色,預示著春天已經來臨。

    牆壁和鐵絲網遠遠阻隔了外來參觀者的視線。站在附近山頂,可以看到莊園核心建築是外形與天壇類似的宮殿。當然,它的體積要小得多,面積也不和很大。只能算是精緻,卻談不上宏偉壯觀。

    四周林立著塔樓,上面站著全副武裝的警戒人員。地面,路口堆砌著五、六個沙壘。用裝土編織袋壘成的垛口上,架著極其震懾力的重機槍。如果走近一些,眼力夠好,還可以看見莊園深處隱藏著幾門直瞄火砲。烏黑粗大的砲口正指著外面,令人心悸、​​發抖。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坐在二樓書房的沙發上,翹著腿,神情專注地看著一份文件。

    他面容威嚴,身形消瘦。朝前凸伸的鼻樑,深陷的雙眼,高高隆起的額頭,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鷹視狼顧”這個詞。

    文件有十幾頁,大多是數字和表格。左側的“種類”欄目裡,順序排列著“奴隸”、“車輛”、“重型機械”、“武器彈藥”等名稱。再往下,是這些細項延伸。比如“奴隸”被具體分為男女老幼,以及不同年齡段的具體數字。 “車輛”分為重型和輕型,不同噸位、用途、新舊程度等等。

    除了這些,文件上涉及的東西還包括糧食、藥品、建築材料、區域面積、礦產資源

    從文件首頁開始,充滿了口氣謙卑的敬語和問候。這些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空泛文字,佔據了三分之一的紙頁。老人直接略過這些繁雜的禮儀,認真閱讀後面的數據和物資分項。

    對面牆壁上的掛鐘指針,已經跑過了近兩小時的刻度。

    很快,文件已經翻到末頁。

    那裡已經沒有物資分項和數據,而是一封帶有強烈指控和怨毒的信。充滿無可抑制的憤怒和哀求,濃濃的悲傷與哀痛。透過信紙,完全可以感受到寫信人想要復仇的狂暴心理。

    老人精明的目光迅速掃過信紙,不以為意地笑笑,把文件隨手擺在一邊。然後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茶水,隨手按下旁邊召喚僕人的電鈴。

    一名身穿藍色號衣的中年人很快走進房間。他腳步輕盈,步伐穩健,卻沒有發出絲毫聲響。顯然,是長期訓練的結果。

    中年僕人走到沙發​​前,垂手站住,微躬著腰,默默等候吩咐。

    老人看著瓷杯裡微微晃動的茶葉,漫不經心地問:“那個人,在哪兒?”

    僕人謙恭地回答:“還在會客室裡。”

    老人把目光移到旁邊的文件上,看了一會兒,再次發話:“你們估算的結果如何?“盛飛”集團的現有資源,跟文件上的數字有沒有出入?”

    “有但不是很大。”

    中年僕人肯定地點了點頭:“問題主要集中在奴隸和重型車輛的數量方面。實際數字大約只有文件上的百分之十三左右。也許更少。我們調查過————“盛飛”集團最近幾次在昆明地區的殖民計劃均遭到失敗。他們損失慘重,集團核心成員戰亡和失踪比例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林飛虎的兩個兒子也下落不明。他一直在派人尋找,卻沒有任何消息。”

    “昆明?”

    老人眯縫著雙眼,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詳細的大陸地圖。他很快找到了相關省份和城市坐標,對比了一下距離遠近,老人淡淡地搖了搖頭,說:“林飛虎的胃口太大了。昆明距離“盛飛”總部數千公里。沿途公路要么被破壞,要么被阻塞。車隊往來運輸要消耗大量油料,而且很不安全。真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想的?”

    “可能是因為沿海城市已經被我們和其它財團佔領,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中年僕人小心翼翼地說:“我派人查過:兩個兒子失踪,對林飛虎打擊很大。他最近一直在屠殺奴隸。手段極其血腥、殘忍。“盛飛”莊園很多人都逃了出來。就連保鏢和近侍也走了一些。遞交文件的時候,我們對他進行過體質檢測。林飛虎的精神狀態極不正常,很多時候語無倫次。但只要提及他的兒子,整個人很快就能恢復清醒。恕我直言:他其實已經瘋了。”

    “瘋了?”

    老人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隨後很快變得冷漠:“哼一個瘋子,一份實際數量百分之二十都不到的虛報清單。這種人已經沒必要活著。他比喪屍更令人噁心。”

    中年僕人沉默了幾秒鐘,慢慢地說:“他其實很可憐。所有親人都死了林飛虎只是想報仇。這也是他之所以苟延殘喘的唯一理由。否則,他也不會趁著腦子清醒的時候,把這份統計文件交過來,請求我們給予幫助。”

    “幫助?”

    老人表情依然冷漠,言語中帶有一絲怒意。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到處都是。很多人全家被喪屍吃得精光,照樣一個人在城市廢墟里掙扎。同樣都是在收攏奴隸,誰也談不上什麼高尚與善良。林飛虎殺了不少人,那些人的家屬又該怎麼辦?何況,他遞交的這份文件水分很大,甚至可以說,根本就是假的————”

    中年僕人垂著頭,等待老人怒意稍微平復,才再次開口:“其實,他沒有撒謊。”

    老人把目光轉向僕人身上,不太明白地“唔”了一聲。

    “這些數據儲存在電腦裡,只有高層管理人員才有權限改動。收到“盛飛”方面的請求,我派人從他們總部帶回了電腦。儲存的資料沒有纂改過的痕跡。最近一次記錄日期,還是在去年六月份。我覺得,林飛虎並不認為他派出去的那些人死了,僅僅只是失踪,下落不明。所以,相關的人員和物資損失沒有記錄在案。他神智一直不清醒,只能以這些數據為準。”

    老人下意識地皺起眉頭,望向中年僕人的目光,也變得陰沉而森冷。

    “你似乎是在幫林飛虎說話?”

    不等對方回答,老人繼續用冷漠的語調追問:“說吧他給了你多少好處?”

    中年僕人搖了搖頭,恭敬地說:“就算我有天大的膽子,也絕對不敢拿這種好處。我只是覺得林飛虎很可憐,“盛飛”集團剩餘的資源和奴隸也不算少。適當的幫幫他,滿足最後的心願,應該不算過分,也符合我們的利益。”

    老人盯著他的眼睛,冷冷地問:“不算過分?”

    僕人猶豫了幾秒鐘,眼裡閃過一絲感慨,慢慢地苦笑。

    “我妻子上個月分娩了。我有了一個兒子除了對財團方面的忠誠與職守,他幾乎是我生活的全部。”

    老人慢慢收起臉上堅硬的冷意,緩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

    過了幾分鐘,老人從沙發上站起。他在房間裡踱了幾個來回,然後轉過身,吩咐守候在旁邊的中年僕人。

    “讓林飛虎再等等這件事,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僕人躬身稱是,慢慢退出房間。

    走廊上的腳步聲漸漸消失。老人拉開書房內間的門,沿著佈滿電子警戒器的專用通道,來到一扇用銅皮包裹,兼具豪華與防護雙重功能的門前。

    這是一個南向的房間。很寬敞,裝修風格充滿現代氣息。牆上掛著油畫和各種相框,大量使用的透明材質使房間看上去有些妖異。中央大廳裡擺著一架三角鋼琴,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坐在琴凳上,雙眼微閉,沉浸在手指與琴鍵彈動出來的美妙樂曲聲中。

    他身材高大,肩膀很寬,微長的頭髮使棱角分明的面部曲線略顯柔化。皮膚很白,有著刀削般挺立的鼻子,看起來很是高傲。年輕男子穿著一件棉質襯衫,領口的鈕扣敞開,露出魁梧結實的胸肌,以及分朝肩膀兩邊延伸過去,充滿力量與健美的鎖骨。

    他正在彈奏莫扎特的《土耳其進行曲》。

    節奏鏗鏘、迅速、流暢,彈奏風格極其奔放,充滿令人迷醉的樂感。

    老人雙手交叉擺在身前,默默站在年輕男子身後,滿面微笑。

    他一直沒有出聲,直到那雙細長白皙的手,在琴鍵上按下最後一個重音,完成整首樂曲。

    老人情不自禁開始鼓掌,笑著說:“如果你早出生五十年,恐怕連朗朗之類的演奏家都要拜倒在你的腳下。”

    男子轉過身,微笑著,露出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朗朗已經死了。我看過監控人員從香港發回的錄像————他屬於沒有免疫能力的“乙類”體質,只能變成喪屍。”

    說著,男子從琴凳上站起,走到餐桌旁邊,端起裝有檸檬水的杯子喝了幾口,喘了口氣。他注視著老人,眼裡閃爍著智慧和自信的光芒。

    “親愛的叔叔,您在這個過來找我,應該是為了“盛飛”集團的事情吧?”

    老人攤開雙手,表​​情很是滿意:“這個世界上有種人叫“天才”。而你,思博,無疑是天才當中最出類拔萃的人

    被叫做思博的青年謙虛地擺了擺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應該正為了是否應該答應林飛虎的請求而煩惱?”

    老人點了點頭,目光隨即變得嚴肅:“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怎麼說呢失去親人的人,很值得同情。”

    思博直接抓住問題核心:“也就是說,單純從利益角度考慮,林飛虎提交的“盛飛”集團資產,並不足以⊥我們對他進行幫助?”

    “你說的沒錯。”

    老人頓了頓:“可是”

    “那就沒什麼可是的————”

    思博在微笑,語調卻帶有不容置疑的堅決:“現在已經不是和平時期,再多的鈔票都是廢紙。人口和物資都是能夠用作交易的必須籌碼。既然林飛虎拿不出更多的東西,我們就不能為他火中取栗。昆明距離這裡實在太遠。按照計劃,那裡屬於我們第二步,甚至第三步才會開發的區域。財團從東部地區收攏的奴隸已經多達十六萬。我們目前最大的問題是盡快消化他們,讓產出的糧食滿足正常消耗。至於其它事情,都必須放棄。”

    停頓片刻,思博繼續說:“叔叔,現在的世界充滿機遇,是高氏財團崛起的最佳時機。在對待具體事務方面,必須分清輕重。人口和糧食是基礎,還有軍方的強化藥劑。如果為了其它輔助目標浪費資源,我們最終什麼也得不到。

    “我和你的想法一樣。”

    老人仍然有些猶豫:“但你得考慮其他人的想法。比如我的近侍,他就覺得林飛虎值得同情小博,除了利益,我們還要注重人情。”

    “那就把林飛虎交給歐陽俊麟那幫人————”

    思博很快想到了解決方法:“現在就派人去“盛飛”總部,收攏所有奴隸,把有價值的東西都納入控制。留出十分之一的食品和武器給歐陽俊麟。告訴他:這是幫林飛虎找兒子的酬金。”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0 12:41
正文 第一百零一節 淚奔
    “歐陽俊麟?”

    老人有些愕然。百度搜索: 快速更新 無彈窗

    那是一個小型集團的首腦。該集團的規模比“盛飛”小得多,可能只有五、六分之一左右的實力,或許更少。

    思博毫不在意老人臉上的表情,用沒有任何變化的冰冷語調說:“林飛虎的要求,只是探知他兩個兒子的下落。如果確定目標死亡,那就對殺人者進行報復。換在和平時期,他可以直接用一大筆錢買通殺手。雖然鈔票已經作廢,但用錢買命這種事情,本質上和物資交換沒有任何區別————歐陽俊麟和他的手下差不多也是瘋子。他們做事情不講規矩,沒有任何顧忌。“盛飛”集團提交過來的資源很多,分出一部分給他們算作僱傭的費用,完全可以堵上其他人的嘴。別忘了,歐陽俊麟的“巨狼傭兵團”屬於民間武裝。他們掛著我們“高氏財團”的名號。雖然在收益方面**核算,可在外人看來,他們其實就是我們的人。”

    老人仍然有些猶豫。

    “叔叔這種事情根本不值得擔心,也不需要給予太多注意力。”

    見狀,思博淡淡地說:“我們以後總要對第二和第三區域進行開發。提前派一批人過去探探當地狀況也好。有林飛虎作為幌子,很多事情可以做得順理成章。只要軍方不插手,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每一個基地市,都是一個耗資億萬的龐大工程。

    它們選址大多位於人際荒僻的地區,遠離城市,擁有​​令人難以想像的浩大地下建築群。密密麻麻的電梯連通地面。即便是在地下深處,也有寬敞的街道和樓房。這些隱秘的建築群與地面大樓相互連接,基本上屬於軍用性質。地面建築群雖然同樣多而密集,卻是專為平民建造。

    畢竟,從安全和防禦能力方面來看,地上和地下,根本就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京一號”基地市,地下三十一層指揮中心。

    這是整個國家的權力核心所在,也背負所有倖存者能夠繼續堅持下去的希望。

    會議室裡煙霧繚繞,煙灰缸裡塞滿了煙頭。其中,夾雜著很多被揉作一團的空煙盒。至於盒子外面的商標,則是一隻憨態可掬的熊貓。

    “關於在白雲鄂博設立原料提煉廠的計劃,暫時就討論到這裡。裁定議案將交給礦業和生物製造部門負責處理。在散會之前,我想請大家看一份文件。”

    會議主持者坐在條形長桌首位。那是一個身材偏瘦的中年軍人,六十多歲,肩膀兩邊佩戴著上將軍銜。

    除了他,會議室裡還坐著六個人,都是中將以上的高級軍官。

    文件由成都基地核發。末頁右下角,有陳彥霖的親筆簽名。至於內容,是蘇浩和武國光在昆明城內的詳細戰鬥過程。

    “這東西我昨天已經看過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上將隨便翻了翻文件,便隨手擺在旁邊。他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看樣子很是疲憊。

    他說:“這個叫蘇浩的年輕人表現不錯。能夠在城市地形限制的情況下,想到用這種方法作戰,的確值得誇獎。我已經命令參謀部對該戰術進行電腦模擬。預計今天晚上就能得出評估分數。如果高於八十五分,就馬上印發戰鬥手冊,下發給各戰鬥部隊說真的,我們對喪屍這種變異生物很陌生,手裡可打的牌也不多。我喜歡有衝勁,很聰明的那種年輕人。”

    對面,一個略顯蒼老的中將打了個呵欠,話語帶著濃重的鼻音:“陳彥霖的許仁傑之間的矛盾幾乎是公開化的。應該給他們當中某個人調換一下工作班子。文件上有老陳的簽名,就說明老許對這個叫做蘇浩的軍官沒什麼好感。他們兩個人要么在冷戰,要么在斗嘴,反倒把麻煩交上來讓我們處理。這些傢伙,唉”

    為首的上將看看四周,努力驅趕著腦子裡沉重的睏意。他點起一支煙,用力深吸了幾口,快刀斬亂麻將整件事情做了簡單的定論。

    “先對這種戰術做電腦模擬,等具體估算分數出來以後,再評定具體的嘉獎細則。至於這個叫蘇浩的年輕人,先給他升一級。中尉晉升令由kd03基地方面全權負責。讓陳彥霖和許仁傑他們誰都沒話說————以輕傷亡代價殲滅近三千頭喪屍,這種重要軍功無論如何也不能抹殺。任何事情都必須講規矩。何況,王啟年很欣賞這小子。”

    “現在,都回去睡覺。連續開三天兩夜的會,我腦子裡差不多快成一團漿糊。不管什麼事情,等睡起來再說吧。

    李道源車隊從警備司令部駛近銀行小樓的時候,廖秋正帶著十幾名團隊成員用廢棄車輛加固街壘。蘇浩站在馬路中央的一張桌子旁邊,看著欣研用天平稱量銀骨,給一幫倖存者兌換武器。

    蘇浩團隊的絕對安全半徑已經擴大到三百米。在這個距離邊緣,團隊成員們立起了一道新的街壘————同樣也是以廢棄車輛為基礎,車內填充了大量碎石瓦礫,使自重達到驚人的程度。車輛之間堆砌著大塊建築垃圾,表面用混凝土加以封閉。第一層四輛,二層三輛,再往上兩輛遠遠望去,整條街壘像一座不規則的梯形水壩。表面凸伸出各種雜亂無章的垃圾棄物,卻擁有令人畏懼的堅固,難以逾越的高度。

    街壘頂端架著機槍,還有兩門威力巨大的毫米四聯裝防空砲。這種武器是從林宙團隊繳獲的戰​​利品。蘇浩讓人抹掉了機砲側面的“盛飛”標誌,換成黃底紅星的漂亮軍徽。

    他是集團軍正式任命的少尉,這樣做無可厚非。

    三輛武裝越野車,帶著兩輛體積龐大,外觀極具威懾力的裝甲運輸車徐徐開進街壘內側。

    這幕場景震撼了所有前來交換銀骨的倖存者。

    他們抬起頭,呆呆看著車隊和那些神情冷漠的武裝士兵。有人畏懼著慢慢退縮,也有人激動亢奮的朝前走上幾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李道源和武國光分從兩邊跳下越野車,徑直走到站在欣研旁邊的蘇浩面前。

    蘇浩立正敬禮,然後伸出手,與李道源握住,微笑著說:“我還是不太適應向你敬禮,感覺有些彆扭。”

    握住蘇浩右手的一剎那,李道源覺得掌心傳來一陣尖銳的刺扎感。

    不是很痛,就像被跳蚤之類小蟲子咬了一口。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看,發現蘇浩手上戴著一枚戒指。雖然是黃金質地,做工卻有些粗糙。

    “我結婚了。”

    蘇浩臉上絲毫沒有電影裡陰謀常見的狡詐和陰冷,卻帶著令人非常舒服的笑意。他揚起戴戒指的右手,衝著李道源晃了晃,然後轉身看看欣研。漂亮的女孩對他抱以微笑,同時舉起左手。

    (關於戴戒指的左右手,這個這個主要根據情節需要設定。研究生就不要發表議論了。)

    隔著五、六米遠的距離,李道源看見欣研也戴著一枚相同款式的​​戒指。

    “你不是一個好首飾匠。手工實在太粗糙了。”

    李道源用手指拈了拈被扎過的部位,微皺的眉毛很快舒展開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敢打賭:你肯定沒去民政局領結婚證書。就算你對那幫肥頭大耳的官員沒有任何尊敬意味的表示,至少也要向軍部申報一下— ———你現在是軍官,不是平民。”

    最後這句話,是善意的提醒。

    不等蘇浩回答,李道源已經走到桌子旁邊,神情專注地看著被欣研擺在天平秤盤上的幾顆銀骨。

    只有親身體驗過諸項能力倍增的人,才會真正理解銀骨的作用。

    李道源對蘇浩的好感,最初來源於那些上交集團軍司令部和科學院的觀察筆記。

    他並不知道肖琳從中作梗,只知道肩膀上的軍銜完全因為蘇浩而升了一級。

    這讓李道源感覺有些慚愧。總想著,應該在力所能及的範圍,盡量對蘇浩進行補償————那顆小小的銀骨使他徹底變得強大,也感覺對蘇浩所欠甚多。

    李道源絲毫沒有察覺,站在身後的蘇浩和欣研之間,正在巧妙交換著眼色。

    上一次戰鬥,武國光被一頭血屍抓破肩膀,列兵李離的手臂也有擦傷。蘇浩很容易就取得了他們的血樣。經過週辰檢測,兩人體內的黑色顆粒均達到第“5”標準,完全符合“工蜂”的比例。

    蘇浩與欣研詳談過李道源。他們都認為可以把李道源爭取過來。

    就像武國光和李離,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成為“工蜂”。雖然,兩個人從未意識到這一點,只是本能覺得應該站在蘇浩這邊。

    現在兌換銀骨的,是一個年輕的胖子。

    他皮膚很黑,背著一個結實的登山包。拉鍊沒有完全系攏,斜插著兩根磨尖的鋼筋,手裡還拎著一根異常粗大的粗頭棒。

    擺在天平秤盤上的銀骨,多達七十三點六毫克。

    這是一個很大的數字。

    就連蘇浩也有些驚訝————血屍屬於二次變異生物,體內產生的銀骨比喪屍略多一些,大約為二點三至二點零毫克之間。按照這個概率計算下來,想要弄到如此之多的銀骨,至少要殺死上百頭喪屍。

    胖子很緊張。他死死握著手裡的粗頭棒,腦門上已經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表情有些急躁,有些後悔,也帶有顯而易見的期盼。胖子眼巴巴看著正在稱重的欣研,不時轉過頭,看看排隊跟在身後,想要兌換銀骨的其他倖存者。

    這種戒備並非毫無道理————很多人都在盯著胖子。數十道目光不時落在他身上。有羨慕,有嫉妒,還有惡狼看到肥羊時候,流著口水,想要把獵物狠狠吞下的貪婪。

    欣研把目光從天平上移開,抬起美貌絕倫的面孔,認真地問:“沒錯總共七十三點六毫克。你想換點什麼?”

    小樓銀行這裡能夠用銀骨兌換物資的消息,已經通過倖存者之間相互流傳。除了武器彈藥,蘇浩還準備了很多食物和藥品,還有香煙和酒。畢竟,每個人都有著各自不同的需求。

    胖子看著擺在路邊的十幾箱罐頭狂吞口水。他強忍著想要弄上一些換換口味的衝動,以巨大的毅力伸出手,指著不遠處的武器箱,於巴巴地說:“我要槍。”

    他得到了一支“95”式突擊步槍,近三百發子彈。

    胖子愛不釋手的擺弄著槍,不時抬起頭,惡狠狠瞪著身後那些居心叵測的覬覦者。很多人眼裡仍有羨慕和嫉妒,臉上卻再也沒有貪婪的表情。

    “應該早些時候在外面把這頭肥豬於掉。搶光他身上所有東西。媽了個逼的,現在下手晚了。”

    這差不多是所有倖存者的想法。但沒人會說出來,也沒人敢這樣做。

    胖子迅速收好子彈,挎著剛剛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的槍,興沖衝著轉身想要離開。

    “先等一等。”

    蘇浩抬手把他叫住。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使胖子陡然變得警惕。他下意識地後退幾步,握緊剛剛到手的槍,緊張畏懼地註視著蘇浩。

    蘇浩從箱子裡拿起兩個紅燒豬肉罐頭,遞給胖子,微笑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罐頭打消了胖子的大部分敵意。他舔了舔嘴唇,結結巴巴地回答:“王王駿迪。”

    不等蘇浩說話,他很快補充道:“我我沒有多餘的銀骨再換你的東西。”

    “這是我送給你的。”

    蘇浩一直在微笑。他友好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聲音略顯低沉,卻有著令人無法抗拒,極具男性魅力的磁性。

    “你是第一個用銀骨從我這裡換到槍的人。七十多毫克銀骨,不是一個小數字。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弄到如此之多的銀骨。但你一定很聰明。那些喪屍毫無人性,跟它們戰鬥需要極大的勇氣。有你這樣的人,我們一定能打敗它們。注意安全,別太拼命了。活著,才有希望————”

    王駿迪側著頭,看看蘇浩扶住自己肩膀的手。

    他感覺到從掌心里傳過來的力量,還有溫暖。

    蘇浩與自己年齡相仿,比自己高出幾公分。

    不知道為什麼,胖子忽然感覺很想哭。

    在城市廢墟里東躲**快一年的時間,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自己說這些。

    王駿迪見慣了倖存者之間的卑鄙與邪惡,背叛和欺騙。從最初的膽小怯懦和茫然驚恐,到掄起棍棒砸碎第一頭喪屍的腦殼,他已經徹底拋棄幻想,只有血腥和冷酷。

    胖子緊緊咬住嘴唇————他感覺眼睛裡有液體在晃動,隨時可能哭出聲來。

    一個男人,不能在另外一個男人面前哭。

    可是,這個叫蘇浩的男人的確值得尊敬。

    至少,他很關心我。絕對不是口頭上隨便說說做作樣子。

    換在以前​​,根本不可想像,別人用幾個罐頭和幾句話,就能讓老子哭。

    老子為什麼要感動?

    老子為什麼會產生這種不爭氣的念頭?

    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王駿迪幾乎是從蘇浩手裡搶過罐頭,小跑著,跌跌撞撞逃一般衝出街壘。

    雖然很難堪,胖子沉寂已久的腦子裡,卻第一次產生了希望和憧憬。

    “他說的沒錯————我們能打贏那些該死的喪屍。只要活下去,一切皆有可能。”

    李道源默默注視著這一幕。

    不知不覺間,他對蘇浩忽然有了更多一些的認識————那是一種令人想要親近的特殊氣息。讓人毫無顧忌,有強大的親和力。就像彼此非常熟悉,無話不說,能夠交心,相互寄託信任的老友。

    “新的晉升令已經下來了。我的確很有退伍去做算命先生的資質。呵呵恭喜你又升了一級,中尉。”

    李道源從公文包裡取出晉昇文件,連通一副嶄新的中尉肩章,遞給蘇浩。

    旁邊,仍在排隊等候兌換銀骨的其餘倖存者很是羨慕,表情也變得畏懼而謹慎。

    忽然,李道源問了一句:“對了,你是不是和許仁傑司令有什麼過節?”

    蘇浩皺著眉,很是不解地搖搖頭。他確定自己從未聽說過“許仁傑”這個名字。

    “那就奇怪了。”

    李道源有些疑惑:“他似乎對你有成見。軍部指定由我負責你的這次晉升,顯然是不想通過集團軍方面。我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在參謀部那邊,我有幾個朋友,他們都說是許司令那邊的問題。”

    蘇浩不是全知的神,自然不可能為李道源解惑。兩個人隨便聊了幾句,話題很快轉向其它方面。

    “我給你帶來兩輛裝甲運輸車,還有一批武器彈藥。另外,還有這個。”

    李道源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疊淡藍色的鈔票,遞給蘇浩。

    鈔票紙質挺括,版刻觸感十足。正反兩面圖案,分別是太空俯瞰地球和喜馬拉雅山。有激光和水印防偽標識。至於面額,分別是一百元和五十元兩種。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0 12:46
正文 第一百零二節 厭惡

    蘇浩對這種鈔票很熟悉。

    這是未來世界的通用貨幣,地球元,也叫做世界元、藍幣。

    病毒風暴毀滅了文明時代,也促使久已隔閡的各個國家開始實施世界貨幣一體化。地球元,就是在這種背景下誕生的產物。

    蘇浩並不清楚這種貨幣在發行初期,究竟是以何種物質作為基礎?

    也許是黃金?或者石油之類的可用資源?

    有相當一部分國家在最初的時候拒絕接受世界元。如印度、摩洛哥、加拿大、埃及……它們在聯合國金融管理大會上否認世界元的購買力,造成幣值混亂。但隨著銀骨和其它一些珍貴物質的出現,貨幣紊亂的情況得到改觀。尤其是各國央行決定:以銀骨和後來出現的晶石作為貨幣基礎後,世界元的地位終於得到承認。

    不過,這種鈔票大多只在基地市內流通,荒野流民很不習慣使用這東西。他們更喜歡銀骨之類的實物交易。儘管各國都開放了貨幣與銀骨等物質之間的兌換程序,但流民們更相信實物,而不願意像文明時代那樣積攢鈔票。

    “這是你前幾個月的軍人工資。扣除個人所得稅和必須上繳的基地建設捐款,總共六百一十四元。”

    說著,李道源把錢遞給蘇浩:“你點一下。這是剛剛發行的新錢。也是軍方承認的唯一法定貨幣。”

    蘇浩接過錢,裝作很是好奇的仔細看了很久————這是表面上的偽裝。永遠都不可少。

    “謝謝吃完晚飯再走吧”

    把錢收好,蘇浩非常誠懇的挽留李道源。

    剛才的針刺沒有引起對方懷疑,想要把這個男人變成“工蜂”,需要進一步了解他的內心喜好。

    “有機會再說吧”

    李道源用力握了握蘇浩的手,目光很是清澈:“基地方面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那種二次變異的生物,就是你說過的血屍和類人,真的很難對付。我損失了一些士兵,防衛力量還需要進一步加強。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有個研究員身份,必要的時候可以不受軍令節制。你救了很多人的命。如果沒有你,這座城市裡還會有更多的人被殺,或者餓死。說不定,有一天我也有需要你幫助的時候。”

    “也可能你是來救我。”

    蘇浩笑笑說:“那就換個時間好了,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喝一杯。”

    李道源平靜地點了點頭:“另外,有件事我得提醒你————我不知道你和許司令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但你最好找找人,從側面幫你說說好話。現在不比以前,得罪上面大不了脫下軍裝退伍。許仁傑是負責整個西南地區的最高司令長官。必須讓他改變一下對你的看法。這次是因為你表現出色,軍部才直接下發晉升令由我負責傳達。越級授權的事情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如果在這種問題上觸怒他,下一步的物資和彈藥補充就很成問題。我們可以不看重軍銜,武器彈藥卻是活下去的關鍵。”

    蘇浩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我明白。謝謝你的提醒。”

    這句話絲毫沒有作偽的成份。蘇浩能夠察覺李道源的擔憂,他是真正把自己當做朋友。

    “今天來得很倉促,事先也不知道你這邊的狀況。下次,我會補上一份禮物。”

    李道源看看蘇浩,又看看坐在不遠處的欣研,言語當中很是羨慕:“能和真正愛你的人在一起,這是一種幸福。在這方面,你比我幸運得多。”

    “別這麼說。”

    蘇浩笑著勸慰:“禮物這種東西,總是有給有還的。晚些結婚也有好處。到時候來的人更多,更熱鬧,收的禮金也會更多一些。”

    這話明顯屬於玩笑。

    李道源卻只是抽抽嘴唇,沒有說話。

    在他心底最深處,依然有著肖琳的影子。

    兩個人雖然一直保持通信,卻很久沒有相聚,就連視頻對話的機會也很少。

    她說過,會等我回去結婚。

    想到這裡,李道源腦海裡出現一個美貌溫柔的影像。他英挺的眉毛朝上揚了揚,非常幸福地笑了。

    站在熱氣升騰的浴室裡,望著佈滿佈滿水珠鏡子裡的模糊投影,許仁傑只覺得一陣煩躁。

    自己實在太胖了。

    正常的站立姿勢,低下頭,只能看見肥碩龐大的肚皮,卻看不見朝外凸伸的生殖器。

    許仁傑當然不是太監。

    他只是太肥,以至於肚皮佔據了太多空間,擋住眼睛的正常視線。

    他覺得有些悲哀。

    剛剛參軍的時候,許仁傑還是一個非常英俊的青年。

    高大、健壯,結實的胸肌不輸於任何人,古銅色的皮膚泛著健康光澤。

    那時候,野戰醫院的護士,還有通訊營的女兵,都會用火辣辣的目光注視自己。毫不掩飾**裸的愛意和傾慕。

    許仁傑清楚的記得————有一次感冒發燒,那個雖是中年,卻風韻猶存的女醫師讓自己拖得只剩內褲躺在床上。名義上說是檢查身體,她那雙幾乎要滴出水的眸子卻在自己身上來回打轉。那模樣,根本就是被飢渴**折磨太久的母暴龍,恨不得撲上來咬幾口。

    軍銜和地位等級的提高,對應著不同人生階段的許仁傑。最顯著的表現,就是體重不斷增加。

    上個月稱重,已經達到一百五十四公斤。

    儘管許仁傑身高超過一米八,可如此多的贅肉依然破壞了整體形象。說難聽點兒,就是一頭戴著軍帽,穿著將軍制服的豬。

    許仁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抱有這種想法?但數量絕對不會少。

    71集團軍下轄近十萬官兵,不可能每一個人都對司令官抱有尊敬之類的念頭。

    那幫該死的賊胚,肯定在背後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老子……其它也就不說了。可是,偏偏罵老子是豬。

    這絕對絕對絕對無法忍受

    有這種想法不奇怪。

    許仁傑雖然是將軍,但本質上他仍是人類,有著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的慣性思維。

    就像盲人很忌諱“瞎子”這個詞;聾子總要裝作自己的聽覺比誰都靈敏;逃犯看見交警也會恐懼緊張。

    抓過浴巾​​,在肥碩龐大的腰部圍成一圈。許仁傑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鏡子,盡量做出一副挺胸抬頭的模樣。調整好身體上下每一塊肌肉和脂肪的位置後,他拉開浴室的門,邁著近乎僵硬的步伐,走了出去。

    肖琳穿著一件淡粉色的絲質吊帶睡衣,坐在化妝鏡前慢慢梳理長發。

    看見許仁傑出來,她連忙站起,帶著少婦特有的嫵媚,以及少女的燦爛天真,用細長潔白的雙手環住許仁傑的脖子,在那張佈滿贅肉、老人斑和皺紋的臉上,深情款款吻了一口。

    許仁傑絲毫沒有反應,直接把大獻殷勤的女人推開,走到床邊,躺下。

    肖琳瞳中掠奪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怒。

    僅僅只是一瞬,她立刻調整狀態,偎依著許仁傑躺下。兩個人貼得很緊,女人一直用豐滿的胸部在男人身上來回磨蹭。顯然是在撒嬌,也挑逗著男人對自己產生興趣。

    “穿上衣服回去吧”

    許仁傑對這種挑逗沒有絲毫反應。

    他注視著頭頂的天花板,彷彿那裡隱藏著值得探究的秘密。說話口氣森冷,帶有一絲淡淡的,嫖客完事以後對妓女的鄙視。

    不可否熱,肖琳很漂亮。

    最初見到她的時候,許仁傑也頗為動心。

    可不管怎麼樣,他終究是個年近七十的老人。緩慢的新陳代謝,決定了他的某些身體器官無法像心理一樣保持活躍狀態。雖然注射過強化藥劑,**頻率和強度卻一直沒有什麼變化。

    半小時前剛剛從肖琳身上爬起來,許仁傑還沒辦法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裡再次雄風勃發。

    也許明天、後天、大後天也不會再產生類似的念頭。

    他覺得:現在,能夠用平淡的語氣對這個女人說話,已經表現出自己最大的耐心和涵養。

    如果換在年輕時候,許仁傑很想把肖琳從床上一腳揣下去。

    很空虛,非常麻木,他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呆著。

    “怎麼,不舒服嗎?”

    肖琳顯然沒能理解許仁傑的想法。

    她嫵媚地笑著,用舌頭輕輕去舔許仁傑的耳垂,雙手在他的太陽穴上慢慢按摩。

    “老子叫你滾————”

    突然,許仁傑像暴怒的雄獅一樣坐起。他揪住肖琳的頭髮,將整個人狠狠甩到旁邊。然後,很是煩躁的抓過擺在椅子上的軍服,摸出香煙,點燃,大口吸著。

    肖琳頭部重重撞在床前擋板上,發出很響的“咚”聲。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她感到驚愕。

    肖琳很會察言觀色。

    她知道肯定是某個方面出了問題。於是用力按住已經腫起來的頭,緊緊咬住下唇,從床上站起。一聲不吭脫去睡衣,戴上胸罩,穿起內褲。

    她背對著許仁傑,被長發遮住的眼睛裡燃燒有熊熊火焰,還有屈辱和痛苦,凶狠和猙獰。

    肖琳陪過很多男人。沒有任何人敢這樣對待自己。他們都匍匐在自己腳下,像等待施捨食物的哈巴狗。

    許仁傑不同————他是號令一方的將軍,手握重權。是肖琳認識圈子裡最強大的存在。

    每個人都有夢想。

    肖琳屬於那種不擇手段尋找一切機會往上爬的女人。雖然剛剛被授予上校軍銜,可她並不滿足。她想要成為將軍

    至少,是擁有一顆金色亮星的準將。

    (好了,研究生不要再追究什麼本**銜沒有準將之類的問題。本書編制就是如此,勿與現實掛鉤。)

    所以,不管許仁傑做什麼都是對的。他有這個權力。

    “你給那個叫做蘇浩的小子舖了一條好路。”

    許仁傑依然抽著煙,冷不防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已經穿好襯衫的肖琳猛然回頭,眼裡滿是驚訝和不解。

    “陳彥霖那個老混蛋一直盯著上次的晉升令事件不放。你的膽子真的很大————居然敢攛掇魯正雄和其他人,把正式軍官任免令一直壓過有效期限。又給蘇浩弄了個科學院最低等級的研究員身份。這種事情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你的功利心實在太強了。想往上爬,當然沒錯。可你並不聰明,甚至可以說是很蠢————”

    許仁傑臉上如同罩著一層冰霜,眼睛裡閃爍著精明。雖然光著身子,卻依然散發出上位者特有的威嚴。

    他言語當中帶著譏諷,夾雜嘲笑,還有**裸的不屑。

    “你的算盤打得很響。你想要與蘇浩共同享有對喪屍獨特研究的榮譽。那小子也許是看不上你,或者因為食物和武器不足,沒心思考慮這方面的問題。總之,他拒絕了你的要求。而你呢?嫉妒加憤怒,想把他置於死地,借喪屍之手於掉他。呵呵……這就是你那個時候的打算?我聽說kd03基地主官李道源是你的未婚夫。如果他知道這些事情,會怎麼看你?”

    陳彥霖不會平白無故全力支持某個人。

    許仁傑掌握著強大的情報系統,肖琳做過的事情也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他沒費多大力氣就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當然,其中有一部分是根據事件發展推測出來的結果,與現實卻相差不多,完全吻合。

    身為集團軍司令,許仁傑並不打算把手中權力分給陳彥霖。

    他也同樣不喜歡被一個女人玩弄於股掌。

    雖然肖琳很漂亮,可是在老虎面前,她就是一隻活潑可愛的兔子。偶爾叫來跳跳脫衣舞陪陪洗澡之類的遊戲能夠調劑生活。可如果兔子想要騎在老虎頭上撒尿拉屎,只會把自己活活玩死。

    許仁傑的確有憤怒的理由。

    他從未見過蘇浩,但他看過由kd03基地送來的那些觀察筆記。

    肖琳一直在吹枕邊風,說蘇浩的壞話。出於男人的本能,許仁傑很自然站在她那邊。

    事情的發展出乎預料————蘇浩在昆明城內的那場戰鬥,驚動了軍部高層。總參謀部對戰術進行電腦推演的最後得分,居然高達93。

    就在昨天,京一號基地已經發來密函,要求成都方面派出一個步兵中隊進入城市,由蘇浩節制。

    這些士兵當然不是白給。軍部的意圖很清楚————他們需要親眼目睹一場類似的戰鬥,判明這種全新戰術的價值。

    當然,換在其它靠近前線的戰區,同樣能夠進行此類實驗。考慮到蘇浩對昆明的熟悉程度,以及他對變異生物的研究理論。臨時給予相應的權力,並不過分。

    屆時,軍部高層會派人現場觀摩。具體人選暫時還不清楚。可能有總參謀長,還有幾個手握重權的上將……

    想到這裡,許仁傑就覺得說不出的懊悔。

    他當然明白人才的重要性。否則,也不會把集團軍人事處長納為心腹。

    “蘇浩”這個名字,已經帶給許仁傑太多的驚訝。

    筆記、銀骨、戰術……他的表現非常出色。不僅是京一號基地的高層,就連科學院裡那個猥瑣骯髒的老胖子,也對蘇浩贊不絕口,頗為賞識。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已經把他從最初的“p”研究員身份提升至“”。

    當年,許仁傑陳彥霖和王啟年,都是陸軍大學的校友。

    許仁傑早就領教王啟年的頑固和強硬。那個老混蛋像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根本沒有任何東西能打動他。科學院裡聚集著一大批專業瘋子。想要通過熬資歷,用正常行政方式來提升研究員身份,其難度不亞於目不識丁的文盲得到諾貝爾文學獎提名。

    陳彥霖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他說的話很有道理————王啟年在人才發掘方面,有著比狗還要靈敏的超級嗅覺。既然他看中了蘇浩,那麼軍方也絕對不能放棄這塊肥肉。

    這些事情其實很明顯。

    遺憾的是,出於傲慢,還有肖琳在其中上躥下跳的攛掇,許仁傑對蘇浩一直很輕視,甚至抱有敵意。

    等他明白醒悟的時候,已經錯過了籠絡人心的最佳時機。

    正因為如此,許仁傑才對肖琳產生了極度厭惡。

    他被這個女人誤導了。

    不過,現在糾正錯誤,應該還來得及。

    肖琳眼裡的憤怒火焰早已熄滅,渾身都在顫抖。衣不遮體的樣子毫無美感,很像中世紀被宗教裁判所抓住,準備送往火刑架活活燒死的巫婆。

    除了恐懼,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自己還能做點兒什麼?

    “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肖琳聲音嘶啞,絲毫沒有先前的悅耳:“為什麼要提李道源?他……他跟這些事情沒有任何牽連。”

    “我只是說說那些你不想被別人知道的秘密。”

    許仁傑不緊不慢地抽著煙:“你背著我做了不少事情,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你不該在我面前玩弄小聰明。要知道,我不是魯正雄,也不是那些拼命追捧你的男人。如果你從開始的時候就坦白一些,那麼情況不會變的現在這麼糟糕。很多事情錯過就錯過了,再也沒辦法挽回。”

    說著,許仁傑用力抽了一大口煙,噴出濃濃的煙霧,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0 12:48
正文 第一百零三節 傭兵

    “你必須就此作出補償————”

    許仁傑扔掉煙頭,轉過頭,冷冷地看著肖琳:“把你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去基地市外務接待處報導。那邊還缺個副處長,老劉跟我說過好幾次了,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你很擅長做這類事務。去接待處,不算埋沒人才。

    肖琳只覺得兩眼發直,呼吸也變得困難,嘴裡滿是苦澀。

    接待處……她當然知道,接待處究竟是什麼地方?

    迎來送往,請客吃飯,必不可少的“禮儀”接待……與一年前相比,地球上已經不存在所謂的“和平”。然而,很多人類的社會性活動仍然保留下來。比如旅遊:張家界之類的國家公園肯定沒人再去。那裡充滿不可預料的危險,森林裡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衝出幾頭變異生物。不過,馬爾代夫之類的島國卻還有著令人嚮往的自然風光。那裡本來就人口稀少,海洋隔絕了與大陸之間的聯繫。很多國家在那裡設置了療養院,島上的喪屍都被殺光。這些變異生物雖然生命力頑強,卻不會游泳,也沒有橫渡大洋的記錄。

    肖琳現在的單位,是集團軍後勤部門。這裡油水豐厚,雖然和接待處一樣很容易接觸到軍方高層,可她更願意呆在這裡,而不是擔任什麼該死的副處長。

    說是“接待”,其中意義大家都很清楚。某些被當做黑暗邪惡的東西,一旦披上官方的皮,總會被冠以“公關”之類的高雅名詞。

    實際上,那樣做跟妓女迎門賣笑有什麼區別?

    “如果不想去接待處,那就去kd03基地,或者東部前線。”

    許仁傑看穿了肖琳的心思。他冷酷地笑著,說:“李道源對你念念不忘。他已經給集團軍方面打過好幾次結婚報告,都被我壓了下來。東部前線的補充兵一直不足。你注射過一階藥劑,去訓練營呆一段時間,很快就能熟悉各種武器操作。作戰部隊有很多女兵。除了臉蛋兒長得漂亮一些,哼哼……你和她們,沒什麼分別。”

    說到這裡,許仁傑頓了頓:“如果去接待處,我可以把你的軍銜提升為準將。我這個人很好說話,不喜歡強人所難。你可以考慮考慮再答复我。不過,時間不能拖延太久,最多給你半個鐘頭。”

    肖琳靜靜地站著,任由身上的襯衣敞開,露出光滑細膩的白色肌膚。

    她目光呆滯,腦子裡充滿了憤怒、絕望、悲哀。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你不能這樣————”

    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著。

    事情變化已經遠遠超出她的承受極限。

    一個帶著接待處長頭銜的準將……圈子裡的人都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肖琳不能去kd03。

    那樣,很多被隱瞞的東西會立刻暴露在李道源面前。

    而那個男人……自己終究還愛著他。

    東部前線就更不能去————那裡的戰亡率一直居高不下,一些部隊的新兵補充速度幾乎跟不上消耗。

    回科學院嗎?

    哈哈哈哈……王啟年那個該死的胖子早就銷毀了所有人事檔案。我已經不是研究員,再也不是。

    肖琳沒有爭辯,沒有吵鬧,也沒有像悍婦一樣撒潑。

    她很清楚————許仁傑掌握著自己的生死。這些招數對他根本不起作用。現在是非常時期,身為集團軍司令官,他可以不經審訊直接槍斃自己。

    沒人會過問一個女人為什麼被殺?

    這個世界沒有記者和狗仔隊,平民現在最關心的事情就是食物和水。諸如英國女王被美國總統暴力強姦之類的新聞,他們連一個字也不會看,一句話也不會問。 www.gmeihua.com

    肖琳默默穿好衣服,像喝了很多酒的宿醉者,失魂落魄的離開房間。

    許仁傑一直在冷眼旁觀。

    他痛恨這個女人。

    殺掉肖琳,太便宜了。

    她不是想當將軍嗎?

    那就給她一個準將頭銜。

    即便是軍方,也需要跟某些實力強大的豪族財團搞好關係。必要的時候,一些國外勢力也會有所交集。設置接待處的目的就在於此。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能得罪的人,他們往往都有些變態和怪異的癖好。一個美豔的女將軍……呵呵這可比文明時代所謂的大明星更具誘惑力。

    至於被玩死玩廢玩殘,跟老子有狗屁相於?

    大陸南方的山脈綿延無盡,逶迤起伏數百公里。

    和平時期很多人窮盡一生都在追求金錢。他們瘋狂執拗的砍伐森林,捕獵動物,從群山之間搜刮每一種可以賣做鈔票的東西。當喪屍爪子和牙齒近在咫尺的時候,幻想著擁有金錢就擁有明天的拜金者忽然發現————口袋裡厚厚的鈔票還比不上一根棍子。

    它們的本質,其實就是廢紙。

    歐陽俊麟站在山崗上,透過茂密的松林,用戰術望遠鏡仔細觀察遠處的城市。

    他身材精瘦,面部狹長,經常低著頭,從朝上的角度觀察四周。這種陰冷的外表,很容易與狡詐、殘忍、兇暴之類的負面詞語聯繫在一起。但歐陽俊麟不想改變習慣。甚至覺得,這種評價與自己的僱傭兵身份很貼切。

    腳下的山峰很高。它與周邊山脈連成一體,相互環繞圍攏,圈出一片凹陷下去的平原。在昆明本地方言裡,這種較為特殊的地形,被稱之為“壩子”。

    林間的植物大多已經掛上新綠,在窩裡蜷縮了一冬的松鼠開始活動。山頂的氣溫有些冷,天空卻很晴朗,很少有云朵。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滿目晴空的蔚藍。

    歐陽俊麟在非洲打過仗————他曾經割下過好幾個酋長的腦袋,當做戰利品,去找另外一些酋長換取酬金。

    作為“高氏財團”掛名下屬,歐陽俊麟爽快的接受了這次任務。不過,這種服從與其說是對財團董事會的尊敬,不如說是看在錢的份上。

    連通林飛虎在內,歐陽俊麟總共帶了二十二個人。他們分乘三架直升機,降落在距離昆明城七十多公里的一個小鎮上。

    無論“高氏”還是“盛飛”,對這座城市都很陌生。沒有情報,沒有派駐團隊,也沒有可供尋找的線索。

    思博拿走了林飛虎剩餘的大部分財產。分給歐陽俊麟的雖然只是殘羹剩飯,也能算得上是很大一筆錢。如果是在病毒爆發前,歐陽俊麟根本看不上這種施捨————他在非洲掙了六百多萬美元,足夠舒舒服服過完這輩子。

    “上帝啊你跟我們人類開了個大玩笑……”

    頗有些傷感的搖搖頭,歐陽俊麟自言自語著,慢慢放下手裡的望遠鏡。

    鈔票已經沒用了。高高在上的富翁一夜之間變成窮鬼。這種事情在現代人看來只是笑話。然而它的確發生了。很可怕,很恐怖,根本就是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噩夢。

    美元……想到這裡,歐陽俊麟下意識的把右手插進褲兜,摸出一張百元面額的美鈔。

    看著鈔票正中面帶微笑,肥頭大耳,憨態可掬的本傑明。富蘭克林,他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這東西如今只能當做紀念。

    也許數百年後,還能成為珍貴的文物。

    只是,天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你在想什麼呢?”

    身後,傳來一個極其暗啞,彷彿被煙火燎過喉嚨,無法正常發音的詭異男聲。

    “我很徬徨,看不到未來的路。”

    歐陽俊麟轉過身,嘴裡說出的話,就像蹩腳詩人的無病呻吟。

    六米多外的岩石上,站著一個身穿黑色緊身戰鬥服的中年男人。

    他比歐陽俊麟更瘦,緊貼皮膚的戰鬥服下面凸出根根肋骨。個頭很高,超過兩米。身形有些佝僂,看上去顯得手臂和腿腳很長。像關在動物園籠子裡,被飼養員貪污伙食費,餓了很久才放出來的黑猩猩。

    “你正前方二十厘米就是懸崖,當然沒有路,跳下去就變成一堆爛肉。”

    中年男人冷冰冰的回了一句,隨即調換話題:“外出搜索的人回來了。他們找到一座新建不久的城堡。距離這裡不到六公里。那裡防衛森嚴,守衛者配備有大量武器。從服裝和外觀判斷,應該是從城市裡逃出來的難民。”

    “難民?”

    歐陽俊麟皺起眉頭,他在腦子裡迅速搜索這一帶的地圖,臉上表情很快變得疑惑。

    “按照地圖上的指示,這附近應該沒有任何建築。新建不久的城堡……難道是那些逃難者自己造的?飛殺,你該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除了軍方和財團,誰有這樣的實力?”

    “斥候傳回來的消息就是這樣。你知道,我從不開玩笑。或許,你應該自己過去看看。”

    被叫做“飛殺”的中年男人臉上蒙著黑布,只露出雙眼,無法判斷他的表情:“剛聽到消息的時候,我也覺得奇怪。不過,你我都很清楚——— —斥候不可能撒謊,他們沒理由這樣做。”

    歐陽俊麟沒有做聲。

    跟他一樣,飛殺也是僱傭兵。

    兩個人在斯威士蘭的一家賭場裡認識。當時很巧,兩個人都在同一張賭桌上玩“l點”。飛殺和歐陽俊麟都喜歡出千,而且還是手法巧妙,沒有被荷官發現的熟客。發現彼此都在於著同樣的事情后,飛殺和歐陽俊麟開始暗中較勁。互不相讓,爭強好勝的性格,使他們不約而同露出馬腳。於是被荷官發現了,兩個人只能被迫攜手逃出賭場。

    然後,成為莫逆之交。

    “走吧回營地去,看看搜索隊都發現了什麼?”

    說著,歐陽俊麟拍了拍飛殺的肩膀,兩個人朝著山下的臨時營地走去。

    這是一個簡陋的營地。

    十幾名武裝人員佔據了這片狹窄的山谷。他們裝備精良,武器大多是標準口徑的突擊步槍。戰鬥服由合成橡膠與凱夫拉材料製成,輕便靈活,具有極佳的防彈功能。雙腿和腰部的皮帶上別著格鬥刀和各種通訊器材,看上去顯得精明強悍。

    幾名警戒者佔據了山谷四周的製高點,用警惕的目光來回巡視。雖然同樣都是僱傭兵,但他們臉上沒有油彩,身上也沒有偽裝————這些迷惑視覺的東西對喪屍無效,關鍵時候反而會變成自己的累贅。

    至於倖存者……中國對民眾持有槍械的控制力度比任何國家都要嚴格。僱傭兵們並不認為棍棒和刀子能夠對自己造成威脅。

    所有人的背包都堆放在營地中央。除了武器彈藥,背包裡還裝有足夠一個星期消耗的軍用於糧。七、八個僱傭兵正忙碌著準備午餐。他們點燃裝在特製簡易爐子裡塊狀燃料,煮沸罐裝的牛肉番茄濃湯。旁邊草地上,擺著一些壓縮餅於之類的食物,還有幾聽用刺刀割開封口鐵皮,完全敞開的午餐肉罐頭。

    直升機只負責運輸。完成任務後,可以呼叫飛機過來接運。按照協議,“高氏財團”將在規定時間運來另外三個批次食物和彈藥補給。

    林飛虎穿著一件墨綠色的軍用迷彩夾克,坐在一截枯死的樹於上,默默注視著眼前這群忙碌的人。

    他有些失望。

    將整個“盛飛”集團交給“高氏”後,對方只派了二十來個人幫助自己搜尋兒子的下落……這根本不是林飛虎預期的樣子。對於一座龐大的城市而言,這些人實在太少了。

    林飛虎有些後悔————如果當初不是那麼衝動,想要藉助“高氏財團”的力量,憑著“盛飛”殘留的人員物資,至少可以組織一支規模龐大的搜索隊。

    現在,自己什麼也沒有了,只能聽憑別人的號令。

    歐陽俊麟帶著飛殺從林飛虎面前大步走過。

    誰也沒有多看這個神情悲涼的老人一眼。

    “盛飛”全部資產都被“高氏”接管。按照協議,僱傭兵們的收益由“高氏”方面劃撥。雖然這些物資原本都屬於林飛虎,可他畢竟不是歐陽俊麟等人的金主。在這種時候,沒人會看他的臉色。

    一名個子瘦小,看上去很靈活的斥候跑過來,對歐陽俊麟行了個禮。

    “說吧都發現了什麼?”

    “前面有一個難民聚集區。他們建造了一座城堡。城牆的高度和比例完全符合工事標準。其中的人員數量大約為三千左右,也許更多。他們在附近耕種,設置了警戒塔,裝備有大量自動武器。那些人在防衛和警戒方面很有一套————他們砍光了城堡周圍的樹,清除雜草,地上挖了很多土坑,設置了大量無規律的木樁和障礙物。空地外圍用鐵絲網連接起來,掛著很多空罐頭盒當做預警器。營區外圍正在擴建……所有措施都是針對喪屍進行設置。雖然簡單,卻很有效。”

    斥候的語氣帶有讚歎成份,對建造城堡的這群難民很是推崇:“這些防禦工事無法抵擋炮火,可是對喪屍和步兵的阻礙效果極佳。為了防止對方發現,我只能在遠處觀察。城堡裡的建築配置極具專業水準,預留了很大的改造空間。那片空地上估計還有陷阱之類的東西。他們守衛森嚴,靠近營區的位置,還豎著一些捆綁著屍骸的木桿。這些人可能吃過虧,用骷髏和骸骨作為警告,的確可以嚇退一些居心叵測的外來者。”

    “外來者?”

    歐陽俊麟摸著略顯粗糙的下巴,自言自語地微笑:“我們也可以算是外來者。但我們不是喪屍。至於骨頭……呵呵那玩意兒打磨光滑以後,可以擺在房間里當做紀念品,或者用來嚇唬女人也不錯。”

    這句帶有調侃意味的話,使站在周圍的僱傭兵都笑了起來。

    “接著說吧還有什麼發現?”

    歐陽俊麟重新返回原先的話題:“如此浩大的工程,不應該是倖存者的自發舉動。它屬於哪個財團?還是某個家族?”

    斥候臉上顯出遲疑的神情。他思索了一下,連連搖頭:“建築和人員身上沒有發現任何標誌之類的東西。他們服裝成份混亂,沒有統一著裝。沒有守衛,也沒有監工之類的人物,相互之間的協作很默契… …怎麼說呢?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一個家庭,而不像豪族財團收攏的奴隸,有反抗舉動和怨恨情緒。”

    “家庭?”

    歐陽俊麟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皺著眉,轉頭看看站在身後的飛殺。

    這個臉上裹著黑布的男人沒有說話,眼睛裡卻同樣閃爍著疑惑目光。

    “如果是軍隊或者豪族,那麼這些做法無可厚非。不要說是城堡,就算新建一座城市也並不困難。一群倖存者…呵呵”

    歐陽俊麟臉上一直掛著笑。

    這當然不是神經抽搐或者面部肌肉僵硬模式化的結果。

    他覺得僱傭兵應該是冷漠殘忍的模樣。笑容會影響身邊的人,提升信心和勇氣,樂觀的面對困難。

    不過,此刻的笑容,並不意味著歐陽俊麟對事情有絕對把握。

    在這種地方出現一座城堡,還有多達數千名團結協作的倖存者……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令人覺得詭異,不符合常理。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0 12:51
正文 第一百零四節 蟲襲
    “先吃飯吧”

    思索片刻,歐陽俊麟決定不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百度搜索: 快速更新無彈窗周圍的僱傭兵也各自散開,吃著屬於自己那份的簡單食物。

    “軍隊不會介入平民和豪族之間的糾紛。沒有標誌和服裝,說明他們只是一群難民……不管怎麼樣,應該跟那些人接觸一下。說不定,可以知道一些有用的情報。反正,我們的任務只是找人,不是殺人。”

    歐陽俊麟嚼著一塊肉,含含糊糊地衝著飛殺說話。後者以一貫的沉默表示贊同。當歐陽俊麟再次露出得意微笑的時候,飛殺很不高興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笑了?”

    “為什麼?”

    “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傻,真的。”

    歐陽俊麟表情有些僵硬。他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疑惑地問:“……這個,不至於吧?”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飛殺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嚴肅。他憐憫地看著歐陽俊麟:“特別是你睜大眼睛表示驚訝的時候,那副傻兮兮的樣子,就跟吃多了變質牡蠣的憨豆先生沒什麼區別。”

    半小時後,僱傭兵們離開營地,朝著城堡方向走去。

    附近的山林密集,道路崎嶇不平。

    歐陽俊麟走在隊伍前面,仔細觀察周圍動靜,辨聽任何值得注意的聲響。陽光從樹枝和葉片的縫隙中灑落下來,在地面上形成一片亮黃色的光點。

    翻過山頭,視野裡出現了城堡的模糊輪廓。目測直線距離大約為五百至六百米左右。歐陽俊麟抬起右手示意僱傭兵們暫時停下,然後舉起戰術望遠鏡,專注地看著這座建築。

    所有僱傭兵都不是強化人,歐陽俊麟和飛殺也沒有註射過強化藥劑。那東西很珍貴,是軍方重點管制物資。他們雖然屬於“高氏財團”的外圍,身份卻很普通,根本不可能得到如此貴重的東西。

    飛殺蹲下身,用手指拈起一團沾染在地面上的大片污漬。

    那是一種灰褐色的半透明粘液。很稠,極其粘黏,像熱水沖泡之後,隔夜未食,變質發餿的藕粉糊。

    他把沾有粘液的手指湊近眼前細細看了一會兒,然後用鼻子聞了聞————這種奇怪的液體沿途都有分佈,數量多少不一。

    最初,飛殺以為是針松分泌的膠脂,可這東西很臭,甚至帶有一絲淡淡的血腥。

    “所有人警戒————”

    忽然,歐陽俊麟發出急促低沉的預警。

    他一邊舉起緊握成拳的右手,一邊轉身對飛殺緊張地說:“我們似乎被某種東西跟踪了。它應該就在我們附近。

    飛殺沉默著點了點頭,迅速檢查了一下突擊步槍彈匣,用力拉開槍栓。

    幾分鐘前,他就覺得不太對勁兒————周圍實在太安靜了。沒有鳥雀鳴叫,草叢和地面也看不到昆蟲的影子。這條山路雜草密集,很少有人走動……這不正常。

    還有,那種古怪的粘液,究竟是什麼?

    隊伍前面安排了三個人負責警戒。他們距離小隊大約兩百米左右。

    現在,前方沒有傳回任何消息,呼叫通訊器也沒有回應。

    想到這裡,飛殺抬起頭,看著站在對面的歐陽俊麟。兩個人都看到彼此眼睛裡的緊張和恐懼。

    僱傭兵也是人。他們一樣會害怕。

    突然,路標草叢裡“嗖”的一聲扑出兩道黑影。

    它們速度極快,兩名距離較近的僱傭兵猝不及防,被黑影“刷”的一下撲中,頓時發出恐怖駭人的尖叫。

    黑影,是兩個人。

    準確地說,應該是兩頭擁有人類形體,也同時具有昆蟲外觀的變異生物。 www.gmeihua.com

    那是一種叫做“潮蟲”或者“西瓜蟲”之類的節肢動物。它們的基因與喪屍相互融合。本該是人類的後背上,現在覆蓋著一塊塊相互堆疊的軟質甲殼。雙手變得短粗有力,左右肋下和腹部生長出七對新的足肢。這些足肢長度只有手臂的一半,中部有關節可以彎曲,前段異常尖銳,非常鋒利。

    它們緊緊抱住兩名僱傭兵,雙手像繩索一樣把獵物捆緊。七對足肢深深插入目標後背和側腹,大團的血從傷口邊緣擠壓出來。那種場景很容易讓人聯想起聯排裝訂的訂書針,還有被打上整齊孔洞的文件紙頁邊緣。

    兩名僱傭兵不顧一切地慘叫著。他們拼勁力氣掙扎,用雙手死死扳住昆蟲類人的口器。同時以誇張的角度盡量把頭扭朝一邊,想要躲開那張如恐怖囚籠般迎面罩下來,遍布尖牙利齒的血腥大嘴。

    歐陽俊麟咆哮著,抽出匕首瞬間撲了過去,對準距離最近的蟲人背部狠狠插下————地上的蟲人和僱傭兵抱著滾作一團,這種情況下根本沒辦法瞄準。貿然開槍,只會傷害自己人。

    鋒利的刀子劃破蟲人體表的軟質甲殼,深深插入肌肉。歐陽俊麟強壯的胳膊操縱匕首,想要用力向下把蟲人切開。然而,變異生物的身體構造遠遠超出想像。刀刃彷彿插進半固化的橡膠,被緊緊夾住,很難移動,也沒辦法拔出來

    來自身後的刺殺,使蟲人感覺到身體的異常。它仰起頭,爆發出刺耳怪異的尖叫。

    那聲音根本不屬於人類的範疇,很像是老鼠在兇貓爪子下的悲鳴。

    這表明它們已經脫離了“喪屍”的概念範圍,擁有感知神經和體內傳導系統。會痛,會反射,完全進化成另外一種全新的生物。

    “都愣著於什麼?快開槍趕快開槍————”

    一個瘦瘦高高的僱傭兵驚恐萬狀地大叫著,對準一頭蟲人用力扣動扳機。近距離射擊使子彈穿透了蟲人,又繼續鑽進被壓在下面的同伴體內。他嘴裡噴出鮮血,瞪大雙眼,慘叫著,很快失去知覺。

    整個小隊徹底變得混亂。所有人臉上顯露出無比震撼的恐懼神情。

    他們是最勇敢的士兵,在戰場上從不畏懼任何對手。然而,眼前這種未知生物根本不是人類。它們是蟲子,卻有著人類的形態。

    它們不是喪屍。

    它們……它們究竟是什麼?

    飛殺呆呆地看著在血泊裡不斷扭動的僱傭兵。

    他終於明白,那種灰褐色粘液究竟是什麼東西?

    那應該是蟲人的某種分泌物。就像人類排出體內的尿液和糞便,蟲人一樣需要排出某些無法消化的食物殘渣。

    沿途都有液體。龐大的數量和繁雜的分佈點,根本不是區區兩頭蟲人能夠製造出來。

    這……這意味著它們還有很多。

    幾十、上百、也許更多……

    “快走————”

    飛殺端起槍,朝著被歐陽俊麟按翻的蟲人一陣亂掃,以失去正常本音的沙啞腔調狂吼:“快離開這兒,它們很多,還有很多————”

    話音未落,樹林裡連續扑出五、六條黑影,將幾名驚駭當場,滿面懵懂的僱傭兵先後撲倒。被強勁肌肉控制的口器瞬間擴張至極限,對著各自的獵物頭頂轟然罩下。僱傭兵們用雙手朝蟲人身上亂砸,雙腳亂踢,卻根本無法掙脫。

    片刻,蟲人合攏的口器深處傳來密集的骨碎聲。就像被重力擠碎的核桃,口器縫隙流淌出鮮紅的血,白色的腦漿。還有一頭嘴邊甚至噴出充滿血絲,乒乓球大小的眼珠。那些失去頭顱的身體在蟲人爪下一陣抽搐,手腳如觸電般瞬間僵直。短暫的神經傳輸過後,緊繃的肌肉陡然變松,像抽去筋骨的玩偶,漸漸癱軟。

    松林裡到處都是慘叫和哀嚎,槍聲和咒罵此起披伏。四散飛射的子彈對蟲人威脅不大。即便命中頭部要害,它們仍然死死抱住目標,絲毫不肯放鬆。

    它們很餓

    食慾,徹底壓倒了死亡威脅。

    歐陽俊麟眼裡滿是血絲。

    他神情恍惚,看著林飛虎被一頭蟲人含住雙腿,從膝蓋部位齊齊啃斷。鮮血如水一樣從斷口噴湧而出,染紅了他身體下方的泥土,浸沒​​草根。

    林飛虎的求生意志顯然強於普通人。他像殺豬一樣慘叫著,用盡力氣努力朝前爬行。剛剛吞下腿腳的蟲人可能覺得味道不錯,於是再次撲上來,細密的足肢從左右兩邊狠狠刺入林飛虎身體,將整個人死死壓在下面。

    儘管隔著很近,歐陽俊麟只能聽見從泥土和蟲人縫隙中發出的沉悶呼救,以及絕望慘痛的哀嚎。

    當猙獰鋒利的口器再次咬下,那裡已經任何人類喊叫的聲音,只有類似嚼食豬耳朵般的“咯吱”脆響。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所有僱傭兵都朝著正前方奪路狂奔。

    沒人想到後退————沿途的粘稠液體表明附近到處都是蟲人。在密林深處,人類根本不是它們的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衝到空曠地帶,再集中火力反擊。

    何況,城堡就在前面。

    那些倖存者既然敢在這種地方建立營地,肯定有著對付這種怪物的辦法。

    至少,他們有一堵牆,有武器,有很多人。

    歐陽俊麟只覺得耳邊有“呼呼”的風聲掠過,不斷交替跑動的雙腿使整個人感覺像飛。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是憑藉本能朝城堡方向狂奔。

    身後,尖叫和哀鳴漸漸消失。淒厲的慘嚎也彷彿被卡住脖子瞬間終止。這表明被蟲人抓住的同伴已經死亡,成為變異生物嘴裡咀嚼的食物。

    蟲人沒有跟上來。

    它們進化的不是很完美。基因與喪屍之間的融合,仍然有著無法彌補的缺陷。它們像蟲,卻不是真正的蟲子。繼承了喪屍對新鮮血肉的貪欲,卻沒能得到昆蟲敏捷的行動能力。

    身後,前面,旁邊……還有活著的同伴在拼命奔跑。

    飛殺活著,還有其他一些人。

    五個?

    六個?

    還是七個?

    歐陽俊麟根本顧不上點數。這一刻,求生的意志,徹底壓倒了其餘的念頭。

    已經可以看到城堡上的警戒者。他們和自己一樣,都是活生生的人類。

    城堡守衛者發現了這些從山上一路逃過來的僱傭兵。

    塔樓上的值班人員立刻吹響哨子發出警報。

    在外面活動的團隊成員,迅速集中到幾處預置的工事後面。有沙壘,也有鋼筋水泥澆築的塔樓。在幾名隊長的指揮下,城牆垛口上的重機槍調轉方向,把槍口對準這些亡命逃竄的陌生人。

    全副武裝的老宋站在牆頭,神情冷肅地看著遠處的空地邊緣。

    僱傭兵們已經衝出樹林。空地上密佈著的土坑和樹樁,各種人為製造的障礙迅速降低了奔跑速度。這不僅僅是高低落差造成的地形變化。在最適合落腳的位置,往往豎立著削尖的木樁和竹刺。它們密密麻麻如犬牙交錯,無論密度還是數量都多得嚇人。即便是看似安全的平地,薄薄的土層下面也插著竹籤。這些東西根本無法用望遠鏡觀察到,只有走到近處,自己走一遍,才能發覺隱藏著重重殺機。

    所有這些,是未來世界獵人和流民營地外圍設置的基礎防禦,專門用於對付各種變異生物。

    僱傭兵們忙不擇路一頭衝了進來。包括歐陽俊麟在內,幾乎所有人都被竹籤插穿腳底,抱著傷腿躺在地上慘嚎。

    歐陽俊麟咬緊牙關,狠狠拔掉插穿腳心的木簽。

    就在這一剎那,他忽然感覺到地面傳來陣陣脈動。下意識的轉過身,只見樹林裡扑出兩頭緊追不捨的蟲人。一頭直接把旁邊的僱傭兵​​腦袋死死含住。另外一頭則凌空躍起,擋住了歐陽俊麟眼中的那片天空。

    “老子,老子不會白白讓你吃————”

    歐陽俊麟發出暴怒的咆哮。他絲毫不顧腳底傳來的劇痛,迅速站起,在不到一秒鐘內完成側身旋踢的完整動作。

    他的槍的混亂中遺失,匕首還插在先前那頭蟲人背上。拳頭和腳,是最後的武器。

    飛撲直下的蟲人顯然具有生物對危險的判知本能。

    它立刻低下頭,調整身體和足肢的位置,使口器恰好迎上歐陽俊麟剔除的腿。那場景就像蟒蛇張口吞噬獵物,獵物卻朝著血盆大口中央鑽進去。

    力量極大的側踢沒能攻擊到蟲人腹部,卻把整條右腿直接送進那張可怕的嘴裡。

    “咔嚓————”

    蟲人口器合攏瞬間,歐陽俊麟只覺得全身一軟————他看見自己的臀部和腰部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猙獰兇殘,佈滿無數斑點和甲狀凸起的昆蟲口器。

    骨盆徹底碎裂,尖利的牙齒刺穿肌肉和皮膚,碾碎了內臟。

    歐陽俊麟根本無法承受這種可怕的傷害。他發出痛苦的慘叫。左腿失去支撐身體的力量,一軟,重重摔倒在地上。感覺全身上下的所有骨骼都在顫抖,發出“劈裡啪啦”的響聲。

    就像一隻巨手抓緊脊椎,從上至下狠狠甩動著,使整個人徹底變形,內臟移位。最後,以最殘忍的方式,剝離出所有神經。

    “混蛋把你的臭嘴給老子鬆開————”

    飛殺咆哮著衝過來,拔出手槍對準蟲人連扣扳機。子彈呼嘯著鑽透甲殼,傷口噴濺出一團團淡褐色的濃漿。強烈的神經刺激使蟲人渾身發抖,可它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反而越咬越緊。慌亂中的飛殺沒能命中要害,劇烈的疼痛越發刺激蟲人兇性。它一口咬斷歐陽俊麟的骨盆,仰起頭,一口吞下整條右腿。然後瞪起發紅的雙眼,在觸角的引導下,朝著飛殺反身撲來。

    “快走————不要管我————”

    奄奄一息的歐陽俊麟,突然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力氣。

    他嚎叫著縱身一躍,死死抱住蟲人下身,把那具恐怖的身體從空中狠狠拖下來。然後張開嘴,對準那些無比噁心恐怖的軟質甲殼用力咬下。

    這動作迅速消耗著他殘存的生命力。歐陽俊麟鼻孔里傳來沉重喘息。每咬一口,嘴邊立刻湧出大片血沫。他的身體在無意識的抽搐,腰部傷口流淌出腸子和內臟碎末。殘剩的左腿勉強用力盤住蟲人下肢,整個人活像一條趴在蟲人背上的異性水蛭。

    飛殺覺得視線瞬間模糊。

    他流著淚,無奈而悲憤地吼著,抱起旁邊一名腿部受傷的僱傭兵,一瘸一拐的朝著城堡挪動。

    到嘴的獵物就要逃跑,蟲人被刺激著一陣亂扭。見狀,另外一頭蟲人撲過來,把瀕死的歐陽俊麟從它背上一口叼下,狠狠咬掉上半身。剎那間,空中噴起一團血霧。歐陽俊麟的身體只剩下殘缺不全的半段。

    徹底解脫的蟲人立刻搖晃著朝前蠕動。

    它沖得很快,像急不可待想要飽餐美食的餓鬼。剛剛吞下的那條腿顯然滋味兒不錯,卻遠遠不能滿足旺盛的食慾。相反,卻讓它品嚐到人肉的鮮美,想要得到更多,吃掉更多。

    飛殺拖著受傷的僱傭兵拼命往前。

    他不肯認輸,理智和現實卻使他絕望。

    “我……老子……一樣也要變成這該死怪物肚子裡的大便嗎?”

    “砰————”

    刺耳的槍聲,中止了飛殺腦子裡混亂的念頭。

    身後,緊追不捨的蟲人應聲而倒。

    前面,老宋站在城牆上,手裡的狙擊步槍槍口正冒著青煙。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0 12:53
正文 第一百零五節 降俘

    城牆上響起接二連三的槍聲。

    從樹林裡扑出來的蟲人被一一狙殺。

    彈著點異常精準,無一例外均為頭部。這些可怕的變異生物在大口徑狙擊彈頭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它們死狀恐怖,甚至肩膀以上的部分徹底炸飛。

    飛殺癱坐在地面上,雙眼凸出,驚駭絕然地瞪著身後幾米處扭曲掙扎的瀕死蟲人。

    “砰————”

    老宋瞄得很準,他現在對重型狙擊步槍的操作極有心得。子彈帶著奇異而尖銳的呼嘯,準確命中剛剛吞掉歐陽俊麟上身的蟲人頭部。已經進化成扁三角形,帶有兩根長長觸角的蟲人腦袋轟然炸開。失去控制的身體在地上來回亂竄,噴灑出大片腥臭的液體。

    最後,它側翻著身子摔倒,猶自跳躍著彈了幾下,才亂扭著身體,漸漸失去動靜。

    爆裂的彈頭炸爛了蟲人的食道和咽喉。強烈的神經抽搐和肌肉收縮,使剛剛吞進胃囊的所有東西全部倒吐出來,活像一灘發餿酸臭的垃圾。

    一團裹著大量粘液的肉團“骨碌碌”滾到飛殺面前。

    那是歐陽俊麟的頭。

    準確地說,應該是頭和脖子,還有左肩至肋下大約四分之一的部分。

    他的頭被完全壓扁,額頭和腦後全是密密麻麻的牙印和空洞。就像被兩隻狼牙棒同時砸中,以至於光滑的皮膚表面徹底變成可怕的“蓮蓬”。

    蟲人的某些生理機能顯然比人類更強————短短幾分鐘時間,歐陽俊麟的頭部已經出現輕度腐蝕跡象。那些粘液中帶有大量胃酸,肉塊邊緣正在慢慢溶化。如果不是那顆頭顱鼻翼位置有一顆黑痣,飛殺也不可能辨認出,這塊肉就是歐陽俊麟。

    飛殺神情木然地朝前跪行了幾步,把散發著濃烈腥臭的腦袋抱在懷裡,用顫抖的手慢慢拂去淡灰色的濃漿。

    手掌接觸到蟲人胃酸,有種被燒灼般的辣痛。

    飛殺彷彿毫無察覺,依然流著淚,不斷用手和衣服擦去骯髒的液體,露出歐陽俊麟那張已經被腐蝕得坑坑洼窪的臉。

    他的表情很痛苦,肌肉繃得很緊。根本不是平常喜歡微笑的模樣。

    他,他一定很疼。

    蟲人已經被殺光。

    城堡裡出來一群人。

    老宋走在最前面。廖秋和韓瑩各自帶著一隊人,按照早已熟悉的路線穿過空地,把受傷的僱傭兵全部俘虜,用繩索緊緊捆住。

    飛殺感覺這些人帶有敵意。

    雖然都是人​​類,可他們不是自己的朋友。尤其是走在前面的那個老頭,比任何人都強悍健壯,眼睛裡隨時釋放出警惕的目光。

    朋友……

    “嗬嗬嗬嗬嗬嗬————”

    飛殺像瘋子一樣慘笑著。他抱著歐陽俊麟的頭,如醉漢般踉蹌著走到被撕裂的屍體前,伸手抓住,想要把殘缺不全的朋友拼合完整。

    然而不管他怎麼努力,屍體總是缺少著一部分。

    最後,飛殺終於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雙膝一屈重重跪倒,把臉深埋在泥土和血污當中,不顧一切嚎啕大哭。

    一名團隊成員拿著繩子走上前,想要把飛殺捆住。

    老宋伸手把他攔了下來。

    “讓他哭吧……好好哭一場。哭出來,就好了。”

    老宋的目光裡,蘊含了許多複雜的東西。他感慨地喃喃自語,彷彿是在為自己的舉動解釋。

    “一個願意為了朋友放棄生命的人,不會是壞人。”

    現在,已經是春天了。

    世界性的危機已經人皆所知,再也沒有人相信這只是區域性的混亂,或者恐怖組織故意製造的報復性活動。

    倖存者們開始抗爭,他們用自己最熟悉的方法捍衛生存權。

    一些人逃亡至野外,一些人在城市裡徘徊。

    很多流亡團隊悄然出現意識形態的變化。當麵包和鹽佔據了日常生活絕對空間的時候,無論擁有者還是追求者,都在不斷改變原來的社會階層。

    一些人被殺死,然後被同類當做食物分吃。很多吃人者其實並不缺乏食物,僅僅只是想要用這種極端殘忍的方式顯露力量,藉此成為更多人的統治者。

    文明時代的貧富階層被徹底轉換。

    當富人口袋裡的鈔票不再具有購買力的時候,高貴的身份也一落千丈。在工廠裡終日辛苦勞作的窮人忽然發現,給自己開工資的老闆也得為了米飯和麵包忙碌。而自己在這方面顯然比他們更具優勢————他們不會耕種,不懂得季節與氣候對農作物的影響,甚至連洗衣做飯也不會。誇誇其談的權威專家,濃妝豔抹的漂亮明星,高高在上頤氣指使的官員這些人一樣會餓得半死不活,一塊發餿的冷饅頭就能讓他們變成狗。

    瞬間轉換的社會地位使很多人滿足。他們甚至一度忘記了變異生物的威脅,陶醉在對他人的控制樂趣之中。

    豪族財團的勢力進一步擴張————他們從病毒爆發前就開始準備,擁有大量物資和親信。除了軍隊和科學院,他們儼然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勢力集團。

    不少倖存者團結起來,組成自由團隊。對抗肆意捕捉流浪者,使其成為奴隸的大型財團。

    東躲**的逃亡者當中開始出現強化人。

    雖然數量很少,但他們的確存在。

    人類在極度恐懼和絕望之下,往往會產生很多極其神秘,無法用科學解釋的超自然現象。強化人成為各個流亡團隊的首領,也迅速躥升為新的權力階層。

    軍方仍然保持中立。他們為所有平民注射免疫藥劑。從平民當中挑選強者加入軍隊。卻從不過問,也從不插手豪族財團與平民之間的糾紛。

    為了擺脫被奴役的命運,一些流亡者團隊相互達成共識,開始合併。

    他們用簡陋的武器,依托熟悉的地形,與瘋狂追求利潤和收益的財團抗爭。

    當越來越多的自然強化人出現之後,某些實力強大的流亡團隊已經能夠對豪族財團構成威脅。出於權力平衡和收益方面考慮,財團與大型團隊之間達成諒解,共同享有某一地區的物資利益,共同對抗越來越強大的變異生物。

    為了區別於普通的流淌團隊,大型團隊開始以僱傭兵團自居……

    所有這些,都是蘇浩原先時空被電腦記錄下來的歷史。

    現在,這一切正在按照固定的軌跡進行,沒有絲毫偏差。

    半數以上的人類要么被殺,要么成為變異生物。

    倖存者為了食物和生存每天都在忙碌。

    其實,和平時代的人類同樣也是為了這些東西奔忙。

    他們不過是換了個環境————沒有官員欺壓,沒有階級,沒有地溝油黑心醫院無良警察卑鄙撈尸者三聚氰胺奶粉變質疫苗。

    然而,卻必鬚麵對喪屍血屍類人蟲人,以及形形色色不同種類的變異生物。

    在地球,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安全,絕對的幸福。

    一切都是相對的。

    就像你被暴徒毆打的時候,無意中會想起每天開著高音喇叭在樓下跳廣場舞的那群老太婆。

    雖然她們很煩,每天早上天不亮就開始跳那種見鬼的“健身迪斯科”。

    可是相比被人打到滿頭是血,受傷住進醫院,那無疑是一種幸福。

    很多人還活著。

    他們在危險和死亡面前不斷磨練。從最初時候拼命躲避喪屍,開始學會對付這些骯髒該死的變異生物。甚至,轉而成為老到熟練的變異生物獵人。

    我們是人類。

    我們擁有任何生物無法比擬的勇氣和智慧。

    我們不會坐以待斃,永遠不會。

    蘇浩走進“城堡”審訊室的時候,飛殺正坐在餐桌前吃午飯。

    小米粥煮的有些稠。淡黃色的粥裡滴了些炸過大蒜的香油,看起來很是誘人。玉米麵和麥麵做成的混合餅子有些於,就著脆嫩的醃蘿蔔條,吃起來頗為順口。

    老宋沒有虐待俘虜————他把所有抓獲的僱傭兵關進地牢,讓這些人像普通外來者一樣每天參加勞動。包括飛殺在內,小隊裡還有六個人活著。他們分配到的食物和其他人一樣,勞動強度也不算大。唯一的區別,就是時刻徘徊在身邊,眼睛裡充滿警惕的看守。

    他們只是普通人,也沒有武器。

    “城堡”外面到處都是變異生物。與其逃走被殺或者死得莫名其妙,不如老老實實留下來。

    蘇浩坐在餐桌對面,耐心地看著飛殺吃完餅和粥。後者也沒有刻意拖延時間。幾分鐘後,兩個人開始交談。

    “你們是誰?”

    “為什麼來這兒?”

    “你們有多少人?怎麼過來的?”

    一問一答的對話方式很有些刻板。飛殺正襟危坐,絲毫沒有掩飾或者想要欺騙對方的念頭————他並不覺得蘇浩是自己的敵人。 “高氏財團”只是出錢讓僱傭兵們​​協助調查,雙方並非不死不休的敵人。何況,如果那個姓宋的老人當時沒有開槍,自己早就已經成為蟲人肚子裡的消化物。

    高氏財團、盛飛集團、林飛虎……一個​​個人物和名字,從飛殺口中不斷出現,無數相互連貫的信息,在蘇浩腦子裡構成一幕逐漸清晰的畫面。

    “高氏財團……”

    蘇浩點起一支香煙,默默地吸著。他眼瞳中閃爍著森寒的光芒,卻被繚繞的煙霧掩蓋。

    在未來世界的豪族財團檔案裡,“高氏”屬於實力強大的一級財團。

    殲滅林宇團隊後,蘇浩得到了大量補給物資。

    不過,目前的團隊力量仍然無法控制整個城市。蘇浩只能沿用原來的方法,在進出城市的主要通道附近設置警戒點。仔細觀察超過二十人規模的非倖存者團隊。

    辨別他們其實很簡單————服裝、徽章、武器、默契的協作方式……所有這些,都是這一時期倖存者團隊無法具備的特質。

    至於“城堡”方面的警戒工作,要比城內團隊簡單一些。

    蟲人,是類人的一個分支。

    “城堡”四周的開闊地帶設置了大量陷阱,人為構築的複雜地形使進攻者難以靠近。這些防禦措施,主要是針對沒有大型炮射武器的豪族財團。除了公路兩端各自設立的警戒哨,空地外側的茂密樹林完全處於監視真空。

    倒不是老宋和蘇浩麻痺大意,而是森林間已經出現了數百頭變異生物。

    歐陽俊麟遭遇到的西瓜蟲類人只是其中之一。

    除此而外,還有一些喪屍被蜘蛛、天牛、竹節蟲之類的生物感染。

    它們正處於異生期,無論力量或者速度,都不是“城堡”裡強化人的對手。只要蟲人不接近城堡,警戒者就不會開槍射擊。如此一來,在城堡外圍活動的蟲人相當於第二條警戒防護線。任何選擇林間小路覬覦城堡的外來者,都將遭受變異生物群攻。

    飛殺的回答很詳細,蘇浩從中摸清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沒人知道“盛飛”團隊的覆滅是蘇浩所為。懷疑者的目光,只會落到喪屍和城內其它倖存者團隊身上。沒有網絡,通訊時斷時續,不少重要信息被遲滯,或者於脆無人察覺。加上軍方的中立態度,蘇浩的中尉軍官身份在某種程度上就是最好的偽裝。

    “這支僱傭兵團裡的成員,都是我和歐陽的老朋友。我們一起在非洲出生入死,一起相約著離開戰場。我們屬於“高氏財團”的外圍。財團派我們過來,只是出於面子上的考慮。至於林飛虎的生死,還有他兩個兒子的下落,其實根本不重要。”

    飛殺的聲音很清晰,卻有種無能為力的絕望。

    他很清楚————財團方面不會派人過來支援。

    沒有收到通訊,直升機也不會繼續運來補給。

    這就是僱傭兵的世界————拿錢賣命,卻沒人注意他們的生死。

    完成任務活下來是幸運,沒能完成雇主的要求,活活戰死也是應該。

    這是命運,也是現實。

    想到這裡,飛殺就會感覺到心口陣陣地發緊,沒來由的絞痛。

    蘇浩把煙頭塞進煙灰缸裡摁熄。然後,坐直身子,專注地看著飛殺,認真地問:“現在,你和你的人,有什麼打算?”

    這也是飛殺幾天來不斷考慮的問題。

    “我不知道你和“盛飛”之間有什麼過節。林飛虎已經死了,“高氏財團”不會為了一個死人付出更多。沒人會管我們這種僱傭兵的死活。我的朋友被爬蟲生物吃了。我很高興你們沒有虐待其餘的俘虜。呵呵……判斷善惡的標准其實就這麼簡單。你看起來不像是壞人,住在這座城堡裡的倖存者很安全,也沒有人挨餓受凍。希望,你能善待我的其他同伴,讓他們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成為變異生物嘴裡的肉。”

    說著,飛殺長長呼了口氣,整個人瞬間變得解脫。他臉上顯出微笑。

    “總要有人為這件事情負責。我是僱傭兵副隊長。感謝你沒有給我任何侮辱和痛苦。我只有最後兩個請求————讓我死得痛快一些,再把我和你們收攏的所有死難者屍體埋在一起。”

    “死?”

    蘇浩皺著眉,平靜地看著飛殺,問:“為什麼要死?難道,你不願意活著?”

    這句話實在太出乎意料。以至於飛殺覺得自己的聽覺神經出了問題。

    他瞪大雙眼,努力想要從蘇浩眼中搜尋謊言之類的蛛絲馬跡。

    那雙黑色眸子裡釋放出的目光平靜如水,滿含真實與坦誠,很熱烈。

    飛殺甚至不敢多看。

    他雙手握緊又鬆開,體溫漸漸升高,皮膚表面滲出汗水。

    事情的發展,與飛殺預料中明顯有著出入。可他仍然難以置信————這個年輕的團隊領袖居然會輕而易舉放過自己?

    “很多人都死了。我已經看過太多的悲痛和屍體。如果不是生命和權利受到侵犯,我絕對不會殺任何人。”

    審訊室的窗戶開著,太陽正從天空中射下明亮的光。暖洋洋的光線從蘇浩背後照進室內,有些刺眼,在他身體四周形成一道散漫的光暈。

    飛殺不由自主抓緊了掛在胸前的銀十字架。

    他相信上帝,卻從未見過所謂的神蹟。

    “我們的敵人是那些變異生物。槍口不應該對準同類。這座城堡其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森嚴。這裡對所有人開放。當然,居心叵測者和陰謀家除外。”

    蘇浩推開椅子站起,微笑著張開雙臂:“我有很多朋友。一個寧願為了朋友去死的人,值得相信,也有著好好活下去的權利。如果你願意的話​​……歡迎加入”

    飛殺的身體一直在顫抖。

    他沒有說話。只是帶著尊崇和認真的目光,用力點了點頭。

    科學院公佈的銀骨研究報告,在軍部高層引起不亞於核爆般的轟動。

    京一號基地,地下會議室周邊密佈著數百名佩戴紅色袖章的憲兵。這些人顯然經過特別挑選,身材高大,肌肉結實,配備武器均為最新式的9毫米突擊步槍。他們嚴守在會議室周邊,升降梯和通道附近設置了黃黑色警戒帶,電子屏幕上一直顯現著巨大的“靜”字。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0 12:57
正文 第一百零六節 晶石

    大廳裡依然煙霧繚繞,香煙和濃茶永遠都是提神醒腦的最佳選擇。 。

    雖然,前者同時也充當著致癌致死的最佳殺手身份。

    身材瘦高的上將一如既往坐在首位。

    條形長桌兩邊,仍然還是那些佩戴將軍徽章的熟悉面孔。

    他們正襟危坐,神情嚴肅,視線焦點不約而同聚集到擺在各自面前的一份文件上。

    那是科學院關於銀骨的詳細研究報告。

    對於這種全新物質的分子結構、在喪屍體內的出現位置、促發誘因、具體重量和體積,以及對​​人類神經和骨骼產生的各種強化效果,均一一羅列。由於時間上的關係,報告中提及的一部分研究項目沒有準確數據,只有粗略的百分比。

    儘管如此,這份文件的內容密級仍然屬於最高的“甲a”。

    也難怪會場外面設置了比平時更多的憲兵,監察部門也將防護措施嚴密到“任何無關人員進入警戒區,一概格殺勿論”的地步。

    “諸位都看過了吧?”

    上將用手指點了點擺在桌面上的文件,他微瞇著被歲月和繁重事務折磨得有些發腫的眼睛,掃視了一遍坐在兩邊的與會者,語調充滿威嚴。

    “報告上已經說得很清楚,這是一種此前從未出現過的全新物質。對病毒免疫個體強化增幅達到一倍以上。而且,神經中樞和骨骼強度同樣得到大幅提升……這些能力曾經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它不再是幻想,而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真實。”

    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將拿起文件,翻到關於強化人諸項實驗數據的頁面,很有些驚嘆的連連搖頭。

    “我們最初研發一階強化藥劑的時候,就發現實驗者全力擊打的最高力量值遠遠低於預期效果。注射者的肌肉膨脹力量為二百五十至二百六十公斤左右。當時我們就覺得奇怪————按照絕密檔案裡提到的強化人戰士標準,這個數字應該再增加一倍才對。現在,我終於明白問題究竟出在哪兒?我們缺少了銀骨這種極其重要的物質。正如王院長在報告裡所說的那樣:肌肉決定力量,骨骼是身體基礎的支撐,神經中樞代表著速度和反應所需的時間。只有三者達到均值,才能獲得最強大的戰士。”

    桌子對面,另外一名面容蒼老的中將贊同地點頭:“按照這個標準,原來那些只注射過強化藥劑的士兵,最多只能算是“半強化人”。銀骨填補了骨骼與神經強度的缺陷,只有兩者同時產生效果,才是真正的強化人。”

    “這些測試數據令人震驚。”

    一名少將盯著紙面上的實驗體力量數值,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常規擊打效果高達五百公斤,爆發狀態增幅百分之十至二十。百米衝刺速度四點六秒,神經元反射速度提高整整兩倍。視覺、辨聽效果均有大幅度提升……難以置信,這簡直比國際特種兵大賽的冠軍選手還強。我們已經開發出免疫藥劑,病毒無法對參戰部隊構成威脅。老張說的沒錯————這才是真正的強化人戰士。只需要十毫克銀骨就能對士兵進行全面改造。這意味著,平均擊殺五頭喪屍,我們就能得到一名強化人。老天應該立即下令前線作戰部隊轉入防禦,大量收集銀骨。最多一個星期,我們就能徹底扭轉目前的攻守態勢。呵呵喪屍,不足為懼————”

    少將說話的聲音很大,帶有強烈的亢奮情緒。

    這種樂觀的態度,很快影響了其他與會者。

    看著文件上那些令人驚嘆的數據,一張張緊繃嚴肅的臉逐漸變得緩和。很多人露出笑容。他們低聲交談,緊縮的眉宇漸漸舒展開來。雖然這份文件他們早在幾小時前就已經看過,可是那些對生物戰爭具有決定意義的數據,此刻根本就是“勝利”兩個字的代名詞。

    “應該立即停止9毫米武器系統的生產,轉而研發。7毫米口徑的單兵武器系統。對了,總裝備部去年不是提出過毫米和30毫米機砲單兵化的構想模式嗎?依我看,這些項目完全可以同時展開。有了銀骨,士兵的負重和身體狀況根本不是問題。一階強化人也許只能負載。7毫米突擊步槍。但我們正在量產二階藥劑。只要解決原料,三階藥劑量產化同樣不成問題。”

    “沒錯一階到二階,力量和體質會得到成倍增加。很多需要車載的重型武器,都可以實現單兵攜帶。一線格鬥部隊的傷亡率也能迅速降低,有很多人能活下來。 ”

    “這是自病毒爆發以來,我所聽到最好的消息。那些怪物不再對我們佔有生理優勢。我們……呼我們能贏——

    面對會議室裡熱烈的氣氛,坐在首位的上將慢慢露出微笑。

    他輕輕咳嗽幾聲,示意周圍安靜下來,繼續說:“昨天,剛剛看到這份文件的時候,我和經管部門的幾個主官談了一次。他們一致同意:把銀骨當做發行藍幣的儲備基礎。信息部正在準備相關文件和詳細條款。最遲明天,就能發給聯合國金融計劃署進行審核。”

    “審核?”

    少將有些意外:“為什麼要把如此重要的情報提交​​給他們?這樣做,根本就是公開秘密。”

    “嚴格來說,這其實算不上什麼秘密。”

    上將緩緩搖著頭:“我跟王院長談過,他也趨向於把銀骨的信息全面公開。雖然這種新物質體積很小,卻不需要任何科技手段就能在喪屍體內找到。也就是說,任何人都可能發現它。呵呵就像一群孩子在海邊漫步,有人找到漂亮的貝殼,也有人只看到沙子和海浪。但只要耐心尋找,總會有所收穫。”

    中將點了點頭:“這的確不能算是什麼秘密,不過是出現時間早晚而已。世界各國都在研究喪屍,那些怪物每天都會被殺,被解剖。既然我們已經提前知曉,就應該把這方面的優勢盡量擴大化。上一次各**事峰​​會確定了世界元的發行比例,美國人一直要求以實際黃金儲量為恆定標準。銀骨這種東西相當於重要的戰略物資,完全可以當做貨幣發行量的基礎。這份報告必須盡快發放給其它國家。讓美元和黃金見鬼去吧————”

    少將把目光重新轉回手上的文件。

    他的思維轉換速度很快,立刻想到另外一個問題。

    “根據科學院的報告,每頭喪屍體內的銀骨數量大約為兩毫克左右。前線部隊主要負擔作戰任務,不可能抽調太多人手負責收集。從喪屍體內獲取銀骨很麻煩,即便二線部隊全部投入,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得到太多。我建議:既然決定把消息公開,那麼就應該把平民和豪族財團各種力量全部納入其中。我們可以對平民開放食品和武器交換,通過數量對比,從他們手裡收取銀骨。至於財團……他們最想要的就是強化藥劑。可以把一階藥劑對他們開放,兌換比例定高一些————兩千毫克銀骨兌換一支藥劑。他們不算吃虧。另外,必須杜絕後勤部門與各財團之間的物資與藥劑交換。否則,他們根本不會老老實實按我們的要求去做。”

    有人提出不同意見:“兩千毫克銀骨……算下來,差不多要於掉一千頭喪屍,才能兌換一支藥劑。這也未免太多了吧​​?一千毫克,或者八百,我看也就差不多了。”

    中將語調凝重地說:“我贊成兩千毫克這個比例。銀骨剛剛被發現,沒有幾個人知道它的具體用途。從病毒爆發至今,全世界都有大量喪屍被殺。從屍體身上收集銀骨很麻煩,卻並不困難。那些豪族財團收攏了大量難民,他們有足夠的人手去做這件事情。唔從目前的情況看,2000毫克這個比例還是略低了些。就暫定3000毫克吧一旦信息公開,其它國家和勢力也會開放類似的交換。到了那個時候,兌換比例會進一步降低。隨著一階藥劑產量不斷提升,不要說是ru0毫克的比值,恐怕500都沒人願意交換。總而言之,這種事情必須儘早、盡快。我們得趕在所有人前面。就像商人常說的那樣————利潤最大化。”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會議桌首位。

    上將平靜地點了點頭:“9毫米武器系統已經實現量產。舊式8毫米武器殺傷力不足,可以對平民開放。關於世界元發行比例和信息報送的問題,就交給外事部門負責處理。有了銀骨,我們很快就能擁有一大批強化人士兵。也許,今年下半年就能結束對東部沿海的戰事。中部和西部地區也能逐漸恢復秩序。”

    這番話引起一陣共鳴。

    少將繼續翻看文件。

    他很快找到關於銀骨發現者本人的資料欄目。看著紙頁上蘇浩的照片,少將不斷微笑著頜首。

    “我認識這個年輕人————上次成都方面上報的戰鬥記錄,就是他的創舉。參謀部對那種戰術的評價很高。正在商議著準備在昆明城內再進行一次類似的戰鬥,制成錄像,然後在軍內推廣。沒想到是他發現了銀骨。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在科研和打仗方面都很有一套,也很幸運。”

    “在如何對待這個人的問題上,71集團軍的許仁杰和陳彥霖有很大分歧。”

    主管人事的一名將軍饒有興趣地說:“陳彥霖想要對蘇浩的戰功給及獎勵。而許仁傑則認為:蘇浩加入軍隊的時間太短,資歷不夠,只同意形式上的通報嘉獎。 ”

    少將皺起眉頭思考了幾秒鐘,問:“蘇浩現在是什麼軍銜?”

    “中尉。”

    主管人事的將軍頓了頓,補充道:“陳彥霖把他招入軍隊的時候就是少尉軍官。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晉升為中尉

    頭髮花白的中將插進話來:“我記得他上次的戰果,好像是擊殺了近三千頭喪屍。不要說是中尉,破格提拔為校官都夠了。”

    主管人事的將軍笑笑,說:“蘇浩同時也是科學院的人。他是級研究員。王啟年剛剛給他升上去的。去年剛進科學院的時候,還是最低的“p”等級。蘇浩在那邊的晉升速度,可是要比我們這裡快多了。”

    少將眼睛裡精光一閃:“真沒想到,他居然同時擁有軍銜和研究員雙職?”

    老中將雙手籠在一起,不斷互握:“王啟年在發掘人才方面的確眼光不錯,提拔人才也不拘一格。相比之下,我們的陳規陋習和條條框框實在太多了。”

    主管人事的將軍顯然對蘇浩很有好感。他加重說話語氣:“王院長已經向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提交了報告。推薦蘇浩成為下一屆諾貝爾生物學獎項的候選人。“銀骨”這個名字也是蘇浩首先提出。作為發現者和命名人所在的上級單位,科學院與其它國家技術共享和專利研究方面有著很大的優勢。”

    “規矩太多的確不是什麼好事。不過,既然是規矩,就肯定有著存在的依據。”

    上將顯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他直截了當地說:“其實,陳彥霖和許仁傑兩個人的處理方法都有依據。這樣吧如果蘇浩在參謀部安排的實戰測試中拿到“優等”以上評價,那麼我相信沒人再對他的軍銜晉(吃心不改全文閱讀)升提出疑問。另外,徵求一下科學院和他本人的意思。看看蘇浩願不願意調入作戰部隊?他對喪屍的研究理解透徹,知道變異生物的習慣和特性。呵呵軍隊需要特殊人才,總不能把所有好處都留給王啟年。這不公平————”

    沒人對上將的話表示反對。

    對於某些問題,每個人都有不同意見。

    但就本質而言,能夠坐上這張會議桌的人,都有著足夠豐富的人生經驗。他們可能會因為某些小事情產生矛盾,在重要事務上卻不會拖人後腿。

    至少表面上不會。

    畢竟,現在已經不是和平年代。想要對抗喪屍,就必須表示出足夠的團結。

    “還有一件事。”

    上將清了清嗓子,從文件袋裡抖出一顆直徑約為05厘米,形狀並不規則的淺白色晶狀顆粒。

    這是一顆看上去類似石英的結晶。它的透明度不高,對著光線仰望,其中有很多米白色的物質。很渾濁,邊緣的鋒線有些割手。

    “這是4步兵師在一頭血屍頭部發現的。”

    上將用手指拈起晶石,舉至足以⊥所有人都能看清的高度:“類似的東西,其它部隊也發現了一些。它們無一例外都出現在喪屍頭部,靠近腦於的位置。我已經派人把樣本送給科學院,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得出檢測結果。”

    中將眯縫著雙眼,疑惑地問:“這難道也是具有特殊效果的新物質?”

    有了銀骨作為參照,人們的思維很容易朝類似方向靠攏。

    “目前還不清楚。”

    上將搖了搖頭:“這種晶塊並不存在於所有喪屍體內。只有特別強悍的血屍和類人身上才能找到。前天剛剛結束的福州突襲戰,只有四頭血屍體內找到了晶塊。據參戰官兵回憶————那些變異生物尤為強悍。它們的奔跑跳躍速度極快,手腳部位進化出堅硬的甲殼。如果不是格鬥部隊正好配備了幾名服用過銀骨的實驗人員,恐怕很難擋住它們

    沒有人說話。

    人們的視線焦點都集中到那顆詭異的晶塊上。從一雙雙眼睛裡釋放出的目光,有冰冷,有感慨,還有各種不同的複雜成份。

    少將嘆了口氣,可以放緩語速:“先是銀骨,現在又是晶石,喪屍這種東西根本不同於任何形式的地球生命……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這裡已經不是我曾經熟悉的世界,而是另外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

    蒼老的中將抿了口茶水,沉重地說:“不管怎麼樣,我們總得做該做的事。這是我們的職責。軍人的職責”

    現在,是三月份。

    陽光逐漸變得強烈,街道上的氣氛比以前更加冷清。

    馬路上隨處可見散亂停放的車輛,有價格昂貴的奔馳、寶馬,也有平民化的奇瑞、夏利。

    這些原本應該被它們主人當做珍寶般愛惜的機械製品,如今卻彷彿垃圾一樣被隨意扔棄。偶爾有風刮過,空曠的街道上,立刻騰起一片片零亂的碎紙和塑料薄膜。

    蘇浩斜握著鋒利的獵刀,腳步很輕,小心翼翼觀察著四周的動靜。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腐臭味,地面上到處都是於涸發黑的血痕。就在正前方三米多遠的位置,橫躺著一隻孤零零的腳。

    腳上套著皮鞋,黑色棉襪和鞋子的款式,都顯示腳的主人是一位男性。足踝略微偏上的傷口觸目驚心,最外層的皮膚已經於硬,韌帶從肌肉中間脫落,零亂散開,斷裂的骨頭邊緣參差不齊,甚至可以看到深深印入骨質的清晰牙印
radpig 發表於 2013-10-20 15:06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一百零七節 遊戲


    蘇浩將目光從斷腳上移開,抬起頭,視線延伸。

    只見黑色的血痕一直拖到數十米外。

    其中,夾雜著無數重疊的腳印。

    在一面藍底紅叉禁止停車的交通標誌牌下,血痕被腳印徹底包圍。

    地面上殘留著一具被啃得只剩下骨頭的人體遺骸,四周散落著原本屬於這具身體的零碎內臟,血肉殘渣,還有從腸管裡被擠壓出來的黃色糞便。大部分已經於硬,凝結在柏油路面上,被熾熱的陽光烤至發黑,變焦。

    忽然,街口出現了一條淡淡的,不斷朝前挪動的斜影。在這個死寂得幾乎讓人快要發瘋的世界,它也許是唯一的活物。

    那是一個被病毒感染,早已變成喪屍的中年男子。

    他穿著紅色汗褂,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胸肩上,皮膚已經開始萎縮。眼眶外翻,面頰兩邊有大片烏青色的淤痕。兩排牙齒從於裂的嘴唇中央凸露出來,很黃,也很黑,縫隙中夾帶著血跡和皮肉殘渣,看上去就像被胡亂咬過一口,又被扔進污水池裡浸泡了很久,發霉,變質的爛玉米。

    他腳上的布鞋沾滿泥灰,藍布褲子附著厚厚的污垢。這些便宜廉價的衣物,加上歪戴在頭頂的橘黃色安全帽,表明他被感染之前,應該是一名建築工人。

    他……不,應該是它。

    渾身上下均為暗紅色,肌肉與皮膚之間結合的非常緊密。沒有絲毫脂肪。皮膚很薄,凸顯出一道道細密的肌肉紋理。如果沒有粘連在身體表面太多的污垢和垃圾,看起來就像塗抹了大量糖水和醬汁,剛剛從烘爐裡取出的蜜汁叉燒

    它是血屍。

    是真正的「l」級變異生物。

    無論敏捷、速度、力量都要遠遠超出普通喪屍,擁有和正常人相同的視覺,嗅覺略微退化,聽覺卻增加了大約百分之三十左右。

    它們體內沉寂了近一年的細胞開始煥發活力。從大腦衍伸出來的神經遍佈全身每一個角落。這種怪異的生長方式,完全以喪屍腐爛的身體為基礎。

    就像植物根系,從黏爛發臭的腐肉當中汲取養分,重新塑造出新的肉體,新的骨骼,新的生理和體液循環系統。

    病毒仍在進化————它們通過寄生人體開始繁殖,進而佔據人類大腦使其變成喪屍。這些肉眼看不見的寄生物,在喪屍體內蟄伏了整整一個冬天。它們在積蓄力量,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適應環境。就如松毛蟲必須結蛹做繭,才能幻化為美麗的蝴蝶,病毒同樣需要時間和養分獲得進化。

    與未來世界的絕密科研檔案記錄的完全一樣,病毒成功了————它們控制著喪屍產生第二次變異。進化分為兩種途徑:受外來基因影響,失去一部分大腦控制機能的喪屍成為類人。而另外一種,就是蘇浩眼前這種全面強化的血屍。

    與董國平此前捕獲到的那頭不同,這頭血屍的牙齒很長。

    尤其是犬齒,長度已經超過三厘米。很尖,異常銳利。嘴唇根本無法包攏,上犬齒前端只能從嘴皮外沿凸伸出來。看起來就像歐洲黑暗傳說中的吸血鬼。

    它的十指尖端出現了銳三角形的爪子。這種硬化的結締組織相當於武器。其硬度雖然不如金屬,卻能夠刺破脆弱的人類皮膚,切割肌肉。

    蘇浩加快了腳步,手裡的獵刀也握得更緊。腳步雖然很輕,卻足以被聽覺靈敏的血屍察覺。

    「他」開始朝這個方向張望,轉過身,已經形成豎瞳的眼睛驟然睜大,雙手朝前伸直,朝著剛剛出現的獵物急衝過來。

    「嗖————」

    擦身而過的瞬間,獵刀刃鋒從血屍鼻樑正上方準確掠過,將那顆腐爛的醜陋頭顱削成兩半。沒有自我意識控制的感染者瞬間失去重心,雙手在空中揮舞,掙扎著繼續朝前走了幾步,轟然摔倒。

    頭骨,是人類身體最為堅硬的部位。

    正常情況下,刀刃很難劈開。然而病毒改變了感染者體內的一切。

    據蘇浩所在那個時代的生物學家分析————被病毒感染的喪屍,在變異後七至五十天的時間,它們的骨骼其實很軟,堅硬程度大約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左右。

    這種情況將隨著存活時間愈長而逐漸獲得改善。六十天後,喪屍開始進入第二生長階段,它們體內會產生一定數量的金屬元素,代替鈣質成為疏鬆骨質的補充。

    換句話說,生長年限越長的喪屍,就越強悍,越難以滅殺。

    當然,那個時候的變異生物,已經不能用「喪屍」這個詞作為代稱。

    被削開的頭部,在空中劃出一條暗紅色的血線。

    蘇浩目光一直追隨飛散的血肉。

    他敏銳捕捉到被腥臭腐液裹住的一團硬物。不等完全落地,蘇浩已經飛身閃過,準確抓住自己尋找已久的目標。

    那是一顆只有綠豆大小,顏色如同摻水牛奶般渾濁,邊緣略有凸角拱起的粒狀結晶。很硬,手指用力捏握,有清晰的刺扎感。

    望著手心裡這顆不太起眼的小東西,蘇浩平靜如水的眼睛裡,微微晃動著激動的波瀾。

    這就是晶石。

    蘇浩沒有參加過京一號基地裡的會議,自然不可能知道將軍們對自己和晶石的評價。

    然而,在這個世界上,在這個時空,沒有任何人對這種結晶體蘊藏的秘密比他知道更多。

    只有進化為「l」等級的變異生物,才會在腦部產生晶石。

    病毒對寄生體的改造,完全出於生存本能。

    血屍和類人像人類一樣擁有大腦、小腦和腦於。

    不過,它們的大腦體積只有成年人的三分之二,甚至更小。

    顱骨內部剩餘出來的空間,被不斷膨脹的松果體佔據。這種神秘器官分泌的激素數量超過人類兩倍以上。促使血屍的神經和生理系統在短期內得到全面改觀。當血屍體質進化逐漸趨於穩定,松果腺分泌的激素也隨之減少。但總有一部分殘留在腦於與小腦之間的空腔。時間一長,殘留激素與體液混合,層層包裹,沉澱,變得黏稠而厚重。在顱腔內部強大的壓力作用下,最終形成類似人體結石的物質。

    沒有確切證據表明是誰首先發現了晶石。

    與生長在喪屍尾椎部位的銀骨不同,晶石只在「l」級變異生物顱內出現。經歷病毒爆發大混亂之後,活下來的人們,都很清楚頭部才是喪屍的弱點。因此,對於血屍和類人,他們同樣沿用慣性思維,以頭部作為重點攻擊目標。所以,很多人都有機會發現晶石。

    在未來世界的同一時期,幾乎所有國家和地區,都有關於晶石的發現報告。

    這類文件在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堆積了上萬份。也許是被盧瑟。卡維茲的「銀骨發現者」稱號所刺激,很多人都在拚命爭取成為發現晶石的類似人物。這種無序的爭吵持續了近兩年時間,卻沒有任何一方拿出具有說服力的證據,所有國家都在為了與之類似的榮譽喋喋不休。

    蘇浩離開未來世界的時候,日本、法國和澳大利亞仍在為了這個問題爭吵。三國都認為己方國民應該擁有此項殊榮。但在外界看來,無序混亂的爭鬥,不過是個無聊且無益的笑話。

    欣研站在數十米外的街口。

    她端著8毫米突擊步槍,警惕地搜尋四周。

    黑色顆粒對欣研的改造效果越來越明顯————曲線誇張的身體,精緻絕倫的臉,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簡直令人無法抵擋的誘惑。

    對於「l」級變異生物,「95式」步槍顯然威力偏弱。然而只要命中要害,即便是一根針,同樣足以致死。

    蘇浩走到欣研面前,把手裡的白色晶石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

    欣研接過晶石,對著陽光仔細端詳,好奇地問:「鑽石?」

    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幾乎是所有女人的天性。她們會本能的把所有此類物質都與「價值」聯繫起來。

    「晶石」

    蘇浩認真的糾正欣研的錯誤。

    他轉過身,朝著遠處死氣沉沉的城市凝視了一眼,用平靜地語調說:「回去以後,給老宋、曹蕊和杜天豪發報。讓他們盡量收集晶石和銀骨。另外,對城市內外的其它倖存者團體開放兌換。食品、藥品、武器彈藥……無論對方需要任何東西都可以滿足。我們只要銀骨和晶石,越多越好————」

    下雨了。

    整整一個月,都是持續不斷的陰雨天氣。

    灰暗的天空從未出現過晴朗。濃密的烏雲似乎把太陽攆到了另外一個宇宙。除了厚重的陰霾,再也看不到任何多餘的顏色。

    羅驚鵬蹲在地上,看著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喪屍,眼睛裡釋放出很是奇怪的光。

    它被砍斷雙手和下半身,只有胸部以上的部分。

    可它仍然活著。拚命張著嘴,發出空洞無意義的「嗬嗬」聲。

    那不是在呼救,不是求饒。而是對食物的渴求,對新鮮肌肉纖維的嚮往和憧憬。

    雨下得很大,羅驚鵬渾身上下完全濕透。涓涓雨絲順著額前的落點流淌下來,滑入脖頸,滾落胸前,肆無忌憚在身體表面所有部位蔓延。

    天地間一片朦朧。整體色調除了灰就是暗,深沉的鋼筋水泥建築像山一樣聳立著。耳邊不是風聲就是雨聲,將他與整個世界徹底剝離。

    羅驚鵬手裡握著刀子。

    他用鋒利的刀尖慢慢撥弄著喪屍的嘴。

    這種無聊遊戲,漸漸使他產生了興趣。

    感覺就像在動物園裡,用棍子叉住水果給狗熊餵食。那頭兇猛的野獸顯然很餓,想要連著遊客一塊兒吞下去,卻被籠子擋住了路,只能張大嘴,用最恐怖的姿勢瘋狂嚎叫。

    「你想要吃的?」

    羅驚鵬定定地看著不會說話的喪屍,忽然「嘿嘿嘿嘿」怪笑起來。

    他從旁邊順手抓過幾塊碎磚,把失去行動能力的喪屍仰面固定在地上。然後衝著喪屍嘴裡啐了一口濃痰。

    痰液準確落進喪屍口中,變異生物根本不知道這團粘稠的東西究竟意味著什麼。

    它下意識嚼了嚼,覺得沒什麼味道,又繼續張牙咧嘴衝著羅驚鵬鬼嚎。

    這遊戲無聊而變態,羅驚鵬卻玩得很開心。

    他感覺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在大樹下面看螞蟻搬家,看著那些集團力量無比強大的小生命分食蛆蟲和蒼蠅。再把獵物迅速運走,一絲不留。

    羅驚鵬從衣袋裡摸出幾顆曬於的玉米粒,慢慢抖進喪屍嘴裡。

    玉米顆粒沒有被嚼碎,直接掉入喪屍的食道。有充足的水分和養料,玉米應該很快就能發芽、長高。

    當然,這也許只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但羅驚鵬並不這麼認為。

    他覺得,任何事情,都要試試,才知道結果。

    轉身,朝著遠處的大樓一直走。腳下是一片水花和泥濘。

    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羅驚鵬走進房間的時候,曹蕊正反向坐在椅子上,像小女孩一樣抱著椅子靠背,望著窗外朦朧的雨幕發呆。

    她穿著一件很薄的黑色蕾絲睡衣。質料細滑,幾乎透明。領口開得很低,在胸部略上的位置,用兩根細繩隨便系攏。不需要什麼特殊角度,就能看見裡面豐盈雪白的肌膚。

    厚實的椅子靠背擋住了乳房和私處。黑蕾絲覆蓋下的粉膩背肌卻讓人產生無限遐想。這種情趣服裝本來就是為了吸引男人而設計。

    裸體,反而不如若隱若現更能勾起男人的慾望。

    與所有接受過蘇浩鮮血的「工蜂」相同,黑色顆粒同樣也對曹蕊產生了改造效果。

    她很驚訝自己身體的變化————不光是外表變成漂亮,體內器官和肌肉纖維都與從前截然不同。曹蕊感覺自己的肺活量逐漸增大,同樣距離的晨跑根本感覺不到什麼運動量。甚至沒有疲勞感。這表明細胞對氧氣的運輸量已經增加。它們會轉化為力量,使自己越來越強大。

    蘇浩對待戰俘的態度頗為寬容。他相信自己可以改變這些人的想法,得到對方的認同。

    依照命令,曹蕊沒有殺掉羅驚鵬。

    他只是被囚禁。

    團隊裡不會白白養活任何人。即便是囚犯,一樣也要為了獲得每天的食物和水而勞作。

    羅驚鵬是一階強化人。力量和體質上的優勢,使他的勞動量比其他俘虜多得多。

    有一天,曹蕊把兩枚帶有「盛飛」集團標誌的金色徽章擺到他面前。

    羅驚鵬當然知道,它們屬於林家兄弟。

    他沒有憤怒。反而長長呼了口氣。

    羅驚鵬知道林飛虎在利用自己。

    ……很多年以前,把錢包還給失主的時候,羅驚鵬覺得只是在盡自己的本分。他很意外能夠因此被林飛虎看中,也幻想著將來可以有更好的發展空間。那個老人送自己上學,去國外進修,當做公司高層培養。羅驚鵬曾經無限感激,想要永遠忠於林家。

    然而,在病毒爆發前半年,林飛虎把羅驚鵬召回公司,送進特設的訓練營地。

    羅驚鵬至今記得當時的那封電報————上面只要求讓自己回去,卻沒有提及其餘的事情。

    羅驚鵬也有自己的親人。得益於林飛虎和政府之間的暗中交易,羅驚鵬也給自己的親人做過血液鑒定。他的父親、母親、姐姐,都是不會被病毒感染的「甲」類體質。

    最初,羅驚鵬和所有人一樣,都以為病毒爆發是如同地震、海嘯一般無法預料的自然災難。

    可是,在訓練營地看到和聽到的一切,使他漸漸明白,有很多人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林飛虎就是其中之一。

    他從未告訴過自己,也沒有在電報裡讓自己帶上家人。

    沒錯林飛虎對羅驚鵬很好,甚至不亞於親生兒子。但兩個人之間畢竟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充其量,只是較為特殊的下屬。

    那一刻,羅驚鵬心目中的「忠誠」二字,瞬間崩塌。

    他跟著林宙來到昆明,以及此後的一系列事件,都是盡最後的職責。

    羅驚鵬要用實際動作告訴林家,自己正在償還多年欠下林飛虎的債務。而其中很大一部分,早已被那封只有利用和利益的電報抵消。

    既然連林宇也死了,那就再也不欠什麼,也什麼也不用做了。

    以囚犯身份在曹蕊團隊裡生活了好幾個月,羅驚鵬開始漸漸適應新環境。

    他很羨慕蘇浩和曹蕊,羨慕團隊裡的所有成員————他們相互關照,彼此都很友善,矛盾衝突只限於對事物的不同理解。

    羅驚鵬的態度,同樣得到了曹蕊和其他團隊成員認可————他不再是被囚禁的俘虜,而是團隊的外圍成員。當然,出於警惕,羅驚鵬身邊總有那麼幾個特別強悍的人隨時在轉悠。

    時間,可以改變認識和態度,能夠磨合一切矛盾。

    羅驚鵬很喜歡曹蕊。這個女人給他的感覺簡直就是驚艷。否則,也不會第一次看到她,就完全喪失警惕,眼睛只會跟著人影轉。

    男人都喜歡美女。這不奇怪。

radpig 發表於 2013-10-20 15:07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一百八零八節 新家


    有一段時間,曹蕊覺得自己不會再愛了,腦子裡再也沒有關於感情的記憶。

    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全部家人,還像狗一樣被囚禁過,被無數男人輪番凌辱。

    所有這些,都是她想要永遠遺忘的可怕記憶。

    曹蕊曾經喜歡過蘇浩。但蘇浩只喜歡欣研————那個男人的意志像鋼鐵,感情也像鋼鐵,絲毫沒有融化變軟的可能。

    誠然,忠貞的愛情的確令人讚歎,也令人羨慕。

    如果每一個男人都是蘇浩那種強硬頑固的類型,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外遇」兩個字。

    曹蕊很年輕,很漂亮。

    美艷而充滿魅力的熟女,就像滴淌著汁水的蜜桃。

    曹蕊身邊都是「工蜂」。雖然他們面容和外貌不同,經歷和人生經驗也很少有相似之處,可他們體內都有黑色顆粒。這種神秘物質似乎對不同個體有著隱隱約約的關聯效果。以至於曹蕊和其他團隊成員之間的關係默契,卻沒辦法產生諸如「愛情」之類的念頭。

    在所有人當中,羅驚鵬顯得很特別————他是半強化人,沒有注射過蘇浩的血,曹蕊對他的感覺也有些陌生。當然,羅驚鵬算不上很英俊,卻有著超乎大多數男人的強壯,而且非常大膽。

    他經常盯著曹蕊看,毫不掩飾眼睛裡火辣辣的慾望。

    這座城裡的人差不多快死光了。

    喪屍好像特別喜歡吃男人。

    可供挑選的異性目標實在不多。

    曹蕊很寂寞。

    她……終究還年輕,是個女人。

    種種因素累加起來,兩個人對於彼此的意圖都很清楚。

    唯一缺少的,只是一個合適的,能夠打破那層薄薄障壁的契機。

    昨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韓瑩從城外送來二十多隻捕獲的麻雀。曹蕊把這些可愛的小東西全部拔毛開膛,在油鍋裡炸得酥脆噴香。她不好意思一個人獨享,於是發電報約蘇浩和杜天豪過來喝酒。

    蘇浩正在為了晶石的事情忙碌。

    杜天豪非常於脆的在電報裡回復:「愚人就是傻瓜。我可不想在這種傻逼節日裡被人當做傻逼。任何時候都能喝酒。明天、後天、大後天都可以。唯獨今天不行————我很正常,我不是傻逼。」

    於是,曹蕊一個人啃著撒了椒鹽的油炸麻雀,大口喝著五十六度的紅星二鍋頭。

    她一邊喝酒,一邊流淚。

    如果換在以前,丈夫根本不會留下自己一個人。

    他很懂情調,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需要咖啡和音樂,總會悄悄從身後抱住自己,很溫柔。

    羅驚鵬正好從門口路過,被曹蕊叫進房間,然後對飲。

    雖然都是強化人,卻仍舊無法抵擋酒精的魔力。

    半醉半醒之間,不知道是誰主動,也沒有錄像證明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兩個人開始摟摟抱抱,打著酒嗝,說著曖昧的話題,拉手,接吻,然後順理成章滾上了床。

    然後……然後……再然後,就是此前出現的那一幕。

    羅驚鵬醒的比較早。

    他想出去走走,讓冰涼的雨水沖刷一下昏沉發脹的頭腦。

    剛離開房間,曹蕊也醒了過來。

    她穿著睡衣坐在窗前,默默注視著羅驚鵬在外面玩弄喪屍,發洩、發呆、發瘋……

    兩個人相互對視,誰也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看著渾身上下濕漉漉的羅驚鵬,曹蕊忽然覺得很好笑。

    她仰起頭,波浪形的長髮立刻散開,隨著頭部擺動,構成一副炫麗美妙的畫。

    「昨天正好是我的排卵期。我會懷孕的。」

    說這番話的時候,曹蕊臉上一直帶著詭異的微笑。

    雖然其中有幾分調侃,卻是事實。

    羅驚鵬的臉一陣發燒————他的年齡比曹蕊要小一些,對付此類事情也沒有什麼經驗。本能的慌亂,因為雨水冷靜下來的頭腦再次變得滾燙。

    過了近半分鐘,他才猶豫著囁嚅:「我……我會負責到底。」

    這是小男生犯錯誤之後的典型宣言。

    曹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你打不贏我。」

    羅驚鵬下意識的想起————被蘇浩騙進這幢大樓的時候,自己被曹蕊單手扣住咽喉,無法動彈的那一幕。

    羅驚鵬有些羞憤:「昨天,你……你在我下面。」

    曹蕊的表情很是淡然,聲音悅耳動聽:「昨天是愚人節。我故意讓你的。」

    羅驚鵬張了張嘴想要爭辯,最終卻無語啞然。

    曹蕊抬起左腳,踩上椅子的隔擋。這動作,使睡衣下擺隨著身體扭動縮至腰間,露出光滑白皙的修長大腿。

    「你得幫我多弄些營養品。」

    曹蕊收起輕佻玩笑的語調。她慢慢撫摸著腹部,認真地說:「我要吃好的,孩子也是。」

    她相信羅驚鵬能聽懂自己話裡的暗示。

    這世界已經不一樣了,但人類還是必須得生存下去。

    活著,意味著全新的生活。

    死者只能代表過去,人不能永遠活在記憶裡。

    丈夫和親人都死了……我要重組家庭,重新擁有新的愛人,重建家園。

    羅驚鵬眼裡的目光漸漸變得鄭重。

    他走近杯盤狼藉的餐桌,收好裝有殘酒的瓶子。然後,拿起曹蕊掛在床前的衣服,從口袋裡搜出香煙。

    「我不會再抽煙喝酒。你也是。否則,對孩子不好。」

    這番話說得同樣認真。

    羅驚鵬有些微微的激動和感概。

    他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曾經被母親認作是未來兒媳婦,又因為房子和車子離開自己的那個女孩。

    曹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小型冷藏箱裡取出一支裝有暗紅色液體的膠管,扔給羅驚鵬。

    「這是什麼?」

    「它能讓你變得更強。」

    曹蕊當然不會告訴羅驚鵬,這是蘇浩的血。

    她相信這個男人會成為「工蜂」。

    只有這樣,才能被其他團隊成員接受。

    靠近城市東面的一座三層小樓裡,王駿迪守在鄰近馬路的窗前。他透過防盜籠,用近乎噴火的眼睛,死死盯著對面的人行道。

    感受到春意召喚的梧桐樹早已掛滿綠色。就在大樹旁邊,一根四米多長的螺紋鋼緊貼樹於,豎直插進土坑。

    螺紋鋼很粗,表面佈滿暗褐色的鐵銹。豎起的前端被磨得尖利,上面掛著一個早已死去,渾身變得僵硬的男人。

    準確地說,他不是被掛上去的————鋼筋從他的肛門插入,直接捅到咽喉,再從嘴裡伸出,將整個身體支撐起來。

    乍看上去,就像夜市燒烤攤上,被竹籤貫穿,雙眼翻白的小黃魚。

    死者叫趙宇航,是王駿迪的朋友。

    他渾身上下都被剝光,面部表情仍然凝固在臨死前充滿無限恐懼和絕望的瞬間。趙宇航雙眼翻白,鋼筋捅入體內產生的劇烈神經刺激,使大半個眼球凸出眼眶,擠壓著眼窩周邊肌肉膨脹到極致。那根可怕的棍狀金屬刺穿了食道和氣管,以至於從口部伸出近三十多公分長的最尖端,還沾連著一部分早已發於的舌頭和嘴唇。

    溫熱的風透過窗戶撲面而來,從王駿迪鼻端掠過陣陣腐臭的氣息。

    那是喪屍爛肉和內臟的味道。它們就塗抹在趙宇航的屍體上————幾根發黑的腸子繞過脖子掛著。他的左腿斜插著一根竹籤,頂部扎有一塊不知道究竟是肝臟還是心臟的東西。屍體表面塗滿了粘稠發膩的腐水膿液。這些充滿無數細菌病毒的污物吸引了不少蒼蠅。雖然這些飛蟲很小,剛剛經歷過冬天還很是虛弱,卻並不妨礙它們圍著屍體上下飛竄,瘋狂尋找最適合自己的就食點。

    王駿迪握緊手裡的突擊步槍,用凶狠痛苦的目光盯著屍體。他死死咬著牙。沾染了大量灰塵和污垢的臉很髒,卻明顯帶有幾條被淚水沖刷出來,露出皮膚本色,早已於涸的小溝。

    太陽在天空不斷爬升,地面溫度也漸漸熱了起來。

    昆明的氣候很特別,不太冷,也不太熱。無論夏天還是冬天,都要比其它地方來的更早,季節溫差並不明顯。適宜人類居住,喪屍也很喜歡。

    王駿迪覺得胃裡一陣發酸。

    就像喝了很多醋,正在肚子裡迅速發酵,不斷產生出大量氣體,刺激著自己不斷打餿嗝,卻永遠無法消除極其強烈的飢餓感。

    王駿迪把左手拇指伸進嘴裡,惡狠狠地啃著指甲。

    吃上一頓飯的時候,還是前天中午。

    他和趙宇航、安然三個人是朋友,住在距離這兒不遠的一幢居民樓。

    安然很會做飯。他搜羅了一些土豆和大米,還有玉米面和黃豆之類的雜糧。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混合磨碎,摻水烙成餅子。再用從路邊綠化帶裡扯來一些新發的薺菜和蒲公英,拌上醬油……對於長時間沒有嘗過新鮮蔬菜的倖存者,這樣的一頓飯,的確值得留下深刻記憶。

    從蘇浩營地換回槍和子彈以後,王駿迪和趙宇航就一直在城市南面電影院附近的屍堆裡搜尋銀骨。

    那裡有數千具死屍————誰也不知道導致它們或者他們死亡的確切原因是什麼。屍體有人類,更多的還是喪屍。死者腐爛程度嚴重,柔軟組織基本上不復存在,只留下大片灰黑色或者泛白的骨骸。

    那裡聚集著很多烏鴉和老鼠,蟲子數量多得令人頭皮發麻。只要稍有有動靜,如山一般的屍堆上立刻會飛起一片黑壓壓的鳥。其中,不乏燕子、喜鵲和麻雀。

    蟲子就更多:馬陸、蚰蜒、螞蟻、蟑螂……這還只是地面上的部分,空中飛舞的蚊蠅和蛾子同樣密密麻麻————這個城市很少下雪,去年冬天也不算冷。這就使得它們出現的時間比往年更早,更活躍,更飢餓。

    每次過去,王駿迪和趙宇航都要穿上三層以上的衣服,用橡皮筋把袖口和褲腳紮緊。

    他們從商店裡弄了幾頂寬邊大簷帽。像養蜂人那樣,沿著帽子周邊縫上一圈細密的紗布,一直垂到胸口,用衣服緊密壓實。再加上長筒雨靴和手套……這樣的防護措施已經足夠嚴密,卻仍然有螞蟻之類的小蟲子不時鑽進來,隔著衣服狠狠嚙咬皮肉,又癢又痛。

    那些屍體實在太臭了。

    腐爛的肉質早已化成膿漿,電影院附近的街道被污染得面目全非。到處都是泛著骯髒白沫的積水,柏油路面沾染了大量粘稠的腐質。腳踩上去,會撥拉出大片黏漿。感覺,就像在很稠的膠水裡散步。

    在這座城市裡,很多倖存者都知道蘇浩用銀骨兌換物資的消息。

    不光是王駿迪,很多人都在積極獵殺喪屍,也有不少人盯上那些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被殺,骸骨散落在路邊的喪屍。

    雖然很髒,很臭,很噁心,可是從死人身上挖取銀骨,總要比對付喪屍安全得多。

    何況,大部分喪屍都產生了二次變異。它們正在進化成血屍和類人。

    上次兌換的時候,王駿迪之所以能夠拿出大量銀骨換到槍和子彈,原因就在於此。

    整整一個冬天,王駿迪和趙宇航把電影院周邊的所有屍體翻了遍。

    龐大的屍堆被他們一具具從原地搬到馬路對面。

    在那裡,王駿迪看過無數猙獰恐怖的骸骨,再用斧頭和刀子像砍柴一樣將它們劈碎。

    很多時候,王駿迪都覺得自己應該去考醫學院————他相信,即便是最優秀的骨科醫生,對人體骨骼構造也絕對沒有自己熟悉。

    老子成天跟骨頭混在一起,閉著眼睛也能把各種散碎骨頭拼成骨架。甚至單憑骨頭就能判斷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嘿嘿嘿嘿……醫生,算個屁

    王駿迪和他的朋友打算把收集好的銀骨交給蘇浩。

    他對那個年齡與自己相仿的男人很有好感————這年頭,任何時候都必須憑實力說話。王駿迪曾經接觸過幾個倖存者團隊,沒有武器和力氣,根本沒人願意增加累贅。食物越來越少,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而且,出於本能的戒備心理,幾乎沒有哪個團隊會收留陌生人。

    三個相依為命的倖存者並未沒有注意到,有人已經暗中盯上他們。

    那是住在附近的另外一個團隊,大概有十幾個人。

    那幫傢伙很精明,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直到前天下午,王駿迪和趙宇航翻完最後幾具屍體,割下最後一顆銀骨,從那片無限骯髒,跟地獄沒什麼區別的地方走出來的時候,他們才從埋伏好的牆壁後面突然衝出來,突然發難。

    趙宇航走在前面,被一根釘著大鐵釘的棍子把腦袋當場打穿。

    用棍子砸人的,是個非常可怕的女人。

    她的臉長得像趙本山,身材長得像泰森,乳房像兩隻大號尺寸的籃球,恐怕就連姚明也沒辦法單手抓握。

    她一直用棍子朝趙宇航身上亂砸。後面跟上來的人輪著裝有碎石的麻袋。那東西從空中甩下來力量十足,趙宇航的頭被活活砸扁,腦漿流了一地。當時死的時候,手腳和身體還在不斷抽搐。

    王駿迪反應很快。

    他帶著槍和裝有銀骨的背包,立刻朝著反方向狂奔。那幫人大多穿著夏裝,沒辦法穿過被吸血蚊蠅和小蟲子盤踞的電影院。他們很快從另外一條路衝過來。王駿迪實在沒辦法,只能跑進路邊的一家五金店,以最快速度封死大門和窗戶。

    然後……他就一直呆到現在。

    馬路對面,是一堵兩米多高的牆。

    透過從磚塊間挖出來的縫隙,陳東波仔細觀察著對面小樓裡的動靜。

    他不知道王駿迪的名字。

    只知道那個該死的胖子手裡有槍,還有一大包令人眼紅的銀骨。

    陳東波很瘦,卻很有力量。

    他一直覺得,這才是正常人應有的體型。

    至於胖子……那根本就是脂肪和肥肉的堆積物。後面還跟著一大串愚蠢、白癡、傻逼、高血脂心臟病患者、垃圾結合體等等一系列貶義詞。

    以前在公司裡的時候,陳東波就看不起體重超過一百五十公斤的老闆。

    雖然那貨資產超過千萬,有豪宅跑車,老婆秘書都是美人。可那傢伙腦子裡的思維意識除了賺錢還是賺錢。可憐的老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老婆主動勾引過陳東波,最喜歡的辦公室秘書跟公司很多男人都有一腿,順帶還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整上的艾滋傳染給自己。

    陳東波長得很帥。

    當然,能夠把老闆婆娘弄上床,不僅僅只是因為英俊的臉蛋。還必須靠聰明才智,靠強健有力的身體……

    從去年冬天,陳東波就盯上了王駿迪和他的兩個朋友。

    陳東波知道城市東面有個姓蘇的傢伙,帶著一大幫人,正在用武器和各種物資兌換銀骨。

    雖然不明白蘇浩為什麼要這樣做,但陳東波很清楚————這種從喪屍體內獲得的銀色顆粒,應該具有極其重要的價值。

    知道歸知道,陳東波還是只能跟其他人一樣,老老實實用銀骨從蘇浩那裡換取所需的東西。

    他不知道這東西該怎麼用?具體有什麼效果?

    但毫無疑問,銀骨在這座城市裡的作用,相當於文明時代的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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