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430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2 23:30
第一百二八节 吮吸
莫子蕭的態度和語氣都很誠懇,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也符合事實。
  
至少,與蘇浩知道的某些情況吻合。
  
蘇浩依然一言不發,默默注視著站在對面的莫子蕭。
  
過了很久,蘇浩忽然怪異地笑笑,意味深長地問:“你注射過三階強化藥劑?”
  
莫子蕭眼裡一片茫然,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問,下意識點了點頭。
  
  “三階藥劑,呵呵……”
  
蘇浩踢了踢腳下的一具屍體,平靜地說:“按照相關條例,三階藥劑只對將軍級別的人物開放。陳家榮掌管集團軍後勤部門,從中貪墨倒也不算奇怪。那兩個新進軍官來自前線,有戰功,能夠得到三階藥劑很正常。至於孟焱、李振眉、蕭易,還有你,總共七個人,我看不出究竟有什麼特別的,居然都能得到這種珍貴藥劑。”
  
停頓了一下,蘇浩繼續說:“沒錯,你剛才沒有撒謊,上面的確有人想要對付我,所以才會想到利用考核的機會,讓我永遠消失在這座城市裡。然而問題就在這兒陳家榮在我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這就意味著對付我至少需要三階以上的強化人。上個星期,我剛到訓練營的時候,你和孟焱他們一樣,只有二階強化力量。僅僅只過了一個週末,你卻和他們一樣,都變成三階。”
  
“一次性下發七支三階藥劑……不得不承認,你們背後的大人物真的很有魄力。如果沒有猜錯,這應該是專門針對我設置的一個局。在訓練營,我只能進入68小隊。孟焱故意做出來的示好,只是想要傳達那位大人物的信號。很遺憾,陳家榮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而我和他之間的矛盾根本沒有調和可能。在他和我之間,那位大人物顯然更看重前者。所以我必須死。而你們,就是執行者。”
  
  莫子蕭臉上肌肉一陣抽搐。
  
他盯著蘇浩,非常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乾巴巴地說:“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絕對不是。”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
  
蘇浩隨意揮了揮手,冷靜的聲音聽起來如冰一般酷寒:“你們是那位大人物的親信,所有68小隊成員都是專門進行培養的心腹。上一次考核,其實應該得到更多的晶石和銀骨。我注意過你們的戰斗方式,孟焱和其他人都留有餘力,他們顯然不想通過考核。正因為這樣,你和他們才會爭吵。”
  
  莫子蕭沉默了。
  
片刻,他慢慢開口:“你說得沒錯。我的確不想繼續呆在訓練營。我想離開。按照慣例,只要我走了,就會有新人補充68小隊的缺額。但孟焱和李振眉控制著每次收繳的銀骨數量,他們根本不給我機會。所以……”
  
“所以你們的矛盾只是存在於表面上,與殺不殺我這件事沒有絲毫關聯。”
  
蘇浩很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換個時間和地點,我也許會相信你的話,認為剛才那番表演是真實的。然而,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清楚三階藥劑的價值。那東西必須有後勤、裝備、參謀等幾大部門高級主官共同簽字才能領取。這種藥劑一直沒能實現量產,庫存數量少得可憐。就算那位大人物再有權勢,也不可能把如此貴重的藥劑交給普通人使用。除非……是他絕對信賴的心腹。呵呵莫子蕭中尉,我說的對嗎?”
  
莫子蕭呆呆地站著,眼裡閃過無法自製的慌亂。
  
“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有……”
  
  “千萬不要侮辱我的智慧。”
  
蘇浩陰森森地打斷他的話:“對於整個計劃,你身後的那位大人物可以說是算無遺策。可是作為實際執行者,他們不會透露給你很多隱秘的信息。呵呵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科學院研究員,強化藥劑生產過程和產量之類的問題,對我而言都不是秘密。在我看來,你的表演只是一出滑稽劇。孟焱雖然為人霸道,卻一直把你當做足以信賴的朋友。而你呢?呵呵……”
  
冷冷地笑著,蘇浩握緊格鬥刀,身影一閃,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消失在黑暗中,急竄至莫子蕭身後
  
在這種超乎想像的速度​​面前,莫子蕭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
  
他感覺喉嚨被某種銳利的東西割斷,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拎起來,高高拋向空中。映入瞳孔的世界一片黑暗,周圍模糊的建築在拼命翻滾。然後,它們如同被鬼神上下顛倒、扭曲,朝著自己腳地急劇下沉
  
  我,我在下墜?
  
  他把我從樓上扔了下來?
  
  不,我不想死
  
重重雜亂的念頭,充斥了莫子蕭的大腦。幾秒鐘後,伴隨著沉悶的撞擊,他感覺肩膀傳來難以承受的劇痛和撕裂,然後是胳膊、腰、大腿……
  
  莫子蕭是強化人。蘇浩那一刀割喉只讓他流血,並不致命。
  
從百米高的樓頂墜下,內臟移位,肩部骨骼粉碎,體堊內組織一片混亂。可他仍然還活著,奄奄一息。
  
  莫子蕭沒辦法動彈。他大口呼吸,卻吐出大團鮮血。就在眼睛能夠看到的黑暗深處,慢慢顯露出世界上最猙獰、恐怖的面孔。
  
  那是四頭類人。
  
它們彎著腰,目測身高大約為兩米左右,頭部嘴的位置延伸出半米多長的尖刺,看上去很堅硬,有種令人畏懼的銳利。
  
蘇浩站在樓頂天台,默默看著腳下正朝莫子蕭走過來的這些怪物。
  
  它們是蚊子和人類的結合物。
  
因為人類基因的限制,類人們一直沒能進化出翅膀。
  
但它們身上已經出現了蚊子的口器的標誌性生物特徵。
  
這些蚊人手腳四肢異常尖銳,表面佈滿堅硬的剛毛。乍看上去,就像滿是倒刺的玫瑰花莖稈。兩條短小的輔肢從腰部凸伸出來,使它們保持著蚊類昆蟲特有的外觀形態。
  
“不要……不要過來,求求你們,不要過來……”
  
莫子蕭無法動彈,他滿面驚駭地看著越來越近的蚊人,滿是血沫的嘴唇一直在抽搐,語無倫次。
  
濃烈的血腥氣味,刺激著蚊人不斷加快速度。它們眼裡放著令人驚駭的光,從幾米外飛撲過來,用六條肢腿牢牢抱住莫子蕭。
  
鋒利的針狀口器狠狠扎進身體的一剎那,束手待斃的獵物猛然張大嘴,爆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
  
  莫子蕭眼中一片迷茫。
  
他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奇怪物質,正沿著蚊人口器不斷注入自己體堊內。
  
那似乎是胃酸之類的消化液,把自己的內臟、骨骼、肌肉全部融化。
  
  這感覺真的很可怕。身體器官一點點消失,整個人如同在烈陽下暴晒的冰激凌,漸漸溶成一灘膿液。
  
“我……我只剩下一張皮了嗎?”
  
  這是莫子蕭腦子裡最後的念頭。
  
清醒意識消失前的一剎那,他彷彿感覺到那幾頭蚊人正用口器狠狠吮吸自己,吞噬著完全糜爛的血肉濃漿。
  
皮膚表面的紋理在一條條蠕動,莫子蕭的腿腳身體驟然收縮。即便站在百米高的樓頂,蘇浩仍然能夠聽見如同用塑料管在酸奶杯子“呲溜呲溜”的吸聲。
  
這座城市,已經變成怪物的巢穴。
  
  至於外面的世界……
  
想到這裡,蘇浩不禁抬起頭,仰望天空。
  
濃密的烏雲已經散開,露出一抹清涼的月色,懸掛在夜空中的朗星如寶石般燦爛。
  
沒有人類排放污染氣體,原本很多看不見的東西,正在逐漸變得清晰。
  
  蘇浩淡淡地笑了。
  
“這世界仍然還有光明存在,黑暗,只是暫時。”
  
  兩天后,凌晨。
  
天色沒有完全放亮,微弱的晨光把大地染成一片金色。連接著出發營地與遠處城市的灰色公路上,緩緩走來一個灰色的身影。
  
一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營地塔樓頂端。雖然光線昏暗,人影與營地之間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士兵還是隱約看見對方穿著破破爛爛的軍制戰鬥服,表面沾滿泥土和污垢。
  
  只有一個人。
  
  士兵有些疑惑。
  
他在這個出發營地已經呆了六個多月,從未見過有誰能從城市裡獨自出來。那些考核人員都是以十人小隊為規模,即便有所傷亡,返回的時候,最糟糕的情況也只是減員一半。
  
士兵扳過探照燈,一束強烈的光柱立刻直射著緩緩走來的人影。
  
蘇浩抬起右手擺在額前,擋住刺眼的強烈燈光。
  
這動作使他看起來越發疲憊,士兵也看清楚他身上滿是暗色血污,防彈衣上甚至還有幾處明顯的撕裂痕跡。
  
營地最高指揮官是一名中年少校。
  
他仔細驗看過蘇浩拿出來的所有戰利品。精確稱量之後,確認總共為二十一塊晶石和四百一十一毫克銀骨。
  
少校讓人端來一份熱乎乎的早餐擺在蘇浩面前,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中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68小隊的成員之一。”
  
蘇浩大口划拉著麵條,沉默著點了點頭。
  
少校目光冷峻:“那麼,請告訴我:你的隊友在哪兒?”
  
蘇浩嚥下嘴裡的食物,用手背抹掉嘴角的油花,長長呼了口氣:“昨天晚上,我們的宿營地被大批變異生物圍攻。除了我,所有人都戰死了。”
  
最後一句話,明顯讓少校吃了一驚。
  
他沉默了幾秒,推開椅子站起,來回踱了幾步,轉過身,用陰沉的目光看著蘇浩。然後,對站在周圍的幾名士兵揮揮手,他們立刻走過來,把蘇浩圍在中間。
  
“68小隊所有成員都是候補軍官。他們當中有些人身份特殊。作為唯一倖存者,你必須接受軍法處的調查。”
  
少校仔細注視著蘇浩的眼睛,希望能夠從中找出可供辨別的蛛絲馬跡。
  
  他最終還是失望了。那雙黑色的眸子清澈如水,看不到任何隱瞞或欺騙。
  
  這讓少校多少有些安慰。
  
作為營地指揮,他當然對全員均為三階強化人的68小隊有著深刻印象。
  
同樣,少校也不認為蘇浩是那種謀殺團隊成員,獨自謀取利益的卑鄙傢伙。
  
想要殺人,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實力。
  
一個對九個,還是全滅,這可能嗎?
  
  這世界已經夠亂。自己人殺自己人……這不是什麼好消息,但願事實如同蘇浩所說,是變異生物殺了那些人。
  
少校微微搖了搖頭,說話語氣開始變得緩和,略帶傷感。
  
“我現在就派人送你返回司令部。這件事已經超出了我的職權範圍。軍法處那些人雖然看起來不通人情,卻也不會故意捏造罪名。跟他們一五一十的說。需要的話,我會幫你出具一份出發和回歸的詳細時間記錄。”
  
  蘇浩點頭笑了:“謝謝”
  
  71集團軍司令部。
  
許仁傑看著擺在桌子上的審訊報告,臉色一片鐵青。
  
從出發營地返回,蘇浩立即被軍法處收監。
  
  訓問進行了整整二十四小時。至於內容……歸納起來不過是兩句話。
  
  一,68小隊其餘的人全部戰死。
  
  二,我還活著。
  
看著紙頁上那些打印出來的文字,許仁傑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慍怒。
  
“一群廢物,連這點兒事情都辦不好。白白浪費了那麼多資源。七支強化藥劑,那可是三階藥劑啊居然……居然就這麼沒了。”
  
與死去的莫子蕭相比,身為集團軍司令官的許仁傑顯然更清楚七支三階強化藥劑意味著什麼。
  
那相當於一個戰鬥力強悍的突擊小隊。
  
相當於一支在病毒爆發時期能夠決定局部戰鬥,甚至戰役進度的最精銳力量。
  
如果轉換為物質,可以讓很多人從此衣食無憂,從某個家族手裡得到幾千名私兵,以百噸為計量單位的龐大資源。
  
68小隊,是許仁傑暗中操縱的心腹部隊。
  
孟焱、李振眉、莫子蕭……他們都是許仁傑精心挑選出來的。
  
其中,包括孟焱和李振眉在內的五個人,均為正式在籍軍官。莫子蕭和另外幾個,才是真正的候補人
  
組建68小隊的目的並非專門針對蘇浩,而是泛用於與之類似的任何人。
  
除了孟焱,莫子蕭等人大多是文職出身。他們不是真正的戰士,但他們足夠聽話,對許仁傑的命令絕對服從。強化藥劑的出現,相當於一條使普通人獲得強大力量的捷徑。許仁傑不需要冒著從特戰部隊抽調人手的危險,就能輕而易舉組建自己的秘密班底。
  
  讓強者服從命令很困難。讓服從命令人獲得力量就要簡單得多。當然,68小隊的綜合實力肯定沒有百戰士兵那麼強大。然而在許仁傑看來,以七名強化人對付一個蘇浩,其實已經足夠。
  
  蘇浩……
  
想到這個名字,許仁傑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能夠爬到集團軍司令官這個位置的人,當然不是傻瓜。
  
許仁傑與陳彥霖之間的矛盾大多停留在表面層次。其實雙方都很清楚,大多數時候,這種爭鬥只是做給外人看的表演。司令官和參謀長不是天生的敵人,也沒有殺父欺母滅門奪妻之類的血仇。所謂爭執,最多是因為權力方面的爭奪。雖然許仁杰和陳彥霖誰都沒有挑明,卻彼此心照不宣。
  
對於蘇浩的問題,許仁傑其實非常贊同陳彥霖的說法能夠被科學院長王啟年看中的,不是人才,就是精英。
  
許仁傑已經動過想要拉攏蘇浩的念頭。發佈人事調令的原因也就在於此。
  
  他不想把蘇浩繼續放在昆明。
  
  那樣做,只會白白便宜王啟年。
  
銀骨和新型戰術,足以表明蘇浩的價值。許仁傑要把蘇浩牢牢捆綁在自己身邊。如果這個人真能為自己所用,許仁傑並不介意讓蘇浩的軍銜繼續躥升。哪怕就算準將之類的高位,也絕對不成問題。
  
68小隊堅決執行集團軍司令官的意志。孟焱和李振眉等人對蘇浩表現出足夠的友善。
  
許仁傑在用人方面有無比豐富的經驗。
  
他很清楚:想要讓某個人死心塌地跟從自己,就必須長期、有效的給予利益。李振眉把68小隊上一期考核所獲的全部收益送給蘇浩,只是人才收攏計劃的最初步驟。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酒吧事件,孟焱還會按照許仁傑的要求,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一點一滴,由少變多,繼續給予蘇浩更多的好處。
  
  金錢、地位、權利……
  
  男人需要的不就是這些?
  
只要蘇浩一直呆在基地市,按照預定的計劃慢慢發展,很可能會改變對許仁傑的影響,站在集團軍司令官這邊。
  
  這絕對不是虛言。
  
許仁杰和陳彥霖談不上誰善誰惡,王啟年雖然不喜歡軍方將領,卻也沒有明確告訴蘇浩嚴禁與這些人接觸。何況,蘇浩本來就是軍官。如果許仁傑能夠給予更多,他當然不會吝於回報。
  
如果事情真的按照這個軌跡發展下去,蘇浩和孟焱等人可能還會成為朋友……
  
問題是,中途忽然冒出來一個陳家榮。
  
他是中校,是71集團軍的後勤處長。
  
除了這些,陳家榮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五年前,陳家榮的妹妹嫁給了袁立,他搖身變成了袁立的小舅子。
  
  至於袁立……那是袁家的人。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2 23:37
第一百二九节 老友
這些亂匕八糟的問題攪得許仁傑一陣頭疼。

他惡狠狠地瞪著桌子上的審訊報告,忽然伸手抓起,幾把撕成碎片。

潔白的紙屑在地板上亂飛,彷彿一隻只該死的鴨子,“呱呱”嘲笑著許仁傑的愚蠢行為。袁家,是一頭可怕的怪獸。這比喻的確不太恰當,也很難理解。如果把軍部看做和平年代的地球,那麼袁家在其中的地位,相當於美、中、俄之類的大國。

許仁傑是軍部高層某個大人物的代言人。有這層勢力作保,他當然不會懼怕袁家。

  然而,任何事情都具有兩面性。不怕,並不代堊表絕對藐視。恰恰相反,許仁傑與袁家的關係算是頗為密切,在很多方面前能做到利益共享。因此,他必須重視袁家的意見。

用一個蘇浩換來袁家的好感,這買堊賣似乎不錯。

  許仁傑眼前彷彿擺著一架天平。一端秤盤上站著蘇浩,另外一​​端放著七支三階強化藥劑,還有很多沒有實質形體,很模糊,卻隱約能夠猜測出名稱與用途的砝碼。

  蘇浩的確是一名優秀的軍官。

別的暫且不論,能夠在九名三階強化人圍堊攻下,獨自逃出城市,足以證明他的實力。

許仁傑並不清楚蘇浩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審訊記錄上沒有任何答案。

也難怪,這種事情肯定是每個人都會保守的秘密。

至於c8小隊的孟焱、李振眉等人……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許仁傑忍不住又罵了起來。

  想都不用想,他們肯定死了。

可問題在於:他們究竟是被蘇浩獨自擊殺?還是落入某個預先制訂好的陷阱,遭到大量不明武裝人員襲擊?

或者,還有另外一種情況,就是審訊記錄中蘇浩本人供述的那樣:c8小隊遭遇大規堊模變異生物群。除了他,其餘人員全部戰死。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意味著極其強悍的力量和超卓智慧。

毫無疑問,用蘇浩這種精英交換c8小隊那些廢物,無疑是許仁傑想要的結果。他會毫不猶豫的給蘇浩加官進爵,繼續用大量好處籠絡對方。

然而,偏偏出現了一個陳家榮,出現了袁家,出現了自己不敢招惹的龐然大物。所以,許仁傑只能把蘇浩收押監禁。他需要更多時間思考,需要在多方面利益中權衡對比,看看誰的砝碼更重,更值得自己投靠。

許仁傑覺得自己的腦細胞數量正在急劇減少。

這種該死的複雜問題,簡直比對付上百萬頭喪屍還要困難。

解決變異生物的辦法不外乎就是殺,可是人際關係和利益糾紛必須小心翼翼,走錯一步,很可能會招致難以想像的危局。 “叮咚——” 辦公室專線屏幕上,出現了滿面微笑的秘書。她化著很艷堊麗的妝,笑容有些發膩。

  “閣下,有您的私人通訊。”

  “接進來。”

許仁傑漫不經心地從抽屜裡拿出煙盒,抽堊出一支點燃。

除了香煙,他實在想不出現在應該用什麼方法來集中註意力。

辦公桌對面的牆壁上緩緩升起電子屏幕,電波干擾持續了短暫的幾秒鐘。從無數雪花點構成的雜亂圖像深處,突然閃現了王啟年的影子。

許仁傑猛然張大嘴,剛剛點燃的香煙從指縫裡滑落,掉在地上,濺起一片四散亂飛的火星。這簡直出乎意料之外。 “王……你,你怎麼……胖子,那個不是……等等,你怎麼會……”

許仁傑的瞳孔驟然緊縮,語無倫次地說了半天,卻沒能語貫成句。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根本不相信王啟年會主動與自己聯絡,而且還是以屏幕對話的方式。

“我記得你以前不是結巴。怎麼,昨天晚上跟女人親嘴把舌頭給親腫了?還是你得了喉癌?每天只能混吃等死?”

屏幕上的王啟年依然肥胖,花白的眉毛下面,還是那雙不屑一顧的眼睛。從他嘴裡說出的話無比惡毒,活脫脫就是在咒人趕緊去死。

可不知為什麼,許仁傑卻有種獨自行走在冰寒大地上,身堊體幾乎快被凍僵麻木,天邊卻出現了一道溫暖陽光的特殊感覺。

“胖子……你,你終於肯原諒我了?”

許仁傑渾身都在顫堊抖,眼睛裡閃耀著激動的光。

  他和王啟年是大學時代的好友。進入軍堊隊,因為某些問題看法不同,最終分道揚鑣。當然,究其問題根源,許仁傑也承認是自己的錯。他一直想要找王啟年好好談談,可是對方根本不予理會。兩個曾經好得同穿一條褲子​​的鐵哥們,如今卻形同路人。

既然主動與自己聯絡,是否意味著,能夠重拾年輕時候的友誼?

  “把蘇浩放了!”

王啟年說話的聲音很是慵懶,聽起來就像吃飽熟睡的豬的哼哼,意思卻直截了當。

“他是科學院正式研究員。嗯……我這邊,現在有重要的研究任務需要他負責執行。你現在就放人。我已經派夜影乘飛機去你那里辦理人員交接手續,最遲六小時後就能抵達。順便說一句,我手上有軍部核發的人員調遣令,你無法拒絕。”

許仁傑臉上的激動表情漸漸冷凝。從幻想和恍惚中回歸現實的感覺雖然並不舒服,卻無法逃避。他重新點起一支煙,用微微發紅的眼睛看著屏幕: “胖子,很久沒見了。用不著上來就談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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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2013-10-15 00:44舉報 |

小蘇歌哥
中尉7
王啟年可能是剛吃過東西,嘴裡叼著一根牙籤,很是不屑地笑笑: “我們之間似乎沒什麼好談了。我不是女人,你的屁堊股對我也沒有什麼吸引力。如果不是因為你抓了姓甦的那個小子,我才懶得跟你這種騙子打交道。”

  “每個人都會犯錯。”

許仁傑非常誠懇地說: “那時候我們剛畢業,誰都想找個好工作。你也知道,和平年代軍人想要升職有多麼困難。我不想永遠呆在辦公室庸庸碌碌過一輩子。我的英文水平不錯,體格和戰術演練歷年考核成績都是優等。為什麼我就不能加入維和部堊隊出國執行任務?而那些有家世和背景的傢伙,就能出去混完資歷回來直線上升?”

王啟年嗤之以鼻: “是啊!你說的都有道理。所以,你主動爬上那個喪偶寡婦的床。她可是整整比你大了十五歲,滿臉褶子皮膚暗黃早衰憂鬱還有老人斑。她那個地位顯赫的爹,對你幫助的確很大。否則,你也不可能區區幾年時間就爬到上校的位置,然後是準將、少將、中將……嘖嘖嘖嘖!姓許的,你應該把“恬不知恥”四個字貼在腦門上。那是你這輩子永遠的標籤,沒辦法摘下來的。”

  “你給我住嘴——”

許仁傑猛然一拍桌子,衝著王啟年怒聲咆哮:“你以為我想嗎?在那種時候,我能怎麼辦?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放棄愛堊情和尊嚴,出堊賣人格與道德,換來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要么帶著全部已有的東西,被發配到辦公室去整理文件。然後慢慢熬資歷混時間,老死!病死!困死!你堊他堊媽堊的別跟我說什麼堅持就是勝利之類的廢話。嗯想我們同期畢業的那些人,很多都是驚才艷艷,他們的資質和毅力難道比你我都差?可最後呢?除了我、陳彥霖,還有你,有誰得到真正施展才能的機會?”

  “哼!”

屏幕上的王啟年,發出一聲冰冷的譏諷: “這些亂七八糟的理由聽起來頭頭是道。我差點兒忘了:你在大學時候的哲學課程,每年都能拿高分兒。理論上的東西你的確比我在行,就算給你三天三夜一樣可以呱啦呱啦說個不停。老子沒興趣和你辯論,也沒時間聽你喋喋不休。總之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你沒辦法否認,旁人也都看著。無聊廢話和雞毛蒜皮的人生探究到此為止——立刻放了蘇浩,最遲明天上午,他必須回到科學院報導。” 胖子院長說話非常直接,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許仁傑嘆了口氣,再次點燃夾在指間的熄滅香煙,狠狠抽堊了一大口。透過繚繞的煙霧,可以看見他的眼裡充斥著越來越多的血絲。

  “蘇浩……他現在很吃香啊!”

許仁傑平復了一下情緒,慢慢地說:“不光是你,袁家也想要他。” “袁家?”

  王啟年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他不動聲色地問: “為什麼?”

“蘇浩把我手下的後勤處堊長打成了殘廢。那傢伙是袁家安插在71集團軍的心腹。”

“一條髒髒的蛀蟲而已。把那個廢人直接扔進液體治療嗆關上半個月,出來還不是一樣生龍活虎。”

  “不,這次的情況不一樣。”

許仁傑皺著眉頭: “蘇浩下手很準。他破壞了那個人的中樞神經系統不致命,卻阻斷了主要神經迴路的反射。這種狀況根本沒辦法通過醫療手段修復。這不同於斷肢再生,而是腦部生理模式完全被改變,就連最好的腦科專家也束手無策。”

  “哈哈哈哈……”

忽然,王啟年爆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

“這小子乾得不錯。居然可以用這種辦法把人活活整殘。很好,老子就喜歡這種凶悍霸道的傢伙。或許,我應該把他的研究員身份再升一級。”

許仁傑彷彿早已料到胖子院長會是如此態度。他狠狠抽著煙,目光漸漸變得平靜:“恐怕你沒這個機會了。” 王啟年止住笑聲,冷冷地看著他。許仁傑臉上毫無懼色:“袁家的人就住在集團軍招待所。最遲一小時後,他就要處決蘇浩。”

  “處決?好大的口氣!”

老胖子很是不屑地譏笑著:“一個連雞堊巴毛都沒長全的小雜種,居然學著大人模樣殺這個殺那個。他以為自己是誰?稱霸街頭的黑幫混混?” 許仁傑表情一滯,手裡的煙頭再次掉落。能說出這種話……顯然,王啟年很清楚袁家的人就在基地市,而且知道來人是誰。

“胖子,你打算怎麼辦?”許仁傑試探著問。

“處理這問題的關鍵不在我,而在於你。”

王啟年意味深長地看了許仁傑一眼,語調平靜:“我可不是偏執狂。這些年,接堊觸的事情多了,我也多少能理解你當年的做法。雖然我並不贊同,但你那個時候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我們都老了,耗費時間和歲月,才能爬到這個位置,真正做些實事。”

這幾句簡單無奇的話,使許仁傑感覺腦海裡“轟”的醫生,如同核彈瞬間爆開,將所有意識徹底炸飛。

  “你,你說什麼?”

他用力咽著喉堊嚨,無比激動,用劇烈顫堊抖的語調,難以置信地問:“王……胖子,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王啟年收起臉上的譏諷表情,神情複雜地看著許仁傑。

他們曾經是朋友,卻因為理念不合再也沒有聯繫。年輕人對“清高”和“尊嚴”的理解,很多時候無法被經歷風雨的老人接受。當歲月一點點磨去人生鋒芒和銳利之後,才會逐漸明白其實誰也沒有錯,只是誕生於錯誤的時間和地點,被迫沉浮於社會。於是不再掙扎,在明悟和混沌中隨波逐流,直至死亡

王啟年曾經自認為清高如管寧,與許仁傑之間的關係根本就是割席斷交。

只是現在……老了,也就理解了。

許仁傑終究不是厚顏無堊恥的貪官,不是喪盡天良的大奸大惡之徒。他只是想要運用權力做更多的事情。他並不昏聵,在重要問題的主次上,仍然能夠堅持立場。

“老子剛才什麼也沒說!” 胖子院長仍然一副酷酷的表情:“你和陳彥霖不同。你是知情者。這個世界已經這樣,到了最後,說不定我們什麼也不會剩下。但我們終究是人類,有著高等智慧生物的尊嚴和驕傲。送你一句忠告——多想想該做什麼,不要什麼事情都看重利益。就算得到一切,你就能永遠持有?”

沉默片刻,許仁傑深深吸了口氣: “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確切的證據。我也只是猜測。變異生物的進化速度越來越快,我們必須提早做出應對。”

王啟年目光漸漸顯得凝重: “還有四天,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就要召開大會。科學院已經選定蘇浩作為代堊表。他發現了銀骨,血屍和類人也是他首先命名。你可以把這些事情告訴袁家那個小雜種,再把他嚇尿了的表情拍下來,複製給我一份。明年的挂歷,老子就用照片做封面。”

審訊室位於軍方管制區地堊下三十三層。

這是一個二十多平米的房間,除了一把折疊椅,再也沒有任何家具。

蘇浩走到牆邊,用手指輕輕觸摸冰冷的水泥層。

發散開的思維意識穿透牆壁,蔓延到外面的走廊上。

有全副武裝的衛兵,走廊角落安裝著電子警戒器。如果遭遇危險侵入者,天花板上隨時可以降下三十毫米自動機砲,區域之間還有能量強度極高的電網。

這些防禦設施遍布基地,呆在審訊室裡很安堊全。

想起“安堊全”這個詞,蘇浩淡淡地笑了。

返回出發營地,當然不是自投羅網。

只有自己的動作光明磊落,才會消除不必要的懷疑。

在供述中,蘇浩從未改口,一直聲稱c8小隊被變異生物圍殲。反正,自己是唯一倖存者。就算軍法處的調堊查官不相信,派人進入城市勘測痕跡,也只能找到一堆被變異生物啃得零匕碎八的骨頭。蘇浩必須殺掉c8小隊。否則,那些人就要殺掉自己。他沒有選擇。但他是安堊全的。蘇浩一直在不斷顯露堊出自己的價值——喪屍觀察筆記、對類人和血屍的研究、銀骨、對變異生物精準有效的戰術……

上次與王啟年聯絡的時候,胖子院長說過:要蘇浩作為代堊表,參加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近期召開的會議。

因此,就算真的出現不可預料的危險,胖子院長也絕對不會坐視旁觀。審查就審查吧! 總之,時間不會太久,他們無論如何也會放自己出去。就當做是在這裡暫時休假。只是不知道,欣研和楊璐璐她們過得怎麼樣? 忽然,蘇浩聞到一股淡淡的古怪氣味。他連忙收起思緒,凝神在四周查找。那是一種類似霉爛橘子和血肉的混合氣味。很淡,若有若無,很容易被忽略。蘇浩是五階強化人,但他的嗅覺敏銳程度,至少超過同階強化人三倍以上。由原型藥劑產生的異能,使他輕而易舉找到了氣味來源。

審訊室層高三米左右,上下各有兩處排​​氣管。淡淡的氣味兒從通風口飄進房間,沒有顏色,味道卻越發濃烈。這表明氣體濃郁程度正在增加。蘇浩臉上的表情慢慢凝固。這是一種新型毒氣。在未來世界,這種由軍方開發的毒氣,專門針對變異生物使用。血屍和類人很喜歡此類味道,它們獨特的生理構造使大部分毒性被過濾。實戰數據表明,這種毒氣沒有達到預期研發效果。可對於人類,卻是致命的。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2 23:39
第一百三十节 搅局
從“強化”概念出現的時候,人類已經被劃分為“普通”和“變異”兩種概念。

這種毒氣對強化人無法起到致命效果,可它對中樞神經系統有顯著的麻痺作用。尤其是四階以下的強化人,一旦吸入過量,會在短時間內陷入癱瘓狀態。

蘇浩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搖晃著身體,呼吸越來越急促,開始劇烈咳嗽,手扶著牆作為支撐,身體才能勉強保持平衡。這種痛苦難受的模樣持續了近三分鐘,他終於無力地閉上雙眼,“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房間裡一片死寂。

通風口不再釋放毒氣,換氣扇開始“嗡嗡”運轉。氣流迅速捲走房間裡的有害物質,屋頂電子滅火系統噴灑下大片水花,椅子和地面頓時出現了一片片淡黃色的溶液。

幾秒鐘後,牆角傳來沉重的機械撞擊,露出一排直徑大約二十厘米左右的自動噴口。大量清水從噴口湧出,自動沖刷地面殘留的餘毒。

整個過程持續了近半小時。當換氣扇加大功率使房間重新變得於燥後,緊鎖的審訊室房門終於從外面被推開,三名身穿軍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們二前一後站成倒三角形。前面的兩個人身材高大,凶悍沉穩的目光錶明他們經歷過實戰,殺過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化氣息高達三階。

兩名強化人並排站攏,像山一樣保護著身後的年輕男子。

他的個頭沒有兩名護衛那麼高,站在陰影裡,這個人顯得十分削瘦。身上的軍服嶄新,肩膀上佩著上校軍銜。

三個人靜靜地看著躺在地上,沒有絲毫聲息的蘇浩。

過了幾秒鐘,年輕男子麵色陰沉地問:“他死了嗎?”

站在左邊的護衛恭敬地回答:“他吸入大量毒氣,陷入昏迷。清洗房間的水量很大,深度超過二十厘米。我看過監控錄像,這傢伙在水里一直保持向下仆倒狀態,就算沒有被毒死,也肯定會被淹死

男子目光如刀,他嘲諷著冷笑:“就這麼一個蠢笨如豬的傢伙,居然有本事從廢棄城市裡逃出來。哼他的確很幸運。不過,其他人都死了,他也沒理由活著。 ”

說到這裡,男子揮揮手,命令護衛:“去看看,補上幾槍,讓這個該死的傢伙永遠消失。”

護衛點了點頭,拔出手槍,大步走到蘇浩身前,把槍口瞄准後腦。

就在他準備用力扣動扳機的一剎那,忽然驚駭無比地看見:在毒氣和深水浸泡下毫無反應的蘇浩,竟然無比詭異地用雙手抓住自己的足踝,瞬間發力。

護衛當即失去平衡,整個人後仰著摔倒。身體尚未落地,他已經聽到胯下傳來驚心動魄的裂音,腦子裡立刻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

沒有人看到護衛被撕成兩半。

蘇浩的動作太快了,無論年輕男子還是另外一名護衛,完全看不清他的動作。即便從胯部被分成兩半的護衛,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覺得很痛,手腳無力,好像飄蕩在空中無法控制身體運動軌跡。

年輕男子眼前有兩團飛速旋轉的模糊物體急速接近。這一切實在太突然,他無法躲避,直到那團物體狠狠砸中自己和站在旁邊的護衛,爆出一團濃烈的血霧,男子才恍然明白————那是受命前去補槍的手下。他被活活撕成兩半,當做武器,從空中砸了過來。

兩名護衛都是戰士,他們的應敵經驗比男人豐富得多。

從對方站立的位置和氣勢,蘇浩早已判斷出對方實力。他按照攻擊順序,緊跟著拋出的屍塊,運起蓄滿力量的右臂,朝著站在男子身側的另外一名護衛凌空砸下。

“嘭————”

接觸瞬間,護衛驟然睜大雙眼,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感覺肩膀上直接落下一座大山。那種可怕的壓力自己根本無法承受,巨大力量頃刻之間已經把整個右肩生生壓垮。皮膚、肌肉、骨骼、內臟……所有身體附著物,如傾斜的泥石流般轟然傾塌。

僅僅只是一拳,擁有三階體質的護衛肩膀被完全砸扁,露出深至尾椎部位的骨盆。

蘇浩目露凶光,立刻轉身,單手抓住年輕男人的喉嚨,右手扣住對方肩關節,發力,捏碎。

接下來,是左肩、左腿、右腿。

“噗————”

從高處扔到地下的男子徹底癱軟,只剩下喘息的力氣,嘴裡噴出大片血沫,慘白的臉色比死人還可怕。

他還活著。

“你,你都對我於了些什麼?”

男子的四肢盡廢。

他吐出一口夾雜著內臟的血,用殘存的意識在身體四周和內部來回游走。和兩名剛剛被殺的護衛一樣,男子也是三階強化人。他驚駭無比的發現————自己的思維意識探測半徑驟然縮短了百分之八十,能夠覆蓋的範圍,甚至沒辦法穿透這件屋子。

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蘇浩沒有回答男子的問題。

他屈膝蹲下,安靜地註視著男子,用白皙細長的手指輕輕劃過對方的臉,似笑非笑地問:“你就是袁立?”

這句話立刻產生了極其強大的魔力。

年輕男子的瞳孔不由自主急劇收縮了一下,難以置信地失聲:“你……你怎麼知道?”

蘇浩臉上滿是神秘的微笑。

他不認識袁立。

不過,蘇浩見過這個人的照片。

不光是袁立,包括袁家所有的人,蘇浩都有詳細資料。從照片到個人簡歷等等,一應俱全。

在未來世界的軍方電腦信息庫裡,這些資料算不上什麼秘密,只需要擁有中級身份權限就能隨便調閱。其中沒有涉及私密性的東西,純粹只是軍方記錄的個人檔案公開部分。

蘇浩當時之所以會關注這些文件,完全是因為他當時一名助手的無心之言。

那名助手喜歡看樓夢》,對其中門子進獻給賈雨村的《護官符》很是推崇。

按照他當時的原話:“除了科研,我們還需要交際。很多事情提前有所準備,才不會臨時慌亂。也許,某天哪個大人物下來視察,或者非常意外的在街上偶遇。至少,要叫得出他們的名字,熟悉他們的面孔。現在沒有《新聞聯播》,對上位者的了解只能通過電腦資料。多看看,多熟悉,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那個時候,蘇浩很是花了些時間和功夫,記下各個豪族財團的資料。

其中,就包括在軍方有著強勢話語權的袁家。

遍地血腥的審訊室裡,突然詭異的寂靜。

看著滿面驚駭的袁立,蘇浩線條柔美的嘴唇再次彎曲。他從口袋裡摸出手帕,為袁立輕輕擦去嘴角的血絲,淡淡地說:“沒什麼好奇怪的。有人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袁立雖然奄奄一息,傷勢卻並不致命。

他努力偏過頭,從盡可能正常的視角觀察蘇浩。

這個年輕人很漂亮。

是的,不是英俊,而是漂亮。

這個詞通常只用作形容女性,可是現在用在蘇浩身上再恰當不過。無論面部輪廓還是身材,皮膚顏色還是五官分佈,都集中體現了人類基因最優秀的部分。

可是不知為什麼,袁立卻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他實在太強大的了。

毒氣、水淹、兩名擁有三階強化力量的護衛……如果換了是自己,袁立根本沒把握能活下來。

可是現在,蘇浩就蹲在面前。他扯斷了自己身體四肢,破壞了最基本的生理機能。

我,我快要死了。他根本就是魔鬼,不是人類。

蘇浩察覺到袁立眼中透出的憤怒和恐懼,淡淡地笑笑,說:“陳家榮是個沒腦子的廢物。但他是個很不錯的誘餌。連我也沒有想到,你居然傻乎乎的上鉤了。呵呵放心吧你死不了。以目前的醫療手段,你的斷肢可以修復,脊椎部位的損傷卻是永久性的。我不會殺你,我會和你一起呆在這兒,等外面的人進來。 ”

“你,你說什麼?”

袁立眼裡滿是不可思議的目光。

作為袁家的第七順位繼承人,袁立在家族內部擁有的權勢並不算多。可是在外人看來,他終究是袁家的一員,是那頭龐然大物其中的一部分。

陳家榮和袁立在女人方面有著共同的喜好。在和平時期,陳家榮經常袁立提供夠得上檔次的女人和服務。作為回報,袁立往往也會在“恰當”的時候,幫陳家榮說說好話。這種互利互惠的合作一直持續到黑色紀元之後。袁立當然不會放任陳家榮被蘇浩打成重傷。出於洩憤,同時也想用豐厚物質拉攏許仁傑的想法,袁立動用權限內的全部資源,調集了七支三階藥劑,又從隨身護衛中挑選出兩名軍官充入R小隊。

於是,才有了在成都市內被蘇浩全滅的那一幕。

精銳,加上數量龐大的物資,就連袁立都覺得肉疼。

袁立沒想到蘇浩居然還能活著。

他一向認為:做事情就要斬草除根,不留絲毫後患。

袁立買通了審訊室守衛和監控中心的負責人。

他要把蘇浩像螞蟻一樣捏死。

無關於利益,純粹只是洩憤。

從獵手到獵物,這種身份轉換讓袁立很不適應。然而更可怕的,卻是從蘇浩嘴裡剛剛說出的那些話。

袁立肯定,抵達基地市前,自己從未見過蘇浩。

這個人居然說認識自己。

他沒有殺我。

可是聽對方說話的口氣,似乎是在憐憫,又好像帶有某種隱秘的含意?

陳家榮……竟然是誘餌?

難道,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就是個陰謀?

我判斷錯誤?

袁立只覺得腦子很亂,身體上的痛苦暫時被拋在一邊,轉而思考更加深遠的問題。

“有人想要你死。他們開給我一個很不錯的價碼。”

蘇浩注視著袁立臉上的情緒變化,說話語氣與先前沒有絲毫變化,冷淡而平靜:“這是一個完整的計劃,我只是按照相關步驟行事。他們猜到你可能會派人進入這個房間來對付我。我接受過應溺斃的訓至於那種毒氣……呵呵我不知道是誰你推薦使用“天使糞便”這種東西。那玩意兒是針對變異生物開發的,對強化人的殺傷力其實很小。”

袁立瞳孔深處的恐懼成份漸漸擴大,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他居然連“天使糞便”的名字都一清二楚。要知道,這種毒氣是袁家下屬軍研機構獨立開發,剛剛試制出來還不到三個月,正處於測試期,具體使用效果和數據還在收集。無論科學院還是其它部隊,對這種毒氣的相關信息仍是一片空白。

區區一個中尉,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

袁立最初只是半信半疑。

他本能覺得,蘇浩可能是從陳家榮或者R小隊某個人嘴裡知道部分情況。以此作為誘騙,想要從自己這裡得到更多。

然而現在,袁立開始相信蘇浩的話。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謊言,那“天使糞便”這種毒氣該怎麼解釋?

袁立當然不會明白,從未來返回現在的人,在信息方面擁有何等超前的優勢?

蘇浩根本就是在胡編亂造。

偽裝成被溺斃的那段時間,蘇浩一直在迅速思索,怎麼樣才能把自己變成這件事裡的受益者?

自己在科學院和71集團軍方面的身份都是真的。對方沒有在基地市裡動手,而是委派R小隊在廢棄城市對自己進行圍殺,就意味著這起事件從頭到尾只是某個人的意志顯現。

這個人掌握著一定權力,卻並不屬於能夠曝露在陽光下的群體。如果是袁家上層某個身份顯赫的大人物,肯定不會用這種隱秘的辦法,而是直接命令軍法處動手。

無論軍方內部還是民間,都有很多人對袁家抱以反感。

蘇浩想要把水攪渾。

他利用未來世界的掌握的信息資料,從身份辨別方面讓袁立感到驚訝。強悍的實力、審訊室封閉的環境、人類在驚恐狀態下的思維混亂,加上蘇浩捏造出來想要對付袁立的神秘勢力……所有這一切,半真半假的話,使袁立最終打消了懷疑,開始相信這是一出專門針對自己的棋局。

袁立腦子裡不斷閃過無數張面孔。

無論熟悉還是陌生,那些人跟自己都有過或大或小的矛盾衝突。為了某些雞毛蒜皮之類小事情就要暴起殺人,看起來的確很可笑。然而在從小接受家族教育,認為身邊總有無數雙垂涎、羨慕、憎恨、厭惡目光注視的袁立看來,蘇浩嘴裡那些“出高價想要對付自己的人”,毫無疑問是存在的。

蘇浩……對,眼前的傢伙,他是叫這個名字。

看著蘇浩,袁立只覺得有種刺骨的寒意貫穿全身。

他腦子裡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沒能找到答案。

“三階……我和我的人,都注射過三階藥劑。你,你竟然比我們更強?你的力量從何而來?四階藥劑目前根本沒有完整的配方,所有資料都由科學院保管。你,你究竟是誰?”

蘇浩靜靜地看著袁立,眼眸中滿是譏諷,活像看著一個白痴。

“對付我之前,你難道沒有調查過我的身份?”

蘇浩平靜地說:“我是科學院級研究員。王院長和我的關係不錯。四階藥劑雖然還處於數據收集階段,但這種東西總得有人首先試用。”

袁立的表情多了一份了然。

“你剛才說,那些人要你殺了我?”

蘇浩浮出一個殘忍的冷笑,他看看四肢癱瘓的袁立,答非所問:“你現在還活著。”

“活著?”

袁立眼角一陣抽搐,忽然感覺到,身上的傷口散發出極其強烈的疼痛。他大口喘息著,恨恨地說:“這,這跟死了有什麼區別?”

“那些人想對付的是你,我可不是傻瓜。”

蘇浩頗具玩味地看著他:“殺了你,等於自殺。如果你死了,那些人肯定也會殺我滅口。我還沒有蠢到那個地步。所以你還活著。”

這句話帶有隱隱的恭維性質,袁立臉上的怒意和恨意淡化了許多:“說吧究竟是主使你?他們給出來的價錢,老子再多給你三倍。”

蘇浩忽然笑了,笑得無比詭異。

“三倍……我真的很想要,可是我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

“為什麼?”

“因為我也沒有見過那些人。兩個星期以前,我只是一個呆在昆明城裡觀測喪屍生活習性的研究員。然後接到一份來自集團軍司令部的調令,我是軍人,只能服從。進入基地市的時候,我遇到了陳家榮。在候補軍官訓練營,我遇到了一幫莫名其妙的傢伙,然後我在枕頭下面發現一張紙條,要求我在規定時間去酒吧。至於後​​來發生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番話還是半真半假。

如果袁立動用家族力量進行調查,一定會發現蘇浩沒有撒謊。他所說的整個事件經過,以及在昆明城的研究,調令,進入基地市的一系列表現,絲毫沒有作偽。

問題就在這兒————說真話的人,往往沒人會覺得他在撒謊。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2 23:44
《黑色纪元》 第一百三一节 恶妇
被捏至粉碎的四肢越來越疼。

袁立感覺自己隨時可能疼暈過去。

就在他意識越來越模糊,呼吸頻率遲緩,臉色蒼白,趨於瀕死邊緣的時候,緊閉多時的審訊室房門,終於從外面被推開,湧進來一大群神色緊張的中、高級軍官。

走在最前面的,是71集團軍司令官許仁傑。

家屬樓的房間面積不大,標準的一室一廳格局。

欣研坐在椅子上,神情專注讀著捧在手裡的一本小說。

陽光從窗外射進,照著她散發出濃濃女人韻味的曼妙身軀。

現在已經是夏天。

在電力供應必須由軍方統一調配的基地市,空調這種東西無疑是奢侈品代名詞。房間裡悶熱不堪,欣研只能盡可能穿得涼爽。

粉白色的吊帶短裙穿在身上,恰到好處襯托出凹凸有致的曲線。飽滿的胸脯將衣裙上部高高撐起,裙擺下方露出纖細勻稱的雙腿。濃密黑髮掩映著精緻的面孔,小巧的鼻子挺翹,長長的睫毛不時忽閃著,充滿性感,同時兼具富有書卷氣的知性美。

“邦邦,邦邦邦————”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粗暴的敲門聲。

欣研微微蹙起眉頭,把書籤插進紙頁,合攏。

她從椅子上站起,整了整散披的長發,趿著夾趾拖鞋,款步走過去,把房門打開。

門口站著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婦女。

賀群也是軍屬。

她今年四十六歲,男人是東部前線部隊的一名士官。去年病毒爆發的時候,在第二次進攻戰役中陣亡。

作為烈屬,賀群得到了家屬樓管理員的工作。

人生,往往由無數悲劇和喜劇構成。平淡無奇的生活,只是其中必不可少的過渡。

賀群從不認為自己的生活空間有什麼喜劇存在。

和平年代,她是居住在城市近郊的農民。大規模徵地,使幾畝產出不多的薄田賣了大價錢。賀群文化程度不高,加上不能生育,突然之間有了一筆多達數百萬的補償款,她終於覺得生活不再是灰色,開始充滿富有懶惰和氣息。

丈夫是軍人,公婆爹媽早早就已經亡故。除了賀群,家裡沒有第二個人。

她一直跟村子裡幾個鰥夫有暗中來往。

這種填補身體和心靈缺憾的親密行為,通常只能在夜晚進行。

雖然賀群跟“漂亮”兩個字扯不上關係,但她很懂得用語言和身體對男人施展持續不斷的誘惑,身邊很是有一些對她樂此不疲的裙下之臣。

一個獨居女人跟男人來往多了,就容易招惹注意,產生無數流言蜚語。

賀群的丈夫很是兇猛。在管教老婆,這個粗魯漢子篤信暴力手段。每次回來修探親假,他總要掄起棍子或者皮鞭,結結實實揍賀群一頓。用他的話說:“只有把老婆打疼,打怕,她才會老老實實呆在家裡守婦道,不出去沾花惹草。”

軍人老公一走,賀群立刻以打麻將的名義,召集姦夫來家里以解相思之苦。

這種荒唐糜爛的生活持續了好幾年,直到病毒爆發。

賀群覺得,自己的生活已經徹底破碎————男人死了,存款沒了,又老又醜的自己,對男人再也沒有吸引力。

最後這句話,絕對不是無根據的亂說。

大量難民湧進基地市。其中,有很多年輕美貌的女人。其中不乏令人羨慕的都市白領和影視明星。為了食物和安全的住所,她們只能出賣身體,換來最基本的生活資料。

有這些人存在,沒人會看得上賀群。

當然,賀群也有自己的追求————弄到更多的錢,在基地市過上更好的生活。

作為家屬樓管理員,她還是多少有那麼一點點權力的。

看著打開房門的欣研,賀群滿是皺紋的眼角一陣抽搐。

媽逼的,這女人實在太他媽的水靈了。

瞧瞧那皮膚,跟牛奶差不多。

那雙腿,居然有那麼長。

那眼睛彷彿會說話,那嘴唇像含了櫻桃,那腰身……見鬼那身段一步三搖的,你他媽究竟是在走路?還是在賣弄風騷?

同為女人,賀群真的不想把如此之多形容詞用在欣研身上。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

人家有的,自己一樣也比不上。

賀群惡狠狠地盯著欣研的胸脯,恨不得撲上去狠狠撕幾把。

她擺出管理員特有的威嚴與架勢,掄起拳頭用力敲了敲門板,咳嗽幾聲,以特有的大嗓門異常凶悍地說:“餵我過來跟你說一聲,這房子現在歸別人了。你今天就得搬出去。”

欣研的眉頭皺得越發緊密。

“搬出去?為什麼?”

賀群努力控制著想要把欣研秀美絕倫臉龐抓花的念頭,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把瓜子,嗑得脆響,吐出一片片帶有口水的瓜子皮,不無譏諷地說:“哪來這麼多為什麼?叫你搬你就搬,別他媽廢話。

欣研定定地註視著賀群。

從住進家屬樓那天起,她對這個凶悍多變的惡婦,就從未有過好感。

是的,多變。

當初,蘇浩陪同欣研走進這幢樓的時候,賀群臉上堆滿甜膩的微笑,嘴裡滿是“有問題就找我”、“你媳婦長得真漂亮”、“小蘇是個有​​福氣的人啊”之類的話。

站在賀群的角度,這樣做當然沒有錯。

軍屬的價值,只有在軍人活著的時候才能體現出來。

就比如自己:男人戰死了,一個烈屬的名頭有屁用。撫卹金花光了沒人再發給你,走在外面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出於對“利益”兩個字的獨特理解,賀群總是想方設法將自己管理員的身份優勢發揮到極致。

這幢樓裡,有很多女人的老公戰死了。

賀群與基地市大部分酒吧、妓院之類的場所都有聯繫。她總是以“搬家”之類的藉口,威脅那些可憐無助的女人,逼迫她們出賣身體,跟自己提供的客人上床。然後,從中收取好處。

軍方從未要求戰死者家屬搬離這幢樓。

許仁傑之類的人物注意力都放在其它方面,沒時間過問家屬區發生的事情。

至於實際層面的管理者……他們被賀群像豬一樣餵得肥肥胖胖,過年過節與平時的“孝敬”一分不少。得到實際好處的這些人,自然沒有興趣問及具體事務,賀群的管理權限也越來越大。從最初的一幢樓,發展為幾幢、更多,直至現在的大半個家屬區。

偷拍欣研照片,從李毅手中收取好處,也是賀群所為。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少瘋子和惡棍。

無論男女,都有。

欣研冷冷地看了賀群幾秒鐘,點了點頭,說:“搬家,沒問題。”

不等賀群回答,欣研又繼續說:“你把家屬區管理處長叫來。如果他的意思和你一樣,我立刻就走。”

賀群勃然大怒,扔下手裡未吃完的瓜子,叉著腰,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是誰?老實告訴你————你男人已經死了,你沒資格繼續住在這兒。現在就給我滾”

賀群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很多人都知道蘇浩被軍法處收監的事情。賀群拐彎抹角打探到一些大概。雖然不是很詳細,卻也包括除了蘇浩之外,cr小隊全員戰死,唯一倖存者必須接受審查之類的信息。

賀群覺得蘇浩肯定完蛋了————被抓進軍法處的人,十有不是槍斃,就是脫下那身軍官皮,老老實實去前線當大頭兵。

前線,意味著戰死。

所以,對付欣研完全可以肆無忌憚。

這女人長得很漂亮,有成為酒吧和妓院紅牌的資質。

簡而言之,她能幫老娘賺一大筆錢。

欣研沒有搭理賀群的謾罵,直接冷哼一聲,重重把門關上。

蘇浩死了?

怎麼可能

他是“蜂王”。

所有“工蜂”與蘇浩都有一種神秘的鏈帶效應。在一定範圍內,他們知曉“蜂王”的準確所在位置,知道“蜂王”安全或者危險。這種生物聯繫無法用科學或者語言解釋,但的確存在。

欣研很清楚:蘇浩就呆在軍事管制區地下,很安全,很健康。

外面那個該死的老婆娘居然敢詛咒我男人死了……沒有當場把她那張臭嘴撕爛,拆掉她的骨頭,剁下舌頭扔出去餵狗,連欣研都佩服自己的控制力和忍耐力。

門板很薄。

粗鄙不堪的叫罵,帶有無數“騷逼”、“賤貨”之類骯髒字眼的咆哮聲,清晰地鑽進欣研耳朵。

她狠狠磨著牙,美麗的眼睛裡掠過一絲殺意。

欣研走到五斗櫥前,拉開抽屜,取出一團棉花。

她把棉花撕成兩半,搓成團,分別塞進耳朵。

頓時,世界清靜了不少。

於是,坐下來繼續看書。

蘇浩說過: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要等著他回來。

想到這裡,欣研甜甜地笑了。

楊璐璐坐在教室裡,看著老師在黑板上用粉筆寫寫畫畫,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教室很大,密密麻麻擺滿了桌椅板凳。由於學生數量太多,楊璐璐所在的這個班,足足塞進了一百三十多個孩子。

按照和平時期的年齡順序,今年十歲的楊璐璐,應該上四年級。

教室外面的門牌上,寫著“六年級三班”。

四、五年級已經人滿為患。在昆明城,楊璐璐跟著蘇浩等人,對相關的課程進行過自學。很自然的,她現在只會選擇學習自己尚未掌握的那些知識。

戰亂時期的教育盡可能精簡。和平年代本該在初中階段才出現的“幾何”科目,如今已成為六年級小學生的課程。

楊璐璐專心致志看著老師在黑板上劃出的圖形,默默背誦圓周率,按照公式推算題目答案。

她平時玩得很瘋,學習卻一絲不苟。

同桌,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胖男孩。他不時用眼角余光偷瞟坐在旁邊的楊璐璐,臉上滿是傻兮兮的笑。

高大,當然是相對的。

楊璐璐在同齡人當中發育較早,身高偏屬中上。但誰也無法否認,她是教室裡年齡最小的女生。

現在,已經是上午第四節課。

下課鈴很快響了。

收拾好書包,楊璐璐準備離開教室。

一個臉蛋有些肥厚,鼻尖上滿是雀斑的女孩走到楊璐璐面前,曲起手指,用夾雜著鄙夷的傲慢口氣說:“餵跟我來一下。”

楊璐璐停下手裡的動作,抬起頭。

雀斑女孩是她的同班同學,好像是叫王小桃還是王小梨?

總之,是跟水果有關的名字。

這個班裡的學生太多,對於那些無關緊要,對自己抱有敵意,卻沒有實際能力的人,楊璐璐從不予以關注。

因為蘇浩說過:“對自己威脅力等同於螞蟻的對手,直接當她們不存在就是了。”

楊璐璐撇撇嘴,嗤笑著搖搖頭,拎起書包就要離開。

剛走到教室門口,忽然圍上來一大群女生,林林總總大概二十多個。

為首的女生大約一米六左右,比楊璐璐足足高出一個半頭。她看上去發育不錯,高挺的胸脯幾乎快要撐破襯衫。下面是一條紫黑色緞面的蓬蓬裙,很短,由於走路姿勢刻意賣弄,經常可以看到從外翻裙擺下面露出來的小半個屁股。

病毒爆發導致的混亂,加上基地市目前由軍方把持的現實,使很多孩子只能按照校方要求,根據入學測試的成績,分派到各個班級。除了楊璐璐這種以低就高的情況,還有一些原本已經升入初中的孩子,由於長時間處於危險環境,驚恐,思維紊亂等因素,造成所學知識大半被遺忘,只能以高就低,重新回過頭學習舊有的東西。

楊璐璐饒有興趣看著面前女生肉山般的胸脯,冷冷地說:“羅麗,你想於什麼?”

羅麗今年十四歲,應該上初二。現在,與楊璐璐同班。

“你給我閉嘴————”

羅麗惡狠狠地瞪著楊璐璐,壓低聲音,用無比仇視的語調說:“別那麼多廢話。跟我們上天台去,現在就走。”

楊璐璐平靜地看著她:“如果我說不去呢?”

羅麗顯然早已料到會有這個答案。她順了順柔滑的長發,環視一圈站在周圍的其他女生,目光又迴轉到楊璐璐身上,森冷無比的表情,活像正準備把手術刀捅進某個男人關鍵部位的女外科醫生。

“不去?嘿嘿嘿嘿那我們現在就打斷你的腿————”

樓頂天台很寬敞,陽光燦爛。

楊璐璐像慷慨就義的女英雄一樣走在前面。身後,是一大堆同伴女生。她們把楊璐璐圍在中間。從空中俯瞰,很容易讓人聯想起用小女孩做成的肉餡月餅。

很嫩,口感十足。

周圍,到處都是嘰嘰喳喳的議論。

一些女生在竊竊私語,還有些女生肆無忌憚大聲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楊璐璐身上。她們臉上的表情無比熾熱,那絕對不是喜歡或者高興的表現,而是充滿嫉妒和痛恨,還有裸的厭憎

楊璐璐長呼了一口還算新鮮的空氣,轉過頭,看著站在身後的羅麗。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的確發育早熟。無論身段和個頭,都跟成年人有得一拼。據說,羅麗很喜歡“不知火舞”,所以她的穿著打扮也趨於性感。可是,她的那張臉,實在與理想中的動畫人物相距甚遠。很扁,很長,雖然不至於說是醜陋,但的確有太多男人看了以後想要對其產生興趣。

可越是如此,羅麗就越是穿著暴露。她很喜歡別人管她叫“蘿莉”。

“說吧叫我到這兒來,有什麼事?”

看著神情自若的楊璐璐,羅麗恨恨地暗自咬牙。

站在旁邊的王小梨顯然屬於情緒外放的類型。她用幾乎噴火的雙眼盯著楊璐璐,彷彿那是一道可供吞食的大餐。

“叫你家里人給你辦退學吧”

風越來越大,吹著羅麗柔滑的長發在空中飄舞。配合飛揚的短裙和高挑的身段,這一幕從背後看應該很美。可不知為什麼,楊璐璐總是不由得想起《射雕英雄傳》裡張牙舞爪的梅超風。

她皺起眉頭:“退學?”

王小梨揉了揉滿是雀斑的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冷哼:“如果不想死,就最好聽羅姐的。”

楊璐璐認真地問:“為什麼?”

羅麗臉上掛著一層寒冷的冰霜。

在她心目中,楊璐璐是個怪胎。

雖然只有十歲,可楊璐璐的確長得漂亮。至少,比自己漂亮。

羅麗一直不願意承認這是真的。

可是翻出自己小時候的同歲照片跟楊璐璐相比,簡直就是缺水於旱地區挖出來的土豆,與剛從樹上摘下來新鮮紅蘋果之間的區別。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丫頭很討人喜歡。準確地說,應該是討很多男生喜歡。就比如與她同桌的周龐滂,那個胖子幾乎每天上課都會色迷迷盯著她看。

羅麗一直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男人最喜歡的,難道不是大胸大屁股厚嘴唇的性感妞嗎?他們發明了高跟鞋和絲襪,就是為了最大限度凸出女性身體的最關鍵部位。讓眼睛能實際看到,讓大腦產生幻想,刺激分泌腎上腺素和雄性荷爾蒙。

然後,然後,再然後……你應該懂的。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2 23:45
《黑色纪元》 第一百三二节 酷妞
按照教育專家和權威認可的正常邏輯,一個尚未成年的十多歲孩子考慮這些問題,顯然過於早熟,而且極不理智。 .

羅麗不是瘋子。

她有一個在大型財團裡做高管的母親。

病毒爆發的時候,羅麗與父親呆在另外一個城市。父女倆逃了出來,沿著公路一直往北走。在基地市附近,意外捲入兩伙人之間的爭鬥。羅麗的父親被流彈擊中,當場死亡。就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忽然發現路過的一輛卡車塗著母親公司的標誌……就這樣,羅麗進入了基地市,母女倆抱頭痛哭。

悲慘痛苦的遭遇,使羅麗對“生存”兩個字的認識尤為深刻。

她發現自己和母親其實並不安全。

她們都是女人,如果再來遇到類似的危險,根本無力自保。唯一的,也是最穩妥的辦法,就是依附某個實力強大的男人。

“環境改變人”這句話,在羅麗身上得到淋漓盡致的體現。

她故意把自己裝扮得更加成熟,藉此吸引更多男性的目光。因為主要活動場所是學校,羅麗自然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家世不錯,有著雄厚財力的男孩身上。

羅麗很清楚,自己長相普通。可她對於心理學頗有研究,知道人類在不同生長時期的思維方式有很大差異。尤其是少年時代某些記憶深刻的經歷,往往致死都難以磨滅。只要贏得對方好感,讓他們更多關注自己,相貌上的優劣,往往容易被忽視。

楊璐璐的出現,徹底擾亂了羅麗的計劃。

這個小女孩長相甜美,身上卻隨時散發出平靜恬淡的氣質。她很少與人交流,學習成績優秀,作業經常被任課教師當做範本。雖然她剛來一個多星期,已經引起很多男生的興趣。就連外班幾個在學校裡很是強勢的男孩,還專門為了楊璐璐的“歸屬”問題,狠狠打了一架。

羅麗是個精明的女孩,她很快發現問題不對。以自己比楊璐璐入學更早,對班上其他人更熟悉的優勢,聯絡了一幫女生,想要狠狠教訓楊璐璐一頓,逼迫她退學。

“為什麼?”

羅麗陰狠無比地連連冷笑:“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叫你滾你就滾。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楊璐璐浮起譏諷的表情,抬起頭,看看四周。

很多在場的女生,都是被羅麗蠱惑而來。當然,對於教訓丨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楊璐璐,某種程度上也是她們的本意。

誰都不願意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奪走。排名、成績、喜歡的男生、讚美和表揚……小孩子的嫉妒心理,絲毫不弱於成年人。

楊璐璐用絲帶​​把頭髮紮緊,擼起袖子,露出兩條稚嫩的胳膊。

這種挑釁的架勢,立刻激起圍觀女生越發強烈的憤怒。幾個脾氣暴躁的女孩不於不淨罵了起來,還有些於脆開始朝前走,嘴裡不斷嚷嚷:“跟這個小逼娃娃講那麼多有屁用。直接打一頓,把她的頭髮全部剪掉————”

“把她的臉刮花。”

“把她衣服剝光,掛在這裡好好吹吹風。”

“打斷她的腿和胳膊。只要不把人打死,怎麼整都行。”

基地市的學校,沒有五講四美三熱愛。

持續了整整一年的悲慘遭遇,使人類早已明白應該如何應對危險和死亡。即便是四年級體育課,小學生們一樣要學習如何使用棍棒之類的武器,學習格鬥,學習對槍械結構的熟悉和操作。

這一切,在和平年代根本是無法想像的。

然而,這就是現實。

一個穿花格子短裙的女孩大步走過來,想要憑藉身高優勢,狠狠抓住楊璐璐的頭髮。剛伸出手,她立刻感到腹部挨了重重一拳,於是慘嚎著摀住痛處,不自覺地彎下腰。還未蹲下,背部和頭上又是接二連三遭到重擊。

楊璐璐抬起穿著紅色小皮鞋和白色蕾絲公主襪的右腳,狠狠踩在痛苦蜷縮的女生臉上,無比凶悍地扭了扭脖子,衝著站在對面的其他女孩“桀桀桀”地殘酷冷笑。肉乎乎的小臉上,滿是不弱於喪屍的凶狠猙獰。

“來啊下一個是誰?”

無比囂張的氣焰,頓時激怒了所有女生。

王小梨迅速從書包裡抽出兩根早已準備好的棒球棍,羅麗搶過一支,把飛揚的長髮用力甩朝腦後。她眼裡迅速聚攏起殺意,怒聲咆哮:“大家一起上,把這個小賤貨從學校裡攆出去”

人群頓時“呼啦”一下朝中間蜂擁。

沒有人看到楊璐璐究竟是怎麼動的。

她像一道鬼魅的影子,無聲無息從站立的地點消失,突然出現在位置比較靠前的一個女生側面。楊璐璐掄起拳頭,照準女孩側腹猛擊。女孩身體陡然朝反方向一扭,臉色慘白,嘴巴張得老大,發出尖利刺耳的慘叫。

不等她倒下,楊璐璐已經以極高的速度沖向撲過來的人群。她像一輛馬力強勁的戰車,根本無視前方障礙,以最凶悍野蠻的狀態衝撞碾壓。女孩們只能聽見耳邊隱隱約約的銳利呼嘯,感覺從面部掠過的絲絲冷風。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便紛紛尖叫著被四散撞飛。

蘇浩教過楊璐璐完整的格鬥技巧,團隊裡有幾名“工蜂”還是當地小有名氣的拳師,加上銀骨和蘇浩血液交匯產生的強大力量……在打架方面,楊璐璐在同齡人中間根本沒有對手。

不到五分鐘,天台上的所有女生全部躺下。

她們沒有死,也沒有流血。楊璐璐的攻擊方式又準又狠,角度刁鑽無比。腋下、側腹、、下身……她本來就是女的,當然清楚同為女人身上的弱點。這些位置通常被保護得很好,是神經和血管組織最集中,最容易產生痛楚的部位。只要掌握輕重力度,一拳下去絕對不會致命,卻足以⊥傷者痛苦難忍,瞬間失去行動能力。

二十多個女孩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身穿黑衣學生群的楊璐璐站在中央,神情冷傲地環視四周。

風越來越大,吹得她的裙子“獵獵”作響。

她那顆古靈精怪的腦袋裡,忽然冒出一句在某本兒童不宜讀物上看到的話。

“一枝梨花壓海棠”。

見鬼,這應該是用來形容男人才對。

任何一張嘴都沒有發出叫罵。

小孩子對於情勢優劣的判斷,往往比成年人還要敏感。她們望向楊璐璐的眼光仍然帶有恨意,卻不像先前那麼明顯直接,反而多了些畏懼和熾熱。

即便是學生,都知道基地市外面到處都是吃人的變異生物。在秩序和法律徹底崩潰,國家機器無法起到保護作用的情況下,任何強大的存在,都是人們無比畏懼和狂熱崇拜的對象。

這一刻,楊璐璐簡直就是暴力女王的化身。

她抓起倒在腳下的羅麗頭髮,將整個人拖著,拎到天台邊緣。

沿途,都是羅麗痛苦掙扎的慘叫。

楊璐璐按住羅麗的頭,把她的上半身推向護欄外側,歪斜著半懸在空中。只要鬆手,羅麗立刻會失去平衡,從樓頂墜下。

“不,不要殺我。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羅麗的喊聲無比淒厲。

現在已是放學時間。她的聲音雖大,卻被風聲掩蓋,無法被樓下和遠處的人聽見。

楊璐璐擰住她的腳,陰森森地將羅麗往外面推。

“不要”

“求求你,快放了我。”

“我再也不敢了我錯了救命媽媽……嗚嗚救命————”

羅麗不顧一切哭喊起來。

她雖然手段狠辣,卻終究只是個孩子。

就在羅麗即將劃出天台的一剎那,楊璐璐猛然把她狠狠拽回來,重重扔在地上。

從死到生,一念之間。

摸著堅實冰冷的水泥地面,羅麗冷汗淋漓,高聳的胸脯劇烈起伏,臉上沒有絲毫血色,早已嚇得半死。

她渾身都在發抖,神經質般四肢抽搐,嘴裡喋喋不休地喃喃:“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楊璐璐放下擼起的衣袖,朝著敞開的樓頂通道邁開腳步。

她肚子餓了。

從學校食堂方向飄過來陣陣香氣,讓人感覺很是飢腸轆轆。

剛走出幾步,楊璐璐忽然轉過身,重新走回羅麗面前。

這意外的舉動使羅麗剛剛松緩的神經驟然緊縮。她用力咽著喉嚨,不斷咬著嘴唇,雙手死死抓住地面上的水泥槽,臉上滿是恐懼和絕望。

“不要,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把我扔下去。”

她不停地痛​​苦哀求。

楊璐璐眼睛裡滿是冰冷和淡漠。

她蠻橫地甩開羅麗的胳膊,用稚嫩且充滿力量的手,握住羅麗飽滿膨脹的胸,狠狠抓捏著。

在昆明城的時候,楊璐璐在圖書館裡看過一些關於人體生理的書。

她一直很奇怪————為什麼羅麗的胸這麼大?自己卻這麼小?

在楊璐璐認識的女人當中,曹蕊的胸部最大,其次是欣研。

目測,​​羅麗的尺寸相當於她們兩倍還多。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龐大和豐滿,已經超過人類正常生理極限。

羅麗只有十四歲,這不正常。

指尖觸摸到羅麗胸口的瞬間,楊璐璐已經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直接把手插進羅麗的衣服,揪出一大團裁剪成碗狀的海綿。

“我就說,怎麼可能那麼大。原來是假的……哼”

揭穿秘密,絲毫沒能讓楊璐璐感到興奮。

她很是失望地搖搖頭,嘟起小嘴,把海綿朝腳下一扔,很不解氣的連連踩了幾腳,然後蹦跳著跑下天台。

與此同時,蘇浩正坐在基地市軍事管制區司令辦公室。

隔著寬大的桌子,許仁傑看著對面這個神情冷靜的年輕人,慢慢皺起眉頭。

蘇浩面色雖然平靜,身上卻有種深沉、冷肅的氣息。通常,只有​​在身經百戰的老兵身上,才能看到這種特殊氣質。

“我們早就應該好好談談。”

許仁傑身子朝後一仰,抱著手,用手掌慢慢摩挲著滿是胡茬的下巴,語氣很是沉悶。

“中尉,你給我帶來了不少麻煩。嗯讓我們一件一件擺開來說。先談談cr小隊吧關於孟焱和李振眉,還有其餘的小隊成員,難道你不想對我說點兒什麼嗎?”

蘇浩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軍法官已經從我這裡得到全部供述。他們應該昨天就向您遞交了相關報告。”

許仁傑的目光逐漸變得陰冷,眉頭越皺越深。

他知道蘇浩這個人不好打交道————能夠被王啟年和陳彥霖看中的人,總會在某方面擁有特殊天份。精英和天才通常很傲慢,很不討人喜歡,但他們的確有目空一切的資本。

“蘇中尉,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

想到這裡,許仁傑決定拋棄客套和試探,省卻無用的官面開場白,直截了當地說:“之前的某些事情,的確給你帶來了很大困擾和麻煩。不過,這個世界上很多錯誤都可以補救。我們之間雖然產生過裂隙,但彼此關係還尚未達到必須對立的程度。不管怎麼說,我是71集團軍司令官。而你,仍然還是一名軍人。”

這番話說得不軟不硬,不乏拉攏、示好、退讓的意思,也明確表示出上位者應有的威嚴和實力。

隔著辦公桌,蘇浩默默感受著從許仁傑身上散發而出的三階強化人氣息。

從許仁傑嘴裡說出的這些話,令他覺得驚訝。

蘇浩並不清楚許仁傑與袁家之間的關係。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許仁傑絕對沒有主動挑戰袁家的能力。他也許會對袁立某些做法感到不滿,但不會流露於外表。

更多的,應該是默許、退讓、旁觀。

“你回到科學院的時候,記得幫我向王啟年問好。”

許仁傑注視著蘇浩臉上的微妙變化,“呵呵”淡笑幾聲,說:“我和王胖子是大學同學。那個時候,我們住在同一間宿舍。”

蘇浩眉毛輕輕地彎了彎,緩緩露出微笑。

他聽懂了這番話裡隱藏的意思。

許仁傑應該和王啟年聯繫過,也可能是後者主動找上前者。當然,無論誰先主動,都意味著自己不會被當做垃圾白白拋棄。

相反,這足以表明他們對自己的重視。

“按照陳彥霖參謀長最初的提議,你的工作編制,隸屬於集團軍新型裝備開發處。”

許仁傑的心情好轉了不少。他靠在椅子上,說話語氣和表情都很認真:“對此,你有什麼建議?

蘇浩眼眸深處釋放出的光,同樣頗具玩味。

他注視著許仁傑,並不因為對方的中將身份而心生退縮。他的目光銳利清澈,彷彿能夠穿透外表,直視對方的大腦思維。

令人壓抑的沉默持續了近兩分鐘,蘇浩緩緩地說:“我想重建cr小隊。”

許仁傑眼角猛然一抽,視線核心急劇轉移到與蘇浩目光對焦的位置。

cr小隊,是許仁傑心腹人員的戰鬥編制。

有了候補軍官訓練營和成都市內的一系列遭遇,他相信蘇浩很清楚“cr”這個編號代表的意義。

許仁傑感覺心臟跳動速度明顯加快,思維意識也趨於活泛。

蘇浩的話,簡直出乎意料之外。

他願意投靠自己?

如果是這樣,許仁傑就不得不以更加嚴肅的眼光,來看待這件事。

九名三階強化人被全殲。

無論是利用變異生物和地形設下的圈套,還是蘇浩本人有擊殺所有對手的實力,都表明這傢伙極具投資價值。

袁立和兩名三階護衛走進審訊室。兩個人被殺,還有一個變成殘廢。

值班軍官被袁立買通,審訊室保存的監控錄像被全部刪除。在許仁傑的言行拷問下,被捕的值班軍官交代了釋放毒氣和高壓注水清洗等一系列過程。

在那種根本沒有絲毫生機的環境中仍能存活,還保持著強悍的戰鬥力,清醒無比的頭腦。

如果說,之前只是隱隱有所猜測。那麼現在,許仁傑確信————蘇浩絕對是王啟年最為看重的實驗體。科學院已經研製出四階藥劑,五階藥劑研究進度目前尚不清楚。但無論注射在蘇浩體內的究竟是哪一種,表現出來的效果,都令人震驚。

孟焱和李振眉等人是許仁傑的親信。最聽話的狗莫名其妙被殺,任何人都會憤怒,繼而想到報復

然而現在情況截然不同。

蘇浩是個聰明人,他不會不明白cr小隊和許仁傑之間的關係。主動要求重建cr小隊,無疑於擺明立場,表明態度。

如果把蘇浩比作兇猛強悍價值千萬的藏獒,那麼孟焱等人無疑就是百來塊錢一條的土狗。

用一群聽話的廢物換一條龍,這買賣穩賺不虧。

問題是,蘇浩願意服從自己的命令嗎?

想到這裡,許仁傑不禁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對面。

“任何事情都需要嘗試。“信賴”這種東西不會無緣無故產生。從陌生到信任,有著不可避免的轉換過程。我們都需要時間,但不會很久。”

蘇浩臉上洋溢著迷人的微笑,聲音充滿令人信服的魔力。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2 23:53
《黑色纪元》 第一百三三节 舆论
站在候補軍官訓練營的主樓上,林旭飛透過窗戶,默默注視著正帶著一大群人,在操場上搬運武器裝備的蘇浩。

裝備種類並不多:除了戰鬥服,就是單兵醫用包。

武器配置相對要繁瑣一些:定員十人的戰鬥小隊,只有六個人攜帶9毫米突擊步槍。另外四個人配備剛剛研發成功,正處於實驗階段的毫米機砲。

這種武器空載重量達到八十五公斤,最大射速每分鐘uu發,可以在兩千米範圍內形成有效壓制,威力非常驚人。

除了這些,每人還必須攜帶一把碳素戰斧。

至於食物……除了高熱量的壓縮餅於,只有五百毫升的淨水。

這裡是軍官休息室。除了林旭飛,還有五、六個人圍站在窗前,用譏諷嘲笑的目光看著外面。

一名身材高壯的上尉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冷哼著連連搖頭:“重建cr小隊,不過是另外補充幾個人罷了,裝備上還是沒有什麼變化。六輕四重的武器配置,難道這個姓蘇浩的傢伙想打陣地戰嗎?”

二十毫米機砲目前屬於實驗階段。擁有二階強化力量的士兵可以單人負載,瞄準和控制卻很成問題。因為這款武器實在體積龐大,已經超出人類單兵武器的生理控瞄極限。就高度和長度而言,其實並不可取。

一名中尉臉上的表情很是嫉妒,別有用心地說:“我估計司令官一定是腦子出了問題。居然任用一條喪家犬擔任小隊指揮官。別忘了,cr小隊在上次考核任務中損失慘重,只有這傢伙活著回來。我敢打賭————他一定是把其他人扔給變異生物,然後趁機逃跑。”

這番話,在一於軍官中立刻引起陣陣贊同。

“這種人我見得多了。拋棄同僚,只顧自己逃命。病毒爆發的時候,很多人都是這麼死的。背叛、欺騙,從你意想不到的地方捅刀子……呵呵為了活命,他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不奇怪。求生,本來就是人類的潛意識反應。”

“別人我不管,但誰要是把這種卑鄙的習慣帶到軍營裡來,我會捏碎他的卵蛋,讓他以後看見女人就覺得自卑。”

林旭飛沒有參與討論。

他安靜地站在窗前,看著蘇浩等人逐一清點武器,把各種裝備搬上卡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漸漸的,林旭飛嘴角慢慢彎曲,露出意義莫名的笑。

忽然,他抓住軍官們談話的空隙,不冷不熱地冒出一句:“諸位,你們知道cr小隊這次考核任務的目標嗎?”

沒有人應答,所有目光頓時集中到林旭飛身上。

“我在軍法處有個朋友。”

林旭飛的語調抑揚頓挫,充滿令人想要探知秘密的誘惑:“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告訴我————cr小隊的新任指揮官蘇浩非常狂妄。按照他上報的計劃,所有小隊成員必須在本次考核中拿到“全優”的成績。呵呵,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房間裡的氣氛頓時冷場。

沉默了大約五、六秒鐘,忽然爆發出哄堂大笑,議論聲此起披伏。

“全優?”

一名上尉語氣古怪地搖搖頭:“這個姓甦的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夠敢想的。”

旁邊的中尉接上話題,表情很是鄙夷:“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我一直以為這句話只是存在於大革命時期,沒想到今天竟然親眼見證。”

另外一名軍官說話更加直接。他衝著地上啐了口濃痰,懶洋洋地說:“蘇中尉一定是瘋了。被一個瘋子指揮,cr小隊這次考核肯定還會全滅……哦不對。至少,應該有一個人活著。也許,變異生物不喜歡吃瘋子。它們很聰明,不想被愚蠢病毒感染,然後變成傻瓜。”

房間裡再次爆笑起來。

全優,意味著整個小隊所有人都要通過考核。繳納的銀骨和晶石,也會達到令人驚訝的巨額數量

一名少校慢慢撫摸著下頜,若有所思地說:“說不定,蘇中尉有自己的依仗。司令官閣下也許給了他不少好處,cr小隊只需要隨便進城轉一圈,回來就能拿出足額銀骨通過考核?”

這種說法並非沒有可能。一些有關係和門路的新兵,就是用這種辦法通過考核。

反正,營地軍法官只看繳納的銀骨計算成績。

至於這些東西從何而來?你在城市裡實際擊殺了多少變異生物?其實都不重要。

“不,那不可能。”

林旭飛淡淡地說:“cr小隊此次任務由司令部方面直接負責。軍法處已經派人提前進入成都市內預設的各個據點。蘇中尉行動,從頭到尾都有專人監視。絕對不會出現故意放水的情況。”

幾名軍官面面相覷。

良久,一名上尉不太確定地問:“真的?”

林旭飛認真地點了點頭:“在這種事情上,軍法處的人不會撒謊。”

旁邊的中尉有些遲疑:“按照規定,所有進入廢棄城市參加考核的戰鬥小隊,必須上繳三百毫克銀骨或者五十塊晶石,才能算是基本完成任務。在這個數字之外,每個候補軍官通過考核的額度為一百毫克銀骨,或者十五塊晶石。cr小隊總共有十個人。想要達到“全優”,他們必須在五天時間裡,至少拿出一千三百毫克銀骨。以平均每頭喪屍收取大約兩毫克銀骨計算,擊殺數量必須達到七百頭左右……這,這簡直是開玩笑吧?”

沒有人說話,房間裡一片沉重的呼吸。

七百頭變異生物是什麼概念?

前線部隊一個齊裝滿員的團,在佔盡優勢情況下獲得的戰果,也不過如此。 【第九中文網】WWW.DIJIUZWW.COM 好看的小說就來<第九中文網>!高品質更新

cr小隊只有十個人,想要擊殺同等數量的喪屍,可能嗎?

“不……城市裡的那些怪物,已經不是喪屍了。”

少校長長呼了口氣,目光變得冷峻:“按照軍部下發的變異生物名稱核對錶,它們​​應該是血屍和類人。”

沒有人接上話題。軍官們都很清楚少校想要表達的意思。

血屍和類人行動敏捷,力量和速度遠遠超過喪屍,戰鬥難度自然成倍增加。

忽然,上尉臉色陰晴不定地咆哮起來。

“我不相信他可以做到。這絕不可能。單憑強行攻擊就想殺掉近七百頭變異生物,這,這實在太荒謬了。cr小隊那些人會死的,他們會活活死在城裡————”

天空很晴朗,缺少了雲層阻攔,陽光可以肆無忌憚直射地面,照亮一片空間,留下一片陰影。

蘇浩仍然穿著中尉軍官的製式戰鬥服。扛在肩上的20毫米機砲保持隨時待發狀態,背包裡裝滿彈藥各種補給品,外側插著兩把碳素戰斧。他沒有戴頭盔,而是選擇了一頂與戰鬥服款式相同的筒式軟質軍帽。

這樣做,倒不是為了標新立異。

在這個時代,沒有人比蘇浩對那些變異生物更熟悉。尤其是在血屍和類人面前,鋼盔的防禦效果非常有限。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會成為製約行動能力的阻礙。

在他身後,跟隨著一支由九名士官組成的戰鬥小隊。他們步伐輕快,時刻注意著蘇浩的動作。沒有人說話,只是一雙雙眼睛看向蘇浩背影的時候,不約而同透露出複雜的目光。

步兵掉隊靠後的位置,還有四輛軍用重型卡車跟隨前進。車廂裡滿載彈藥和各種武器零件。這是蘇浩對許仁傑提及的要求之一:必須保證cr小隊有充足的武器彈藥。駕車人員並不參與戰鬥,他們只負責把車載物資運到指定地點,卸載,然後離開。

行經路線仍然還是與上次cr小隊走過的一樣。

那個時候,孟焱是隊長。

現在,領頭人還是蘇浩,但身份已經發生了完全不同的變化。

在一根貼滿各種“治療性病”、“辦證”、“老軍醫電話”等小廣告的電桿前,蘇浩舉起左手,整個小隊立刻停止前行,紛紛就近尋找掩護。

白雲聰貓著腰,快步跑到蘇浩旁邊,壓低聲音問:“怎麼了?發現什麼情況?”

他原本是負責基地市城門守衛的軍官。

昨天下午,白雲聰接到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兩小時內交接完手裡的工作,十八點以前趕至候補軍官訓練營,向新任cr小隊指揮官蘇浩報導。

蘇浩轉過頭,看了一眼白雲聰身上的肩扛式毫米機砲,伸手指了指遠處的街道盡頭,用​​沉穩冷靜的語調說:“把瞄準鏡放大倍數調整百分之六十五,電子標尺五百米,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烈日炙烤下的城市,到處都是強烈反光,不時有種種怪音從角落裡發出。雖然距離很遠,卻使人們的心一直提得很高,揪得很緊。

二階強化視力,加上電子瞄準鏡的放大效果,使白雲聰清楚地看到:在蘇浩所指的方向,有四頭面目猙獰的類人。

它們通體遍黑,雙腿徹底變異為後肢,極其粗大且強勁有力。兩條胳膊已經出現明顯的退化跡象,沒有五指,手掌前段只有微小的凸起,爪子卻異常銳利。

這些類人的頭部呈三角形,整個面孔以鼻樑為端點,朝正前方外凸。就像一把三角尺被硬生生塞進人類的頭部,將整個腦袋豎立撐為古怪莫名的形狀。額頭至鼻尖的距離至少有二十公分,嘴唇被拉到靠近頸部的位置。雙眼不在面孔的同一直線上,而是分別位於左、右面頰。不用偏轉頭部,也能看到兩邊和身體略後的角度。

它們的門齒很大、很白,像兩把並排直立的刀。

四頭類人正趴在一輛廢棄轎車裡,似乎整在啃食著什麼。由於位置低矮,加上廢棄車輛的遮擋,從正常視角很難發現它們。

白雲聰仔細看著瞄準鏡裡的這些怪物。他感覺腦子裡正在燃燒熊熊烈火,刺激著殺戮思維不斷膨脹。

他以前是技術軍官,負責機械維修。人際傾碾和嫉妒這種事情,無論任何時代都存在。連白雲聰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時候得罪了軍械維修部門的技術主管。於是,他被調職作戰部隊。未通過訓練營考核以前,暫時擔任基地市城門哨卡值班軍官。

“這些東西,它們……它們究竟是什麼?”

白雲聰見過喪屍,也見過難民和豪族財團運進基地市的變異生物屍體。

那個時候,它們是死的。像這樣近距離觀測活的怪物,對他來說還是第一次。

蘇浩一邊檢查著毫米機砲的彈倉,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它們是類人。準確地說,是鼠人。

“鼠人?”

身後,傳來充滿無比驚訝的低呼:“難道,它們是老鼠變的?”

蘇浩和白雲聰同時轉過身。

一個剪著齊耳短髮的女少尉半跪在地上,死死握住手裡的9毫米步槍,臉上的表情無比震撼。

她叫蘇筱,是cr小隊的新成員之一,也是除蘇浩和白雲聰外,整個小隊的第三名軍官。

在訓練營宣讀小隊成員名單的時候,有人開玩笑說:“蘇筱,應該是蘇浩的妹妹。”

實際上,根本沒那麼回事兒。

蘇浩看了一眼蘇筱被緊身戰鬥服高高勒起的飽滿胸部,平靜地說:“用“變”這個字來概括並不恰當。它們的主體基因仍然是人類。病毒破壞了免疫系統,導致大面積潰爛和細胞死亡,使人類成為喪屍。鼠類基因與喪屍形成交叉感染,侵入腦部,形成新的神經中樞,促使殘存細胞加快分裂,以同時具有人類和老鼠雙重特徵的方式進行堆積。這就造成它們的頭部和某些體徵與老鼠相同,卻仍具備人類的基本外形。”

這番簡短的交談,把所有小隊成員都吸引過來。

蘇筱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泛著不正常的青白色。她不無擔憂地看看遠處的街道,努力控制著內心深處的驚駭,下意識地問:“鼠人……它們,它們還是像喪屍一樣吃人嗎?”

“鼠人,只是類人的一個分支。它們是基因優化的產物,擁有人類和老鼠兩種生物的雙重優勢。它們精於隱藏,對疼痛和傷害的承受能力非常驚人。這些怪物動作敏捷,尤其是在復雜地形戰鬥,靈活和速度遠遠超過人類。說到食物……它們不挑食,也不會因為曾經是人類,就拒絕食用曾經的同族

蘇浩並不排斥在臨戰狀態下進行科普教學的方式。他扛起重型機砲,示意蘇筱和白雲聰就近佔據攻擊位置,說話聲音足夠每個人都能聽見。

“注意我的射擊方法。我知道你們都注射過二階藥劑和銀骨,強化過的視覺神經和肌肉組織,可以⊥你們在短時間內完成精度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急速射。但我必須對你們說明————實戰和靶場練習,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如果你們不想永遠呆在訓練營,如果你們在五天以後順利通過考核。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們最好不遺餘力堅決執行我的每一個命令​​。”

這番話並非多餘。

在某些別有用心者的輿論推動下,蘇浩和全員覆沒cr小隊,最近已經成為基地市軍方內部議論最多的熱門話題。

很多人都相信蘇浩屬於幸運的兔子。

難道不是嗎?

全隊九個人都戰死了,唯獨他一個人能活下來。沒有受傷,還帶回了必須全隊人拼殺才能得到的銀骨和晶石。

膽小鬼。

廢物

戰場渣子。

各種鋪天蓋地的負面評價,把“蘇浩”這個名字像垃圾一樣活活壓扁。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

軍法處沒有判罰蘇浩,集團軍司令部甚至讓他擔任cr小隊新的指揮官。

沒有人看好這支剛剛組建的戰鬥小隊。很多人斷言:cr小隊這次考核任務的結果,肯定與上次一樣。

看著瞄準鏡裡被鎖定的鼠人,蘇浩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他並不清楚王啟年和許仁傑之間的故事,也不知道司令官辦公室的通訊談話內容。

按照王啟年對許仁傑的要求,蘇浩應該解除監禁後,第一時間趕往科學院,參加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的年度大會。

蘇浩搶在許仁傑說出這些事情之前,就主動要求擔任cr小隊指揮官,帶領新隊員進行戰鬥考核。他承諾,一定會得到小隊“全優”的成績。

在科學院,蘇浩已經站穩腳跟。

所謂“狡兔三窟”,他需要在軍方也有一塊穩定的陣營。

許仁傑是軍人,他只看重戰功。

至於聯合國生物研究總署的大會……按照未來世界的歷史,該機構將在明天遭遇大規模變異生物群襲擊。負責守衛的美隊傷亡慘重。不得已,聯合國所有機構被迫遷往內華達州沙漠地區。生物研究總署的大會也只能改期,半年後再召開。

除了蘇浩,沒有人知道這些事情。

這番主動表現,讓許仁傑很是滿意。

他給予蘇浩在物資和武器裝備方面的最大權限。人員方面也沒有設置障礙,全部由訓練營主管林旭飛按照順序指派。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2 23:54
第一百三四节 坦诚
粗大的槍口跟隨目標,以極為緩慢的速度移動著。
 
蘇浩一直在瞄準,他的思維意識探測觸角已經延伸到極致。在意識範圍半徑之內,他已經習慣用這種雙重模式進行鎖定,精准率自然成倍增加。 “砰———一” 動能巨大的彈頭從槍口飛旋而出,帶著如雷般的悶響,彷若閃電襲向被鎖定的鼠人頭部。
 
子堊彈鑽進它的右眼,在顱內猛然炸開。
 
鼠人頸部以上瞬間炸飛,散碎的血肉和骨塊散亂如漫天花雨,暗紅色的血從頸腔內部噴湧而出。它的兩條前肢在空中揮舞,似乎想要抓住某種東西,藉以保持身體平衡。然後,腳步顛亂著來回走了幾步,才無力地癱倒。
 
另外三頭鼠人同時站直身子,把兇殘驚恐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蘇浩。
 
它們的視覺無比敏銳,遠非喪屍可比。
 
瞬間,鼠人已經發現了從遠處射擊的這群人類。
 
它們將身體猛然朝地面一撲,以四足動物標準的奔跑模式,朝著蘇浩所在的方向狂衝過來。蘇浩再次扣動扳機。脫膛而出的20毫米彈頭從跑在末尾的鼠人嘴裡鑽進,一直貫穿腹部,將整個身體炸得四分五裂。
 
鼠人的大腦似乎還未進化出“恐懼”之類的意識。兩名同伴慘死對另外兩頭鼠人沒能起到任何威懾效果。它們仍然在狂奔,速度比幾秒鐘前更快,毫不弱於人類百米賽跑冠軍。
 
蘇浩一直盯著瞄準鏡裡的黑色十字。
 
風向、距離、速度等各種數據在他腦子裡不斷更換,修正著一個又一個最終演算結果。 20毫米機砲強大的後坐力使這些數據產生短暫紊亂,又隨著肌肉和神經的不斷調整,迅速趨於穩定。
 
就在鼠人衝進探測意識五十米半徑的一剎那,蘇浩第三次扣下扳機。被彈頭命中的鼠人在空中連續幾個翻滾,彷彿被某種力量硬生生拽回來,炸成一灘血肉模糊的漿液。
 
扣動扳機的一剎那,蘇浩已經鬆開肩部機砲握柄,反手抽出插在背包外側的碳素戰斧。他迎著猛撲過來的鼠人將戰斧狠狠劈下,鋒利的斧刃在“嗤啦”聲中破開鼠人頭骨,以無可抗拒的巨力,把這頭兇殘的變異生物死死壓在地面。
 
它瘋狂地叫著,帶有鋒利爪子的四肢拼命亂抓,柏油路面上立刻出現一道道白色划痕。那些堅硬腳爪與之摩擦的瞬間,甚至冒出清晰可見的火星。
 
蘇浩一腳踩住鼠人頸部,左右搖晃著嵌入鼠人骨頭的戰斧。無法動彈的變異生物仍在慘叫,發出詭異莫名“吱​​吱呀呀”的聲音。歪裂的嘴裡流出很多血,雖然頭部被劈成兩半,卻沒有當場死亡。鼠人不停地扭動身體來回掙扎,過了近兩分鐘,才終於停止呼吸,不再動彈。
 
所有小隊成員紛紛圍攏過來,帶著各自不同的面部表情,屏息凝神注視著地上的鼠人。
 
他們都有實戰經歷,都見過不同類型的變異生物。
 
可是,像這種在短時間內,以肉搏和射擊方式結合,準確、迅速、乾脆利落解決戰鬥的場面,還是第一次。
 
  “變異生物並不可怕。”
 
蘇浩從裂開的鼠人頭部撿起晶石,擦抹掉血水和腦漿,裝進口袋,以極其嚴肅和認真的口氣說:“不要過於依賴槍和子堊彈。熱兵器只能在有效距離內才能發揮優勢。太遠或者太近,都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記住——如果目標進入思維意識探測的主動反應範圍,就意味著你們必須做好肉搏的準備。”
 
c8小隊的目的地,仍然還是前c8小隊被集體滅殺的那幢大樓。
 
幾輛重型卡車卸載完武器彈藥,沿著來路返回。
 
空曠無人的大樓裡,只剩下蘇浩和九名隊員,還有堆積如山的物資。
 
“我們的時間不多。按照預先分派過的任務,該干什麼就乾什麼,爭取在入夜前完成基本防禦配置工作。”
 
說完這番話,蘇浩兩隻裝滿20毫米彈藥的箱子夾在腋下,雙手又分別各自拎起一隻,朝著樓頂天台健步如飛。
 
地面上殘留的血跡早已乾涸,變成一灘灘醬黑色污垢。
 
在那個反目的夜晚,蘇浩把所有屍體從樓上扔下。變異生物不會放過這種難得的新鮮血肉。他們被吃得很乾淨,連一塊骨頭也沒有剩下。
 
從卡車上卸載的武器彈藥數量龐大。檢查過大樓內部的機電設施,確認太陽能電池完好無損之後,白雲聰接通電源,緩緩放下樓頂側面原本用於清洗作業的升降梯,從一樓大廳拉起慢慢一堆備用物資。
 
當他忙於這些事情的時候,蘇浩和另外幾名隊員把分拆開的20毫米機砲裝好,抬到朝向西面街口的方向,架設起一台重型聯裝炮座。
 
  這種四聯機砲並非單兵武器。它的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由於整個小隊只有十名戰鬥人員,蘇浩只要了兩門,分別安裝在大樓天台和十層對應窗口。
 
白雲聰抱著兩箱彈藥走過來,默默注視著正在調試機砲射界的蘇浩,平靜地說:“我們能活著回去嗎?”
 
這句話問的很突然,蘇浩卻並不覺得奇怪。
 
他直起腰,看看炮座旁邊兩名停下手里工作的小隊成員,把目光集中到白雲聰身上。
 
“如果我沒猜錯,這應該是你們共同的問題。”
 
沒人對蘇浩的話表示反對,冷漠無言的面孔,意味著承認。
 
  “我不想死也沒人願意死。”
 
蘇浩直截了當提出整個小隊此次任務的定位。
 
他環視著周圍那些充滿疑惑的眼睛,認真地說:“我們每個人都有或多或少的問題,有各種難以彌補的缺陷。我知道你們對這次任務有想法,認為生還機率差不多為零。但事實並非如此。我們活著完成任務的機會相當大。我對變異生物很熟悉,知道它們的生活習性。這些怪物還沒有進化出智慧,在現階段,它們只能憑著生物本能行事。你們必須改變思維觀念——我們不是怪物口中的食物,我們是獵人。我們會殺光它們,從它們身上得到足夠的戰利品。”
 
白雲聰注視著蘇浩的眼睛,緩緩搖搖頭:“這不是問題的關鍵。沒錯,你是c8小隊的新任隊長,我們也是剛剛加入的隊員。我們都知道這個小隊曾經發生過什麼。除了你,其餘的人全部戰死。難道,你不覺得應該對此說點兒什麼嗎?”
 
一名年輕的隊員插進話來:“我們選擇加入軍龘隊,已經有了隨時可能戰死的思想準備。但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另外一名隊員贊同地說:“我們知道你很強。能夠從這座城市裡獨自逃出去,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之前的那次戰鬥其實就是作秀。蘇中尉,我們認可你的實力,卻並不意味著我們同樣認為你是合格的指揮官。”
 
他沒有稱蘇浩為“隊長”而是代以軍銜。
 
蘇浩心中微生感慨,他聳了聳肩,攤開雙手:“看來我們之間還需要交流。”
 
白雲聰放下手裡的彈藥箱,目光有些複雜:“這次任務是司令部直接委派,我們沒辦法抗命。現在的軍內管理條例比過去更加嚴苛。中尉,這裡沒有外人,我們很快就要面對數以千計的變異生物。當然,還有另外一條路——我們可以獵殺零散的怪物,收集三百毫克銀骨,換取下一次的考核機會。”
 
現場的氣氛很沉重,幾名隊員的態度也算不上友善,然而透過蘇浩的眼睛,仍然可以看出他在微笑。
 
  “你們的目標僅僅只是考核?”
 
蘇浩提高了音量:“難道你們想永遠呆在訓練營?還是以輪換的方式抽籤離開?沒錯,每次考核任何都會留下部分銀骨餘額,積少成多,就能得到第二次、第三次通過考核的機會。但你們想過沒有,這對留下來的人根本就不公平。他們同樣付出很多,同樣以生命為代價去搏殺,去爭取。為什麼不能把目光放遠一點?變異生物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可怕。它們沒有智慧,很蠢。我們佔堊據地利,有強大的武器和充足的彈藥。這是個機會明白嗎?只需要一戰,這裡每一個人都能離開訓練營。我們能贏,絕對能贏。”
 
說著,蘇浩把目光轉向白雲聰:“少尉,我們曾經見過。我很喜歡你身上那股忠於職守的氣質。你對我抱有懷疑,這可以理解。相信我,我的責任感不比你差。老實說,我完全可以獨自面對數百頭變異生物,殺光它們,收取足夠的銀骨和晶石,然後一個人通過考核。但這樣做沒用,c8小隊是一個整體。我是你們的隊長,我有義務讓每個人通過考核。不是抽籤,也不是按照順序一個個離開。要走,我們一起走。這是目標,也是我的誓言。”
 
蘇浩的解釋足夠清楚,話語中的凌厲氣勢令人感到敬畏。
 
白雲聰盯著蘇浩,目光炯炯:“我對你的能力並無懷疑。我只是想知道————c8小隊上一次任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蘇浩深深地吸了口氣:“你真想知道?”
 
白雲聰點了點頭:“正如之前你說過的那樣,這是我們共同的問題。沒有得到答龘案,我們之間很難合作,更談不上什麼彼此信任。”
 
周圍幾名隊員臉上,顯現出同樣的神情。
 
蘇浩能夠察覺出白雲聰其實沒有敵意。
 
他只是對未來感到迷茫,不確定是否能夠活著完成考核任務。困頓、迷惑、恐懼……種種負面心理糾纏,很容易讓人喪失定力。畢竟,變異生物對人類而言,根本就是“未知”和“陌生”的代名詞。
 
“我們被大規模的怪物圍攻。當時的情況很糟糕,有五個人重傷,我們退守到這幢樓裡,想要依托地形堅持到天亮。有些類人不喜歡在白天活動,有陽光,就意味著安全。我們關閉了樓下的閘門,從這里居高臨下射殺有攀爬能力的變異生物。地上這些乾涸的血,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蘇浩朝旁邊邁開步子,露出踩在腳下的大片血跡。他安靜地看著白雲聰和其他人,繼續編造謊言。
 
“天亮了,但圍攻大樓的變異生物依然數量眾多。孟焱和李振眉發現問題出在傷員身上————他們一直在流血,刺激著變異生物的嗅覺神經。他們讓我下樓去拿石灰和除臭劑,藉以掩蓋血的味道。等我拿著東西回來的時候,所有傷員都被他們扔到樓下。”
 
  “你說什麼?”
 
一名隊員難以置信地問: “他們,他們居然連自己人都殺?”
 
“人在絕望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蘇浩沒有多做解釋。他說的這些,其實就是重複著對軍法官編造過的故事:“孟焱他們想要殺我滅口。我用手雷炸開六樓的窗口,借助槍射鋼纜滑到對面。”
 
說著,蘇浩走到天台南側,指著對面大樓牆壁上一處清晰的鑽孔,繼續說:“孟焱他們忙著阻擊從樓下爬上來的怪物,我趁此機會佔堊據制高點,一槍一個把他們全部射殺。”
 
在那個充滿血色的夜晚,蘇浩做足了證據。
 
鑽孔、纜繩,以及對面大樓裡殘留的彈殼,都是必不可少的偽裝。這些東西原本是用於應對軍法處的調查,卻沒想到首先用於說服c8小隊的新成員。
 
  並非所有謊言都意味著可恥。欺騙,往往出於善意。
 
一雙雙望向蘇浩的眼睛漸漸驅除了冷淡和敵意,變得理解而感慨,趨於認同。
 
“我們都需要一個堅實可靠的後背。我們是戰友。相信我,這不是作秀,而是我們必須共同面對的任務。”
 
蘇浩語氣鏗鏘說完最後一句話,朝著圍在四周的所有隊員伸出雙手。夜幕漸漸落下。一樓大廳裡升起幾道淡藍色的火焰,人們用行軍鍋把水煮沸,把袋裝茶泡成提醒腦的熱飲料,配上自動加熱的罐頭和餅乾,晚餐雖然簡單,味道卻還不錯。
 
白雲聰與蘇浩在樓頂天台上的對話,很快在c8小隊里傳播開來。有人對此抱以相信,有人沉默不語。但不管怎麼樣,隊員與新任隊長之間的隔閡正在消除。雖然還達不到絕對信賴的程度,但蘇浩表現出的能力和種種“證據”正在拉近彼此間的距離。
 
吃過晚飯,差不多已經是八點鐘。
 
蘇浩要求所有隊員抓緊時間睡覺。也許是為了表示白天言語魯莽的歉意,白雲聰執意要求擔任警戒任務,把休息機會讓給蘇浩。幾番爭執後,蘇浩只能微笑著拍拍白雲聰的肩膀,靠著牆壁,和衣而臥。
 
他相信,白雲聰不會做出危及自己的舉動。
 
信任,是從一點一滴小事情中慢慢積累。
 
  夜,越來越深。
 
  蘇浩很快發出鼾聲。這並非故意作偽,他的確睡得很熟
 
這種全身放鬆的表現,使思維緊張的隊員們慢慢變得放鬆。臨戰前的恐懼和激動,逐漸被倦意和困頓取代。很快,大樓裡變得一片安寧,只有淡藍的冷光燈默默釋放光線,驅趕著無邊無際的黑暗。
 
凌晨三點,蘇浩被腕上手錶設置好的震動功能驚醒。他打著呵欠,長長伸了個懶腰,恰好看見白雲聰從天台上下來,逐一喚醒沉睡中的小隊成員。
 
喝上一杯濃茶,嚼著配發的口香糖,人們開始清點隨身物品,確保武器隨時處於可操作狀態。
 
蘇浩走近大樓出口,用力拉開厚重的鋼閘。頓時,一股清新的冷空氣撲面而來,令人頭腦為之一醒。
 
他轉過身,看著圍站在四周的小隊成員,用沉穩冷靜的語調問:“大家都準備好了嗎?”
 
  沒有人說話。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表情。因為亢奮,面色顯得微紅。
 
  這裡是變異生物盤踞的城市。在寂靜的黑夜,大聲說話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蘇浩滿意地點點頭,舉起右手,重重揮下。
 
“走吧!讓那些該死的食人怪物知道我們的厲害。殺光他們——”
 
蘇筱開著一輛昨天在大樓附近弄到的警車,以二十碼的低檔時速緩緩駛過街口,朝著遠處的馬路盡頭開去。
 
上士劉寒抱著突擊步槍坐在後座,歪著腦袋,看著車窗外面不斷後掠的景物發呆。
 
“你是不是沒睡醒?小心觀察周圍情況,我們快到了,注意警戒。”
 
劉寒身材瘦高,屬於那種很有文藝氣息的年輕人。對於這個臨時安排給自己的協作人員,蘇筱很是有些無奈。
 
“我沒有睡覺,我一直在看著呢。”
 
  “看?”
 
蘇筱緊張地註視著正前方,偶爾從倒後鏡地狠狠剜一眼劉寒:“你眼睛一直盯著上面,看個屁啊!”
 
劉寒沒有改變固定姿勢,簡短地說:“我正在嘗試著用隊長說過的方法,用思維意識鎖定那些怪物。他說得沒錯:肉眼觀察,的確可能因為光線和距離等因素出現誤差,思維意識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蘇筱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前面,就是此次任務的作戰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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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3 00:00
第一百三五节 妙局
那是一個由數十幢大樓構成的居民小區。建築風格屬於開發商最喜歡的黑心省地類型——綠化面積被壓縮到極致,沒有健身設置,活動空間狹窄,地下車庫深達四層,很多房屋根本談不上什麼採光,卻被售樓小龘姐冠以“冬暖夏涼”的特殊戶型高價出售。
 
每一個廢棄城市,都有幾處變異生物的大規模聚集地。昆明如此,成都也不例外。
 
因為蘇浩的出現,昆明城內的變異生物數量已經大幅減少。由於“工蜂”不需要強化藥劑就能直接進化,“城堡”和周邊幾個團隊的戰鬥力異常強悍,城內怪物的盤踞區被壓縮到非常狹窄的範圍。
 
  軍方在成都市內也設有監察站。幾幢摩天大樓內部還駐紮了警戒人員負責觀測。蘇筱眼前的這個居民小區位於青羊宮附近,屬於人口密集地帶。據最新的觀測數據表明:活動在這一帶的變異生物多達六十萬至六十五萬之間。
 
警車沒有開燈,緩慢的車速沒有發出太大動靜。在黑夜中徘徊的血屍和類人並未註意到這輛汽車。它們像遊魂一樣在廣堊場和房屋見流竄,尋找任何可能當做食物的東西。
 
蘇筱雙手死死握住方向盤,用力咬住一縷飄至嘴邊的頭髮,滿面陰森盯著正前方。
 
  她那雙很漂亮的眼睛一陣抽搐。
 
蘇筱想起了變成喪屍的父親,還有被屍群吞沒的母親。
 
劉寒一掃臉上的慵懶,端著突擊步槍,把槍口指朝窗外。
 
他轉過頭,看著駕駛座上神情凶狠的蘇筱,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蘇筱眼裡隱隱閃過一絲帶淚的寒光。
 
她用力舔了舔嘴角,表情變得如母獸般殘忍,恨恨地說:“打完這一仗,我想試著做些烤肉。這些該死的傢伙,看上去應該很好吃。”
 
  劉寒目光變得嚴肅。他不置可否,平淡的回應:“隊長說過,血屍和類人與喪屍是兩種東西。說不定,它們真的能吃。”
 
  “哦!你也這麼認為?”
 
蘇筱頗為意外地從鏡子裡看了劉寒一眼,忽然爆發出“哈哈哈哈”一陣狂笑。
 
她用力踩踏離合器,操縱警車在原地掉頭。由於動作過猛,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很多變異生物紛紛把目光投向這邊,釋放出一道道令人驚悚的綠光。 “嗒嗒嗒嗒——” 寂靜的夜,​​被一連串清脆的槍聲打破。劉寒感受著從槍管部位傳來的溫熱,握緊槍身,朝著黑暗最濃密,變異生物最集中的位置,發射出一顆槍榴堊彈。
 
他來不及觀看榴堊彈爆炸飛濺的煙火,以最快速度縮回身子,衝著蘇筱狂吼。
 
“快開車,它們已經追過來了——”
 
蘇筱惡狠狠地點點頭,瞪著發紅的眼睛,扭動車載警報器開關,一腳把油門踩到底,緩緩前移的警車立刻爆發出不可思議的速度,朝著遠處隱約能夠看到輪廓的據點大樓飛馳。
 
在沉寂已久的廢棄城市,刺耳的警報聲無疑是最佳目標
 
蘇筱一直猛踩油門,飛馳的警車卻有種劇烈的顛簸感,就像輪胎碾過殘破不堪的馬路。
 
劉寒額頭上滲出幾滴冷汗,難以置信,結結巴巴地說:“它們……它們就在後面。竟然,竟然有這麼多?” 這感覺是真實的。那絕對不是地面產生的顛簸效果,而是通過輪胎傳遞至車內的劇烈震撼。
 
  成千上萬的變異生物跟在後面。它們不斷嚎叫著,發令人驚悚的嗜血咆哮。無數雙足肢與地面碰撞著,就連街道兩邊的玻璃也嘩然震碎。
 
蘇筱和劉寒的任務,就是把盤踞在居民小區附近的變異生物吸引過來。
 
可是,他們好像做得有些過火,尾隨而來的怪物遠遠超過預期。
 
  “快關掉警報器——一”
 
劉寒話音未落,發現問題所在的蘇筱已經重重擰落開關,刺耳單調的警報驟然消失,被聲音和新鮮獵物刺激得躁動不已的怪物們,卻絲毫不肯放鬆。
 
“速度再快點兒,它們實在太多了!”
 
劉寒迅速完成重裝彈匣等一系列動作,用槍托狠狠砸碎後車窗玻璃,一邊朝著緊跟其後的變異生物猛射,一邊頭也不回地拼命亂叫。
 
  “給我閉上你的鳥嘴——”
 
蘇筱盯著正前方,一邊狠踩油門,一邊無比潑辣的破口大罵: “隊長已經說了叫你隨便射幾槍,你偏偏要射什麼見鬼的槍榴堊彈。媽堊逼的,信不信我一腳把你揣下去餵狗?”
 
“隊長一樣沒說過要開警報器,你還不是擅自做主。”
 
劉寒一邊猛扣扳機,一邊反唇相譏:“大不了我們一起死。”
 
  “死你媽個頭。”
 
蘇筱粉嫩的面孔佈滿火一樣的烈怒,咬牙啟齒地咆哮:“要死你自己去死車門沒鎖,自己滾——”
 
  片刻,正前方出現了四輛轎車。它們兩兩相對,構成一個不太規則的長方形,散亂的停在馬路中龘央。
 
像這樣的廢棄車輛,街道還上還有很多,零零散散大約數百輛。分佈位置看似隨意,卻有種詭異莫名的聯繫。
 
  這些廢車的位置被移動過。按照蘇浩的要求,它們以十米為間隔,在馬路中龘央擺成縱橫不等的雜亂行列。每四、五輛車子為一組,堆疊成金字塔。由於時間上的關係,蘇浩沒辦法將這些廢舊車輛像街壘一樣用碎石和水泥填充,只能以大號鋼釘將其連接,牢牢固定在地面。
 
  追趕的變異生物越來越近。在劉寒能夠看到的視線範圍內,至少有數以百計的怪物。
 
它們是真正的異生形體,有體格強悍的血屍,有類似蚊蟲或蟑螂形態的類人,還有很多與蘇浩殺死的鼠人相似的變異生物。它們以令人震撼的速度窮追不捨,極度凶悍。其中一些體型巨大的個體,甚至擁有令人畏懼的力量。它們不斷嚎叫,眼睛裡閃爍著綠色或紅色的光。尤其是那些血屍,它們已經進化出長達寸許的獠牙,身體表面滿是盤虯糾結的肌肉,猙獰無比的面孔絲毫找不到人類應有的痕跡。
 
這些變異生物如海嘯般猛撲過來,足以吞沒一切,毀滅一切。
 
  蘇筱臉色一片鐵青。她狠狠咬著牙,用力踩下剎車。從高速狀態驟然減速的警車立刻開始滑行,被禁錮的輪胎在地面上帶出長達數十米的黑色痕跡,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
 
看見廢棄車輛堆積的路障,就立即減速,然後停車。
 
這是蘇浩的命令,也是整個引誘計劃最關鍵的環節。
 
  “轟隆——”
 
不等警車完全挺穩,蘇筱和劉寒已經打開車門,朝不遠處的大樓據點狂奔。就在他們的腳步剛剛與地面接觸的一剎那,身後猛然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緊接著,地面迅速傳來搖搖欲墜的強烈震感。
 
劉寒只覺得腳下的大地在劇烈搖晃,震得整個人無法保持平衡。
 
大團氣流從身後湧來,有種難以言語的推背感,促使他們以更快速度奪路狂奔。
 
密集的沙石從天而降,劈頭蓋臉潑灑下來,瞬間覆蓋了蘇筱和劉寒全身。
 
周圍一片黑暗,劉寒一邊吐著嘴裡的沙子,一邊看著跑在前面朦朦朧朧的蘇筱背影。她身上的黑色戰鬥服已經被沙石灰塵染成一片灰白。地面上散落著無數瓦礫碎塊,它們像釘子一樣阻礙了奔逃者的腳步。以至於從劉寒的位置看去,跑動速度絲毫不減的蘇筱活像在扭秧歌。
 
身後,變異生物的瘋狂咆哮隨著爆炸戛然而止。就像混亂喧囂的夜場舞廳突然被DJ按下中止鍵。沒有音樂,沒有伴奏,短暫的平靜持續了不到兩秒鐘,立刻轉換為瘋狂無比歇斯底里的慘叫。沒錯,的確是慘叫。劉寒和蘇筱都注射過二階強化藥劑,但前者的奔跑速度卻顯然不如後者。
 
他們一直沒敢回頭,拼盡全力發足狂奔。直到看見據點大樓天台上那些熟悉的身影,以近乎機械般的速度一頭衝進大樓入口,沉重的鋼閘被其他小隊成員迅速關閉,發出沉悶“咣啷”碰撞的時候,劉寒和蘇浩才踉蹌著走了幾步,彎下腰,雙手杵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
 
蘇浩站在樓頂天台,扛著粗大沉重的20毫米單兵機砲,全神貫注地看著遠處的街口。
 
白雲聰和另外幾名小隊成員守在聯裝機砲旁邊,臉上滿是驚駭震撼的表情。
 
按照蘇浩的佈置,腳下這幢被軍方當做據點使用,經過反復加固的大樓,是最好的防禦陣地。
 
大樓正面,是長達數公里的馬路,一直連通著變異生物密集的居民小區。
 
只需要開著車,在指定區域製造出噪音和動靜,就能吸引大批怪物尾隨。
 
馬路兩邊林立著高樓大廈,小巷和輔道已經被蘇浩命人提前堵死。
 
在白雲聰看來,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計劃。被引誘過來的變異生物只能沿著大街前進,佈置在大樓頂部和正面方向的小隊成員很容易就能射殺目標。
 
然而,蘇筱和劉寒都是首次執行類似的任務。他們並不清楚變異生物對噪音和爆炸的敏感程度。儘管蘇浩再三叮囑,出於仇恨和憤怒,蘇筱和劉寒仍然做一些出格的舉動,導致尾隨而來的變異生物數量暴增,足足超出預計兩倍以上。
 
幾分鐘前,看著被無數怪物追逐的警車,白雲聰只覺得心臟被高高吊起,神經和大腦時刻保持高度緊張。
 
其餘的小隊成員表現和他差不多。擔心己方隊友安全的同時,他們也對此次任務產生了憂慮,信心也有些動搖。
 
引爆大樓的一剎那,白雲聰終於長長呼了口氣。
 
那是兩幢與十字路口鄰接的大廈。在預設角度安裝的炸藥,使它們的倒坍方向與馬路平行。數以噸級的瓦礫沙石如山崩般傾瀉而下,瞬間壓垮了數百頭躲避不及的變異生物。由於周圍建築的影響,兩幢巨樓的垮塌,進一步壓縮著馬路的寬度,形成兩條數十米高,近兩百百米長的亂石堆。它們依托著路邊的牆壁和建築,使整條馬路形成“V”字形的山谷。
 
血屍和類人已經進化出奔跑和跳躍的能力。
 
尤其是類人,它們的攻擊方式和生活習性沿襲了感染本體的外來物基因。但它們終究不是真正的老鼠和昆蟲,無法做出超越人類極限的攀爬、跳躍動作。它們屬於“l”級別,活動範圍仍然受到地形限制。
 
被進一步擠壓的狹窄通道,意味著從中穿越而出變異生物數量將大為減少。它們無法在短時間內形成規模,防御者承受的壓力自然隨之降低。
 
蘇浩望著塵土瀰漫的街道,臉上露出一絲平靜的笑容。
 
“命令各攻擊哨位,在有效範圍內自由射擊。”
 
話音未落,他已經扣動扳機,一發威力巨大的20毫米砲彈呼嘯著鑽進晨霧,帶起一團爆起的血肉。
 
被爆炸和灰塵驚擾得一片慌亂的變異生物,立刻陷入更大的混亂。
 
和喪屍不同,它們擁有神經和大腦,產生了恐懼和疼痛意識。雖然很微弱,但血屍和類人都很清楚死亡的意義。它們是群居生物,對周圍的同伴有著相互依存的本能反應。
 
蘇浩那一槍很準,直接打爆了一頭類人的腦袋。怪物們通過對聲音方向的判斷,很快找到了威脅來源。一些視覺敏銳的昆蟲型類人紛紛從通道裡湧出,朝著釋放死亡的大樓狠狠撲來。
 
20毫米單兵機砲壓在肩上,有種非常穩定的墜感。蘇浩雙腿分開,如鐵塔般穩穩站在天台邊緣,操縱機砲朝突出塵霧的變異生物猛扣扳機。粗大的槍口不斷噴射出火焰,為了保持射速,蘇浩拋棄了容量五十發的特製彈匣,直接從彈藥箱裡拖出彈鏈壓入彈倉。這無疑加大了機砲重量和操作難度。然而,令白雲聰和其他小隊成員感到震驚的是:蘇浩的射擊精度絲毫未受影響。脫膛而出的彈頭彷彿帶有跟踪效果般直射目標。地面上很快堆積起一片黃銅彈殼。它們帶著“叮鈴桄榔”的脆響,迅速散發著火藥和硝煙氣息。
 
槍口噴吐不斷的火舌,照亮了白雲聰等人驚駭畏懼的臉
 
一名隊員眼裡滿是難以置信的目光,結結巴巴地說:“他,蘇浩……隊長,他,他居然在點射?”
 
  沒有人對這個問題作出回答。
 
他們都清楚地看見:射擊距離超過一千八百米,蘇浩的點射卻無一虛發。命中率達到百分之百。
 
大樓引爆帶起漫天灰塵,根本談不上什麼視覺效果。即便藉助高倍瞄準鏡,也同樣只能看到一片灰濛蒙的霧。
 
何況,現在是凌晨四點多,是天色最暗的時候。
 
白雲聰用力聳動著喉嚨,額頭上更是冒出細密的汗珠。
 
“連看都看不見,他,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蘇浩停下手裡的動作,朝著這邊瞥了一眼,顯然聽到了他口中的喃喃。
 
“把思維意識釋放到極限。我告訴過你們,不要用眼睛捕捉目標,要學會用意識觸角進行搜索。不要顧忌光線和障礙物的影響,用大腦尋找它們,然後攻擊。這並不困難,每個人都能做到。”
 
一千八百米,遠遠超出二階強化人的意識搜索半徑。即便是蘇浩,也不可能在這個範圍精確搜索。
 
思維感知與視覺存在某些相同點——人類可以看清楚百米半徑內的景物,超過這個距離,視線就變得模糊。意識搜索有效半徑的概念也是如此。超過一定限度​​,感知意識就會變得模糊,卻仍然可以觸摸到範圍之外的動靜。
 
這是未來世界人類軍龘隊的基礎攻擊模式,泛用於強化人狩獵者,以及武裝流民。
 
蘇浩要求所有“工蜂”都學會用思維意識捕捉目標。這比肉眼觀察更直接,更有效。
 
眼睛會因為光線和投影產生視覺錯誤,思維卻沒有這方面的缺陷。它們雖然無法判斷目標物體的外觀和顏色,卻能夠判斷實際形體和大小。尤其是具體位置和行動軌跡,完全可以做到準確鎖定。
 
白雲聰扛起自己的20毫米機砲,閉上雙眼,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慢慢釋放出思維意識。
 
從清晰到模糊,意識觸角蔓延得越來越遠。
 
他覺得自己像一汪湖水,無比平靜,在波瀾不起的湖畔邊緣,卻出現了一群擾亂平靜的變異生物。
 
是的,蘇浩說得沒錯:在這個距離,根本沒辦法察覺它們的具體形狀和外觀。可是它們不斷碰觸著湖水邊緣,攪起層層波紋。每一次接觸,都能迅速判明所在位置。有位置,這就足夠了。白雲聰面色一獰,狠狠扣動扳機。一頭剛剛衝出塵霧的血屍胸口被徹底炸爛,肩膀以上的部位被活活炸飛,殘存的身體仰翻在地面,劇烈抽搐著,很快失去知覺。
 
“沒錯!就是這樣。用感知意識捕捉目標。模糊的觸感就行,不需要精確,只需要知道大概位置。多嘗試幾次,很快就能得心應手。”
 
看著滿面驚喜的白雲聰,蘇浩淡淡一笑,從旁邊彈藥箱里拉過一條新的彈鏈,壓入彈倉,繼續射擊。
yc86634 發表於 2013-10-23 00:00
第一百三六节 相逢
每一聲槍響,都會帶起一團四散爆開的血肉。
 
包括蘇浩在內,只有八個人在戰鬥。另外兩名小隊成員負責操作聯裝機砲,他們必須獨自完成裝彈、供彈、射擊、更換槍管等一系列工作。蘇浩沒有下達射擊命令之前,他們只能保持沉默。
 
濃密的塵霧漸漸散去,零散不斷的槍擊已經持續了二十多分鐘。超遠距離攻擊,加上被限制的地形效果,使大群變異生物被擋在通道外面。它們只能以兩、三隻一群為規模順序進入,無一例外都被射殺。
 
很快,通道內側已經堆積起數米高的屍體,像一堵牆,徹底封死出口。
 
“所有人注意,保持射擊節奏,無論出現任何情況,一定要冷靜!”
 
蘇浩放下肩上的機砲,迅速更換滾燙微紅的槍管,他的聲音沉重穩重,迅速驅散了小隊成員頭腦裡的躁動狂熱。
 
  厚厚的屍牆阻擋了視線。蔓延開的思感只能察覺到那個方向仍有無數變異生物在攢動。它們沒有進一​​步動作,就像一群被困在狹窄地域間的螞蟻,但數量卻密密麻麻,難以計算。
 
白雲聰注視著街道盡頭,疑惑地問:“它們在幹什麼?撤退了嗎?”
 
  “不要慌!”
 
蘇浩剛起換好槍管的機砲,盯著路口,眼角微微有些抽搐。
 
停頓了幾秒鐘,他嘴角浮起一絲獰笑:“所有人準備,它們來了!” “嘩啦——” 目光鎖定的位置,屍牆從外側被狠狠沖開,數百頭血屍和類人從中蜂擁而入,彷彿一片可怕的灰色潮水。
 
倒塌的大樓仍然具有地形限制效果,然而很多類人正從瓦礫和亂石間慢慢爬過來。一些體格較大的血屍體表遍布傷口,它們比任何時候都要瘋狂。紛紛撲向傾瀉子堊彈的大樓,同時狠狠撕咬碰撞攔在前面的類人。身形瘦小的變異生物很快被踩扁,構成一道血肉堆積的斜坡。沿著這條捷徑,更多的怪物蜂擁直上,輕而易舉越過屍牆。
 
蘇浩仍然沒有下令聯裝機砲射擊。
 
  現在,還不到時候。
 
衝進缺口的變異生物雖多,卻無法形成衝擊規模。
 
看著遠處混亂不堪的街道,白雲聰臉上的焦慮漸漸淡化,再次露出驚訝和震撼。
 
“原來是這樣……這樣做,居然可以收到如此奇妙的效果。”
 
在深藍色的微明天幕下,那些提前擺放在馬路中龘央的廢棄車輛,如同一塊塊堅硬無比的礁石。它們以三橫三縱的方式排列,就像一個個凌亂的“川”字。粗大的鋼釘牢牢固定著車身,四、五米高的堆疊車牆在馬路上形成障礙。從大樓天台俯瞰,白雲聰感覺那簡直就是圍棋盤上的棋子。而那些突破屍牆障礙朝前狂衝的變異生物,根本就是主動鑽進絕殺之地的獵物。
 
無論任何一種變異生物,都擁有人類基因。
 
因此,它們仍然保持著人類的某些運龘動和思維特徵。
 
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它們不會像野牛一樣撞翻障礙,而是選擇繞道。
 
面對橫七豎八擺放的車輛障礙,血屍和類人猶豫了幾秒鐘,就以各自習慣的方式,從旁邊的繞過,或者直接攀爬。
 
這些動作徹底消除了衝擊和慣性帶來的威脅。它們被迫減緩速度,在人為設置的迷宮裡亂繞。
 
“繼續射擊,主要保持精度和準度。”
 
站在天台邊緣的蘇浩屹立如山,20毫米機砲沉悶的槍聲從未停息。他在通訊器裡冷冷的發布命令,兩處至關重要的聯裝砲台依然保持沉寂。
 
掉落的腳下的空彈殼越來越多,白雲聰和小隊成員漸漸感到肩膀一陣酸麻。巨大的重量和後座力,一直狠狠凌虐著肌肉和神經。
 
數百米長的街道,被密密麻麻的變異生物屍體一點點填滿。
 
它們像瘋子一樣在車輛障礙中尋找出路,從高處傾斜下來的子堊彈,輕而易舉打穿它們的身體。血屍和類人屬於比喪屍等級更高的進化型生物。它們擁有神經和肌肉,有著超越普通人類百分之五十左右的速度,還有鋒利的牙齒和爪子。但得到這些的同時,它們也得到了痛感和思維。變異生物的身體不再攻擊無效,也不會像喪尸那樣,只有頭部是唯一要害。
 
密集,但絕對談不上激烈的槍聲,持續了近一個小時。
 
  地面上到處都是怪物屍體。大概計算下來,數量至少超過三千。
 
一名臉上滿是硝煙和汗水的小隊成員喘著粗氣,瓮聲瓮氣地問:“我們,我們已經完成任務了?”
 
蘇浩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露出潔白整齊的鑰匙,面帶微笑:“差不多了。”
 
說著,蘇浩衝著白雲聰捏了個響指,用不可抗拒的語氣命令:“開始吧!引爆其餘的炸彈。注意,順序不要亂。”
 
兩分鐘後,幾幢位於十字路口的高樓再次發生爆炸。倒坍的建築徹底封死了街道,仍然徘徊在廢棄車輛之間的變異生物變得愈發混亂。它們衝進濃密的灰塵,卻再也無法找到原先的來路。
 
  遠處,又傳來三次沉悶的爆炸。
 
這些引爆點距離更遠,大約在兩公里之外。
 
在那些位置安裝炸藥,同樣是蘇浩計劃當中的重要環節。
 
根據未來世界的相關研究,這一時期的血屍和類人,已經出現了非人類生物的顯著特徵。它們喜歡在夜間活動,白天反而顯得困頓。凌晨五點,是很多變異生物由活動轉入睡眠的時間節點。它們的辨聽神經會變得相對遲緩,對外界信息感知也略有模糊。從不同方位出現的音波效果,往往使它們難以判斷出準確位置。
 
何況,蘇浩做的更絕————他直接炸垮大樓,用數十米高的瓦礫磚石封堵路口。槍聲逐漸稀疏。包雲聰看著被劉寒打穿身體的最後一頭類人,長長吁了口氣,雙腿一軟,重重坐了下來。
 
空氣中佈滿變異生物特有的腥臭。它們雖然進化出肌肉和神經組織,各種生理結構卻並不完整,體液數量極少,只有人類的五、六分之一。
 
蘇浩依然站在樓頂,仔細辨識著腳下遍布屍骸的戰場,尋找每一頭可能存活的怪物。
 
一名身材高大的小隊成員摸出香煙,在人群裡散發。他用滿是敬畏的目光,看著蘇浩的背影,不無驚嘆地連連搖頭:“難以置信,我從未見過這種打法。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嘿!我們這次打了個大勝仗。瞧瞧下面那些怪物,居然有那麼多。”
 
劉寒坐在空彈藥箱上,用腳尖踢了踢彈殼,很是興龘奮地說:“我們超額完成了任務。那些該死的怪物傷亡慘重。三千?四千?還是更多?開車引誘它們的時候,我真該多射幾槍,哪怕數量再多一些,我們也能全部解決。”
 
“你這個白痴,差點兒把事情搞砸——”
 
白雲聰狠狠抽了一大口煙,冷冷地說:“如果不是你和蘇筱自作聰明,我們可以打得更穩,更安全。”
 
  “你這是什麼話?”
 
劉寒很不高興地反駁:“我們設置的爆破點和障礙都很管用。多個幾百頭怪物算什麼?還不一樣全殺。”
 
  “嘿!那可不是你的功勞。”
 
旁邊,一名中年隊員插進話來:“整個計劃都是隊長一個人制訂。他可能早就考慮到會出現意外,所以增加了一部分陷阱容量。別忘了,我們從卡車上卸下的物資還有大量汽油。樓下那條提前挖開的排油管道,一直沒有派上用場。”
 
  白雲聰贊同地點了點頭。
 
距離大樓六十多米遠,有一條排水溝。蘇浩命人將水溝用大號PVc管連接,管道兩邊裝有隨時可以傾倒的油桶。如果出現意外,大面積潑灑的汽油會迅速形成火海,擋住突破防線的變異生物。
 
神情疲憊的蘇筱從樓下走上來,正好聽見這番辯論。
 
她加入其中:“除了這些,還有街道兩邊的另外幾幢樓,裡面都裝了炸藥。即便是最糟糕的情況,我們也可以把房屋炸掉,徹底淹沒整條街。當然,這種是萬不得已的辦法。那樣做的話,我們就拿不到銀骨和晶石,但至少能活著。”
 
中年隊員笑了起來:“這是一個非常穩妥的計劃。很輕鬆,沒有任何危險。”
 
白雲聰扔掉手裡的煙頭,用腳踩熄。看著站在遠處的蘇浩背影,他很是感慨地長呼一口氣。
 
“我們很幸運,有一個聰明負責的隊長。”
 
說著,他把目光轉向圈子裡的其他人:“現在,你們還相信隊長會殺自己人之類的鬼話嗎?”
 
劉寒認真地說:“我們都活著,這是最好的證明。”
 
白雲聰雙手杵著膝蓋站起來,正要開口說話,忽然聽見哨兵發出急促的示警。
 
  “快看,下面有兩個人。”
 
被幾名小隊成員用槍指著走進大樓的時候,思博仍然覺得彷彿是在做夢。他從城市南面一路逃過來。如果不是爆炸和槍聲,思博也不會找到這裡。蘇浩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仔細觀察著這個年齡與自己外表相仿的男子。
 
他穿著一件棕灰色的夾克衫,下身的牛仔褲很髒,膝蓋和褲腿部位有撕裂過的痕跡。思博長相很英俊,雖然臉上滿是污垢和灰塵,衣領下面的膚色卻很白皙。尤其是兩隻手,皮膚細嫩,手指細長,透著一股自然的高傲與書卷氣。
 
思博身上有不少傷口,從零亂的線頭與割痕判斷,應該是逃亡和躲避過程中,在磚石瓦礫間摩擦的結果。衣服雖破,卻是不折不扣的“范思哲”。腳上的運龘動鞋又髒又爛,倒也勉強可以辨別出是“阿迪達斯”。
 
蘇浩的目光掠過思博,停留在他懷裡的嬰兒身上。
 
  那是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
 
  在未來世界,蘇浩沒有結婚。雖然與幾個女人有過交往,彼此關係一直停留在相互需要的生理方面。在那個病毒氾濫的時代,生活在基地市裡的女人,對於“做愛”這種事情極其謹慎。她們強烈要求與自己共度春宵的男人必須戴上軍方配發的高消毒安全套。男人雖然在這方面大大咧咧,仔細和慎重程度卻絲毫不亞於女人。
 
  那個時候,生物戰爭仍在進行。連基本生存都很難保證,女人們自然沒有生育和撫養的興趣。雖然當時蘇浩也算頗有身份,卻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時空穿梭機等一系列問題,蘇浩本打算按照某個文明時代女明星的模樣,造個複制人,幫助自己生育後代
 
思博懷裡的襁褓,其實就是一塊淡藍色的被單。很薄,很髒,表面滿是乾涸的黑色血跡。
 
嬰兒頭部罩著一層白色紗網,防止他被灰塵嗆到。透過那層朦朧的遮擋物,可以看見孩子幼嫩的臉蛋,兩隻可愛的小拳頭。
 
他睡得很熟,嘴裡含著橡膠乳頭。即便是在夢中,仍然蠕動腮幫,用力吮吸著並不存在的奶水。
 
  蘇浩銳利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
 
他走到思博面前,凝神注視著熟睡中的嬰兒,和善地問:“這是你的孩子?多大了?”
 
思博臉上的緊張和惶恐已經褪去。他大口喘著氣,在旁邊的台階上坐下,把嬰兒小心翼翼地擺在腿上,眼睛裡滿是死裡逃生的幸運,還有對曾經可怕經歷的畏懼。
 
  “他剛生下來,還不到兩天。”
 
思博沒有按照順序回答蘇浩的問題。他苦笑著搖搖頭,抹了一把臉上的塵土,眼眸深處透出前所未有的深邃,還有對未來的迷茫和悲苦。
 
離家出走這種事情,大多發生在十六、七歲的叛逆少年身上。
 
思博很尊敬高天行,對自己的生活也很滿意。作為管家,高天行在忠誠方面無可挑剔。他認真履行著自己撫養小主人長大的職責,給予思博最好的教育,最優厚的生活環境。即便是道龘德框架和社會秩序崩潰的黑色紀元,思博仍然享受著毫不弱於文明時代的奢華與幸福。
 
是的,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思博無疑是幸福且幸運的。
 
  但他也有自己的煩惱。
 
高天行一直要求思博履行作為主人的責任。
 
這個老人非常固執,他不停的給思博灌輸復仇之類的念頭,要求思博這樣或那樣。這些言龘論最初聽起來很令人激奮,可是真正做起來,卻很困難。
 
畢竟,這個世界沒有文明時代的優越環境,想要從經濟或其它領域打堊壓對手,根本就不可能。無論勝利或者失敗,都需要用血淋淋的死亡加以證明。
 
思博屬於那種喜歡用策略和手段達到目的的人。
 
然而,高天行的複仇計劃有很多環節需要身體力行。尤其是一些隱秘的關鍵性問題,都需要思博獨立完成。用那個忠於職守老人的話來說:“你的父母發現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你必須繼承它,得到它,結束它。”
 
諸如此類的話,思博幾乎隨時隨地都能聽見。
 
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壓抑的環境幾乎使他窒息。
 
  這根本不是理想中的生活。
 
我喜愛的世界,應該是理想國,應該是烏托邦。沒有暴力,沒有血腥,解決矛盾和衝突完全依靠思維意識。人人都是藝術家,空氣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新,耳朵裡隨時可以聽到歌聲,映入眼簾的一切,都是燦爛奪目的色彩。
 
  思博逃出了自己的家。
 
他一路輾轉來到7l集團軍所轄的新成都基地市。
 
對思博而言,這段時間的經歷,完全是一場噩夢。
 
站在豪華別墅的漂亮陽台上俯視難民,與實際站在衣衫襤褸的人群之間,根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受。
 
思博曾經譏笑過從城市裡逃出來的倖存者,覺得可以通過智慧戰勝變異生物。
 
可是,當真正與之接觸的時候,他才恍然發現,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
 
思博想要通過實際行動,向高天行證明自己並不怯懦。
 
他加入了一支在基地市招收人員的倖存者團隊。按照未來世界的觀點,這就是荒野獵人團的雛形。
 
  思博注射過二階強化藥劑。他的出現,極大的鼓舞著所有團隊成員。
 
就在前天,這支五十餘人的團隊備齊武器和食物進入成都。目的,是為了獵殺血屍和類人,從怪物身上取得晶石銀骨。
 
信心,並不意味著同樣等值的物質。
 
團隊剛剛進入城市,就遭遇了數十頭血屍。獵人們的武器並不多,除了四支突擊步槍和六把手堊槍,其餘的,大多是自製火藥槍和各種冷兵器。損失了三分之一左右的人手,才全殲了所有血屍。血腥味開始在空中瀰漫,剛剛被殺的人類屍體如磁石般吸引著變異生物。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的怪物越來越多,連番苦戰後,思博成了團隊的唯一倖存者。
 
倉皇之下,他帶著所剩不多的子堊彈,慌不擇路逃進一處看似安全的民房。那是一頭蜘蛛類人的巢穴。思博幹掉了那頭八條腿的怪物。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發現房間角落裡有幾個巨大的白色絲繭。
 
用刀割開,絲繭裡都是早已死亡的人類。
 
他們被變異生物活捉,像罐頭一樣塞進絲繭儲藏。
radpig 發表於 2013-10-24 09:03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一百三七節 核實

  
    看著絲繭裡那些高度腐爛的屍體,思博感覺腦海裡的世界觀正在崩塌。

    高天行說過:這些悲劇原本可以避免。

    思博父母其實早就知道會發生病毒風暴。他們所做的研究和努力,都是為了讓這一切不會發生。

    然而,總有那麼一些人為了利益和權力,不擇手段,漠視一切。

    思博捂著嘴唇和鼻孔,用刀子割開一個個絲繭。

    他有種非常奇特的感覺,或者應該說是期望。

    他想要看看,這些被類人當做食物儲存的屍體當中,會不會出現某種奇跡?

    思博發現了一具剛剛死去沒多久孕婦屍體。

    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仍然在動。

    沒有絲毫猶豫,思博揮舞匕首將孕婦劃開。

    帶有少許餘溫的羊水當中,有一個兀自掙扎的嬰兒。

    看著抱在懷裡蹬動腿腳的男嬰,思博臉上滿是肅穆莊重的表情。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現,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而不是像從前那樣,每天沉浸在音樂和藝術殿堂,在優美的旋律和幻想中存活。

    按照黑色紀元的邏輯概念,這個孩子早就應該死了。

    想要活下來,就必須突破母體的束縛,鑽出絲繭,面對外界的污染、寒冷、飢餓……

    如果不是思博正好走進這個房間,殺死類人,破開絲繭,嬰兒仍然只是怪物口中的肉。

    這是一個巧合,但無疑也是奇跡。

    為了活下去,一個嬰兒都必須拚命掙扎。

    何況,我還是一個成年人,一個強化人。

    連思博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救這個嬰兒?

    他沒有要做父親的想法,也從未產生過把這個孩子養大的念頭。

    思博和這個嬰兒一直躲在房間裡,等待外面的變異生物慢慢離開。

    就在他覺得處境變得安全,準備抱著嬰兒逃出城市的時候,蘇浩引爆了第一顆炸彈。

    然後,就一直到了現在。

    接下來的幾天,CR小隊唯一的任務,就是從堆積如山的變異生物體內收取銀骨和晶石。

    這是單純的體力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取巧。

    城市上空,懸浮著一艘銀灰色的小型飛艇。

    這是司令部方面派來的監視人員。

    這艘飛行器從CR入城的時候就開始尾隨,全程跟蹤,記錄了整個戰鬥過程。夜間的拍攝錄像畫面雖然模糊不清,但紅外線自動監控儀記錄的變異生物數字卻真實可信。

    小隊成員都知道自己頭頂上有飛艇存在。

    白雲聰曾經認為這是必死的任務。

    離開出發營地的時候,蘇筱覺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回來。

    在劉寒眼中,蘇浩就是一個殘殺隊友,獨自逃命的膽小鬼。

    其餘的小隊成員,差不多都有與之類似的想法。

    現在,沒有人再說起諸如此類的話題。他們親身經歷過激烈的戰鬥,對蘇浩施展出來的計劃和實力徹底拜服。

    他們曾經對蘇浩抱有懷疑,覺得考核任務根本就是送死。

    現在,他們只覺得自己很幸運。

    一個經驗豐富,頭腦靈活,實力遠遠超過常人的隊長,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有著強大的凝聚力和信服力。

    戰鬥結束的第三天中午,蘇浩向集團軍司令部發報,要求派遣相關人員對此次任務進行實地審核

    六小時後,一名中校在一個戰鬥小隊的護衛下,駕駛武裝越野車,緩緩進入城市。

    望著眼前佈滿變異生物屍體的街道,新來的士兵和軍官們不約而同長大了嘴。每一張臉上,都寫滿發自內心的震撼。

    中校大約四十歲左右,外表精明強於,戴著一副黑色寬邊眼鏡。

    他從越野車裡跳下,直接走到正在揮舞戰斧劈開屍體的蘇浩面前,用無比驚歎的語氣問:「所有這些,都是你們的戰果?」

    蘇浩摘下口罩,屏住呼吸,在足以熏死人的惡臭中稍微緩了口氣,用衣袖再次摀住口鼻,點了點

    這動作立刻引起中校的注意,他同時感受到站在屍山血海中的氣味煎熬,連忙伸手拍了拍蘇浩的肩膀,示意對方跟過來,然後朝著大樓據點快步走去。

    十多分鐘以後,統計工作已經結束。

    沒有人會傻到主動翻看那些怪物屍體,逐一清點數量。

    它們實在太臭了。

    加上炎熱的氣候,大樓外面活像是堆滿腐肉的垃圾場。散亂的肉塊和內臟間,隨時可以看到大口啃食的老鼠,以及蟑螂和蚊蠅之類的昆蟲。它們膽子很大,根本不怕來來往往的小隊成員。晶石和銀骨對它們沒有絲毫吸引力,也並不擔心自己腸胃是否適應變異生物的肉。偶爾有隊員翻動屍體,驚擾到正在大飽口福的老鼠,它們甚至會齜牙咧嘴做出凶悍無比的模樣,惡狠狠地據守著自己的戰利品。

    中校從旁邊的士兵手裡接過毛巾,用淨水浸濕,摀住口鼻,連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終於緩過勁。

    「你好,蘇中尉。」

    他很是熱情地伸出右手:「我叫任怡江,集團軍軍法處信息收集三室主任。」

    蘇浩微笑著,表現的同樣很有禮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任怡江撣了撣胸前履歷章表面的灰塵,又扶起略微下滑的眼睛,以他這個歲數中年人特有的精明口氣說:「CR小隊只有十個人,沒有配發超過限制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呵呵我真不明白你們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那一定非常驚險,充滿危機和死亡。不過話又說回來,考核的意義就在於此————如果隨便是誰都能輕鬆完成任務,那麼訓練營也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

    中校說話很直接,很對蘇浩的胃口。

    他平靜地笑笑,說:「任中校,這地方真的很糟糕。多呆一秒鐘都感覺可能窒息。」

    任怡江聽懂了蘇浩話裡的意思。他點了點頭,把目光投向窗外,看著馬路上被蒼蠅圍繞的屍體,認真地說:「那麼,我們就公事公辦?」

    蘇浩一直在微笑:「這是應該的。」

    任怡江很滿意對方不卑不亢的態度,繼續道:「我的任務,是對你們的戰鬥現場進行檢查。中尉,有很多人對CR小隊是否能在考核中得到「全優」抱以疑問。當然,監控探頭拍攝的畫面,是另外一回事,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們的確戰績輝煌,但這個地方的環境實在太糟糕了,我就目測給出一個粗略的擊殺數字————一千五百頭變異生物。」

    蘇浩的表情十分平靜。

    他不是許仁傑的親信,兩個人在此之前都很陌生。想要得到集團軍司令官的信任,蘇浩必須表現出超乎常人的實力。這也正是為什麼高調宣揚CR小隊會以「全優」評價通過考核,要求司令部指派飛艇全程跟隨,軍法處派遣相關人員實地查看的真正原因。

    只需要擊殺七百頭變異生物,CR小隊就能得到「全優」。

    劉寒和蘇筱的意外動作,使進入伏擊圈的變異生物多達四千。當然,實際數字肯定多少會有出入,但絕對不會低於三千七、八。

    任怡江說得很清楚,一千五百,只是「目測」下來的結果。

    遠處街道上坍塌的屍牆,坍塌大樓的下面,被瓦礫和碎石掩埋的地方,都有大量無法計數的怪物屍體。如果把它們挖出來,需要花費大量時間。

    一周,甚至半個月。

    任怡江的眼睛裡,閃爍著變幻不定的光芒。

    他意味深長地說:「中尉,我們都很清楚,實際擊殺數字肯定不止這些。可是你得明白,CR小隊已經表現得足夠優秀,甚至遠遠超乎預期。一千五百頭,嘖嘖這數字連我都覺得驚訝。要知道,正常情況下,一個裝甲團的戰果也不過如此。而你們,只有十個人。」

    「司令官已經看過空中檢測部隊發回去的戰場錄像。他要求我盡可能低估你們的實際戰果。有很多人都盯著你。表現優異,當然是軍人應盡的本分。但做得太好,超出邏輯思維極限,好事就可能變成壞事。CR小隊只需要不到兩千毫克銀骨就能通過考核。現在,你們擊殺的變異生物足足有好幾千。呵呵這戰績實在太誇張了,很多人會對此提出質疑。」

    任怡江的語調很誠懇,絲毫沒有譏諷和嘲笑的成份。他咂了咂嘴,表情很是為難,眼睛裡卻透出希望得到理解的目光。

    「這個世界上有不少睜眼瞎的混蛋。他們從不認可超過理解範圍的事情。他們也從不實地查看,只相信電腦推演出來的數據。蘇中尉,其實一件事情只需要達到目的,就已經足夠。畫蛇添足,往往會起到反效果。」

    蘇浩舒展了一下身體,微笑著問:「這是許司令的意思?」

    任怡江點了點頭。

    「那麼,我沒有任何問題了。」

    蘇浩笑得很燦爛。他抓過靠在旁邊牆上的戰斧,遞給任怡江,認真地說:「這裡還有很多屍體沒有解剖。我們已經弄到了通過考核所需的銀骨和晶石。現在離開還早,抓緊時間,別浪費東西。」

    任怡江接過碳素戰斧,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呵呵這算什麼?私下賄賂?」

    蘇浩「哈哈」笑著回答:「把你的人都叫上,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我們已經拿夠了,這裡很安全,只要忍受臭味和溫度,就有足夠的收益。」

    任怡江不再矯情。

    他揮揮手叫過一名同車前來的士兵,從背包裡取出兩袋奶粉,遞給蘇浩。

    「拿著,這是你的通訊裡要求過的東西。」

    第二天上午,任怡江帶著思博和嬰兒一起離開。

    中午十一點三十六分,CR小隊全體成員走進出發營地,把裝有銀骨的帆布包交給負責稱量的軍法官。

    人生之間有很多交集。

    蘇浩和思博都未曾想過,在廢棄城市裡的這次偶遇,究竟代表著什麼?

    一個,是在籍軍官。

    一個,是財團繼承人,但身份終究屬於平民。

    蘇浩對思博很有好感,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那名嬰兒。在他看來,能夠在充滿危險和死亡的廢墟裡,帶著嬰兒一起逃亡的人,都很善良,值得尊敬。

    思博親眼目睹了CR小隊全殲血屍和類人的最後一幕。那些在爆炸和火光中轟然垮塌的高樓大廈,重重撥動著他的思維神經,逼迫著他思索一些從未想過的問題。

    跟隨中校任怡江登上越野車的時候,思博鄭重其事的對蘇浩說:「你救了我,我欠你一個人情。

    蘇浩帶著一貫輕鬆的微笑搖搖頭:「有機會的話,我們會見面的。」

    科學院,院長辦公室。

    王啟年盯著牆壁上的大屏幕,手裡握著遙控器,不斷按下停止、回放、快進鍵。

    夜影依然背著雙手站在旁邊,默默注視著屏幕上的畫面。

    昨天晚上八點鐘,許仁傑從71集團軍傳過來這份CR小隊的戰鬥記錄。

    除去片頭和末尾的自動延時,整段錄像長達一小時左右。

    飛艇上的監測人員記錄了整場戰鬥全過程,包括劉寒和蘇筱駕駛警車引誘變異生物的部分。

    「蘇浩這傢伙簡直就是個瘋子。不過也難怪,只有瘋子才有如此愚蠢的手下。活見鬼,這哪裡是軍隊?根本就一群連槍都沒有摸過的白癡。這幫傢伙的射擊水平渣透了,失彈率竟然高達百分之二十。如此廢物的戰鬥人員,居然能當軍官?」

    老胖子依然保持醜惡的臭嘴風格。冷厲如刀的譏諷已經成為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不罵上幾句,就如同毒癮發作般難受。

    夜影已經換上薄款的夏季軍服。她保持著標準的軍人站姿,對王啟年嘮嘮叨叨的污言惡語置若罔聞。

    她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屏幕上飛掠的畫面,目光裡充滿冰冷和機械,卻隱隱散發出極其微妙,難以察覺的情緒波動。

    夜影有著女性特有的高傲和冷漠。出於自身的優勢和高度,她很少對其他人假以顏色,即便是表面上的客套也不行。這種特立獨行的性格,注定了夜影沒有什麼朋友,也很難有真正說得上話的人。

    正因為如此,才導致夜影的編制雖然隸屬於軍部警衛局,卻一直呆在王啟年身邊。

    冷漠不變的外表,掩蓋了驚訝震撼的內心。

    夜影看過病毒爆發以來軍部的所有戰鬥錄像。無論是東部沿海城市的大規模戰役,還是「龍牙」特戰部隊的範本式襲擊,沒有任何一例能夠與眼前的錄像相提並論。

    蘇浩制訂的誘敵伏擊計劃於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以爆破建築重構地形的做法極其巧妙,選擇垮塌角度也很有講究。散碎的瓦礫沒有填充道路,卻留下狹窄的空間以供變異生物通行,加上提前擺設在街道上的廢棄車輛……血屍和類人無法在曲折多變的環境下加速奔跑。它們只能按照固定的模式,在規定地形裡尋找出路。

    這種做法,相當於把洶湧的洪水引入溝渠,以分流的方式減緩衝擊。破壞力巨大的洪水被地形限制,只能轉換為涓涓細流。

    對於落單盲目的變異生物,單發點射就能解決它們,根本不需要火力兇猛的掃射。

    看著屏幕上一頭胸部中彈,肩膀被炸飛,倒在地上慘叫抽搐的鼠人,夜影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他做的很不錯。」

    王啟年立刻轉過頭,黑色的小眼睛裡,閃爍著驚訝意外的目光。

    「嘖嘖嘖嘖除了我之外,你還是頭一次用這種口氣稱讚別的男人。」

    老胖子這話聽起來有些酸。

    夜影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他,毫不在意地說:「蘇浩的計劃非常巧妙。他計算了每一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除了正面方向,其餘的通道都被封死。縱橫交錯的城市地形被改造為單進單出。那些變異生物只有一條道路可供選擇。在這種情況下,就算進入伏擊圈的變異生物數量再增加百分之五十,CR小隊同樣可以從容應對。」

    「是啊是啊是啊我應該改行去當將軍,而不是什麼該死的院長。」

    王啟年悻悻地撇撇嘴,滿腹牢騷地轉過身,很不雅觀地用小拇指摳著鼻孔,含含糊糊地嘟囔:「先是銀骨,接下來又是晶石,這些怪物身上的寶貝真是層出不窮。晶石……嗯對了,l16小組的研究結果出來了沒有?他們上個星期就開始對晶石進行能量反應測試,為什麼一直沒有遞交報告?」

    夜影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遞了過去。

    「l16小組的研究進度只有百分之六十五。他們申請得到更多的實驗材料。根據目前的研究表明:晶石能量反應等同於電力或者燃油機能,增效幅度超過類似物質十七倍以上,消耗率卻只有百分之零點二五。」

    王啟年迅速掃過文件上羅列的數據,他的眼角微微抽搐,瞳孔深處釋放出震驚和狂喜的光。

    「果然是這樣。那些傢伙傳回來的接觸情報,的確是真的。最初是防禦,接下來是能量,然後是進攻。這是一個複雜連貫的進化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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