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525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2 09:44
第一百七七節 測試

  剛剛跑上三樓,從二樓過道裡已經沖出兩頭血屍。們如赤紅色的箭一般躥入人群,張開血盆大口,用鋒利的牙齒肆意收穫豐美的肉食。

  「救命————」

  「幫幫我,求求你們幫幫我!」

  「不要啊!我不想死,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民間團隊的武裝程度很低,除了少量槍械,武器大多是自製刀具。在力量速度無法與變異生物單體對抗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逃亡。

  小樓裡到處都是雜亂尖利的喊叫,沖進人群的血屍狠狠咬住一個身材偏瘦的男人。他的喉嚨被當場咬斷,左邊胳膊從肩膀上硬生生撕裂開來,半邊腰臀已是血肉模糊,血不停的向外噴湧,在水泥地面上回城涓涓細流。

  樓下,另外兩個男人正被蜂擁而上的血屍分食。他們被徹底撕裂,分成互不連接的幾個大塊。地面上到處拖拉著腸子和破損內臟,醬色的肝被踩至稀爛,胸膛被完全扒開,心臟和肺泡在喪屍口中來回聳動,以驚人的速度被嚼碎、吞食。

  這些變異生物顯然保留著從人類時期遺留下來的美食概念。它們更喜歡柔軟溫熱的內臟,並不急於爭食被扯碎的難民身體。一頭血屍緊緊抱住死者頭顱,把長而靈活的舌頭伸進眼窩,掏出乒乓球大小的眼珠,緊接著,再用爪子撬開死者牙齒,一邊啃食嘴唇,一邊細細品嘗各種新鮮脆嫩的部位。

  當死者臉上的軟肉和舌頭全部被吃光,血屍這才用鋒利堅硬的爪尖撕開死者頭皮,以令人驚訝的力量扳開頭蓋骨,大口吞咽散發著熱氣的腦漿。

  岳振南一直朝著樓上沒命的亂跑。

  他很清楚,這群血屍的出現並非偶然。按照預定計劃,還有另外幾名擁有強化力量的「工蜂」,暗中尾隨團隊進入廢棄城市。他們在沿途留下足以讓變異生物察覺的痕跡,誘使它們一路找到這裡。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那支一級基因藥劑。

  按照「蜂王」蘇浩的意圖,這其實就是一次變向的實驗。

  目的,是為了證明基因藥劑對五階強化人體質的超階改造效果。看看它究竟有多強?能夠發揮多少效果?

  這計畫很血腥,很邪惡,卻是目前狀態下最穩妥,最安全的做法。

  剛剛跑上四樓,岳振南看見迎面撲過來一頭血屍。

  不,它的皮膚是更加灰暗的顏色。

  那不是什麼血屍,而是更加強悍,進化程度更高的暴屍。

  它的整個頭部朝前凸伸,嘴巴被拉得很長。這種變化可以使下頜骨分張角度達到極致,擴張面足以超過頭部三分之一。在窗外月光的照耀下,暴屍口中的牙顯得異常尖利,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雪亮冷光。

  岳振南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力量在身體裡湧動。

  就像超過沸點的開水,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人捏住鼻子全部灌進你的嘴裡。口腔舌頭火辣辣的疼,瞬間已經失去知覺,甚至連活動能力也徹底喪失。無法呼吸,叫不出聲,渾身上下一片滾燙,如火焰在身體內部亂竄。大腦裡瘋狂湧出無數混亂的念頭,眼前閃爍著雜亂無章的畫面。徘徊在主動意識裡最多的思維,是「我要死了」、「死亡」、「黑暗」之類的字句,雙手在空中亂抓,卻無法保持平衡。

  「撲通————」

  岳振南雙膝一曲,重重跪倒。

  在其他逃亡者看來,這應該是被近在咫尺死亡危機所震撼,徹底失去反應和思考能力的結果。

  病毒爆發的時候,很多人的反應跟這差不多,他們都死得很慘。

  面目猙獰的暴屍猛撲過來,一口咬住岳振南的左腿,仰首一掙,狠狠撕下一大塊肉。

  「啊————」

  這根本就是無法忍受的劇痛。岳振南猛然睜大雙眼,下意識捂住傷口,毫無障礙的接觸立刻產生更加猛烈的痛苦。他再次瘋狂慘叫起來,用另外一條腿在地面亂蹬,一邊抓住樓梯扶手,不顧一切朝樓上爬去。

  這一刻,岳振南已經忘記了自己的任務,忘記了自己是強大無比的五階強化人。他完全是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拼命想要遠離這頭可怕的,該死的暴屍。

  是的,我是故意的。

  我必須讓這傢伙咬一口,兩口,或許更多。

  只有這樣,才符合逃難者的身份,才符合一個普通人在同等狀態下的舉動

  沒錯,我擁有五階強化能力。可那又怎麼樣?為了掩人耳目,我只能像普通人一樣任由暴屍啃食。

  當然,前提是它沒有傷及我的身體要害,不致命。

  「救救我,救命啊————」

  岳振南慘叫著抬起頭。

  他多麼希望此刻有人能夠拉自己一把。

  雖然是「工蜂」,可他畢竟只是個年輕人。在死亡和絕望面前,人們總是希望得到幫助。

  一片混亂,沒人回應他的求救。

  走廊盡頭,一個男人被血屍活活撕裂。他的軀體從破爛的衣服裡滑出,可怕至極,扭曲成令人作嘔的形狀。四肢被扭斷,肢解,彎曲,撕扯成怪誕醜陋的碎片。

  暴屍已經咽下嘴裡的那塊鮮肉,它用銳利的爪子按住岳振南的腳,獰笑著,準備好好享受剛剛捕獲的獵物。

  忽然,岳振南的眼瞳發出一絲紅光。

  那是血絲遍佈眼眶之後,在月光反射下產生的特殊效果。

  「狗雜種你……你居然敢吃我?居然敢吃我————」

  岳振南覺得腦子裡旋轉著一股無比強烈的力量,進而擴大到全身。他猛然張大嘴,像瘋子一樣怒號著。未等面前的暴屍反應過來,岳振南已經單手抓住它的上唇,右手扳住它的下頜骨,以無比強橫的力量,將那顆猙獰兇殘的頭顱狠狠撕成兩半。

  受傷的腿部一直在流血,失去皮膚和肌肉的保護,裸露的腿骨面積至少有五、六平方釐米。

  克制著想要發狂的,岳振南如失去理智般一直在狂吼。他大聲咳嗽,扶著牆壁從地上站起。就在他準備朝樓上走去的時候,樓梯上又沖來幾頭血屍

  「來啊,狗雜種們讓老子一個個幹死你們————」

  他艱難的發出怒吼,話音含糊不清。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充斥著渾身上下的無數暴虐因數,似乎使血屍感受到潛在危險。它們本能的聚在一塊兒,死死盯著如血人般的岳振南,口中發出威脅性的低嘯。

  力量,這才是真正的力量。

  岳振南無法形容這種突然出現在體內的力量。活見鬼,這簡直不是人類應該擁有的能力。這,這,這……這究竟該怎麼說?就像加滿油的汽車,像能量充足的萬噸水壓機,像打了激素即將放出牢籠的狂暴公牛。好吧,無論什麼樣的比喻,在此刻都很恰當。總之老子現在有的是力氣,我就是超級賽亞人我就是變形金剛我就是一棍擎天的狂野漢子。

  誰***敢擋在前面,老子就把他撕成碎片————

  岳振南的耳朵「嗡嗡」作響,他已經聽不見自己的吼聲。他只覺得身體裡充滿無窮無盡的殺意。那些該死的思維意識像活物一樣纏繞自己,光線彎曲成詭異的團,構成一張張血腥恐怖的畫面。但主題核心只有一個字————殺。

  慘叫、嚎叫。

  撞擊、撕裂。

  血,越來越多,浸透了整個樓梯,如雨水般順著地面蔓延看來,一直滴淌到樓下。

  家屬區的空氣似乎要比其它地方更加平和,這裡充滿了寧靜與安詳,讓人感受到「安全」兩個字的真正定義。

  蘇浩坐在靠近牆壁的椅子上,認真閱讀手中的報告。旁邊桌子上擺著一杯新沏的茶水,略微舒展開的茶葉在沸水中上下翻滾,仿佛舞動的精靈。

  這是一份厚達上百頁的檔。內容包括多達二十六個人的描述記錄。檔非常詳細,就連詢問過程中的時間長短,以及被問者的思考停頓等細節,全部用數位和代碼加以表示。在文件末尾,簽有唐姿的名字。

  一級基因藥劑,阿爾法級基因藥劑,單從字面上理解,足以看出兩者之間的區別。

  然而,具體使用效果上的差異,卻需要通過實驗才能清楚。

  除了岳振南,還有一名「工蜂」在城市南面進行類似的驗證工作。

  他的身處環境與岳振南差不多,被變異生物圍攻的時間前後相差大約為兩分鐘左右。

  成都,是一座極其龐大的廢棄城市。在城市兩端同時進行相同的實驗,相互之間沒有任何於擾,也不會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裝在真空膠管裡的藥劑,對岳振南產生了難以想像的改造效果。儘管此前被暴屍重傷,可那種程度的傷口對他沒有絲毫影響。岳振南像瘋子一樣在小樓內外肆意殺戮,他沒有使用武器,直接用拳頭和身體於掉了近百頭血屍。

  包括他在內,整個狩獵團隊活下來的人只有六個。

  其中,有四個人親眼目睹了岳振南重傷瀕死的那一幕。他們不明白,也無法理解一個即將被暴屍當做點心撕食的人,為什麼會在短短幾秒鐘內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可怕力量?這已經遠遠超出正常人的思維範疇,只能歸類於「怪物」行列。

  是的,怪物。

  在蘇浩手上的這份報告裡,也多次提到過這個詞。

  按照唐姿的描述,岳振南在實驗過程中表現出的實力,簡直強大的令人難以置信。由於觀測人員當時隱藏在數百米外的一幢建築裡,通過望遠鏡進行評估,與實際產生的力量多少有些誤差。即便如此,四名觀測人員仍然心有餘悸的一致宣稱————當時岳振南發揮出的力量極值至少為五十噸以上,速度約為七至九馬赫。這兩個無比可怕的數位累積相加,產生的結果就是岳振南僅憑一雙拳頭,就毀掉了高達五層的整幢小樓。

  就連當時被他拳頭砸中的柏油公路,也爆起一個個尺寸驚人的巨大深坑,邊緣部位朝遠處延伸的縫隙多得像蜘蛛網,密密麻麻。

  報告的第二部分,是關於另外一名「工蜂」服用阿爾法基因藥劑之後的具體表現。

  他的破壞力比岳振南更恐怖,由於當時所處的位置比較空曠,在速度的精准度控制方面要比岳振南更穩定,並沒有造成太大的轟動效果。

  儘管如此,觀測者對他的戰力評估,足足超過岳振南三倍以上。

  「這就是阿爾法基因藥劑的真實效果嗎?」

  看著紙頁上那些帶有大量驚嘆號的誇張形容詞,蘇浩沉穩平靜的臉上慢慢浮起微笑。

  在野戰醫院第一次看到兩種藥劑配方的時候,蘇浩就本能察覺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當然,名稱上的同類型概念,並不意味著實際使用效果完全相同。其中肯定會有部分功能重疊,別如力量和速度的提升,思維意識能力強化等等……但產生效果的強弱,已經決定了一級基因藥劑和阿爾法基因藥劑之間的天壤之別。

  一個是「一級」,而另外一個則是「第一」。

  兩者之間的實力對比相差超過三倍……不知不覺間,蘇浩仿佛看到,一扇充滿無法抗拒的誘惑之門,正朝自己徐徐敞開。

  欣研一直站在蘇浩旁邊,她俯低身子,忽閃著長長的黑色睫毛,如若含水的眼睛裡蕩漾著疑惑。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一定要選擇這種實驗方式?」

  欣研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雙手摟住蘇浩的肩膀,嘴唇湊近他的耳畔,濕熱的氣流從柔軟的唇縫中噴吐而出,帶起一陣無比刺激,令人心猿意馬的麻癢。

  「除了實驗者本人,兩支狩獵團隊的構成人員都是普通難民。兩次實驗,都有半數左右的人活下來。表面上看,這是狩獵團隊不慎留下痕跡,變異生物尾隨而至引發的慘劇。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使用如此慎密的計畫?如果需要實驗資料,其實有很多地方都可以進行。荒僻的山谷、荒野、廢棄城市某個無人知道的角落……類似的地方很多,並不難找,為什麼要把這一切暴露出來?難道,你就不怕那些活下來的狩獵團隊成員洩露秘密嗎?」

  面對欣研的質問,蘇浩沒有做出回答。他的雙眼一直盯著報告,從未離開過哪怕一秒。

  欣研沒有繼續發問。

  她知道,每當這種時候,就意味著蘇浩正在努力思考某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不容打擾。

  於是,女人非常安靜的趴在男人肩上,耐心的等待著。

  沉默的閱讀,持續了近二十分鐘。

  蘇浩從外衣口袋裡摸出打火機,將點燃的火苗湊近報告頁面右下角。在兩個人的目光注視下,厚厚的檔表面很快騰起熊熊火焰,迅速吞噬著每一塊可供燃燒的部位。

  「我也不想這樣,可問題在於,這是最穩妥,也是最不會引起懷疑的辦法。」

  蘇浩把正在件扔進裝垃圾的鐵桶,拍了拍手上的火灰,轉過身,看著欣研,認真地說:「相信我,我做每一件事都有必須的理由。」

  從未來世界來到這個時空,本身就是駭人聽聞難以置信的事情。即便說出來,恐怕也沒幾個人會相信,更會引發難以預料的麻煩。

  在未來世界查閱進化人資訊的時候,蘇浩曾經發現一個極其微妙的細節。

  按照相關條例,軍方要求所有電腦記錄的檔案務必保持詳細、精確。在所有進化人的身份資料當中,都清楚羅列了當時所處環境、事件、時間、人員等一系列因素。通過事件當時在場者的審訊記錄,以及軍方派遣人員抵達事發現場的資料對比,蘇浩發現,其中所需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一小時。

  這絕對不是獨立的個案。

  除去路程遠近的因素,無論是困在監獄裡發狂的囚犯,還是死守戰線的士兵,他們因為潛能暴增突變為進化人的時間節點,與軍方派出專人到現場的時差,分別為五十五分鐘至五十九分鐘不等。

  岳振南也不例外。當一級基因藥劑在他體內發揮了足夠強大的效果,使之成為進化人後,一支精銳的小規模裝甲部隊也很快出現在小樓週邊。他們帶走了包括岳振南在內狩獵團隊的所有倖存者。這起突發事件被列為高度機密,岳振南被直接送上飛機。就連蘇浩也不知道他被送到了什麼位置。

  也許是京一號基地,或者其它某個隱秘重要的研究機構。

  唐姿遞交的報告,已經根據蘇浩事先羅列出的重重因素專案,分析出軍方裝甲部隊抵達廢棄城市,找到岳振南所需的時間————五十七分十二秒。

  這與未來世界所有進化人資料中的時間對等,完全吻合。

  這也正是蘇浩為什麼一定要動用諸如岳振南之類的備用「工蜂」,以如此繁瑣複雜的方法,分別對一級基因藥劑和阿爾法級基因藥劑進行實驗的真正原因。

  他一直懷疑:軍方可能掌握了某種特殊方法,能夠探測到進化人的存在。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3 08:41
第一百七八節 解釋

  這僅僅只是蘇浩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是真的。

  然而時間上產生的疑問,卻表明這是最接近真實的答案。

  原型藥劑、晶石板、h盤,是蘇浩來到這個時空最重要的資源。

  h盤記錄著大量研究資料,使蘇浩得以知曉軍方和科學院在各種藥劑上的投入和研究進度。通過數量和種類的對比,參照未來世界各種藥劑的出現時間,以及量產和對平民開放的不同時段,蘇浩可以穩穩掌握住最佳收益期,不斷得到更高的權勢。

  原型藥劑把蘇浩變成了「蜂王」。他擁有一個等級森嚴,永遠忠與自己的龐大「蜂群」。這個群體正隨著「工蜂」對其它區域的不斷滲透而膨脹。雖然從普通人成為「工蜂」有著種種限制條件,卻也談不上有多麼困難。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許整個地球都會成為「蜂巢」。

  至於晶石板,它的作用被發現的最晚,卻是三件物品當中最重要的存在。從某種角度來看,其價值,甚至超過前面兩件東西。

  蘇浩一直在尋找最隱秘,也是最方便用於向發現者解釋的偽裝實驗方法。

  人類在遭遇危險時候突然爆發的強大力量,是任何科學理論都無法解釋的神秘。這與未來世界所有類似的例子相符。在沒有第二種方法可供選擇的情況下,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複製一個類似的場景,有旁觀者,有證明人,還有真實無誤,任何人都無法看出破綻的周密計畫。

  目前,科學院已經對五階強化藥劑展開初步試驗。四階藥劑雖然試驗成功,卻仍然沒能解決量產化所需的一系列問題。在這種時候,突然出現的進化人,足以對所有知情者造成轟動性效果。沒有人會認為這是陰謀和計畫的產物,只會將其看做是危急關頭人體激發強化的爆發性增長。

  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活塞式戰鬥機群當中,突然出現了一架任何交戰國都不會認為這是自己或對手的最高科技成就,而是將其歸類為無法解釋的地外文明。因為活塞式戰鬥機與之間有著無法彌補的科技斷層,這是人類文明在短短數年間無法企及的高度。

  當一件事情超出當時人類認知程度的時候,就會被歸於「神秘」、「未知」、「難以置信」的範疇。

  進化人也是如此,人體潛能激發是最佳解釋途徑。

  從五階強化藥劑到一級基因藥劑之間的技術跨度極大。即便是在蘇浩逃亡的那個時空,科學院仍然沒能開發出進化藥劑,更不要說是現在。

  岳振南是「工蜂」,已經有無數事例表明,「工蜂」對「蜂王」有著異乎尋常的信仰和瘋狂。他們絕對忠誠,根本不會出現背叛這種事情。

  作為這個時空首例出現的進化人,岳振南肯定會引起科學院和軍方的高度注意,進而展開一系列研究。他擁有的強大戰力任何人都無法替代,也可以輕易掙脫牢籠。從這方面來看,他無疑是安全的。

  垃圾桶裡的報告已經差不多快要燒完。

  蘇浩拿起靠在牆邊的火鉗,在微微發紅的餘燼裡來回攪動,完整的紙灰頓時變得鬆散,化為一堆細小零亂的黑塵。

  利用紙灰分析出紙面上的文字,算不上多麼高深的技術。蘇浩必須用最穩妥的辦法,將洩露秘密的可能和幾率降至最低。

  除了岳振南,還有另外一名「工蜂」同時進行實驗。他服用的是阿爾法級基因藥劑。

  奇怪的是,軍方沒有派出第二支裝甲部隊,也沒有對獲得進化力量的這只「工蜂」採取任何行動。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三十個鐘頭,除了被帶走的岳振南,一切都很平靜。

  難道,這就是阿爾法級基因藥劑和一級基因藥劑之間的區別?

  前者產生的進化效果超過後者三倍以上。

  還有,前者改造的進化個體擁有某種神秘能力,不會被外界察覺?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倒也不愧于「阿爾法」這個名字。

  想到這裡,蘇浩英俊沉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現在就下結論未免早了點兒。還需要再等等,可能是一個星期,或者一個月,甚至半年、一年……總而言之,只有當一切痕跡消失,確認無人察覺之後,蘇浩才能採取下一步行動。

  「發消息給唐姿吧讓她把命令以最安全的管道傳回昆明。配置阿爾法藥劑並不困難,我們還是按照原訂計畫,按期送回去足夠數量的血液。告訴「城堡」老宋:加大對銀骨和晶石的收購力度。尤其是晶石,它的重要性會越來越明顯,無論軍方、科學院,還是豪族財團,需求量只會越來越大。」

  「另外,派人與南面的先遣「蜂群」取得聯繫,讓他們儘快從金三角地區送一批高純度海洛因回來。我們雖然擁有大量腐菌激素,可這東西的珍貴程度會隨著時間推移不斷顯現出來。何況,它還是配置基因藥劑的重要材料。儘量多收集一些,它會成為我們手上最重要的籌碼。」

  「還有,讓「城堡」方面儲備一至兩百單位的阿爾法級基因藥劑。具體什麼時候使用,還要進一步等候這邊的實驗結果。把杜天豪小隊從城裡調過來,專門負責這批藥劑的安全保衛工作。存放藥劑的位置一定要隱秘,周圍必須提前設置足夠數量的炸藥,引爆控制器由專人掌管。一旦出現無法逆轉的危險,必須在第一時間將其炸毀,決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欣研仔細聽著蘇浩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字。

  雖然通過夜影的幫助成為警衛局軍官,欣研在基地市卻沒有太多可做的事情,她的主要身份仍然是家屬。從這個層面來看,欣研被關注的程度顯然要大大弱於蘇浩,傳遞消息和情報之類的事情,只能交給她來處理。

  「我都記住了,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蘇浩拉住欣研的手,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緊,由於力量太太,欣研感覺有些疼,微微蹙眉。

  男人從貼身衣袋裡拿出一支真空膠管,遞給女人。

  那是一支阿爾法級基因藥劑。

  蘇浩說話的速度緩慢,語氣嚴肅認真,充滿濃濃的關切和愛意。

  「不要輕易使用它。這東西可以讓你得到力量,可誰也不知道使用它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僅僅一例實驗肯定不夠,資料收集也需要時間。我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危險在無法抗拒的時候降臨。」

  欣研拿起藥劑,細膩雪白的臉上露出自信且安慰的笑容。

  「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應該如何照顧自己。」

  這句話,讓蘇浩不由得想起他們第一次在地下停車場見面的時候。

  僅僅一年多的時間,從生理到心理上,欣研已經完成了從少女到女人的轉變過程。在很多人看來,前者只需要幾分鐘,後者卻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

  蘇浩苦笑著搖搖頭:「我真希望你永遠不會用到它。真的。擁有太過強大的力量不是什麼好事情。那意味著數不盡的問題,還有更多的麻煩。」

  欣研用力摟住蘇浩的脖子,柔軟豐滿的胸脯在他身上慢慢磨蹭。她把尺度驚人的修長雙腿架在蘇浩臂彎裡,像孩子一樣撒嬌。

  「別擔心,我可不會成為你的麻煩。我是一堵牆,最硬,最厚實的牆。」

  「這話應該我說才對。」

  「誰說都一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世界不會永遠都是這個樣子,真的。」

  基地市城外的平民區,多了一些身穿黑色制服的警衛局軍官。他們分散在人群中間,向所有被鎖定的目標進行訊問。問題大多是平民的日常生活。但無論是任何人,任何形式的訊問,矛頭都指向岳振南,還有其餘幾名狩獵團隊的倖存者。

  這是一次漫長細密的全方位調查。類似的情況,在未來世界蘇浩已經見過————每一個進化人出現,都要引發近乎轟動的效果。軍方和科學院都會派出專人,對進化者曾經居住過的地方進行詳細勘察,對他接觸過的每一個人進行資料收集。詳細和嚴格程度,毫不亞于和平時期對宇航員的逐項資格審定。

  那種力量實在太恐怖了,已經遠遠超出人類應有的極限。毫無疑問,最高權力者想要得到它,擁有它,將其當做對抗變異生物,打贏生物戰爭的資本。

  既然出現了第一例,那麼就應該有第二例,第三例……

  面對死亡威脅突然暴增的潛能,很可能只是產生體質變化的重要條件之一

  誰也不知道這種變化會不會因為居住環境、日常飲食、生活遭遇,或者血統遺傳等方面增發出更多的成功機率?

  自病毒爆發以來,科學院和軍方一直致力於高級強化藥劑的研究開發工作。岳振南的出現,無疑使人類自身潛能激發科目被越發看重。作為首位進化人,沒有人知道岳振南目前究竟在哪兒?以蘇浩擁有的權力,根本不可能查詢其下落。

  警衛局不可能從基地市外的平民口中得到更多情報。預設計畫的時候,蘇浩已經考慮到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看看軍方什麼時候會對另外一名服用阿爾法基因藥劑的「工蜂」採取行動?

  事情變化可能會有另外一種結果。

  那畢竟是兩種不同的藥劑。

  說不定,軍方只能發現一級基因藥劑改造的進化人,無法察覺到阿爾法藥劑的改造效果?

  沒有足夠證據的時候,蘇浩只能猜測。

  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新兵訓練照常進行。

  王金龍、宋小葉、霍子衛、張南亦四個人,是老宋在絕密通信中特別提到的名字。他們的身體素質比一般人強得多,各項機能綜合反映效果均屬優等。不過,在蘇浩的刻意安排下,只有身材高大,體格強健的王金龍,被選為新兵第三小隊隊長。宋小葉等另外三人仍然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普通的補充兵。

  蘇浩的每一個動作都必須小心翼翼。他是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指揮官,任命什麼人為隊長其實就是自己說了算。早一些或者晚一點區別不大,沒必要因為枝節旁末問題引起注意。

  那樣做,得不償失。

  日子在一天天過去。

  新兵在泥水和灰塵中成長。當然,伴隨著他們的不光是這些,還有鮮血和汗水,被軍士教官們灌輸到頭腦裡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這個過程也可以稱之為「洗腦」。

  欣研的任命令已經下發。夜影的強勢,加上王啟年兇悍霸道蠻不講理仿如魔鬼般令人恐懼的陰影,以及來自71集團軍司令官許仁傑的權力威懾,警衛局方面直接把欣研提升為少尉。考慮到她沒有什麼實戰經驗,在職務安排上,給了一個「71集團軍風紀監察中隊長」的頭銜。

  這個職位管轄範圍很寬,由於沒有明確具體項目,可以理解為涵蓋了所有違紀方面的大小事務。包括欣研在內,整個中隊定員編制只有五個人。

  以區區幾個人想要監管整個集團軍,當然是個很滑稽的笑話。

  不過,在任命令的最後一頁,還有幾行需要特別注意的小字。

  「可以按照具體事務問題,招收部分臨時人員協助工作。定員上限兩百人,非編制群體。」

  賀群事件為所有軍屬敲響了警鐘。家屬區的女人們開始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警惕。她們自發組成家屬委員會,選出十幾名丈夫身居高位的家屬為代表,負責與集團軍後勤管理處負責接洽。主要目的是為了儘量改善家屬生活品質和環境,其次則是為了自身安全利益。

  蘇浩只是一個剛剛獲得晉升的中校。在擁兵數十萬的71集團軍,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許仁傑對他的青睞,只是兩個人之間的秘密。在外人眼中,蘇浩當然比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將軍。

  很自然的,儘管欣研在賀群事件裡扮演了誰也無法替代的重要角色,她仍然無法在家屬委員會裡擔任職務。主席、副主席、理事等職位,統統被一幫將軍夫人佔據著。

  姜婉琦成了欣研的第一個手下。很快,另外三個關係較為密切,居住在同一幢樓裡的女人,填補了剩餘的編制空位。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她們很快就能成為新的「工蜂」。

  列兵嚴冶一直呆在軍屬醫院重症監護室。蘇浩和欣研經常會過去看看他。這個年輕人對他們表現出異乎尋常的親近。嚴冶管蘇浩叫「哥哥」,欣研一樣還是他的姐姐。

  陳彥霖的威脅一直沒有什麼具體動作。沒有任何人過問第十一獨立部隊的人事問題。參謀長辦公室裡曾經發生過的那一幕,仿佛只是存在於幻想中的場景。然而蘇浩卻不認為這是陳彥霖願意放棄的表示,反而是必須引起高度重視,隨時可能出現問題的預兆。

  對於陳彥霖,蘇浩說不上親密或厭惡。

  未來世界,蘇浩在科學院呆了近半個世紀。他對那裡很熟悉,對院長王啟年比任何人都要瞭解。蘇浩和那個髒裡吧幾滿嘴臭話喜歡罵人的老傢夥非常要好,親密程度就連基友也自愧不如。

  男人有男人的友誼。當信賴和親近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你會無條件相信對方說出的每一個字。

  在科學院的那段日子,蘇浩聽過王啟年對很多人的評價。這些評論有好有壞,很少有稱讚,基本上是斥責與譏諷。那個時候,蘇浩只能在旁邊充當聽眾,卻牢牢記住了從老胖子嘴裡說出的每一個名字。

  王啟年根本沒有提到陳彥霖。

  以蘇浩對胖子院長的瞭解,對喜歡的人和憎恨的人,王啟年都會以各種方式表達善惡觀。這也正是雖然許仁傑再三試探蘇浩,蘇浩卻仍然選擇司令官的真正原因。

  他對許仁傑很陌生,王啟年卻對其很瞭解。

  秉著「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這條定義,蘇浩自然要站在許仁傑一邊

  至於陳彥霖……

  只有那些極其厭惡,甚至連想都不願意想起,在腦子裡形象幾乎為零的人,王啟年才不願意說出他們的名字。

  因為,他們沒有被談論的資格。

  新兵訓練進入了第六周。

  接連幾個星期,蘇浩基本上沒有什麼事情可做。大多數時間,他都呆在集團軍新任後勤處長的辦公室裡,要求儘快挑撥給自己足夠數量的制式裝備。

  按照許仁傑的批示,第十一獨立部隊可以獲得一個整編師的武器裝備。其中包括三千門單兵二十毫米新型機炮,還有兩千套最新式的改進型戰鬥盔甲。由於這兩種東西幾個月前才剛剛投入量產,平均分配到各個作戰部隊頭上,數量其實不算很多,想要把紙面上的批示變成實物,就需要上級長官的威嚴,以及軍官之間的交情。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4 22:01
第一百七九節 投靠

  新任後勤處長是個身材瘦高的中年人,臉上總是掛著微笑,仿佛那是他永恆不變的招牌。

  再有一個半月,就要結束新兵訓練期。蘇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些新型武器在戰場的作用,他決不能忍受裝備尚未齊全就以人命兌換變異生物這種事情。因此,整整快一個月時間,他都泡在後勤處辦公室,不斷要求新任處長優先給自己調撥裝備。

  為了達到目的,蘇浩又前後兩次找司令官許仁傑討要手令,甚至拉著資訊處主人任怡江幫助自己一起找人幫忙。

  「人情」這種東西,是現代社會必不可少的重要資源之一。即便是在黑色紀元以後的世界,同樣顯得尤為重要。後勤處新任處長雖然不是貪得無厭的老牌官僚,卻也明白熟人和陌生人之間的區別。憑著任怡江那種跟潤滑油沒什麼區別的廣泛人脈,加上十幾隻從城外弄來的新鮮山雞、野兔、田鼠,一向習慣於以笑臉推託的新任處長再也抹不開面子,連續灌了幾大杯特供「五糧液」之後,終於帶著醉意,向蘇浩吐露了實話。

  「老弟啊,不是我不幫你的忙,而是這件事真的很麻煩。你要的兩種新型裝備產量很少,按照相關條例,必須優先供應前線作戰部隊。萬縣基地上個月接納了從東部戰線回來休整的399步兵師,他們剛剛補充過一批新兵,新型武器還有百分之四點六的缺額。滿足他們就不能滿足你們,第十一部隊只好再等等吧」

  「缺額度百分之四點六?」

  這個數字讓蘇浩有些意外。

  他給新任處長倒上酒,頗為奇怪地說:「399步兵師從上個月開始休整。按道理,他們的武器裝備應該由東部前線總部統一挑撥,怎麼會……」

  「前線總部只負責維持基本總量,部分缺額通常是由所在休整基地補給。

  新任處長嚼著一塊紅燒兔肉,不緊不慢地說:「正常情況下,單兵武器補充程度要達到百分之一百二十或一百五十,甚至百分之兩百、三百也不奇怪。這些武器損耗率很大,現在作戰沒有炮火支援,空軍那些傢伙也不知道在幹什麼,總是不見蹤影。這種情況下,輕武器和彈藥損耗程度至少超過四至五倍的平均概率。基地市的重型車間有限,新的生產流水線下個月才能啟用。我也不瞞你,你那批裝備得往後推一推,至少再下個月,才能補充百分之五十。」

  儘管已經料到是這種結果,蘇浩還是對新任處長的話感到吃驚。

  他有些疑惑:「39沛一定要在萬縣基地完成補給嗎?我看過相關的補充條例,他們屬於甲級部隊,完全可以補充所缺兵員之後,返回前線總部領取對應的武器配額。集團軍後勤處在這方面不需要承擔全部補給壓力,其實……」

  「不,不,不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新任處長放下筷子,很是同情的看著蘇浩,身後摟住他的肩膀,舉起右手食指對著天花板,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主要是上面有人壓你。」

  「誰?」

  「陳彥霖參謀長。」

  新任處長終於說出了實話:「他命令我儘量拖延對第十一部隊的補給。當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拒絕,而是想方設法以各種藉口拖延。即便是在物資充足的情況下,也必須優先補充其它單位。「第十一部隊必須排在最後」,這是他的原話。你知道,71集團下屬單位很多,一個一個來,再多的物資,也會被瓜分一空。現在可不像以前,現在什麼都缺。」

  愕然、震驚、憤怒……

  短暫的思維衝突過後,蘇浩從衣袋裡摸出一疊藍幣,塞進新任處長的手裡。後者卻把鈔票推了回去,認真地說:「別這樣,你們也是在提著腦袋戰鬥。蘇中校,我聽說過你的一些事情,不管你站在哪一邊,你總是跟城外那些怪物真刀真槍於過。幫我個忙————儘量多殺一些,最好是把它們徹底殺絕。」

  新任處長凝視著酒杯,眼睛裡分明湧動著淡淡的悲傷和痛苦。

  「我的父親沒能通過體質檢測。他是「乙類」。前往西京基地受訓的!時候,我變賣了家裡所有東西,給他留下足夠的錢和一封長信。在信裡,我告訴他不要喲太多想法,儘量把錢花光,讓自己過得快活些。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懂信裡的意思。當時,我留下的通信地址是這裡。受訓結束後,我在基地市找到了幾十封他寫給我的信,還附著一張匯款單。上面的數字,就是當初我留給他的那些……」

  蘇浩沒有對這個男人的故事發表評論。從未來世界到現在,蘇浩已經看過、聽過太多類似的故事。

  此刻,他只能充當保持沉默的聽眾。

  新任處長慢慢抿著烈酒,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每個月從生產車間出來的物資差不多都是固定的。一般情況下,它們就存放在軍事管制區南面的倉庫裡。第十一部隊雖然在補給表上出於序列末尾,但誰也不能否認並拒絕給你們補充。加上司令官本人的手令,只要你動作夠快,趕在其它單位以前搶先領取,任何人都無法從中挑出毛病。呵呵……這樣作,完全符合規矩,只是不太合理。」

  不等蘇浩回答,微醉的新任處長又加上一句話。

  「記住今天晚上我們沒有見過面,沒有在一起吃飯。就這樣。」

  領取新型裝備的過程,比蘇浩預想中順利得多。

  倉管處的值班軍官沒有故意刁難,當蘇浩報出自己的姓名、職務、部隊番號後,對方只是略點了點頭,遞過一本記錄著密密麻麻單位名稱的登記簿,告訴他:「把你的部隊番號從上面找出來,然後簽字。」

  沒有打鬥,沒有糾紛,整個過程就像在餐館裡點菜付帳一樣簡單。

  蘇浩不是傻瓜,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緣由。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集團軍司令官許仁傑和參謀長陳彥霖之間的一種較量。

  當然,矛盾糾紛永遠不會擺在明處。那樣做,只會讓外人覺得有機可趁,同時被軍部高層認為「窩裡鬥」。

  否則,倉庫值班軍官不會如此輕易給自己足額發放物資。

  不過,他的動作也沒什麼錯,畢竟所有程式都符合規矩,蘇浩只是比別人來的早了些,沒有排隊,僅此而已。

  對於權力鬥爭,蘇浩從來就沒有什麼興趣,更沒有許仁傑和陳彥霖那種出神入化的水準。

  他只關心具體的裝備數量,「蜂群」的擴張進度,第十一部隊裡那些被自己看好的「工蜂」。

  這是一個混亂的世界,徹底失去了固定框架與道德規範的世界。權謀政治很大程度上已經被弱化,詭計和謀略必須讓位於絕對強悍的實力。如果單從兩者之間的對比來看,其實跟和平時代差不多,只是因為變異生物和病毒的緣故,人類被迫收縮在地球表面佔據的區域,蜷縮在各個基地市周圍延續活動。

  遺憾的是,不少大人物仍然維持著舊有的固定觀念。他們從不正視現實,比任何人都要固執。

  新成都基地市軍事管制區的地下部分極其龐大。按照具體使用功能,被劃分為不同區域。其中,用於接待外來人員的服務區裝修最為豪華,防護力度卻絲毫沒有減弱。

  袁浩站在健身場館的平臺中央,漫不經心打量著分站在四周的十餘名陪練對手。

  這些男人個個都是經過特別挑選的壯漢。他們身高超過兩米,身上肌肉如鋼鐵般堅硬扎實,從皮膚下面凸起的血管仿如筋絡纏繞全身,兇悍強壯程度簡直就是遊戲宣傳畫裡形象誇張的野蠻人。

  相比之下,同樣上身精赤的袁浩,要顯得略微瘦小。雖然身高體格與對手相差不大,卻沒有那麼魁梧,肌肉膨脹程度只能算是中等,這使他看起來身形更加靈活,富有柔軟和韌性,卻遠遠不是與對手相同的力量等次。

  六個對一個,數量對比絕對懸殊。

  然而所有圍攻者眼裡不約而同流露出畏懼和膽怯,腳步明顯有些虛浮,鐵塔般的身子更是在微微顫抖。

  如果可能,他們更願意轉身逃跑,而不是呆在這種地方,撲上去與袁浩拼命。

  逃跑……

  這終究只是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幻想————這間場館屬於特設區域,牆角和天花板上都裝有大功率鐳射發生器,四周牆壁靠下的位置,還裝有多達二十四個電子警戒器。這東西其實就是一個由電腦控制的武器平臺。每個平臺上設有六門二十毫米電控機炮,可以從全方位對場館內部進行射擊。

  六個負責陪練的壯漢身份資料都被輸入電腦。未經袁浩許可,電腦不會主動解除鎖定狀態。設置在健身場館裡的各種武器已經瞄準這些人,一旦離開場館邊緣被用作警戒的黃線,立刻會噴射出數以千計的子彈。

  這些負責陪練的壯漢,都是犯下重罪的囚徒。

  病毒風暴造成人類大規模感染和死亡,活下來的倖存者已經逐漸適應沒有法律和規則的混亂世界。他們以暴力搶劫和殺戮得到生機,這種蠻橫的做法卻不被基地市認可。71集團軍大大小小的監獄裡幾乎擠滿了人,所謂的「改造教育」,不外乎是充入前線肉搏部隊,或者被送往研究機構充當實驗材料。

  這樣的做法,在和平時期肯定會被當做極端暴虐和無人性的爆炸性新聞。然而現在,卻談不上什麼卑鄙和道德淪喪。軍法處從不無緣無故抓人,被關進監獄的囚犯都是犯下無可饒恕的重罪。買賣人口、分屍分食、搶劫軍用物資……最簡單的例子,因為賀群事件而受到牽連的基地市黑幫團體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被捕。他們雖然都是平民,卻並不無辜。

  包圍的袁浩的六名囚犯都經過改造。他們被注入特殊基因和二階強化藥劑,通過電腦類比的方式,接受過一定程度的格鬥訓這樣做,當然不是為了向前線提供補充兵,而是將其當做高階軍官的實戰陪練對手進行能力提升。

  奢侈與特殊可能是人類社會永遠無法抹除的污點。如果僅僅只是需要陪練,袁浩完全可以進入廢棄城市,找足夠多的變異生物打上一架。然而問題就在這兒————袁浩的身份頗為尊貴,包括他在內,很多身份相似人都覺得這是自己應該享有的權利。就像大饑荒時期上位者從不缺少山珍海味,官員可以用一百塊錢買到貨真價實的珍貴藥材,而平民百姓就算花花上十倍的錢,也只能從黑心廠商手裡購買高價藥品治療病痛……這就是權力和身份帶來的好處,他們永遠不會放棄。

  囚犯們都很清楚所謂「陪練」是怎麼回事。這是一個死亡率極高的行當,以前很多同伴都以相同的名義帶走,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僵持,讓袁浩感到很不耐煩。

  他用力握著手指關節,發出令人畏懼「劈裡啪啦」的脆響,臉上帶著獰笑,環顧四周,聲音低沉。

  「來啊,一起上!你們有六個,而我只有一個。打贏我,你們就能活著離開。」

  最後這句話,如強心劑般灌注到所有囚犯的腦子裡。

  終於,一個體格特別強壯,長相兇悍的囚犯再也壓抑不住性子。他迅速朝左右兩邊看了看,沖著同伴使了個眼色,怒聲咆哮著,雙腿驟然發力,如炮彈般朝著面色陰冷的袁浩撲去。

  這是個信號,另外五名囚犯同時暴起,從不同方向分別攻擊袁浩身上的致命部位。

  沒有死角,站在中央的袁浩必死無疑。

  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他臉上一直帶著邪惡的獰笑,迎著首先撲過來的囚犯方向反沖過去,伸出硬如鋼釺般的手,扣住對方腕部,從側面將其用力拽翻。不等失去平衡的囚犯有所反應,袁浩已經高高掄起右拳,如鋼錘重重砸向囚犯頭頂。

  這一拳力量極大,整個頭蓋骨當場坍縮,就像倒扣的碗從底部被生生砸裂,向下凹陷。巨大的力量把兩隻眼珠活活擠出眼眶,噴射到好幾米外,空中飛濺出一片帶有滾熱溫度的黏白腦漿。

  一系列動作只花了不到兩秒鐘。

  袁浩扔下手中尚在抽搐的屍體,偏頭閃過另外一名已經撲倒面前的囚犯,順勢抬起胳膊將對方反身壓倒,左手五指張開,狠狠插進囚犯雙眼和鼻孔,帶著被激怒野熊般的暴虐和兇殘,在淒厲無比的哀嚎聲中,咆哮著掰斷鼻骨和顴骨,把整張臉揉成一團模糊。

  空氣中頓時彌漫開濃烈的血腥,刺激著袁浩以更加殘忍的手法,瘋狂殺戮剩餘的囚犯。

  這根本不是什麼訓練,而是屬於他的遊戲。

  五階強化人對上二階強化人,雖然對手多達六名,仍然還是**裸的屠殺

  就像屠夫長時間不殺豬就會手癢,一段時間不戰鬥,袁浩也會覺得渾身難受不自在。

  新成都可不是新蘭州,沒有絕對安全保障的情況下擅自進入廢棄城市,天知道會遇到些什麼。

  在健身場館裡殺人,效果也差不多。

  從第一個囚犯死亡,到第五個囚犯被撕成兩半,袁浩只花了不到五秒鐘。

  他神情傲然的站在場地中央,渾身上下滿是鮮血。袁浩不斷舔著指掌表面沾上的血漿,冷冷打量著縮在對面的最後一名囚犯。那傢伙顯然是被如此兇殘的打法嚇破了膽,雙腿拼命打顫,臉色像紙一樣蒼白。隔著很遠,袁浩強化過的聽力仍然能夠分辨出囚犯牙齒打抖的「得得」聲。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

  可憐的囚犯怎麼也不肯上來。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上去是死,站在這裡也要死,區別只是存活時間可能會多上那麼幾分鐘,卻毫無意義。

  突然,他猛然轉過身,以令人驚歎的速度和瘋狂朝大門方向狂奔。

  裝設在牆角的大功率鐳射發生器立刻做出反應,一道刺眼的白光從對應角度閃過,當場貫穿囚犯頭部,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可憐的男人頸部以上瞬間消失,留下一道焦黑色的整齊斷口。然後,如同失去平衡般在地上來回走了幾步,重重摔倒。

  「沒膽的白癡,我討厭這種軟弱該死的傢伙————」

  沖著仍在地面上扭曲蠕動的屍體狠狠啐了口唾沫,袁浩信步走出平臺,兩名身穿軍服的年輕女子立刻迎了上去,把水分剛剛好的濕毛巾披在他的肩上,靈活飛快的擦拭沾在身上的血污。

  袁浩走到擺在牆邊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飲料猛灌幾口,長長呼了口氣。

  「說吧,你想告訴我點兒什麼?我希望從你嘴裡可以聽到些足夠感興趣的東西,而不是空談無聊的內容浪費時間。」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5 10:30
第一百八十節 高下

  袁浩當然不會在剛剛殺人之後自言自語。雖然他帶著很多手下,周圍也有不少年輕漂亮,經過特別挑選的女軍官,但這番話所指的物件只有一個————坐在茶几對面的71集團軍參謀長陳彥霖。

  「你實在太暴力了。」

  陳彥霖淡淡的搖著頭,以充滿譏諷和嘲弄的口氣,開始兩個人之間的談話

  「勇敢和兇悍的確是軍人應該具備的特質,可是在你身上卻絲毫沒有體現出來。從我走進這間場館到現在,差不多過了近十分鐘。嗯,我都看到了什麼呢?欺淩弱小、野蠻殘暴、嗜血好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變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的很難想像,這種說出去都覺得丟人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一名將軍身上?」

  不等袁浩回答,陳彥霖又繼續道:「別忘了,他們的強化能力只有二階。你可是五階。就連剛上小學的孩子都知道五減二等於三,單是數字方面就根本沒有可比性,你居然會覺得非常刺激?呵呵……怪不得在平民區的時候你沒能拿下蘇浩,反而讓許仁傑派來的幾個步兵團嚇破了膽。」

  面對如刀劍般銳利的嘲笑言辭,袁浩仿佛置若罔聞。他摘下披在肩上的濕毛巾,仔細擦拭著胳膊和胸膛,在健身館明亮的燈光下,反射出黑黝黝的健康光澤。

  「老傢伙,如果你來這兒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滿嘴噴糞,那麼你現在可以滾了————」

  袁浩根本沒有想要掩飾自己輕蔑的態度。陳彥霖的軍銜和身份,對他沒有任何制約效果。

  陳彥霖絲毫沒有面對蘇浩時候的威嚴和冷漠。

  他一直在笑,但絕對不是微笑,而是老貓看著喝醉了的老鼠在自己面前耍酒瘋的嘲笑。

  「年輕人,別那麼衝動。說話以前最好多用腦子想想。」

  陳彥霖漫不經心的抬手撣掉一點濺在軍服表面的血滴,語調平靜的說:「如果我走出這道門,哪怕你請我,我也不會再回來。」

  「隨你的便————」

  袁浩根本沒有禮賢下士的覺悟,也根本沒有尊敬長者的意圖。他重重放下喝了一半的飲料,一腳踹開擺在面前的茶几,以最狂暴的方式,把陳彥霖坐著的椅子狠狠拽到面前。由於用力過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被拖得很近,不超過二十公分。

  「老傢伙,你最好放聰明點兒,我很清楚你腦子裡每一根神經在想些什麼。別他媽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其實你肚子裡那些骯髒雜碎早就已經臭得連狗不願意聞。我知道你想趕走許仁傑,獨自掌握71集團軍的大權。有野心當然沒錯,但你顯然不是許仁傑的對手。71集團軍每一個師長都是他的心腹,絕大多數軍官都會服從他的命令。而你有什麼呢?除了兩個野戰中隊和醫院、後勤、監管系統的部分人員,你幾乎什麼也沒有。你一直在爭取,想要得到更多人的支持,然而付出與回報顯然不成比例。在這兒,在新成都,許仁傑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而你只是被他呼來喝去,想要反抗,卻不得不在大多數時候涎著臉,上門去討東西吃的癩皮狗————」

  袁浩的話絲毫不留情面。儘管陳彥霖極有城府和涵養,仍然被這番話刺激得渾身發抖,眼角一陣陣不受控制的抽搐。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顆又老又餿的腦袋裡在想些什麼。」

  袁浩根本不看陳彥霖的臉色,他裂開大嘴,狠狠打擊著將軍的自尊心:「你最初想要拉攏蘇浩,後來覺得他沒什麼價值,於是中途放棄。915步兵師野戰醫院任務證明了蘇浩的確屬於可用的優秀人才,可那時候許仁傑已經走在了前面,他拿出了很多你根本沒辦法給予的東西,於是蘇浩不買你的賬,然後你惱羞成怒挖空心思想要報復。嘖嘖嘖嘖……第十一獨立部隊領取物資的事情,我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老傢伙,你那種不入流的小手段只會引人發笑,真的很滑稽。」

  陳彥霖臉上的皺紋變得密集,他用力咬住牙齒,控制著不斷加快跳躍速度的心臟,使升騰的怒火慢慢壓回原點。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的忍耐力真的很讓我佩服。被許仁傑接二連三的羞辱,居然還能老老實實坐在參謀長的位置上,隨時保持和顏悅色的模樣,真的很像無論怎麼打都保持直立的不倒翁。」

  袁浩從旁邊的美貌女軍官手裡接過香煙,用力狠吸著,噴吐出大團濃密煙霧,「格格格格」怪笑著,肆無忌憚吐到參謀長臉上。

  「你來這兒的目的我很清楚————你覺得繼續呆在新成都不會有什麼前途,於是想要換個環境,最好再換個新的,足夠強大的老闆當做後臺。姓陳的,別用那種殺人的眼光看著我,老子從來不會在這方面看錯。我很認真的告訴你,袁家會接納每一個值得拉攏的人。雖然你沒什麼實力,屬於騎在牆上隨時可能兩邊倒的雜草,但我還是可以給你個機會。」

  陳彥霖默默的坐著,一句話也沒說。在袁浩不注意的瞬間,他眼睛裡總是閃過隱晦的恨意。

  被一個比自己年輕很多的人當面斥責,肆無忌憚的嘲笑調侃……這種侮辱,陳彥霖簡直難以下嚥。

  可是難忍又怎麼樣?

  袁浩的每一句話都正中核心————陳彥霖實力不足,他需要從其它方面尋找説明和盟軍。否則,他永遠只能在集團軍參謀長這個位置上呆著,空有高貴的身份,卻不受人尊敬。

  如果換在和平時期,陳彥霖可以有很多種選擇。

  換個地方繼續呆著,去其它軍區擔任新的職務。

  給上面打報告要求對許仁傑進行審查,以政治、經濟、品行等介面整翻司令官,然後自己上位。

  聯繫熟識的軍外企業家,一方面為自己造勢,另外一方面不斷製造關於許仁傑的醜聞……

  這些方法陳彥霖曾經不止一次用過,甚至可以說是得心應手。然而現在與過去完全不同,社會基本框架已經崩潰,原有的經濟基礎被徹底拋棄。包養情婦、貪污受賄、賣官粥爵之類的負面新聞再也無法引起轟動性效果。從上至下所有人只關心生物戰爭什麼時候結束?變異生物什麼時候能被殺光?我們何時才能重建家園?

  這些方面對陳彥霖而言極其陌生。雖然他注射過三階強化藥劑,卻從未上過戰場。他極度討厭暴力,對槍械之類的武器只能說是勉強知道,根本無法像士兵一樣拆卸組裝、操作。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在口袋裡裝上一支自來水筆,也不願意佩帶手槍。

  「我可以在一些方面為你提供幫助。」

  陳彥霖決定主動些,儘量在投靠物件面前表露自己的價值:「收留楊君豪是個非常錯誤的決定。你不該這麼做,應該當場就殺了他。」

  「哦?」

  袁浩顯然對陳彥霖忽然提起楊君豪的名字感到意外。他把吸了一半的香煙夾在煙灰缸邊上,端起女軍官剛剛準備好的白酒,若有所思的問:「這就是你給我的建議?」

  陳彥霖繼續清理軍服表面的血滴:「當一個人引起大部分人惡感,必須殺之而後快的時候,站出來想要保護他的人就必須承擔全部怒火。我知道楊君豪曾經是許仁傑的親信,但他顯然並不具備讓你替他受過的價值。這種交換和付出,不成正比。」

  「我呸,別在我面前擺弄那套所謂的價值規則。我討厭你們這些老不死在背後搞出來的權謀和平衡————」

  袁浩一口把酒喝於,噴吐著酒氣,「咣」的一下把被子頓在桌上,冷厲兇悍的說:「這些事情我比你清楚得多。楊君豪有沒有用,根本用不著你來操心。如果你想說的只是這些,那就趁早滾蛋。我身邊不缺幕僚和參謀,你不比他們聰明多少,但他們每一個人都要比你年輕。嘿嘿嘿嘿,這就是優勢。老子興趣來的時候,可以把他們按在床上,想怎麼幹就怎麼幹。就你那又老又皺的屁股,行嗎?」

  陳彥霖的臉泛起隱約的潮紅,他怒意難抑。可是出於對袁氏家族的畏懼,以及袁浩本人的權勢和背景,他只能在此壓制怒火,沒有當場翻臉。

  「無論生或死,蘇浩都是你必須拿下的目標,是這樣嗎?」

  忽然,陳彥霖非常突兀的冒出一句:「他弄殘了你的弟弟,你卻一直沒有對他採取動作。呵呵……我可以理解你當時在平民區的退縮,許仁傑畢竟是新成都基地市的司令官。可是接下來呢?你從cr小隊獲得「全優」戰鬥評價,以及915步兵師野戰醫院任務中看到了蘇浩的價值。他很聰明,能夠同時擁有軍銜和研究員身份的人並不多。王啟年那個老傢伙對他很看好,他還擁有足以和你對抗的五階強化人實力。」

  「這樣的人當然值得花大價錢拉攏。如果成為心腹,絕對是極大的助力。所以你選擇收留楊君豪,不是出於庇護,也不是故意想要跟許仁傑對抗,而是準備在適當的時候,賣個很大的人情給蘇浩。戰場逃亡是重罪,背棄戰友更是無法饒恕的死罪。再也沒有什麼比手刃仇人更加大快人心的事情。用一個逃兵換來一個強大的心腹,這買賣的確不錯,真的很不錯。」

  陳彥霖侃侃而談,袁浩的臉色卻慢慢沉了下去。

  「你知道的不少。看來,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糊塗。」

  袁浩冷「哼」一聲:「都說「旁觀者清」,現在我算是體會到了。你就屬於那種對別人問題看得真切,對自己且稀裡糊塗的白癡兼傻瓜。沒錯,你對蘇浩看得很透,也知道他的價值所在,可為什麼偏偏選擇中途放棄?緊接著後悔?」

  這句話把陳彥霖徹底問倒。他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臉上的紅潮和怒意不斷膨脹,卻始終無法反駁。

  「因為沒有眼光,所以你故意命令後勤部門拖延發放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武器裝備?你也不想想,蘇浩是許仁傑的人,這種小伎倆有什麼用?能傷筋動骨?還是能讓他陷入更糟糕的境地?醒醒吧老傢伙,現在可不是兩年前,你那些小手段小陰謀只能在和平時期產生效果。如果你一直這麼搞下去,說不定他們直接上門殺你全家。現在可沒有什麼法律,一個有足夠實力的超階強化人,一個是老邁無用的將軍,你覺得軍部裁定委員會能站在哪一邊?」

  「別忘了,軍部需要戰士,而你能上戰場嗎?」

  袁浩的聲音震耳欲聾,陳彥霖完全沒有聽到後面他在說些什麼,只知道腦子裡「嗡嗡」作響,無數混亂的念頭在相互糾纏。燈光無比刺眼,就連那些守候在一旁邊,年輕漂亮的女軍官也捂著嘴偷偷直笑。

  茫然間,陳彥霖覺得自己仿佛老了好幾十歲。

  是啊,很多東西已經不起作用了。以往的規矩和觀念,再也沒有人遵守。在死亡和危險面前,它們一錢不值。

  扶著牆慢慢站起,蹣跚著腳步慢慢往外走。

  陳彥霖佝僂著背,蒼老的面容比任何時候都要衰弱。

  看著不斷縮小的身影消失在健身館門口,一個站在袁浩身邊,從頭至尾旁聽談話,年輕於練的女軍官彎下腰,湊近袁浩耳朵,皺眉輕語。

  「將軍,您剛才那些話,會不會太過激了?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

  「畢竟是集團軍參謀長,畢竟是個軍部發文認可的中將。這就是你想說的嗎?」

  袁浩側轉身子,用精明銳利的目光盯住女軍官:「你以為我沒有考慮過這些?你覺得我根本就是在意氣用事?」

  女軍官臉色一凝,連忙站直身體:「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哼————」

  袁浩不想對這個問題繼續追究。他偏過頭,看著陳彥霖消失的大門。

  「你不懂這些老雜種平時高高在上,一個個擺資歷論身份。其實他們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就連操逼上女人也得提前嗑下一整瓶「偉哥」。如果不是權力和位置比一般人高得多,所謂的謀略根本就是扯淡。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陳彥霖決定投靠我們袁家,就必須讓他認識到主子和僕人的區別。狠狠打壓一下,罵一頓,對他沒壞處。如果他夠聰明,應該理解其中的含意。」

  女軍官再次皺緊眉頭,不解地問:「含意?什麼含意?」

  袁浩沒有解釋,只是用森冷陰狠的目光看著門口,嘴角慢慢露出得意的笑。

  楊君豪叛逃後,袁浩手下的參謀人員曾經根據他的描述,從不同角度驗證過915步兵師野戰醫院任務的完成和生化概率。無論電腦還是人工推演,得出的結論不超過百分之三。因為當時整個搜索小隊幾乎全滅,蘇浩所在的中央控制室被變異生物層層包圍。可就是在這種跟地獄沒什麼區別的環境下,他居然活著逃了出來,還帶上奄奄一息的黃河。

  袁浩清楚的記得————得知這個消息後,楊君豪整整發了近五分鐘的呆,然後如瘋了一般抱著頭朝牆上亂撞,歇斯底里的發洩著,嘴裡一直拼命叫嚷:「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袁浩外表粗枝大葉,看似沒有什麼頭腦,實際上卻很精明。

  他相信事實,相信資料。

  然而,915步兵師野戰醫院卻屬於事實和資料明顯衝突的例子————本該戰死的人還活著。

  袁浩仔細審核過每一步推演記錄,參謀們的工作非常細緻,他們考慮了所有當時可能出現的因素,沒有放過任何細節。可越是這樣,蘇浩的生還就越是值得懷疑。

  楊君豪不會撒謊,一個連自己戰友都能出賣,拋棄一切只為了活下去的人,在決定他命運大人物的面前,只會比任何時候都要坦誠。

  當一個人該死卻沒有死的時候,就意味著事情肯定在某個方面出現了偏差。

  袁浩計算過,即便是擁有五階強化體質的自己,在同樣環境下只有死路一條。

  也就是說,蘇浩身上肯定還有某種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那會是什麼呢?

  蘇浩還有另外一層身份————科學院正式研究員。

  很自然的,袁浩把懷疑方向延伸到王啟年身上。

  他迫切想要知道,更想得到。

  弄清楚這一切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蘇浩擺在更危險的位置,讓他再次使用保命的底牌。無論這張底牌來源於許仁傑還是王啟年,以袁家的權勢,應該不難得到。

  陳彥霖是71集團軍參謀長,是蘇浩的直屬上司。

  第十一獨立部隊雖然正處於新兵訓練期,但沒有任何一條軍例規定,未受訓的!部隊不能上前線作戰。

  之前那番譏諷嘲笑多少算是在演戲,如果陳彥霖足夠聰明,應該聽出其中隱藏的意思。

  想要投靠袁家?

  沒問題。

  拿投名狀來————儘快給第十一獨立部隊指派最危險的任務,迫使蘇浩使用他的秘密。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6 09:03
第一百八一節 交換

  許仁傑的辦公室永遠彌漫著煙霧,空氣中的尼古丁含量高得驚人,除了煙灰,還有顏色幾乎和淤泥一樣黑的濃茶……這些東西看起來是如此可怕,以至於每次走進房間的時候,蘇浩都有種想要戴上氧氣面罩的衝動。

  將軍照例叼著煙,扔過一份裝訂好的檔:「這是軍部下發的調遣令,簽個字,確認一下。」

  走進辦公室前,蘇浩就接到許仁傑的電話,知道了第十一部隊即將派往東部前線的事情。

  他沒有爭辯,也沒有問究竟是為什麼?

  許仁傑和蘇浩之間已經擺明白態度,加上王啟年在中間起到的融合作用,彼此的信任程度已經大為提升。既然選擇把第十一部隊交給蘇浩,就意味著放他放手去做。如果想要對付蘇浩,單獨把他派出去隨便執行什麼任務都行,沒必要賠上一批剛剛招募的新兵,以及多達千計的新型裝備。

  「袁浩對你的怨念還是很大,他一直不肯放過你。」

  許仁傑一直皺著眉,面色陰沉冷酷:「袁家在軍部裁定會議上佔有很大的話語權。他們執意要求71集團軍增加後援比例,直接點明要求你和你的部隊前往東部戰區……媽的這幫傢伙用意實在太明顯了,吃相真他媽的難看。」

  蘇浩沒有急於翻看檔,問:「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

  許仁傑怒衝衝的大口狠吸香煙:「也許是上次的事情讓袁家覺得不爽,也可能是袁浩想要報復。你畢竟是把袁家的重要繼承人活活打成殘廢,還在平民區當著那麼多人不給袁浩面子。前面的因,後面的果。」

  蘇浩感覺有些冤枉。

  他張了張嘴,很想說點「當時明明是你派了大量部隊到現場」之類的話。

  最終,還是保持沉默。

  「事情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糟糕,去就去吧,提前讓新兵們感受一下戰爭氣氛也好。」

  察覺到蘇浩表情上的變化,許仁傑放緩了語氣:「我跟軍部方面打過招呼,對於新兵,大多數時候不需要承擔主要戰鬥任務。我會給儘快給你補齊裝備,這個月的新式防護服全部都會撥給你,待會兒就能過去領取。」

  蘇浩思考片刻,搖著頭,認真地說:「這不合規矩。軍部為什麼會突然發文要求一支新兵部隊前往戰區?以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而且……」

  「是陳彥霖參謀長主動提出來的。」

  許仁傑鼻孔裡噴出濃濃的煙,刺激著眼睛一片發紅,聲音也變得沙啞:「他往上面遞交了前後幾期新兵訓練的成績,聲稱任何強度的訓練都無法代替實戰。下面的請求,上面通常不會拒絕,何況這應該算是主動請戰,加上前線戰局的確需要增援,一來二去,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

  蘇浩眼中的疑惑越來越濃:「以實戰代替訓練?他真在報告裡這麼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

  許仁傑疲憊的揉著眼睛:「我也不明白陳彥霖這個老傢伙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這樣做,被拖下水的不僅僅只是我們71集團軍。其它軍區也會受到這份報告的干擾,被迫派出尚未訓練過的新兵部隊。當然,以實戰代替訓練並非不可取,卻必須付出極其慘重的傷亡代價。這相當於加快了平民部隊的組建程式,老兵的數量當然會多一些,然而戰死的人也會成倍增加。從長遠來看,對緩和戰局倒是一件好事,只是城外的平民數量會大幅縮減,甚至全部死光

  蘇浩難以置信的搖搖頭:「他這樣做,差不多是站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面。

  許仁傑木然的蠕動嘴唇:「沒錯,我也覺得他一定是瘋了。」

  蘇浩眼睛裡閃爍著精明:「即便是瘋子,做事情也有自己的理由。何況,陳彥霖參謀長很正常。如果沒有足夠的好處,他不會做出這種令所有人憤恨的事情。」

  許仁傑抬起頭,正好迎上蘇浩探詢的目光。

  「你很聰明。不過,這種事情不是你能夠攙和的。」

  將軍悶悶不樂彈著煙灰,他在辛辣而帶有濃重口氣的煙霧中思慮了很久,帶有慍怒的表情慢慢變得緩和。

  「任何事情都具有兩面性。早一些參戰,對你還是有好處的。」

  許仁傑說話的語氣,帶有明顯想要激勵蘇浩的成份:「你是軍官,也是科學院研究員。這是一件好事,意味著同時在兩方面都能行使權力。然而你的弱點也很明顯————從平民到中校,普通人可能需要花費十年,甚至更多的時間。而你呢?只用了一年半。升得太快很容易引來流言蜚語,由於環境和所在區域等緣故,註定了不會有太多人看到你的功績。東部前線是個非常不錯的舞臺,你可以在那裡自由發揮。」

  「到現在為止,你的所有軍銜晉升令都是由我下發。這樣做,很容易引人詬病。如果你能依靠戰功,由軍部直接任命為上校或準將,那麼反對派的聲音無疑會小很多。對你,對我,對大家都有好處。」

  這些話說得非常誠懇,蘇浩不住的點頭,一向平靜沉穩的臉上,也漸漸浮現出微笑。

  這一刻,他真正感受到,許仁傑的確是在為自己打算。無論隱藏在其背後的目的是什麼,對自己有利的方面總是佔據了絕大部分。

  「將軍,出發之前,有幾件事情我想拜託您。」

  「說吧」

  蘇浩測過身子,從外套衣袋裡摸出一支真空膠管,輕輕擺在桌面上。儘管房間裡煙霧彌漫,在微弱的光線下,倒也足夠看清楚膠管裡裝滿了淡紅色的液體。

  這是一支弱化版的能量藥劑,使用效果與蘇浩此前送給王啟年的那支完全相同。當然,其中沒有添加腐菌激素和蘇浩的血,配方內容與未來世界同類藥劑沒有任何區別,其中最重要的材料,就是銀骨。

  蘇浩重複了一遍在科學院對老胖子說過的話。他相信許仁傑已經把自己說出的每一個字如烙印般深深刻在腦海深處。因為,將軍那雙充斥著大量血絲的眼睛,一直釋放出極其精明的目光。

  沉默了大約半分鐘,許仁傑直截了當地問:「這東西能量產嗎?」

  蘇浩點點頭:「配方材料大多來源於變異生物體內,雖說獲取有些困難,只要加大執行力度,應該沒什麼問題。」

  停頓了一下,蘇浩補充道:「在915步兵師野戰醫院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這種藥劑,我跟黃河可能早就已經死了。」

  許仁傑慢慢拿起藥劑,湊近眼圈細細端詳,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不過,舒緩平和的時候顯然要更多一些。

  「沒有提條件,就先拿出這玩意兒……活見鬼,王啟年是個狡猾的貪心鬼,手下的研究員胃口差不多也一樣大,我就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不過我也必須承認,這種藥劑的確是個好東西,可以在危急關頭救活很多人……說吧,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蘇浩盯著將軍的臉,目光炯炯:「我的要求可能有點兒多。」

  許仁傑略微轉好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暗,他不無譏諷的搖搖頭:「看來我得做好被地主老財盤剝吸血的準備?也許我該你給起個外號,蘇扒皮?」

  蘇浩直接省略了這句嘲弄:「科學院方面已經得到了我提供的能量藥劑樣品,他們很快就能做出進一步完善的全新配方。在這方面,王院長不會藏私,我們可以利用技術上的優勢,儘快打造新的生產流水線,讓能量藥劑實現量產

  許仁傑的表情慢慢平靜下來:「也就是說,你擁有這種藥劑的部分專利?」

  蘇浩直言不諱:「是的。」

  許仁傑的目光變得銳利:「那麼,你想得到什麼呢?」

  「百分之五的成品,以及您的支持。」

  蘇浩微笑著說:「我需要一批物資,主要是武器彈藥和食物,以及藥品。

  許仁傑沒有搭腔,只是透過煙霧,眯縫著眼睛,意味深長的看著他。

  「我在昆明城裡有些朋友。他們的情況不太好,隨時可能遇到危險。」

  蘇浩並沒有想要隱藏具體意圖,也並不打算全部和盤托出:「您知道,最初的時候,我得到了他們不少幫助,也正是因為他們,我才得以從喪屍和死亡威脅面前活下來。我比他們幸運,很多人死了,我卻得到了普通人夢寐以求的一切。我得幫幫他們,為他們做點兒什麼。」

  許仁傑一直注視著蘇浩,深邃的目光似乎足以看穿一切。

  以將軍的經驗和閱歷,當然能夠分辨出能量藥劑對戰鬥部隊意味著什麼。

  蘇浩提到了科學院和王啟年,證明他沒有撒謊。

  毫無疑問,能量藥劑一旦實現量產,其意義並不亞於青黴素般的醫藥里程碑。以王啟年的精明和吝嗇,肯定會把這種東西牢牢捏住,作為籌碼從軍部索取更多好處。

  以蘇浩的精明,不會看不到這一點。他既然願意向自己袒露秘密,自然是想要從中得到部分收益。

  百分之五的成品並不多,可如果加上援助物資,就可能是一種價值對等的交換。

  畢竟,蘇浩沒有提及具體的物資數量,這也表現出他在對待問題方面的狡猾————數量多少完全可以由自己控制,多了當然是好事,少了只會引起反效果。

  不知道為什麼,許仁傑眼前忽然浮現出王啟年那張猥瑣狡詐傲慢的臉。坐在辦公桌對面的蘇浩與老胖子的形象漸漸重合,慢慢變成了同一個人。

  「我就知道科學院裡沒什麼好人。老騙子手下就是一幫小騙子,都他媽的滿肚子壞水……」

  許仁傑腦子裡充滿了無比惡毒的詛咒,臉上卻帶著長者特有的善意微笑:「你的要求應該不止這些。說吧還有什麼?」

  「請務必保持對第十一部隊的物資供應。」

  「我需要加撥兩倍的武器裝備。」

  「最後一個請求:請保證我朋友和妻子在基地市的安全。」

  蘇浩接二連三說出一連串的話。雖然語速急促,卻足夠聽得清楚。

  許仁傑沒有表示異議。這些要求合乎情理,並不過分,充其量只是即將開赴前線軍人對後勤和親人的擔憂。

  將軍緊繃的面皮開始變得松緩:「放心吧,軍法部門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蘇浩再次笑了起來。

  這實際上是一種利益交換。

  能量藥劑遲早會由科學院研製成功。按照未來世界的軌跡,它將在一年後投入量產,進而出現治癒效果更強的高等級藥劑。搶在真正發明者之前公開配方,自己當然可以得到更多,作為利益共用的盟友,王啟年和許仁傑已經在無形中被牢牢捆綁在一起。

  蘇浩很想在要求的物資當中增加一批新型武器和戰鬥服。然而他很清楚,現在提出來,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畢竟,自己在昆明城裡的朋友只是一幫平民。可以支援他們部分武器和資源,但絕對不會是最好最強的。

  很多事情得一步一步慢慢來。

  蘇浩用明亮清澈的眼睛看著許仁傑,莞爾一笑,腦子裡忽然萌生出頗為邪惡的念頭。

  「將軍,可以給你提個意見嗎?」

  「嗯,說吧。」

  「少抽點兒煙。」

  蘇浩的話音和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誠懇:「那樣對身體不好,會引發包括癌症在內的一系列疾病。另外,還會傷害您的生殖系統,可能永遠不舉,或者陽痿早洩。」

  許仁傑臉上剛剛露出的溫和瞬間凝固,隔著不到五米遠的距離,蘇浩可以聽見從他緊閉的嘴唇深處,發出兇惡刺耳的磨牙聲。

  「老子抽不抽煙關你屁事?滾————」

  第十一部隊的出發準備工作繁瑣而複雜,由於事情來得很突然,蘇浩於脆直接任命張南亦、霍子衛等人為小隊隊長。他沒有向許仁傑要求派出足夠數量的軍官,「工蜂」佔據了整個部隊三分之一強的數量,完全可以形成由上至下的絕對掌控。

  集團軍生物管理部門已經給所有新兵注射過一階強化藥劑。那是一個極其莊重,又充滿狂放激動的場面。病毒爆發以來,軍人在平民眼中的形象無比神秘。「強化人」這個詞在平民看來無異於神。是的,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才是對抗變異生物最好的資本。

  在訓練營的注射現場,新兵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無比虔誠的向滿面嚴肅的醫官伸出胳膊,用顫抖、畏懼、激動的目光,看著針管裡的液體緩緩注入血管。

  很多人當場嚎啕大哭。

  很多人像瘋了一樣歡笑狂舞。

  還有很多人當場跪倒,對著天空喃喃自語,用額頭重重撞擊地面,以殘害身體的方式,拼命感謝無所不在的神靈。

  醫官們對這一幕早已司空見慣。他們有條不紊進行著注射,工序流程熟練無比,速度也很快。仿佛從眼前走過的一個個新兵根本不是人類,而是飼養場裡等待注射防病疫苗的牛羊或者雞鴨。

  蘇浩額外領到了一千單位的一階藥劑,以及四百單位二階藥劑。

  作為部隊指揮官,他擁有尉級軍官的任免許可權。戰鬥總會有生有死,老兵會變得更強大,還會不斷加入新的平民,填補已經戰死的那些人。

  軍方的生產能力隨著時間不斷增強。藥劑產量越來越大,得到它們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進行著。

  後天,就是出發時間。

  蘇浩和欣研走進公立學校學生宿舍的時候,正好碰見小胖子周龐滂涎著臉捧著一大盒酥餅站在楊璐璐面前。旁邊,是滿面慈祥笑容,用狼一般目光盯著楊璐璐的胖子他爹周蕭寒。

  是的,的確是狼一樣的目光。但釋放出的資訊絕對不是饑餓或者色情,也沒有日式裡面老公公對兒媳婦非正常的**關愛,而是無比正常、堅決、強硬的霸道意味。

  在公里學校,楊璐璐已經成為眾多教師、學生、家長眼中的女神,搶手程度堪比和平時代的天皇巨星。

  學生之間打架鬥毆本來就很平常,可是整整一班女生鼻青臉腫的坐在教室裡,總會引起很多人的好奇。多方打探之下,總會有人洩露消息。很自然的。「一個打幾十個」之類的風言風語很快傳遍學校。儘管很多人對此表示懷疑,可看到楊璐璐的時候,總會或多或少產生畏懼和遠離心理。

  在昆明城的時候,楊璐璐是整個「蜂群」裡最受關注的孩子。這種關注並沒有因為她來到基地市而縮減。老宋等人總會不定時托人帶來很多禮物。她不缺零食,衣服也換的很勤,甚至擁有市場上近乎絕跡,價錢也高得可怕的護膚霜。

  物質上的基礎,使楊璐璐在女生和男生眼中產生了截然不同的形象。前者對她感到嫉妒和憎恨,後者卻慢慢發現這個女孩其實很漂亮,而且隨著時間增長,不斷展現出女性特有的魅力和誘惑。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9 08:52
第一百八二節 成長

  應該承認,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天然自成的美人。她們從很小的時候就與眾不同,用大眾化的語言形容,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無論和平年代還是黑色紀元,都有著涇渭分明的「屙絲」和「女神」群體。很多富二代的爹媽親戚被喪屍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他們自然就從高高的社會上層墜落雲端。軍方的強勢崛起,使「高帥富」的評價標準再次發生改變,橄欖綠成為眾多男人女人瘋狂追逐的目標,也成為擁有者獲取更多收益的基礎。

  除了周龐滂,已經有不少男人盯上了楊璐璐。

  請注意,這裡的「男人」不僅僅是指學校裡的男生,其中還包括部分男性教師。

  他們大多家境不錯,住宅都位於基地市的a區。局限於生物戰爭期間的特殊環境,以及市場上貨物品種和數量匱乏的現狀,男孩們追求女孩的方法手段也隨之產生改變。最常見的,就是以盡可能新鮮的食材請客吃飯。示愛用的花束從玫瑰變成野菊,巧克力也換成了水果糖,再也沒有電影院和西餐廳可供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僻靜浪漫場地只能在牆角和廁所裡才能尋到……為了求得心愛女孩的認可,男孩們挖空心思,紛紛獻上自己最喜愛最重要的玩具。

  就這樣,楊璐璐的課桌裡除了不斷增加花束和糖果,還經常會出現一些在女孩子看來非常可怕的物件。

  一隻裝在鐵罐子裡的蟋蟀。

  一把鋒利的砍刀。

  一支七、八成新,帶有三、四顆子彈的「95」式手槍。

  千萬不要以為這是笑話或者恐怖故事,這的的確確是小男孩們心目中最珍貴的物件————市面上再也買不到變形金剛,蟋蟀和老鼠能給他們帶來無限快樂;至於砍刀和手槍,學校固定學生可以攜帶武器自我保護。畢竟誰也說不準變異生物會不會突然出現?在人口販子眼中,青少年的肉味兒鮮美,而且很嫩,容易消化,以至於綁架事件總是層出不窮。

  上次在周蕭寒家宴上的表現,徹底震撼了男主人和一干保鏢。這件事情被當做打發時間的新聞,在a區裡迅速散播開來。很多聽到消息的家長對楊璐璐的能力表示驚訝,進而產生了與周蕭寒同樣的念頭————有一個強化人兒媳,就意味著全家人的生命有了安全保障。

  經常有陌生人到學生宿舍找楊璐璐,大媽大嬸叔叔伯伯都有,甚至涵蓋了爺爺奶奶之類的角色。他們直言不諱要求楊璐璐做自己的乾女兒、乾孫女,還有很多人七拐八繞說自己與楊璐璐有隔代或者遠親等血緣關係。那種熱烈無比聲淚俱下的感人場景,毫不亞於臺灣同胞海外僑胞返回大陸探親訪友被無數笑臉熱淚團團包圍時候的畫面。

  更有甚者,不少老頭老太婆直接抓住楊璐璐的胳膊,異常堅定的聲稱:奶奶爺爺這輩子就你這麼個孫女,哦不,是乾孫女。你一定要保護我們,為我們負責,我們就是你最親的人……

  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的東西,好多好多忽然從天上掉下來莫名其妙的親戚。

  楊璐璐只覺得頭暈。

  當回絕微笑根本沒有任何效果的時候,楊璐璐徹底怒了————她板著臉,齜著牙,像瘋子一樣掄起拳頭把這些莫名其妙的人狠狠打了一頓,整個宿舍走廊裡到處都是碎肉和鮮血,從不同嘴裡飛濺滾落的牙齒多達數十顆,很多人骨折,很多人被打得半身不遂(至少他們是這樣認為),還有人雙眼腫脹看東西都覺得模糊。當學校安保人員和老師聞訊趕來的時候,走廊裡已經堆滿哀嚎呻吟的人群。那場面比美國職業摔跤賽還刺激,血腥暴力程度毫不弱於黑幫街頭混戰。

  很多人重傷,但沒有人被活活打死。

  於是世界漸漸清靜了。

  不,還不是徹底清靜,還有周龐滂這只胖胖的小蒼蠅圍著她轉。

  「這酥餅很好吃,真的。我親自買的麵粉和豬油,親眼看著師傅在爐子裡烤出來的。很香,只是不太甜。現在的糖好貴,我花光了這幾年攢下來的所有壓歲錢,才弄到了很少的一點,所以酥餅不太甜,不過真的很好吃……」

  與最初在教室裡看到楊璐璐的時候,周龐滂已經對她產生了本能的畏懼。關於楊璐璐的傳聞越來越多,無一不是跟暴力野蠻兇悍殘忍血腥扯上聯繫。以至於很多學生經常用楊璐璐本身當做賭局,猜測她今天打了幾個?弄殘了幾個?又把多少人從樓上扔下來?

  這分明是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

  風言風語絲毫不能動搖周龐滂堅定的心。他認為自己已經愛上……是的,這的確是愛,老子就是愛上吃人不吐骨頭的女妖怪,老子就是要娶她做老婆。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缺少敢跟妖怪過日子的男人————許仙抱著白蛇睡覺,村漢摟著田螺姑娘暖被窩,就連聶小倩那種女鬼也有寧采臣不顧一切親嘴摸胸,老子憑什麼不能跟楊璐璐在一起?

  有外人在的時候,小胖子周龐滂總會說出一大串豪言壯語。

  當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多少還是對楊璐璐產生畏懼。

  畢竟,楊璐璐漂亮是漂亮,可戰鬥力實在太強了。

  萬一以後我打不過她怎麼辦?

  萬一以後她要我減肥怎麼辦?

  萬一以後她對我實施家庭暴力怎麼辦?

  每當這種時候,老爹周蕭寒就會勇敢的站出來,充當兒子的最堅強後盾,明確告訴他————除了楊璐璐,這輩子你小子做夢也別想再碰第二個女人。

  要麼把楊璐璐娶回家。

  要麼你永遠呆在家裡當和尚。

  兩條路二選一,就這麼簡單。

  看著眼前的酥餅,再看看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目光的小胖子,楊璐璐只覺得心跳的厲害。

  沒人教過她該怎麼處理這種事。

  她在學校裡幾乎沒什麼朋友,任何人都無法給她指點,老師更不贊同學生之間談什麼戀愛。他們更樂於充當拆散有緣人的巫婆角色,很可能還被月老狠狠詛咒著,卻無法造成實際性的傷害。

  彷徨無助緊張困惑的時候,楊璐璐看見了剛剛走到宿舍門口,正朝著自己微笑的蘇浩。

  「好吧,告訴我,你對那個胖墩墩的小傢伙感覺如何?」

  「千萬不要用「不知道」之類的廢話來搪塞我。用你的腦子想想,多在意一下自己的感受,不要被瓊瑤大媽的愛情故事迷惑,那些書裡都是些廢話,主角身處的時代跟你完全不同。他們那時候可沒有喪屍,街上還能買到玫瑰花。

  「我知道你很能打,這多少也算是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不要聽任何人的胡言亂語,我在這方面也沒有什麼更好的建議。總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現在答應了,不等於立刻就要結婚。你才十幾歲,就當小胖子是個很好的朋友,多呆在一起,長大以後有更好選擇也可以拒絕。」

  「如果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可以找欣研,也可以找唐姿。我們都會説明你。打架之類的事情應該少一些,女孩子應該保持最低限度的優雅和矜持。唔……我知道你不喜歡聽,就當我沒說過。以後打人就要打狠打疼,現在就過去,把那個胖子跟他爹狠狠揍一頓,打成豬頭。去吧我看著呢……」

  玩笑、調侃、勸解、教誨……這就是蘇浩、欣研和楊璐璐之間的見面場景。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楊璐璐才能真正放得開,因為他們才是自己真正的親人

  「別告訴那胖子我對他很有好感。」

  「其實,有時候我都忍不住快要答應做他女朋友。」

  「他挺可愛的,人也很不錯,至少不會虛情假意。」

  這些話,楊璐璐絕對不會對外人提起。她相信蘇浩和欣研不會洩露秘密。

  三個人在走廊裡相談甚歡,聲音很小,旁邊的人根本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小圈子裡不斷爆發出嘻嘻哈哈的歡笑,或者是帶有誇張語氣的驚呼。一驚一乍的,引的周圍房間裡的人紛紛推開門,探頭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神經病在走廊上發瘋?

  周蕭寒和兒子周龐滂面面相覷,沉默了十幾分鐘,終於邁出腳步,走到蘇浩身旁。

  當爹的男人伸出手,帶著微笑:「你好。」

  身為軍官的男人握住手,同樣笑著:「你好。」

  蘇浩對周家父子很陌生,所有概念都來源於楊璐璐的描述。他表露出足夠的友善,是因為周蕭寒在暴民圍攻家宅的時候,寧死也要保證兒子和楊璐璐的安全。能夠做到這一點,就是成為自己朋友的基礎。

  三個人的小圈子很快分成兩撥————蘇浩和周蕭寒相互攀談,欣研帶著兩個孩子在旁邊小聲說話。男人有男人的興趣,女人有女人的愛好,周龐滂也非常感激能有這麼個機會與楊璐璐呆在一塊兒。

  蘇浩的態度非常客氣,絲毫沒有軍人對待平民的傲慢和嚴肅。

  欣研上次來公里學校看望楊璐璐的時候,已經得知在周家發生過的一切。通過唐姿等人在平民區暗中打探,周蕭寒名下的店鋪,經營生意的方式,以及財產多少,這些情報蘇浩早已清楚。他原本打算在部隊出發前,以楊璐璐監護人的身份上門拜訪一次周蕭寒,卻意外在這裡相遇,倒也省卻了不必要的麻煩

  簡單的彼此介紹過後,蘇浩把目光轉向不遠處的周龐滂,微笑道:「你兒子挺可愛的。」

  在蘇浩面前,周蕭寒顯得有些緊張。這固然是因為對方的軍人身份,更多的,則是來自於蘇浩肩膀上的中校徽章。

  當爹的對兒子選擇物件總是無比鄭重,小胖子上次帶楊璐璐回家的時候,周蕭寒就打聽過關於這個女孩的事情,自然知道蘇浩的身份、軍銜、資歷等等

  前後不超過一個月,蘇浩居然從上尉變成了中校,而且還是一支獨立部隊的最高指揮官。

  這種身份上的跳躍式晉升,讓周蕭寒感到仿佛一座高山擋在面前,必須抬頭仰望。

  在這種敬畏和懼怕的心理折磨下,當爹的男人只能陪著笑,以至於面部肌肉都變得僵硬,語調聲氣也帶有明顯的恭維。

  「別那麼緊張。」

  蘇浩笑著遞過香煙:「來一根嗎?」

  周蕭寒連忙擺手:「謝謝不了。年輕的時候還可以抽點兒,有了孩子以後就戒了。」

  聞言,蘇浩把剛剛塞進嘴裡的香煙裝進煙盒,臉上的笑意越發深厚:「這方面你做的比我好。呵呵,得向你學習學習。」

  簡單的寒暄,無形中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氣氛變得融洽,感覺也不再拘束。

  「聽說,你開著一家店鋪?具體經營什麼生意?」

  「哦,都是從城外弄來的一些舊貨。大多是冰箱、空調之類的電器,也有汽車或者小型機械。當然,鞋子、衣服、傢俱之類的也有。總而言之————只要能賺到錢,做什麼都行。」

  這回答很對蘇浩的胃口,也正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平靜地看著周蕭寒,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手上正好有些生意,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當爹的男人有些意外:「哦?是什麼?」

  蘇浩一直在微笑:「晶石生意。」

  周蕭寒頓時打了個寒噤,猛然睜大雙眼。

  他當然知道「晶石生意」這四個字的概念。這實際上被簡化的說法,全程應該是「晶石、銀骨兌換強化藥劑生意」。

  現在只是黑色紀元的第二年,變異生物還沒有進化到每一頭體內都能擁有晶石的程度。那些怪物兇暴殘忍,有著比人類更強的戰鬥本能。正常情況下,三個持有槍械的普通平民,才能對付一頭血屍。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對變異生物的獵殺力度。反過來說,只有實力強大的豪族財團,才有人力和資源組建大型狩獵團隊。

  這就從根本上決定了除軍方之外,晶石和銀骨第二主要來源只能是豪族財團。當然,隨著軍方產能進一步提高,越來越多的一階、二階強化藥劑流入民間,平民狩獵隊和傭兵隊逐漸成長。由於人數和佔據區域方面的因素,他們的狩獵成果會不斷增加,形成於豪族財團分庭抗禮的格局。

  至於現在,晶石生意都被各大豪族財團壟斷。普通商人一來沒有太多資金和資源進行收購,二來也沒有足夠的人員和武裝。雖然軍方已經發佈兌換強化藥劑的比例,宣佈任何人只要持有足夠數量的銀骨和晶石,就可以從基地市軍事管制區得到對應的注射機會,可需要的銀骨晶石實在太多了……對普通人而言,根本是個可望不可及的夢。

  3000毫克銀骨,或者100塊晶石,才能兌換一個使用單位的一階強化藥劑。

  不可否認,這數字簡直高得可怕。實施難度,毫不亞於和平年代月薪兩千的人,想要在京城主要地段買上一套每平方米均價八萬元的房子。

  這當然不是軍部故意為之,而是此類限制主要針對豪族財團而設定。從和平時期延續至今的每一個財團,至少擁有數千人規模的武裝力量。3000毫克銀骨和100塊晶石對他們而言並不算多,充其量只是有些麻煩。

  在基地市,晶石生意完全被各大財團把持。他們開出的收購價極高,普通小商人根本無法承受。以周蕭寒為例,他的店鋪月平均利潤勉強可以保證生活,想要擴大,完全沒有必須的資本和自保能力。

  因為這些已經存在的實際因素,周蕭寒本能的認為,蘇浩是在開玩笑。對此,他只能笑笑,以同樣輕鬆的口氣敷衍。

  蘇浩並不在意對方的想法和態度。他並不多做解釋,只是從衣袋裡摸出一支真空膠管,微笑著遞給周蕭寒。

  那是一支一階強化藥劑。表面沒有商標和軍方特有的「審」字標誌,很普通,看上去就像醫院裡最常見的葡萄糖注射液。

  從昆明研究所裡得到的H盤記載著對應的藥劑配方。還有沒有來到新成都基地市的時候,蘇浩就已經能夠配置與之相同的藥劑。當然,被鮮血改造過的「工蜂」已經不需要這些。可是對於普通人而言,這種沒有軍方標示的藥劑,效果與軍部配發的同類產品沒什麼區別。

  周蕭寒立刻被這支藥劑吸引住了。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顫顫的想要去摸一摸,同時好奇且猶豫地問:「這是什麼?」

  「試用品。」

  蘇浩善意的笑笑,把膠管擺到對方手中。

  是的,這的確是一支試用品。

  蘇浩故意選擇了一處光線陰暗的談話位置,周蕭寒不會注意到自己手上戴著一層透明薄膜。這樣做,膠管表面不會留下指紋。即便他覺得有什麼問題,膠管本身也無法成為證據。一旦事情有變,蘇浩根本不會承認,他有足夠的辦法和證人表明這支藥劑與自己無關。

  畢竟,這不是軍製品,而膠管裡的藥劑也屬於特製,其中添加了非常特殊的成份。最多六小時後,藥劑本身就會產生變化,不再擁有強化效果,而是轉換成另外一種類似蛋白酶的液體。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9 08:57
第一百八三節 前線

  蘇浩對周蕭寒的印象不錯。

  當然,這並非男人之間的激情四射,主要還是因為小胖子的鍥而不捨,有著跟許仙一樣願意把女妖怪抱在懷裡大聲說「我愛你」的衝動和勇敢,而周蕭寒在危險關頭也有著願意不顧一切站出來擋在前面的氣魄。

  蘇浩一直想要在基地市找個商業代理人。

  從昆明城裡直接招來一隻身份乾淨的「工蜂」,無疑是最安全穩妥的做法。

  可是,蘇浩想要給周蕭寒一個機會。他本來就是商人,如果足夠聰明,膽子夠大,周蕭寒知道該怎麼做。

  至於安全和所需資源,這些問題可以交給唐姿和「黑色鐮刀」傭兵團負責

  當兩個男人回到由女人和孩子組成的小圈子的時候,蘇浩意外發現————周龐滂居然從身後偷偷抓住了楊璐璐的一根手指。對於這種無比大膽放肆的舉動,小女孩只是撇撇嘴,沒有發怒喊叫,也沒有當場掄起拳頭把胖子打成豬頭,只是臉色微微發紅,很不自然的低著頭。

  蘇浩微笑著對所有人宣佈:「應該好好找個地方聚一聚,我請客。」

  合肥,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從這裡開始,蕪湖、南京、無錫、上海……由西向東整條戰線一直沒入大海。

  這是一個龐大的城市圈,幾座最主要的城市構成核心,區縣和村鎮聯成支點,空曠無人的耕地和丘陵面積不算太大,人口密度和繁華程度遠遠超過大陸西部,病毒爆發造成的災難程度也成倍增加。誰也不知道這片土地上究竟存在著多少變異生物?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它們的數量已經多達以「百萬」為單位才能計算。

  這裡屬於軍部規定的東南第三戰區,由184集團軍全權負責。轄區內作戰部隊多達十一個師,總兵力高達二十餘萬。各種所需軍用物資主要由平頂山和南陽基地市供給。利用鐵路,還有兩個月前剛剛在信陽地區建成的前進基地為依託,戰況一直維持膠著狀態,難以寸進,只能堅守防線。

  章盛飛每天都會站在辦公室的巨幅地圖面前沉思。從病毒爆發那天起,這已經成為他幾乎固定的習慣。

  作為掌握整整一個集團軍的中將,章盛飛明顯要比其它同職業人員更加年輕。他身材高大,精明強於,如濃墨勾勒的眉眼與粗獷臉型相互映襯,寬闊的肩膀充滿力量感,隨時充滿朝氣蓬勃和陽光感。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這樣一個性情溫和的男人居然會是將軍,然而制服肩膀上帶有三顆閃亮金星的中將軍銜總是在提醒質疑者————所有這一切,都是真的。

  184集團軍是病毒爆發前一年才開始組建。按照規定,下轄部隊只有四個步兵師。章盛飛當時只是準將,負責南陽基地市的建設。考慮到轄區內人口和地形等狀況,他撥出百分之三十的工程力量,以平頂山礦區為基礎,同時建設另外一座新的基地市。

  不斷惡化的事態,表明章盛飛當時的決定很是英明。雖然首都方面調撥的資源只夠維持南陽基地,但源源不斷產出的機械和設備足以維持平頂山基地的運作。六個月後,平頂山基地週邊防護已經完工。由於該基地面積狹窄,所需要的守衛人員也大幅縮減,兩個基地相互進行資源互補,發展情況明顯要比類似的前線基地好得多。

  從南陽基地到東南第三戰區前線,地圖上被軍方控制的區域為不規則的寬厚半月形。為了便於觀看,章盛飛眼前的地圖只有黑、白兩種顏色。其中,黑色代表黑變異生物佔據的部分,白色則是人類部隊的自由活動區。

  白色的面積很大,卻破破爛爛,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黑色斑點,看上去就像過期發黴的乳酪。

  每一塊黑斑,都代表著一座城市。面積大小意味著城市規模不等。越大,人口數量就越多。

  北方軍部一直在增派援兵。從病毒爆發至今,184集團軍已經接收了七個師。章盛飛並不清楚如此之多的兵力究竟從何而來?他只知道部隊傷亡很大,即便注射過強化藥劑,士兵的生命依然沒有保障————那些變異生物痛覺感知程度極低,行動敏捷,它們在地形複雜的城市裡來去自如,依託房屋建築,在各種管道和人類無法進入的狹窄區域隱藏偷襲。

  若論單體戰鬥能力,人類士兵甚至要比它們略強。然而變異生物有著人類無法相比的優勢。它們能夠從地下管道和誰也想不到的陰暗角落裡發動攻擊。可能是一隻垃圾桶,也可能是樓房的排水管。你永遠無法以人類的正常思維去判斷它們,由於變異生物大多繼承了外來感染體基因,經常以半休眠狀態潛伏,士兵們釋放開的意識觸角很難捕捉判斷,無法躲避攻擊,傷亡也越來越大。

  沒有炮兵,沒有空軍,沒有遠端支援火力,仗是越來越難打。

  每一條巷道和街道都必須以小隊進行搜索,每一個房間都必須清理。然而,即便是這種細緻的地毯式搜索,今天剛剛被清理於淨的區域,明天又會出現新的變異生物。不同類型的昆蟲基因使它們變得靈活,來自老鼠和蛇的本能使它們尤為敏感。這些該死的生物有部分已經進化出偽裝能力,居然可以像蟑螂一樣裝死,等士兵毫無提防靠近後再突然發起致命一擊。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就在上個月,前線部隊發現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新型變異生物。它們似乎是蝙蝠基因的進化體,能夠釋放出頻率很強的超聲波,其中夾雜著極其特殊的生物能量,對小範圍區域內的無線電使用於擾極大。

  章盛飛簡直不敢想像,如果這種蝙蝠變異體與其它變異生物結合,向人類方向發動聯合進攻,會造成什麼樣的可怕局面?

  地圖東面有一塊很大的黑斑。在它旁邊,標注著「合肥」兩個字。

  這是184集團軍的戰略目標。可是從病毒爆發至今,章盛飛一直沒能拿下這座城市。

  辦公室房門從外面被輕輕推開,走進一名年輕的傳令官。

  他從公事包裡取出一份檔,帶著軍人特有的刻板,以抑揚頓挫的語調說:「將軍,新成都基地市84集團軍來電,要求對第十一獨立部隊予以照顧。落款人是許仁傑將軍。」

  章盛飛雙手抱在胸前,目光一直不肯從牆上的巨幅地圖表面挪開。

  他臉色陰晴不定的自言自語:「這個許仁傑,相同內容的電報居然前後連續發了兩次……有意思,難道,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指揮官,是他的什麼親戚?

  搖了搖頭,章盛飛轉過身,注視著站在旁邊的傳令官,問:「那支部隊什麼時候出發的?現在到了什麼位置?」

  年輕的軍官迅速點開手上的戰術電腦,很快找到第十一獨立部隊的行進路線。

  「他們前天上的火車。由於鐵路運輸中斷,兩小時前剛剛抵達南陽基地週邊。」

  「命令第十一獨立部隊立刻趕往廬江,劃歸517師指揮。」

  軍官一邊記錄著章盛飛的命令,一邊流露出驚訝的表情。

  「將軍,廬江縣已經屬於前線。第十一獨立部隊剛到,就這樣把他們派上去,新成都方面會不會提出異議?畢竟,許仁傑將軍在電報裡……」

  「隨便他怎麼說。這裡不是四川,也不是新成都。」

  章盛飛的聲音冷得像冰:「這裡是東南第三戰區,517師傷亡很大,人員補充一直不足。至於許仁傑有什麼不滿都隨他去吧,很多人都死了,誰的命也不會比別人更高貴一些。我需要士兵,既然來了,該戰就戰,我不會因為某個人搞特殊,也不會專門給誰開後門。」

  軍官的神色有些遲疑。他顯然並不贊同章盛飛的決定,卻因為身份上的懸殊,無法表示反對或疑問。

  思考了幾秒鐘,他異常謹慎,小心翼翼地說:「將軍,事情也許與您想像中有所偏差。」

  章盛飛轉過身,眯縫起雙眼,用不解的目光看著他。

  軍官把手裡的檔遞了過去,語氣和神態顯得畢恭畢敬:「第十一獨立部隊的番號兩個月前才剛剛通過軍部核准。按照新成都方面發送過來的相關電訊,構成這支部隊的戰鬥人員都是平民,他們受訓的時間很短,還不到七周。雖然武器裝備一應俱全,可這畢竟是他們的初次戰鬥。我想許仁傑將軍在電報裡要求的「照顧」,應該就是指這個。」

  「你說什麼?派過來的增援部隊全部都是新兵?」

  軍官話音未落,章盛飛已經咆哮著快步走過來,一把抓過檔迅速流覽。他處變不驚的臉上漸漸顯出怒意,一貫冷靜的眼睛裡升騰起熊熊怒火。最後,臉色已是一片鐵青。

  「軍部那幫官員們難道都是瞎子和白癡嗎?這已經是六周以來我們接收到的第四支新兵部隊。我要這些連瞄準射擊都不會的傢夥有什麼用?他們全是一幫沒膽的慫蛋,混進部隊裡就是為了張嘴吃飯。媽的,早知道是這樣,老子還不如把基地市外面的難民好好整編一下。我要的是精銳精銳精銳靠著一幫垃圾廢物,這仗該怎麼打?」

  章盛飛的憤怒並非毫無理由。

  新兵與老兵在戰場上的概念截然不同。這場生物戰爭無比慘烈,只有最具經驗的老兵,才能在戰場上發揮作用。可以想像,一群什麼也不懂的新人,他們什麼也做不了,甚至連守衛防線也不可能。一旦出現突發事件,還必須從其它地段抽調部隊給予支援。

  失望和怒意如烙印般深深刻在章盛飛臉上。正前方合肥戰場上一直很吃緊,一支又一支的新兵部隊填補上去,非但無法起到緩解戰局的作用,反而會使情況變得更糟。

  年輕副官看出了章盛飛的煩惱根源所在。他朝前走了幾步,以盡可能和緩的語氣勸解。

  「將軍,想開一些。我查過京一號基地發佈的作戰部隊序列,除了負責各大基地市安全的警衛師,所有部隊都被調往不同方向的戰區。按照最新一期的擴軍計畫,未來三個月還要組建二十二個師。時間實在太短了,倉促之間根本談不上什麼訓軍部能做的,只是給這些部隊配齊相關的武器裝備。至於新兵和老兵的區別,只能是通過戰場生死才能決定。很多人都會死,但畢竟也有人活下來。」

  章盛飛的怒容漸漸斂去。

  事實上,剛才說出那些的同時,他已經有些後悔。

  戰局膠著和種種麻煩,是所有戰區司令官都必須面對的困難。

  在增援方面,軍部的確沒有藏私。

  誰也沒有料到生物戰爭竟然如此慘烈?軍事大學裡教官講過的各種戰例,在現實當中毫無用處。沒有空軍,沒有炮火,沒有電子戰和心理戰,前線士兵們能夠依靠的只有裝甲戰車,以及設置在陣地前沿,用作防禦的大功率鐳射發生器。每前進一步,都必須通過肉搏和近戰才能完成。

  在這裡,高科技作戰只是個笑話。如果士兵手中握有的武器不是槍械,而是砍刀長矛,那麼一切都回歸到原始的冷兵器時代。

  戰死的人實在太多了。

  後方基地並非不理解前面遭遇的困難,新兵部隊已經是他們能夠做到的極限。

  想到這裡,章盛飛長歎一聲,搖著頭,把手裡的文件慢慢揉作一團。

  「就按照我之前說過的做吧還是把第十一獨立部隊安排到廬江,由517師負責。這不是故意針對某個人,而是實在沒有更好的選擇。生或死……聽天由命吧。」

  帶著如同老年人哮喘般的沉重感,滿載士兵和貨物的列車緩緩駛入月臺。

  從新成都到南陽,再轉車抵達廬江。

  這在和平年代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然而現在,已經變成需要眾多軍方部門桶裡協作才能完成的任務。

  列車被徹底改裝————車頭前端帶有長達三米的傾斜鋼甲,頂部安裝了遠程監控探頭,還有與衛星連通的大功率信號接收裝置。列車車廂加裝了厚厚的防護鋼板,車窗和頂部管道表面蒙著結實的鋼絲網,內部鑲嵌的特製防彈玻璃就連火箭筒也無法擊穿。為了防備萬一,列車底部經過加固,在廁所等可能被突入的空間,設置了火力強大的自動警戒器。

  車頭、車尾,每兩節車廂之間,都裝有大口徑聯裝機炮,以及大功率鐳射發生器和小型電磁炮。如此強大的火力和防護,已經遠遠超出正常貨運列車能夠承載的極限。為了保證安全和速度,列車採用雙車頭方式運輸,機車引擎同樣經過改造,功率整整提升了三倍以上。

  所有鐵路都被軍方列入嚴格保護的範圍,沿途設了大量軍事據點,由戰鬥力偏弱的二線部隊負責守衛。列車一旦發出,空軍方面立刻派出飛機全程跟進,隨時報告運行過程和狀態,沿途經過的各個軍事據點也如臨大敵,保持高度戒備。

  按照184集團軍總部的命令,第十一獨立部隊在距離廬江縣七公里外的郊區小站卸載。

  看著車站上忙碌熙攘的人群,蘇浩不禁有些感概。

  未來世界他一直呆在科學院研究室,對外界的情況很少接觸。真正出現在戰場上,這還是第一次。

  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列車車廂分朝兩邊敞開,沿著鋼制架板,緩緩駛下一輛輛滿載貨物的重型軍車。先期下車的部隊已經在車站附近散開警戒線,連同守衛車站的部隊一起,仔細關注著來自城市方向的一切動靜。

  車站的守衛部隊只有三十多人,隸屬於184集團軍。防護工事很簡單,不外乎是臨時構築的沙壘和鋼混結構警戒塔。由於是固定陣地,車站大樓頂部設置了聯裝機炮,與頂部分連接的樓層被改造為彈藥庫,長長的彈鏈可以一直連通過去,大大縮短了運輸距離。

  守衛隊長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少尉。他帶著軍人特有的嚴肅,仔細審核過蘇浩出示的各種證明,在行動表格上簽字後,表情才略有緩和,命令士兵們開啟防護欄,讓開通往城市方向的公路。

  遠處的田野隱隱能夠看到成片的綠色。在大部分灰黃與暗淡之間,它們顯得尤為引人注目。

  蘇浩不禁駐足長眺。

  守衛隊長走過來,朝著他目光所在的方向看過去,淡淡的笑了。

  「那是幾塊有人耕作的田地,種的都是麥子。」

  「哦?這附近還有居民?」

  「不知道。也許不是田地原來的主人。病毒爆發的時候,很多莊稼都爛在地裡,可又有什麼辦法呢?人活著,總要吃飯。」

  簡短的對話看似沒有什麼意義,蘇浩也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片刻,他轉過身,帶著已經來到面前的黃河等人,朝著遠處的城市方向走去。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9 09:02
第一百八四節 搜索

  車隊沿著公路行進,兩旁的建築漸漸多了起來。

  兩小時前,蘇浩見到了517步兵師的指揮官劉江源。

  那是個表情冷漠的中年人,臉上佈滿灰塵,皮膚也顯得粗糙。

  沒有寒暄和客套,劉江源直接在地圖上劃出了第十一獨立部隊的防區。至於接下來的任務,只是沒有任何機巧的一句話。

  「暫時堅守陣地吧,如果可能的話,就向市中心突進。」

  佔領廬江,是517步兵師半年前就接到的戰鬥任務。在這座該死的城市裡,517師損失了六千多名士兵,前後補充過四次人員和裝備。儘管城市核心戰區已經被不斷壓縮,各個參戰部隊從不同方向分別蠶食,卻一直無法達到佔領城市的目的。

  解決這個問題其實並不困難。只需要調來幾個火箭炮團,以密集火力對準目的地區域轟上半小時,那些骯髒的變異生物就會死得一乾二淨。

  然而戰場上自始至終也沒有出現炮兵的身影,師屬陸航大隊只能對個別目標提供火力壓制,無法以覆蓋方式展開攻擊。雖然劉江源一再對上面提出抗議,強烈要求給予空軍或者遠端跑支援,但結局永遠都是那句話————「絕對不行」。

  劉江源並不指望第十一獨立部隊能夠發揮出多大的作用。

  他只是想借這個機會,讓原本防守陣地的那個團撤下來休整補充。他們打得很慘,傷亡率高達百分之三十。如果不是因為對面的敵人是變異生物,不是同樣身為人類的敵軍,恐怕整條戰線已經動搖,投降之類的事情層出不窮。

  接手陣地只過了二十四小時,蘇浩已經帶著部隊,往城內方向展開攻擊。

  按照軍部早在病毒爆發前公佈的兵員配比標準,以步兵師級別的作戰單位為例,後勤支援和保障人員大約為全師兵員總數的百分之二十左右。這些人必須負責日常飲食、車輛駕駛、機械維修與保養、物資調撥等相關事務,相當於整個步兵師的運作基礎。除此而外,通訊和醫護部門也會佔據一部分人員編制。綜合計算下來,全師實際能夠投入戰鬥的一線武裝人員,大約為總兵員數量的百分之七十,甚至百分之六十五。

  與歷史上的爆發過的人類戰爭相比,生物戰爭具有被廢棄城市限制的特點。基於該特性,軍部及時調整了師級作戰單位的戰勤人員配比,一線武裝人員比例被調整至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

  第十一獨立部隊屬於剛剛建立的新兵部隊,由於許仁傑已經明確表示過不會插手,所以除了負責訓練的軍士教官,組成部隊的各個部門都需要蘇浩自行完成。

  按照最初制訂的計畫,老宋從「城堡」派出的「工蜂」,大多接受過對應的技術訓以他們為基礎,蘇浩分別組建了大隊級別的機修和醫療部門。這些人技術熟練,對「蜂王」的任何命令從不質疑,構成了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後勤保障基礎。

  病毒爆發後,沒有確切證據表明散落在昆明地區的難民實際數量究竟有多少?

  也許幾十萬?

  上百萬?

  或者更多?

  蘇浩最初決定把整個團隊分散開來,在城市四周分別以曹蕊、杜天豪等人為主導,建立起大大小小的營地,進行以輻射方式擴大,最終構成以「城堡」為基礎,表面上互不牽連,暗地裡互通來往的龐大團隊體系。這一決定如今已經顯現出預想中的效果。按照每個人擁有的不同技能,被團隊收攏的「工蜂」分門別類歸屬不同部門。「城堡」內部出現了嚴密複雜的機能系統,每個「工蜂」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資源和能力得到最大極限發揮和使用,根本不存在什麼浪費,因為原型藥劑產生的凝聚向心力,簡直高得驚人。

  這是蘇浩獨有的「蜂巢」,任何人無法取代,也無法複製。

  在這種根本不存在惰性和敷衍的強大後勤機制保障下,蘇浩從新兵中整合出八百餘名武裝戰鬥人員。雖然沒有配備裝甲部隊,可用於城市巷戰,其實已經足夠。

  蘇浩接手的陣地位於廬江縣城西南。前任部隊給他留下了防禦堅固的大量永備工事。高低錯落的警戒塔形成全方位攻擊火力,陣地主要方向設置著大功率炮射武器,即便遭遇多達千計的大規模變異生物衝擊,也沒有任何問題。

  高銘陽、王金龍、宋小葉、霍子衛、張南亦五個人,各自帶領一個百人規模的中隊,以出發陣地為核心,朝著城市方向移動。

  按照蘇浩的命令,各個攻擊中隊陸續收攏了數十輛散落在附近,經過檢查,引擎還能勉強發動的大型廢棄車輛。士兵們對這些舊車車廂進行簡單的防滲透處理,從附近的軍用倉庫弄來大量快乾水泥,摻水攪拌後,迅速裝車,沿著各自的行進路線,仔細填補每一處可能成為變異生物攻擊通道的縫隙。

  在未來世界,「縫隙」這個詞,意味著潛在危險的管道。

  攻擊中隊走得很慢,他們利用隨車轉載的各種廢棄物品和水泥,對所有經過的窨井進行填充。

  每一個中隊都分為前、中、後三部分————前隊負責警戒;中隊負責押運經過改裝的廢舊車輛,迅速填補沿途經過的每一個「縫隙」;後隊人數最多,配備有五輛卡車,以車載機槍和周圍士兵相互構成交叉射界,掩護前隊和中隊,以工程作業的方式緩慢前行。

  經驗,其實就是時間與教訓重疊轉換。

  在蘇浩原來所在的時空,為了抵擋數量越來越多,進化能力不斷增強的變異生物,人類付出了無比慘重的代價。病毒爆發以後半數以上的倖存者被活活殺死,從中僥倖生還的人,幾乎都成為了荒野狩獵人。他們把悲痛和絕望深深藏在心底,以前所未有的兇悍和殘忍,利用各種武器和匪夷所思的方法,瘋狂報復著那些面目猙獰的怪物。

  以快於水泥為基礎的「填充戰法」只是其中之一。這種方法適用於城市之類擁有密集建築的特定區域。說穿了其實很簡單,就是儘量堵塞管道和通行空間,以釘死房屋門窗,封閉窨井等方法,進一步壓縮變異生物的活動空間,迫使它們像人類一樣,沿著街道通行。在這個前提下,就能以設伏的方式大量殺傷它們。

  據說,這種方法是一個德國女人想出來的。她當時正在一間廢棄麵包店裡尋找食物,從長有黴斑,滿是孔洞的變質乳酪上,突發奇想找到了靈感。

  「動作都快點兒,注意保持警戒————」

  「小心樓頂和兩邊的陽臺,放開思維意識,不要過分依賴眼睛和耳朵,要學會使用意識觸角。」

  「注意路口和街道方向的動靜,搜索方向不要相互重疊,每個小組都有固定的意識發散角度。重複一遍————搜索方向不要重疊。」

  張南亦貓著腰,與兩名士官相互構成三角形搜索陣型,以略高於正常步行的速度,滿面警惕的游走於武裝卡車之前。

  這屬於最小規模的三角攻擊陣型:一名士官手持9毫米突擊步槍,另外一名負責控制肩扛式毫米單兵機炮。張南亦的位置比較靈活,他手持碳素戰斧,以兩名士官相距的中線為基準,可前可後,隨時準備應對變異生物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攻擊。

  這是未來世界標準的城市戰搜索模式。不同功能和威力的武器相互搭配,從不同角度和距離形成掩護壓制。搜索小組每個人負責的觀察面不同,發散開的思維意識不會產生功能重疊。正常情況下,與搜索小組相同數量的變異生物在戰鬥中處於絕對下風。

  當然,這僅僅只是推演和理論上的資料,實際情況肯定不會按照固定模式進行。畢竟,變異生物已經進化出智慧,它們並不傻。

  儘管蘇浩從昆明方向不斷調集人手的計畫非常穩妥,由於時間上的關係,至出發前,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構成人員當中,「工蜂」只佔據了百分之四十五左右的比例。在這種情況下,蘇浩無法保證部隊發揮出百分之百的戰鬥力,只能將「工蜂」與普通新兵混編,以相互依託的方式,儘量發揮人數上的優勢。

  這場戰鬥過後,肯定有部分士兵回產生心態變化。他們對蘇浩的認同感會進一步加深,成為「工蜂」的幾率自然也就更大。

  這有一個前提————他們必須要活下來,而不是當場戰死。

  張南亦的搜索中隊一直沿著東面道路前進。

  他雙手緊握著碳素戰斧,渾身上下處於隨時可能爆發的狀態。凱夫拉材料製成的戰鬥服緊緊裹住身體,被壓制的肌肉從布料下面一塊塊鼓凸出來。他的表情異常平靜,依然還是那副老實木訥的樣子,只有眼睛掃過遠處街口的時候,才會陡然釋放出森冷兇狠的光。

  上個星期,張南亦剛剛過完二十四歲生日。

  病毒爆發的時候,他還是一名畢業沒多久,在派出所裡負責治安工作的實習員警。

  那是一段非常幸福的日子。

  所裡的人對張南亦很友善,負責戶籍登記的那個小女警對他興趣尤為濃厚。儘管張南亦年齡比小女警大了整整五歲,小女警仍然擺出一副大師姐的模樣,總是以前輩身份擺出架子教訓他。

  小女警很喜歡張南亦。

  一次外出辦事,小女警提議在外面吃晚飯,順便喝了點兒酒。

  張南亦以自己的人格發誓,那天晚上喝的酒真的不多。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妙,酒精對大腦有著無比強烈的刺激效果。送小女警回單身宿舍的時候,兩個人莫名其妙摟在了一起。然後接吻,然後脫衣服,然後……

  小女警很漂亮,長相有些像日本女星羽月希。當然,這絕對不是侮辱或者鄙夷,僅僅只是相貌和感覺上的對比。

  接下來的事情順理成章。張南亦帶著小女警回家見父母,老人對未來兒媳婦很滿意,兩人約好明年春節的時候結婚。為了這個不亞於人生里程碑的重要目標,張南亦破天荒的開始戒煙戒酒,很少跟著以前的朋友聚會,而是把工資全部積攢下來,打算在合適的地段購買婚房。

  一切都那麼美好,然而誰也沒有預料到病毒爆發。

  那天,張南亦正在外面處理一樁民眾糾紛。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幾秒鐘前還好端端的人,竟然會突變成兇狠殘忍的怪物?如果不是當時正坐在駕駛室裡錄入資料,張南亦相信自己的下場肯定就跟站在外面的同事沒什麼區別。不是被活活吃掉,就是被病毒感染,變成形容恐怖的喪屍。

  腦子裡的記憶雖然模糊,卻永遠也無法忘記。

  這裡是廬江,不是昆明。

  行走在冰冷堅硬的馬路上,張南亦覺得自己的心早已冷硬,除了兇悍和殺意,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跟在身後的改裝卡車走走停停,不斷卸下攪拌好的快於水泥,大團塞進地面上的每一個窨井。

  「哐啷————」

  正前方五十多米處,一隻虛掩的地井鐵蓋從下面被用力撐開,爬出一頭外表已經進化為蜥蜴,雙眼中帶有可怕紅光的類人。

  張南亦漠然已久的眼瞳深處驟然閃過一絲暴虐。他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不等蜥蜴人和旁邊的士官做出反應,已經雙腿猛然發力,朝著正前方猛衝過去。高高揮舞的鋼斧斜向劈開蜥蜴人的頭,在那股充滿憤怒和殘忍的力量支配下,剛剛從窨井裡探出頭的變異生物連反抗動作都無法做出,已經連頭至胸部徹底劈成兩半。

  這是二階強化人的力量,是服用過銀骨之後,與蘇浩鮮血完美融合產生的巨力。

  如果,當時我能像現在一樣強大,我……我還能擁有親人。

  大腦深處的記憶,再次掩蓋了現實。

  張南亦只覺得難以形容的恐懼,他用力狠踩油門,大張著嘴,以無比瘋狂的速度駕著警車一路沖進派出所。再也沒有什麼交通規則,他可以感覺到汽車輪胎從人體表面碾壓過去的顛簸和裂感。

  是的,我撞飛了好幾個人,也許重傷,也許根本就是活活碾死。換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想像的事情。要知道,我,我,我可是員警,是保護人民財產安全的員警啊

  所裡一片混亂,天井裡遊蕩著好幾頭渾身鮮血的喪屍。有曾經的同事,也有昨天剛剛被抓到的幾個小偷。

  張南亦只是實習員警,沒有配槍的資格。當時唯一能用的武器,就是從車裡找到的一根防暴棍。

  他沒有下車。

  隔著車窗,以及外面那些面目猙獰,拼命伸著手,想要把他從車裡揪出來的怪物,張南亦呆呆的望著大門敞開的派出所辦公大廳。

  光滑的白瓷地磚上,到處都是醬紅色的血,像粘稠的紅糖漿,不斷朝著未被蔓延的地面四散擴張。

  血泊中橫臥著好幾具屍體。距離大門最近的,已經被啃得露出肋骨,沒有腦袋,無法分辨具體是誰,只能通過掉在旁邊的高級警司徽章猜測,可能是派出所長。

  小女警被兩頭喪屍一前一後的抱著。她的整張右臉被啃得面目全非,露出白森森的顴骨和牙齒,腹部被撕開一個大洞,一頭喪屍把腦袋塞進去,像豬拱食一樣來回聳動著。從側面看過去,鼓脹的腹部仿佛懷孕好幾個月,隨時可能生產的孕婦。

  還有一頭喪屍趴在辦公桌上,在電腦和大堆檔簿之間,抱著小女警的左手細細嚼食。

  是的,那的確是她的左手,張南亦無比肯定。

  因為,喪屍齒縫間嵌著一枚細小的鑽石戒指。

  那是張南亦買給小女警用作訂婚的東西,雖然戒圈很細,鑽石很小,售價不過幾千塊,然而它畢竟是一枚鑽石戒指。

  她已經沒救了,沒救了。

  看著被喪屍分食的未婚妻,張南亦呆若木雞。

  他忘記了恐懼,忘記了警車被喪屍來回推攮,搖搖晃晃。

  他忘記了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駕車離開,忘記了如何在混亂瘋狂的街道上來回亂沖,直至汽油耗盡。

  那場面可怕極了,是永遠無法抹去的噩夢。

  張南亦像所有遇到危險的人一樣,在廢棄的城市裡尋找親人,尋找朋友。

  然而他們都死了,無人倖存。

  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再也沒有希望。

  可是,在餓死或者被殺以前,老子拼了命也要多少幾頭喪屍,撈夠本,血債血償。

  直到有一天,張南亦在廢墟裡遇到一個無比強大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做杜天豪。

  杜天豪告訴張南亦,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加強大的存在,他的名字叫做蘇浩。

  「如果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一員,如果你想要變得強大,如果你想要為死去的人報仇,就喝下它。」

  說這句話的時候,杜天豪遞給他一支真空膠管。

  那是蘇浩的血。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10 09:44
第一百八五節 炸藥

  從不同方向順序推進的戰鬥部隊,正按照蘇浩的構想,如刀一般深深插入城市核心。

  黃河走在蘇浩旁邊,用冷峻肅然的目光觀察四周,不斷調整著槍口瞄準的位置。

  這裡是第十一獨立部隊的主要突擊方向,距離城市中心廣場大約為四公里左右。

  推進方式沒有任何花巧,仍然還是類似工程運作般的緩慢前移。對於一些面積過大,被思維意識探測到藏有變異生物的樓房,士兵們會按照蘇浩的命令,先以火焰噴射器封死入口,再從窗戶裡投擲大量手雷,逐步進行清除。

  空氣中彌漫著肉塊和脂肪被燒焦的糊味兒,不斷有被炸傷的變異生物從房間裡狂奔跳出。它們慘叫著,帶著渾身火焰到處亂竄。士兵們當然不會放過這種絕佳的機會,他們從幾個方向圍過來,如暴雨般傾瀉子彈,把重傷的怪物們逐一擊斃,再由格鬥兵上前揮舞戰鬥斧劈開屍體,收取銀骨和晶石。

  「不要放過任何一幢建築。」

  「仔細搜索每一個房間。」

  「注意保護工程部隊,封閉所有管道和入口,不要遺漏任何死角。」

  裝載水泥的車輛已經來回跑了好幾趟,身後的地面隨處可見濕漉漉的灰色水泥。排列成戰鬥隊形的士兵們貓腰走進低矮的臨街店鋪,四周不斷傳來爆炸和槍聲。捲簾門四周用鋼釘和水泥牢牢封鎖,玻璃櫥窗附近設置了一觸即炸的地雷。尤其是高層建築六層以下的每一個視窗,要麼以黏性炸彈固定窗臺,或者在週邊牆壁之間拉起串線,連接著威力巨大的破片手雷。

  這種推進方式及其緩慢,但效果也顯而易見————變異生物再也不可能像從前那樣肆無忌憚潛入陣地後方。儘管它們擁有來自老鼠和蟑螂體內的基因,可以如壁虎般在光滑直立的牆壁表面爬行,然而這些地方都設置了爆炸陷阱,即便沒有被當場炸死,也會引起附近留守人員警覺,在短時間內調集士兵進行反擊。

  這相當於把整個城市變成立體雷區。

  誰也無法否認,這種戰法非常有效,然而弊端和劣勢也同樣明顯。

  它必須消耗數量龐大的炸藥,封住變異生物潛入路線的同時,也堵住了進攻部隊的其它道路。因為,除了未埋設炸彈的主公路,所有旁支路線及巷道再也無法通行。

  下午三點,太陽仍然釋放出強烈的光線和熱度,位置卻已經偏西。

  蘇浩看了看腕上的手錶,朝著守候在身旁的黃河吩咐道:「命令所有中隊撤回出發陣地,我們今天於得活兒已經夠多了。接下來,是休息時間。」

  儘管廬江縣城不算很大,卻終究盤踞著數以萬計的變異生物。

  517師已經被擋在廬江城外好幾個月,雖然蘇浩擁有未來世界被無數人摸索出來的先進戰法,卻仍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內佔領城市。

  第十一獨立部隊大部分人終究是新兵,能夠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裡推進了近兩公路,蘇浩已經非常滿足。

  何況,他的作戰物資消耗很快,水泥和炸藥都急需補充。

  三百噸特種快於水泥,五百噸各式炸藥。

  望著擺在面前的這張物資調撥申請表格,劉江源不禁微微眯起雙眼,陷入沉思。

  身材矮壯的師屬後勤處長站在旁邊,氣鼓鼓的臉上滿是慍怒,偶爾猶自不平的狠狠咬著牙。

  兩小時前,第十一獨立部隊派人送來了近期所需物資的申請表。除了食物、彈藥等一系列消耗品外,數量最大的,就是羅列在表格頂端的這兩行項目。

  「他們要那麼多水泥於什麼?修築工事根本用不了那麼多。他們懂不懂建築結構?懂不懂什麼叫做板塊預置?沒有鋼筋配套,光要水泥有什麼用?還有,足足五百噸高爆炸藥,這東西可不是五百塊積木或者兒童玩具,稍有不慎,足以把小半個廬江縣城炸飛————」

  後勤處長的憤怒並非沒有原因。

  目前運力非常緊張,鐵路大多用於部隊調遣和重要資源運輸。彈藥和食品之類的補給品,百分之九十以上由各基地市負責供應。由於時間短促,建設不到位,很多基地市生產車間嚴重不足,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導致鄰近戰區後勤壓力成倍增加。

  憑心而論,對於所轄兵員超過上千的第十一獨立部隊來說,三百噸水泥和五百噸炸藥的確不多。尤其是高強度作業的前提下,最多只夠一周或者六天的消耗量。

  然而,517師下轄兵員將近兩萬,大大小小的各級單位有好幾十個,如果按照調撥申請表格滿足蘇浩的要求,就意味著必須縮減其它部隊的物資配額……作為負責物資分配的主官,後勤處長很清楚那些在前面殺紅了眼睛的軍官一旦要求無法得到滿足,會於出何等無法無天的事情?

  在瘋子面前,上帝也只能退縮。

  既然不敢拒絕,也無法解決,那就只能把難題當做皮球踢給師長,由劉江源負責處理。

  能夠當到準將,劉江源自然不是傻瓜草包的結合體。他多多少少可以看穿後勤處長的那點小心思,可是作為最高級指揮官,他對這份來自第十一獨立部隊的物資申請表格,卻也產生了興趣。

  除了水泥和炸藥,表格上還羅列了另外一些東西。

  鐵絲、小型電池、不同型號的工程元件、車輛維修耗材,以及數量極其龐大的手雷、地雷。

  相比之下,食品和彈藥的需求數量就少了很多,剛好保持在對應兵員數字的基準線。

  劉江源很清楚:第十一獨立部隊全部都是步兵,沒有配備裝甲戰車。

  而且,這支部隊完全由新兵構成。

  他們居然獅子大開口,一次性要求如此之多的東西,究竟想於什麼?

  一時間,師指揮部裡的空氣變得凝固,可以清晰聽到從口鼻間發出的呼吸

  旁邊,一名頗為年輕的參謀軍官湊近劉江源,小聲的竊竊私語。

  這名軍官在新成都基地有幾個熟人,或多或少聽說過一些蘇浩的事情。

  「戰鬥考核成績全優?擊殺變異生物數量超過一千五百頭?」

  聽到這裡,劉江源冷肅的臉色微微有些動容:「這是真的?」

  參謀肯定地點了點頭:「據說,這個叫蘇浩的傢伙在戰鬥方面很有一套。他以前是平民,對變異生物和喪屍有著很深的研究認識。他很年輕,如果是依靠人脈和裙帶關係爬到中校的位置,肯定會得到相對舒服且沒有危險的職位。帶著一群新兵來到前線,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既然我們都不清楚他為什麼要求如此之多的補給物資,為什麼不親自過去看看?說不定,還能得到某種意想不到的收穫?」

  劉江源帶著衛隊進入第十一獨立部隊防區的時候,正好是晚餐時間。

  胖胖的司務長胃令浩很想給士兵們做點兒好吃的,可是物資匱乏,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除了攪在湯裡煮熟的紅燒牛肉罐頭,就是從新成都基地市一路帶過來的醃泡菜。

  當然,米飯還是管夠的。

  劉江源與蘇浩談不上很熟,幾句客套性的問答過後,話題直接切入重點。

  「為什麼需要如此之多的水泥和炸藥?」

  「我並非拒絕你的要求,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你們的計畫是什麼?」

  劉江源提出一系列問題的時候,黃河已經帶著人,推著裝滿飯菜的餐車走進臨時帳篷。這樣做,很容易使氣氛變得活躍,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蘇浩沒有藏私。

  他一邊吃飯,一邊在精密軍用地圖上仔細解說。隨著他的手指在紙面上不斷移動,整個廬江縣城漸漸被代表控制區的紅線框住,形成一個不甚規則,卻密不透風的圈。

  以特種水泥封住路面?

  以大面積佈雷鎖閉空間?

  劉江源停止咀嚼,與周圍一于參謀軍官面面相覷。

  不得不承認,從蘇浩嘴裡說出的這些話根本聞所未聞,簡直是匪夷所思。

  年輕的參謀軍官忍不住叫道:「這,這計畫可行嗎?那些變異生物運動速度極快,它們可以從很多意想不到的位置穿插突入。我們已經在這裡呆了近三個月,一直無法深入城區。每次進攻,都因為防線後方出現各種突發狀況被迫中止。這計畫會不會太倉促了?如果……」

  蘇浩揮揮手,打斷了參謀軍官的話。

  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認真地說:「其實,關鍵並不在於計畫本身,而是我們近乎僵硬的思維概念。」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與此前的問題本身沒有任何關聯。

  蘇浩環視一圈,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平穩,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這是一場與歷史上任何時候都截然不同的生物戰爭。我們的對手不是人類,也沒有大多數哺乳動物已知的生態特徵。從一開始,很多人都弄錯了基礎概念,其中也包括我。雖然我們都知道它們是從未出現過的全新生物,然而主觀意識卻仍將它們當做人類看待。是的,面對死亡,我們會害怕,會恐懼,但我們並不知道變異生物腦子裡的實際想法。它們的行動方式與我們截然不同,建築物和障礙對它們幾乎沒有任何效果。蟑螂、蚊蠅、老鼠……當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體內基因漫無目的擴散的時候,城市已經成為它們的最佳藏身之所。我們沒有炮兵,沒有空軍,甚至沒辦法對固定區域展開地毯式轟炸。除了設置大面積雷區和封閉管道,我們還能怎麼辦?」

  說著,蘇浩快步走到掛著地圖的黑板前,用紅色油性筆在紙面上劃了一個很大的箭頭。

  「第十一獨立部隊今天清理了四條街道。在十七幢經過的主要大樓裡,我們於掉了兩百零九頭變異生物。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過這些怪物的出現概率,它們藏身的地點和出現數量,似乎是以城區廣場為核心,朝四周分散輻射。我向軍部申請了一張衛星遙感地圖,根據廬江縣實際房屋數量和面積為基礎,加上我個人測評出來的概率,通過電腦計算,我得到了這個數字。」

  蘇浩把地圖隨手掀開,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很大的「1059」字樣

  「超過十萬頭變異生物,盤踞在城市中心地帶的變異生物超過十萬頭。」

  蘇浩轉過身,加重語氣:「這數字不一定準確,但出入絕不會太大。戰爭最重要的勝負環節之一,就是對方和己方的實力評估,然後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

  「517師的任務是佔領廬江,以不到兩萬人的武裝士兵,對抗超過十萬頭變異生物,我們能贏嗎?」

  「沒錯,我們現在佔據地利,從不同方向團團包圍了整個城市。可是反過來看,變異生物何嘗不是佔據地形優勢?它們就呆在城裡,隱藏在建築內部。沒有炮兵和空軍支援,我們每前進一步,都必須付出鮮血和生命為代價。」

  「眾寡懸殊,敵我力量根本不成正比,這仗究竟該怎麼打?」

  蘇浩接二連三拋出一大堆問題,把包括劉江源在內的一于軍官問得張口結舌,沉默不語。

  與其說是在發問,不如說是在辯論。

  這是蘇浩最為熟悉的談論方式。在科學院的時候,研究人員之間經常進行類似的辯論,氣氛熱烈,思維方式也不拘一格。

  很多在現實中得到應用的戰鬥方法,都是從科研理論轉化而來。正如此前蘇浩說過的那樣————我們的敵人不是人類,而是另外一種生命。

  蘇浩牢牢掌握住談話的節奏,在一連串尖銳複雜的問題面前,無人應答。

  「我的辦法可能很笨,卻非常管用。」

  看著眼前這些面帶思索的軍官,蘇浩微微一笑:「雖然擁有昆蟲基因,但本質上它們仍然還是碳基生命體。化學物質類型的爆炸對它們可以產生致命效果。我不知道它們為什麼要盤踞在市中心?但我們可以製造大面積雷區,一步步縮減變異生物的活動區域,同時在沒有埋設炸藥的主要通道上設置障礙,一旦它們想要離開,就必須按照我們的要求,在我們指定的範圍戰鬥。這就像是一場智力遊戲,只有最聰明的人,才能得到最高分。」

  劉江源從椅子上站起,走到黑板前久久凝視地圖。在背對其他人的方向,他的眼瞳深處隱隱釋放出激動的神采。

  越是細想,他就越覺得蘇浩那些話不無道理,517師此前的戰鬥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黑資源,白白損耗人命。

  然而身為統帥一師的主官,劉江源不會輕易認輸,也不會動輒改變既定的戰鬥方略。

  良久,準將緩緩轉過身,用極其複雜的目光審視著蘇浩,過了近半分鐘,才以商討的口氣問:「你……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七十。」

  蘇浩已經習慣於百分比的精確,而不是口語常用的「七成」。

  他認真的補充道:「當然,想要達到目標,有一個必須前提,以及一個預想前提。」

  劉江源眼裡閃過一絲亮光:「說來聽聽。」

  「我需要充足的物資保障,尤其是水泥和炸藥。」

  說著,蘇浩停頓了一下:「至於預想前提,你可以理解為一種建議————我們得從四面八方包圍它們,死死困住它們,不留下任何通道和縫隙。如果做到這一點,我們就能進一步壓縮戰場,封閉它們的活動空間。」

  劉江源微微皺眉:「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你想過沒有?過於狹窄的空間會引起劇烈反彈,一旦那些變異生物大量聚集起來,會形成單方面的巨大數量優勢。如果它們從某個方向發動衝擊,我們根本無法阻擋,防線也會在瞬間崩潰。」

  蘇浩淡淡的笑了起來。

  「沒錯,這的確是個很大的麻煩。」

  「那你還堅持自己的計畫?」

  「機會和風險永遠都是並存的。如果依靠步兵搜索戰鬥,不要說是三個月,就算三年也沒法殺光它們。我們的損失已經夠大了,與其不負責任浪費人命,不如擺下層層疊疊的雷區,讓那些該死的變異生物自投羅網。」

  蘇浩的最後一句話,引起在場軍官的贊同與共鳴。

  劉江源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激動。他努力控制著情緒,拋出最後的疑問

  「蘇中校,你的大膽見解的確令人讚歎。不過,在具體戰鬥方面,我想你應該知道軍部的禁令。」

  蘇浩微笑著點點頭:「是的,我明白。在戰鬥中嚴禁使用中子彈、雲爆彈,以及類似的大範圍殺傷性武器。」

  劉江源的表情慢慢鬆緩:「所以,你要求的五百噸高爆炸藥……」

  蘇浩回答:「我會把它們分拆開來,單獨設置為爆炸範圍有限的個體炸彈。只要不集中在一個點上引爆,就不算違規。放心吧,在具體實施方面,絕不會出任何差錯。」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11 09:04
第一百八六節 鐵罐

  三天過去了,整個廬江縣城週邊已經變成雷區。對變異生物的封鎖不局限於地面,那些無人居住的高大樓房本身,已經處處充滿殺機。

  裝在混凝土的重型卡車增加到了六十輛。為了彌補技術人員數量,劉江源專門抽調了一批駕駛兵。他跟著蘇浩所在的中隊前後觀察了兩天,於昨天夜間下令————517師所有圍城部隊同時展開這種全新作戰方式,向城市核心逐步縮小包圍圈。

  聚集在城內的變異生物似乎察覺到危險臨近。它們開始向防線週邊發起衝擊。整整一個白天,各突擊中隊累計遭遇了十二次攻擊。規模小的時候,變異生物只有二、三十頭。規模大的時候,數量超過數百。

  第十一獨立部隊出現了第一個戰死者。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整體推進距離四點六五公里,戰死人員三十八名。

  這些資料對蘇浩沒有任何意義。他只是不斷下令分裝炸藥,捆綁成半公斤左右的炸彈,埋設在沿途經過的所有通道。

  不允許使用大範圍殺傷性武器,看起來是一道很蠢的命令。

  然而,即便是在未來世界,這道命令仍然為所有人熟知。不僅僅是軍隊內部,就連荒野上的平民也不例外。很多人對此並不理解,甚至還發生過平民潛入廢棄的核電站盜取鈾原料,自製超大當量輻射彈頭,想要一舉炸平被變異生物佔據的城市,卻被軍方派出特殊部隊當場擊斃,解除引爆裝置之類的事情。

  蘇浩一直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只能想方設法積累功績,然後從王啟年那裡尋找答案。

  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面性。儘管蘇浩在事前已經做過詳細說明,仍然還是有部分官兵對封閉戰術是否真正能夠起效存有疑惑。然而命令已經下達,不管願意與否,都必須無條件執行。

  巨大的雷區,像蛇一樣緊緊捆縛著城市。

  從空中俯瞰,沒有什麼具體的異常,然而在電子地圖上,城市本身已經被紅色雷區與核心黑色變異生物聚居區代替。

  通往城市最寬闊的交通主於道上,已經矗立起數座臨時搭建的警戒塔。這些塔樓算不上堅固,目的只是為了在這一方向上設置大功率鐳射發生器。

  當工程部隊忙於這些工作的時候,蘇浩的直屬部隊也在臨近的大樓與街道上安裝炸藥。

  第十一天,所有準備工作已經基本完成。通往城外的公路盡頭,設置了密密麻麻的重火力工事。作為威力最大的武器,六台鐳射發生器得到了足夠的能源供給,隨時可以進入激發狀態。

  未來世界的經歷,使蘇浩早已明白「努力做事的同時,還要懂得賣弄」這句話的真實含義。

  他分別給許仁傑和王啟年發送資訊,傳送了關於戰鬥的構想和具體實施過程,立刻引起了軍部和科學院高層的濃厚興趣。作為對一次實驗性戰鬥的效果評判,軍部和院方派出專人擔任戰場觀察員,並根據蘇浩的要求,給予實質性的援助。

  事實上,蘇浩要求的東西並不多,只是一架直升機而已。

  晴朗的天空下,緩緩飛來一個不斷擴大著的小黑點。

  「夜鷹」四型是一款多用途運輸直升機,可用於戰術運輸、救援、偵查、指揮、電子戰和反潛戰。它的最大起飛重量比「夜鷹111」型減少了整整十噸,速度卻提升了百分之五十二,加上長達八百多公里的航程,很適合充當戰場遠端聯絡機的角色。

  流線型的機體從空中劃過,帶起一陣急速衝擊的氣流。儘管地面觀測人員在望遠鏡裡已經看到機身側面醒目的黃底紅星軍用標誌,幾輛載有短途防空導彈的裝甲車還是高高揚起電子探頭,把飛機納入鎖定目標。

  這裡是我們的國家,我們的領空。雖然大家都清楚那架「黑鷹」來此的真實目的,可誰又能保證,駕駛飛機的飛行員不會遭遇某種無法控制的意外?

  多一些警惕和防範意識,總是好的。

  蘇浩站在通往城市的高速公路中央,雙手斜插在連褲式戰鬥服的衣袋裡,在陽光和微風下,默默注視著遠處起伏不斷的高大建築輪廓線。

  他如雕像般站在那裡,臉上滿是淡漠平靜的表情。在略微刺眼的光線照射下,過於英俊的面部輪廓邊緣隱隱顯得透明,有種令人炫目的特殊男性魅力。

  這裡已經成為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新防區。連續幾天的緊張施工,把公路兩邊和附近區域連接為綿密堅固的工事群。在高大的混凝土塔樓和沙壘背後,密佈著嚴陣以待,神情緊張的武裝士兵。

  劉江源從軍用越野車旁走過來,與蘇浩站在一起,借助軍帽邊緣部位的遮陽,眺望著遠在數公里外的高樓大廈。

  「你是我見過最瘋狂,也是最聰明的傢伙。」

  已是中年的準將師長神情很是感慨:「我在這裡被困了好幾個月,想盡辦法也沒有前進一步。然後你來了,僅僅只是第一天,你所採用的方法就已經凸顯效果……儘管不願意承認,卻必須面對現實。蘇浩中校,你真的很不錯,你這樣的人應該再多一些,我們打贏這場戰爭的把握就更大。」

  蘇浩轉過身,用清澈的目光看著準將。

  「你們剛剛抵達的時候,我並不看好第十一獨立部隊。」

  劉江源的目光絲毫沒有偏移,只是其中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我不喜歡新兵,他們對戰爭本身無法起到任何促進效果,只能帶來更多的死亡。然而現實如此,誰也無法改變。戰死者實在太多了,很多士兵從幾年前剛入軍營的時候我就認識。他們被那些變異生物活活撕碎,被啃食,被砍下頭顱……病毒剛剛爆發的那段時間,我們對喪屍沒有任何相關情報,每次戰鬥從未有過打贏的時候,戰死者的屍體無法收斂。上面一再要求我們佔領城市,可大多數時候戰鬥目標僅僅只是為了搶奪死者的屍體。」

  「呵呵,很難理解是嗎?我是一個很傳統的人,向來信奉死者必須入土為安。每次殺進去,總有些士兵慘死。每帶出一具屍體,總有幾個人為之付出生命。他們不是為了某個高尚的主義或解放全人類的偉大目標而犧牲,僅僅只是不願意看著同僚成為變異生物嘴裡的食物。那是非常慘烈的爭奪戰,再也沒有什麼要比從餓鬼嘴裡爭搶肉食更困難的事情。我端著衝鋒槍上過前線,即便是在密集火力掩護下,也只是帶回來幾顆腐爛長蛆的頭顱。陣地後面有個烈士陵園,裡面安葬的屍體,都是517師戰死的官兵。很多人的屍體都不完整,有些甚至只有部分斷肢和內臟,連腦袋都找不到……」

  劉江源的聲音很輕,可蘇浩分明看見他的嘴唇在風中微微顫抖。

  「每次去墓地看他們,我都有種說不出的負罪感。」

  劉江源的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我一直沒辦法攻入這座城市,沒辦法殺光那些變異生物。我不想看到更多士兵因此戰死,卻不得不同意各個部隊為了搶回戰死者屍體發動的一次次突擊……這是一種可怕的迴圈,永無止境。每次睡覺我都會做噩夢,死去的人原本會少一些,但我沒辦法拒絕,也無法責備他們。他們……是真正的共和**人。」

  看著天空中不斷降低高度的「夜影」直升機,劉江源慢慢收起話語中的悲意:「我得感謝你。你創造的這種新戰法大幅度降低了傷亡,很多人會因此而活下來。真可惜我沒能早些遇到你,不過……現在也不算晚。」

  沉默了幾秒鐘,蘇浩轉換話題,想要用作對劉江源的安慰。

  「其實你用太過自責。每個人的死亡,都有他對應的價值。至少,在基地市里的那些人可以活下來。多想想你的妻子、孩子……」

  劉江源轉過頭,黑色的雙眸神色極其複雜。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抬起手拍了拍蘇浩的肩膀,卻什麼也沒有說,轉過身,朝著來路的方向走去。

  微風帶回了他從遠處發出的聲音。

  「我已經沒有親人。去年,他們……都變成了喪屍……」

  「夜影」直升機前部安裝著電子監控探頭,從空中觀察到的畫面,會以信號方式傳遞到地面接收設備的螢幕上。

  蘇浩手中的戰術電腦已經顯出城市廣場邊緣。那裡,是目前無法通過正常視角看到的地方。

  廣場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變異生物。它們的形狀非常奇特,除了與人類相似的基本外觀,頭部、四肢、肩膀、胸前……各個不同位置,都表現出被感染基因對應的生物特徵。

  層層疊疊的變異生物令人頭皮發麻。乍看上去,就像一塊爬滿無數螞蟻的方塊形糖磚。它們在廣場上叫囂著,沖著天空中盤旋的直升機揮舞口器和甲爪,甚至噴吐出大片濃綠色的酸液,卻無法夠到高度,剛剛沖上天空不久,便失去推力,傾斜著落下。

  有蟑螂、老鼠、馬陸、壁虎、蜘蛛……無論外觀形態還是實際能力,都與蘇浩在未來世界「」級變異生物圖鑒裡看過的差不多。

  腕上的手錶又過去了五分鐘。

  蘇浩抬起頭,仰望著天空中側面艙門徐徐開啟的直升機,被淡漠和感慨佔據的臉上,綻露出滿足釋然的微笑。

  「這畢竟是一場戰爭,該來的,總會來的。」

  就在廣場上變異生物們瘋狂擁擠著,對著直升機狂吼咆哮的時候,飛機已經偏離了方向,移動到位於城市南面的街道附近。

  這裡仍然屬於核心區,變異生物數量同樣密集。

  蘇浩清楚的看見,從直升機敞開的艙門裡,扔下一隻汽油桶大小,形狀類似航空炸彈般的圓柱形物體,筆直下墜,準確落入變異生物中間。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

  在電子監控鏡頭的拍攝下,畫面上剛剛落至地面的圓筒立刻被變異生物團團圍住。透過雜亂的間隙,圓筒從內部被遙控機械力量打開,剖分成兩半,釋放出一股非常暗淡,卻實際存在的白色煙霧。

  瞬間,圍聚在附近的變異生物仿佛被某種無形力量裹挾著,原地僵立了不到兩秒,「轟」的一下,瞬間陷入狂暴。

  那仿佛是一種肉眼無法看到的能量波動。

  它們橫衝直撞,絲毫沒有幾秒鐘前相互簇擁的熱烈場面。幾乎所有變異生物都流露出極端恐懼的表情,它們開始朝著四面八方所有方向狂奔。片刻,已經形成由內至外的狂潮。猝不及防之下,聚集在週邊的變異生物只能跟著轉向,在大量同類的裹挾下,如悶頭蒼蠅般四散衝擊。

  那場面,就像在非洲大草原上,對著多達千頭的野牛群開了一槍,突然引發混亂,驚恐奔突的牛群頓時形成潮水,在草原上瘋狂碾壓一切擋在逃亡道路上的障礙物。

  非常驚人,無比震撼。

  成群結隊的變異生物瞬間淹沒道路,如洪水般充斥了大大小小的縫隙。這種完全由生命和野蠻構成的「海嘯」很快逼近週邊雷區,卻絲毫沒有停滯的意思,距離越來越近。

  「轟————」

  一頭沖在最前面的狗形變異人被當場炸飛。大片金屬顆粒和破片鋪天蓋地襲來,撕碎了它的身體,空中立刻多了一團血液黏漿和金屬構成的霧。它立刻被升騰而起的火焰吞噬,朝著四周飛散開來。

  變異生物悍不畏死,但並不代表它們絕對不怕死。

  接二連三的爆引發了層出不窮的氣浪,把瘋狂奔逃的變異生物震得東倒西歪。每一次爆炸的範圍都不算大,從不超過軍部檔中固定的範圍和當量。然而那畢竟是爆炸,空中不斷噴射的鋼珠和破片殺傷力極強,如恐怖魔神驟然降臨,死死壓制住變異生物肆無忌憚的行動方式,吞噬著它們本就不多的智慧。

  蘇浩已經退至防線後面。

  他站在一堵厚實的沙壘旁邊,黑色的瞳孔深處不斷閃爍著光芒,臉上和身上的肌肉很快繃緊,流露出掩飾不住的亢奮和殺意。

  遠處,密集的爆炸聲越來越緊。

  在戰術電腦的螢幕上,人們看見幾公里外的街區中央,一幢三十多層的大廈開始傾塌,大塊的沉重水泥板在空中飛掠,破碎的窗戶裡飛射出無數玻璃。電視、冰箱、各種傢俱和雜物如冰雹般墜落,夾雜著無數碎磚木屑鋼筋的建築材料鋪天蓋地的砸下來,將大群瘋狂逃竄的變異生物死死壓住,永遠覆蓋了絕望淒慘的哀鳴。

  被泥沙活埋的永遠是少數,數以萬計的變異生物被迫轉上主公路,朝著南面方向狂突。

  城市南區的高大建築在爆炸中不斷坍塌,遮天蔽日的灰塵擋住了視線,也如末日來臨般使變異生物膽怯畏懼。它們尚未進化完整的腦子裡再也沒有什麼食物的概念,只想拼命的跑,遠遠離開這片可怕的地方。

  預裝炸藥的作戰方式,在未來世界已被無數次驗證過。蘇浩並不指望那些樓房能夠壓死多少變異生物。它們的作用只是堵塞道路,迫使逃竄中的怪物群轉向,集中到自己選定的戰場上。

  即便是在另外一個時空,平民和士兵同樣無法理解軍部嚴禁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諸多管制。他們被迫在各種條例之間尋找可供穿越的縫隙,就像律師在法庭上尋找法律無法覆蓋的空檔,為辯護人努力尋求赦免那樣,拼命搜尋每一個在安全前提下虐殺變異生物的機會。

  在軍方公佈的禁令當中,只提到「不准提供任何形式的轟炸」,卻並不禁止空軍執行特殊任務。

  這就意味著,可以把一些有著特殊用途的物件,以空投方式扔進盤踞城市的怪物中間。

  在數以億萬的難民中間,仍然有著數量極其龐大的專家學者群體。他們在生物學方面的理解雖然遠遠不及專業研究人員,卻總能提出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既然變異生物是人類基礎和外來基因的結合體,為什麼不能在廢棄城市內部大量散佈氣體狀態的絕育藥劑?無法交配,就無法生育,再龐大的種群,總有滅絕的一天。

  為什麼不能以阻斷基因鏈的方式研製功能障礙性藥物?以鮮肉為餌料,變異生物會非常歡迎從天而降的食物。當某些重要生物能力產生藥物阻斷,人為製造出中樞神經麻痹、思維意識混亂、肌肉萎縮症之類的病變,消滅變異生物指日可待。

  類似的研究理論還有很多。為了活下去,為了打贏戰爭重建家園,未來世界的人類的確是絞盡腦汁想方設法謀求各種戰鬥方法。在死亡威脅面前,人類智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和放大。

  從直升機上拋下的圓柱形鐵罐,是一種高濃度生物資訊素。這也是經過大量戰例驗證,行之有效的戰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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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dp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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