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524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23 08:38
第一百九七節 敵我

  用於包圍變異生物的道路兩邊,新增了一批連夜趕制的炸彈。不管原先設置的地雷是否能夠引爆,它們再也不會出什麼紕漏。

  蘇浩把最前面的機槍陣地朝前移動了兩百米。陣地守衛者全部換成了新兵。被替換下來的「工蜂」只負責防守幾處關鍵位置。蘇浩不再將他們當做戰鬥者使用,而是賦予軍法管制人員的類似身份。

  除了「工蜂」,所有新兵都不可信。袁家處心積慮想要對付蘇浩,第十一獨立部隊從組建的時候,就混入了大量不同派別的潛伏者。他們都是以難民身份加入,更不會把「別有用心」幾個字寫在臉上。他們是普通人,隨時等候著自己主人的命令,要麼成為堅決支持蘇浩的助力,要麼成為卑鄙陰險的絆腳石。黑或白,明或暗,全看蘇浩選擇站在哪一邊?持什麼樣的態度?

  不能損失一隻「工蜂」。死者,只能是普通士兵。

  蘇浩無法對每一個人進行身份甄別。但他是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指揮官。他可以命令這些人衝鋒或堅守,有權決定這些人的生死。

  樊宇站在後勤倉庫的場院裡,冷冷地注視著站在面前的高銘陽。

  那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五官端正,穿著頗為合身的戰鬥服,皮膚很白,濃眉大眼,嘴唇表面甚至帶有一抹很是搶眼的紅潤。當然,那絕對不是唇膏之類的化妝品,而是高銘陽嘴唇的原色。

  從走進新兵訓練營的第一天,樊宇就對高銘陽看不順眼。

  這小子實在長得太奶油了————瘦細麻杆的身段,腿腳胳膊跟竹竿差不多,說話尖聲細氣像個娘們兒……唯一讓人覺得不錯的,就是個頭很高,大約兩米左右。可這傢夥好像根本不會分泌雄性荷爾蒙,說話總帶著感覺糯軟的笑,臉蛋也如同抹了胭脂般微微發紅。

  男人,男人是什麼?

  樊宇對這問題的回答是,來看看老子。

  膀大腰圓,兇悍魁梧,光頭,皮膚粗糙,濃密的鬍鬚密密麻麻佈滿整個面頰。手掌捏成拳頭有酒罈大小,結實的胸肌帶著烏油油的光澤,濃密的胸毛從衣服縫隙裡露出來,厚得像地毯,有種硬邦邦的扎手感。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必須帶有極其濃烈的體臭。

  沒錯,就是體臭。

  無論腳臭胯臭腋臭口臭屁股臭**臭,就算拉屎撒尿也要比女人更臭。

  要是沒有臭味兒,那還算個**男人?

  站在三米左右的距離,樊宇看見高銘陽胸口的衣袋邊緣,露出一點很是搶眼的白色。

  那是一塊手帕,好像還是絲質的。

  這一發現,讓樊宇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有種想要撲過去一拳砸爛高銘陽那張嫩臉的衝動。

  媽逼的,這這這這還算是男人嗎?男人會用這種東西嗎?這根本就是女人口袋裡的常備品。光是用腦子想想,樊宇就覺得噁心想吐。

  他緊閉著嘴,腦子裡滿是「這傢夥肯定是變態人妖賣屁股奶大胸大皮膚光滑沒**」之類的可怕念頭。

  高銘陽認真仔細地看著手裡的檔,沒有注意到樊宇的表情變化。

  他臉上帶著略顯羞澀的微笑,這仿佛是高銘陽與生俱來永遠無法改變的特點。笑得同時,他總會抿起嘴唇,顯出無比柔美的弧度和曲線。

  如果換個髮型,脫掉軍裝,換上一身帶有高領的女式服裝,遮掩住高高隆起的喉結,誰也不會覺得高銘陽是個男人。穿上高跟鞋和胸罩,他甚至會收到一大堆帶有甜言蜜語肉麻言辭的求愛信,以及數量驚人的玫瑰花。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比女人還漂亮的男人,高銘陽就是其中之一。

  「這麼說,你要領取六箱紅燒牛肉罐頭,十箱9毫米步槍彈,是這樣嗎?

  高銘陽滿臉堆笑,他把手裡的文件遞給樊宇,那副柔媚無比的表情,差一點兒沒讓樊宇刺激得連早飯都吐出來。

  「沒錯,就是這些東西————」

  樊宇艱難的扭過頭,沖著側面深吸了一口他認為還算於淨的空氣,以絲毫不亞於野熊的音量咆哮:「趕緊的,帶我們去拿東西裝車,前面食堂裡等著用呢今天的午餐就靠這些罐頭。媽的,伙食一直都沒什麼變化,每天都是罐頭煮白菜,老子都快吃膩了。」

  除了樊宇,一起過來領取物資的,還有另外三名士兵。

  這些人,高銘陽全都認識,他們都是從新成都基地市外同期招收的新兵。其中兩個曾經與高銘陽同住一個房間,彼此都很熟悉。

  走進倉庫,裡面的光線很暗,可以看見一摞摞整齊碼放的箱子。

  樊宇有些激動。

  他的任務很簡單————隨便搬起一隻彈藥箱朝地上扔,或者拿起一顆手雷,拔掉拉環,扔進旁邊的罐頭堆裡。

  自己可能會死,可那不重要。

  執行任務,本來就會死。為了崇高目標而獻出自己生命的舉動,無疑是偉大的,神聖的。無論別人怎麼看,無論他們怎麼議論,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喂————」

  身後,忽然傳來高銘陽的招呼聲。

  樊宇側轉身子,只見跟隨自己走進倉庫的那些衛兵猛地撲過來,從不同方向抓住三名士兵的身體。那些硬如鋼鐵的手指,死死扣住肩膀、喉嚨、腋下、關節。三名士兵猝不及防,無法做出反擊動作。雖然下意識的扭動身體想要拔槍射擊,卻被從不同角度刺來的匕首狠狠捅入體內。

  他們很快失去了力量,瞪大雙眼,絕望的癱軟,眼睛裡漸漸失去光彩。

  三名士兵脖子上都有光滑整齊的切口,割斷了整條氣管,瞳孔慢慢散開。

  樊宇被高銘陽抓住後頸,雙手被兩名衛兵從反方向倒擰,伴隨著「劈裡啪啦」的脆響,當場脫臼,徹底失去反抗能力。

  從昨天晚上開始,第十一獨立部隊的衛兵與士兵,已經變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由「工蜂」構成,後者只是普通的軍人。

  樊宇疼得尖叫起來,喉嚨裡發出無比淒厲的叫聲。

  「為什麼?你們,你們究竟想於什麼?」

  高銘陽微笑著朝前走了一步,從樊宇口袋裡掏出那份調撥物資的文件,隨手抖開。

  「這份文件是假的。」

  高銘陽慢吞吞地笑著說:「食堂方面不會開具這樣的清單,你們都是混進來的奸細。」

  「不————」

  樊宇覺得自己的胳膊快要斷了,他慘叫著瘋狂搖頭:「姓高的,你他媽的瘋了嗎?我們都是新兵營裡的兄弟,我怎麼可能……」

  「新兵營裡的兄弟也有真假之分。」

  高銘陽打斷了他的話:「你不是我們的人,就這麼簡單。」

  劇痛,使樊宇臉色一片慘白。劇烈抽搐的神經使尾部在洶湧翻滾,泛酸,抽搐。看著躺在地面上那三具血淋淋的屍體,樊宇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瞪著高銘陽,不要命的連聲尖叫。

  「我,我可是少尉,我注射過二階強化藥劑。你們只是列兵和士官,怎麼……」

  「這不奇怪。」

  對於將死之人的喋喋不休,高銘陽也顯得很不耐煩。他揮了揮手,旁邊一名衛兵會意地點點頭,按住樊宇的頭部,將尚在滴血的匕首狠狠插入他的側頸

  「二階強化人有什麼了不起?那根本不算什麼。只要有足夠的銀骨,我的力氣可是比你大得多。這裡從昨天晚上就加強了戒備,就是為了等著你們出現。還是那句話————你不是我們的人。」

  樊宇眼睛裡透出驚駭欲絕的神色。

  他感覺自己的喉嚨被割斷,甚至能夠感覺到很多血通過喉部傷口往外噴湧。這讓他覺得恐懼,於是雙手拼命扼著自己的脖子,用手指堵住傷口。然而任何動作都於事無補,身體的氧氣正在逐漸減少,眼前的景象也越來越暗淡。

  樊宇聽到了高銘陽的那些話。有很多東西,尤其是對於強化人的說法,讓他覺得難以理解。

  然而,這已經不重要。

  死人,根本不會計較那些。

  樊宇一直瞪著眼睛,晶瑩的球面反射出高銘陽的鏡像。他從衣袋裡抽出手帕,沒錯,的確是絲質的。高銘陽翹著蘭花指,細細擦拭掉沾在手上的血。動作優雅,與其說是富於書卷氣,不如說是柔媚,令人看了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黃昏時分,由輪式裝甲車和武裝士兵組成的戰鬥群開始越過防線,分別從南面和東南方朝廬江城內推進。

  裝甲車行駛的不算快,甚至比步兵行進的速度還要慢一些。車頂炮塔和機槍嚴陣以待,對廢墟裡任何的懷疑的位置,都會不問緣由直接射擊。

  一頭野牛形狀的類人從磚石碎塊中撲過來。它瘋狂嚎叫著,前凸的口部被撕裂至耳際,臀部已經進化出半米多長的尾巴,手腳沒有足蹄,只有長達五、六釐米的鋒利甲爪。而最明顯的牛形標誌進化物,則是頭部兩端彎曲延伸的角

  兩輛裝甲車頂端的射手立刻控制著高射機槍,噴出半米多長的火舌。數十發。7毫米口徑子彈準確命中牛形類人,將它打得倒飛出去,後仰著重重摔倒。不等類人再次爬起,幾名士兵已經蜂擁而上,高高掄起戰斧,空中劃過一條閃亮的軌跡,狠狠劈斷它的喉嚨。

  十人單位的戰鬥小隊很快在城市裡分散開來。

  士兵們在廢墟間遊走,不斷尋找目標。每個小隊都配置了二十毫米單兵機炮,以及威力巨大的火焰噴射器。搜索範圍只限於三樓以下的房屋,模式也是固定的:先用火焰噴射搜索,再對可疑角落或房間大量投擲手榴彈。如果有變異生物受驚外逃,守候在旁邊的士兵們立刻上前圍殺。

  裝甲戰鬥群後面跟隨著數十輛工程車,它們的貨箱裡裝滿了攪拌好的水泥。這些灰色的漿液大量塗抹在樓房入口位置,人們用木板、鋼筋、廢棄車輛等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封死大門。就算僥倖生還的變異生物藏匿於其中,也無法躲過下一階段的全城拉網式大搜索。

  人類在戰爭中學習,士兵們已經習慣使用思維意識進行搜索。雖然沒有眼睛看到的那麼直觀,思維意識卻可以在有限距離內穿透障礙,察覺到隱藏的危機。

  慘烈的圍殺戰鬥整整持續了一個白天。

  按照預定計劃,最多只需要四小時就能結束戰鬥。思博的出現,迫使蘇浩連夜增加了爆炸物品設置點。他要求直升機投擲雙倍劑量的資訊素,由此引發的效果————剩餘的數萬頭變異生物有半數被殲,半數左右棄城,逃亡東面方向的合肥市。

  面色威壓的劉江源走在一群士兵前面。他手裡端著突擊步槍,背後斜插碳素戰斧。除了戰鬥服肩膀上那顆代表準將的金色亮星,外表和普通士兵沒什麼兩樣。

  蘇浩走在他的旁邊,用警惕的目光四下搜索。

  兩名主官像步兵一樣走上戰場,這顯然不合規矩。

  然而,誰也沒有對此提出異議。

  畢竟,廬江縣城的戰鬥已經基本結束。剩下的,就是剿滅殘敵。

  「這場戰鬥結束的比我預期中更快。很好我們終於可以騰出時間讓士兵休整,補充彈藥和物資,再向下一座城市發起進攻。」

  劉江源的興致很高,聲音很大。他不斷朝著沿途路上重傷的變異生物射擊,掄起戰斧劈開屍體搜尋銀骨。看到自己的師長居然身處前線,很多士兵也變得情緒高漲,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強烈無比的殺意和兇悍。

  相比這些情緒高漲的軍人,蘇浩顯得較為沉默。他一言不發跟著隊伍前進,身邊只有六名「工蜂」。

  蘇浩並非消極怠戰————第十一獨立部隊所有「工蜂」都分派了任務。參戰人員全部為普通士兵,他們走在搜索的第一線。這些人尚未完成訓練,即便是潛伏在廢墟裡的重傷變異生物,對他們仍能造成致命威脅。

  蘇浩不會動手殺掉自己的士兵。在前線戰死,是另外一種概念。

  他不知道部隊裡隱藏了多少潛伏者。最安全穩妥的處理辦法,就是讓這些人在戰鬥中自然消耗。

  聽起來很殘忍,卻沒有更好的選擇。

  劉江源注意到蘇浩的情緒有些沉默:「怎麼,你好像不太高興。」

  蘇浩眼睛裡一片黑色,冷冷地看著此時已是一片死寂的城市。

  他緩緩點著頭:「這次戰鬥的激烈程度超過預想。我的部隊傷亡很大,技術兵器損失嚴重。從明天開始,估計要被迫就地休整。說不定,還得退回新成都基地接受補給。」

  「那不是正好嗎?」

  劉江源抹了一把臉,拔出打空的彈匣,換上一個新的:「你可以回去跟妻子團聚,可以見見朋友,還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別擔心,我會在戰鬥報告上注明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名字。你們很勇敢,打得不錯。尤其是你,還有那種全新的作戰方式,對517師説明很大。現在終於能夠進入這座城市,都是你的功勞。」

  蘇浩此刻其實沒有一絲情緒波動,他的心冷靜得如同一塊冰。

  「那不是我想要的。」

  他眼裡透出兇狠冷厲的光:「我想繼續戰鬥,想殺光變異生物。對於戰死者,殺戮是最好的報仇。」

  「說得好————」

  一個肩膀上配有上校標誌的團長走過來,粗豪的大笑著:「沒錯,我們的任務就是殺光它們。」

  「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可不想放你離開。」

  劉江源在一輛廢棄的「桑塔納」轎車前停下腳步。他活動著略顯酸脹的胳膊,語調認真且感慨:「我們合作的很愉快。我就喜歡你這種聰明而不怕死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把你的部隊要過來。問題是這有些麻煩————第十一獨立部隊的編制跟517師差不多。一旦擴編,你的晉升速度應該很快。當然,區別還是有的,新兵的戰鬥力終究不如老兵。要不你考慮考慮,我這邊可以為你特設一個新的機甲步兵團。願意的話,回去我就給上面寫報告?」

  蘇浩笑了。

  他可以感受到劉江源的真誠。

  「我必須說聲謝謝。」

  蘇浩微笑著:「如果真這麼做,許仁傑司令會把我大卸八塊,再加上一個「不尊號令」的罪名。」

  「我就知道是這樣,真是遺憾。」

  「以後還會有機會合作的。我們的目標都一樣————殺光怪物。」

  「沒錯,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廬江之戰的勝利,對整個東南第三戰區產生了近乎震動的影響。

  在戰鬥報告中,蘇浩特別提到一點:資訊素戰法只適用於小型城市。

  由他首創的全新戰法被各部隊在小範圍內實驗性的進行運用,無論東線還是北線,短短一周內,各個戰場總共殲滅了數十萬頭變異生物。獲取的大量銀骨晶石是最好的證據,在這些具有重要意義的戰略物資面前,誰也無法對蘇浩的功績提出質疑。

  即便是袁志成上將,也無法反對軍部對蘇浩的晉升提案。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23 08:55
第一百九八節 目光

  六月份,是一年當中幾乎整個世界都覺得酷熱難耐的時間。

  新成都基地市和往常一樣迎來了早晨。

  家屬區的廣場已經被身穿黑色制服的女人佔據。她們排列為整齊的雙行縱隊,在頗為尖銳的女性號子聲中出操跑步。隊伍很快穿過士兵守衛的哨卡,朝著軍事管制區南面的訓練場跑去。

  作為教官,欣研穿著一套夏季緊身作訓一直跟隨在隊伍旁邊。

  這是警衛局的特設服裝之一。男女款式均由汗衫和短褲構成。棉紡質料具有不錯的彈性,很薄,貼身,透氣性良好,專門用於熱帶部隊夏季訓練使用。

  警衛局的制服與軍服最大區別在於顏色。無論戰鬥服、作訓禮服還是常服,基準色調均為黑色。除了肩章和領徽,衣服袖口和褲腿邊緣都有表示不同身份、階級的紋繡圖案。這使得穿著者看上去更加嚴肅神秘,難以接近。

  守衛哨卡的士兵對這支剛剛組建沒多久的女性部隊已經很熟悉。欣研沒有濫用夜影給予的權力,整個警衛監察中隊定員兩百零五人。其中,在編人員五名,另外兩百人都是經過特別挑選的家屬。在檔案登記表上,她們的身份只是「暫編預備役人員」,雖然在服裝方面得到科學院和夜影給予的特殊照顧,然而就實際生活待遇而言,只能享受正規士兵配給量的百分之六十。

  隊伍跑過區域邊緣哨卡的時候,負責守衛的士兵們全部從哨位裡走出來,站在外面,神情專注地看著這群早起訓練的女人。

  一名年輕下士用貪婪的目光在女人們身上來回掃視。他的眼睛很快停留在欣研身上。尤其是那兩條筆直修長,膚色雪白的大腿。它們很勻稱,形成令人驚歎的景觀,在具有彈性的黑色短褲遮擋下,緊緊收攏從水蜜桃般臀丘延伸下來的線條。光是看看,就有種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的衝動。

  下士感覺自己體內的腎上腺素分泌明顯加快。他握緊了手中的突擊步槍,喉結不受控制的上下劇烈聳動著。眼睛看到的這副美麗圖畫,對身體的刺激效果實在太大。以至於下士覺得雙腿中間已經起了變化,幾分鐘前剛剛撒過尿的生殖器居然再起挺起。那種可怕的堅硬程度,仿佛被餓了好幾天的鵝,突然看到鱔魚血拌小麥之類美味飼料,不顧一切直起脖頸,發出刺耳瘋狂的尖叫。

  下士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他測過身子,把褲襠中間無法控制的三角帳篷別向工事背光的陰影裡。同時故作輕鬆的旋開水壺蓋子,仰脖灌了一口涼水,舔著舌頭,很是羡慕地說:「大清早起來就能看見這些娘們兒,運氣真不錯。她們當中還是有幾個長相不錯的,挺漂亮。」

  旁邊,一個頗為年輕的士兵坐在彈藥箱上,摟著自己的槍,用帶有調侃和玩笑意味的口氣附和:「沒錯,應該找機會認識一下她們。泡女人這種事情,現在可要比以前簡單多了。隨便弄幾個罐頭,或者一套衣服,就是很不錯的禮物。據說這些女人都是寡婦,說不定,她們自己也憋得慌。能有我們這種強壯英俊的男人調劑生活,一定很受歡迎。」

  士兵的話裡包含了太多**裸的東西,頓時在哨卡裡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士從沙壘後面走過來。他陰沉著臉,來到士兵面前,停下腳步。

  士兵連忙站起來,舉手行了個禮。

  中士是哨卡的哨長,是個對人和善的好人,幾乎任何時候都是笑呵呵的。

  士兵從未見過哨長眼睛裡流露出如此森冷的目光。他本能感覺到畏懼,覺得自己一定是什麼地方做錯了。

  中年哨長盯著士兵看了幾秒鐘,突然掄起胳膊,照著那張略顯稚嫩的臉,重重扇了一記耳光。

  很重,士兵只覺得頭暈,仿佛被重物從側面砸下來,面皮上火辣辣的疼,眼前閃爍著無數詭異莫名的星星。

  「你他媽的**發癢是不是?想要女人,自己去酒吧裡找。那裡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不夠,城外多得是————」

  中年哨長噴出一口帶有強烈怒意的濁氣,轉過身,沖著哨位裡所有人如瘋子般狂吼:「都給老子記住————以後,不准再用這種口氣說家屬樓的女人。哪怕是開玩笑也不行,她們已經過得夠慘得了,你們應該尊敬、保護、關愛這些女人,而不是譏笑嘲諷,更不是搞歪門邪道打壞主意。」

  也許是覺得心中怨氣差不多發洩乾淨,中年哨長側轉身子,認真注視著緊緊捂住臉,神情尷尬的年輕士兵,長歎了一聲。

  「小子,設身處地好好想想,如果是你在前線作戰,自己老婆被別人調戲,你會怎麼做?」

  許仁傑坐在辦公室裡,狠狠抽著香煙,大口噴吐煙霧,在近乎充滿毒氣的環境中,仔細查看著電腦上的資料。

  這是最新的地下車間生產進度表。按照71集團軍目前正在進行的逐項計畫排序,它被列為「7號工程」。

  車間位於基地市軍事管制區西面,地下三千五百米處。拓展面積為四萬三千平方米,分三層同時開始建設。首先以各種半凝固材料注入地層,強化區域內的地質結構。機械輸送管道建設會同期展開,各種重型設備也通過分拆組裝的方式完成安裝。最初建設基地市的時候,已經預留了大量空間,空氣和電子管網鋪設已經完成。由於大量採用工程機械人操作,車間建設進度比預想中更快。

  許仁傑與王啟年之間的通話越來越頻繁。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通話內容幾乎全部都是關於能量藥劑。

  在蘇浩拿出來的樣本基礎上,科學院方面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的分析測試。逐項資料均達到令人滿意的效果。就在上周,第109研究小組率先完成第一、第二主要構成物質的菌株培養。在常溫狀態下,該菌株人工培養速度提升了百分之六十。相應的,藥劑製造成本下降了百分十七左右。

  蘇浩交給許仁傑和王啟年的能量藥劑屬於最低等級。由於細胞刺激效果有限,傷痛效果恢復速度緩慢。但誰也無法否認,能量藥劑的確是應對死亡的最佳選擇。它可以在短時間內修復破損的神經系統、內臟、肌肉和皮膚組織,對斷肢和傷殘修復效果尤為明顯,毫不誇張地說————相當於士兵在戰場上的第二條生命。

  當然,能量藥劑的不利因素也同樣明顯。

  它無法對抗病毒,無法像青黴素那樣對白細胞產生強化吞噬效果。由於細胞迅速再生過程中必須保證足夠的分裂速度,導致了神經系統重新接駁會引起劇烈疼痛。經過科學院方面評估,這種痛覺效果沒有戰傷痛楚那麼強烈,痛覺衰減幅度大約為百分之五十至六十,可是一旦神經系統集中的部位產生修復效果,仍然會覺得難以承受。因此,在一系列實驗之後,研究小組決定在其中添加部分嗎啡,雖然再生效果被減緩了百分之四,痛覺反應卻再也沒有那麼明顯

  在未來世界的能量藥劑配方裡,嗎啡是必不可少的成份之一。去 讀 讀 蘇浩之所以沒有在藥劑配方提及,一方面是為了符合自己當時在野戰醫院裡的環境,另一方面,則是留下不大不小的缺陷,由科學院方面加以完善。

  一份完整無瑕疵的配方,很容易引起懷疑。如果由專業人士將其補全,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以此為基礎,蘇浩已經由藥劑發明人變為藥劑合作開發者。當然,他的名字肯定會在相關報告裡佔據重要位置,卻不再是獨一無二那麼顯眼。因為,在他的前面或後面,還會羅列一大堆研究人員的姓名。

  用其他人的光芒掩蓋自身存在,這才是最佳隱藏方式。

  許仁傑覺得很煩。

  新車間是專門為生產能量藥劑而設置。目前,工程進度還算令人滿意,可是上周剛剛投入使用的無菌實驗室卻出現了問題。

  許仁傑親自試用過能量藥劑————他在自己小拇指上切開一道半釐米長的傷口,在藥劑的作用下,傷口很快復原。

  將軍的謹慎和小心只是一種試探。王啟年還算老實,科學院方面很快送來了剛剛試製成功的五十瓶藥劑。王啟年選了二十名死囚充作實驗材料,分別在炮擊、撕裂、槍彈爆裂、貫穿、火焰傷害等情況逐一服用,結果令人滿意,實驗體無一死亡,身體再生情況就連監管人員都感到驚訝。

  雖說多年老友之間的心理隔閡已經解開,可是許仁傑對王啟年仍然有著本能的提防。果然,地下車間一期工程剛剛投入使用,無菌實驗室方面已經遞交報告,聲稱能量藥劑很難在現階段實現量產,因為幾種主要原料很難通過正常方式獲取。即便「7工程」順利竣工,月產量最高不會超過二十瓶。

  毫無疑問,王啟年那個老雜種又在耍花招。

  連續兩天,許仁傑都在遠端通訊裡跟王啟年不斷爭吵。他很清楚,科學院肯定掌握了大規模原料生產的方法,這是能量藥劑是否能夠實現量產的關鍵。

  「我可沒有食言————修改過的藥劑配方我可是一字不漏給你了。相關的研究資料我也沒有藏私。好好查閱一下你的電腦檔案,還有文本接收記錄,我們總共進行了六十三例**實驗,你那裡的病理研究文本同樣也有六十三份。姓許的,老子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你他媽的還想怎麼樣?」

  面對老胖子的指責,許仁傑只覺得怒火淤積在胸口,隨時可以爆發,卻必須死死壓制住。

  王啟年說得沒錯,配方和各種資料副本他的確全部傳送過來。可問題是,其中沒有涉及原料生產,也沒有主要菌株的培養記錄。

  這相當於某個私人老闆花大價錢請客送禮,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搞到了ak47步槍的生產許可證。大肆興建廠房上馬流水線以後,才忽然發現用普通金屬造槍只能產出廢品,而必不可少的特種鋼材都被相關部門卡死,根本不可能通過正常管道獲得。

  許仁傑再怎麼吹鬍子瞪眼睛也沒用。他可以猜到王啟年的心思————大規模培養原料菌株,是科學院掌握的重要王牌。沒有足夠的好處,老胖子根本不可能出讓。

  王啟年的心比**還黑。

  他要求得到五個整編師的新型裝備,兩套三十毫米單兵機炮生產流水線,五十台重型精工機床。

  老胖子那張爛臉在電子螢幕裡笑得很開心,活像吸飽水分,成熟豐滿,卻在運輸過程中被擠壓破裂,從正上方俯視的番茄。

  「想要原料?可以————用這些東西來換,少一個螺絲都不行。嘿嘿嘿嘿這就是科技與頭腦的優勢。在這方面你永遠沒辦法跟我比。我們都知道能量藥劑是好東西,我也知道你有配方,可是那又怎麼樣?全世界只有我這裡有原料。你板著臉於什麼?不准生氣,笑一笑,說不定我心情好的話,會多給你。」

  許仁傑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在抽搐。他很想沖著王啟年那張陰森森的爛臉狠狠踹上幾腳。

  這個老不死的簡直比舊社會地主老財還狠。那麼多的裝備和設備,換來的居然不是原料生產方法,而是「每月一千單位原料菌株」。

  老胖子很精明,培養菌株的方法就是搖錢樹,只要死死摟住,不怕許仁傑不上鉤。當然,就算更多的人知道能量藥劑配方也沒關係,菌株培養方法非常特殊,有幾個關鍵性的技術節點也是研究人員無意中發現。即便其它國家投入研究力量,王啟年也有信心保持十年左右的技術優勢。

  擺在許仁傑面前的問題很是令人頭疼。他甚至想要下令終止「7工程」。因為,每月得到的原料配額只有那麼多,擴大生產也無法提高產量。所有事情繞了個大圈,最終還是只能回到科學院這個原點,忍痛含淚接受王啟年的剝削。

  「叮咚————」

  電子螢幕右下角出現了副官的面孔,揚聲器裡傳來他的聲音:「將軍,警衛局風紀監察中隊隊長李欣研請求見您。

  許仁傑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所剩不多的頭髮,很是煩躁的抬起頭,很不高興的冷哼一聲,問:「誰?」

  身為集團軍司令,每天打交道的人簡直多不勝數。欣研不是什麼重要人物,許仁傑雖然從蘇浩口中聽說過這個名字,卻仍然覺得陌生,以至於一時間想不起來準確的人物形象。

  副官很能把握住自己上司的思維。他提醒道:「李欣研,第十一獨立部隊長蘇浩中校的妻子。」

  「哦,是她……」

  許仁傑再度點起一支香煙,沉思片刻,輕聲說:「讓她進來吧」

  當清脆的鞋跟敲擊路面的聲音結束的時候,欣研已經站在了許仁傑面前。

  她穿著警衛局的少尉軍官制式常服。接近一米八的高挑身材凹凸有致,收腰設計的女式軍服使胸部看上去挺拔豐滿,雖然是坐著由下至上仰望,仍然可以看到一片令人炫目的嫩白。

  那雙在短裙下面筆直繃出的腿,簡直是完美的藝術品。許仁傑見過許多女人,卻從未有過哪一個能把絲襪與雙腿結合得如此細密。它們根本就是一體,任何男人看了都會覺得口於舌燥,搭配黑色絨面高跟鞋,已經很難讓許仁傑轉移目光,挪動到其它地方。

  看著站在面前這個美貌的女人,許仁傑忍不住有些嫉妒蘇浩————都是軍人,都是軍人的妻子,為什麼我老婆偏偏又老又醜是個黃臉婆?要知道我也年輕過。可就算時光倒流回到以前,自己家裡那位也無法比及眼前這個的萬分之一。

  許仁傑控制著不斷在腦子裡蔓延的感慨,使自己的語氣儘量變得穩定:「有什麼事情嗎?」

  欣研把夾在腋下的牛皮紙信封輕輕擺在桌面上,不卑不亢地說:「這是我丈夫臨走的時候,托我轉交給您的一些資料。」

  許仁傑把信封拆開,裡面是一份十多頁列印紙裝訂而成的檔案。其中,詳細記錄了能量藥劑的分子構成模式,以及各種原料的配比關係。

  與其說是檔案,不如說是研究心得。紙頁上的語句大多口語化,書寫也很很潦草,夾雜了很多「也許」、「可能」、「不確定」之類的詞語。

  許仁傑漫不經心的隨便翻了幾頁,很快被內容吸引,目光頓時變得專注。

  欣研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平靜地說:「蘇浩說過,這些研究資料可能對您有用。最近一段時間事情太多,今天結束訓練回家以後才想起這件事,所以,就趕著把它送過來。」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24 08:17
第一百九九節 換取

  欣研的話,對許仁傑似乎沒有任何效果。

  在檔裡,許仁傑發現了幾處自己最為關心的字句。其中,包括兩種製造能量藥劑必不可缺,也是被王啟年死死把持住,制約著產量無法擴大的重要原料。

  他感覺心臟被高高吊起,在亢奮與刺激之間來回飄蕩。隨著興奮程度加劇,思維也變得越來越活躍。

  這份檔應該是蘇浩對野戰醫院任務的細節整理。他記錄了當時利用各種藥品和變異生物屍體的全過程。在隻言片語之間,蘇浩巧妙編織了一條線,引導著許仁傑從源頭開始,一直追根究底,最終鎖定了「變異生物皮下組織」幾個關鍵性的字。

  變異生物皮下組織含有大量淋巴結,未來世界軍方最初製造能量藥劑的原料,就是以此為基礎提煉而成。由於材料來源狹窄,提煉方法複雜困難,軍方和科學院才共同投入力量對人工培植專案進行開發。雖然過程複雜曲折,但就結果而言,與目前王啟年掌握的菌株培養方法區別不大。

  從變異生物屍體上收集製藥原料,是蘇浩的後備手段之一。

  「蜂群」並不缺少原料。老宋早就按照指示,在「城堡」裡設置了兩個菌株養殖所。他們使用的方法甚至比科學院更先進,產量更高。

  這份材料的價值只能算是一般。隨著能量藥劑被各**隊大量使用,產量和原料之間的矛盾也尤為突出。在強烈需求的刺激下,新的原料培養方法會不斷湧現出來。不過,就目前而言,檔裡的涉及的內容,的確具有重要的研究參考價值。因此,離開基地市的時候,蘇浩把檔交給欣研,讓她在適當的時候交給許仁傑,換取一些對應的幫助。

  變異生物的屍體可以利用,效率卻很低下。蘇浩計算過,以71集團軍目前擁有的技術力量、變異生物月平均擊殺數、部隊人員出勤率等等,綜合估算下來,原料獲取量其實並不算多。以能量藥劑成品計算,月產量約為五百瓶左右

  正是因為利用率和收集率過於低下等問題,未來世界軍方已經將其列為非必要生產方法之一,將該項技術交給豪族財團,按月收取一定比例的成品藥劑,使雙方利益均沾。

  71集團軍在編人員多達數十萬,五百瓶的月產量連塞牙縫都不夠。然而對目前的許仁傑來說,卻是對抗王啟年那個老混蛋、老不要臉、老不死兼老吝嗇鬼的最佳武器。

  這相當於突然之間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的原料來源。而且,還是免費的那種。

  想到這裡,許仁傑剛剛在嘴角出現了幾秒鐘的微笑,瞬間凝固。

  他把檔裝進信封,擺回桌上,抬起頭,盯著欣研看了幾秒鐘,意味深長地說:「第十一獨立部隊上個月就離開基地市前往東部戰區,而你現在才把這東西拿出來,你是不是……」

  「蘇浩只是讓我把信封轉交給您,他沒有規定具體時間,也沒有催促過。」

  欣研嫣然笑著打斷了許仁傑的話,和聲細語悅耳動聽:「風紀監察中隊剛剛開始組建,我就把這件事給忘了,今天才想起來。」

  「忘了?」

  許仁傑低聲冷笑著,他對這藉口顯然很不滿意,也根本不相信:「女人總是用記性不好當做藉口,在重要問題上顧左右而言他。這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欣研微笑著,直接無視了許仁傑淡淡的怒意,或者可以說是牢騷。

  片刻,許仁傑清了清嗓子:「你來找我,肯定不光是為了送檔這麼簡單。說吧,你的要求是什麼?」

  蘇浩不會平白無故送給自己這麼一份東西。許仁傑已經習慣利益交換的談話方式。

  欣研的聲音依然平靜:「新成都基地市的風紀監察中隊隸屬於京一號基地總局直轄。由於剛剛組建,總局方面無法給予足夠的支援。我想從您這裡得到幫助。」

  人類表情的微妙,可以忽略到幾乎不計,也很難分辨其中含意。此刻,欣研的表情就是這樣,讓許仁傑感到難以捉摸。那種微笑讓他很不舒服,覺得自己是被脅迫的一方,而欣研正以檔為籌碼,向自己勒索強求。

  許仁傑用力按熄煙頭,身體後仰,靠在椅子上,很不高興的慢慢閉上眼睛。

  「好了好了別說那麼多的官樣文章。與其廢話連篇,不如來點兒實際的。我的時間不多。說吧,你究竟想要什麼?」

  欣研的聲音柔柔脆脆的,如銀盤般悅耳:「我希望您能支援我們一批強化藥劑。風紀監察中隊的隊員雖然都是女性,但就具體編制而言,仍然屬於軍隊。」

  許仁傑閉著眼睛微微頜首,用近乎麻木的聲音問:「數量?等級?」

  欣研直接給予回答:「兩百個正常使用單位,一階。」

  「嗯?」

  許仁傑猛然睜開雙眼,毫不掩飾驚訝的神情。

  如果換在病毒爆發初期,欣研的要求無疑有些過分。因為那時候一階強化藥劑屬於極其珍貴的軍用物資。隨著各大基地新的生產線投入使用,一階藥劑的產量也成倍增加。雖然軍部一再三令五申只有在籍士兵才能注射強化藥劑,但豪族財團一樣可以用晶石銀骨兌換。甚至今年年初的會議上,軍部高層還有人提出,必須在兩年內大幅擴充作戰部隊數量,使在籍士兵達到目前的兩倍以

  如果是二階藥劑,許仁傑還會覺得猶豫,那畢竟是軍官才有資格得到的東西。

  至於一階藥劑……單是新成都基地市兩個月的產量,就足夠裝備一個整編師。兩百支,根本不是問題。

  欣研的笑容比平時看起來更具魅力:「我還需要一批裝備。武器、彈藥、戰鬥服、訓練場地和機械模擬操作室的使用權。還有食物配給方面的問題,也需要將軍您出面協調一下。我們要求不高,與在籍士兵相同的配給量就足夠了。雖然我們都是女人,訓強度卻無法縮減,沒有足夠的營養,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

  許仁傑的眉頭緊皺著,又緩緩鬆開。

  非常意外,令人驚訝。

  他從未想到欣研所謂的「要求」竟然只是這些。

  是的,欣研的要求並不過分,她所說的一切都是實情。

  警衛總局不可能為每一個新設單位單獨消耗運力。新成都基地市的風紀監察中隊編制只有五個人,即便運送物資,警衛局也只會發放包括欣研在內等五個人的數量。至於其餘的編外人員,就要看中隊軍官與基地市長官之間的交情。情況好的話,一切所需物資都由基地方面負責。如果基地司令官拒絕,也完全符合制度。

  欣研拿出文件的用意,就在於此。

  兩百個人,相當於一個加強連。

  以新成都基地市強大的生產能力,解決這些人的裝備、訓消耗,根本不成問題。

  欣研的要求實在太少了,以至於許仁傑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來,信封裡的文件極其重要,與每月增產五百瓶能量藥劑相比,這點要求根本不算什麼。

  這種對比,就像天片兩端一邊擺著重達上噸的黃金,一邊擺著普通的老式自行車。

  當然,這其中有著非常關鍵的「時間」因素。再過幾年,信封裡的檔就會變得一錢不值。那個時候再來對比,黃金可能就要換成幾張破破爛爛的五毛鈔票。

  許仁傑眼中的冷意漸漸淡去,目光變得善意且和緩,一直緊繃的思維也變得輕鬆起來。

  但他仍然表情冷漠,態度嚴厲。

  「你在威脅我?用這份文件威脅我————」

  這的確是許仁傑此刻的想法。就像你開車外出,路上突然被一個男人持刀攔下,他逼迫著你滾蛋,然後開著你的車子揚長而去。第二天,一個自稱是男人隨從的傢夥找上門,遞給你一張五百萬的支票,說是他的主人昨天外出卻沒帶錢,只能用這種辦法搶車回家,現在給予補償暫且不論故事本身的邏輯和真實性,換了任何人出在車主先被勒索再被補償的位置,都會覺得憤怒。

  欣研用纖細嫩白的手指掩住嘴唇,非常驚訝的瞪大雙眼:「威脅?這是從何說起?」

  許仁傑臉上的厲色越來越甚。他指著文件咆哮:「難道不是嗎?你用檔來跟我交換裝備,逼迫我答應你的條件。」

  欣研呆了幾秒鐘,長長歎了口氣,頗為幽怨地說:「也許是我的表達方式有問題,但事情絕對不是您想像的那樣。將軍,您似乎忘記了,我走進辦公室,就主動把文件交給了您。至於要求……那是您主動問起,我才那麼說的。」

  許仁傑臉上的表情變得豐富多彩。他感覺面部肌肉正在變得僵硬,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腦子裡不斷重播著剛才的一幕幕畫面。

  是的,欣研沒有撒謊,事情經過的確如此。是自己先入為主,造成了自我強迫的意識概念。

  欣研仔細關注著許仁傑已顯尷尬的表情,不失時機的補充一句:「當然,如果您覺得我的要求過分,不合時宜,那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過,我只能再向警衛總局方面申請援助。」

  「不不不不用那麼麻煩————」

  連許仁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失態。他感覺自己之前的想法實在荒謬。

  事情應該就是如欣研所說的那樣,蘇浩讓她把檔交給自己,然後她太忙忘記了。現在想起來,就送過來,順便提一提風紀監察中隊裝備和物資的問題。

  如果說是交換,那麼付出和給予根本不對等。

  何況,風紀監察中隊成員都是軍屬,就算欣研不提,後勤處也遞交過增發配額的類似報告。

  見鬼我怎麼會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跟「威脅」兩個扯上關係?

  許仁傑忽然覺得很不好意思,他打開信封,以閱讀檔來掩飾內心的尷尬。

  「嗯你剛才說的那些,我就讓人去安排。那個……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欣研再次捂著嘴笑了起來。

  「沒有了,謝謝。」

  廬江,一座掛著「如家酒店」招牌的廢棄大樓。

  站在巨大的穿衣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蘇浩只覺得有些恍惚。

  影像裡的男子非常俊美,眼眸如同黑曜石般閃亮,深凹的眼窩在眉弓下產生了深暗色的大片陰影。看上去就像整晚沒有睡好,可是在高挺尖凸的鼻樑搭配下,卻顯露出令人驚訝的絕妙效果。有些陰柔,卻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在和平時期,無論在任何場合都會引起女人的注意。

  蘇浩的個頭已經接近兩米,高大的身材使人必須仰望,寬厚的雙肩產生了令人畏懼的壓迫,尤其是胸前與肩背的肌肉異常結實,符合黃金比例的身材使挺拔修長,如果脫光衣服,抹上一些光油,足以媲美古代希臘或文藝復興時期最有名的雕塑。

  蘇浩剛換上新軍裝,肩膀兩邊嶄新的上校徽章尤為搶眼。

  軍銜本身並不值得關注。只是擁有軍銜的人太過於年輕,令人驚訝,讚歎。

  摸著剛剛刮過鬍子的光滑下頜,蘇浩淡淡的笑了。

  這張臉,不再是記憶深處佈滿皺紋的面孔。緊繃的肌肉意味著活力,青春的歲月還不足以在上面留下劃痕。當初選擇複製基因的時候,蘇浩選用了世界上最棒的運動員基礎,瞬間爆發力極強,韌性和耐力遠遠超過常人。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黑色顆粒居然擁有細胞修復效果,這相當於在良材美玉基礎上做最精美的雕琢。

  把一塊剔透玲瓏的玉,變成光彩奪目的飾品。這就是藝術的神奇力量。當這種比喻以人類為物件的時候,自然顯得尤為矚目。

  「我做了一個非常正確的選擇。離開那個該死的時空是對的,我喜歡這兒,我愛這裡,愛每一個對我友善,對未來抱有期望的人。」

  蘇浩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衣袋裡摸出隨身攜帶的阿爾法基因藥劑。

  他很想擰開真空膠管,將裡面盛放的液體全部傾倒入口中。

  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至少現在不能。

  岳振南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被軍方帶走,至今無法探聽到關於他的任何消。

  一級基因藥劑和阿爾法基因藥劑之間肯定有所區別。耐心等一等,等其他「工蜂」傳回消息,確定絕對安全的時候,再享受力量劇增帶來的快感。

  不知道為什麼,蘇浩眼前仿佛出現了欣研嬌媚迷人的形象。

  「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每天呆在一起。說真的,我有些盼望退休。」

  搖著頭,說著自我嘲諷的話,蘇浩神色複雜的整了整衣服,戴好軍帽,大步走出房間。

  儘管軍部有人贊同,也有人反對,可誰也無法阻止廬江戰況的進度。這座城市很快被佔領,從死亡變異生物屍體上收集到的戰利品,多得足以令人忘記爭吵。

  蘇浩的上校晉升令就是在這種狀況下頒發的。

  劉江源對184集團軍司令部提出休整要求,很快得到批復。按照檔指示,517師將撤往南陽基地,接受人員和裝備補充。作為同區域內參戰部隊,蘇浩極其手下也將前往那裡,從難民當中挑選新兵,儘量補足缺額。

  官方檔有很多值得注意的細節。經過幾名擁有參謀資格的「工蜂」仔細研究,蘇浩很快從檔裡找出可以利用的缺口。

  第十一獨立部隊沒有人員上限,「儘量補足缺額」,意味著可以大量招收新兵。

  當然,蘇浩絲毫沒有忘記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存在的意義。

  由於思博的提醒,蘇浩在廬江之戰的最後階段,把所有非「工蜂」士兵派往前線。整個戰鬥過程中,新兵傷亡人數高達三百六十一人。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人員戰死,剩餘傷患全部轉送野戰醫院,傷癒之後,轉隸東南第三戰區補充兵管理處。

  對於傷患,所有新兵部隊均按照這一流程執行。因為在某種意義上,傷兵等同于老兵。

  第十一獨立部隊的非「工蜂」士兵還有四百餘人。蘇浩把他們編為一個三連制的營,轉隸於517師。

  對蘇浩的做法,劉江源頗為意外。

  這些人雖然戰鬥力不如老兵,但終究是經過訓練,體驗過實戰的在籍士兵。在新兵補充極為困難,品質大幅滑落的情況下,這無異於分量很重的禮物,任何軍事主官都不會拒絕。

  對於劉江源的質疑,蘇浩只是微微一笑。

  「第十一獨立部隊的任務,就是為其它部隊提供補充兵員。接下來,我會在南陽基地市招收一批新兵。從整訓到實戰,需要的時間可能更長一些。現在鐵路運力緊張,我們不屬於東南第三戰區正規作戰序列,從新成都那邊發送裝備不知道還要等上多久。如果你真覺得對此過意不去,想要給予補償的話,就給我一批裝備吧。」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25 08:16
第二百節 異種

  南陽基地市規模不大,城外的混亂程度卻不亞於新成都。這當然不是南陽基地的個別現象,而是全國如此,世界也如此。

  控制難民的最有效手段,仍然是雷區和機槍。這一點,倒是和對付變異生物極其相似。

  為了迎接返回休整的517師和第十一獨立部隊,184集團軍司令官章盛飛舉行了一場小規模的宴會。在眾人羡慕的目光追隨下,在熱烈如潮的掌聲中,章盛飛分別為蘇浩和劉江源換上新的軍銜肩章————前者上校,後者少將。

  儀式過後,照例仍是一成不變的宴席。相比在廬江劉江源邀請聚餐的時候,南陽基地市的菜肴更加豐盛,食材也更新鮮。

  廬江屬於184集團軍管區,下屬仗打得好,身為主官的章盛飛自然也很高興,對蘇浩的態度也隨之變得和藹。

  「許仁傑司令前天和我聯繫過,目前的鐵路運輸有些困難,他讓我先給你補足一個師的裝備,然後再辦理新成都與南陽之間的交接手續。相關物資你明天就可以去倉庫領取。怎麼樣,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

  蘇浩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裝備數量能夠增加一倍,或者更多。」

  「哦?」

  章盛飛看著蘇浩,目光在他身上足足停留了三秒,才疑惑的問:「說說你的理由?」

  「第十一獨立部隊在廬江之戰損失慘重。訓練不足的新兵強行拖上戰場,根本無法成為助力,而是一種累贅。我想借這次休整的機會,招收雙倍數量的補充兵,以零散狙殺和高強度訓練兩種方式同時進行。這樣,一方面可以為其它部隊補充新兵,一方面我們的戰鬥力下降速度也會慢一些。」

  蘇浩的態度非常穩定、堅決:「當然,這種做法的弊病也很明顯,必須消耗大量物資和彈藥,而且只能依附主力部隊戰鬥。」

  「沒問題————」

  章盛飛對蘇浩的要求提出質疑。他滿意的拍了拍蘇浩的肩膀,笑著說:「那麼,就給你兩周的休整時間,外加一周適應期。前線很需要人手,缺額一直很大,如果你在這方面表現出色,我會為你向軍部單獨請功。」

  蘇浩滿意的笑了。

  身為掌控一個集團軍的司令官,章盛飛對社交的重視,絕對超過其他人。雖然宴會主題是為剛剛獲勝的廬江之戰慶功,宴請物件卻包括了正在南陽休整的所有戰鬥部隊主官。禮堂裡燈火輝煌,映紅了腥紅色的地毯,除了輕快歡笑的交談,還有悠揚動聽的音樂。

  大廳兩邊的條形長桌上,擺滿了式樣簡單,數量卻絕對充足的食物。當然,「簡單」的概念只是相對於和平時期而言。裝在精緻瓷碗裡的銀耳雞絲蒸蛋、新鮮的黑椒豬排、切成薄片的大蒜烤羊腿、皮酥肉嫩的烤鴨……在這些令人饞涎欲滴的主菜旁邊,擺放著大量用白色瓷碟裝盛的甜點。有什錦果凍,有黃桃罐頭做成的蛋撻,還有一堆堆剛切開沒多久,非常新鮮的西瓜。

  實在太豐盛了。即便是在和平時期,如此規模的宴會也很少見。當然,在物質招待方面肯定要比這檔次高得多。然而考慮到黑色紀元以來幾乎徹底斷絕的物資供應鏈,以及基地市外面那些隨時可能餓死的難民,真的令人很是感概,這個世界上的確沒有什麼「公平」可言。

  蘇浩口袋裡多了好幾樣章盛飛隨手遞過來的小禮物————鏤刻著漂亮花紋的打火機、款式古舊的懷錶、嵌著紅寶石的領帶夾,還有一把材質上佳,方便小巧的瑞士軍刀。

  這些東西大多為金制或銀制,單是材料就極其貴重,製造工藝精緻無比。與其說是男人的常用物件,不如說是收藏品。

  「別想那麼多,這可不是賄賂。」

  章盛飛看出了蘇浩眼中的疑惑,微笑著解釋:「很多人死了,很多人逃了。所有城市都變成了廢墟,原先價值億萬的珍寶如今也只是一堆垃圾。這些東西以前的身價至少高達百萬,有的還是從幾個世紀前保留下來的文物。可是那又怎麼樣?連飯都吃不飽,誰還會顧及這個?逃命的時候唯恐跑得不夠快,恨不得連身上衣服都全部脫光,就算價值億萬的黃金擺在面前也沒有誰會看一眼。這類小玩意兒我收集了不少,隨便挑出幾樣不錯的送給你。劉江源一直在說你的好話,我也不是糊塗人————你的那種新戰法效果不錯,東南第三戰區的局面已經獲得改觀。不要說是這些東西,就算你想要得到更多,那也是應該的。」

  章盛飛的笑容並非刻意做作,而是發自內心。

  他走到餐桌前,端起一份裝在高腳杯裡的冰激淩,遞給蘇浩。

  「嘗嘗這個。在夏天,這是最好的享受。以前,你可能會覺得很普通,毫不起眼。但是現在,不要說是吃到嘴裡,就算站在遠處看看,也是一種難得的奢侈。」

  說著,章盛飛拍著蘇浩的肩膀,抬起右手,指了指不遠出的大廳入口方向

  寬大的房門兩邊,站著數百名衣香鬢影的美貌女郎。她們很年輕,大多二十來歲,也有十七、八歲的少女,都穿著款式暴露、質地輕盈、絲滑柔軟的裙裝。她們顯然經過特別挑選,容顏氣質都遠遠超過普通女人,身材火爆,相貌美麗,加上精心打理過的妝容,在大廳入口形成一道最靚麗的風景。

  章盛飛把目光轉向蘇浩,眼裡滿是親切和友善:「喜歡的話,自己挑幾個。基地軍官宿舍的房間很不錯,隔音效果良好。不過,要注意控制亢奮狀態下的肌肉強度和自我情緒。你得明白,我們都是強化人,無論體質還是耐力都遠遠超過普通人,她們很難承受過度激動時候的蹂躪。所以,動作最好溫和一些。當然,如果興趣來了,不小心失手,那也沒什麼,只是被褥之類的物件需要你自己清洗,還要交納數量極重的罰款。」

  蘇浩端著冰激淩,不動聲色地問:「她們……是什麼人?」

  「難民。」

  也許是覺得熱,章盛飛鬆開軍服風紀,慢慢活動著脖子,漫不經心地說:「聚集在基地市外面的人實在太多了。每個人都想進來。現在可不是從前,資源有限,無法惠及所有人。從去年開始,我已經挑選了三十多萬人,在另外兩個地方別分建設新的基地。可是沒辦法,從和平時期遺留下來的人口基數實在過於龐大。光是南陽地區的難民就多達上百萬,有雷區防守,他們一時間倒也沖不進來,也勉強保持著秩序。可是以後呢?邪教、別用有心的人、瘋子、絕望者,還有神棍他們不斷蠱惑難民,形成一股股勢力。這種情況放任下去,總有一天他們會翻越城牆,悍不畏死的衝擊雷區。與其讓這種可怕的想法變成現實,不如對他們溫和一些,給予一定的工作機會,在難民中間製造矛盾,自然就減緩了對我們的敵意。」

  「建設新基地可沒有嘴皮上說說那麼容易。我們需要煤、需要鋼鐵、需要稀土、需要石油……機械採掘雖然方便,卻容易造成浪費,而且很多位址情況複雜的區域,只有人力才能挖掘。我們肅清了礦區周圍的變異生物,用食物和水在難民中間招募工人。想要吃飽,想要得到安全,就必須付出勞動。」

  「從前線回來休整的部隊已經非常疲勞,無論軍官還是士兵都需要放鬆。女人永遠是軍人俱樂部最受歡迎的角色。這種服務當然是有償而非強制性的。你第一次來這兒,這種情況多多少少會讓你產生反感。呵呵這不奇怪,和平時期的很多思維觀念仍在束縛著我們的大腦。蘇浩上校,你應該把眼光放開闊些,不要提過拘泥于道德理念問題。是的,這的確很骯髒,但我們沒有強迫任何人。有成千上萬的女人在基地市外面挨餓,為了一個饅頭,她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在這裡工作一個夜晚,她們能得到一個星期的安全食宿。這種工作成果可以累積,可以轉讓。換句話說,這些女孩有相當一部分不是為了她們自己,而是為了她們的父母家人。而且你在挑選目標的時候,對方必須心甘情願。否則,即便你看中了,我也愛莫能助。最多只能站在旁邊幫你說說好話,或者多拿點兒錢和東西出來,看她願不願意?」

  「再重申一次————我們從不逼迫任何人。所以,我之前才會提到過度興奮狀態下導致死亡的罰款。那的確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一百顆晶石,或者五百毫克銀骨。」

  蘇浩有些意外:「這麼多?」

  以現階段為例,在情況最好的時候,至少需要擊殺兩百頭變異生物,才能得到對應數量的銀骨晶石。即便是擁有強化力量的士兵或軍官,獨自完成此類任務危險性仍然極大,死亡率極高。

  「我們需要豎立榜樣效果。」

  章盛飛收起臉上的笑容,神情變得嚴肅:「平民不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只是沒辦法兼顧他們,只好將他們暫時放棄。工作對每個人都是對等的。女人是戰士們最好的安慰品,然而享受的同時,也必須遵守遊戲規則。她們的衣服、化妝品、日常食宿均由集團軍方面負責,一旦造成人身傷害,會帶來很糟糕的負面影響。當然,如果你覺得軍人俱樂部準備的此類遊戲過於束縛,想要尋找更刺激的快感,那麼可以去平民區酒吧或者城外。那裡同樣也有姿色不錯的女人,價錢也更低廉。但平民區的規矩和軍事區一樣,只要不致死致殘,怎麼弄都可以。如果死了……呵呵,軍法處就必須介入。」

  蘇浩沉默著點了點頭。

  新南陽這邊的規矩顯然與新成都不太一樣。在難民的管理方面,章盛飛與許仁傑有著截然不同的理念。也許,這就是著眼點與利益糾紛的區別吧

  遠處,劉江源摟著一個身材凹凸有致,有著極度飽滿胸部的女人調笑。他身邊站著幾名517師的軍官,差不多同樣數目的女人圍在四周。柔和的燈光照耀著她們的臉,使皮膚看起來細膩光滑,充滿青春豔麗的光澤。低胸露背款式的超短裙下,晃動著雪白光潔的大腿,從領口可以看到沒有內衣束縛的豐滿乳房。站在側面,丁字褲繩扣在裙擺兩邊的開叉位置若隱若現。光是看看,就足以使人亢奮,雄性象徵物不可抑制的高度勃發。

  是的,男人都需要女人,女人也一樣需要男人。為了享受,為了放縱,為了金錢和物質……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需要,每個人都有各自對此的解釋。尤其是在黑色紀元這種冰冷殘酷的世界,愛情與道德簡直比鑽石還珍貴。她們只是在工作,他們只是在揮霍。因為到了明天,誰也說不定就會在某個時候死去。

  蘇浩端著冰激淩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裡坐下,慢慢品嘗,舌尖緩緩彌漫開一陣冰涼。

  一道來自遠處,從地底延伸過來的思維意識,小心翼翼觸摸著他。

  「嘿,我尊敬的主人,您可真會享受。哦我發現了什麼?一份散發出涼意的甜點……嗯我想我知道這東西,當我還是人類的時候,我吃過。這是冰激淩,對嗎?」

  黑格的意識如無形手掌包裹著桌子。這場景令蘇浩覺得有些詭異————對面仿佛坐著一個人,卻看不見實際形體,只能通過大腦與對方交流。

  「你在哪兒?」

  蘇浩剛剛問出這句話,忽然目光一滯,手上的銀勺差一點兒掉落在地上。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黑格,你的位置怎麼那麼遠?五百……不,至少超過六百米,你是怎麼做到的?」

  在野戰醫院捕獲黑格的時候,蘇浩就發現自己和這條蟲子之間的意識交流距離最多只有五十米。這是一個無法突破的障礙,也正因為這樣,蘇浩才用試管裝著黑格,貼身攜帶。

  這樣做,當然不是因為某種變態的嗜好————黑格可以在半徑五十米範圍內控制變異生物,對蘇浩而言,這相當於另類的護身符。而且,黑格在一些問題上有著非常獨到的見解,使蘇浩大受裨益。

  畢竟,蟲子與人類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觀點自然相異。

  意識聯絡距離六百米,這是蘇浩從未想像過的事情。

  「我昨天吞了一隻蝙蝠。」

  黑格興致勃勃的回答:「這東西很神奇,我居然擁有了它製造超聲波用於探測的能力。除此而外,我還有額外的收穫,就是主人您正在體會的遠距離意識交流。當然,發散性的思維能量無法做到這一點,必須有著固定目標接收,才能感觸到遠距離傳送過來的意識。這種情況目前似乎只能作用於主人您和我之間,因為我們都擁有相同的血液細胞,意識頻率也完全一致。」

  蘇浩迅速觀望四周,確定沒有任何人注意自己,面無表情地問:「最遠距離可以達到多少?」

  「可能八百米左右吧,準確數位元,還需要進一步測試。」

  黑格的情緒很是興奮:「主人,釋放我,是您做出的最英明決策。我將給與您千百倍的回報,對您永遠忠誠。」

  這語氣實在太過謙卑,太過恭敬。簡直就是奴隸對主人的效忠宣誓。

  蘇浩用勺子慢慢攪拌杯子裡的冰激淩:「黑格你現在在做什麼?」

  因為察覺到異樣,蘇浩才會發問。

  他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古怪————黑格好像正在做某種高強度體力運動,非常激烈,體能消耗速度很快。可由於距離太遠,蘇浩無法像平時那樣用思維意識「看」到具體場景,只能非常模糊的觸及部分。

  「我在做愛。」

  這回答讓蘇浩面色一僵,隨之苦笑著搖了搖頭。

  有了回答,根據答案對模糊影像進行判斷,觀察到的資訊的確要比之前更加清晰。

  蘇浩「看」到黑格正騎著一頭母老鼠,在陰森黑暗的地下水管做著激烈運動。

  那是一個兩平米左右的地下空間。附近的地面上,躺著十七、八頭鼠屍,從流淌出體外的新鮮血液判斷,應該是剛死不久。被黑格壓在下面的那頭母鼠已經不會反抗,只是隨著它抽動的幅度前後搖擺。母老鼠大張著嘴,尖銳的門齒在黑暗中尤為搶眼,爪子深深嵌入地面,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劃痕。

  黑格的外形不再是一條蟲子,而是一頭大約二十釐米長,毛色光亮,通體遍黑,油光水滑的老鼠。

  蘇浩凝神注視著它的外觀,不太確定地問:「你是黑格?」

  「當然。」

  強壯的黑老鼠揚起頭,把肥碩的屁股朝前狠狠一挺,在母老鼠悲慘欲絕的哀嚎聲中大笑:「尊敬的主人,您喜歡我的新外套嗎?」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26 08:15
第二百零一節 異化

  蘇浩緩緩搖著頭,思維意識充滿了好奇:「告訴我,你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副該死的模樣的?」

  「我也不知道。」

  黑格坦言:「我吃了一隻老鼠……哦不應該是六隻。那天我餓得慌,它們的味道很美,我原本只想吃一隻嘗嘗新鮮,結果越吃越想吃,一口氣吃了很多。主人,您的話讓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實在太可怕了,簡直就是噩夢。我從未想過自己能夠一次吞下如此之多的東西。它們的腦袋、爪子、腸子,就連屁股和生殖器也被我吃得一於二淨。然後我睡了一覺,醒來以後,就變了模樣。」

  蘇浩用思維觸手圍著黑格來回觀察了很久,才平靜的釋放出意識交流:「你被老鼠的基因感染了。它們的整體數量遠遠超過你體內原有的蟲形基因。這種多重基因混合存在方式及其罕見,沒想到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哦,我不喜歡老鼠,我討厭現在的樣子————」

  黑格哭喪著臉,卻絲毫沒有放鬆對母老鼠的蹂躪。它齜著牙,惡狠狠地咆哮:「真不明白地球上為什麼會有如此醜陋的生物?我現在的模樣連喪屍也不會產生興趣。更可怕的是,我對貓、蛇、鷹之類的動物產生了恐懼感。昨天晚上有條黑蛇從樹林裡經過,把我嚇得半死。主人,這實在太可怕,實在太可怕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

  蘇浩一邊冷笑,一邊吃著冰激淩:「我感覺你很興奮,簡直熱血沸騰。看看你的四周,如果我沒猜錯,這些老鼠都是被你殘害的結果。我在它們身上沒有發現咬傷或抓傷,也沒有被吃過的痕跡。告訴我,你是怎麼弄死它們的?」

  「尊敬的主人,您的睿智令我顫抖,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跪倒在您的面前。」

  「別岔開話題,回答我。」

  「那個……偉大的主人,相信我,您不會對此感興趣的。」

  「問題是我現在很想知道。我沒有研究過老鼠,對鼠類的雌雄性別也沒有什麼印象。這些鼠屍大多腹部膨脹,死亡時間也不長。說吧,用你的語言表達能力一五一十說清楚。」

  「您實在太殘忍了。既然都看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強迫我說呢?」

  「我看出來跟你說出來是兩種概念。現在,我想聽————」

  「好吧好吧好吧————」

  黑格就像被滿面獰笑彪形大漢逼迫到牆角,孤苦伶仃絕望無助的小女孩。它使勁兒吸溜著鼻子,一邊發狠蹂躪著身下不斷慘叫的母老鼠,一邊可憐巴巴地回答:「它們是被我玩死的……現在您滿意了吧?令我畏懼的主人?」

  儘管已經提前知道答案,蘇浩仍然覺得眼角一陣抽搐。

  周圍的鼠屍並不都是雌性,也有幾頭特別強壯的雄性。分辨清楚這一點並不困難,這些死老鼠都四腳朝天挺著肚皮,生殖器官顯而易見。

  蘇浩擦了一把額頭滲出來的汗,喃喃自語:「黑格,你的口味真夠特殊的。」

  黑格立刻叫了起來:「見鬼主人您不能這麼說我。我得繁殖,得繁殖。我可不光是為了自己,我這是在幫您。」

  蘇浩有些驚訝:「幫我?」

  「沒錯,在幫您。」

  黑格把胯下的母老鼠翻了個身,用鋒利的牙齒逼迫母鼠雙手扶著牆,雙腿分開,以高難度姿勢繼續未完的體能娛樂,無比委屈的連連搖頭:「我讓它們懷孕,在短時間內生下足夠多的後代。這些小傢伙有著來自主人你體內的黑色顆粒。它們從出生時候就攜帶了服從意識,是您手下最好的「工蜂」。這是糅合了基因成份的生物本能,永遠無法被抹去。」

  蘇浩微微有些動容:「你確定?」

  「這只是我的猜測。」

  黑格絲毫沒有應該承擔責任的意思。它昂著頭,以驚人的頻率在母鼠體內**:「在主人您面前,我是「工蜂」,我的後代應該也是「工蜂」。雖然猜測沒有依據,但我正在進行實驗。主人您的細胞活力強度驚人,即便是屍體,也可以成為孕育後代的溫床。我正在嘗試,您可以理解為我在幫您播種。一切一切,都是為了主人您的事業和目標。」

  蘇浩目瞪口呆。

  良久,蘇浩才感覺到憤怒:「黑格你在胡說八道吧?明明是你這混蛋幹得好事,怎麼又扯上我了?」

  黑格的回答極其無恥:「基因是您的,血也是您的,我只是幫助傳播。就像風帶走了蒲公英種子,母株仍然無法改變。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啊」

  蘇浩腦子裡滿是哭笑不得的混亂思維。

  黑格在強姦母老鼠,母老鼠懷孕以後生下的小老鼠,居然是自己留下的種。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理論?

  黑暗深處,母老鼠已經口吐白沫,短小的前肢再也無法支撐身體,於是一鬆,重重摔倒在地。

  黑格依然兇神惡煞拎著兩條鼠腿狠命朝前拱。那場面,那種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兇悍表情,活像日本裡面永遠不知疲倦的男主角。

  黑格越來越興奮:「偉大的主人,我有一個無比偉大的計畫。」

  蘇浩身子前傾,用手扶著額頭,有氣無力的回應:「……說吧我聽著呢。」

  「先是老鼠和蝙蝠,下一步,我想嘗試著吃幾隻雞,或者豬、羊、牛……總之只要是動物,什麼都行。我想看看我的身體是否還會產生變化?這感覺令人驚訝,不斷變換形態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嗯是的,我把人類列為最後品嘗的目標。」

  蘇浩覺得腦子有些暈:「該死的黑格,你瘋了————」

  「我只是想嘗試一下各種不同的基因組合。」

  黑格咧開嘴大笑,絲毫沒有發現被於得無法動彈的母老鼠已經吐出一大灘血:「我想多吃幾個美女,也許我能因此而變得漂亮。欣研女主人長得很美,我真嫉妒她。」

  蘇浩猛然抬起頭,警覺地問:「你想幹什麼?」

  黑格眼裡充滿對蘇浩的無限崇拜:「這只是個想法……我想試試,如果我變得比欣研女主人還漂亮,主人您會不會喜歡我?跟我**?嘿嘿嘿嘿……」

  這一刻,蘇浩腦子裡再也沒有多餘的念頭,只有一副令人恐懼的畫面。

  一個魁梧英俊的男人,抱著一條碩大無比的母蟲蹂躪,不停嘿咻。

  媽的,老子想吐。

  新南洋基地市外面的新兵招募現場,比新成都顯得更有秩序。

  這裡同樣被各種不同勢力把持,但控制程度只能說是一般。至少,分批進入場內的平民中間,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工蜂」。

  他們是「城堡」裡經過特別培養的候選者,從未服用過銀骨,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仍然還是一片數百平米左右的空地,裡面是軍人,外面是黑幫,雖然兩撥人的數量都不算多,卻死死扼守住內、外兩個方向。想要進入空地,首先要得到外面團隊勢力的許可,再順序進入。

  今天挑選新兵的場面,與平時有很大的區別。

  設置在場地入口的橫杆被移開,鋼制三角拒馬搬到旁邊,兩個沙壘機槍陣地被移到內側……當各種障礙物被大量清除之後,空地邊緣的缺口整整擴大了數十米,而場地裡面那條通常只有一名軍官負責審核新兵資格的黃線後面,居然站著二十多個神情嚴肅的軍人。

  在他們身後,負責衛生檢疫和身份登記的臨時軍用帳篷、桌椅、人員數量,都比平時增加了好幾倍。在這些極具重要意義的設施後面,還停著數十輛排列整齊的軍用重型卡車。

  作為廬江之戰的新晉軍官,張南亦肩膀兩邊已經佩上了嶄新的準尉軍銜。他帶著幾名全副武裝的衛兵,大步走到剛剛擴寬的場地入口,以簡潔明快,聲音足夠洪亮的軍人方式,喝令擋在外面,想要儘量確保自身團體利益的黑幫份子離開。

  「告訴你們的人,趕快把位置讓開,今天要招收的新兵數量很多,不要妨礙我們工作。」

  「馬上把路口讓出來,一個一個進來的話,時間根本來不及。好了,別跟老子扯什麼廢話,立刻讓路讓開!」

  「外面的人都可以放進來。每次十個人。是的,你沒聽錯,十個人,不是平時的一個人……見鬼你他媽的究竟要老子說多少遍?難道你沒長耳朵嗎?」

  諸如此類的喊叫與斥責,很快充斥了整個廣場,在人群裡迅速彌漫。

  蘇浩絕對沒有想要製造混亂的意思————第十一獨立部隊的休整時間連一個月都不到。三個星期,已經是章盛飛能夠給予的最大優待。為了使自己佔據大量物資補給的舉動變得順理成章,蘇浩必須在短時間內招募大量新兵。

  至少兩萬,這是他的心理底線。

  對於聚集在新南洋基地市外面的平民而言,軍隊擴招,無疑是一件值得慶祝,令人興奮的事情。這意味著有更多人可以吃飽,可以得到強化藥劑,自己也有更大的幾率成為軍人。

  並不是所有人都對此感到高興。黑幫、宗教團隊、各種勢力,都不喜歡軍隊大規模招收新兵。那意味著自己的勢力被削弱,很多原本可以發展為打手、教徒、追隨者的人,將徹底脫離控制,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當人們對現實生活感到困惑、絕望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會把主觀思維轉移到毫無根據的幻想世界。救世教、末世真理教、互助會……各種稀奇古怪的團體勢力和宗教組織數不勝數。難民當中出現了很多教主、天尊、神王、真佛,很多人宣稱自己是彌勒降世,明王托生,佛祖投胎。為了讓自己的話打動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信徒擁護,各種不同類型的《福音書》出現了。這些書籍內容基本大同小異,不外乎是世界末日降臨並非意外,而是某某神仙對人類的懲罰,想要順利的活下去,就必須對教主絕對忠誠,獻上你僅有的財富和食物。當然,如果沒有物質上的奉獻,寬宏大量的神仙也不會責怪你,最多就是在救贖日那天,不會帶你離開地球。如果想要跟著無所不能的大神,那就脫光你的衣服,獻上身體。

  別擔心,身體也可以算作是祭品的一種。偉大的教主從不挑食,美女和男人照單全收。無所事事卻精力充沛的時候,**和屁眼區別不大,洗乾淨就行

  教派和黑幫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然而,任何利益圈子都無法對抗來自軍方的力量。很幸運,軍方沒有多餘的資源提供給平民,能夠進入城市或者礦區的工作機會很少,與基地市外數十萬、上百萬的龐大難民基數相比,甚至連百分之一都達不到,教派和黑幫自然不會為了這些,煽動民眾衝擊城市。

  那樣做,得不償失————現在的軍方跟以前不同,他們會開槍,從不顧忌平民傷亡。如果因此惹怒了坐鎮基地市的將軍,說不定會下令對平民展開全面清洗。

  何況,如果信徒進入軍隊,也變向擴大了教義和勢力的傳播途徑。每個士兵都能得到強化藥劑,那可是真正不亞於「神跡」的東西。如果能夠僥倖偷偷帶回來一支,嘿嘿嘿嘿……

  因此,無論教派還是黑幫,已經對軍隊招收新兵這種事情習以為常。他們每次都大量安置自己的核心成員優先進入廣場接受挑選,每次都幻想著能夠得到多餘的藥劑給自己使用。遺憾的是,軍方對強化藥劑控制得非常嚴格,新兵注射必須由軍醫、軍官、軍法人員三方簽字共同認可,絕不可能出現遺漏,也從未發生過藥劑遺失這種事情。

  隨著蘇浩的命令,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所有「工蜂」很快替換了原先守在廣場入口的基地士兵。大量難民如潮水般湧入,鼎沸的人生如波濤洶湧的海洋,一張張亢奮激動的臉交替晃動,無數的手腳不顧一切朝前伸展,都想搶在別人前面,儘量得到軍官的認可。

  「都給我安靜————」

  「不許叫,誰也不准喊,都給我退回去,按照地上畫好的通道,一個一個來。」

  「不准越過黃色警戒線再重複一遍:不准越過黃色警戒線。違抗者當場格殺————」

  高音喇叭裡不斷傳出威嚴森冷的話語,士兵們掄起拳頭狠狠砸向那個奮不顧身朝前猛衝的勇敢者。人群裡不斷爆出慘叫與哀嚎,不斷有血花在空中飛濺。「工蜂」下手絲毫不留情面,他們比普通士兵更加狠毒。一拳下去,不是鼻樑骨當場折斷,就是整個下頜徹底粉碎。無論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不尊號令者,當場暴打,然後像死狗一樣扔出場外。

  很血腥,無比暴力,效果卻很明顯,廣場上瞬間鴉雀無聲,再也沒人敢朝前擠上一步,紛紛停留在原地,用驚恐萬狀的眼睛看著兇神惡煞的軍人,渾身都在顫抖。

  由於人員數量較大,蘇浩招收新兵的標準,比在新成都基地市的時候放寬了許多。

  只要沒有身體殘疾和傳染性疾病的適齡男女,基本上都能通過挑選。當然,在選拔過程中,偶爾也會出現幾個抓住軍官胳膊,拼命叫嚷「我是某某長,我的小舅子二姑爹三叔母大侄子是某某部隊某某司令」之類要求給予特殊照顧的特殊人物。每當遇到這種情況,應對方式就是抓起來打一頓,然後踢出人群

  和平時期的大小官員實在太多了,至少有數百萬。雖然已經是黑色紀元第二年,很多所謂的「于部」倖存者仍然抱有特權思想。他們覺得自己是必須被優先照顧的那一類,然而軍部從未有過相關的命令,守衛城門的士兵自然不會放行。這些於部只能呆在城外,他們從不放過任何與軍方上層接觸的機會。總是一再重申以往的地位和權勢,滿面威嚴要求面見基地市司令官。結果不是被打就是被罵,在譏諷和嘲笑聲中抱頭鼠躥。

  蘇浩站在警戒塔上,默默注視著腳下攢動的人群。

  之所以選擇離開昆明,加入軍隊的目的,直到現在才真正顯示出來。

  擁有足夠數量的軍隊,才能得到對應的物資和補給。當然,計畫核心並不是什麼食物,而是普通基地市無法生產,在未來幾年逐漸研發成功,只有中央基地和科學院能夠量產的大口徑單兵能量機炮、高強度合金機械裝甲、小型磁能防護力場……

  變異生物在不斷進化,軍隊武器也不斷升級換代。

  強化人雖然身體素質超過普通人,可作為戰爭當中必不可少的武器,必須有著足夠穩定的獲取來源。

  如果計畫運作正常,用不了多久,蘇浩就能累積戰功成為準將。

  將軍和上校,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那意味著進一步貼近權力核心,知道更多,得到更多,控制更多。

  想到這裡,蘇浩淡淡的笑了。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27 08:19
第二百零二節 教主

  從上午到下午,廣場後方的車隊一直在不停忙碌。它們把選中的新兵裝車帶回兵營,再回來裝運其他被選中者。整個過程有條不紊,雖然其間一直伴隨著士兵和軍官對新人的呵斥責駡,可那一張張經歷了無限期待、緊張、焦慮、驚喜、震撼等複雜表情的面孔,絲毫沒有顯示出恨意或怨毒,只有對未來無比迫切的期盼與嚮往。

  一半「工蜂」,一半普通人,這是蘇浩定下的招收範圍。

  「城堡」是整個蜂群最重要的大型巢穴,儘管老宋等人費勁心力,擴大「蜂群」仍然需要時間。蘇浩這邊抽調的「工蜂」數量過大,勢必要影響「城堡」和「蜂群」的擴充。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兩頭都要兼顧。重點發展某一方,只會造成供需補足的失衡。

  何況,在廬江的時候,思博最後的提醒,使蘇浩意識到有很多人正在暗處悄悄注視自己————最初想要委派心腹接管部隊的陳彥霖,大量滲透人員的袁家,還有其它一些尚未暴露的勢力……再也沒有什麼能比往一支新部隊裡塞人更簡單的事情。很多人都能通過新兵考核,只要作戰勇猛,每次戰鬥都能活下來,正常情況下,老兵都能獲得晉升。雖然是低級軍官,但數量龐大。與其耗費心力委派一名中校接管一個團,不如直接從新兵裡提拔十個上尉連長。越是貼近基層人,就越能掌握士兵的思維動向。以下犯上這種事情在歷史上數不勝數,在適當時候製造兵變或者於掉蘇浩,再通過正常管道裝模做樣來一場調查,然後委派軍事主官……整個接收過程,根本不需要花費什麼力氣。

  那些混進部隊的潛伏者是必須解決的危險,可在蘇浩看來,他們同時也是一種機會。

  有這些人存在,蘇浩可以順理成章向上級部門要求得到更多物資。一旦武器裝備出現配給不足缺口的情況,蘇浩會優先滿足「工蜂」部隊,故意縮減其它部隊的份額,再通過那些潛伏者與上面聯絡的暗線,得到更多物資發放與補充。

  有「工蜂」存在,區別這些人其實很簡單,清除也並不困難————只需要在戰鬥中讓他們沖在最前面自然損耗就行。這樣做合情合理,而且不會留下絲毫破綻。

  此前,把剩餘的數百新兵全部轉隸於劉江源的517師,就是基於這個緣故。

  第十一獨立部隊終究屬於新兵補充序列。只有源源不斷向其他部隊提供新兵,蘇浩這個軍事主官才有其存在價值。即便潛伏者部隊能夠在戰場上活下來,一樣會在戰後補入其它作戰師。至於「工蜂」,一樣會有相當數量作為補充。他們的任務就是在其他部隊建立「蜂群」,尋找新的同伴。

  遠處,靠近東面方向入口的新兵挑選佇列,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吳宇是個中學老師,主教思想品德教育。當然,那是在病毒爆發以前的事情。

  回顧自己四十多年的人生經歷,吳宇經常有種噩夢般的感覺。

  師範畢業以後,吳宇直接分配到學校教書。他教過語文,擔任過一段時間的班主任。由於學校方面的需要,吳宇還教過美術和體育。涉入思想品德教育這門課程是前幾年的事情。原因,是吳宇的時間比較多,口才也不錯。

  吳宇個頭不高,很瘦,因為長時間呆在室內,很少與陽光接觸,皮膚顯得很白,鼻樑上架著一副度數頗高的黑框眼鏡。

  吳宇根本不喜歡教書。可是沒辦法,填報高考志願的時候,他自己也不記得究竟是在誰的攛掇下,昏頭昏腦填上了「師範」的欄目。於是進去了,一直挨到畢業,分配成為一名中學教師。

  是的,吳宇畢業的那個時候,國家還包工作分配。這可是後來無數大學畢業生夢寐以求,卻再也不可能實現的美好夢想。

  國家發展是一條無比詭異的曲線。所有人都必須跟隨這條線條上下顛簸。很多人被甩落了,很多人只能在旁邊觀望,很多人無法看懂,無法理解,只能跟在線條末尾慢吞吞的不行……只有那些最聰明,最狡猾,最不要臉最厚顏無恥最瘋狂也最悍不畏死的社會精英,才能緊跟線條變化的步伐,不斷撈取成功的機會,牢牢佔據著線條頂端最好的位置。

  從臭老九、知識份子、窮教書的、教育行業工作者、教師……這一系列變化,折射出國家和民眾對教育行業在不同時期的看法和觀點。

  吳宇永遠不會忘記剛剛畢業那幾年的同學聚會。大嗓門說話,大笑,呼來喝去的永遠都是家境最富裕,最有背景的那些人。有個富爹官媽就是好,什麼也不用操心,自然有人為你鋪好道路,按部就班朝前走就是,升官發財順利成章,以後的兒子孫子重孫玄孫也是重複相同的人生軌跡。雖然缺少挑戰,沒有什麼人生樂趣,卻總是被大多數人羡慕,圍著團團轉。

  在同學會上,吳宇屬於那種不被人注意的角色。

  他總是悶著頭吃飯,不喝酒也不抽煙,一個人來,一個人走。

  後來,時代變了,教師待遇上去了,地位提高了,結婚生娃的同學們都想起還有這個一個當老師的同學。於是,每次同學會,都有人主動開車過來接他,親熱的說話,用無比熱切的口氣說著當年在學校裡的種種事情,吃飯也是靠近主座的好位子,不用什麼「AA」制,自然有人幫他付錢。

  每當這種時候,吳宇就感覺有些恐怖。那些同學看向自己的眼光,活像在看著一個金燦燦的豬頭。談話內容千篇一律,不外乎是「你們學校快班多少錢一年」、「幫幫忙,把我家娃娃弄進去」、「以後我兒子上學就靠你了」之類的聒噪。

  你媽逼的,老子又不是國家主席兼奶媽,你們的廢物兒子破鞋閨女上不上學關老子屁事?

  吳宇的憤怒並非沒有道理————大學時候的同班女神被人睡了,工作以後看中的漂亮女孩嫁人了。那時候她們都說跟個窮教書的在一起沒什麼前途。現在呢?一個個都變成黃臉婆,乳房下墜屁股下垂,生過娃娃的陰道比高速公路還寬敞,一個個人不人鬼不鬼還要搭上老子,幫你兒子女兒搞什麼上學名額?你他媽的當老子是白癡嗎?

  這些事情當然不是吳宇的幻想。一次同學聚會結束後,當年被吳宇無數次意淫過的同班女神主動邀請他去KTV,然後那女人自己灌醉自己,製造出讓吳宇隨便於什麼都行的可怕環境。如果換在幾十年前,吳宇當然不會放過到嘴的肉。然而現在……看看那張塗滿無數化妝品的爛臉,他只覺得倒胃口。

  吳宇一直沒結婚————以前是人家看不上他,現在是他看不上人家。

  吳宇覺得自己一輩子就這樣了。他沒有什麼幻想,老老實實在粉筆和書本之間過完人生最好。

  一個健康的男人,在性方面總有著正常需求。

  吳宇開始在電腦上看AV,然後擼管,然後在大量噴射中得到快感和滿足。

  別笑話,世界上有很多男人都過著跟吳宇差不多的生活。看和擼管無疑是邪惡骯髒的行為,可是關上門自己欣賞誰也管不了你。冠冕堂皇走在外面,你一樣還是正常自由的普通人。

  吳宇的問題在於他不僅僅是自己看,而是把這種該死的東西帶到學校。雖然只是幾本網購配有光碟的色情雜誌,可他所在的辦公室偏偏有很多女教師,其中一個五十多歲快退休的婆娘還有喜歡不經過同意擅自亂翻別人東西的臭毛病。

  色情雜誌很裝在皮包裡鼓鼓囊囊的。正好趕上吳宇有課,幾個女教師在辦公室裡休息。老婆娘瞥見吳宇扔在椅子上的包,很是豪邁地叫了一句:「小吳的包裡都裝了什麼?那麼鼓?該不會是送給未來岳父的禮物吧?」

  吳宇沒結婚,這在學校裡不算什麼秘密,也是很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之一。

  老婆娘的話引起哄堂大笑,幾個女人紛紛笑語:可能是,也許是,誰知道是什麼,難道他真的要結婚了……

  然後,老婆娘開始翻吳宇的包包。

  千萬不要覺得奇怪,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諸如此類的人。他們並不覺得自己的舉動違規,反而舉得很正常,是對你的欣賞和認可。就像某個有特殊嗜好的男人躲在廁所裡偷窺女性小便,被發現後反而回罵一句:「看你是給你面子,老子對醜貨和臭貨沒興趣,滾————」

  皮包被打開的一刹那,老婆娘臉上萎縮成菊花的皺紋瞬間凝固。緊接著,辦公室裡傳來她高達兩百分貝的刺耳尖叫,皮包從椅子上滑落,掉出來幾本精裝的《花花公子》。封面上小麥膚色的性感女郎只穿著丁字褲,雙手掩住豐滿無比的胸,用含情幽怨的目光看著圍攏過來的一幫女人,高高嘟起的性感嘴唇仿佛是在問:「怎麼樣,要不要我鬆開胳膊,比比看誰的更大?」

  科組長來了,撿起雜誌,緊緊皺起眉頭。

  教導主任來了,驚訝的合不攏嘴。

  校長……校長沒來。他讓人把吳宇叫進自己的辦公室,擺出雜誌和光碟,用無比威嚴和冷漠的語氣,讓吳宇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

  事情並不複雜,吳宇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這其實只是一件小事,校長也不打算鬧大。他只是簡單訓斥了幾句,虎著臉告訴吳宇以後不要把這種東西帶來學校,要注意影響等等,然後揮手讓他滾蛋。

  校長是男人,吳宇也是男人,在此類事情上,只要沒有造成公開影響,男人彼此都能相互理解。

  可老婆娘是女人。還是那種芝麻蒜皮屁大點事情也要鬧到天翻地覆的傻逼瘋子。

  「知道嗎?吳宇喜歡看光屁股的女人。」

  「小心,你們上廁所的時候要把門關緊,說不定他會什麼時候沖進來強姦。」

  「注意,吳宇是個變態。怪不得他一直沒結婚,原來滿腦子都是這種黃色思想。以後離他遠點兒,他的眼睛會透視,隔著衣服也能看見你的奶子。」

  風言風語的殺傷力比直接砍人更可怕。老婆娘終日裡義正言辭對學校和身邊每個女人淳淳教導,教導她們學會防備色狼,卻沒想過吳宇的世界正在自己的唾沫和嘴皮之間崩塌。

  吳宇買了菜刀,買了汽油和毒鼠強,還買了鐵絲、釘子、高壓鍋電磁爐洗衣機鉗子錘子起子等一大堆東西。光是看看,就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很遺憾,沒等吳宇下手,病毒風暴已經來了。

  那些東西沒有成為兇器,卻幫助吳宇一路逃出城市。

  在饑餓與寒冷的野外,吳宇開始思索自己的未來。

  他發現該死老婆娘身上並非一無是處。兩片嘴皮的殺傷力簡直堪比戰鬥機。你媽賣逼的,老子看個AV看個雜誌也能被你說成變態狂強姦犯黑心色魔,這種舉一反三的思維與演說能力實在令人髮指。什麼瘋狂英語演講與口才經濟偉人統統弱斃了。是的,口水,才是這個世界上威力最強大的武器。

  抱著試一試的念頭,吳宇開始對身邊的逃難同伴進行實驗。

  張開嘴呱啦呱啦宣講的那一刻,吳宇腦子裡想起了周星馳的《九品芝麻官》,裡面把死人說活,把鋼管說彎的神奇境界。

  教思想品德的人,在理論研究方面很有一套。

  話說得多了,聽得人多了,吳宇的地位自然提高。他很快成為普賢菩薩派到人間的救苦救難使者。而且身份一再轉換,很快升級為羅漢、尊者,一路越過菩薩的高級障礙,成為無上光榮,被三千多名男女教徒膜拜的「普世救濟教教主」。

  是的,你沒有看錯,吳宇這貨手下的信徒數量,比第十一獨立部隊目前在編的士兵還多。

  吳宇醞釀過很多計畫。

  當信徒發展到五千,就要求南陽基地給予自己一定數量的武器,幫助軍方獵殺變異生物。

  當信徒發展到一萬,要求得到的物資必須更多。

  當信徒發展到五萬,就聚眾衝擊基地市,占為己有。

  野心與實力是正比的,尤其是頭上戴著「教主」光環的時候,吳宇已經沒有足夠的理智和清醒。

  蘇浩在基地市外大量招收新兵,徹底打亂了吳宇的計畫————從上午到現在,已經有上千名教徒被選中,裝上卡車運往新兵訓練營。

  招兵這種事情不算新聞。可是,從未有過像今天這般龐大的規模。以前,招收新兵大多是幾十個,或者上百人,從未超過五百。

  既然有了計畫,吳宇就必須重視信徒品質。「普世救濟教」的信徒大多為男性,身體要比其他平民強壯。也正因為如此,很多人才被選中。如果只是幾十個人,吳宇倒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可問題是被選中的新兵幾乎達到信徒數量一半,嚴重威脅到「普世救濟教」的存在,吳宇也根本顧不得什麼教主威嚴,慌忙跑過來制止。

  他推開攔在面前的擁擠人群,硬著頭皮往裡走。

  廣場上的難民實在太多了,吳宇根本無法找到足夠通過的空間,他的一系列推攮動作,卻在人群中引起混亂,引來憤怒。

  「幹什麼幹什麼?你推我做什麼?」

  「想插隊?滾後面去————」

  「狗日的,你他媽的是不是想死?滾出去,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吳宇就像一條逆流而上的鱒魚,在層層礁石和激流面前不斷翻滾,跌倒,擦碰。跟在旁邊的幾名親信無法靠攏過來,充滿惡毒詛咒和怒駡充斥耳膜,不斷有拳頭從四面八方砸過來,打在身上,疼得要命。幾乎連骨頭都快要斷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隊伍前面,緊緊抓住一名剛剛被軍官選中的信徒手腕,連哭帶喊地叫嚷:「等等,你不能跟他們走,不能去。你們……你們不能這樣,不能帶走我的人————」

  最後一句,是對軍官說的。

  信徒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算不上很漂亮,卻有一雙長度驚人的腿,身材比例極佳。

  她是吳宇的專寵。

  對女人,吳宇倒也沒太多放在心上。可身邊的人一下子消失過半,他就不得不發急、眼紅,腦子裡一片混亂,無法保持必要的清醒和冷靜。

  雖然語不成句,但想要表達的意思卻足夠明顯,招收新兵的軍官完全可以聽懂。

  王金龍從沙壘後面走過來,隨便問了幾句,把疑惑的目光轉向吳宇。

  「有什麼問題嗎?」

  「她,她是我的人,你們不能帶走她。」

  對話很簡單,招收新兵的軍官在旁邊解釋,王金龍很快弄清楚事情原委。

  他沒有理會滿面張惶的吳宇,直接把目光轉向旁邊剛剛被選中的女人,問:「我們不會違背你的意願。說吧,你願意回去,還是願意留下?」
a9993838aaa 發表於 2013-12-29 21:36
                                                                                               第二百零三節罪人
女人的長相很清秀,用一塊彩色手帕紮住長發。她看看神情急切的吳宇,又看看面色沉穩的王金龍,被牙齒緊緊咬住的嘴唇一直在顫抖,似乎很難下定決心,也難以取捨。
  
  “我可以讓你當聖女”
  
  吳宇已經管不了那麼多。這邊鬧出來的動靜很大,很多人圍攏過來,其中有不少自己的信徒,也有其它勢力的成員。各人眼睛裡釋放出的目光不同,有好奇、驚訝、鄙夷、嘲諷,還有更多的人站在旁邊冷笑
  
某某教派某某會,其實目的沒什麼區別,都是為了拉攏人,擴大自己的影響。如果換在和平時期,諸如此類的團體早就被各國政堊府強制解散,首腦人物要么抓捕,要么處死,根本沒有生存下來的機會。
  
“相信我,裡面絕對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
  
吳宇死死抓住女人的胳膊,雙眼如狼一樣狠狠瞪著遠處的城牆,語調急促的說:“他們在騙你,他們根本不是需要什麼士兵,他們需要炮灰,需要女人,需要有人衝在前面替他們賣命。想想吧用用你的腦子,他們為什麼一下子招收這麼多新兵?肯定是因為前線傷亡太大,不得不大量進行補充。如果是在以前,他們會這樣嗎?”
  
不得不承認,吳宇在情況分析方面很有一套,差不多說中了事實的一半。
  
他的勸阻很有效果,一些正準備跨過黃線,接受挑選的平民,已經慢慢收回腳步,把猶豫的目光轉向這邊,遲疑著是否應該這樣做?
  
“相信我,軍隊絕不想你們想像中那麼好。”
  
吳宇繼續提高音量,他的聲音富含磁性,有種說不出的魅力,極具誘惑效果。
  
“沒錯,只要被選中,就能得到食物和水,得到洗澡的機會,得到強化藥劑。可這些東西並非白白給予。他們把你無法抗拒的種種好處擺出來的時候,你就必須用更多的東西進行交換。”
  
  “交換?”
  
身為蘇浩麾下的“工蜂”,王金龍對吳宇忽然產生了興趣。他微笑著,望向吳宇的目光充滿鄙視,不無譏諷地搖搖頭:“好吧既然你說到交換,那就讓我來看看,你究竟有什麼值得交換的籌碼?”
  
說著,王金龍轉過身,對守候在遠處卡車上的一名士兵揮了揮手,對方會意的從車廂裡拎起一隻軍用背包,小跑著送過來。
  
王金龍拉開背包,順序取出一堆罐頭、餅乾、糖果之類的物件。
  
“按照規定,每個在籍士兵日平均最低消耗的食物包括:五百克主食、一百克罐頭肉、一百克蔬菜、三十克油脂、五十克糖、二十克鹽。按照不同區域內的實際情況,這些東西可以具體細化為各自不同的類型。比如主食可以分為米飯或麵食,肉類可以是豬肉或牛肉,可以有糖果,或者固態包裝的蜂蜜。如果是在冬天,還可以得到少量的烈酒。請注意我剛才說過的話這是最低標準。”
  
王金龍摘下肩膀上的突擊步槍,炫耀般的用力拉開槍栓:“這是最新式的q毫米步槍。彈匣容量三十發,威力遠遠超過以前的舊式同類武器。沒錯,那些該死的變異生物很強,它們動作靈敏,短距離交戰還需要配合肉搏。然而這有什麼可擔心的?我不是一個人,我有很多隊友。當他們拎著戰斧往前衝的時候,我會後面提供足夠的火力支援。當然,按照距離遠近不同,配備的武器也不一樣。”
  
說著,他抬起手,指了指遠處一名士兵肩膀上的2毫米單兵機砲:“看到那玩意兒了嗎?那是輕量化的機關炮。以正常人的體質根本無法使用。但我們有強化藥劑,我們的力量、速度、反應都比怪物更強。我們懂得配合,我們不會在戰場上丟下一個人。如果你的表現夠好,很勇敢,那麼你就有足夠的機會成為軍官。到了那個時候,你還能得到更高等級的強化藥劑。”
  
王金龍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磚,在眾目睽睽之下,用指尖慢慢捏成粉末。
  
  現場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王金龍拍了拍手上的灰,用無比陰冷的目光挑釁般看了一眼吳宇,轉過身,對神情惶恐的女人冷笑道:“加入軍隊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我不明白你們所謂的“交換”究竟意味著什麼?這該死的城外什麼也沒有,被軍隊挑中的機會可不多。如果你不願意,我們也不會勉強。不過請你讓開,別站在這裡擋住別人。我們時間有限,拖拖拉拉就給老子滾到外面去,讓後面的人上來。”
  
“這些東西根本無法和“自由”相比”
  
突然,沉默的吳宇猛地怒吼起來:“誰也不能阻止我們,更不能禁錮我們。我們是自由的,是自由的。這些東西算什麼?進去就意味著失去自由。沒錯我們什麼也沒有,吃不飽穿不暖,但我們有自由有自由”
  
王金龍看著怒髮張狂,狀若瘋子的吳宇,很是不屑地啐了口唾沫:“你有個雞巴,傻堊逼”
  
  這句話對吳宇的打擊實在太大。以至於圍在旁邊的人群頓時“嘻嘻哈哈”笑了起來。就連被他抓住的女人也在不斷扭動胳膊,想要掙脫束縛。
  
  “不,你們別相信他。”
  
吳宇絲毫沒有鬆開女人手腕的意思,他近乎瘋狂的咆哮著:“聽我說,我們必須團結起來。沒錯,軍隊需要士兵,他們每次招收新兵只能從我們當中挑選。我們可以跟他們換,迫使他們拿出食物和資源,從我們這裡換走看中的人。我們依然可以享受自由,一樣能夠得到食物。我們要團結,要團結。”
  
這句話的殺傷力很大,意義和目的都很明顯。很多站在場中的團隊勢力成員議論紛紛,情緒也不再像之前那麼激動。
  
吳宇很聰明,他找到了一條對抗軍方,改變自己窘迫處境最有效的方法。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陰沉著臉連連點頭:“他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好主意。軍隊需要我們的人,我們完全可以從中過一道手,拿到足夠的好處。”
  
一個長相陰柔的傢伙暗自咒罵:“該死,我怎麼就沒能想到這一點?如果真能聯合起來,我們還怕什麼?”
  
一個看似某個團隊首領的女人動作更快,她直接叫過旁邊的親信,急促低語:“去,把我們的人都叫回來。控制住外面的局勢,不要再放人進來,盡量跟那些已經被運走的人取得聯繫,告訴他們在城內製造混亂,等候消息。”
  
一時間,廣堊場上的局勢變得混亂,數以千計的難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他們神情茫然,不斷與周圍的人交頭接耳,從吳宇嘴裡說出的那些話,迅速在人群里傳播。
  
一個剛剛通過挑選的男人連忙跑回黃線以外,對滿面怒容的軍官嬉笑道:“不用了,我不當這個兵了。呵呵不當了。”
  
一個正在接受醫療檢查的男人迅速穿好衣服,說什麼也不肯脫下來,嘴裡不停喊著:“老子還是吃虧了。原來不用當兵就能有飯吃。既然這樣,老子乾什麼都比作這個好。”
  
  局勢越來越亂。
  
  吳宇臉上全是滿足的獰笑。他揮舞著雙手,轉過身,衝著身後漸漸聚集過來的信徒狂呼亂吼:“相信我我是你們的教主我會帶領你們走向光明千萬不要相信軍隊走狗的謊言。想想以前,想想大災難沒有爆發的時候,那些該死的官員有多麼骯髒?他們霸占我們的妻女,霸占原本屬於我們的公共資源,隨便扔幾個臭錢當做賠償費,就把我們從房子像狗一樣攆出來。所有一切好的東西都歸他們,我們創造財富,他們卻躺在鈔票上睡大覺。欺辱我們,嘲笑我們,隨意殘害我們。這就是他們的罪惡行徑。他們是罪人是罪人”
  
“大災難是神降臨的懲罰,是為了懲處那些不知死活的罪人。他們該死該殺挫骨揚灰都不為過。他們抬高房價物價從中牟利,撈夠鈔票就往國外跑。神靈是公正的,偉大的主永遠不會放過一個罪人。他降下病毒,把所有骯髒的罪人變成喪屍。世界終將會在洪水或者天火中得到淨化,我們才是未來世界的主人。不要相信軍隊,不要相信那些充滿蠱惑的謊言。在這種時候,你們必須相信自己的心,相信我們的神,相信我,你們的教主,會帶領你們走向光明走向未來走向新生”
  
吳宇的情緒越來越激昂,聲音越來越大。狂放的動作和情緒想瘟疫一樣在人群里傳播開來,感染了越來越多的信徒。很多人圍攏過來,用石塊和木箱達成台子。吳宇邁步走上去,​​站在距離地面半米多高的位置,像耶穌一樣平平伸出雙手,帶著臉上無比祥和的慈悲,帶領信徒無比虔誠的祈禱。
  
這一切太突然了,軍官們絲毫沒有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們一時間忘記了應該如何處理,只是下意識握住槍,緊張的等候著。
  
“我是神的代言人,是神在地上的使者。我們要團結,團結就能戰勝一切。不怕飢餓與乾渴,不怕寒冷酷熱。我們是自由之民,是未來世界的主宰。我們如兄弟般友愛,姐妹般親密。那座城市裡根本沒有尊嚴和自由,那裡是地獄,噴射著火焰與硫磺,疾病和死亡。他們把我們當做試驗品,把我們當做工具。那些惡人只會看著我們與喪屍搏殺而站在旁邊狂笑。是的,他們是魔鬼,是邪惡的化身。我們必須勇敢對抗,我們不怕死,死亡只是另外一種形式的解脫。神在天上看著我們,他賦予我使命,我會帶領大家從……
  
說到這裡,吳宇忽然感覺有人在背後拉自己的衣服。
  
他頗不耐煩的轉過頭,看見蘇浩已經走到身後,站定。
  
  吳宇不認識蘇浩。他只是覺得這名年輕的上校很英俊,很漂亮,有種令自己強烈嫉妒,卻說不出究竟是什麼的特質。
  
  是的,他比我優秀。僅僅只是外表。
  
蘇浩冷冷地盯著吳宇,平靜地說:“下來,這裡不是你發表演說的地方。”
  
吳宇眼裡的嫉妒頓時變成凶狠:“你有什麼資格命令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知不知道我是誰?”
  
蘇浩皺著眉,但還是點了點頭:“我聽見你剛才的那些話了。你是神的代言人。不過那一套在我這裡沒什麼用。不管你是誰,現在立刻下來,恢復秩序,否則……”
  
  “否則什麼?”
  
吳宇回頭看了一眼群情激憤的人潮,又把目光轉回到蘇浩身上,極其張狂的大笑起來。他抬起手,指著蘇浩,轉身對著腳下滿面狂熱的信徒:“聽到了嗎?這條穿綠皮的狗居然敢威脅我。”
  
情緒和號召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影響人心,在短時間消除恐懼。平民們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麼忽然之間沒有了對軍人的畏懼,在吳宇的言語挑逗下“哈哈”笑起來。先是距離吳宇最近的那些信徒,然後是稍遠些的平民,然後擴散到全場,人們相互感染,笑聲無比癲狂,除了神經質和莫名其妙,沒有更多的解釋
  
“否則?這就該死的威脅。他威脅我,威脅神靈的代理人。”
  
情緒在相互感染,吳宇自己也被信徒和平民的熱情所影響。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其實沒有特殊能力,不是強化人。可是那又怎麼樣?老子一樣是教主,是神子,是被大多數人擁護膜拜的偶像。就像耶穌基督,他不一樣是個肉眼凡胎嗎?不就是因為無數人的推崇和信仰,才成為釘在十字架上的神。脫下光環四射的外衣,一樣會腐爛。
  
  “威脅神靈,是死罪”
  
吳宇如野獸般咆哮著,瘋狂可怕的吼叫根本不像平日沈靜的風格。面對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的民眾,他索性撕裂外衣,袒露出胸膛,對著陽光和人潮吶喊:“罪人就在我們身邊。我的信徒們,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準備好了”
  
  “都知道該干什麼嗎?”
  
  “知道”
  
吳宇絲毫沒有考慮軍隊鎮堊壓暴堊動引發的後果。他覺得大腦狂熱,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支配著自己,做出平時意想不到的衝動。
  
“他們是罪人,必須審判他們,殺死他們。只有這樣,神靈才會接受你們的自我救贖,世界才能得到淨化。”
  
說著,吳宇猛然轉過身,指著蘇浩,以極其怪異的​​瘋狂吼道:“罪人就在這兒,在……”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剎那間,吳宇的雙眼死死睜大,裡面一片血紅。
  
他看見蘇浩握著一支口徑粗大的手堊槍,烏黑冰冷的槍口正指向自己。
  
  “砰”
  
粗暴刺耳的槍聲響起,壓過了從人們口中發​​出的混亂雜音。
  
吳宇整個腦袋都被炸飛,頭部變成一朵紅白燦爛的花,無數血肉腦漿在空中飛濺,落到人們身上和臉上,迅速降低瘋狂熾熱的大腦溫度。
  
蘇浩緩緩放下手臂,把手堊槍慢慢裝進槍套。他神情寧靜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無頭屍體,把目光轉向站在旁邊的王金龍。
  
  “你讓我很失望。”
  
蘇浩的話,使身為“工蜂”的王金龍渾身一顫。
  
“我知道你想取笑他,想看他出醜,想藉機拉攏更多的人,消除他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影響。想法當然是好的,問題是你選錯了時間和地點,選錯了對象。”
  
蘇浩側轉身子,看著那些被自己暴烈手段震懾住,正在瑟瑟發抖的平民,緩緩地說:“他們需要食物,他們還需要更多的東西。比如這個神棍所說的“自由” ,比如通過團結的方式,用人口來交換更多的資源。遇到這種情況,根本不用管什麼民意和民堊主,直接用你手裡的槍去解決問題。”
  
  蘇浩冷漠地看著平民。
  
他的眼睛很美,可是被這雙眼睛籠罩住的人們,只覺得有股說不出的恐怖涼意。就像從南極冰原上吹來的寒風,瞬間貫穿全身,把整個人活活凍僵。
  
  “你們很蠢。”
  
蘇浩冷冷地笑著:“你們自己樹立榜樣,服從白痴的統治。自由這種東西居然要靠別人來提醒?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抗爭?哈哈哈哈”
  
猛然,蘇浩止住笑,面部表情瞬間變幻為凶狠惡毒與殘忍兼具的猙獰。他的目光又冷又硬,他的雙手剛剛沾滿了血。在這樣一個有著美麗容顏的年輕軍官面前,再也沒有人敢出聲,就連呼吸也幾乎停頓。
  
  “記住,我只說一遍。”
  
蘇浩環視四周,釋放出比高山還要具有壓迫感的威嚴意識:“我需要兩萬新兵。招收時限以今天和明天為準。任何人都可以過來報名。明天日落以前,我要看到登記表上的姓名超過兩萬。如果低於這個數字,就證明有人從中搗鬼。剛才這個人就是最好的下場。我會毫不猶豫一個不剩的殺光你們。讓你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恐怖”
a9993838aaa 發表於 2013-12-29 21:42
                                    
第二百零四節往日
壓迫和殺戮,從來就是對付反抗的最佳手段。
  
蘇浩暴虐兇殘的舉動,震懾了廣堊場上所有的人。無論平民還是軍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震驚的不知所措,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吳宇的屍體很快被拖走,地上那灘血被無數腳印踐踏,被灰塵和泥垢蒙附,漸漸變成泥漿,乾涸、蒸發……很快,除了一片略顯暗紅,正在灰白與黑色不斷覆蓋下失去本來形狀的潮濕,再也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裡曾經死過人。
  
雖然是死人,可蘇浩並不打算就這樣輕易放過他。
  
半小時後,高大的木桿在廣堊場邊緣豎立起來。穩定的三腳支架牢牢固定著桿子,失去頭顱的屍體被渾身剝光,鐵絲穿透他的胸口和腹部,將整具屍體捆綁在木桿頂端。在蘇浩的命令下,士兵將頭部被炸飛的吳宇身體亂扭,通過手臂與雙腿的糾葛交纏,扭曲成極其詭異的形狀。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他看上去顯得痛苦,釋放出上位者想要表現的殘忍,在強硬與狂暴之下,死死壓制住那些蠢蠢欲動的平民。
  
  殘忍和暴虐,是為了震懾。
  
  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無論黑幫還是教派,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守在廣堊場入口的黑幫成員消失了,教主之類的神棍彷彿一夜之間從地球上徹底失去了踪影。平民們可以自由進入場地,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勒索什麼所謂的“介紹費”。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就連身體殘疾的難民也會進來碰碰運氣。雖然軍隊肯定不會接收這些人,可畢竟機會難得,說不定,負責選人的軍官會大發慈悲,儘管是聾子和瞎子,可是軍營裡煮飯掃地之類的事情,總需要有人來做。
  
窗外的光線正在漸漸隱退,夕陽把整個天空染成一片血紅。淡淡的橘色光芒已經非常暗淡,努力謹守著最後一絲可憐的陣地。在它的周圍,無邊無盡的黑暗從四面八方蜂擁過來,不斷滲透、吞噬、嚼碎、吞嚥……兩種不同顏色之間的戰爭,就像病毒爆發時候被喪屍團團圍住的倖存者。唯一不同的,夕陽終究會被黑暗吞沒,而倖存者不會全部戰死,他們當中總有些人會活下來,變得更強。
  
蘇浩坐在軍事管制區新兵訓練營大樓的辦公室裡,背著雙手,任由太陽餘暉潑灑在身上,從腳底一點點收縮,上升,從腳下開始,腿部、腰部、胸口、肩膀……最後是額頭,一點點,一絲絲,被濃密如墨的黑暗徹底覆蓋。
  
蘇浩一直沒有說話,默默地註視著窗外被夜幕籠罩下的基地市。
  
他保持著這樣的姿勢已經快兩小時了,一動都沒有動過。彷彿一尊無生命的雕像,不知在想著什麼。
  
蘇浩原本可以不用殺死吳宇,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當時的問題把人抓起來,當場勸說,鳴槍示警,出動部隊分隔人群,或者……給予難民們部分食物,用最簡單,也是最管用的辦法收攏人心。
  
蘇浩採用了最殘忍,最暴力,最血腥的辦法。
  
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的,這很殘忍,非常冷酷。
  
如果在以前,在未來世界,蘇浩絕對不會採用這種辦法。那時候他只是個研究員,對荒野平民的生活有所了解,卻沒有太多時間深入體會。
  
說起來,研究員的生活其實很枯燥。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實驗室裡,眼睛看到最多的東西,除了電腦就是數據。同伴之間很少進行交流,接觸到最多的活體生活,大概就是小白鼠、猴子之類的實驗體。
  
每星期兩天休息是固定的,可即便是周末,也很少有人外出。科學院是一個獨立的基地市,地面設施很少,各種建築也完全以軍用工事標準建造。商業街和人工模擬公園都建在地下。人們很少外出購物,休閒娛樂也只會選擇模擬公園那是一間差不多上百平米左右的屋子,牆壁、地板、天花板設置了大量模擬信號器。按照各人喜好,可以把場景設置為非洲大草原、大裂谷、湖泊、海洋或者冰川。你可以在這裡享受寧靜的垂吊、危險刺激的龍捲風衝浪、直升機高空蹦極,還可以設置為體育場館,成為米蘭隊的主力,在數万名觀眾的歡呼聲中帶球過人,然後一腳勁射,全場爆發出的聲音最終匯聚成你的個人姓名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無論怎麼努力,你終究只是在模擬場景中自娛。各種運動是通過自動機械裝置產生代入感,槍戰類游戲也是基於相同的原理。你可以在那里幹掉任何看不順眼的人,可以在想像​​中獵殺變異生物。包括釣魚、狩獵、烹飪,一切一切都是假的。你無法觸摸到真正的實物,雖然它們捧在手心裡可以觸及,蘋果的光滑,麵包的濃香,薰衣草園裡偶爾還會有被你惹怒的蜜蜂飛過蜇刺……那些視覺、觸覺、聽覺上的迷惑只能在當時出現。當你按下“結束”鍵,燈光亮起,一切又將恢復為冰冷灰白的現實。
  
在蘇浩的青年時期,科學院已經開發出了專屬複製人。研究員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在培養倉裡製造出陪伴自己驅趕孤獨的對象。那是通過電腦模擬,進而篩選出目標的一種做法。
  
首先要選擇是男、女分類,然後設置臉型、身高、膚色、頭髮、年齡等逐項細則。根據這些輸入的指令,電腦會從多達上億的備用基因檔案裡選出符合要求的部分,通過模擬生成頭像和身體預覽。當你對選擇產生的目標表示滿意,按下“確定”後,複製人信息會自動進入科學院中堊央電腦管理中心,按照個人申請的日期先後排列等待審核。
  
一般情況下,通過審核的複制人大約需要九個月的培養期。男性研究員選擇的複制人對象,大多是和平時期國內外的當紅明星。比如奧黛麗。赫本、安吉麗娜。朱莉、李嘉欣、孫儷等等。女性研究員選擇的範圍跟這差不多,蘇浩就不止一次在電腦表格上看見過劉德華、梁朝偉、湯姆。庫魯斯、尼古拉斯。凱奇之類的名字。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只是為了緩解孤獨帶來的壓力。畢竟娛樂時間大部分空間場景都是虛擬的,你可以通過電子模擬營造出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盡情歡樂過後,卻只剩下自己。當孤獨和感慨再次降臨,身邊還有一個智商程度雖顯底下,卻將自己看做唯一寄託的愛人……這個世界,總算還有那麼一點點存在的價值。
  
科學院一直無法解決複製人細胞迅速分裂帶來的副作用。從受精卵長大成人,複製人在培養倉裡沉睡的時間只有區區九個月。雖然被大量注入營養和蛋白質,他們的細胞衰老速度卻是正常人的數倍。即便是在維護最好的情況下,複製人存活的理論時間也不超過二十年。可事實上,很多研究員在申請表上都提出“保留複製對象青春”之類的要求。這就導致在復制初期,必須添加大量人工生物合成物質,十年的最佳生長期,已經是當時科技水平的極限。
  
蘇浩有過幾次外出執行任務的經歷。他去過幾個基地市,親眼看到過平民區,還有那些在城外徘徊,居住在比垃圾堆還骯髒不堪棚屋裡的難民。
  
  他們很可憐。尤其是城外的人,為了生活,什麼都乾得出來。
  
那個時候的城外,差不多就是中世紀宗教書籍裡描繪的地獄。
  
  很多棚屋外面都曬著肉乾。大塊的,或者是整條胳膊或者大腿,上面抹著厚厚的鹽。也有些肉乾製作方法相對精細些,它們被切成條,在陽光下透出令人心悸的暗褐色。表面滿是是鮮紅的碎辣椒,還有一種據說可以用作調味的白色粘土粉末。這些肉乾在城外很受歡迎,數量極多,幾乎家家戶戶都在晾曬。至於來源……有些是人肉,有些是變異生物,還有些是野外捕捉的動物。
  
從未有人承認自己晾曬的肉乾來自同類身體。蘇浩就不止一次看見過帶有足趾的大腿,手掌未被砍斷的胳膊。軍方一直沒有開放對平民的食物供應,沒有團體勢力保護的平民耕地幾乎都遭遇過搶劫。很多人被殺,屍體從來不會被浪費剔除腸子表面花花綠綠的粘膜和血管,洗乾淨腸管裡的糞便和食物殘渣,切成小塊下鍋熬煮。粉紅色的肺葉處理起來更容易些,只要切碎洗淨就行。
  
平民們喜歡使用大號鐵鍋,因為那樣省火,煮東西也更加方便。腸子內臟之類的東西比不得肌肉,它們很快會變質,即便用鹽醃起來也會發臭,必須優先處理。柔軟的肝臟和心腎必須趁新鮮才好吃,雜碎湯裡還得放入些黃豆之類的東西才容易煮爛。有些平民的做法比較細緻,他們把黃豆磨成豆腐,再製成豆干,切成三角倒進鍋裡,加上辣椒和野生芫荽、野蔥、野韭菜之類的調料,味道很不錯,聞起來也很香。
  
煮食的材料大多是變異生物,也有人類。然而平民們已經習慣於用另類方式進行理解。他們主觀意識覺得自己是在吃怪物的肉,通常不會考慮是否有自己同類混雜其中。偶爾也有一兩塊肉的味道比較奇怪,吐掉就是,用不著去想那麼多。
  
平民區大街小巷經常可以看到諸如此類的鍋。裡面的雜碎和豆腐堆成小山,攤主不時會從鍋裡撥拉出煮爛的人類手掌或者幾塊很瘦的精肉,當做招牌般吸引客人光顧。據說,這種做法來源於京菜裡的“滷煮”,和平時期京城裡有名的“小腸陳”就是如此做法。當然,那時候所用的材料是豬下水,而不是人類內臟。至少,那時候還有燒餅搭配著吃。現在,偶爾能有個烤熟的土豆,就已經是難得的美味兒了。
  
科學院和外面,終究是兩個世界。
  
蘇浩一直覺得平民很慘,很可憐。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誰會吃自己的同類?誰會發明出如此變態的食物吃法?
  
  然而不吃又能怎麼樣?
  
  餓死?
  
  還是被其他人殺死,切碎煮熟?
  
  這是一個怪圈。黑色紀元以後的人類其實沒有做到同仇敵愾。平民和軍隊各自為戰,雖然軍隊多次分發退役武器,也從平民中間大量招收新兵,卻從未出現過大範圍分發食物之類的行為。平民對軍隊的吝嗇舉動感到厭惡、憎恨,甚至是無比強烈的反感。很多人站出來呼籲平民與軍隊為敵,蠱惑平民反抗。他們取得了很大成效,教派和黑幫團體人數少則數千,多則數万、十幾萬……那個時候,很有點兒歷史上東漢末年黃巾起義的意思。幾乎所有人都在叫囂著“推翻暴政”,人人都在嚮往著衝進基地市大肆搶劫,可他們從未成功過。
  
儘管仇恨厭惡,軍方每次招收新兵,總能引起無數人的興趣。
  
畢竟,變異生物的威脅遠比軍方更大,更直接。不管怎麼樣,軍隊終究是被人類掌控,而變異生物……它們只是怪物,是並病毒控制的寄生體。
  
看著窗外已是黑透的世界,蘇浩淡淡的笑了。
  
他一直覺得平民很慘,很苦,很值得同情。
  
在未來世界,蘇浩與他們接觸不多,自己也算不上什麼統治階級,所謂憐憫之心,就跟和平時期走在街上,看見乞丐躺在地上要錢差不多。你會覺得乞丐可憐,會根據自己的收入情況,給予一部分幫助。但也僅此而已,無法做到更多。畢竟,在我上面還有位置更高,錢更多的人,他們才是決定世界運轉國家前途命運的掌控者。
  
  我,不是他們中的一員。否則,也不會穿越時空,逃亡到這裡。
  
遇到欣研,遇到老宋、曹蕊、杜天豪、楊璐璐、韓家姐妹……他們也是平民,但他們也是“工蜂”。原型藥劑帶來的變化遠遠超出蘇浩預想。他的視野不斷開闊,想法和理念也越來越趨於上位者。他開始明白歷史書上被稱之為“殘暴”統治者的所作所為,理解鎮堊壓和屠殺的真正意義那絕對不是為了滿足某個人單純暴虐的思維感官,而是為了救更多的人,讓更多人活下來。
  
毫無疑問,吳宇有著成為統治者的潛質。而且他正在那樣做。
  
擁有大量信徒,衝擊基地市,滅掉軍隊,讓所有信徒吃飽、生存,從而使個人魅力上升到極點,收攏更多的崇拜者,這就是吳宇的目的。
  
  而我呢?我一樣是在拯救難民。沒有軍隊守住前線,沒有士兵對廢棄城市發動攻擊,變異生物很快會把爪子和牙齒對準平民。
  
殺人,蘇浩並不覺得困惑,只是非常感慨。
  
  沾上血,就​​這麼簡單。
  
我需要士兵,吳宇你擋住了我的路,所以你必須死。
  
你只是一名教主,手下不過幾千名信徒。
  
  而我呢?
  
我的“蜂群”越來越大,單是“工蜂”就多達數万,預備“工蜂”更是高達數十萬,兩者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如果說人多的一方代表正義,那麼人少的一方​​肯定就是邪惡。正義戰勝邪惡,這是世界,乃至宇宙間永恆不變的真理。
  
  目光中的世界已經沒有光亮。蘇浩僵硬的面孔微微浮起一絲笑容。
  
  “活著,都不容易啊”
  
袁浩如狂風般衝進袁志成上將的辦公室,帶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門板被重重踹開,狠狠摔砸著關閉。然後,是如雷般震耳欲聾的咆哮。
  
  “為什麼放過那小子?”
  
“他沒能完成任務,就必須接受懲罰。”
  
“我們不要廢物,想要投靠我們的人多得是。一個沒有強化能力的小鬼,殺了就殺了,何必多費周折把他保下來?您這樣做,以後我該怎麼面對其他人?怎麼安撫手下?”
  
  袁浩的憤怒沒有產生任何效果。袁志成仍然坐在高背椅上,平平伸出右手,讓半跪在面前的漂亮秘書慢慢剪著指甲。
  
上將的身材並不魁梧,乾瘦的身軀和同齡老人沒什麼分別。頭髮一樣花白,臉上同樣佈滿皺紋,脫落牙齒的口腔使嘴唇向內癟縮,皮肉酥浮的臉上到處都是黑色老人斑。
  
儘管如此,袁浩卻只能站在辦公桌前三米多遠的位置。因為以袁志成所在的高背椅為核心,地面用木質板鑲嵌著一圈深黑色的圓。沒有得到上將允許,任何人也不得擅自進入這個範圍。否則,牆角四周隨時處於警戒狀態的高能激光會立刻發射。
  
袁浩口中所說的“小子”,指的是思博。
  
那是一次非常完美的計劃,袁浩動用了參謀聯席會議的力量,才得到了184集團軍的物資調撥令。人員、車輛、文件不會露出任何破綻,不到最後一刻發動,任何人都無法察覺。
  
  現在,一切都毀了。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30 08:13
第二百零五節 揣測

  「我整整策劃了一個多星期,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以及隱藏資源,卻被一個臭小子輕而易舉的毀了。按照計畫,517師和第十一獨立部隊將遭受慘重損失,說不定還會全軍覆沒。無論劉江源還是蘇浩,都必須為失敗承擔責任。我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對付他們,軍部那幫混蛋即便對他們有好感,也不可能與所有人為敵,出面保下兩個失敗者。而現在呢?全毀了全都毀了————」

  袁浩的確有狂暴憤怒的理由。

  作為計畫制訂者,袁浩比任何人都期盼看到計畫成功。

  就個人而言,袁浩很喜歡蘇浩。這個世界上與自己同名的人很多,但擁有相同能力,在眼光、思維方式、頭腦,乃至判斷能力和掌控力方面都有詳盡的人卻極少。袁浩真的很不願意就這樣輕易放過蘇浩,他一直想要把蘇浩納為己用。然而無論任何方式的接觸,蘇浩都表現出顯而易見的敵意。袁浩不明白這種強烈的對立感究竟從何而來?他一直以為蘇浩是為了權力,或者物質,但後來現不是。加上科學院王啟年的背景,暗殺之類的動作顯然不合時宜。最恰當的應對方法,就是巧妙改變正在進行的戰鬥結果,將其變為軍部命令通緝的罪人。

  思博的出現,毀掉了一切。

  他居然會把整個計畫向蘇浩和盤托出。天曉得那小子腦袋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念頭?

  袁浩並不清楚思博是什麼人。不過,那個年輕小子很討老頭子喜歡。據說,是老頭子找到這個年輕人,給了他一個尉官的軍銜。也許是出於對新進人員的試探,或者是思博個人想要表現的**,他被委派執行此次任務。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把整個計畫內容向蘇浩公開。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做都已經做了,事情已經生,即便補救也沒什麼效果。」

  袁志成仰靠在椅子上,雙眼微閉,看上去似乎沒什麼精神,無論神態還是氣質,都與對應年齡的老人沒什麼區別。不過,如果真的以這些外表作為衡量標準,那麼就大錯特錯了。

  「那你說該怎麼辦?」

  憤怒的袁浩,如同一頭到嘴獵物剛剛被搶走的獅子。他大步走近辦公桌,說話口氣更加兇狠,直接省去了敬語:「我在第十一獨立部隊潛伏了四十一個暗子,現在他們全都沒了。不是失蹤就是陣亡,所有聯絡全部中斷。」

  「唔?」

  聽到這裡,椅子上的老人緩緩睜開眼睛,從無數皺紋深處釋放出兩道精明的目光。

  「你是說,上次派出去的所有潛伏人員,全部失蹤?」

  「有十八個是戰死的。其餘的人全部失蹤。」

  袁浩憤憤不平的連聲叫嚷:「我看過第十一獨立部隊呈報軍部的陣亡人員名單。有些失蹤者被列為逃兵,大部分是在清剿過程中陷入城內的變異生物巢穴。按照規定:只要沒有確認屍體,就只能列入失蹤名單。他們其實跟死了沒什麼兩樣,也無法以此當做證據,抓到那小子的把柄。」

  「失蹤……有意思。」

  外表蒼老的袁志成眼中掠過一絲疑雲。他揮了揮手,示意跪在腳下的秘書離開房間。然後,拉開抽屜,取出一盒特供的野山參含片,拿出一塊剝掉包裝,塞進嘴裡慢慢吮吸著。

  參片的效果很快在老人身上顯現出來。他的皮膚微微紅,精神也要比剛才好了很多。端起桌子上溫熱的開水抿了一口,袁志成把身子坐定,抬起頭看著滿面怒色的孫子袁浩,微笑起來。

  「為了一件小事情,何必那麼大的火?」

  袁浩眼裡略微冷卻的火焰,因為這句話再次升騰起來:「小事情?你說這只是小事情?」

  老人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用和善的口氣問:「你說過,蘇浩已經擁有五階強化力量,那麼他的特殊體質從何而來?」

  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袁浩還是悶聲悶氣的回答:「當然是王啟年那個老雜種。科學院很可能已經開成功五階強化藥劑。說不定,正在進行量化生產的相關實驗。」

  袁志成臉上依然帶著微笑:「71集團軍以新成都基地市為核心控制區,連同上個月剛剛編成的兩個師,現在71集團軍的實際戰鬥人員有多少?」

  袁浩眼裡滿是疑問,卻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總共二十八個師。其中六個是從病毒風暴以前就開始整編的裝甲師,九個輕型機步師,其餘的,全都是以平民為基礎編組的步兵師。連同6航部隊和配屬給他們的空軍西南航空編隊,戰鬥人員大約為七十萬左右。當然,這是把空軍地勤和後備人員也計算在內的數字。那些從戰前就開始接受訓練,他們擁有武器,注射過強化藥劑。雖然不屬於6軍編制,卻是許仁傑的嫡系。」

  這些數字不是什麼秘密。至少,對同樣掌握著部分軍權的袁家如此。

  「非常好————」

  袁志成從容的笑了:「蘇浩的軍銜只是上校。如果不是因為在廬江戰鬥中的表現,他可能只是一名中校。許仁傑手握重兵,以新成都基地市的龐大產能,完全可以再編組幾個步兵師,把其中一個交給蘇浩,讓他成為一名師長。但許仁傑沒有這樣做,他甚至是在蘇浩完成915步兵師野戰醫院任務以後,才將其任命為第十一獨立部隊軍事主官。至於後來的事情,你自己也很清楚————陳彥霖找到你表示想要投靠我們,他自己也想派人進入第十一獨立部隊掌控實力。呵呵……這一切,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袁浩眼裡的火焰漸漸消退,轉換為仍有部分怒意,卻已經顯得深沉陰森的目光。

  袁志成的聲音繼續在房間裡回蕩:「你還年輕,跟許仁傑接觸不多,也算不上瞭解。那是一個極端自私,控制**極強的傢夥,也是一個任何東西都要牢牢抓在手裡,一分錢都不肯放過的吝嗇鬼。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更不要說是蘇浩這種從平民身份獲得晉升的軍官。現在,四階藥劑一直無法實現量產,前線作戰部隊大部分師長都只能注射三階強化藥劑。這樣的情況可能要持續很久。蘇浩只是一名校官,如果沒有王啟年,他根本不可能得到如此強悍的特殊體質。現在可不是和平時期,強大的身體,就是在亂世中活下去的本錢。一支五階藥劑,一個師長的頭銜,換了是你,會怎麼選擇?」

  袁浩已經明白了老人想要表達的意思。理智告訴他這是對的,可是從感情方面而言,仍然有些難以接受。他很不高興的搖著頭:「不這不一樣……」

  「我的孩子,千萬不要忘記————想要完成一項偉大的事業,固然需要英明的領導者,卻也離不開數量眾多的擁護者。」

  老人雖在微笑,凝視袁浩的目光卻隱隱帶有深意:「我看過你們遞交上來的報告。蘇浩的確是一個很有頭腦,極有天賦的年輕人。這不奇怪。和平雖然是人人嚮往,可是在那種自由思維和個人意識被全面壓制的時代,即便想要有所作為,也不得不接受重重苛刻條件和環境的限制。我查過,蘇浩不是王啟年刻意培養的親信。他之所以出現在科學院,是因為一個叫做肖琳的女研究員的私心。她原本想要借助蘇浩,將其當做墊腳石,以爬得更高,卻弄巧成拙使蘇浩進入了王啟年的視線。那個胖子在人才拉攏和資源投入方面,的確比許仁傑更有決斷。儘管我們下手有些晚,卻也並非完全不可能。據我個人猜測,蘇浩對你的敵意,也許是因為之前生的那些事情,給他造成了先入為主的印象。想要緩和關係雖然困難,但機會還是有的。」

  「第十一獨立部隊在廬江戰鬥中傷亡很大,他們目前正在南陽基地市進行修正。你可以趁這個機會繼續派人滲透,當然物質拉攏也要同時進行。有敵意和看法並不奇怪,歷史上仇敵之間相互化解恩怨,成為最忠實部下的例子可不算少。繼續給他壓力吧當然,好處也不可或缺,甚至可以給予物質方面的優待。最好,是派幾個人跟他接觸一下,搞清楚他的想法,然後再對症下藥。」

  能夠成為將軍的人都不是笨蛋。袁浩同樣認為自己也是一個聰明並且謹慎,具有強大戰鬥能力的人。儘管袁志成是自己的爺爺,位高權重,但他仍對老人給予蘇浩的評價頗為不滿。

  「蘇浩只是一個普通人。我真不知道您對他的好感究竟從何而來?」

  「好感?」

  老人對孫子氣呼呼的話明顯感到愕然。片刻,爆出陣陣大笑。

  「你說錯了,我對他根本談不上什麼好感。」

  袁志成絲毫沒有隱瞞自己的意圖,他坐直身子,用慈祥的目光看著袁浩:「我從未見過蘇浩,連他的照片也沒有看過。你覺得,對於一個從未謀面的人,我居然會產生什麼可笑的好感嗎?」

  袁浩的表情開始變得僵硬。

  袁志成用看小孩子的表情看著他,淡笑著說:「你從頭到尾就沒有領會我的意思。我不喜歡蘇浩,更談不上什麼好感。不僅是他,還有另外那些效忠投靠我們的人,我也從未對他們產生過「友好」之類的意識。呵呵,是不是聽起來覺得震驚?但事實就是如此。不要說是區區一個蘇浩,就連你眼中那些所謂的「親信」,在我看來也是一樣的。」

  「震驚」,的確可以代表袁浩此刻的思維狀態。他不由得張口問:「可是,您為什麼……」

  「沒有什麼為什麼。」

  老人神情淡然:「因為我們需要這些人,需要他們掌握的力量和權勢。權力是一座金字塔,由無數人和物質構成。站在頂端,不過是位置高一些。想要政令通達,還需要下面很多人的相互協作。你可以利用他們,命令他們,拉攏他們。但你必須記住————無論這些人有多麼優秀,他們既然選擇投靠和效忠,那就永遠都是一條可供驅使的狗。你可以對著狗微笑,給它們食物和好處,是不是逗弄一下,讓他們覺得主人和藹可親……呵呵但他們終究是狗,你不會跟一條狗結親生子,也不會把一條狗擺在與親人對等的位置。他們可以隨時被拋棄,再優秀的狗也可能被主人宰了以後剝皮吃肉。那是它們必須做出的一種貢獻,談不上什麼主人殘忍或者卑鄙。」

  「蘇浩也一樣。不要說是他,就算是許仁傑和王啟年也沒什麼分別。現在,他們擁有與我們對等的權位資格。一旦投靠,就意味著放棄所有,成為家養的狗。我親愛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這些話裡的真正含義。可是你得明白————把人訓練成狗,是一種極其高深的技術,其中的樂趣妙不可言,成功以後的滿足感是任何享受都無法代替的。他們看起來高傲、優秀、自滿,一旦低下頭顱,就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這就是狗的命運,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是如此。」

  袁浩有些怔。他還是頭一次從老人口中聽到這些話。當然,袁浩自己不是沒有諸如此類的想法,卻遠遠沒有袁志成這般瘋狂,用區區一個「狗」字,涵蓋了所有人。

  「很可怕不是嗎?」

  老人凝視著袁浩,眼裡的微笑如山一般沉重:「你們沒有父親,我也沒有兒子。整個袁家已經沒有了第二代,我不希望看到你們當中有任何人生意外。哪怕是犯下叛國罪的袁斌,我也要儘量讓他活著。因為總有一天他會成為主人,家主的位置會在你們之間產生。狗,只是説明我們打到目的的工具。他們聽令服從,我們就能得到更多。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你可以肆意宰殺他們,可是在達到目的以前,暫時還不行,還必須拉攏。」

  袁浩默默注視著坐在面前的老人。他身形瘦弱,可是不如為什麼,卻給自己一種比山脈還要高大的壓力。

  「那麼,那個叫做思博的年輕人,他擅自破壞計畫的舉動,也是出自您的授意?」

  「不,那是一個例外。」

  老人推開椅子站起,踩著厚實綿軟的地毯,在房間裡慢慢來回踱步:「他並不知道蘇浩是第十一獨立部隊的指揮官,當初委派任務的時候,沒有人對他說明過這一點。那是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巧合。」

  袁浩眼裡透出殺意:「巧合?」

  老人慢慢點著頭,表情詳和而安靜,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蘇浩曾經在廢棄城市裡救過思博的命。兩個都是年輕人,彼此都覺得投緣,進而產生好感、友誼,甚至同性戀之類的特殊興趣愛好也不值得奇怪。如果思博的年輕再大一些,多經歷些世故,他會在那個晚上用謊言欺騙蘇浩。但他終究太年輕了。血氣和衝動是年輕人身上最沒用的廢物,也是最珍貴的財富。呵呵,這種行為很難做出評價,思博也沒有完全倒向蘇浩。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回報蘇浩的人情。」

  袁浩冷哼一聲:「這是您調查的結果?」

  「是思博自己主動交代的。當然,調查結果與他所說完全相同。」

  老人笑得很自信,也很感概:「兩個很不錯的年輕人。很講信用,愛心氾濫,對人生感悟的理解很有獨到之處。如果沒有這場該死的生物戰爭,他們說不定會成為朋友。」

  袁浩臉上滿是陰雲:「應該立刻下令把思博控制起來。他能出賣我們第一次,就肯定會有第二次。」

  「你又錯了。」

  老人搖著頭,慢慢走到窗前:「思博的人生經歷很特殊,你無法想像他經歷過什麼。回去有時間的話,你最好看看他的檔案。除了我們,他不會與任何人合作。誰也無法拉攏他,趙志凱不行,王啟年也不行。哪怕開出比我們豐厚十倍、百倍的價錢,思博也不會動搖心智。」

  袁浩瞪大雙眼,問題脫口而出:「為什麼?」

  老人淡淡的回答:「因為他姓「思」。」

  「那蘇浩呢?你不是說他們會成為朋友嗎?」

  「那不一樣。」

  老人轉過身,依舊認真地說:「蘇浩站在了王啟年一邊,思博永遠不可能被他拉攏。友誼歸友誼,仇恨是仇恨,兩碼事不會混為一談。如果僅以這件事情來看,我們還佔據了不少優勢。至少,蘇浩的態度可以動搖,思博卻很堅定。說不定,後者可能拉攏前者,王啟年會失去被他看中的得力助手。」

  袁浩有些驚訝,目光也變得期待:「真的嗎?」

  老人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孫子,良久,才慢慢地說:「這不是絕對的結論,但可能性很大,非常大。」
dureacll 發表於 2013-12-31 08:32
第二百零六節 個體

  岳振南站在一堵厚實的全鋼牆壁面前,渾身上下的肌肉高高隆起,仿佛一塊塊堅硬的鋼鐵,在身體朝前微傾的蘊力狀態下,隨時準備爆出驚人的力量。

  牆壁厚度至少過兩米。

  這雖是岳振南的猜測,與現實的差別卻也不會很多。

  每天都是沒完沒了的測試,該死的測試。項目來來回回就那麼多,不外乎是用拳頭砸牆,用腿腳猛踢鋼柱,奔跑著穿越機槍掃射下的火網,對著電腦螢幕做各種物料詭異的迷宮穿越圖,在寒冷與炎熱狀態下的各種體能反應……

  每次測試,鋼鐵鑄造的牆壁都會變厚。

  岳振南沒有量過具體數字,可是從碎裂的鋼塊厚度來看,每次測試都會在上一次基礎上增加百分之五十左右。這種事情經歷多了,也就不難從中找到規律,判斷出擋在自己面前這堵冷冰冰牆壁的厚度。

  屈膝、力、、揮拳、猛衝……

  原地躍起的岳振南出驚天動地的咆哮,如一顆炮彈般朝前猛射。狠狠揮出的拳頭砸中牆壁表面,出沉悶的聲響。在視線中,牆壁明顯凹了進去,幅度不算大,最多就是一個淺淺的凹坑。巨大的力量沒有像前幾次那樣直接破除防禦,把整堵牆壁硬生生砸碎。

  房間裡繼續響起接二連三的撞擊。

  岳振南像瘋了般朝牆壁亂砸。巨大的力量使牆壁漸漸變形。每次撞擊,都會帶起水波般朝四周擴散的能量。當然,這種變化肉眼是無法看到的,只能通過設置的牆角的監控探頭,通過能量幅度的區域變化,在資料記錄儀上才能顯示。

  五分鐘過去了,岳振南已經消耗完所有力氣,站在牆壁面前,雙手杵著膝蓋直喘粗氣。他不時抬起頭看看眼前的牆,上面留有數十個拳印,中央部分有一道非常細微,卻顯而易見的裂縫。這條裂縫帶著牆體朝內凹陷,,深度大約為五釐米左右,仿佛一口做工粗糙,裝不下多少東西,容量有限的鍋。

  這結果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我,我竟然沒能砸碎這堵牆?

  當然,沒能破壞它,實屬正常。

  岳振南從不覺得自己是宇宙無敵的人,他只是一個擁有強大進化能力的人類。就像大人在孩子眼中是無比強大的存在,他們可以抱起孩子扛不動的重物,用腳踢開自己害怕的惡狗。可大人的力量仍然有限,他們不可能扛起一輛汽車,赤手空拳面對老虎獅子一樣要落荒而逃。

  進化人仍然有其力量極限。岳振南服用了一級基因藥劑,即便是他,也無法打穿厚達兩米的鈦鋼牆壁。

  房間裡裝有恆溫空調,雖然每次測試,身上只穿著遮擋私處的內褲,岳振南卻從不覺得寒冷。然而這一次,現在……看著眼前這堵帶有裂紋的牆,他的牙齒開始打抖,身體顫,腦子裡充滿無法遏制的恐懼。

  沒有親身經歷過類似測試的人,永遠無法想像這種事情有多麼變態,多麼可怕。

  第一次從五十多挺重機槍掃射下全身而退。

  第二次,機槍換成了射擊度更快的改進型「金屬風暴」。雖然同樣都是機槍,岳振南還是被打中了幾子彈。那些彈頭無法對他構成威脅,只是在結構緊密的皮膚表面留下幾道白色劃痕。

  第三次,武器更換為三十毫米機炮,射擊度也比第二次測試提高了百分之十五。儘管岳振南異常小心,穿越火網的時候還是被擊中了兩次。彈頭雖然不能鑽進身體,卻讓他感覺到如小時候玩耍被同伴用石頭砸中的疼痛。

  武器不斷加強,射不斷提高。固定聯動式5o毫米機炮、大範圍密集破片、小型電磁炮、穿甲彈、高能旋轉金屬顆粒……很多武器都是沒能投入實戰的固定化裝置,它們射驚人,殺傷力巨大,能夠輕而易舉撕裂進化後的皮膚,造成致命傷害。

  岳振南感覺自己根本就是被鯊魚追逐的游泳冠軍,正在與死亡威脅不斷比拼度。

  這些測試對應著不同的能力和等級。牆壁厚度只是其中之一,與其對應的,是不斷增強的武器射擊效果,還有越來越龐大,越來月細密,需要在短時間內找出逃路的電腦迷宮。

  上次測試的牆壁厚達一米,用於測試的武器就是搭配金屬穿刺陣列的小型電磁炮————那同樣也是一個封閉的大房間,長達一千兩百米的曲折式測試跑道周圍,設置了大量光控電子彈射器。那是一種由光線鎖定目標的強力激裝置,能夠一次性釋放多達數千枚金屬破片。那些可怕的小東西為三角形,質地堅硬,邊緣鋒利,能夠輕易破開進化人的強悍皮膚。在這些光控彈射器四周,還有多達五十台小型電磁炮。想要從兩種武器夾攻下安全通過,必須擁有敏銳的判斷能力和度。

  岳振南雖然是進化人,也無法安全通過這種變態的測試。他被十六枚破片刺中身體,所幸傷口不大,沒有傷及筋骨。就受傷程度而言,是所有測試中最嚴重的一次。

  一周的修養期很快過去,岳振南一直惴惴不安。他知道測試程度只會越來越難,很清楚這種測試會危及生命。然而他無法拒絕,只能按照命令,一次次走進測試場。

  既然我無法打破兩米的鋼牆,那麼肯定無法通過接下來的射擊測試。上一次是電磁炮,這次會是什麼呢?

  聽說,早在和平時期,軍方就已經開出大功率鐳射生器。那玩意兒威力十足,滿功率擊狀態下,一炮就能打沉美國人的航空母艦……

  想到這裡,岳振南的臉色有些蒼白,略長的黑色絲被汗水打濕,一綹綹粘在了額頭上。他努力控制著正在抖身體,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站直身子,用空洞迷茫的目光看著頭頂。

  那裡有一台電子監控器,鏡頭正對岳振南的臉,清楚記錄著他的每一絲情緒變化。

  雖然恐懼,可岳振南慢慢握緊了拳頭。隨著喘息張弛的嘴角也漸漸抿緊,牙齒不再顫抖,而是死死咬住,流露出近乎瘋狂的猙獰。

  不管怎麼樣,老子是「工蜂」,一定要堅持到最後。

  王啟年看著螢幕上神情堅毅的岳振南,很不高興的撇了撇嘴,從面前的盤子裡拿起一塊油膩膩的綠豆糕,直接塞進嘴裡。

  「這小子性格挺不錯的。很堅韌,很叛逆,有股寧死也不服輸的傻逼勁頭。換在和平時期,肯定是個對社會極度不滿,對現實無比憎恨,私底下準備大量汽油炸藥鋼管菜刀,準備看誰不順眼就沖上去拼命的角色。又傻又楞,既白癡又可悲,哼————」

  對大多數人,老胖子都要找機會罵上幾句。何況,岳振南只是一名實驗物件。

  寬敞的院長辦公室裡,夜影靜靜地站在桌子側面,仰著頭,背著雙手,仿佛一尊雕像,默默注視著螢幕。

  她穿著警衛局特製的黑色薄呢軍服。大翻領外套顯示出軍官的威嚴,修長的雪白脖頸上方,是線條分明的下巴,還有略顯豐潤的嘴唇。作為科學院最具權勢的女人,夜影果斷、狠辣的作風無人能比。幾乎所有人看見她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低下頭,要麼閃在一旁等她通過;要麼儘量縮在側面,以不佔用多餘空間的方式迅走開。

  「進化人的力量的確遠遠過強化人。這已經不是人類能夠擁有的體質。如果這樣的人再多一些,我們根本沒有任何能力對其進行限制。以地球的品質和密度,的確無法容納進化人集團。先是強化,再是進化……我真的無法想像,照這種度繼續變異下去,還會出現什麼樣的強大存在?很幸運,這只是剛剛覺醒的一級進化人,如果是二級、三級,或者更高階段的個體,我們根本無法應對。」

  看著螢幕,夜影有感而發。

  當她說這番話的時候,老胖子就坐在旁邊,一邊嚼著綠豆糕,一邊斜著眼睛,目不轉睛盯著她裙子下擺處的開叉部位一個勁兒猛瞧。

  夜影的裙子很短。

  當然,警衛局統一下的女式夏季裙裝,尺度比這長得多,靠近膝蓋。

  現在和以前不同,軍法處不會無聊到去管某個女人裙子長短之類的問題,風紀監察也不會揪住夜影要求她穿著莊重。事實上,就算夜影什麼也不穿,在科學院和警衛局裡,也不會有人在這個問題上為難她。因為敢用猥瑣邪惡目光看待她的人只有王啟年。如果換了是別人,不是當場被殺,就是被活活打成白癡。

  夜影說的話,老胖子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夜影那雙長度驚人,被黑色絲襪勾勒出驚心動魄線條的腿上。

  當然,為了讓眼睛關注的美麗景色不至於很快消失,表面上的遮掩還是需要的。

  「唔,這些傢夥都是變態和瘋子。人體潛能被激到極致以後,不是思維混亂,就是能力暴增。我可不喜歡蜘蛛人,我討厭蝙蝠俠。讓維護世界和平之類的口號去見鬼,我壓根兒不喜歡這種怪力白癡。好吧好吧好吧,差不多可以通知軍部了,告訴他們這個姓嶽的小子已經結束測試。我們拿到了資料,人也完好無損。接下來,各部門該於什麼就於什麼,用不著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些方面。人體進化是一個非常負責的課題,我們也許永遠不可能開出進化藥劑。看看這小子,就知道那是何等變態的研究。老子寧願跟女人探討結婚生子之類的話題,也不想再看到什麼該死的進化人。」

  夜影背對著王啟年,凝視螢幕。她那張精緻無比的臉上,露出認真思索的神色。

  「進化人的產生幾率實在太低了。按照廢棄城市裡那些生還者的描述,我們用電腦還原了事現場的場景。在當時的情況下,絕大部分人都會被變異生物殺死,突性變異的幾率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一四。這就是我們看到的真實,他是進化人,沒有服用藥劑,完全在自然狀態下產生的強能力體質。」

  王啟年眼裡滿是色迷迷的目光,兩隻眼睛在夜影雙腿和高跟鞋上來回掃視,嘴裡含糊不清的嘟囔著。

  「是啊,所以進化人都是變態,一拳就能把地球打個洞,跟電影裡他媽的級戰士沒什麼區別。我討厭這些傢夥。」

  也許是站久了覺得腿有些酸,夜影分開雙腳,使站姿稍微變得輕鬆。她一直沒有現身後的異樣,神情依然專注。

  「我們在岳振南體內現了一種非常奇特的黑色顆粒。那是一種體積龐大的細胞,屬於未知物種。它的作用與白細胞相似,都具有吞噬外來病毒的能力。防禦能力極強,分裂度卻很慢。檢測部門累計抽取了一千毫升血液作為研究樣本,除了這種黑色顆粒,岳振南的其它身體資料與普通人類區別不大,差異僅只在於細胞強弱……不得不承認,這真的很神奇。」

  「細胞本來就是構成生命的基礎,這不奇怪。」

  老胖子死死盯著夜影的腿,手指在空中不斷抓捏,仿佛想要在實物上面狠狠摸幾下。

  儘管內心所想和嘴裡說出的話根本不搭調,王啟年的話音仍然保持著一貫的莊重和威嚴:「從基礎概念來看,進化人已經不能算作人類。他們食量驚人,消耗的資源數量和度遠遠過普通人數十倍,乃至百倍。你剛才那句話算是說對了————如果只是個體,或者小規模群體也就罷了。一旦形成集群,以地球的自然環境,根本無法容納這些傢夥。」

  夜影微微頜。

  岳振南的食量非常大,他每天至少需要二十公斤左右的高能量食品。比如肉類,或者經過壓縮處理的特種米、面製品。這大概是維持強進化能力必須的能量獲取方式,進入身體的食物很快被吸收,進而轉化為體能。而且,隨著測試難度不斷加大,岳振南的食物消耗,已經從最初進入科學院時候的日均十五公斤增加為二十公斤。如果這種情況繼續下去,誰也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麼樣子。

  如果岳振南的進化等級得到強化,是否意味著所需食物倍增?

  夜影陷入沉默。

  雖然沒有肯定答案,但她知道,猜想與現實的區別不會太大。因為這差不多就是目前軍隊的實際情況。

  從病毒爆至今,後勤部門的壓力也越來越大。除了大量消耗的彈藥,食品生產的比重,已經在各基地市車間佔據了相當大的份額。

  無土栽培和家畜無性繁殖技術,其實算不上多麼高深。長久以來,農業專家一直為此類技術進行爭議。目的,無非是為了證明非自然農耕產品對人類基因的破壞和影響。然而在科學院和軍部的共同操作下,各大基地市早在戰前就已經建成了大量地下農場和牧場。在饑餓與生死存亡面前,食物對人類基因導致的缺陷,被有選擇的無視了。

  何況,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非自然栽植的危害。既然答案模棱兩可,人們自然趨向於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面。

  從普通人道強化人,有一個穩定的適應過程。

  前線部隊官兵的食物消耗量每天都在增加。雖然還達不到岳振南那種近乎恐怖的程度,可是綜合起來,仍是極其沉重的後勤壓力。

  王啟年雖然一直用目光猥褻夜影,嘴裡說出的話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這是一種限制,也多少算是一種提示。吃得越多,力氣就越大。媽的,就像傳說故事裡那些力量驚人的怪胎,一頓要吃好幾頭牛,上百隻羊,成噸的稻穀……果然還是飯桶無敵啊也許「酒囊飯袋」不能算是貶義詞,應該當做對偉大英雄的特殊尊稱。嘿嘿嘿嘿……不過,這對我們可不算什麼好事,這意味著……」

  「意味著我們不能大規模擴軍,擁有強化能力的軍隊數量,必須限制在資源供給能夠承受的範圍,是這樣嗎?」

  夜影打斷了王啟年的話,猛然轉過身,正好看見老胖子伸出雙手,在距離自己大腿根部的位置,在空中虛擬撫摸著。

  夜影的目光冷厲如刀,狠狠瞪著王啟年。

  老胖子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沒有辯解,也沒有慌。他用力捏攏兩隻手,面部表情瞬間轉換為對變異生物的無限憤慨,兇狠感概地連連搖頭:「軍部那幫混蛋很快就會有大麻煩了。得把這個研究結論告訴他們。想要用有限的軍隊和物資打贏這場戰爭,很難————」

  沒有爭吵,沒有猛女毆打色狼的暴虐場景。夜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轉身準備離開房間。

  「等等————」

  老胖子開口叫住夜影,從抽屜裡摸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包遞過去:「這裡有件東西,是給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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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dp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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