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726
jjucc 發表於 2014-5-31 01:23
第三百五七節 演講


    蘇浩在斯圖爾特上校陪同下,走出房間,穿越走廊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從另外一個方向匆匆走來的日本代表團成員。

    為首的,是一個目光深沉,表情刻板,留著平頭,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人

    蘇浩認識這個傢伙。他是日本代表團的團長,名字好像是叫做佐佐木貞治。在他的身後,跟隨著近百名身穿軍裝或者平民服裝的男女代表。這些人手裏都握著武器,神情肅穆。

    相遇的時候,佐佐木貞治首先停下腳步。儘管走廊很寬,他卻沒有想要讓蘇浩通過的意思,而是皺起眉頭,疑惑地看看蘇浩身後,又把目光轉移到蘇浩身上。

    蘇浩只有一個人,沒有隨從。

    這讓佐佐木貞治很是不解,下意識地開口問道:“中國人,你打算去哪兒

    站在旁邊的斯圖爾特上校想要開口說話,卻被蘇浩擺手制止。他淡淡地笑著,說出一個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答案。

    “呵呵你猜?”

    這回答很有些無禮。佐佐木貞治臉上頓時掃過一絲慍怒。他冷冷地盯著蘇浩,揚了揚手裏握著的突擊步槍,以抑揚頓挫的語調低吼:“現在是非常時期,每個人都必須為了生存而戰鬥。在這個世界上,有勇者,也有懦夫。別讓我看不起你。來吧我們好好比試一場,看看誰殺得更多”

    他身上散發著強化人特有的氣息。目測判斷,強化等級應該是一階。

    蘇浩注視了對方幾秒鐘,微微笑著,側身站到了走廊邊的牆角,把道路讓開。

    這番無聲的舉動很是令人驚訝,就連準備好迎接對方憤怒咆哮的佐佐木貞治也為之一愣。他呆呆地看了蘇浩一會兒,很是不甘地咽了咽喉嚨,帶著鄙夷和怒意,冷哼著,從蘇浩面前快步走過。

    內華達基地的防衛力量大部分是國民警衛隊。短時間內,不可能獲得任何增援。在這種情況下,參加大會的各國代表團無法置身事外,只能和普通士兵一樣,拿起武器,站在城牆上射殺變異生物。

    中日之間的國家仇恨可能永遠無法化解。在很多場合,雙方都會相互挑釁,藉此表明自己比對方更強。蘇浩能夠理解佐佐木貞治的想法。尤其是在美國人面前,這些日本代表肯定會表現的更加強硬,更加狂熱。

    看著走廊上日本代表團遠去的背影,斯圖爾特上校呼了口氣,對蘇浩揮了揮手,說:“走吧我們快沒時間了。”

    蘇浩邊走邊問:“看你的樣子,似乎不太高興?”

    “現在這種狀況,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

    上校沉悶地搖著頭:“真不知道那些怪物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我原本以為這裏很安全,沒想到還是會遇到危險。說真的,我對能否守住這裏沒什麼信心。也許,我們應該趁著生物狂潮抵達基地還有一段距離趕緊離開,而不是傻乎乎的留在這裏等死。”

    “等死?我可不這麼認為。”

    蘇浩漫不經心地回應:“我看過空中監控部隊發回來的資訊,它們的數量不算太多,不過八、九萬而已。守住基地沒有任何問題。當然,總有些人會戰死。”

    上校停下腳步,眼睛裏閃著光,認真地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留下來?”

    蘇浩的臉色平靜:“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離開。”

    斯圖爾特絲毫不肯讓步,聲音和語氣都變得嚴厲:“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去死?別忘了,基地指揮部只允許你一個人離開。你的手下,還有那些跟你一起來的人,他們都只能留在這裏戰鬥。”

    蘇浩側過身子,注視著上校,問:“你認為我是故意把他們留下來送死?

    上校的神情很複雜:“我不確定。但的確有這種可能。”

    蘇浩認真地想了想,問:“如果有機會的話,比如現在,你會選擇離開嗎

    這話讓上校沒來由的一陣顫抖。他沉默了幾秒鐘,帶著蘇浩走到通往地下機庫的升降梯旁,從上衣口袋裏取出通行磁卡,開啟電梯,看著蘇浩走了進去,自己卻站在外面不為所動。

    “我得承認,剛才我的確有那麼一會兒對你的提議心動了。可我還是得留下來。這裏差不多已經成了我的新家,還有很多要好的朋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如果孤獨無聊的活著,我會發瘋的。”

    說著,斯圖爾特上校把磁卡遞給蘇浩,只是說話聲變得有些怪異:“我相信你不是膽小鬼。將軍和士兵的想法總會有些不同。如果我擁有和一樣的軍銜,說不定……我的選擇會跟你差不多。”

    蘇浩露出一絲微笑。

    他從衣袋裏摸出一支能量藥劑,遞到上校面前。

    “這是什麼?”

    “它能在關鍵時候救你一命。”

    蘇浩的神情比任何時候都要認真:“相信我,這裏真的很安全。那些怪物不是我們的對手,我也不是在關鍵時候拋下別人獨自逃走的混蛋。我們會再見面的。到時候,你得請我喝酒。”

    升降梯直接抵達了地下機庫。當電梯門朝兩邊分開的一刹那,蘇浩看到一架已經完成整備工作的

    機庫裏只有一名中尉,以及兩名地勤人員。突如其來的生物狂潮打亂了所有人的計畫,包括斯特林中將在內的基地高層人員,都在指揮部裏關注戰鬥。如果不是此前答應過蘇浩,而且已將飛行計畫排列入表,蘇浩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驗看過通行磁卡和身份證明,中尉側過身子,行了個禮,兩名地勤人員連忙推過滑梯,看著蘇浩閃身跨進駕駛艙,關閉艙蓋。

    正前方傳來沉重的齒輪轉動聲,一道道鋼制閘門隨即開啟,露出一條通往地面的斜向跑道。

    蘇浩戴上氧氣面罩,在駕駛艙裏作著最後的檢查。

    兩百名隨行人員是特意留下來的。他們都是擁有五階強化能力的“工蜂”。這種規模的生物狂潮無法對他們構成威脅。當然,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這些“工蜂”會表現的非常英勇,紛紛作出抱著變異生物從城頭上跳下,同歸於盡之類的豪邁之舉。當所有人都認為他們必死無疑的時候,卻無法在戰鬥找到死者遺體。因為,“工蜂”早已借助變異生物和夜色的掩護,悄悄潛往其他地方。

    過幾個月,美國領土上就會陸續出現相同數目的小型“蜂巢”,以及很多擁有白色皮膚,眼睛顏色各異的異族“工蜂”。

    亞洲與美洲大陸之間,隔著浩瀚的太平洋。當然,也可以選擇穿越歐亞大陸,從另外一個方向抵達美洲。可無論是哪一種方式,都必須消耗大量資源和時間。基於孫湛迫切需要自己離開新貴陽基地,蘇浩自然可以順水推舟帶走一批當做種子使用的“工蜂”。

    此行,蘇浩所有的目的都已達到。他必須趁早離開,否則,說不定還會發生什麼意外狀況。

    這裏畢竟不是中國,不是自己的勢力範圍。

    佈局總是越早越好,誰也說不清楚以後的事情。

    都說古代希臘是歐洲文明的發源地,羅馬是歐洲各國的根。這種說法當然沒有錯,但事情並不絕對。也許,很多年以後,整個地球都會變成無比龐大的“蜂巢”。而究其根源,僅僅只是一個從其他時空過來的逃亡者,一支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原型藥劑。

    內華達基地的地面指揮中心位於中央塔樓頂部。這裏設置了多達數十座聯裝機炮,以及上百個重機槍防衛工事。整座塔樓呈半拱形。遠遠望去,仿佛一隻無比巨大,倒置的碗。

    斯特林中將站在巨大的電子螢幕面前,眉頭緊皺,一直保持著沉默。

    與中國方面一樣,美國軍方也使用飛艇進行區域性的空中監控。這股從拉斯維加斯過來的生物狂潮剛剛進入基地最週邊的警戒半徑,就已經在電子螢幕上列出可能行進的幾個方向。其中,內華達州基地的遭遇可能性最大。

    這是幾小時前電腦計算出來的結果。現在,這條路線已經被證實。生物狂潮的衝擊速度非常迅猛,已經摧毀了兩公里外的地面自動監控器。變異生物的前鋒預計將在十五分鐘後抵達。

    衝擊,包圍,血戰。很多國家的基地市都經歷過這些。無論“月潮”還是其他某種因素導致的生物狂潮,都表明變異生物不會永遠盤踞在廢棄城市裏。它們終究會跑出來,如潮水般淹沒沿路經過的每一個人類居住點。

    這股生物狂潮的規模不算太大。根據空中監控的結果,具體數字應該在八萬左右。按照聯合國大會去年發佈的《變異生物種群名錄》,算得上是中等規模。

    可即便是這樣,斯特林中將仍然覺得手腳冰涼,身體忍不住在微微顫抖。

    內華達基地正是出於地域和安全方面的考慮,才設置在荒漠深處。這裏的守軍不多,將近百分之五十以上的火力防禦點都無人把守。從基地建成至今,還是頭一次遇到生物狂潮。在部隊缺員嚴重的情況下,斯特林中將只能發佈臨時徵召命令,讓平民和其他國家代表團成員參與戰鬥。

    如果換在幾年前,病毒剛剛爆發的時間,斯特林中將根本不會懼怕如此規模的敵人。那時候的怪物只是喪屍,它們不會奔跑,也不會順著牆壁往上爬。至於現在……天知道它們的進化速度為什麼會如此之快?而且,還出現了各自不同的進化途徑。

    聯邦調查局曾經在今年年初的時候,向美軍聯合作戰指揮部提交了一份報告。按照那份檔上的標準,變異生物被分為不同的幾大種類。其中,豬人、牛人、馬人等體格高大,平均身高超過五米的巨型生物,被稱之為“坦克”。它們在生物狂潮中一向處於中堅位置,皮膚厚度和強度高得驚人,在一些結締組織密集的部位,甚至連。7毫米口徑子彈也無法透穿。其次,狗人、貓人、鼠人等體積偏小的變異生物屬於“輕步兵”。它們數量龐大,行動敏捷,與巨型類人互為依託,相互協作性高得驚人。

    最後,是其他一些具有特殊能力,比如噴射毒液,擁有遠端跳躍能力,短途滑翔能力的變種生物。在聯邦調查局的報告裏,它們被稱之為“長弓兵”。

    單一類型的怪物並不可怕。它們的弱點和優勢同樣明顯。可問題是,這些變異生物已經擁有最初步的智慧。它們懂得配合,知道彼此的能力優劣。正因為如此,人類軍隊總是在戰鬥中處於下風,連戰連敗。

    平復了一下狂跳的心臟,斯特林中將走到中央控制臺前,拿起話筒,以略帶沙啞的嗓音說:“我是內華達基地指揮官斯特林中將。”

    中央控制臺連接著基地內部的所有通訊設施。說出這句開場白的同時,斯特林看到了周圍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環繞牆壁的監控螢幕出現了很多抬頭仰望閉路電視的平民。他們都在傾聽自己的聲音。

    “我不想欺騙你們。我們遇到了大麻煩。”

    斯特林停頓片刻,繼續道:“我們原本以為這裏是安全的。但這個世界上總是存在著例外。那些變異生物大約還有十分鐘就能抵達基地週邊。這裏的情況很糟糕,沒有足夠的士兵,也沒有增援部隊。我之所以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們驚慌失措。我只是把事實和問題公開。我知道,有很多平民對此前發佈的徵召令很不滿意。你們不屬於作戰序列,可是沒辦法,我們人手不足,半數以上的防衛塔和工事都還空著。重申一遍,我絲毫沒有想要威脅大家的意思。我們住在這兒,這裏是我們的家。一旦防線被突破,任何人都無法倖免。我們必須齊心協力才能共度難關。想想你們的家人,想想你們的朋友。你們在保衛他們的同時,他們同樣也在保衛你們。從現在開始,內華達基地裏所有人都是戰士,都是在為了生存和希望而戰。”

    說著,斯特林中將從控制臺旁邊的武器架上拿起一支突擊步槍。他把身體轉向距離最近的鏡頭,讓所有人都能看見自己:“我也一樣。這裏只需要士兵,不需要什麼指揮官。命令只有一個:殺光它們”

    沒有人鼓掌。螢幕上的眾多平民也沒有表現出熱血亢奮的激動場景。可是看得出來,很多原本打算前往地下避難所的人,紛紛轉過身,朝著最近的武器倉庫跑去。儘管他們臉上的表情有些悻悻,甚至不太情願,卻只能隨著人潮的方向跑動。

    一名年輕的值班軍官走到斯特林身邊,臉上滿是崇敬的表情:“將軍,您說得真好。能夠與您這樣勇敢的人一起戰鬥,是我的榮幸。”

    斯特林緊繃許久的臉上,流露出滿意的微笑。正當他想要對值班軍官說點兒鼓勵語句的時候,卻看到基地西側的監控螢幕上,厚厚的地面鋼閘正往兩邊分開,露出一條長方形的扁平通道。

    儘管聽不清楚機場塔臺軍官的說話聲,但很多人都看見,一架鐵灰色塗裝的戰鬥機正從沿著通道底部急劇躥升。它帶著兩團熾熱的焰尾,在極其強大的推動作用下從通道裏呼嘯而出,一直飛向黑黝黝的夜空。

    “飛機上那傢伙是誰?”

    “不是命令封閉基地所有出口嗎?怎麼還有人在這個時候駕機外出?會不會是空軍那些該死的傢伙見勢不妙,想要趁機開溜?”

    “這個時候離開,簡直就是貪生怕死的膽小鬼”

    疑問、咆哮、羡慕、憤怒……指揮中心裏剛剛被激勵起來的氣氛,瞬間變得混亂不堪。人們議論紛紛,把視線焦點投向站在控制臺前的斯特林中將。他們的目光裏不再有先前的激動和亢奮,卻充滿懷疑,隱隱夾帶著失落和不滿。

    任何事物都是對比出來的。有人做好準備決定死戰到底,忽然發現有人在自己身後逃避開溜。滿腔豪情很可能在那一瞬間失落不在,思維意識也被彷徨和不安控制。

    斯特林中將臉上露出苦澀的笑。

    他無法對剛才發生的事情做出解釋。

    那架戰鬥機的駕駛員當然是蘇浩。他的身份是中國代表團最高軍銜擁有者,是四國集團協議的承諾人。儘管斯特林沒能從蘇浩手里弄到強化版能量藥劑的配方,他仍然還得為對方提供離開這裏的飛機。

    有很多事情不可能當眾公開。就算現在說出蘇浩的身份,基地裏的士兵和平民也無法理解。他們只知道,有人在臨戰前夕隻身逃亡,那傢伙開著飛機溜得很快,自己卻得老老實實留下來經歷慘烈血腥的戰鬥。

    如果可能,斯特林中將真的很想把蘇浩從飛機上拽下來,活活捏死。

    他破壞了自己演講的效果。現在,一切又回到了講話以前的狀態。
jjucc 發表於 2014-6-1 01:24
第三百五八節 飛翔


    “蘇浩,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咬牙切齒盯著雷達螢幕上已經變成紅色光點的飛機,斯特林中將惡狠狠的暗自詛咒著。

    漸漸的,他從鼻孔裏重重噴出兩股濁氣,轉過身,走向自己的指揮席。

    一切都是暫時的。

    能夠離開,並不意味著能夠活下來。

    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蘇浩,終究要死。

    飛上天空的沒有立刻提升到最高速度。蘇浩選擇了氣流相對平穩的高度,在控制電腦裏輸入目的地座標,轉入自動駕駛。

    看著電子導航儀上與新貴陽基地連通的那條綠色航線,蘇浩淡淡地笑笑,隨手摘下氧氣面罩,從胸口衣袋裏摸出一支真空膠管,湊近眼前,細細端詳著

    那是一支阿爾法基因藥劑。

    從最初以岳振南作為實驗物件開始,至今,龐大的“蜂群”內部,已經產生了三千多名進化人。其中,總共有六名服用過基因藥劑的“工蜂”失蹤。其餘的,都是服用過阿爾法基因藥劑的進化人。

    結果很明顯,亞特蘭蒂人對阿爾法藥劑服用者毫無察覺。雖然不知道它們究竟是以什麼方式,在全球範圍內對每一例進化人進行監控,但阿爾法藥劑顯然有著某種神奇的隱蔽效果。

    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為了得到明年在百慕大海底的“接觸者”身份。蘇浩當然清楚其中的危險,也明白自己之所以能夠成為代表,參加聯合國大會,本身就意味著極度危險————孫湛那些人不會在自己啟程的時候下手,回去的時候就說不定了。

    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是肯定的。正因為看穿了這一點,蘇浩才會悍然發難,當場擊殺了代表團長和副團長。

    就算自己不下手,他們一樣會以陪葬者的身份去死。

    這種想法並非無的放矢。除了蘇浩手下的兩百餘名“工蜂”,整個代表團包括正、副團長在內,不過只有三十餘人。在京一號基地逗留的那段時間,蘇浩通過王啟年的關係,從中央資訊庫裏調閱了所有參團人員的身份資料。這些人全部都是行政編制,沒有一例屬於戰鬥配備。就連被殺的兩名團長,也是分屬於文工團之類的宣傳機構。

    聯合國生物研討大會其實對各國並不具備約束或者強化意義。這種會議更像是一種相互聯絡,爭取資源和收益的機會而已。大會主持者雖然是美國政府,實際上卻是五國核心組織對其他國家提出要求的綜合評判。

    比如:巴西在今年三月份曾經提出,希望能夠得到五百個標準使用單位的一階強化藥劑,以鞏固本國境內一些平民居住點的日常安全。美國方面一直沒有答復,直到本次大會召開,才由斯特林中將從中協調,把原本配給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哥斯大黎加和新加坡的一階強化藥劑勻出一部分,以滿足巴西在藥劑方面的強烈需求。

    除了核心五國,其餘的地球國家藥劑產能都很低下。比如剛果、斯威士蘭之類的國家,儘管擁有強化藥劑配方,卻無法實施大規模生產。尤其是埃塞俄比亞,只有總統親屬和衛隊才有資格注射強化藥劑。在那裏,即便是一階強化藥劑,價格仍然被炒至令人難以置信的天文數字。

    總之,聯合國生物研討大會對各國在生物戰爭中的遏制與協調作用非常明顯。由於經濟、科技、能源和資源等各方面早已提前具備絕對優勢,任何國家、地區、組織都無法繞開五國核心集團。這種可怕而強大的權力當然不可能輕易放手,說穿了,實際上只是掌握在每個核心集團成員國的某個幾個大人物手中。代表團僅僅只是做個樣子,雖然表面上看著風光,實際上就是最高掌權者的傳話筒而已。

    像這樣的人,死就死了,最多事後對其家屬進行補償,再給予一個特別光輝偉大的稱號。

    按照代表團的日程安排,蘇浩本該在兩天以後,與其他代表團成員一同乘飛機回國。

    蘇浩可以確定,那架滿載乘客的飛機根本不可能抵達國內目的地。說不定,剛剛飛到公海上空,就因為某種特殊原因墜落。

    炸彈、衛星制導鐳射照射、遠端導彈攻擊、機械故障天知道究竟會遇到什麼。總而言之,想要把一架在空中航行的飛機弄下來,辦法實在太多了。

    蘇浩之所以要從斯特林中將那里弄到飛機,只是為了獨自踏上歸途。他不想因為自己而牽連更多的無辜者。只要返航客機的成員名單裏沒有自己,他們都可以活著。

    至於現在……蘇浩注視著手裏的阿爾法基因藥劑,眼眸深處釋放出無比迫切,無比奇異的目光。

    “終於到了這一步。成為地球上最強大的人,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仰起頭,把膠管開口送進嘴裏,將其中存儲的藥液全部喝下。

    一股難以言喻的衝動,瞬間貫穿了全身。

    蘇浩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腳四肢,它們仿佛是從身體表面被摘除,再也無法控制。阿爾法基因藥劑剛剛進入身體,立刻分散為無數肉眼無法看見的最微小顆粒。它們是活的,是一種人類完全陌生,與病毒相似的物種。它們瞬間佔據了整個身體,蘇浩只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動彈。就像被注入了大量麻痹性毒素,雖然感覺不到痛苦,可大腦思維卻產生了本能的恐懼感。蘇浩發現自己體內的神經中樞系統正在迅速崩潰,進而引發了一系列永久性癱瘓的毀滅效果。

    蘇浩非常震驚。

    他服用過原型藥劑,也服用過強化藥劑。可無論是哪一種,都沒有阿爾法藥劑的生理反應來的強烈。它沒有原型藥劑的循序漸進,也沒有強化藥劑長達二十四小時的適應期,如同最兇殘野蠻的暴徒,直接摧毀了服用者的神經基礎

    伴隨著震驚與駭然,蘇浩同時也產生了極度的驚喜。

    阿爾法藥劑並不僅僅單純的破壞。原有基礎被摧毀的同時,從腦於部位也衍生出全新的中樞神經系統。它們比舊有的系統更加靈活,反應更加敏銳,神經元組織的分佈數量足足增加了上千倍。對於這個剛剛誕生出來的新生兒,阿爾法藥劑給予了最溫柔的呵護。此刻,它們不再是狂暴的破壞者,反而變成了世界上最溫柔的母親。每一個藥劑分子都釋放出巨大的能量,如溫床般籠罩著每一絲新生的神經末梢,引導它們循著舊神經系統留下的縫隙,迅速填充,茁壯成長。

    神經只是全面改造的第一步。阿爾法藥劑對整個身體的促進和改良效果非常明顯。它由內自外不斷釋放著能量。一些非常微妙,連蘇浩自己也尚未研究透徹的成份,正在身體內部逐漸發散、擴張。

    當蘇浩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看了一眼機艙儀錶盤側面的電子計時器。他驚訝的發現,從服用阿爾法基因藥劑到現在,只過去了不到三十秒

    蘇浩臉上表情變得愕然。

    也許是因為曾經在科學院任職的緣故,他對時間一向看得很重,在計算和運用方面,總是喜歡精確到“秒”。

    喝下藥劑之後,蘇浩感覺時間過得非常緩慢,由於手腳都失去了控制,他一度變得焦急。感覺上,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也許半小時、一小時,甚至還要更長。這對整個計畫將是致命的。可是,蘇浩對此無能為力,無法做點兒什麼改變自己的處境,只能靠在駕駛艙座椅上默默等待。

    從渾身麻痹到恢復清醒,前後只用了二十七秒。

    低下頭,蘇浩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它是如此的晶瑩剔透,精美得宛如最傑出藝術家耗費心血的最驕傲作品。新生的皮膚仍然顯得白嫩,足以看清楚埋藏在肌肉層面內部的毛細血管,甚至就連骨骼也隱約可以看見大體輪廓。當蘇浩抬起手,伸開五指,將手心對朝自己,使機艙儀錶盤閃爍燈光照在手背上的時候,被強化改造過的超卓視力完全可以看清楚血管末梢。它們在手指的牽引下,隨著肌肉一起扭動,仿佛一群圈養在池塘裏的鮮紅小魚,正被無形的力量操控著。

    透明,並不意味著軟弱。儘管皮膚表層很薄,強度和柔韌性卻極高。蘇浩放下右手的時候,正好落在座椅側面的皮帶栓扣上。他像往常那樣,本能地按下金屬扣環,想要把安全帶系得更舒服些。可是,就在指端剛剛與環扣接觸的一刹那,用高強度合金製成的扣帶突然變軟,如橡皮泥一般,在蘇浩手指的壓力下驟然變形。

    這意外的變化令蘇浩的大腦再次倍受衝擊。他看著自己的手,眼睛和身體都在微微發顫。因為恐懼,也因為興奮。更多的,則是自身變化與力量帶來的強烈驚喜。

    阿爾法藥劑對人體的改造效果竟然如此之強,以至於蘇浩再也不可能用以前的觸感和控制力度。剛才的意外當然不是詭異恐怖片裏的情節,而是身體力量過於強大,使常規動作無法再用從前的力度進行,從而導致釋放力量太大,損毀物品。

    皮膚漸漸變得暗淡。這表明它的厚度正在增加。細胞堆積需要時間,阿爾法藥劑對蘇浩的改造由內而外順序進行著。神經中樞的重置是第一步,然後是新生細胞對骨骼、肌肉、內臟的全面強化。當視覺、聽覺、觸摸和思維感知全面增強到最佳效果,最後才是不損傷觸感前提下的皮膚厚度增加。

    蘇浩緩緩抬起眼皮,瞳孔深處釋放出堅決和毅然。

    他從座椅旁邊的置物匣裏摸出一張cd,平平塞進儀錶盤側面小巧的機載播放器。

    是一款性能優異的戰鬥機。駕駛艙裏當然不可能配備機載播放器這種東西。它之所以會出現在這兒,完全是因為蘇浩向斯特林中將提出的特殊要求

    他希望在飛機座艙裏增加一個小型播放器。這要求雖然聽起來很荒誕,可是考慮到蘇浩的特殊身份,以及飛機本身並不掛載武器系統,斯特林中將自然不會拒絕。

    氣勢恢巨集的音樂瞬間充斥了整個機艙。

    《intrat》是一首老歌,卻是蘇浩最喜歡的曲目。

    節奏感強烈的激揚樂曲傳入耳朵的同時,蘇浩也想起了一些“工蜂”服用阿爾法基因藥劑之後的描述報告。

    “那感覺奇妙極了,我身體裏充滿了力量,無論對手是誰,我都能贏。”

    “思維意識的探測半徑在瞬間延伸。它非常細緻,無比清晰。再也不是以前那種模糊的影像顯示,而是極其真實的感知。就像你真正用眼睛看到,手指真正觸摸到實際物體。雖然,你並沒有那樣做。”

    “強大喜悅瞬間沖昏了我的頭腦。我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法表述我當時的內心世界。我只能拼命奔跑,穿過一條條公路,在荒野上狂奔,在廢棄城市的樓房巷道裏飛快穿梭。速度之快,連我自己都為之震驚。我敢打賭,世界上最優秀的跑酷高手和短跑冠軍也不是我的對手。我就這樣沒命的跑著,卻絲毫感覺不到疲憊。身體裏仿佛裝了一台能量永動機,源源不斷為我提供動力。

    “我嘴巴很笨,不太會說話。但我建議你有機會的話,最好親身實際體驗一下。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神”。那一刻,你自己就是上帝,就是至高無上的神靈。”

    從製造出阿爾法藥劑的那天起,蘇浩就一直暗地裏進行著實驗。他要求每一個服用過藥劑的“工蜂”記錄下當時的真實感受。雖然各人的看法和理解能力不同,報告的內容卻出入不大。此刻,蘇浩自己也產生了相同的感受,甚至要比已經成為進化人的“工蜂”們更加強烈。

    這是速度、力量、感知能力的全面提升。不同於從普通人變為強化人的那一時期,蘇浩現在的感知能力已經突破了極限障礙。在數千米的高空,他完全可以感受到腳下海洋裏有大量生物在湧動。有各種不同的魚類、有藻類植物、有鯨……就連那些飄浮在海面上隨波逐流的微生物,他也隱隱有所察覺。

    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能激動人心。就像長達幾十年臥床癱瘓的病人,突然之間奇跡般站了起來,自己走到窗前,用盈滿淚水的雙眼看著外面的世界。第一次發現陽光是如此明媚,空氣是如此清新,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是如此熱鬧,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出去走走,看看,成為太多新奇事物當中的一員。

    強烈的音樂使思維神經變得激蕩。蘇浩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老動畫片《非凡的公主希瑞》。裏面那個喜歡穿超短裙,騎著白飛馬,經常被敵人抓到,卻沒有任何人想要對其蹂躪、強姦的幸運女主角的哥哥,也就是自稱大力神的金色頭髮肌肉男希曼。那傢伙每次出場總要說一句:“我是不可戰勝的。”、

    是的,我是不可戰勝的。

    這就是蘇浩此刻腦子裏的真實想法。

    京一號基地。

    趙志凱獨自坐在辦公室裏,用深沉的目光注視著電子螢幕。

    螢幕很大,幾乎佔據了整塊牆壁。周圍的藍色邊框表示通訊頻道已經被加密,無法被外界探知。

    也許是閑坐太久,趙志凱覺得有些疲乏。他仰靠在高背椅上,慢慢閉上眼睛,聲音卻充滿了平時的威嚴與氣勢。

    “說說吧對我剛才的提議,你覺得怎麼樣?”

    螢幕上的人影是袁志成。他的態度平靜沉穩,刻板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變化,完全是一副行將就木,老態龍鍾的模樣。

    對此,趙志凱只是在心裏抱以冷笑。

    袁志成這個人無論對誰都戒心極重。老而無用的形象極具欺騙性,很容易讓人喪失警惕。不過,趙志凱對這種簡單的小花招早已熟悉,對他當然沒有任何效果。

    袁志成安靜地坐著,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淡淡地問:“這就是你的真實想法?”

    趙志凱冷笑著:“你覺得,我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騙你嗎?”

    幾分鐘前,袁志成接到了趙志凱的私人通訊。沒有預料中的言語交鋒,對方直接表明意圖:我要于掉蘇浩,但需要你的幫助。

    “我從未想過,一個毫無背景的年輕人居然會在不到三年的時間裏驟然崛起。應該承認,從病毒爆發至今,蘇浩的表現的確很優秀。我們需要像他這樣的人才。可問題是,他的所作所為令我感到不安。他已經習慣於違背命令,對軍部毫無畏懼。一個有著卓越才能,卻拒不服從指揮的人,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會演變成難以解決的麻煩。要割去這只毒瘤,只能趁現在。”


(幾位大大:這部作品嘛,大家輕鬆點看就好了,譬如某些又虐又黃的情節,假使不把自己心身放寬些,豈不是紮紮實實地被作者虐了一頓嗎?再者,不可否認作者在細節的地方,有些過於武斷,不過這部小說並非寫實小說,只要劇情大方向能讓人信服,我覺得就算是一種成功了。而最近的故事似乎有寫進窄巷的趨勢,連我都大略能猜出它後面的發展啦......。以上只是小弟的一些感想,本段文字6/6前會刪。)
本帖最後由 jjucc 於 2014-6-3 01:25 編輯

jjucc 發表於 2014-6-2 02:40
第三百五九節 互換


    趙志凱毫不顧忌袁志成的情緒變化,自顧道:“想必你也清楚,自合肥戰役以來,蘇浩的實力急劇膨脹。你和孫湛私下的那些動作,對我而言不算什麼秘密。我承認,的確是存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無論你們誰贏誰輸,都跟我沒什麼關係。孫湛的野心很大,你卻對蘇浩有著幾分賞識。很可惜,蘇浩沒有投靠你們任何一方,卻在很多事情上表現得非常強硬。”

    袁志成用平淡的目光注視螢幕:“年輕人的個性都很突出,他們覺得這是優點,我卻不這麼認為。嚴格來說,標新立異不算什麼壞事情。可如果超越了底線,就意味著麻煩和危險。”

    趙志凱沉悶的聲音再次響起:“蘇浩把那次軍部會議上的視頻全部公開,這在全軍內部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上個月,東部防區又發生了兩起中隊規模的嘩變。我們得儘快改變這種狀況,將首惡者繩之以法。”

    如果換個時間、地點,袁志成肯定會對趙志凱的提議嗤之以鼻。他和他之間有著無法調和的矛盾,這種情況從很早的時候就一直存在。可是現在,袁志成對趙志凱的話並未反對,言語當中也能聽出隱隱的贊同。

    “我剛剛收到消息,孫湛派出的接管部隊沒能完成任務。他們在新貴陽機場全部被俘,新任集團軍參謀長孫萬利自殺身亡。”

    帶著威嚴的氣勢,趙志凱沉聲道:“505集團軍的問題差不多該解決了。新貴陽基地沒有經過審批就擅自開始建設,本身就是違規的。蘇浩這次在聯合國總部擅自殺人,造成的影響極壞。我們不能再這樣姑息下去,必須對他採取最嚴厲的處置措施。”

    袁志成飛瞟了一眼螢幕,思考了幾秒鐘,點了點頭:“好吧你說服我了。說說看,你打算怎麼做?”

    “軍部會下發一份新的檔,任命新的505集團軍司令和參謀長。另外,我需要西安基地派出十二個師,從北面方向對新貴陽基地進行擠壓。”

    趙志凱注視著螢幕,慢慢地說:“就整體而言,我的計畫只是孫湛的翻版,沒什麼亮點和獨創,不過是炒冷飯而已。”

    袁志成無聲地冷哼著,表面上卻看不出絲毫端倪。

    沒什麼亮點?

    炒冷飯?

    別開玩笑了

    雖然都是相同的計畫,可具體執行人和可供使用的部隊,兩者之間就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孫湛只是行政部的一個老官僚。他手上連一個師都沒有,當然只能使用委派軍官,從505集團軍內部奪權的辦法。而趙志凱呢?他身為軍部主席,手上掌握著多達幾百萬的部隊。同樣是下發人事任免令,派出軍隊和士兵。前者絞盡腦汁,可以動用的力量不過寥寥數千。後者卻隨隨便便就能派出幾十萬,乃至上百萬。

    相必,趙志凱也看清楚了問題關鍵————蘇浩一個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手下多達數十萬的505集團軍。一個膽大妄為,不尊號令的指揮官,加上來自科學院王啟年的技術援助,這足以使新貴陽基地在短時間內迅速膨脹,成長為一頭強悍的怪獸。

    趙志凱並不懼怕袁志成,他也很清楚,袁志成手中掌握的權勢並不輸於自己。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兩大巨頭最終會因為某件事情產生碰撞。但就目前而言,解決蘇浩已經上升為首要問題。

    想要以武力方式徹底解決505集團軍,必須從幾個方面同時展開行動。

    東部戰區可以調出十五至二十個師,分別從東面和東南方向展開攻擊。之所以對袁志成公開計畫,是因為西安基地和北面屬於袁家的勢力範圍。如果沒有得到首肯,即便從東部地區調兵圍堵,同樣會遭到袁志成的阻撓。當然,如果將其說動,情況自然就會變得順暢,還可以得到北方戰區的大力協助。

    “我可以派出十五個師。另外,再加上一支特種行動小隊。”

    袁志成依然是那副老邁不堪的模樣,語調和聲音卻無比鏗鏘:“我需要二十個師的重型裝備,包括正在研製的新型機動裝甲,還有輕量化的戰用鐳射發射器。”

    既然問題已經擺開,袁志成也不再顧忌什麼。他直接開口討要好處。如果見不到實實在在的收益,他肯定不會插手其中。

    趙志凱皺起眉頭,面色有些不悅:“505集團軍總共下轄十個新編師團。我答應你,這次聯合行動結束後,北方戰區將得到五個新編師的番號。另外…

    “我看,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了。”

    袁志成從鼻孔裏噴出一聲冷哼。與剛才沉默中的無聲不滿不同,這次的哼聲非常響亮,哪怕是耳疾患者也足以聽見。他用力拍了拍椅子扶手,被皺紋包圍的雙眼釋放出鄙視和冷漠:“你的精明和智慧令我仰望。不過,你的算盤未免打得太精了。五個新編師的番號……呵呵姓趙的,你在打發叫花子嗎?”

    如果不是腦子裏充斥著無比強烈的憤怒,城府極深的袁志成斷然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畢竟,趙志凱的身份地位比自己都高出那麼一點點,還掌握著包括京一號基地在內的龐大武器資源。

    按照和平時期軍部制訂的武器裝備相關條例,所有軍用裝備從性能、體積、製造工藝和威力等方面綜合,分為三個不同的等級。其中,北方戰區只擁有第一和第二等級的武器製造能力。至於最高的第三等級武器製造車間,除了京一號基地,只有科學院才有。

    孫湛迫切想要得到的新編師團番號,在袁志成眼中根本一錢不值。

    他掌握著龐大的北方戰區,轄區內的大小基地市多達上百座。礦產資源、糧食、重型機械、人口都不缺乏。只要願意,袁志成隨時可以在一夜之間武裝起上百萬士兵。

    可是,第三等級的武器,北方戰區一直無法生產。這部分的物資非常重要,比如:“夜鷹”直升機的核心發動機、戰用鐳射發生器的能量發生裝置、單兵戰鬥服的陶瓷裝甲、彈道導彈的制導電腦等等。

    在不明就裏的外人看來,這問題其實不算太大。以“夜鷹”直升機的核心發動機為例,北方戰區當然可以生產類似款型的飛機引擎。但這種發動機與真正的“夜鷹”核心終究有所區別。動力更弱一些,啟動時間更長一些,耐熱性和使用壽命更短一點……就像“一百”和“九十九”,兩個數字區別不大,卻終究不是完全相同。簡而言之,北方戰區生產的“夜鷹”,與京一號基地或科學院生產的“夜鷹”,在綜合性能方面相差了百分之三十左右。防護服、導彈和其他一系列兵器,也是基於相同的道理。

    袁志成無法改變這種狀況。趙志凱和王啟年是最初與亞特蘭蒂斯文明進行接觸的那批人。他們得到了完整的技術資料。這種足以成為籌碼的東西,永遠也不會公開。儘管袁志成想法設法想要弄到情報資料,卻從未在軍部方面得手,派進科學院的潛伏者也杳無音訊。因此,在袁志成眼裏,二十個師團的重型裝備非常重要。至於所謂的新編師團番號……那種東西,只有孫湛之類的行政官僚才會當做寶貝。

    袁志成可以理解趙志凱的想法。正如他自己說過的那樣:最初同意設置505集團軍的時候,的確是存了想要旁觀兩方爭鬥,從中漁利的意思。否則,趙志凱不可能對孫湛將大批量重型裝備劃撥給505集團軍的動作熟視無睹。與北方戰區相比,新貴陽基地只是一個弱小的嬰兒。如果不對其進行強化,505集團軍很可能如雞蛋一樣被碾得粉碎。可誰也沒有想到,蘇浩居然反叛如此之快?對手下的統禦能力居然如此之強?正因為看到了這一點,趙志凱才決定現在下手。

    他還是那副鐵公雞一毛不拔的該死德行。他甚至連五個新編師團都不肯給予,而是用五個師的番號來糊弄自己。

    袁志成感覺自己被愚弄了。

    面對譏諷,趙志凱沒有生氣。他平靜地注視著螢幕,語調冷淡如冰:“二十個師團的重型裝備絕對不可能。你能獅子大開口,我當然要坐地還價。我知道你不想談崩,一拍兩散對我們都沒有好處。所以,實際點兒,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吧”

    袁志成臉上的肌肉跳了跳。他思慮片刻,暗自咬了咬牙,呼出一口悶氣:“那就減一半,十個師的技術裝備。”

    “最多給你五個師。”

    趙志凱的口氣依然嚴厲:“這是我的底線。如果不能接受,那就算了吧但我得提醒你,北方戰區今年下半年的裝備配額可能要縮減百分之八十,也許更多。”

    袁志成的目光漸漸變冷:“你在威脅我?”

    趙志凱依然冷漠:“你拒絕接受我的建議,我只能如此。”

    忽然,袁志成毫無預兆的笑了。

    他笑得很張狂,酣暢淋漓,彎著腰,雙手捂著肚子,以極其誇張的動作在椅子上縮成一團。這使趙志凱感覺很是驚訝,繼續演變成憤怒。他覺得自己正在被輕視,被鄙夷。然而,趙志凱卻看到了袁志成眼角笑出來的液體。這表明對方並非刻意做作,而是真情實感的流露。

    幾分鐘後,笑聲漸漸停了下來。袁志成從口袋裏掏出手帕,仔細擦拭著濕潤的眼角和麵皮,頭也不抬地說:“別用那種盛氣淩人的口氣跟老子說話。姓趙的,在我面前,你還沒有張狂跋扈的資本。”

    不等趙志凱回答,袁志成已經加重了語氣,他惡狠狠地說:“二十個師的重型裝備,少一顆螺絲也不行。另外,今年北方戰區的裝備配額必須百分之百給予滿足。否則,你就一個人獨自去應對蘇浩那頭惡狼吧”

    “我們都很清楚目前的戰況。東部戰區的防線很長,還要流出足夠的機動兵力防備特殊情況。我並不懷疑京一號基地的生產能力。可是,前線部隊的傷亡,與後方新兵的補充速度一直存在差距。尤其是在廢棄城市裏那些怪物莫名其妙爆發大規模衝擊事件以後,你手上原本就不算多的機動部隊更是大為縮減。如果對新貴陽基地進行圍攻,不要說是二十個師,你能調出十個師就不錯了

    “當然,你還可以下發新編部隊番號,編成更多的戰鬥師團。不過,你很清楚,如果以百分制劃分,新編部隊的戰鬥力最多只有三十分。雖然505集團軍同樣也是新編師團構成,其中卻有很多從合肥戰役一直跟隨蘇浩的老兵。他們的戰鬥力至少可以上升到六十分左右,甚至更高。而你呢?解決蘇浩的問題自然是越早越好,卻也意味著新編部隊沒有太多時間接受訓練,綜合評判下來,能有二十分,或者十五分的戰鬥力就算不錯了。把這種部隊投入前線,根本就是送死。”

    “以你目前能夠調用的兵力,最多只能封住東面和東南方向。勝負暫且不論,以我對蘇浩的瞭解,那個人估計不會與你進行正面決戰。他可能會像合肥戰役時那樣,把車間拆成零件,把所有東西裝上車,全部打包帶走。要麼往北,要麼往西,或者於脆突破國境,直接進入越南、緬甸等國家。他做事情從來不講什麼規矩,國際法規之類的條文對他毫無約束。好吧你現在把他攆走,他卻在別的地方生根發芽。等到過幾年,實力足夠強大的時候,他還會回來繼續找你的麻煩,哈哈哈哈————”

    袁志成再次狂笑,再次笑出了眼淚,再次笑得蜷縮在椅子上渾身抽搐,整個螢幕上的場景都在抖動。

    趙志凱的坐姿和神情毫無變化,只是臉色漸漸變得鐵青。如果有熟悉他脾氣性格的副官在場,一定會噤若寒蟬保持沉默。因為,每當這種時候,都意味著趙志凱平靜表面下隱藏著巨大怒火。儘管他刻意壓制,卻隨時可能如火山般爆發。

    “就按照你之前說過的,十個師的技術裝備。”

    他平淡的外表看不出絲毫怒意,整個人平靜得如同雕塑。趙志凱雙眼盯著螢幕,淡淡地補充道:“這是我最後的價碼。如果不要,那就算了。”

    被人以勒索的方式強迫著答應條件,任何人都會覺得心有不甘。然而,趙志凱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袁志成所說的都是實話。兵力不足是自己目前最大的缺陷。尤其是採用多方面合圍進攻的方法,兵力和資源都將成倍消耗。否則,無法達到將蘇浩所部徹底殲滅的目的。

    當然,還有更加簡單的辦法:直接發射遠端核導彈,把新貴陽基地炸平。或者使用衛星對地發射器,給蘇浩腦袋上直接轟上一發宙基粒子炮。

    後面兩種方法只能是嘴上說說。新貴陽基地距離廢棄城市太近了。不要說是核彈與粒子炮,就算大規模空中轟炸,都有可能波及近在咫尺的廢棄城市貴陽。大規模熱能輻射引發的後果,可不是說著玩的。最初與亞特蘭蒂斯人接觸的時候,它們就一再警告過:絕對不要使用高輻射或者熱核武器攻擊變異生物。否則,將會引發一系列不可預料的嚴重後果。

    這並非恐嚇。王啟年曾經在病毒爆發後的第二個月,在科學院進行過一次秘密實驗。他們將一頭喪屍關進最堅固的地下試驗場,然後注入相當於十枚l50毫米榴彈爆炸的輻射能量。短短半小時內,喪屍出現了令人震驚的變化。它的綜合能力提升了四倍,體型外觀出現了類似蜥蜴的鱗片,爪子變得更加鋒利,甚至長出了尖銳發達的獠牙。

    喪屍沒有完成變異,就被王啟年用鐳射當場消滅。實驗結果和相關資料都被封存,軍部也再次頒佈了嚴禁對廢棄城市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細則性條文。

    僅僅只是喪屍,變化就如此之大。如果當時的實驗時間更長一些,物件換成變異生物,也許該項目就會變成一場事故,甚至引發全面災難。

    趙志凱不敢嘗試,也不願意嘗試。一旦事情變化超出了預計,後果將變得極其嚴重。

    螢幕上的袁志成正準備開口譏諷,趙志凱卻不打算給他說話的機會。

    “你最好考慮清楚再回復我提出的條件。我不會再做出讓步。如果你繼續拒絕,我立刻召開軍部最高會議,不再對北方戰區給予任何物資援助。大不了,我繼續與蘇浩熬下去。明年的這個時候,我至少可以派出十個集團軍的機動兵力。我和蘇浩還沒有撕破臉皮。你的麻煩卻比我大得多。你一直都是他的敵人。別以為我什麼也不知道。如果沒有你的默許,孫湛根本不可能調動防空警衛部隊。而且,將該部所有防空導彈設置在東南第三戰區。”
jjucc 發表於 2014-6-3 01:27
第三百六十節 墜機


    遙遠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博的紅線。它如冬日壁爐裏即將熄滅的餘燼,正在釋放出淡淡的光和熱,不斷擴大著紅色與白色的籠罩範圍。

    黎明總是令人欣喜的。儘管這個時候大地仍然一片黑暗,如果不是飛行在足夠的高度,蘇浩也不可能比其他人更早看到這幕場景。

    電子地圖顯示,飛機已經越過了公海,即將進入海面上的國境線。

    為了確保這架維持足夠的航程,斯特林中將命令對飛機進行改造,加掛了雙倍副油箱。加滿油的情況下,與滿載武器系統的起飛重量差不多。

    狹窄的機艙無法活動。儘管如此,蘇浩仍然不斷適應著被阿爾法基因藥劑改造過的身體。他發現,自己從藥劑中獲取的能力,似乎比其他“工蜂”進化人更強一些。

    也許,這是原型藥劑引發的結果?

    就在腦子裏不斷思考各種問題的時候,機栽雷達電子探測器上,突然閃現出一串鮮紅刺眼的光點。

    那是六枚正在急速接近的防空導彈。機載電腦很快計算出對方的發射位置,並且在電子螢幕上形成虛擬的陸地邊緣線條。

    望著螢幕中央急劇倒數,表示導彈與飛機之間距離的數字,蘇浩淡淡地笑了。

    果然不出所料。該來的還是要來,躲不過去,也無法逃避。

    斯特林中將不可能置身事外。作為內華達基地司令官,以及美國方面的大會主此人,他當然要把蘇浩在聯合國臨時總部的舉動通報給國內,順便附上關於能量藥劑的談話內容。

    蘇浩只把強化版藥劑配方給予了德國人。美國方面既然無法得到,肯定會以蘇浩為籌碼,向中國方面索取更多好處。其中,就包括這架的識別器代碼。

    有了這種東西,遠距離發射導彈的命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不過,蘇浩仍然沒有料到,孫湛對自己的仇視心理竟然如此深重。除了螢幕上最先出現的六個光點,雷達又探測到另外八個高速接近的物體。

    同樣還是導彈,只是發射位置和方向不同。感覺,就像一群餓鷹正撲向一隻兔子,想要將其撕碎、分食。

    “居然浪費如此之多的導彈,實在太看得起我了。”

    蘇浩冷笑著,用力按下座椅彈射器的按鈕。一股強大的力量頓時從座椅下面湧出,推動著他如火箭般從敞開的艙蓋裏彈出,急劇躥升,當噴射力量徹底消耗殆盡,這才如蘋果砸在牛頓腦袋上那樣,在無可抗拒的地球重力作用下,朝著一片黑暗的大海筆直落下。

    飛機仍然保持著自動航行。它在蘇浩眼裏很快變成一個微小的縮影,然後,成為思維意識能夠捕捉到的一個信號。

    從天而降的感覺很糟糕。瞬間的失重感貫穿全身,蘇浩有將近半秒時間陷入思維停頓。被改造過的身體很快適應過來。體內血液流速加快,為各個器官帶去了更加充足的氧氣。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蘇浩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仿佛有一股無形火焰正在周圍燃燒。

    “嗖————”

    身體表面的飛行服突然躥升起火苗,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整件衣服已經變得焦黑。儘管衣服質料有著極強的耐磨和耐火能力,蘇浩仍然覺得自己就像太陽,不,應該是正在急速接近太陽,所謂的“追求光明者”。唯一的不同,是那些人必須離開地球,飛向宇宙,自己卻是從高空下墜,落入黑暗。

    如果打開降落傘,無疑會招致更加密集的攻擊。

    難以忍耐的酷熱一直包圍著蘇浩。他感覺體內的細胞正在產生變化。蘇浩閉著雙眼,任憑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最初燒灼體表皮膚的刺痛漸漸消失,神經末梢傳來一陣說不出究竟來源於哪里?卻非常舒服的清涼。

    這應該是細胞的自愈能力所導致。它們能夠自行調節體溫,在短時間內修復破損部位。無論原型藥劑還是阿爾法基因藥劑,都是蘇浩手中最大的秘密。之所以選擇這種最為冒險的方式離開,完全是出於對兩種藥劑的信任。

    畢竟,蘇浩中過槍。那種傷口在普通人看來絕對是致命的,他卻仍然活著。進化人的體質絕對遠遠超出強化人。高速運動引起的空氣摩擦當然不算什麼。如果不是出於安全考慮,蘇浩甚至很想嘗試一下,直接駕駛飛機被導彈命中會是什麼感覺?

    “嘭————”

    身體如炮彈般直接砸入海面,濺起一團絢白色的水花。

    無數泡沫伴隨蘇浩從水底湧出,他感覺到潮濕和冰冷,嘴裏有微鹹淡澀的液體湧入。儘管人體對海水排斥,他仍然悶著頭,狠狠喝了幾大口。

    其他服用過阿爾法基因藥劑的“工蜂”實驗報告顯示:進化人擁有全新的體內迴圈和過濾系統。他們可以抵擋一定程度的高溫與嚴寒,內臟可以自動過濾海水中的有毒物質,純淨的水分留在體內滿足需求,多餘的鹽分和雜質仍然通過毛孔排出體外。而且,高空墜落海面之類的撞擊程度,對身體幾乎沒有任何影響。如果是普通人,肯定會因為內臟移位,或者內部出血導致當場死亡。

    蘇浩準確的掉入一群鯡魚當中。這些銀白色的海洋生物顯然受到驚嚇,立刻以最快速度從蘇浩身邊遊開,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一頭鯨魚正好迎著這個方向過來。可憐的鯡魚被全部關進龐大的鯨魚嘴,毫無抗拒能力的吞咽下去。

    蘇浩感覺自己已經恢復了活動能力,再也沒有被燃燒或者冰寒的意識。他仰起頭,以最靈活的魚都為之羡慕的動作浮上水面,張開口,深吸著微冷濕潤的空氣。

    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了一個熾白色的閃亮光團。那是飛機與導彈相撞引發的爆炸。光團很亮,刺目耀眼,這表明導彈的攻擊當量非常巨大,即便是強化人,也根本不可能在如此規模的爆炸中生存下來。

    蘇浩不知道自己剛才的動作是否被對方看到。他在附近沒有觀察到預警機的蹤影,海面上也沒有艦船航行。也許,孫湛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逃生。

    正想著,發散開的思維末端已經感覺到幾個高速接近的信號。總共有四個,它們體積龐大,時速大約為三十海裏左右。狹長的體型和全金屬質地,顯然是幾艘正從預定海域趕過來的戰艦。

    阿爾法基因藥劑對大腦的改造效果尤為顯著。蘇浩的思維探測半徑已經擴大到五十公里。這種可怕的距離根本不是強化人能夠想像的。它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視距,發達的腦域幾乎成為主管意識對外界探知的唯一器官。這讓蘇浩一時間隱隱有些恍惚。他甚至覺得,照這種情形發展下去,眼睛和耳朵說不定都會產生退化,有相當大的可能從自己身上徹底消失。

    無用的器官就是累贅。這是生物進化史上被多次證明的現實。

    不,不僅僅只是戰艦。當蘇浩抬起頭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剛才的想法明顯有錯誤。視覺應該是在沒有障礙物的情況下,才能發揮效果。比如現在,他仰望天空,看到了數十架從遠處大陸方向而來的飛機。那是一個由不同機種組成的飛行編隊。有預警機負責對海面進行搜索,有大型轟炸機和對地攻擊機,還有幾架輕盈的戰鬥機護航。就在這些人造飛行器的最上方,還有三架空中加油機在緩慢逡巡。

    正常情況下,這種怪異的搭配很難在戰場上看見。顯然,它們的目標就是自己。孫湛那些人並不認為區區幾枚導彈就能致蘇浩於死命。有了充足的燃料,空中編隊可以在附近海域逗留很長一段時間。它們的目的就是找到蘇浩,將其擊殺。

    又有更多的艦船信號進入思維探測範圍,林林總總已經超過五十餘艘。蘇浩根本顧不得仔細辨認具體船型,急忙一頭紮進水裏,朝著艦船縫隙最大的方向急速潛泳。

    搜捕是全方位的。對方使用了他們能夠動用的所有兵器————在水下,蘇浩又發現了六艘外形與鯨類似的大型潛航機械。

    毫無疑問,那是海軍才有的戰用潛艇。

    蘇浩沒有猶豫,他以異常敏捷的泳速斜斜插向海底,仿佛一道詭異的線,急速貼近一條成年雙髻鯊,伸出雙手,狠狠抓住鯊魚腹部灰白色的厚韌表皮。

    從空中墜入水中的一刹那,蘇浩已經用發散開的思維意識牢牢鎖定了範圍內所有大型海洋生物。

    有一頭鯨魚、六條鯊魚。除此而外,還有一群體型偏小,尚未成年的金槍魚,以及幾條蜷伏在海底沙面上的細長海蛇。

    蘇浩選中了這條體型比自己略大的雙髻鯊。雖然他是進化人,可人類體型並不適合在水中高速移動。沒有鰭,也沒有蹼,更沒有噴水或者適於水中滑翔的輔助工具。想要在短時間內儘快離開這片海域的最好辦法,就是借助善泳的海洋生物。

    突然附上身體的蘇浩,使正在悠閒尋食的雙髻鯊大吃一驚。他的手指深深插進鯊魚表皮,緊緊將其抓住。突如其來的劇痛,加上完全陌生的人類氣味兒,使雙髻鯊頓時變得兇猛起來。它將身體來回亂扭,長大佈滿利牙的巨口四處亂咬,卻怎麼也無法將蘇浩甩脫。無用的狂暴持續了近半分鐘,憤怒的鯊魚再次釋放出令人畏懼的兇悍,它將身子在水中一曲,朝著幽深的海底筆直猛躥。

    蘇浩並不缺乏氧氣。有一百多例“工蜂”進化人曾經在實驗報告中提過:基因藥劑對身體的改造效果當中,以肺部尤為特別。它的儲氧能力超過普通人三十倍,肺泡體積卻沒有增加。血液中的紅細胞除了運輸氧分子,還同時承擔著儲存的任務。即便是在水下做勻速遊動,足以維持二十個小時,甚至更久。

    飛行編隊已經抵達蘇浩墜落的海域。這架內華達基地起飛的時候,就不斷發射出身份識別信號。孫湛在航線沿途佈置了多個監控站點,進入領海範圍後,更有多架預警機負責接收信號,座艙彈射這種事情自然無法瞞過監控鏡頭。儘管搜索艦隊指揮官對蘇浩沒有打開降落傘,直接墜入海底的舉動心生疑惑,卻並不認為這種做法足以致死。

    強化人在很多危險場合下都能生存。高空墜落對普通人當然是致命的。現在,卻不一定。

    空中的轟鳴越來越清晰。以墜落點為核心,四架大型戰略轟炸機分別佔據了周圍的空中節點。隨著巨大的機腹艙門徐徐打開,多達數百枚特質彈頭紛紛從空中灑落,瞬間佈滿了上千平米的整個海域。

    小巧的彈體在水中炸開,將整塊水面染成如牛奶般渾濁的乳白色。這種液體滲透力極強,加上金屬彈體下墜產生的深度,不過幾秒鐘時間,水下近百米的深度都被它們佔據。如果此時有一台攝像機從海洋橫斷面拍攝,一定會發現,原本清澈的水體已經變得渾濁,無法看穿其中。

    雙髻鯊帶著蘇浩已經躥至兩百多米的深度。儘管如此,蘇浩仍然覺得體表皮膚有微微的麻癢。

    這是一種專門為海軍開發的戰用高效毒劑。在指定範圍內釋放,可以在短時間使區域內所有生物造成神經中樞麻痹,引發呼吸不暢等死亡效果。

    海面上迅速飄起一片魚蝦浮屍。它們不斷從海底升起,層層疊疊,很快佔據了整塊洋面。儘管天色尚未完全放亮,卻足以看到觸目驚心的可怕場景。

    遠處的水下,傳來一陣水流被推開的動靜。緊接著,是海底沉悶轟鳴的爆炸。潛艇發射了魚雷,目標正是那頭在深海中覓食的鯨魚。它體積龐大,笨拙的動作在中毒魚群裏顯得尤為特別。抱著寧可枉殺也絕不放過的殘酷概念,圍捕蘇浩的部隊並不介意在鯨魚身上浪費一枚魚雷。

    這是一張非常龐大的,立體的網。

    空中、海面、水下,被大量的監控儀器籠罩著,各種探測信號在戰艦與飛機之間來回傳遞。從蘇浩墜入海面到第一批飛機抵達,前後時間不過五、六分鐘而已。嚴密的封鎖即便是一隻蚊子也無法逃出去。這種說法絕對不是類比誇張,而是令人畏懼的現實。

    潛艇不斷聲呐掃描海底和水下,艦載中央電腦對搜索到的信號進行分析,將這片海域內所有生物按照體型大小逐一劃分。狹小的鯡魚、螃蟹、蝦貝當然不可能與蘇浩聯繫在一起。海豚、鯨、鯊魚之類的大型魚種卻被列為重點監控目標。因為它們體積與人類相似,蘇浩極有可能混在其中。當戰略轟炸機投下炸彈,釋放出大量濃縮毒劑後,海域內的生物紛紛死亡,螢幕上的監控目標也不斷減少。到了最後,只剩下鯨、鯊魚等寥寥無幾的倖存個體。對於它們,潛艇部隊直接用魚雷或水下導彈來加以區分。

    直接命中,爆炸,當場橫死的,就是魚雷。

    否則,就是蘇浩。

    “不能給他留下任何生機,一定要將他當場格殺。”

    這是孫湛給艦隊和空中編隊下達的命令。不過,他並不知道,當自己滿面猙獰,言辭劇烈咆哮著這些話的時候,接受命令的部隊官兵其實都抱著和他相同的念頭。這種思維並非來源於孫湛,而是在更早些時候,來源於趙志凱簽發的軍部特殊指令。

    太陽升起來了。整個海面被淡淡紅光籠罩著,照亮了那片正在不斷被稀釋的乳白。

    死亡的魚類越來越多。泛著白肚皮的魚群在海面上隨波逐流。海洋生物之間存在著人類無法理解的神秘聯繫。就像現在,遠在十幾公里外的鯊魚和海豚,居然能夠察覺到這裏有大量食物。它們無比激動的狂泳過來,卻對這裏的危險毫無察覺。只要進來了,就再也無法離開。

    這種做法在和平時期是絕對禁止的。這意味著在領海範圍內大規模摧毀經濟魚群,造成該海區生物絕種。然而,為了對付生死仇敵,無論孫湛還是趙志凱,早已沒有了這方面的顧慮。

    又有幾艘艦艇從大陸方向過來,它們在週邊逡巡,遠遠關注著混亂的海面。在艦隊司令的指揮下,四艘拖船分別掛著拖網,從封鎖區域外面橫向放網,將海面上飄浮的魚屍全部網羅進來。當拖網被漸漸收攏,船上又跳下數十名身穿潛水服的蛙人。他們在密密麻麻的死魚當中來回搜索,確定收穫物當中沒有發現人類屍體,這才對拖船發出信號,鬆開網鉤,把這些莫名橫死的水中生物拉到遠一些的海區扔掉。

    抵達指定位置的各型潛艇已經多達三十二艘。這裏屬於大陸架的範圍,海底地形有著坡面延伸的傾斜度。儘管聲呐和曲線掃描已經反復進行過多次,卻沒有發現絲毫異常。
jjucc 發表於 2014-6-4 01:45
第三百六一節 搜捕


    一切都那麼安靜。

    大量魚類死亡,濃縮毒劑在海水中的蔓延,使這片海域徹底變成沉默的死地。隨著時間緩緩過去,大型海洋生物的屍體也不斷付出水面。其中,也包括那頭被蘇浩抓住,瘋狂亂竄的雙髻鯊。

    艦隊司令是一個年過五十的中年人。由於保養得很好,外表看上去不過是四十左右的樣子。他身材高大,將軍服和大蓋帽使其看上去威風十足,氣度不凡。事實上,因為相貌和外表的緣故,他在軍中一向有很多女性支持者,反而與自身能力沒有太大關係。

    他一直皺著眉頭,對女人具有強烈吸引力的英俊面孔,充滿了憤怒,扭曲得有些變形。

    還是沒有找到蘇浩的屍體。那個男人仿佛是在空氣中直接消失,絲毫不見蹤影。

    該做的都做了。空中編隊已經加大了毒劑抛灑範圍,在核心海區周邊擴大了三倍面積。艦隊第四次擴大了搜索區域,各種支援船隻數量增加到上百艘。負責監控的士兵對每一個可疑信號反復核對過,期待之後,結果總是令人失望

    在海洋上搜捕,的確要比在陸地上抓人困難得多。即便是區域鎖定,仍然有著無法用肉眼直接觀察,難以克服的障礙。

    不過,在汪洋大海上,目標肯定無處可逃。就算他攜帶著拱氧設施,也維持不了多久。何況,情報人員分析過預警機捕捉到的模糊畫面,彈射座椅與分離的時候,沒有攜帶額外的特殊裝置。這片洋面被監控得沒有任何死角。可是為什麼,那傢伙居然連頭也不冒。難道,他的潛水能力比鯨類還要出色?根本不需要氧氣,能夠在海底憋上幾天幾夜嗎?

    一名身穿白色海軍制服的中校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壓低聲音:“將軍,搜索部隊發來第二次報告,仍然沒有找到叛逃人員的蹤跡。”

    在軍部下發的官方檔中,蘇浩被稱為“叛逃人員”。

    艦隊司令抬起頭,透過艦橋舷窗,注視著外面晴朗的天空。

    時間已經過了上午九點。此刻,海面上風平浪靜,令人發膩的乳白色毒劑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濃。它被海水浸潤得很淡,仿佛一股溶于水中的淡淡白霧。儘管如此,毒藥的威力仍然存在,不遠處拖網裏那些擠擠攮攮的死魚臭蝦,就是最好的例子。

    搜索時間前後將近六小時,立體搜索網的嚴密程度的確無懈可擊。艦隊司令百思不得其解:蘇浩究竟在哪兒?

    如果他死了,屍體應該會浮出水面。這一帶水下有多達數十艘潛艇負責警戒,任何體型稍大的海洋生物都會遭到攻擊,海底也不算太深。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裏,死者屍體根本不可能被魚群吞食。

    如果他還活著,那這種想法就顯得更為荒謬。誰都知道人類需要氧氣才能存活。即便是五階強化人,仍然屬於“人類”的範疇,沒有用腮呼吸的特殊能力。想要在水下停留如此之久的時間,根本不可能。

    何況,就算他有某種特殊方法能夠在水下存活,難道他就一動不動保持沉默?潛艇和戰艦一直對海底環境進行探測掃描,區域內所有地形圖都存儲在電腦裏,隨時進行對比。然而事情就這麼詭異。五個多鐘頭過去了,這一片海區安靜得活像鬼域,反復搜索依然一無所獲。

    艦隊司令苦苦權衡思索著,下意識撫弄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儘管面色威嚴,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可是在心裏,卻充滿驚駭和恐懼。

    最初接到軍部命令的時候,艦隊司令只覺得這是一個不算太困難的任務。然而,在接下來的半小時裏,他連續接到軍部主席趙志凱和行政總部部長孫湛的電話。這兩個人都是他必須仰望的巨頭。趙志凱的電話聽起來似乎是在詢問艦隊的日常工作,實際上卻是旁敲側擊,以隱晦的字句表明:一定要找到這名叛逃人員。相比之下,孫湛的言辭就要更加直接。他顯然沒有那麼多顧忌,直截了當告訴艦隊司令:如果找到這個人,那麼你的仕途就能更進一步。如果沒有,那麼你也不用在這個位置上於了。

    艦隊司令只覺得後背躥起一股冷汗,連襯衫都被浸透。

    他用力擰轉著戒指,語調變得森冷狠戾:“命令各艦擴大搜索範圍。以墜落點為核心,向外擴大一百海裏。請求空軍總部給予更多支援,對搜索海域再次釋放高能毒劑。無論如何,一定要把目標找到。”

    站在旁邊的中校參謀嚇了一跳,面露難色,下意識地說:“將軍,這恐怕不太現實。搜索半徑一旦擴大,監控網路肯定會變得稀疏。就算空軍總部答應給予支援,我們的艦隊船隻數量也不夠。範圍實在太大了。何況……”

    艦隊司令猛然轉過身,用兇狠猙獰的目光死死盯住中校:“怎麼,你是在對我的命令提出質疑?”

    中校心裏打了個寒戰,身體一陣發抖,急忙擠出一絲強笑:“不,我絕對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

    “立刻執行命令”

    艦隊司令根本不給中校以申辯解釋的機會。他轉過身,對另外幾個站在旁邊,卻沒有參與討論的艦隊軍官同時下達命令:“速度要快,必須在中午十二點以前完成新的搜索部署。哪怕目標被鯊魚吃進了肚子,我們也要把沒消化的肉一點兒不剩全部找出來。”

    頭部探出海面的一刹那,蘇浩只覺得渾身上下徹底變得放鬆,前所未有的酣暢之感貫穿全身。

    蔚藍的天空上飄浮著雲朵,視線極其開闊。極目遠眺,地平線上仍然是一條湛藍。海面非常平靜,輕微的波浪緩緩推動著蘇浩,不時有海豚之類的魚群躍出水面,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被雙髻鯊帶入海底的時候,蘇浩在即將臨近地面海床的時候鬆開雙手。他緊貼著海底泥沙,依託珊瑚礁和岩石,小心翼翼地攀爬、潛遊。速度非常緩慢,蘇浩也極其小心。他對掃描器械非常熟悉,知曉詳細的工作原理。在這種情況下,每一條海藻,每一段礁石,甚至海底各種亂七八糟的沉沒物,都成為了蘇浩掩飾自己存在的道具。

    海底掃描終究不如肉眼視覺那麼直觀,以至於幾小時後,蘇浩遠遠離開搜索區域,潛行到封鎖網週邊,整個搜索部隊仍然一無所知。

    附近一公里的半徑內,已經沒有船隻和潛艇的蹤跡。蘇浩在海水中慢慢遊動,無論動作還是速度,都與真正的魚類無異。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骨骼和血液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改變是如此強烈,以至於身為當事人的蘇浩自己也無法說清。以骨骼為例,發散的鈣質被集中到骨質核心,產生了類似金屬般的可怕硬度。原本游離在體內的各種微量元素被徹底吸收,成為骨質結構的其中一部分。在硬度達到極致的同時,也擁有極強的韌度。在水下遊動過程中,蘇浩甚至發現,自己的手臂和雙腿竟然可以彎曲。那絕不是膝蓋或者足踝的正常扭曲範圍,而是整根股骨在神經和肌肉作用下,彎曲成弓形,甚至曲度更大的半圓。

    雙腿就像魚尾。如果有一具尾鰭,蘇浩就是真正的人魚。

    在水中飄浮的感覺非常愜意。蘇浩並不認為自己是在逃亡,而是在自己最為熟悉的世界裏漫遊。無論海面上的戰艦,水中的潛艇,還是天空中的龐大機群,都只是這片世界裏無用的蚊蠅。它們當然會對自己造成傷害,卻僅僅局限於最表面化,最微不足道的那種。就像一隻蚊子,它總喜歡趴在人類身上吸血,往往只落得被一巴掌拍死的下場。

    龐大的微量元素瘋狂湧入蘇浩體內。它們本來就存在於這個世界,蘇浩在海水中的遨遊,更像是一種肆無忌憚的進食。他脫掉了身上的飛行服,渾身**,張開身體每一個毛孔,在波浪的推動下緩緩前行。肉眼無法看見的分子朝他體內迅速突入著,滲入肌肉,湧進血管。它們仿佛被一塊磁石吸引,紛紛朝著蘇浩聚集過來,迅速填充著他體內的每一絲空間。

    這是一種極其神秘的吸收融合過程。蘇浩像一塊海綿,貪婪吸收著來自海洋的饋贈。

    服用過阿爾法基因藥劑的“工蜂”在報告中提到過:他們感覺空氣在身體裏流動,感覺腳下的土地非常鬆軟,仿佛可以滲入體內,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服用了普通基因藥劑的“工蜂”則沒有這方面的感受。他們僅僅只是強大,卻沒有更多的意識感受和身體變化。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普通進化人能夠被亞特蘭蒂斯人監控,總是在第一時間被帶走,無法在報告裏描述更多的緣故吧

    每一個阿爾法進化人都會隨著時間推移而變得更強。以往的實驗已經證實了這一點。剛剛服用過阿爾法藥劑的新生進化人,的確沒有更早些時候服用藥劑的同類強大。可是很怪異,而論任何阿爾法進化人,力量方面沒有任何差異。他們的區別只存在思維意識的發散距離,體格的強健程度,身體抗擊打能力,以及動作敏捷、奔跑速度、身體協調性等方面。

    之所以願意隨著代表團前往美國,參加聯合國大會,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如此。

    蘇浩要有一個足夠合理的藉口進入海洋。當然,他完全可以帶領軍隊直接打到海邊。可是這樣做,難免會有人注意到其中的疏漏。這不僅僅只是洗個海水浴那麼簡單。蘇浩想要從中探究更多,得到更多。

    魚雷、毒劑、炸彈…這些東西對蘇浩無法造成威脅。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強度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魚雷可以擊沉戰艦,可那種程度的爆炸卻無法撕裂自己的皮膚。何況,原型藥劑還賦予了蘇浩強大的自愈能力。

    一隻烏賊從蘇浩身邊滑過,它好奇地伸出觸手,在這個陌生人類身上慢慢撫過。烏賊沒有感受到敵意,卻有一種非常舒服,就像性情最溫和同類釋放出來的善意。

    頭頂的水面大概有五、六米深。陽光把這層水面映照得一片湛藍。蘇浩仰起頭,柔軟的的微微洋洋,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即便是在水下,他仍然可以看到遠處海面上忙碌的船隻。那些人仍在為了抓捕自己而忙碌。那並非他們自己的意願,而是來自上層大人物的權勢壓力。殺了他們,於事無補,

    海水輕輕撫過身體表面的感覺非常舒服,這似乎從另外的角度證明,人類的確是由海洋生物進化而來。這種驗證此刻對蘇浩的意識沒有任何影響。他的全部注意力,仍然集中在遠處的艦船、潛艇和飛機上。

    微微眯著眼睛,蘇浩將身體驟然弓起,在水中擺出一個朝前蘊勢待發的姿態。然後,他如脫膛而出的炮彈般猛地射出,一頭鑽進碧藍色的海底,在水中劃出一條几近完美的漂亮弧線。

    與此同時,位於海面搜索網最週邊,一艘標號為“乙1039”的驅逐艦上,一名全神貫注盯著監控電腦螢幕的準尉忽然發現:水下探測器捕捉到一條驟然即逝的波紋軌跡。它出現的時間極短,前後不過幾秒鐘,稍不注意,很容易被看作是鯊魚或者海豚在遊動。

    準尉的反應和大多數人一樣,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就把這條探測記錄歸入“無用資訊”類別。

    那裏畢竟是搜索網週邊。附近水下的海洋生物多達萬計,根本不可能一條條逐次分析。何況,搜索的目標是人類,而那條波紋軌跡的速度極快,即便是世界游泳冠軍,也無法達到這種驚人的速度。除了魚類,再也沒有更合理的解釋。

    廢棄城市濟南西南面,距離京杭大運河三十餘公里處。

    這裏是上個月剛剛建成的新濟南基地市。

    沒有令茶人為之著迷的趵突泉,也沒有接天映日的荷花,只有高聳的城牆,高低錯落的警戒塔,以及遍佈荒野的鮮血和破碎屍體。

    劉江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疲憊地扯開襯衫紐扣,把整個胸膛袒露在外面,右手抓住堅硬的衣服立領,在脖頸周圍扇出一點微博的涼風。

    氣溫實在太高了。掛在牆上的溫度計指針已經越過了四十三度紅線,正朝著五十度的黑色極限緩緩推移。

    方晨坐在對面的椅子上,上身**,下身只穿著一條軍綠色的短褲。他頭髮剪得很短,發根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沿著額頭兩邊慢慢滑落,在下頜最低點彙聚,一滴滴墜落地面,形成一灘淺淺的濕痕。

    桌子上擺著幾聽罐頭,還有一箱封口被撕開的壓縮餅於。然而劉江源和方晨對這些吃食沒有任何興趣。他們不約而同拿起各自的軍用水壺朝嘴裏猛灌,又把剩下的水順著頭頂全部澆下。當這些清澈的液體歡快流過身體表面的時候,才能感到一絲極其難得,無比舒暢的涼意。

    放下空蕩蕩的水壺,方晨仍然覺得意猶未盡,很不過癮的罵了一句:“我操,這該死的天氣,實在太熱了。”

    劉江源甩了甩頭上的水珠,伸手抓過斜搭在椅子後背上的軍服,從口袋裏摸出香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根扔給方晨,又給自己點上一支。

    “再熱也只能忍著,不然還能怎麼樣?”

    他噴出一股煙霧,淡淡地說:“防線可不會因為氣候的問題而轉移。夏天和冬天都一樣。除了服從命令,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方晨抬起頭,透過被汗水浸濕的眼角,看到了劉江源臉上的那一絲無奈。

    517師和沛都是沿用過去番號的新編師團。經過休整和人員補充後,再次被列入“甲類”部隊序列,開往東部前線作戰。

    比起以前在章盛飛手下的時候,劉江源和方晨算是真正見識到了東部前線的殘酷。

    這裏的部隊肩負任務不僅僅只是“駐守”。他們必須主動出擊,對一各自地段上的廢棄城市展開進攻。攻擊規模大多限制在中隊級別,戰鬥程度也算不上激烈。可只要是戰鬥,就會出現人員傷亡。

    以廢棄城市濟南為例,在517師和沛駐防的方向,通往廢棄城市內部的大小出入口多達幾十個。按照軍部的命令,每天都要派出一定數量的部隊進去主動尋找戰機。儘管士兵們對於協同攻擊方式已經很熟悉,卻不可避免總有人在戰鬥中傷亡。平均計算下來,每天擊殺的變異生物大約為五百至七百左右,但重傷和戰死者也不會少於百人。

    這是一個令人恐懼的血肉磨盤。按照慣例,後勤中心每月都會送一批新兵過來。人員花名冊幾乎每天都在更換,劃掉一批戰死者,留出足夠的空位給新人。
jjucc 發表於 2014-6-5 03:51
第三百六二節 誹議


    劉江源不知道方晨對此的看法如何?他只知道自己已經麻木,就連思想也變得困頓。

    所謂“新兵”,實際上是剛剛被徵召入伍,接受過兩個星期基本訓練的難民。

    在和平時期,剛入伍的新兵訓練期至少長達三個月。這僅僅只是初級階段。如果是野戰部隊,基本訓練期將達到半年,甚至更久。只有在最終考核裏勝出的人,才有資格成為戰士。

    現在的訓練和以往不同。體能、越野、遠距離障礙等專案全部取消,射擊、格鬥和器械操作被列為訓練重點。就連佇列這種最基本的軍隊課程,也被簡化到了最低程度。

    劉江源屬於老資格的軍官。對於這些變化,他當然不會贊同。可是,在令人無奈的現狀面前,他只能保持沉默。

    前線戰亡率高得驚人,為了保持一線部隊的戰鬥力,後勤補給中心只能一再壓縮新兵的訓練時間。有了強化藥劑為基礎,體能和技巧訓練當然是被徹底拋棄。士兵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滅殺變異生物。他們只需要學會射擊、格鬥,在廢棄城市的戰鬥中於掉更多的對手,那就已經足夠。

    每天的戰鬥都是以老帶新。進入廢棄城市的戰鬥人員配比,往往是新兵和老兵各占百分之五十。儘管空軍對東部前線給予全力支援,每座廢棄城市上空都有飛艇負責監控,可變異生物總有各種方法悄悄接近,從人們意想不到的位置展開突然襲擊。在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消耗戰中,很難說誰是真正的獵人?誰是真正的獵物?

    只有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的士兵才知道,光用眼睛和思維意識進行搜索絕對不夠。個人電腦雖然與監控飛艇連通,可那些公式化的資料根本不能相信。類人不是喪屍,它們的變種多達數百個。血屍的敏捷和速度超乎想像,它們可以在任何複雜的地形快速行進。高樓大廈與地下暗溝根本不算是障礙,反倒成為最佳藏身所。

    想要在戰鬥中活下來,殺掉那些該死的變異生物,還必須懂得更多。

    新兵剛剛抵達前線的時候,老兵都會告訴他們:學會使用鼻子和手指。

    變異生物都有濃烈的氣味,這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用於辨別對方動向和痕跡。至於手指,那是專指對發現痕跡的觸摸。比如糞便、腳印、分泌的粘液等等……你必須親自與其接觸,才能判斷這些痕跡是否新鮮或者老舊,從中判斷出遺留的具體時間,從而判明周圍是否可能有變異生物隱藏。

    戰場經驗的珍貴程度不言而喻。軍部也專門製作過類似的小冊子發放給新兵,要求每個人熟記背誦。然而訓練期實在太短,新兵根本無法記住太多內容,他們只能倉促應戰,用生命去驗證一個個早已被死者記錄的環節。

    戰亡率和補充率一直無法平衡。517師的缺員率高達百分之三十。劉江源無計可施,只能把入城戰鬥部隊的新老比例一再進行調整。從最初的百分之五十,然後是百分之四十、三十、二十……

    方晨似乎能夠看穿劉江源此刻腦子裏的想法。他長歎著連連搖頭:“再這樣下去,恐怕再也不會有什麼老兵了。我那邊的情況跟你差不多。現在,只要有兩次入城戰鬥經歷的人,都能算是老兵。可即便是這樣,這部分士兵也只占到全師總數的四分之一。”

    劉江源沉思片刻,認真地問:“你覺得,我們能不能打贏這場戰爭?”

    這問題很是怪異,方晨把視線轉向劉江源,直直地盯著他,眼中滿是疑惑

    良久,方晨緩緩搖了搖頭:“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為這根本沒有想的必要。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作戰。變異生物可不會……”

    “你沒弄明白我的意思。”

    劉江源彈了彈煙灰,抹了一把腮幫上的熱汗,加重語氣打斷了對方的話:“我們有最先進的兵器,部隊數量超過歷史上任何時期,物質補給也很充足,佔據著地理環境上的防禦優勢。可是,從病毒爆發至今,幾乎每一次戰鬥都沒有贏過。很多人戰死了,更多的人被補充進來。我們每天都從廢棄城市裏運出數百具變異生物的屍體,卻從未將它們真正趕出城市。難道你不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怪圈嗎?”

    能夠成為統領一個師團的將軍,方晨當然不是傻瓜。他思索片刻,很快聽懂了劉江源話裏隱藏的含意。

    “你是指……蘇浩?”

    劉江源用力抽了一大口煙,面色沉悶地點了點頭:“他是我見過最出色的軍人。他對變異生物非常熟悉,知道它們的弱點和基本習性。不誇張的說,蘇浩真正打出了生物戰爭以來的第一個勝仗。如果沒有他,我們也不會活到現在

    方晨只覺得眼角一陣抽搐,心臟也沒來由的亂跳。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液,站起身,快步走到房門前,警惕地掃視周圍,然後將其關上。

    儘管這是兩名師長之間的私人談話,卻不能保證沒有人竊聽。現在可不是法制健全的和平時期,很多不經意間的抱怨,都有可能被有心人無限放大,從微不足道的幾個字,演變成足以致命的龐大緣由。

    “軍部那些傢伙只知道爭權奪利。他們似乎對打贏生物戰爭沒什麼興趣。整整三年了,戰線還是維持原狀。就連我們奪下來的廬江,也被變異生物再次佔據。大人物們沒有一個站出來對此負責,軍部也只是下發檔,剝奪了幾名戰鬥指揮官的職務。哼那些傢伙本來就不屬於戰鬥編制,純粹是某個高官的親信下來鍍金。他們回去非但沒有受到懲罰,反而換了一個部門繼續任職。反正,戰死的永遠都是下級官兵,與他們無關。”

    方晨將思維意識探測觸角延伸到極致,神情緊張的判斷著房間周圍的每一個可疑信號。他壓低聲音,急促的想要制止劉江源:“我理解你的感受。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最好換個時間地點再討論。”

    “換個時間?”

    劉江源抬起頭,滿面疲憊地看著頭上正在冒汗的方晨,苦笑著:“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517師這個月補充的新兵只有三百餘人,你的5師也好不到哪兒去,補充率跟我差不多。從今年年初算下來,補充兵缺額就一直保持在百分六十以上。現在,517師包括後勤和保障部門在內,所有人員還不到四千。以目前的戰鬥消耗,用不了兩個月,我們就會被全部打光。”

    方晨陷入了沉默。他慢慢走回椅子面前坐下,連續抽了好幾口煙,重重喘息著,不太確定,但又頗為期待地問:“老劉,你……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們被拋棄了”

    劉江源冷笑著,一針見血指出問題關鍵:“我們不屬於軍部那些人的嫡系。他們不可能對我們給予照顧或優待。沒有足夠的新兵補充,只是表面上的幌子。如果整個師團在戰鬥中被全殲,他們才有足夠的藉口重新恢復編制。當然,師長和參謀長之類的要職,肯定也會由其他人擔任。我們的結局只有兩條:要麼當場戰死;要麼活著逃離廢棄城市,然後被送上軍事法庭,以“臨陣怯敵”之類的藉口被處以死刑。”

    “別以為我是在胡說八道。我很清醒,也沒有胡言亂語。看看我們周圍的人吧老周去年在廣州戰役的時候戰死了,uu沛殘部退回新南京基地接受改編。77沛在蕪湖合圍戰中損失慘重,康明光被當場解職,押往京一號基地後,就再也沒有了消息。還有李涵生的48沛,同樣是戰損嚴重退往後方休整,然後奉命前往新疆地區負責新基地市的建設工作。端午節的時候我給他打了個電話,48沛已經換了新的指揮官。他告訴我,老李去年在基地工地上失蹤,被軍法部調查委員會判定為“畏罪潛逃”。現在,48沛的師長和參謀長,都是軍部直接委派下來的人。”

    看著方晨略微顫抖的目光,劉江源眼眸深處釋放出強烈如太陽般的狠辣。他豎起右手食指,指了指天花板:“只要是失敗的戰鬥,就需要有人為此負責。“失敗”這個詞的定義其實並不確切。在很多人看來,長期僵持、損失過大,甚至消耗超過收益,都應該算做是失敗。我們從合肥戰役後就被派到這裏,東部前線半數左右的師級指揮官都被各種不同的緣由調換。我查過,他們都屬於沒有背景的那類人。解除職務以後的部隊,也都被委派了新的指揮官。這種做法再也不是我們熟悉的軍內制度,完全變成了個人勢力的爭搶角逐。”

    “看看我們的鄰居:uu沛的新兵補充率一直是百分之百;79沛的物資和彈藥從未缺少過;沛從完成建制到改編為裝甲師只花了三個月。再看看這些部隊的日常戰績,擊殺變異生物數量從未超過二十頭,甚至連續幾個星期戰鬥率為零。呵呵就算是這樣,他們仍然被列為“標兵部隊”、“拳頭師”、“捍衛者師團”……那幫傢伙接二連三的領取軍部獎勵,錦旗和獎狀拿到手軟,各種軍械裝備和物質保障充足。而我們呢?下級官兵只能得到最低限度的“丁級配給”,甚至在這種炎熱天氣下的日常製冷電力都無法滿足。”

    方晨沉默著,扔掉手裏的煙頭。他覺得自己的手心裏全是汗水,卻沒有絲毫溫度,一片冰冷陰濕,仿佛握著一塊無形的冰。

    劉江源的確沒有胡言亂語。

    就在昨天,方晨例行檢查部隊的時候,發現有幾名士兵因為中暑死亡。

    去年以來,沛的各種戰鬥物資都一直處於短缺。食物、飲水和彈藥勉強可供維持,藥品、被服、燃料缺額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按照相關軍例,這裏屬於高溫或極寒環境的特殊戰區,三十人營房必須配備空調。可是,從上一批駐防部隊手中接管軍營的時候,方晨就從未見過類似的物件,也沒有收到任何相應的配給清單。

    至於鄰近部隊……上周,方晨帶領士兵經過79沛駐地,前往廢棄城市的時候,發現該師人員居然有冰激淩和汽水供應。

    當時,方晨的手下憤憤不平。方晨只能對此抱以苦笑。79沛的新任師長據說是某個軍部委員的侄子。自己這種毫無背景的人,當然不可能與其相比。

    方晨也有過與劉江源類似的念頭。只是,他沒有劉江源這麼激進,直截了當把腦子裏的想法說出來。

    劉江源緊盯著方晨,語氣中透著冷肅與堅決:“我願意像真正的軍人一樣戰死,但絕不願意成為權勢爭奪的犧牲品。按照目前的情況繼續下去,最多不超過兩個月,我們的結局不外乎是戰死,或者被軍法處收監。”

    方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斷舔著嘴唇,語調也變得果決:“說吧你打算怎麼於?”

    “擅自脫離防線是必死的重罪。然而留下來,一樣是死。我們唯一的生路,只能是往南走。”

    說著,劉江源站起來,從桌子抽屜裏翻出一副地圖,在桌面上鋪開,指著位於西南方向的廢棄城市貴陽:“這裏是505集團軍的勢力範圍。他們很強大,蘇浩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傢伙。除了他,我想不出還有誰會收留我們。”

    方晨一直皺著眉頭,問:“我們該怎麼走?從這裏到新貴陽基地,距離實在太遠了。一旦我們離開,很快就會被上面發現。沿途不會有人為我們提供補給,被鄰近部隊圍殲的可能性很大。說不定,誰也逃不出去。”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化整為零沖出去。”

    劉江源抬起大拇指,重重按住自己部隊目前的駐防區,在地圖上用力劃出一條與西南地區連接的線:“我從年初的時候,就開始暗中儲備各種物資。食品消耗足夠維持兩個多月,燃料可以維持大約四千公里左右。總有些人會死,但只要活著抵達新貴陽基地,就再也沒有危險。”

    最後這句話並非多餘。無論劉江源還是方晨,都不由自主聯想起合肥戰役的時候,蘇浩帶領幾百人突擊隊在公路上抵擋追擊的生物狂潮,從怪物口中救下自己的那一幕。

    “這絕對不是叛國,我只是想要在更適合的人的領導下,打贏這場戰爭。

    劉江源直視著方晨,認真地說:“他和軍部那些白癡不同。他沒有輸過。他很可能是唯一可以帶領大家贏得戰爭的人。雖然,他不是軍部委員,也沒有顯赫的背景。”

    方晨感覺血液在瞬間湧上了臉頰,將整個頭顱燒得一片滾燙。

    他用力咬了咬牙,從齒縫裏崩出一句斬釘截鐵的話語:“我聽你的,現在就於吧”

    趙志凱從來就是一個理論與實踐完美結合的人物。得到袁志成的承諾後,他第一時間發佈了調遣令。

    整整二十個師離開了各自的駐地,朝著西南方向開始運動。其中,有十二個師屬於新編或者休整補充部隊。新兵率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戰鬥力也令人堪憂。然而,在佔據絕對優勢的數量面前,兵員素質完全被數字抵消。

    西安基地派出了七個師,還有三個裝甲師、兩個機動步兵師、一個空降師和兩個步兵師離開各自駐紮的基地,沿著鐵路南下,在指定區域集結,形成一張半圓形的包圍網,朝著新貴陽方向不斷靠近。

    這是一場規模浩大的聯合軍事行動。為了確保成功,空軍調派了三百多架各型戰機進駐西安基地。國境線內所有鄰近戰區都派出部隊朝同一方向運動。其中,有病毒爆發時就消失在軍隊序列的大口徑自行火炮,也有數量龐大,卻一直沒有投入生物戰爭的遠端炮兵部隊。

    高能輻射武器只對變異生物禁用,卻可以廣泛使用於人類之間的戰爭。畢竟,死人不會在炮彈爆炸產生的氣流中復活。病毒卻會因此再次變異,成為人類無法抵擋的最恐怖存在。

    趙志凱沒有直接下達對蘇浩“叛國者”的離席宣判。他在軍內下發了“西南地區聯合軍事演習”的相關檔。整個軍事行動以“演習”的名義偽裝,大規模調動部隊也就變得順理成章。儘管計畫目標是為了徹底解決505集團軍,但如果能以行政手段減少手下部隊的傷亡,總是好的。

    海上搜索部隊至今一無所獲。儘管海軍方面撈起了那架的殘骸,卻仍未找到蘇浩的蹤跡。沒有屍體,甚至散碎的人體殘片都沒有。他仿佛是徹底消失在空氣中,或者是被海水分解。迫不得已,在海軍方面提交的報告中,甚至用上了“疑似被大型海洋生物吞食”之類的字句。
jjucc 發表於 2014-6-6 01:30
第三百六三節 翻臉


    站在巨大的電子地圖前,趙志凱雙眼微抬,犀利的目光迅速掃過各個城市座標,最終落定在用紅色光點顯示的新貴陽基地上。

    計畫執行得毫無紕漏,袁志成也如約派出了相應部隊。各個師團在規定時間推進到了指定地點,軍運局方面為此專門開設了特別專列。目前,已經有四個師團抵達規定區域,正在就地建立防禦。

    從西安基地出發的空中偵查部隊已經增加了五倍。監控飛艇和預警機把新貴陽周邊所有地區都列入日常搜索範圍。然而,除了大規模離開該地區的難民,新貴陽基地內部毫無變化。

    按照最初的編制,505集團軍下轄總共為十個新編師團。番號分別為70l至708以及8l。各個師團滿員人數為兩萬左右,裝備均為基礎步兵武裝。由於孫湛的貪婪和瘋狂,京一號和西安基地分別調運了五倍于正常數量的武器裝備,以及數千架各型直升機,還有數量龐大的機械和戰車。這些東西沒能如願成為孫湛的私人物品,卻被蘇浩統統收入囊中。

    全面奪取控制權以前,505集團軍下轄各師均處於實力膨脹階段。這當然要歸功於孫湛的狂妄和不擇手段。為了使私有武裝力量更加龐大,他命令親信和心腹不顧一切擴充部隊。以侯敬沾擔任參謀長的8ll步兵師為例,至蘇浩下令全面奪權的前夜,該師兵員已經擴充至五萬八千餘人,足足達到了三個師的正常編制。

    孫湛是瘋子,蘇浩也是瘋子。一個瘋子的瘋狂行為,為另外一個瘋子的野心提供了物質基礎。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令人心生恐懼。

    蘇浩顯然不想在那個時候挑戰軍部權威。在發往軍部的呈文中,他聲稱已經將集團軍下轄各師團恢復為正常編制。當然,多餘的人員並沒有恢復平民身份,而是以現有師團番號為基礎,組建起一個個所謂的“民兵警備師”。

    這些部隊的實際戰鬥力究竟有多少?恐怕只有蘇浩自己最清楚。505集團軍對外的戒備狀態森嚴,無論軍部、袁志成,還是孫湛派出的情報人員均無法滲透。以至於趙志凱現在只能以常規資料為基礎,對505集團軍的兵員數量和綜合戰鬥力進行推測。

    在嚴密的監控網籠罩下,幾乎沒有什麼是可以掩蓋的。

    早在新成都基地市遭遇生物狂潮前,蘇浩就向軍部呈文,請求將麾下各師團分散,前往各個廢棄城市主動求戰。

    那根本不是什麼請求,而是自以為是,自行其道的狂妄表現。自始至終,蘇浩也沒有得到軍部的批復。可是,包括黃河所部的各個師團都被派遣出去。光是空中監控飛艇記錄下來,在那段時間先後離開新貴陽基地的師級規模戰鬥群,總計為三十三個。

    這些部隊分得很散,方向各自不一。它們幾乎涵蓋了從西北至東南的整個橫斷面,以輻射方式迅速擴散開來。當然,行動方式仍然符合蘇浩在呈文當中所述,的確是以不同的廢棄城市為作戰目標。

    趙志凱一直不明白:蘇浩究竟是從哪里來的如此魄力?居然敢將麾下部隊分散?投入到幾乎是沒有任何補給可能的激戰?要知道,那些分散出去的師團儘管在當地建立了據點,卻沒有任何生產基礎。其中一些雖然被發現正在建設基地市,卻沒有形成完備的防禦體系。一旦爆發生物狂潮或遭到優勢兵力圍攻,根本無法抵擋。

    不過,這已經不再重要。對於目前正在實施的計畫而言,恰恰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新貴陽基地內部的守軍數量不多,防禦力量極其薄弱。重要佔領,並拔除這個蘇浩最為重要的據點,他就再也沒有生產軍用物資的基礎。沒有彈藥補充,沒有食物來源,那些分散出去的師團自然不戰而潰。

    到了那個時候,只需要一道命令,他們就必須服從軍部調遣,老老實實交出指揮權。

    趙志凱對戰略核心一向看得很准。以上判斷並非出於狂妄,而是精確計算之後得出的結論。

    沒錯,王啟年的確站在蘇浩那邊,科學院已經成為蘇浩最堅定的盟友。

    可是那又怎麼樣?

    任何物質從生產到最終形成,都需要時間。

    早在病毒尚未爆發的和平時期,軍部資訊處就對基地市建設的問題,進行過系統精確的演算。

    以一座小型基地市為例,在工作人員滿編的前提下,從地基設置到週邊城牆完成,至少需要三個月。這還是在保證各種原材料供應的情況下,得出的計算結果。基地建設是一個複雜龐大的綜合體系。不同車間必須遵循先後建設次序。一旦打亂,將對後續建設引發混亂,甚至整個體系全面崩潰。

    毫無疑問,在蘇浩的不懈努力下,新貴陽基地的建設速度很快,各種設施也不斷趨於完備。趙志凱並不關心蘇浩從新南陽帶走的另一套基地建設元件下落。他很清楚:以蘇浩當時的力量,最多只夠維持一套基地元件的運轉。簡而言之,也就是現在的新貴陽。

    王啟年是一個非常陰沉的傢伙,誰也不知道他隱藏的後手究竟有多少。不過,就算科學院在暗地裏有所藏匿,給蘇浩麾下每個師團都配備了基地建設元件,蘇浩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將其投入使用,發揮對應的產能。

    一句話,他的時間不足。只要佔領了新貴陽,505集團軍麾下各師將徹底崩潰。

    這就是戰略與戰術層面的最大區別。當孫湛為了奪取某個師團控制權上躥下跳的時候,趙志凱早已考慮到問題前後的種種關聯因素。他一直放任蘇浩和孫湛等人之間的糾紛不管不問,就是看到了關鍵癥結所在。選擇這個時候出手,也正因為於此————時間太早,可能什麼也得不到。時間太晚,蘇浩力量會變得很強,自己的傷亡也會增大。現在,兵鋒直指新貴陽,直接按住蛇的七寸,對方根本無從發力,只能眼睜睜等死。

    北方戰區和東部戰線集結過來的兵力佔據絕對優勢。蘇浩麾下那些外派的師團根本無法回援。即便他們現在折返回來,等到抵達新貴陽基地的時候,戰鬥早就已經結束了。

    想到這裏,趙志凱深邃的眼睛裏,慢慢釋放出鄙夷和不屑的目光。

    孫湛算什麼東西?那不過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老官僚。就像解放前的鄉下地主,死死守著一畝三分地靠收租過日子,卻總幻想著某一天能坐上皇帝的金鑾殿。為了實現這個偉大的目標,於是不斷鼓動鄉民造反,卻從不出現在前臺,只敢躲在後面製造陰謀詭計。

    他也不想想,行政官員怎麼可能控制軍隊?如果不是覺得孫湛在行政總部還有幾分用處,想要借助他的力量,對新編師團完成武裝,趙志凱早就將其於掉。

    袁志成也沒有想像中那麼難以對付。雖然他是從初期就與亞特蘭蒂斯人有過接觸的人物之一,卻沒有掌握系統的科技力量。否則,也不會在主要裝備上被京一號基地死死卡住,不得不服從自己的安排。

    唯一的變數,仍然還是王啟年。

    想到這裏,趙志凱皺起眉頭,伸手按下了遠端通訊按鈕。很快,電子螢幕上出現了老胖子的身影。

    王啟年正在實驗室裏忙碌。看上去,似乎是在調配某種藥劑。工作臺上擺滿了各種實驗器具,不同規格的試管和量杯佔據了大部分空間。以至於大半個身體都被雜物擋住,只剩下來回搖晃的身影。

    王啟年沒有因為接入通訊信號而停下手上的工作,只是從話筒裏傳出冷漠的聲音:“有什麼事就趕緊說。我很忙。”

    趙志凱臉上掠過一陣慍怒,很快又恢復平淡。他清了清嗓子,以一貫的嚴肅口吻說:“我知道你和蘇浩之間有著秘密的聯絡方式。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

    王啟年專注地看著手裏的試管,眼鏡湊到與管壁只有幾毫米的位置,嘴裏漫不經心地回答:“你在海邊搞出來的動靜真他媽的大。派了那麼多戰船和飛機,弄死了成千上萬的魚蝦,怎麼連個大活人都找不到?嘖嘖嘖嘖……看來,你手下不光養著一群白癡,還有一大幫沒腦子的傻逼。”

    老胖子是科學院長,有權查閱軍部“甲”級以下的高密檔。對蘇浩的搜索行動屬於他的正常查詢範圍,自然不難知曉其中的過程。

    趙志凱毫不在意王啟年的奚落。他淡笑著:“別誤會,我從未想過要殺死蘇浩。他是一個非常有趣,也很有才華的年輕人。這個世界已經夠亂了,他必須服從秩序和安排。如果他能按照要求去做事情,我並不吝於給他更多。”

    “給他更多?”

    老胖子直起腰,透過幾隻量杯間的縫隙,用銳利的目光盯住趙志凱:“你能給他什麼?終身監禁?還是切除前額葉,把聰明絕頂的智者變成最聽話的瘋子?”

    淡淡的微笑在趙志凱臉上凝固。他慢慢收攏展開的面部肌肉,表情變得森冷陰沉。

    “千萬不要否認。敢作敢當才是你的風格。”

    老胖子露出發黃的門牙,像剛下了蛋的老母雞一樣“格格格格”連聲笑著:“別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誰也不知道。以前,之所以沒有提起,只是覺得你這個人身上還有值得褒揚的一面,不想跟你撕破臉皮。你是個瘋狂的傢伙,甚至比歷史上任何軍事掌權者都要瘋狂。我知道,你沒有殺掉他們,只是用手術切除了他們的前額葉,把最高掌權者變成你手裏最聽話的玩具。說實話,對於那些傢伙,我也沒有什麼好感。如果不是他們在上面胡亂發號施令,這個國家還能變得更好。呵呵現在說這些,已經沒什麼用處。過去的事情已經不再重要,我也對你的心狠手辣非常瞭解。你連那種事情都於得出來,還有可能放過蘇浩那個小傢伙?我操你他媽的難道沒看過《格林童話》,撒謊的傢伙會長長鼻子嗎?”

    王啟年的說話風格非常詭異。你永遠無法判斷出他究竟是開玩笑還是說正經?就比如現在,罵人不用髒詞,意思卻足夠明顯。

    趙志凱絲毫不為老胖子的言辭所動。他臉上浮起厭惡的表情:“如果你想要激怒我,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不過,我沒興趣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告訴我————蘇浩在哪兒?”

    王啟年臉上露出孩子般的天真表情,笑眯眯地說:“你猜?”

    趙志凱沒有發怒,只是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陰冷:“不要試圖挑戰我的耐心,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最後的機會?呵呵你想於什麼?派兵摧毀科學院?還是要把我拖到你的床上強暴捅菊?”

    王啟年用看待白癡的表情看著趙志凱,平靜地說:“知道嗎?我現在很討厭你這個人,也非常厭惡該死的京一號基地。”

    趙志凱冷“哼”一聲:“厭惡?別忘了,京一號基地可是你設計的傑作。

    “老子為以前的所作所為後悔了不行嗎?”

    老胖子暴跳起來,指著螢幕破口大駡:“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正直的人。你並不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的人物,卻在品質方面無可挑剔。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也不會同意你在那個時候進入三國研究集團,成為本國方面特派的軍事武官。沒錯,你的確很勇敢。尤其是那次病毒意外洩漏的事故,你奮不顧身沖進實驗室,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直接拿起破裂的病毒儲存器,扔進高溫處理箱焚毀。可能連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那樣做有多麼危險?但不可否認,一個人能夠在那種情況下完全依靠本能行事,本身就值得旁人敬佩。正因為如此,我才不遺餘力的支持你。甚至以當年的所有研究成果為代價,幫助你在軍部集團得到了中將的高位。”

    “京一號基地也是如此。最初設計它的時候,我只考慮到病毒爆發帶來的一系列問題,總想著必須把基地修建成最堅固的堡壘,各種器械和物資能夠自給自足,即便是沒有任何外來援助,也可以通過地熱能源持續不斷產出各種物質。可結果呢?京一號自始至終也沒有對難民開放,甚至日常食品配給也只是前段時間才剛剛開始。那裏完全變成了膽小鬼、垃圾、廢物、人形種豬和寄生蟲的安樂窩。你用大量資源供養著那些吃的白白胖胖,腦門上寫著“老子是官員”的雜種白癡。他們當然要感恩戴德,幫助你出謀劃策,得到更多,佔據更多。說句不好聽的,那裏根本就是一個龐大的廢棄蛋白質堆積場。”

    趙志凱一直保持沉默,沒有打斷王啟年的話。

    作為上位者,具有城府是比不可少的本能。趙志凱也是如此。可儘管這樣,他還是覺得非常憤怒。

    沒有人能夠面對王啟年的指責無動於衷。老胖子罵人的功夫簡直登峰造極,尤其是心理學方面的精通優勢,使他尤其擅長深挖對手心底最不願意提及的痛點。特別是那些永遠不願意想起,本該徹底埋葬在思維深處,徹底遺忘的部分,總會被他惡狠狠的重新拖拽出來,以血淋淋的最鮮活狀態出現在自己面前

    趙志凱只覺得有股無名火焰正沿著脊柱向上攀升,貫穿渾身上下每一根血管。他緊緊咬住牙齒,儘量保持著冷靜刻板的外表。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忍受多久?從王啟年那張爛嘴裏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深深紮進自己的內心,像刀子一樣狠狠剜刻心臟,撞擊大腦,撕碎那些想要徹底遺忘的圖片,又重新將它們拼合,清楚無誤的擺開。

    儘管非常憤怒,但趙志凱還是勉強控制著情緒。在王啟年無法看到的位置,他的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直接揮拳,那老胖子那張猥瑣的面孔徹底砸爛。

    “你好像沒有弄清楚狀況。”

    胸中怒火稍微被壓制的時候,趙志凱終於以最陰冷的口吻進行還擊。他用狼看待獵物般的目光盯著王啟年,聲音如同機械般刻板:“我現在不是與你商量,而是以軍部主席的身份向你發問:蘇浩在哪兒?”

    王啟年愣住了。

    記憶當中,趙志凱還是頭一次以如此冰冷的口氣對自己講話。

    老胖子瞬間被激怒:“我不知道,有本事就自己去找。”

    “你最好記住現在說的這些話。”

    趙志凱陰沉而緩慢地點點頭,嘴角漸漸彎曲,露出一絲殘酷的冷笑:“你似乎忘記了,科學院並不是獨立的研究機構,而是隸屬於軍部的一個下屬分支

    這句話說得沒有任何威脅成份,老胖子卻沒來由的感到一陣緊張。不過,他嘴上卻絲毫不肯讓步,依舊表現得很是強硬:“那又怎麼樣?”
本帖最後由 jjucc 於 2014-6-6 01:42 編輯

jjucc 發表於 2014-6-7 01:47
第三百六四節 進化


    “裝瘋賣傻不是什麼好習慣。”

    趙志凱平靜地注視著王啟年,陰冷的淡笑令人忍不住發顫:“既然你選擇一意孤行,那我就滿足你的願望。”

    老胖子已經沒有了幾分鐘前肆意咒駡喊叫的模樣。他的臉色有些難看,眉頭緊皺,不太確定地問:“你究竟想幹什麼?”

    趙志凱臉上依然掛著冷笑:“真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科學院長居然也會害怕?”

    “怕你媽個逼”

    王啟年再次被激怒,雙拳狠狠砸著桌子暴跳起來:“老子哪里怕了?就憑你也敢威脅老子?你算個**”

    “狂喊亂叫正是你內心恐懼的表現。”

    趙志凱心底的怒火漸漸熄滅,被冷漠和難以言語的快感所取代。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螢幕,看著頭髮幾乎快要豎起來的王啟年,搖著頭,隨手關閉了螢幕

    王啟年呆呆地坐在實驗室裏。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身形和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中了石化咒語,變成一尊冷冰冰的雕像。

    病毒爆發摧毀了原有的世界規則。王啟年也因此成為了地球上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從某種程度來說,他的狂傲與放蕩不羈,自然也就有了為所欲為的資本。

    老胖子可以對科學院內的下屬發號施令,可以對軍部那些肥頭大耳的將軍冷潮熱諷,甚至可以對許仁傑之類的封疆大吏嗤之以鼻。種種作為,在世人看來都是冷清孤高桀驁不馴的表現。從氣勢方面而言,相當於王啟年自身的一件無形保護服。

    王啟年很清楚:所有這些,都只是毫不起眼的表像。

    無論冷漠還是高傲,都需要有足夠的資本。如果沒有足夠的權勢和力量,罵人和譏諷只會引來反擊。就像你坐在寶馬車裏,從車窗裏伸出腦袋,指著站在路邊的乞丐叫駡,命令對方讓開道路。乞丐只會默不作聲低著頭轉身服從。如果另外一個乞丐用同樣的語句用來責駡同一個人,只會被對方當場暴打一頓

    道理很簡單:乞丐惹不起寶馬車主,卻對同為要飯的叫花子毫無畏懼。你他媽的敢罵我?老子就把你狗日的活活打死

    在這個世界上,王啟年敢惹的人很多,卻也同樣有著他不敢招惹的物件。趙志凱就是其中之一。

    作為設計者,再也沒有誰比王啟年更清楚京一號基地的強悍與龐大。那差不多是世界上最堅固的堡壘,甚至可以算是人類最後可供據守的避難所。即便是王啟年本人,也沒有任何辦法將其攻破。

    既然選擇了蘇浩作為扶持物件,王啟年當然不可能繼續站在趙志凱一邊。倒不是說老胖子朝三暮四,而是趙志凱的某些所作所為的確讓他感到擔憂,甚至恐懼。相比之下,蘇浩就顯得頗為簡單。何況,他還是從另外一個時空逃亡過來的自己人。

    王啟年就這樣默默地坐著,雙手杵著臉,急速而煩惱的思索。

    過了很久,他才把雙臂放平,仿佛神經質病人般喃喃自語。

    “這個該死的小混蛋,所有人都在找你。你他媽的究竟在哪兒?趕緊回來,趕緊回來啊”

    在海中遊蕩的過程絲毫沒有危險,無論艦船還是飛機,都沒有察覺蘇浩的存在。他在海水中自由翱翔,仿佛這是另外一片藍天。

    水下的世界也並不安全。

    有很多海洋生物對蘇浩這個突然闖入者表現出濃厚的興趣。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夜晚,蘇浩連續遭遇了鯊魚和虎鯨,還有提醒龐大的海蛇和章魚。與成長為阿爾法進化人的蘇浩相比,它們無疑是弱小的。然而,無論大白鯊還是巨型章魚,都無法察覺到蘇浩體內隱藏的恐怖氣息。他把自己隱藏的很好,活脫脫就是一個赤身裸體的游泳愛好者。當鯊魚一口咬上來的時候,才發現竟然無法啃斷本該是美味異常的人類大腿,卻把滿嘴細密尖利的牙齒咯得粉碎。章魚的下場要淒慘得多。它的觸角和吸盤沒有發揮任何效果,卻被蘇浩狠狠抓住,拖拽著在陰暗的海水裏潛泳了整整數十海浬。

    鯊魚體內有一層厚厚的脂肪。這玩意兒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和能量,蘇浩嘗試著吃了一些,味道實在難以忍受。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蘇浩對生魚片產生過濃厚的興趣。日本人一再宣揚刺身必須新鮮才美味可口的理論,的確有一定道理。抱著不浪費食物的想法,蘇浩把巨型章魚的觸角切了一條下來,選擇最粗壯肥美的部位吃了一些。

    他的身體移動速度幾乎和閃電差不多。即便是在水中,也並不比陸地遜色。高速移動引發了一連串漩渦和水流,有意識的力量引導下,會產生出類似刀刃般的切割效果。就這樣,在海底的一塊礁石上,蘇浩用雙腳踩著可憐的章魚,慢慢品嚼著被切成片狀的肥嫩觸手。

    也許是因為口腔裏有海水滲透的緣故,章魚料理的味道沒有想像中那麼好。蘇浩失望抬起腳,鬆開被自己當做點心的獵物。出於惡趣味和玩笑的念頭,他把章魚剩下的觸手全部打上了水手結,才把這只倍受蹂躪的生物遠遠扔開。

    進化人的氣息收斂顯然不如阿爾法進化人那麼明顯。這在好幾份“工蜂”報告中都有提及。但毫無疑問,海洋才是真正適合進化人生存的環境。

    蘇浩並不缺乏氧氣。儘管無法用腮呼吸,水中的氧分子仍然可以透過體表毛孔進入體內。然而,蘇浩需要的氧氣實在太多了,他很快成為眾多海洋生物不歡迎的對象。尤其是在遊動過程中,魚群總會遠遠避開,海底的蝦蟹和貝類也瘋狂逃遁,只有鯊魚等大型生物才敢不知死活的湊上來。

    也許,海洋才是我真正的統治區域?

    站在一塊色彩斑斕的珊瑚礁上,蘇浩的目光穿透了頭頂的海水,一直看到天空和地平線上冉冉升起的太陽。他腦子裏不由得浮現出奇異的思緒,認為人類離開海洋似乎是個錯誤,這裏才是生存和繁衍的根本。

    是的,這是一片全新的世界,一片人類幾乎沒有踏足的空間。

    這樣的想法可能很是局限。畢竟,人類的身體已經不適於在海洋生活。可是,阿爾法基因藥劑的出現,卻使蘇浩發現了另外一個天地。他有些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是否打開了潘朵拉魔盒?還是為人類進化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默默注視著周圍昏暗的深藍海域,蘇浩忽然萌發出想要與亞特蘭蒂斯人接觸的強烈念頭。是的,它們製造了病毒危機,毀滅了半數以上的人類。可對於活下來的人而言,這未嘗不是一種新的進化選擇。就像廢棄城市裏的變異生物,它們的本源仍是人類。擁有動物外表可以看做是退化,但誰又敢說這絕對不是進化呢?

    還有原型藥劑,這種可怕的東西顯然不是來源於地球。它的製造者究竟是誰?為什麼只有這唯一的部分?卻沒有更多的複製品?

    三角形陶片和基因藥劑配方又該如何解釋?以晶石作為能源的啟動方法,與人類發明的電腦及其相似。如果是技術遺傳,就應該把文字內容刻畫在陶片表面,而不是設置一層層解密障礙。很明顯,製造者不願意被外人察覺,甚至沒有留下任何相關資訊。

    可是為什麼,這些遠遠超出人類智慧的東西會出現在地球上?要知道,其中任何之一,都會在人類社會引起天翻地覆般的混亂。如果沒有病毒爆發,取而代之的,很可能是第三次世界大戰。

    洋流從皮膚表面滑過,有種類似微風拂面的觸感。不知不覺間,蘇浩覺得,自己已經出於人類社會的頂端,也同時具有無比重大的責任。那絕不同于和平時期國家領導人發佈的全民施政綱領,而是頭羊在面對狼群入侵的時候,必須隻身站出來與其對抗的勇氣。

    可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經歷,卻使蘇浩產生出本能的畏懼。他自認不是什麼英雄,也沒有拯救世界之類的崇高理想。他只想好好活下去,與自己的妻子、朋友和同伴一起,平靜安穩的活著。

    這就是最大的理想和願望。

    然而,這似乎很難做到。

    即便是一頭豬,也有著安穩生活的強烈念頭。雖然無法用語言和人類交流,可是被養肥拖到屠宰場的時候,肥豬總會聲嘶力竭的喊叫,用豬類特有的語言詛咒屠夫。刀尖割斷喉嚨的一刹那,肥豬腦子裏最後的殘留意識可能是曾經吃過的美味兒,也可能是豬圈裏最舒適溫暖的草墊。它恐懼人類,憎恨人類,根本不願意把身體奉獻出來,成為人類餐桌上的佳餚……可是,即便再不情願也沒有用。在無力與現實抗爭的情況下,豬永遠都是豬,根本不可能得到人類的承認。它唯一的作用是提供肉食和蛋白質。即便農場主為豬圈消毒,讓豬吃得好一些,也僅僅只是想要讓它們長得更肥。

    蘇浩感覺體內有種莫名的東西正在蔓延。他的思維充滿憂慮。

    變異生物的體能遠遠超過人類,也擁有最基本的智慧。它們的進化速度極快,誰也不知道未來會進化成什麼樣子。它們把人類當做食物,就像人類把豬羊當做點心。變異生物在進食的時候從不考慮人類的感受,就像人類不會顧忌被宰肥豬的想法一樣。

    我們,它們

    它們,我們?

    蘇浩只覺得隱約間似乎抓住了某種關鍵,卻無法說明那究竟是什麼?這些問題他以前曾經考慮過,卻沒有現在這般透徹深奧。五階強化人的大腦開發程度遠遠超過普通人,卻肯定不如阿爾法進化人。海水中富含的各種元素因數使新生的身體更加強大,想法和思維角度自然層出不窮。

    一縷陽光從頭頂落下,周圍的海水變得一片湛藍。

    蘇浩沒有離開大陸架,沒有前往深海區。這裏仍然屬於淺海,是陽光能夠涉及的範圍。

    很多問題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出答案。很多事情都需要時間來進行驗證。

    我得離開這兒,儘快回去。

    海面上起風了,波浪如山一般層層疊疊朝著陸地推攮。仿佛一隻只無形的手在操縱著它們,想要將整個大地徹底淹沒。

    腳下的沙子非常細滑,有種踩在厚絨毯上的舒適。當蘇浩改變遊動姿勢,變換為雙腳著地形態的時候,忽然發現,對口鼻的呼吸方式竟然有些不太習慣

    一片厚厚的烏雲飄了過來,擋住陽光,將大地變成一片陰暗。雨水隨之落下,將整片沙灘渲染成灰濛濛的世界。

    蘇浩從腳下撿起一隻牡蠣,掰開堅硬的殼,把柔軟的白肉和雨水一起咽下

    他很強大,也很饑餓。這感覺真的很奇怪,在海洋裏的時候,蘇浩並不覺得餓,卻沒想到剛踏上陸地,胃袋立刻發出如雷般的狂吼。

    難道,海水可以為我從體表提供營養?空氣卻沒有這種獨特的能力?

    海灘上可吃的東西很多。發散開的思維意識探測半徑達到數百公里的可怕距離。不需要肉眼,蘇浩已經“看到”了許許多多熟悉或陌生的景觀。當然,也包括附近海灘和礁石下面的螃蟹、龍蝦、石斑魚……

    撕開碩大無比的蝦頭,就是白嫩鮮滑的蝦肉。這種野蠻粗俗的吃法肯定會被高級廚師斥為瘋子,甚至捶胸頓足嚎叫著簡直是暴殄天物。可是,蘇浩既沒有火,也沒有廚具,為了儘快填飽肚子,只能生吃。

    石斑魚很大,差不多有五、六斤重。它們在這個季節算不上很肥美,味道卻也馬馬虎虎。只是在吃的過程中蘇浩總是覺得遺憾,覺得至少應該配上一碟子醋,還有蒜汁。

    腸胃正在一點點被填充,蘇浩卻絲毫沒有停止進食的過程。這感覺真的很怪異,胃部空間已經沒有多少剩餘,身體卻不斷釋放出饑餓的信號。

    蘇浩不由得站住,慢慢咀嚼著嘴裏一塊尚未吃淨的文蛤,漸漸皺起眉頭。

    毫無疑問,自己的身體肯定產生了極其古怪的變化。蘇浩並不確定內臟和骨骼分佈是否與原來相同?但肯定有著某種差異。很遺憾,其他服用過阿爾法基因藥劑的“工蜂”沒有在報告中提及這些。蘇浩對未知領域的探究並未達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他也不會因此下令解剖自己的同伴。

    如果此刻有一面鏡子,蘇浩一定會看到自己充滿思索的古怪表情。

    也許,我的身體裏不止有一個胃?

    可能,我的心臟和肺部已經不在原來的位置,而是轉移到了別處?甚至,產生了全新的類似的器官?

    還有,韌帶和骨骼之間的契合度更加密切。否則,無法解釋在水中遊動的驚人速度。

    越想越餓,越想越覺得疑惑。

    蘇浩很想找到一台x光機,對自己身體做一次徹底的照射。

    海邊的天氣瞬息多變,剛才還是傾盆大雨,現在已經晴空萬里。如果不是樹梢枝頭不斷有積水滴落,真的很難讓人相信這裏剛剛發生的一切。

    蘇浩依然走在沙灘上,不斷尋找著可吃的東西。

    天空中出現了一架大型預警機。銀白色的機身在剛剛下過雨的藍色天幕下尤其顯眼。

    蘇浩掰下一隻螃蟹的鉗子,塞進嘴裏用力嚼著,眯縫著眼睛抬頭仰望。

    這裏應該是福安和溫州之間的海岸地區。

    不,不是應該,而是絕對。

    蘇浩對地圖很熟悉,被阿爾法藥劑改造過的大腦對各個座標和城市的位置絲毫不會出錯。這裏是他精心選擇的登陸點,至於頭頂上的預警機……呵呵那些人一直在瘋狂搜索,就連海岸也沒有放過。周圍的地勢空曠,沒有什麼障礙,預警機很容易就能發現海灘上的蘇浩。

    蘇浩停下腳步,對著飛機看了幾秒鐘,忽然調轉方向,朝著正西的公路走去。

    那裏的天空出現了另一架預警機。

    顯然,自己的行蹤已經被發現,對方緊急呼叫支援。有第二架,肯定就有第三、第四……它們會牢牢鎖定蘇浩的位置,使其無所遁形。

    “海岸搜索隊9號報告,我們在十一號地區發現目標。”

    “他已經轉向,正沿著二十八號公路向西面逃竄。”

    “牢牢盯住他,絕對不能讓目標逃離監控,增援部隊馬上就到。”

    在蘇浩無法探知的電波世界裏,大量資訊正在相互交換、傳遞。無比興奮的喊叫,聲色俱厲的命令,鏗鏘有力的回答,編織出一張綿密的網,從空中、四周圍過來,集中在蘇浩身上,不斷收攏。

    他被牢牢看住,無法逃脫。

    這張網是如此嚴密,以至於根本沒有消失匿蹤的可能。

    飛機上的監控者只是覺得疑惑:為什麼蘇浩會光著身子,沒穿衣服?

    他們當然看不見蘇浩此刻臉上的表情。

    他在微笑,絲毫沒有恐懼。
jjucc 發表於 2014-6-8 01:52
第三百六五節 接戰


    地面在微微震顫。

    這顯然不是地震引發的動靜。在公路的遠處,蘇浩前行方向的正對面,揚起一股濃密的煙塵。儘管距離太遠,無法以正常視覺效果看到那裏的景物,蘇浩卻在頭腦中察覺到十幾輛重型越野車正朝自己飛馳過來。它們的發動機被催動到極致,速度高得驚人,車頂架著口徑粗大的重機槍,車廂裏搭載著神情嚴肅的軍人。他們實力強悍,每個人都擁有三階以上的強化等級。

    空中同樣傳來巨大的轟鳴。

    四架“夜鷹”很快出現在視線中央,高速轉動的螺旋槳在地面卷起風暴般狂野的塵土,在地面上投射下令人恐懼的黑影。

    在數公里之外,還能看到十幾個遙遠的黑點。那是聞訊趕來的第二空中梯

    公路上的蘇浩顯然察覺到自己正處於危險之中。他加快了腳步,開始沿著公路奔跑。這種異動立刻引起了不同方位追逐者的注意,電波也比任何時候都要繁忙。

    “他發現了我們,正打算逃跑。”

    “空中騎兵一隊和二隊從兩側進行壓制,決不能讓目標離開公路。重複一遍,立刻進行火力壓制。”

    “他跑不遠,增援部隊馬上就能趕到。”

    面帶氧氣罩的直升機師用力壓下操縱杆,一邊控制機身跟隨蘇浩奔跑的方向,一邊控制機腹下方的旋轉機炮瞄準蘇浩,用力扳下射擊鈕。

    頓時,粗大的炮口噴吐出長長的火舌,如暴風驟雨般瘋狂擊打著地面。於硬的柏油塊和沙石被不斷揚起,濃密的塵土迅速遮擋住視線。在密集的交叉火網攻擊下,蘇浩根本沒有減速,卻跑得比此前更快了。他沒有任何閃避動作,完全依靠速度躲避掃射。前後不過幾秒鐘時間,已經躍出了數百米遠。

    這速度簡直令人震驚,親眼看到這一幕的直升機師也變得目瞪口呆。

    “見鬼,他的速度太快了。我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人,簡直快得像閃電。

    “他的強化等級究竟是多少?四階?還是五階?”

    通話器裏不斷傳來神經質般的喊叫,直升機的跟隨速度卻絲毫沒有減緩。壓制射擊看似起到了應有的效果,至少蘇浩沒有離開公路,仍然按照固定的方向在路面上狂奔。重機槍掃射激起的沙石對他毫無影響,他也仿佛沒能察覺到正前方急速駛來的車隊。在高空預警機的監控螢幕上,以紅色光點標注的他,很快就能與車隊重疊。

    沖在最前面的,是一輛正前方加裝了防護擋板的軍用吉普。

    在這輛車的後面,還有兩輛相同型號的越野車緊緊跟隨。它們形成一個標準的三角形,車與車的重疊之間沒有絲毫縫隙。看到迎面狂沖過來的蘇浩,幾輛車上的士兵不約而同開始用重機槍掃射。沉悶粗獷的槍身令人頭皮發麻,傾瀉的彈雨卻絲毫沒有阻擋蘇浩的腳步。他仿佛不知道什麼是恐懼,也沒有想要回避的意識,只是朝著高速飛馳的車隊狠狠撲來。

    “轟————”

    空中忽然響起劇烈刺耳的碰撞聲,最前面的越野車司機只覺得瞬間失去平衡和重心,整個人與車體以極其怪異的方式離開地面,朝著天空高高飛起。失重感在幾秒鐘後恢復正常,車體也被遠遠拋出公路。然後,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

    蘇浩從另外兩輛越野車中間交錯而過,在後續車隊中靈活繞行。速度快得驚人,動作令人眼花繚亂。沒人看清楚他究竟是怎麼做的,只覺得一股強大的氣流從身邊穿過,就再也沒有了聲息。

    空中的預警機已經增加到四架,封死每一個逃亡死角的同時,它們也拍攝下蘇浩奔跑與反擊的全過程。

    號預警機機艙裏,一名負責指揮的少校正命令電訊兵對拍攝畫面進行分解處理。

    螢幕上的蘇浩直接撞上了越野車,將其狠狠頂飛。

    少校抱著雙臂,眉頭緊鎖。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勁兒的地方。

    沒錯,就是這兒————空中飛起的越野車竟然是完整的,車頭也沒有被撞後凹陷的痕跡。

    “把剛才的鏡頭重播。”

    少校立刻下令:“延緩度增加三倍,畫面分解幅度增加四倍。”

    場景再次朝前推移,返回到即將碰撞的前一秒鐘。

    “對,就是這兒,定格停止”

    少校的吼聲很大,電訊兵不由得渾身一顫。隨即,他也被螢幕上出現的畫面驚呆。

    蘇浩仍然保持著上身前傾的奔跑姿勢。他的右手抓住越野車的前擋,做了個往上提拉的動作。

    第二畫面與第一畫面區別不大,只是越野車的位置稍微高了那麼一點點。

    第三畫面,車身角度繼續提升。

    到了第十六畫面,已經可以看到越野車前輪被完全抬起,離開了地面。

    已經不用再繼續分解下去,事情再清楚不過。

    根本沒有什麼碰撞,蘇浩完全是用手臂的力量掀起越野車,將其拽飛。

    少校和電訊兵臉上不約而同露出震驚,還有顯而易見的駭然。

    年輕的電訊兵指著螢幕,聲音變得於澀無比,仿佛好幾天沒有喝水:“他,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他到底是什麼級別的強化人?”

    少校搖了搖頭,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螢幕,畏懼驚駭地說:“把監控畫面發給臨時指揮部。這已經超出了我們的理解和能力範圍,應該把問題留給那些制訂計畫的人去處理。”

    地面上的追逐和壓制仍在繼續。

    蘇浩沒有減速。他沿著公路狂奔了近二十公里,漸漸放緩了腳步。

    他並非故意尋死。

    被阿爾法藥劑改造過的身體究竟有多強?這一直是困擾蘇浩的大問號。此前,“工蜂”進化人提交的報告對此雖有涉及,卻並不詳細。其中,分列資料最多的,莫過於大口徑槍彈與皮膚、肌肉直接撞擊產生的破壞效果。從56毫米手槍彈,到毫米炮射穿甲彈,都無法對阿爾法進化人造成威脅。畢竟,全面進化後的皮膚強度已經達到如合金般的可怕程度。緻密的肌肉纖維也抵消了巨大的衝擊力量,使其無法對身體震盪性傷害。

    當然,服用普通基因藥劑產生的進化人,與服用阿爾法藥劑的“工蜂”完全不同。根據報告的綜合評判結果,前者顯然沒有後者那麼強大。至少,炮射穿甲彈在近距離射擊可以撕裂進化人的皮膚。

    不要說是區區幾架武裝直升機,就算是整整一個轟炸機大隊,蘇浩也可以完全無視。

    這就是生物進化的力量。

    他很想嘗試著驗證一下自己的能力。

    在海洋中度過的那段時間,蘇浩明顯覺得通過體表吸收了很多說不出名字的元素物質。它們對自己的強化下過非常明顯。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測試機會。反正,已經成為軍部那些人的眼中釘,不如徹底撕破臉皮反目。早晚都要開打,不如現在就顯示自己的威力,讓對方好好感受一下什麼叫做恐怖。

    頭頂上的飛機可以多來一些,我絕對不會逃跑。

    攻擊車隊為什麼只有區區十幾輛?這太令我失望了。圍捕像我這種頭號通緝犯,至少要排出幾個重型裝甲師才對。

    我不會加快速度,你們有足夠的時間調兵遣將。

    半小時後,正前方的天空中,再次出現了幾架直升機的影子。

    蘇浩拽下一塊數米長的公路護欄,筆直扔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武裝直升機。那架可憐的飛行器頓時機艙被穿透,旋轉在重重墜落下來。

    這舉動立刻引起了另外三架直升機的恐慌。機師們再也不敢距離蘇浩過於接近,紛紛飛離公路,在看似安全的高度巡航。

    對手,應該在前面。

    蘇浩腦子裏忽然冒出這個莫名的念頭。他隱約感覺到危險,很模糊,但實際存在。

    正前方的直升機已經飛臨公路上方,它們盤旋在空中,墜下幾條繩索,十幾個身穿黑色戰鬥服的人順序降下,在公路上零零散散地站著,用冷漠的目光死死盯住蘇浩。

    蘇浩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

    總共有十六個。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對手。這些人散發出極其強大的氣息,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面部肌肉徹底失去了作用。單純以氣息判斷,他們的強化等級應該在五階之上。

    蘇浩覺得很奇怪。他在未來世界的研究員等級很高,能夠查閱的軍方檔案範圍極廣,卻從未看到過面前這支部隊的任何資訊。他們不像是“龍牙”特戰部隊,也不像是隸屬于海軍的特種蛙人,精英空降兵也沒有類似的記錄。一支比五階強化人還要強大的特殊部隊……他們,究竟是誰?

    他們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在這群神秘的人當中,蘇浩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那是章文和楊君豪。

    他們明顯要比最初認識的時候強壯。胸前和胳膊隆起的肌肉就是證明。黑色的防護服是蘇浩從未見過的型號,防護力肯定要比普通制式款式優秀得多。

    章文和楊君豪同樣也看到了蘇浩。儘管失去了主動思維能力,但腦子裏仍然有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無法抹除。

    章文永遠不會忘記蘇浩的傲慢和冷漠,他明明知道合肥戰役會失敗,卻沒有對我嚴加制止。我失去了一切,變成了現在不人不鬼的模樣。除了殺人,報仇,啃食他的身體,我不知道究竟還能做些什麼?

    楊君豪對蘇浩的印象遠遠不如章文那麼強烈。他大腦深處的記憶殘片更多是關於黃河,還有許仁傑。出賣同伴的滋味兒並不好受,儘管楊君豪為人卑鄙,卻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收到良心譴責。如果不是許仁傑叫囂著要把自己送上軍事法庭受審,楊君豪也不會主動投靠袁家。至於現在……他早已忘卻了恐懼,蘇浩這個老熟人只是讓他有些淡淡的疑惑。很快,腦子裏的迷惑已經被殺意取代。

    蘇浩眼中的警惕更深了。

    他確定,危險來源並不是眼前這些神秘的對手。

    蘇浩眯起雙眼,迅速掃視著周圍的一切,思維意識觸角被延伸到極致,來回搜索空中和地面任何值得注意的細節。他辨聽著風聲,捕捉每一點塵埃,卻無法找到問題的癥結。

    這不正常,也說不過去。

    在這個世界上,不可能有著比阿爾法進化人更強大的存在。即便是雅特蘭蒂人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這絕對不是狂妄,而是蘇浩潛意識裏對世界的認知。

    他見過哈巴巴諾拉,那個人也眼前這些人的實力差不多。如果哈巴巴諾拉是亞特蘭蒂斯人,即便是他也不是自己的對手。

    強大,不可能是無限的。

    蘇浩感覺自己已經是地球上的最強者,這是他在海洋深處反復思索得出的結論。

    地球不可能容納太多超出界限的強悍個體。那只會給世界造成破壞,對環境本身沒有任何增益。儘管這種猜測沒有任何依據,但蘇浩直覺認為這理論是對的。

    他說不清楚問題究竟出在哪里?可就是知道在某個角落,正隱藏著對自己足以造成致命威脅的東西。

    實在太詭異了。

    蘇浩默默感應著周圍的情況,卻一無所獲。他的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從大腦深處釋放出來的思維意識強得驚人。無論幅度還是擴散半徑,都達到前所未有的超長距離。蘇浩搜索的非常仔細,就連草叢裏的螞蚱都沒有放過。他甚至能夠察覺到幾公里外土層下面的螞蟻,卻就是沒有找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危險目標。

    無數淩亂的畫面在大腦裏一閃而過,數量龐大至驚人的繁雜資訊貫穿了蘇浩的全部思維。儘管對面有十幾個強大的“奴僕”正朝自己走來,蘇浩還是將大部分注意力集中到潛在危險的搜索方面。可是,無論分析過多少探測資訊,仍然沒有絲毫答案。

    身穿黑色戰鬥服的“奴僕”們慢慢朝前移動。在他們身後的公路遠處,有幾輛輕型戰車正急速駛來。這些戰車均為輪式底盤,車身裝甲被減至僅能抵擋子彈的最低極限,卻搭載著兩層能夠各自獨立旋轉的炮塔。這樣的配置看上去顯得頭大身小,讓人忍不住擔憂可能會重心不穩。單就戰車外觀形狀而言,與二戰時期美國的“李將軍”坦克很有些相似,甚至可以說是極其醜陋。但誰也無法否認,這種模樣古怪的改裝戰車威力極大,是不折不扣的殺人武器。

    車頂的三十毫米聯裝機炮塔座開始轉動,具有機械美感的炮口筆直瞄準蘇浩。由於戰爭對手已經由人類變成了病毒,為了進一步減少配重,操作艙也不再是金屬製造,而是變成了高能聚酯製成的透明氣泡。從蘇浩的位置望過去,可以清楚看見操作艙裏控制炮塔士兵的臉。

    他正盯著自己,做最後的射擊調整。

    瞬間,由四門大口徑機炮組合而成的強大武器噴射出密集的藍色火焰,以風暴般的可怕速度傾瀉彈雨。總共六輛裝甲車,以各自不同的位置和高度形成包圍網,以蘇浩為核心,構築起一個不算太寬的攻擊扇面。沒有障礙物遮擋,也沒有崎嶇不平的地形,裝甲車一邊射擊,一邊朝前緩慢移動著。它們緊跟在“奴僕”後面,沒有拉下半分,契合度緊密得驚人。

    蘇浩此刻盡可能使身體變得放鬆。他並不在意迎面飛射過來的子彈,只是徹底放開思維意識,讓搜索觸角延伸到更遠的地方。

    帶著足以撕裂一些的狂暴力量,密集的彈雨從空中呼嘯而來。在蘇浩眼中,這些金屬殺物的速度其實非常緩慢,就跟電影裏的慢動作差不多。他沒有躲避,仍然保持著和原來相同的站姿。

    就在子彈即將與蘇浩身體接觸的一刹那,一直陷入沉思中的蘇浩突然抬起右手。這動作簡單而隨意,就像平時在餐桌上拿起筷子吃飯那麼簡單,又好似看見熟人打招呼那麼輕鬆。然而,此刻卻以蘇浩為核心,掀起一道極其迅猛的力量。它朝著四周急速擴散,頃刻之間已經形成球形的防護壁,將尖嘯的彈雨牢牢擋在外面。

    預警機上的少校和電訊兵再次看到了令他們難以置信的一幕。

    “不,我的眼睛一定是出了問題。這,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少校咆哮著,雙眼幾乎登出眶外,他整個身子都趴在監控電腦的螢幕前,用一片通紅的眼睛死死盯住剛剛記錄下來的圖像。

    三十毫米彈頭沒有如想像中那樣射穿蘇浩的身體,它們被完全擋在了防護壁外面。

    不,準確地說,不是“擋”住,而是被“卡”住。

    蘇浩身體外部出現了一個半徑約莫兩米左右的圓,將他與整個世界阻隔,子彈停留在這道神秘圓圈的邊緣。它們徹底失去了飛行動力,像雕塑一樣凝固在空中。

    這一幕非常詭異。

    除了控制飛行的機師,預警機上所有機務人員都集中到螢幕前,紛紛張大嘴,臉上流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

    年輕的電訊兵臉色一片蒼白,雙手在鍵盤上機械地來回按動,將這段只有幾秒鐘的畫面不斷重複,重播,定格。
jjucc 發表於 2014-6-9 01:19
第三百六六節 瞬殺


    這一幕非常詭異。

    除了控制飛行的機師,預警機上所有機務人員都集中到螢幕前,紛紛張大嘴,臉上流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

    年輕的電訊兵臉色一片蒼白,雙手在鍵盤上機械地來回按動,將這段只有幾秒鐘的畫面不斷重複,重播,定格。

    高清攝像頭忠實記錄下彈頭飛射的那一幕。它們在蘇浩身體周圍明顯遇到了某種阻力,很強大,非常堅固,卻無法被肉眼看穿。

    不,這種阻力並不堅固,因為彈頭沒有因撞擊而粉碎,或者變形。它們仍然保持著狹長尖銳的外觀,仿佛被一股如黏膠般的物質牢牢粘在空中,以至於無法寸進。

    六輛裝甲車在短短幾秒鐘內射出了數千發炮彈。神秘的環形防護壁成為無法被穿透的障礙。密集的彈頭懸浮在空中,以蘇浩身體正前方為端點,形成一層如同刺蝟般的層層疊嶂。

    防護壁顯然不能無限擴大,產生效果的半徑距離也只有兩米左右。它對後續而來的炮彈無法產生凝滯效果,防護壁最外層被固定的彈頭遭遇了後續尾隨炮彈的撞擊,頓時,引發出一連串密集的爆炸。

    空氣中傳來一陣刺耳的呼嘯。蘇浩循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抬起眼皮,看到了幾枚正朝自己飛射過來的大口徑榴彈。

    猛烈的爆炸在防護壁外面發生,圓形護罩外層升騰起巨大的火球,還有濃烈的黑紅色煙霧。整個地面被當場炸開,無數沙石土塊騰空而起,又很快失去上升動力,鋪天蓋地的砸落下來。

    更多的戰車和飛機開始聚集到這一地區。電子火控程式使炮擊變得非常精確,空中不時有導彈射來,爆炸和火焰產生了高溫,蘇浩身體周邊的溫度開始急劇升高,公路地面被炸得一片狼藉。表面的柏油鋪層徹底碎開,石塊被炸得到處都是,就連最底部的泥土堆積層也被炸得一片鬆散,硬生生的被削去好幾米厚度。

    被防護壁保護的不僅僅只是蘇浩,還包括他腳下的那塊地面。

    預警機鏡頭牢牢鎖定了蘇浩,從各個方向拍攝下大量現場視頻。少校和電訊兵們此前就被高高拎起的心臟,再次承受著可怕現實導致的恐懼摧殘。每一雙眼睛都清楚看見,蘇浩腳下的那片公路依然平整,防護壁外猛烈的爆炸對它毫無影響。這種保護甚至精確到以“毫米”,或者“微米”的程度。誰也說不清楚那層防護壁究竟是什麼東西?可是在它的影響下,內、外兩塊地面的外觀形態完全不同。前者如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平整,後者卻被炸得蕩然無存。

    蘇浩就這樣安靜地站著,他對身邊正在發生的一切似乎毫無察覺,右手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整個人保持鬆散隨意的站姿,只是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正在思考著什麼。

    最初,按照三角形陶片顯示的配方製成阿爾法基因藥劑的時候,蘇浩真的很想當場服用,看看究竟能獲得多麼強大的力量?他最終忍受住了誘惑,選擇以其他“工蜂”為實驗物件,另外選擇對自己最為合適的進化途徑。

    每一個服用過阿爾法基因藥劑的“工蜂”報告都不相同。他們有的生活在熱帶雨林,有的選擇極地冰原居住,還有些“工蜂”在赤道或者沙漠邊緣活動。之所以會這樣,固然是因為大範圍擴散“蜂群”影響的緣故,而更重要的,則是蘇浩想要知道:在不同的環境影響下,是否會對藥劑服用者產生額外的效果?

    這是一種以百分制上下浮動為原則的實力評判。參考標準當然是普通的五階強化人。總而言之,所有進化型“工蜂”的實力增長都超過了五百分。其中,服用普通基因藥劑在普通進化型“工蜂”,在沒有被雅特蘭蒂人帶走以前的短暫時間裏,評估分數均為五百左右。而服用阿爾法基因藥劑的特殊進化“工蜂”,初期分值通常為一千五百至一千六百。

    蘇浩無法對被帶走的普通進化人繼續評估觀察,他只能以特殊進化“工蜂”為參照。

    在不同區域生活的“工蜂”,進化能力也各不相同。其中,變化差距最大的,以赤道沙漠和沿海地區的居住者為甚。在長達半年的觀察期間,前者的進化能力非但沒有絲毫突破,反而出現了退化的跡象。最明顯的個體,綜合評估分值已經不足最初的一千五百,而是只有一千四百左右。

    沿海地區的“工蜂”情況恰恰相反,他們的能力增長迅速。至提交報告的時候,能力最優秀的個體,綜合分值已經超過兩千。

    毫無疑問,海水對阿爾法進化人能夠產生非常巨大的促進作用。

    如果有更多的時間,蘇浩還想繼續嘗試在地球上其他角落裏進行更多試驗。比如在金字塔內部,比如在洛磯山脈深處,或者是雪原深山,甚至空氣稀薄的喜馬拉雅山頂。

    地球上充滿了無數神奇,誰也不知道在哪里究竟能夠得到什麼樣的奇遇。很遺憾,軍部那些人根本不給蘇浩機會。他已經沒有時間繼續等待,拖延和保留實力很可能造成無法估量的慘重損失。蘇浩不想嘗試,也不願意看到那種可怕嚴重的後果。

    他直接選擇了海洋。

    海水對進化體質的增幅促進效果真的非常明顯。這也許是因為人類自身進化過程中產生的特質?也可能是物種對原始環境念念不忘的依賴感?但不管怎麼樣,蘇浩知道自己現在已變得異常強大。按照自己的那種獨特計算方法,綜合分值已經突破了五千。

    任何形式的吸收和促進都有一個過程。最初,從飛機上墜入海水的一刹那,蘇浩覺得自己就是一塊海綿,瘋狂吸收著來自海洋的饋贈。他並不知道那些大量湧入身體的元素究竟是什麼?也許是鉀鈣鈉鎂鋁,也可能是氫氧氮氬氦,被阿爾法藥劑拓寬的神經中樞被瞬間填充,又再次被拓寬、壓實。這過程重複了足足好幾個鐘頭,湧入體內的元素才漸漸緩慢下來。

    迅猛、快速、平緩、微不足道……這就是在海洋深處那段時間給蘇浩的感覺。當然,繼續留在海裏,肯定可以得到更多的元素補充。可那種速度已經非常緩慢,要與不要區別不大。

    其他特殊進化型“工蜂”身上也出現過相同的情況。但無論任何一例,實力增幅都遠遠不如蘇浩這麼明顯,分值提升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時間內驟增數千。對此,蘇浩覺得最合理的解釋,可能就是原型藥劑。

    畢竟,服用原型藥劑產生的“蜂王”,與依靠血液產生的“工蜂”,體質終究有著天壤之別。

    過於強大的實力,使蘇浩此刻看上去就像一個怪物。

    防護壁其實就是一層空氣,不是什麼有著實際形體的特殊物質。蘇浩不過是騰出一部分思維意識,將身體周邊的空氣牢牢圈住,控制著它們形成防護圈。這不僅僅是引導氣體那麼簡單。他將整個防護壁表面分為億萬個狀如“蜂巢”的六棱形空間。每個棱狀裏的氣體、光線,乃至灰塵,都在思維意識作用下被高度集中,形成一隻只類似水母的無形觸角。當炮彈與其接觸的時候,會被這額無形觸手牢牢裹住,使之在空中懸浮,無法威脅到站在圈內的蘇浩。

    再劇烈的爆炸也無法穿透這層障礙。這不是鋼筋水泥造就的固體工事,高強度炸藥只能摧毀有形物質。無論爆炸產生的氣浪和能量,還是破裂飛射的彈片,都被多達億萬的空氣觸手牢牢裹住。爆炸能量說穿了就是一種運動方式,力量雖大,卻可以被空氣觸手從多個方面牢牢捆縛。至於彈片就更簡單了,它們和子彈的阻止方式一樣,再微小的濺射顆粒也無法逃過空氣觸手的捕捉。

    如果億萬個棱形單位不夠,蘇浩可以把空氣防護壁表面分隔得更加微小,達到億兆的可怕數字。

    唯一的付出,就是能量。

    而蘇浩現在最不缺的,也是能量。

    從離開直升機的一刹那,章文的眼睛就牢牢盯死了蘇浩。

    那張英俊的面孔簡直令人嫉妒,就像女人和女人之間為了某個帥男相互爭風吃醋,男人和男人之間同樣會為了女人彼此爭搶。從原始時代產生的性別競爭,一直都流淌在人類的體內。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之類的事情總是被當做道德污垢任人唾駡,可無論男女,誰也不能免俗。只要有足夠的金錢和實力,誰都想嘗試一下左擁右抱的糜醉日子。

    章文見過欣研,也見過蘇浩手下不少美貌的女性“工蜂”。拋開合肥戰役的得失不說,光是這一點,就足以⊥兩個男人之間產生仇恨。

    “奴僕”藥劑對大腦的傷害極大。章文早已忘記了舅舅章盛飛,也忘記了自己曾經認為無比高明的那份作戰計畫。什麼偉大的將軍和光明的前途,早已被藥劑碾磨成無法查找的碎片。在本能且原始的慾望催動下,章文多少對女性容貌、身體的美醜優劣保留著基本認識,不會出現把母豬當做貂蟬之類的笑話。恰恰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對蘇浩這張熟悉的面孔倍加憎恨。儘管現在的章文並不知道蘇浩是誰,但他本能產生出強烈殺意,想要於掉這個與自己搶女人的男人。

    這就是最原始的意識,最原始的意志動力。

    “我……呼呼我要撕碎你吃掉你”

    步兵與戰車相互結合的戰鬥方式優點顯著。包括章文在內,所有“奴僕”都沒有配備槍械。他們手裏的武器要麼是格鬥刀,要麼是碳素戰斧。

    三十毫米口徑的彈頭無法射穿防護壁,155毫米口徑榴彈也無法對蘇浩構成傷害。還有那些空對地導彈,單枚就能炸垮一幢大廈,卻無法使蘇浩離開目前的位置哪怕一毫米。

    在這種變態的怪物面前,槍有個屁用?

    殺死蘇浩,不足以洩憤。必須把他一點兒不剩全部吃進肚子,這才能夠稍微緩解心胸深處的怒火。

    十余名“奴僕”開始加速,沿著公路奔跑。章文沖在最前面,充血通紅的眼睛裏滿是淩虐和殺戮的快感。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砍下蘇浩的腦袋,扳開那個男人柔軟的嘴唇,再把自己粗硬昂長的生殖器狠狠插進去。

    “嗖————”

    帶著極其劇烈的風聲,章文從地面高高躍起,仿佛一列高速疾馳的列車,緊握在手中的碳素戰斧挾著令人膽寒的龐大力量,嘶吼著劈向蘇浩。

    經過特殊處理的斧刃在空中劃出一道雪亮弧線,卻並未如想像中那樣劈中蘇浩的身體。章文感覺像是砍在了棉花上,有種說不出的柔軟,千鈞力量瞬間已經被空氣觸手消化,戰斧也被牢牢固定住,無法拔起,也抽不出來。

    蘇浩仍然還是一副沉思的模樣。他表情平靜,沒有任何動作,章文卻感覺到一股難以言語的力量,正把自己的身體舉高,離開地面。

    這不過是一、兩秒鐘的事情。

    失重的感覺並不好受,章文鬆開握住斧頭的雙手,在空中亂抓,想要尋找某種能夠依靠的物體重獲自由。這舉動最終顯得徒勞,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人抓住的螃蟹,又好像是被線條控制的木偶,伸手抬腳沒有任何意義,純粹只是空忙。

    這讓章文覺得很是惶恐。他轉過頭,發現原本跟在後面的楊君豪同樣離開了地面。還有其他人,那些與自己一樣接受過藥劑注射的“奴僕”們,全部飄浮在空中手舞足蹈,嘴裏爆發出骯髒憤怒的吼叫。

    “放我下來”

    “我要擰掉你狗日的腦袋。”

    “于掉他,於掉那個雜種”

    無數叫駡的焦點都是蘇浩。“奴僕”們戰鬥力強悍,戰場思維也極其敏銳。他們都察覺到這種變化直接來源於蘇浩。想要改變現狀,唯一的辦法就是殺了他。

    蘇浩的神情依然平靜,嘴角微微上揚,浮現出一絲極其詭異的笑。

    章文的身體開始抽搐。

    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肚子裏有某種東西在來回亂拱。這感覺是如此明顯,甚至肉眼都可以看到。就在胸口和肚皮上,一條五、六釐米粗的東西正在不斷拱頂著。那模樣很容易聯想起躍出水面的海豚。唯一的區別,它沒有躍出身體,而是被皮膚牢牢禁錮著,不斷頂撞。

    媽逼的這,這,這到底是什麼?是什麼?

    不,不是一條,而是一群。

    它們在我身體裏來回亂竄,就像一窩正被貓瘋狂追趕的老鼠。

    章文感覺自己的胃袋破了,很多酸液流淌出來,有些甚至沿著食道上揚進入口腔。腸子應該斷成好幾截,肝部和腎臟被穿透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口子。嘴裏的血腥味兒越來越濃,嘴角不斷有粘稠的液體湧出。也許是胃液,或者肝液,或者被血水稀釋的糞便、某種食物殘渣,或者於脆就是老子自己的碎肉……總之他媽的什麼都有可能。

    身體的抽搐烈度比幾秒鐘前更甚,劇烈的痛苦幾乎使章文發瘋。不光是他一個人,所有飄浮在空中的“奴僕”都是如此。他們臉上的肌肉擠壓、扭曲成一團,聲嘶力竭地喊叫著,用雙手狠狠撕扯身體,揪下一塊塊皮膚和肌肉,露出白森森的骨頭。還有些被痛苦折磨得快要發瘋的傢伙,直接咬斷舌頭,不顧一切狠命亂嚼,嘴邊和臉上塗滿了鮮紅的血色肉末。

    章文的思維意識肯定是錯誤的。儘管蘇浩是地球上最強大的阿爾法進化人,也沒有能力操縱生物在如此之短時間內進入章文的身體。來回拱動的凸起不過是空氣和血液,它們在蘇浩釋放出的能量操縱下,在“奴僕”體內來回躥動。雖然不是真正的老鼠,但就破壞力和殺傷力而言,卻比真正的老鼠大得多。

    這是一種嘗試。對於身體裏新增力量應該如何運用,蘇浩並沒有確切的概念。他只是發現能量可以像磁場一樣相互吸引,即便中間存在某種物質障礙,仍然可以產生微妙的聯繫。比如現在,可以操縱著“奴僕”體內的血液大肆破壞內部器官,也可以用能量將它們改變成刀子之類的銳器,在引導和操作效果下往復切割、撕裂、劈砍。

    難以忍受的痛苦使章文一直在慘叫,他的嗓子早已沙啞,也最後的掙扎力氣也沒有。他雙眼翻白,如死豬般癱在空中,微張的嘴角流淌出一股股粘白色的涎水。腹部和胸口被捅出數十個洞口,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在其身體來回來亂竄的,不僅僅只是血液和空氣,還有從中間折斷,錯口鋒利的骨骼碎片。

    這比操縱血液,利用能量更換其形態更簡單。

    殺戮的過程同樣短暫。從利用空氣拘禁“奴僕”,到最終將其殺死,不過幾秒鐘的時間。

本帖最後由 jjucc 於 2014-6-9 01: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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