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992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9-19 23:20
第468章 世界

“工蜂”的滲透具有隱秘性和目的性。 .

    前者當然是不能被外人知曉,必須最大程度表現出自己的善意和好心,使所有人消除對你的戒備。只有真正做到這一點,才可以在對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暗中實施殺手,或者設置陷阱,一個一個乾掉周圍的異族平民。

    至於目的性,則是為了銀骨和晶石。尤其是銀骨,已經成為“工蜂”獲取強大能力的最基礎來源。因此,在異國土地上活躍的“工蜂”,大多是以怪物獵人身份存在。他們編組成一個個強大的僱傭兵團,在廢棄城市裡獵殺目標。這些活動相當隱秘,從未引起當地駐軍的質疑。正因為如此,歐洲很多廢棄城市裡的變異生物實際數量已經大為減少。以巴黎為例子,五十多年前,法軍向該城發起全面進攻的時候,“工蜂”獵人估計那裡面最多只剩下不到十萬頭變異生物,而法國人當時集結了整整三十四個師,多達七十萬大軍,才終於收復了自己的首都。

    也許是因為地球人口大規模縮減,以及“工蜂”對各個廢棄城市的干擾獵殺活動,使得“月潮”爆發機率比原先時空成倍降低。但這種情況並不包括美國在內。那裡是“蜂群”涉足最少的區域,儘管宋小葉團隊在那裡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前後建立了好幾個基地,可是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只不過是幾個星星點點的棋子。

    按照蘇浩離開前製訂的計劃,對於所有大陸的滲透工作,只有美國是幅度最輕微的“邊緣地帶”。

    “病毒改變了我們的進化方向。未來究竟會遭遇到什麼?我們誰也無法做出回答,也沒有足以看穿迷霧的眼睛。我們當然會進化,從猿猴到人類就是答案。看著動物園裡那些在籠子里活蹦亂跳,伸手向你討要零食的猴子,我總有著說不出的自豪。是的,我們是成功進化的那一批物種。你也看到了,不是每一隻猴子都有這樣的進化機會。可能是從樹上摘下水果,也可能是無意中把稻穀撒落在地上。與其說是進化誘因,不如說是偶然的無意之舉。“工蜂”已經成為了我們新的進化方向,然而銀骨這種東西我們無法從自身體內獲取。唯一的渠道,就是來自變異生物。”

    這是蘇浩離開前,與老宋之間的對話。也就是從那個時候,北美大陸被確定為所謂的“變異生物監獄”。

    蘇浩早已預見到生物戰爭可能結束的那一天。所謂戰爭結束,就意味著“敵人”這一概念的終結。當然,不可能所有變異生物都被殺死。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人類罪犯面對警察追捕都會四散逃亡,何況是擁有超卓進化能力的變异怪物?山林、湖泊、沼澤、荒原……可供藏身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並不是每個地方都適宜生存,有很多逃散的變異生物會餓死、渴死、累死,但總有少數部分會適應新環境得以存活。毫無疑問,它們會再次變異,甚至可能是強大到人類難以想像,也無法應對的可怕程度。

    必須把它們牢牢鎖在一個固定的區域內。

    北美滲透計劃最為關鍵的連接點,位於南、北美交界的巴拿馬。依次往北,哥斯達黎加、尼加拉瓜、洪都拉斯、危地馬拉、墨西哥……這一系列國家都將成為新的“蜂群”所在地。更被面的格陵蘭島、加拿大和阿拉斯加同樣屬於“蜂群”控制範圍。一味將變異生物朝北面驅趕並不明智。加拿大氣候寒冷,地形多變,對變異生物的控制與獵殺遠遠不如在美國范圍內那麼簡單。何況,極寒天氣是否會進一步刺激病毒產生新的變化?這種事情誰也說不准。保守起見,位於溫帶的美國自然成為了最適宜的變異生物放養區域。

    那裡與亞洲大陸隔著重重大洋。變異生物在未來某個時候也許會進化出游泳技能,那至少也是數十乃至上百年以後的事情。它們會進化,人類的科技力量也在不斷增強。所謂克制與對抗,就是這個道理。

    蘇浩也曾考慮過把澳大利亞作為另外一塊變異生物放養區。那裡氣候炎熱,物種數量繁雜,地質情況也遠較北美復雜得多。尤其是人跡罕至的荒原與叢林,誰也不知道會在那裡遭遇什麼。如果變異生物恰好在那裡得到新的物種基因和來源,很可能演變為新的災難。

    除了美國,還有另外一塊距離中國大陸更近的變異生物放養區。那就是日本列島。這無關於氣候、環境或者物種方面的考慮,純粹只是個人感情與思維的結果。

    生物戰爭的確已經結束了。整個南美洲所有廢棄城市全部解放,巴西、秘魯、哥倫比亞等多國聯軍沿著安第斯山脈與亞馬遜河構築起綿密防線,多達數百萬軍隊在周邊地區反复搜索。同樣的搜索行動也在潘帕斯草原上演。根據空軍偵查報告,至少有數万頭變異生物逃進了上述地區,還有相同數量的怪物散發在廢棄城市之外。為了將其徹底滅殺,各國政fu公佈了對變異生物的最新賞格。無論平民還是軍人,都可以憑藉變異生物的頭顱,領取對應的豐厚獎金,甚至是強化藥劑。

    歐洲生物戰爭進程結束得最早。在德國人的倡議下,法國、俄羅斯、比利時、捷克紛紛參與計劃,集結所有部隊,依序由東向西平推。得益於德國和法國高階強化人部隊的強勢碾壓,分散的各國防線在短時間內得以連通。多達六百餘萬軍隊沿線展開,數百萬武裝平民也紛紛加入。最終,殘餘的變異生物從加萊地區被趕下大海。它們似乎對於海水有著天生的畏懼,很多變異生物已經走上海灘,又掉頭朝著背後的人類軍隊反沖過來。那段時間,加萊海灘上到處都是屍體。有人類,更多的還是變異生物。

    為了對付這些悍不畏死的變種,德國人開發出裝甲厚重的巨型戰車。那是一種結合了輪胎與半履帶為移動方式的戰爭機器。由於移動緩慢,必須分拆為零件,在戰場附近重新安裝拼組。完成後的戰車重達四百多噸,只能在堅硬地面上低速慢行。它們像一座座鋼鐵鑄成的山脈,朝著被圍攏的變異生物不停的釋放死亡。多達數十挺重機槍和各式機砲瞬間構成彈幕,厚實的裝甲即便是巨型變異生物也無法撕裂。這種粗苯巨大的戰爭兵器對人類無法構成威脅,幾發導彈就能將其炸毀。可是對於單純用**當做武器的變異生物,卻是無法突破的死亡障礙。

    非洲和中亞地區的情況較為複雜。那裡從未有過統一且佔據絕對優勢的軍事集團。在沙特國王的號召下,中亞地區開始了對變異生物的反擊。然而,他們的反擊力量過於貧弱,也摻雜了太多難以預料的額外因素。

    在中亞,有相當一部分民眾並不懼怕變異生物。他們甚至認為那些怪物是宗教典籍裡的“上神使者”,是主神專門降臨世間,用以懲罰惡人的工具。很多**武裝和恐怖組織紛紛以此作為藉口,聲稱生物戰爭根本不是什麼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鍵,而是上天給予這個罪惡骯髒世界的“神罰”。就此,婦女出門必須蒙面之類的習俗被強制服從。每隔一段時間,恐怖組織私設的“教廷”就會以活人獻祭。那是從事先捕捉的民眾當中挑選部分“罪人”,將其渾身衣服剝光,塗滿香油,再用刀子在身體表面割出十幾二十道傷口,強迫他們走進廢棄城市,成為變異生物口中的食物。

    非洲的情況比想像中更加混亂。病毒爆發剛剛開始,很多部族都認為這是擴張己方勢力的最佳時機。新一輪的種族滅絕開始在非洲上演,沒有了國際社會的監管和輿論引導,非洲大屠殺愈演愈烈。尤其是在剛果(金)境內,土著衝擊難民聚集點的事件屢見不鮮。死於種族屠殺的人類數量遠遠超過被變異生物殺死的亡者。儘管埃及與南非政fu在第一時間集結軍隊,並且呼籲所有非洲國家放下種族觀念,共同抵抗病毒侵襲,卻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大規模人口死亡,加上連年干旱,非洲的情況已經極其嚴重。在和平時期,國際紅十字會與各種慈善組織每年都要輸入大量救援物資,幫助當地民眾渡過飢荒。戰亂時期,再也沒有來自其它國家的援助。食物和藥品被各國列為重點管制資源,荒原上不多的水源區也被各個強勢部落佔據。以岡比亞河為例,上、中、下游和各個蓄水點紛紛屬於各個武裝集團,外族人根本無法進入。難民營早已成為死屍遍地的大垃圾場,就連廢棄城市裡的變異生物也無法忍受干渴,從中逃竄出來,與人類爭搶水源區。

    在缺少管制的區域,法則與規定永遠都被廢除的第一對象。贊比亞軍首先對沖擊水源區的變異生物展開了砲擊,他們並不認為這是在違反國際條例中“嚴禁使用大範圍殺傷性武器”的規則,反而認為那是荒謬絕倫,白種人故意用來遏制自己的條條框框。

    類似的情況幾乎在所有國家軍隊中都有發生。造成的結果當然是爆炸範圍內僥倖存活的變異生物在短時間內迅速變異。這在很大程度上反應出國家政權對軍隊在戰鬥中管控力度。然而就現實而言,卻是違規戰鬥部隊不斷被強化變异怪物滅殺,又被集結起來的其他部隊圍殺。再次違規,再次造成傷亡,又再次被其他部隊消滅。

    這是一個怪圈。事實上,人類總是在無數怪圈中反复循環。可是這一次,怪圈的循環範圍實在太大了。非洲國家根本無力對付那些再次變異的怪物,炎熱的氣候似乎也加速了它們變異的進程。以至於病毒爆發後的第二十七年,中國與歐洲諸國聯軍經埃及進入非洲的時候,驚駭無比的發現:這裡的敏捷型變異生物竟然生長出額外的一對前肢,牙齒和爪子的鋒利程度遠遠超過此前接觸的同類物種。豬形類人之類的巨型生物外表出現了甲殼,普通9毫米槍彈無法對它們造成威脅,而這些怪物的瞬間爆發力與衝擊力足以對抗四階強化人。

    單一途徑的變異並不可怕。聯軍很快看到了更多的變種怪物身影:擁有鑽地功能的巨型變異蚯蚓,長達兩米的人蟲混合體獨角仙,以及在病毒爆發初期吞食喪屍,導致自身被感染變異的人形鱷魚……這些強大可怕的變種生物佔據了原先的難民營,以堆積如山的腐屍為食。這些怪物是歐洲聯軍從未想像過,也從未見過的新種。在戰爭初期,聯合軍一度打到蘇丹南部,甚至攻占了埃塞俄比亞境內的重要城市亞德斯亞貝巴。隨著雨季來臨,泥濘和環境成為了聯合軍的最大敵人。在暴雨和高溫環境下,病毒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滋生。短短兩個月內,歐洲聯軍患病率高達百分之七十。病患體內甚至發現了大規模感染致命病毒的影子。無奈之下,歐洲聯軍只能倉惶退出非洲,只留下劉江源率領的非洲軍團。

    次月,董國平帶領第二工程軍團和進化人特種部隊抵達非洲,與劉江源一起揮軍南下,進入剛果境內。自此,中非地區成為非洲軍團的勢力範圍,前後有數十座基地市建成。

    生物戰爭對澳大利亞的影響遠遠不如大陸諸國。當方晨率領新編軍團在廢棄城市達爾文東南面登陸的時候,這塊大陸上的戰爭結局已經被確定。阿德萊德、珀斯、墨爾本……不需要深入大陸內部,當沿岸最後一個廢棄城市被攻克佔領後,澳大利亞軍隊也被壓縮在大陸東南角,廢棄城市悉尼附近。方晨表現得非常強硬,拒絕讓出已經佔領的區域。面對澳大利亞政fu的多次交涉,他總是不予理會。憤怒之下,澳軍連續對其防線發動數次進攻,卻無法攻占那些設置在雙方邊緣地帶的新建基地市。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中**隊的強大。準確地說,他們不屬於中**部認可的戰鬥序列,而是原西南戰區的一支叛軍。

    “反叛”這個詞在舊時代有著極其特殊的含意。然而現在,沒人會顧及那些。為了從變異生物手里奪回廢棄城市倫敦,英國方面派出專人與高立權接觸,請求他派出軍隊予以支援。高立權提出的條件是割讓整個蘇格蘭,並且交出整個大英帝國博物館的所有藏品。幾番爭討之後,英國人最終答應了這些極其苛刻的條件。當月,新晉為中將的子衛帶領五個步兵師在阿伯丁登陸。連續攻占了格拉斯哥與愛丁堡,沿鐵路向布拉德福德與曼徹斯特方向挺進。在此期間,英國人派出大量艦隊沿海岸搜尋,沒有發現任何增援部隊或船艦的踪影。子衛的攻擊矛頭在伯明翰外圍停止了六個月,儘管英國方面一再催促,他總是以“力量不足”為藉口,同時嚴令後方守備部隊禁止英軍進入已佔領地區。次年二月,當子衛軍團攻占倫敦,把帝國博物館所有藏品強行運走的時候,英國人才發現:整個蘇格蘭高地已經變成了中國人的軍營。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出現了三座基地市。粗略估計,駐紮兵力至少多達二十萬。

    生物戰爭就這樣結束了。儘管很多人對此抱有截然相反的看法。這種觀點其實應該算是正確的。戰爭平息的跡像只在亞歐大陸中部和東部出現,歐洲很多邊遠小城仍然屬於變異生物的統治範圍。英倫三島上的怪物沒有完全肅清,澳洲東南面的局勢與戰爭時期沒什麼兩樣。相比之下,南美的局勢較為穩定,有了中國遠征軍的參與,巴西等國對變異生物的清剿行動非常順利,大量平民得以回歸家園,開始在廢墟上重建未來。

    全球大約百分之七十的陸地已經停止戰鬥。這個統計數字當然是包括非洲在內。目前,埃及全境已經被劉江源的軍團控制,董國平的工程部隊在其境內展開了一系列運作。亞丁灣和紅海航道完全被控制,在自己國內亂成一團糟,無數事情急待處理的情況下,誰也沒有餘力對發生在非洲的問題進行探究。人們只知道中**隊仍然在那片土地上苦戰,他們嚴禁任何勢力介入,外人根本無法查知。

    至於東南亞地區,大屠殺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關於海面浮屍的恐怖場景很多人都知道,卻毫無解決的辦法。

    從廣義的概念來看,戰爭的確結束了。然而誰也不知道對變異生物的清剿工作究竟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也許還要整整一個世紀,或者更久。仍然在那片土地上苦戰,他們嚴禁任何勢力介入,外人根本無法查知。

    至於東南亞地區,大屠殺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關於海面浮屍的恐怖場景很多人都知道,卻毫無解決的辦法。

    從廣義的概念來看,戰爭的確結束了。然而誰也不知道對變異生物的清剿工作究竟會持續到什麼時候?也許還要整整一個世紀,或者更久。 本帖最後由 ws9160412 於 2014-9-19 23:25 編輯

hat7 發表於 2014-9-20 11:06
第469章 走廊

    朝鮮人在戰爭中表現的尤其引人矚目。病毒爆發的第二個星期,數十萬全副武裝的人民軍已經越過邊境,進攻矛頭直指江陵、春川、仁川和漢城(去他媽的首爾,老子不認識這個地方)。韓國守軍不甘示弱,繞過被喪屍佔據的廢棄城市,直接對越境人民軍發起反擊。雙方傷亡慘重,而金家繼承人在瘋狂方面的確有著得天獨厚的遺傳細胞。他在短短幾個月內連續武裝起上百萬部隊。儘管韓軍在科技與戰鬥力方面佔有優勢,卻無法抵擋強大的人海戰術。隨著第二、第三、第四批人民軍增援源源不斷抵達,韓軍主力在光州附近被圍殲,殘部退向釜山外圍港口,搭乘海軍艦艇撤往濟州方向。

    胖子金對佔領區內的民眾管理同樣實施配給制。幾十年後,大邱地區的倖存者仍然記得當時的恐怖場景。一名倖存者回憶:「我從不知道國境對面那些人是如此可怕。官方宣傳一直把他們稱作同胞,他們卻對我們毫無憐憫。北面過來的那些士兵有著令人難以想像的忍耐力,他們只需要幾顆土豆和簡單的食品就能維持行動。他們搶光了一切能拿走的物件,對付喪屍和變異生物也比我們的士兵更加勇敢。我不明白他們在衝鋒時叫嚷著「為了領袖」究竟是什麼意思?但他們根本就不怕死,即便是子彈打光了,也會撲過去抱住變異生物同歸於盡……後來我才慢慢知道,如果他們在戰場上不這樣做,他們留在國內的家人就會變成罪犯。」

    ……

    帶著腦子裡這些繁雜的記憶,高立權走出了升降梯。

    通往基地宴會廳的通道兩邊擠滿了人,在萬眾矚目下,高立權冷漠地走入其中,周圍頓時激起了一片議論。

    「看,那就是中國人的叛軍首領。真不明白,他為什麼佩戴著中**隊的大將軍銜?就連制服款式也是一樣的?難道,事情與我們想像中有出入?」

    「真希望這次大會能夠對我們目前的狀況有所幫助。內華達沙漠是我們的最後一道防線,能夠招募的平民基本上已經充入軍隊。儘管有強化藥劑,可那些人的戰鬥力實在是不堪一擊。德國人和法國人已經答應派出援軍,但實際什麼時候抵達,恐怕只有鬼才知道。」

    「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傢伙。我討厭所有黃皮膚黑眼睛的生物。猴子就是猴子,哪怕穿上軍裝也一樣無法改變它們的本質。」

    類似的竊竊私語從人群裡不斷釋放出來,高立權用冰冷的目光從每一個人臉上掃過,準確記錄下所有聲音的來源和方向。這是專屬於五階強化人的特殊能力,思維意識與肉眼探測相結合,使各種信息以數據方式錄入大腦。前後不過幾秒鐘時間,他已經把每一張面孔和當時表情深刻保留在腦海裡。

    成為五階強化人以後,會隨著時間推移,在日常生活與戰鬥中獲得部分新的特殊能力。這些能力和體質會通過遺傳的方式,刻畫在下一代的基因鏈裡,成為他們永遠無法抹掉的一部分。

    強化藥劑對人類的改造效果,已經不僅僅侷限於注射者的體質。後裔血脈成為新的繼承者。以一階強化為例,一名強化人與普通人結合,誕下的後代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成為強化人。當然,強化體質同樣還是一階。父母雙方都是強化人的情況下,體質遺傳幾率就上升到百分之百。「蜂群」擴大也是同樣的道理,來自蘇浩的黑色顆粒,同樣成為了遺傳基因的重要成份。兩名五階「工蜂」結合生下來的孩子,天生就是五階強化人。他們有一個特殊的稱呼:「幼蜂」。

    即便沒有蘇浩留下來的大量進化藥劑,「蜂群」仍然在朝著全面進化方向延續。在過去的一百多年裡,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五階「工蜂」自然成為了進化人。這種變化連他們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不需要戰鬥,沒有在危急關頭強烈無比的促發,僅僅只是睡了一覺醒來,身體質量就得到全面改變。

    王啟年的進化能力是完全通過機械改造得來。說穿了,他就是一個擁有進化人實力的機械人。然而,自然狀態下的進化「工蜂」與其截然不同。他們的實力尚未達到真正的一階進化標準,卻已經邁入了進化的門檻。為了將這一部分「工蜂」與真正的進化人區別開來,老宋特別制訂了一個專有名稱「初階進化」。

    高立權感覺自己已經隱隱摸到了進化的門檻,然而身份和承擔的責任,卻使他不得不中止了對進一步強大的摸索。進化人已經證明並不適於在地球上生存,除了極少數,也是必不可少的進化型戰士被留在「蜂巢」內部充當後盾,幾乎所有進化型「工蜂」都被老宋派往三角形立面圖上的各個坐標點。

    無論進化之路走到哪一步,地球仍然是所有「工蜂」的母巢。這裡必須有足夠的強勢人物留守,擁有控制和命令權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必須放棄進化,永遠保持五階強化的體質極限。

    這是一種非常奇妙的平衡。高立權很多時候都會對身邊的進化型警衛感到羨慕。他也同樣渴望能夠有機會成為進化人。可是,只要在505集團軍司令和「叛軍」首腦的座位上呆一天,他就必須保持著無法強大個體的遺憾。

    生物戰爭進行到目前階段,很多原先看不透的問題都有了答案。高立權當然明白自己目前的身份,以及眼前這些人對自己的仇恨及憤怒來源。他抬起頭,目光越過人群,看到了數十米外的宴會廳。那裡燈火通明,餐桌上擺放著豐盛的食物。許多胸前佩戴不同國家標誌的人已經在等候著。那一雙雙眼睛裡有渴望,有期盼,也有充滿血絲的恨怒,以及恨不得撲過來把自己活活打死,啃骨食肉的衝動。

    「宴會就沒有必要了吧!」

    高立權停下腳步,看似隨意地說道:「臨行前,我剛剛吃過一頓。在飛行戰艦上又吃了一些小食。這樣吧!我們最好還是不要浪費時間,與其把聯合國大會放在明天上午召開,不如就在這裡,現在就開始。」

    這番言論實在太驚人了,聲音也很大,在場所有人都能聽見。塞西爾上將白皙的臉上陡然泛起一陣憤怒的紅潮,瞬間又變成鐵青。

    實在太張揚了。作為大會主辦方,歷來都是由於美國人宣佈什麼時候召開此類會議的具體時間。像這種隨意張口進行時間與場地的變更,有史以來還是第一次。

    塞西爾上將本能的想要出言否決,甚至很想張口衝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狂吼咆哮。

    難道他不知道這裡是美國嗎?

    難道他不知道一國尊嚴不容侵犯嗎?

    難道他不明白什麼才是國家之間的真正合作嗎?

    好吧!我承認弄錯了一點,他其實並不年輕,實際年齡已經有上百歲。但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能保持如此年輕的外表?這種情況通常只會發生在宗教典籍裡最邪惡的魔鬼身上。

    高立權看穿了塞西爾上將心裡的想法,目光隨即轉移到他的身上,似笑非笑地冷哼了一聲:「這只是我的個人想法。當然,如果諸位覺得難以贊同,或者有不同意見,我這就走。我從來就只在自己喜歡的時間、地點做應該做的事情。我從不勉強別人,別人也不可能勉強我。就這樣!」

    通道里頓時變得安靜下來,沒有人說話。這變故實在太突然了,眾人皆驚,繼而很快轉化為被強烈遏制住的怒火。

    有資格站在通道里迎接的人,都有著令人羨慕的身份。有基地司令,有內務高級官員,也有不同部隊的指揮官……單是在高立權視線裡出現的軍

官,就有六名不同等階的將軍,十餘名校官。

    他們都很清楚為什麼一定要讓中國人參與此次大會。

    只有這支「叛軍」才有極其強大的戰鬥力。他們的作戰方式很特殊,也很神秘。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從哪兒弄到那麼多五階強化藥劑。從非洲到英國,從澳大利亞到歐洲,還有東南亞和印度令人驚駭的大屠殺。一切都表明他們擁有強悍無匹的力量,作戰風格殘忍冷酷,根本沒有所謂的道德框架,純粹只有利益。

    如果時光倒退一百幾十年,回到2000或者1990的某個年代,美國政府一定會集結重兵,邀約多個國家一起對他們發起攻擊。就像曾經在伊拉克幹過的那樣,把高立權抓出來,如同薩達姆享受過的待遇一樣送上法庭受審,然後絞死。

    至於現在……我們根本不是那些變異生物的對手。多達數百次「月潮」爆發,已經把合眾**隊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們需要增援部隊,這其中最為強大的,就是中**部所謂的「叛軍」。

    如果高立權就此轉身離開,那麼此前所做的一切功夫都失去了意義。什麼該死的聯合國大會,其實就是為了這支「叛軍」專設的一次會議。為了讓他們答應派出軍隊,總統甚至準備了至高無上的榮譽勛章。

    媽的,在美國歷史上,這種勛章還是第一次向外國人頒發。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讓人覺得不舒服。好好看看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的歷史吧!美國人在那個時候是世界上的絕對首腦。我們打贏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得到了當時世界上最龐大的財富。我們是唯一能夠與紅色蘇聯對抗的超級大國,我們征服了伊拉克,擺平了阿富汗,「美國人」三個字在世界每一個角落都是驕傲與高貴的代名詞。即便是文化水平再低,生活水準再糟糕的國家,當地民眾可以不識字,不認識該國元首是誰,但他們絕對不會不認識美元。弗蘭克利以其溫和的微笑征服了嚮往財富的每一個人。雖然他只是停留在鈔票中央的圖畫,還是綠色的,可如果一定要在兩種鈔票當中選擇其一,人們腦子裡只會下意識聯想起美元。

    每個人都想移民美國,都想成為美利堅合眾國的公民。我們擁有世界上最龐大的科學家群體,擁有最發達的先進科技,擁有最強大的軍隊,擁有最自由和平與民主的生存空間。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要麼現在就召開大會,要麼我就此離開。」

    高立權冷冰冰的聲音,把沉浸在對過去幻想中的塞西爾上將拉回了現實。這種冷漠帶有軍人的樸素與刻板,絲毫沒有商量餘地,也根本不容別人置疑。

    「這,這不合規矩。」

    塞西爾上將搜腸刮肚,努力尋找適合的字句。他不斷搓著手,額頭上幾乎湊到一起的皺紋,寫滿了**裸的憤怒與無奈:「這是世界性的重要集會,所有國家都必須參與。在這件事情上,絕對不是某個人,或者某個國家說了算。我們還得……」

    「所有國家都必須參與?」

    高立權用充滿譏諷的目光注視著塞西爾:「斯威士蘭呢?剛果(布)呢?還有巴拿馬和科莫多,這些國家也在本次大會的參與者之列?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就在兩個月前,我們駐紮在東非的醫療救援部隊發現了一個廢棄避難所。從內部屍體身上遺留的文件顯示,那些死者就是剛果(布)的所有政府人員。換句話說,剛果(布)這個國家在聯合國已經沒有參與大會的權力。就算是該國可以在短時間內重新選舉產生最高權力者,也無法參加此次大會。呵呵!塞西爾將軍,對此,你又怎麼解釋?」

    「現在是戰爭時期,總有無法預料的意外發生。」

    塞西爾被搶白的有些惱怒,額頭兩邊凸顯出粗大的血管。他很快鎮定下來,迅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定了定神,說:「重大事務必須由所有常務國家共同投票決定。任何人都無法違背這一條例。剛果(布)政府不在此列,他們也無權在常務國家中佔有席位。」

    (註:情節與特殊需要,本文將常任理事國改為常務國家。請不要在特殊稱謂上多追究)

    「所有常務國家?」

    高立權又抓住了塞西爾上將話裡的把柄。他森冷的臉上露出一絲鄙視:「俄羅斯、英國、法國,還有我們和將軍你,其他人都不要了?」

    塞西爾上將對高立權這番古怪的問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緊皺眉頭,急速思考了幾秒鐘,認為自己剛才的話應該沒有任何破綻,也的確給予了高立權足夠的尊敬。於是小心翼翼地回答:「不,不完全是這樣。還有日本和加拿大,他們是上一屆大會新增選出來的常務國家。連通我們在內,總有有七個。」

    「既然你們選擇邀請我作為本屆大會的中方代表,那麼我完全有理由對目前的組織狀況提出異議。」

    高立權照例以平淡冷漠的口氣說:「對不起,關於日本和加拿大的常務資格增選結果,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他們以前是什麼樣子,現在仍然不會有變化。」

    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引起了塞西爾上將身邊一名美軍中校的憤怒。他先是壓低聲音,憤恨不已的私下爆了一句粗口,然後走上前來,雙目怒視著盛氣凌人的高立權大聲指責:「這是所有國家共同作出的決議。你無權更改,也無權對此發表意見。」

    高立權緊盯著他,沉默不語。塞西爾上將也沒有出言制止,只是站在一旁觀望,臉上的怒意隨著中校鏗鏘有力的語言反擊鬆緩了許多,長長呼出一口悶氣。

    越來越多的人從宴會廳裡聚集過來,整條走廊被擠得水洩不通。這裡本來就是大型升降梯前面空間頗大的停留位置,林林總總算下來,無論身份與國籍,已經有數百人聽到剛才的這番爭論。

    「這個年輕的中國人是誰?他難道不明白這裡是我們的地方?在這種問題上,從來都是是由我們說了算。」

    「雖然我們目前的情況很糟,急需援助,但如果是來自這種國家,由這種所謂的「將軍」給予的幫助,我覺得寧願不要也很正常。不就是變異生物而已,騎一師的戰績很不錯,我們的士兵也非常勇敢,我們完全有可能自己打贏生物戰爭。」

    「噓!都給我閉嘴。你們沒有搞清楚狀況。這些中國人是我們請來的,如果他們拒絕出兵,我們恐怕連目前的防線都無法穩定。我看你們是在基地市裡呆得太久,如果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戰鬥最激烈的前線看看,恐怕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幾乎所有國家代表都在竊竊私語,刻意壓低音量。對話聲較大的,都是負責宴會廳與周邊安全的警衛人員。他們穿著嶄新的美軍制服,表情充滿不忿。由於基地構造特殊,這些對話足以讓很多人聽見。得寧願不要也很正常。不就是變異生物而已,騎一師的戰績很不錯,我們的士兵也非常勇敢,我們完全有可能自己打贏生物戰爭。」

    本帖最後由 hat7 於 2014-9-20 11:24 編輯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9-21 10:05
第470章 強硬

幾乎所有國家代表都在竊竊私語,刻意壓低音量。對話聲較大的,都是負責宴會廳與周邊安全的警衛人員。他們穿著嶄新的美軍制服,表情充滿不忿。由於基地構造特殊,這些對話足以讓很多人聽見。

    高立權朝周圍掃視了一圈,沒有在人群中看到絲毫能夠稱得上是“友善”的目光。就連曾經組成過盟軍的德、法兩國代表,也一言不發保持沉默。他們早已不再是蘇浩曾經見過的盧肯勳爵和特雷西亞少將,而是一群陌生的面孔。強化人畢竟不是進化人,他們也沒有與“工蜂”相同的昂長壽限。

    英國人應該算是“蜂群”目前關係最為親密的盟友。畢竟,蘇格蘭仍然被“蜂群”控制,英倫三島很多地方都設有“蜂群”基地。在這些央格魯撒克遜人臉上,高立權連一絲笑意也沒有看到,只有冷漠和敵視,以及隱約的惴惴不安。

    在宴會廳大門口,也就是距離高立權較遠的位置,還有另外一群面色凶狠的壯漢。他們的數量大約有二十來個,身材極其魁梧、高大。儘管穿著西裝,胸前卻被結實的肌肉高高鼓起,胳膊與大腿尺寸也要比普通人粗壯得多。這些人剃著平頭,著裝統一,個個瞪圓雙眼,怒視著高立權。壯漢們站成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子,把幾名服裝與氣勢明顯強於他們的男人圍在中間。所有人胸口都佩戴著款式相同的徽章,至於圖案,則是光芒四射的太陽。

    高立權把目光重新迴轉到憤怒的中校身上,久久注視著。沉默不語在這種時候往往會被認為是膽怯退縮的象徵。貫​​穿美國人骨子裡的驕傲,也的確是一個多世紀前存在過的真實。尤其是砸人數對比上,除了兩名警衛,高立權這一方總共只有三個,他們所要面對的,是整個走廊以及正從宴會大廳裡源源不斷走出,數以百計,甚至更多的人。

    塞西爾上將終於挺直了身體。從見到高立權的第一秒鐘,他就一直保持著上身略微朝前傾斜的姿勢。傾斜的幅度很小,如果不是仔細觀察,很難看出他是在故意彎腰,只會下意識認為是上年紀老人慣有的動作。

    上將的動作引起了高立權注意。他轉過頭,看了塞西爾幾秒鐘,認真地問:“這是你安排的?”

    高立權指的是站在面前的那名美軍中校,塞西爾上將的臉色卻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作為受邀來訪的客人,高立權的確有這樣問話的資格。就像某人接受邀請外出做客,卻在進入主人大門的時候,被一條突然撲過來的惡狗狂吠。主人非但不當場予以製止,反倒站在一邊袖手旁觀,看得津津有味。

    “既然不是,那就對了。”

    高立權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兇意和猙獰。他豎起兩根手指,直接用語言和目光把這種氣勢強行灌輸給塞西爾上將:“把這傢伙拖出去槍斃,或者我現在就離開。”

    塞西爾上將猛然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透出軍人特有的悍勇與狂怒烈焰。從瞳孔深處釋放出來的寒光如同刀子,高立權卻絲毫沒有退縮,依然保持著輕蔑與譏諷的表情。兩個人距離很近,他可以清楚聽到塞西爾上將緊閉嘴唇裡發出咬緊牙齒的摩擦聲,看到對方不斷抽搐的眼角。

    上將感到渾身的血在此刻全部衝上頭頂,刺激著自己想要拔出手槍,當場轟爆高立權那張可惡、可恨、可憎,恨不得撲上去抱住張嘴來回亂啃,直至吸乾腦髓的爛臉。

    這裡是美國,是內華達基地市,是我們的地盤。

    他剛才居然命令我把那名中校槍斃。

    是的,那的確是在命令。塞西爾上將從十九歲參軍的時候起,就對這種帶有強烈命令語調的說話口吻異常熟悉。無論任何國家,任何種族,上級命令下級總是操著相同的語調節奏,甚至就連肌肉運動幅度也完全一樣。

    中校有什麼錯?

    他不過是在維護美利堅合眾國的利益。

    從國家利益的角度來看,中校應該算是不折不扣的愛國者。面對強敵毫不退縮,面對恥辱直面迎上。這才是真正的美**人,真正的軍中勇士。

    然而,同樣是從國家利益的角度來看,中校此前那番慷慨激昂的話語,只會帶來更多麻煩,引發一系列負面效果。高立權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要麼把這個人槍斃,要麼他現在就轉身離開。

    塞西爾上將蒼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國家局勢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樣子。大量爆發的“月潮”幾乎摧毀了所有完整的美軍戰鬥力量。參謀長聯席會議對高立權此次參加大會抱以希望,如果沒有中國人的幫助,其結果不僅僅是美國輸掉這場生物戰爭,很可能是直接被變異生物亡國。

    想到這裡,上將默不作聲朝前走了幾步,站在咄咄逼人的高立權與滿面激憤的中校中間。他從緊繃的面皮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側過身子,抬起左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溫和地說:“我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情上。知道您要來,聯席會議的全部官員都在裡面等候著。我們準備了很新鮮的龍蝦,廚師應該正在配置檸檬汁調料。耽誤太久的話,新鮮美味的口感可是會大打折扣的。”

    高立權對塞西爾上將的話置若罔聞。他平淡地看了被隔在對面的中校一眼,當下臉一沉,從鼻孔裡噴出清楚的冷哼,隨即轉過身,朝著來時搭載自己的大型升降梯走去。

    “不!別這樣!”

    見狀,塞西爾上將迅速沖上前來,以驚人的速度越過高立權,然後側移幾步,閃身攔住高立權的去路,眼睛裡閃爍著暴怒與後悔,以前所未有的莊重語氣認真地說: “對於每件事情,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理解方式。如果剛才的事情觸怒了您,我現在向您道歉。”

    高立權直視著上將,緩緩搖了搖頭:“這不是道歉就能解決的問題。”

    “那隻是一個年輕人,放過他吧!”

    透過高立權與旁邊警衛的身體間隙,塞西爾上將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美軍中校,語調懇切,隱隱帶有幾分哀求:“我能明白您的感受。我可以承諾,在其它事情上給予您更多的補償。可以是戰略物資,或者科技資料。已經有太多人在生物戰爭中死去,每一個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和資格。他們也許會死,但絕對不是在這裡,也不應該是為了這種理由。”

    高立權微微瞇起眼睛,臉上的殺意與冰冷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深重。這變化使塞西爾上將高懸的心略微落下,緊張的情緒也趨於平淡。就在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正準備引領著高立權重新走回宴會大廳的時候,耳朵裡卻聽到令他幾乎徹底崩潰的聲音。

    “為什麼要放過他?”

    高立權的瞳孔深處蕩漾著陰狠與殺意,唇邊露出魔鬼般凶險的冷笑:“我的軍銜是大將,他不過是一名中校。以下犯上本來就是軍中大忌。現在是特殊時期,能夠出現在這種地方,他應該很清楚自己擔負的職責。我並不清楚貴**官的選拔標準究竟如何,但他必須為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付出代價。”

    說完,高立權抬起右手,重重搭上塞西爾上將的肩膀。上將只覺得從肩上傳來一股無比強大的巨力,彷彿從側面高速駛來的重型卡車,把自己狠狠推了了趔趄,接連搖晃了幾次,才勉強扶住牆壁穩住平衡。等轉過身的時候,高立權及兩名警衛已經走到升降梯前,正伸手按動開啟電鈕。

    “不要!回來!”塞西爾上將的喊聲帶有明顯的乞求成份,他幾乎是在嘶吼,在場每一個人都能為此作證。

    高立權沒有命令警衛停下手上的動作。伴隨著電子鳴音,升降梯大門徐徐開啟,就在三個人順序走進去的一剎那,高立權聽到身後傳來巨大而狂暴的槍聲。

    “砰————”

    他慢慢轉過身,發現中校已經仰天倒下,那張臉上的五官全部都炸爛,頭部如同綻開一朵令人恐怖的血肉之花,只有身體四肢在尚未失去作用的神經牽引下抽搐著。看上去,讓人聯想起被水牛蹄足重重踩扁,躺在在泥地裡瀕死,四肢卻在來回亂蹬的青蛙。

    塞西爾上將的手臂仍然保持平舉狀態,做工精緻的左輪槍口有淡淡的餘煙冒出,空氣中瀰漫著火藥味。他的神情茫然,充滿痛悔,也有說不出的苦澀。被殺死的中校有很多血濺在旁邊其他人身上,尤其是距離最近的幾個,幾乎臉上和胸前到處沾滿飛散的血肉,圍觀人群卻沒有因此而混亂,也沒有人對此發表意見,整條走廊上死一般的寂靜,就連遠處宴會大廳裡的音樂聲也徹底中止。

    塞西爾上將緩緩轉過身。他的動作很慢,腳步蹣跚,渾身上下如同失去了力氣,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就在目光彼此交接碰撞的瞬間,高立權分明感覺到塞西爾上將眼裡噴射出濃烈的仇恨火焰,卻在短短幾微秒之間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麻木。

    在這種場合,為了這樣的理由殺死一名軍官,只會讓塞西爾上將成為除高立權外所有人眾矢之的。

    但他不得不這樣做。否則,美軍就必須獨自對抗可怕的變異生物。它們幾乎佔領了整個美國,沒有來自中國的軍事援助,殘余美軍很可能連下一次“月潮”都撐不過去。

    塞西爾上將把手槍慢慢裝進槍套。當高立權從其身邊走過的時候,聽到上將充滿疲憊的聲音:“他死了,我親手殺了他。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高立權的語調依然冰冷:“我可不相信他是沒有人指使,自己主動跳出來。如果事情真相只是表面上這麼簡單,他要麼是白痴,要麼是精神病患者。這兩種人往往都是最該死,也死得最快。”

    塞西爾上將渾身都在顫抖,語調明顯有些失音:“怎麼,你還想繼續追究下去?你,你,你到底想要什麼?難道很想要更多的人給他陪葬嗎?”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高立權毫不客氣的回了一句:“至於現在,你得考慮另外一件事。”

    “什麼?”

    “把宴會廳裡的擺設撤掉。我說過,我時間不多,必須現在就召開大會。”

    ……

    撤換宴會廳當然沒有必要,會場是早已準備好的。雖然臨時決定提前召開大會令很多人對此感到不滿,卻沒有提出異議。至少,沒有顯露在臉上。

    高立權的意志再次得到了貫徹。日本和加拿大代表被排除在常務國家之外,沒有列席會議。但作為曾經的常務理事國,兩國代表得到了部分特權。他們可以在大會會場設置的外圍區域旁聽,可以就某個問題發表意見,卻沒有最終決議的投票權。

    軍部代表與高立權被安排在共同的席位上。那是兩名上了年紀的準將,他們臉上一直掛著謙卑的笑,儘管在名義上屬於同一陣營,軍部卻不承認西南軍區的合法性。不過,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這種場合,內部紛爭永遠不會被公開,團結成為壓倒一切問題的最高存在。

    大會議題只有一個:希望中國方面對所有提出幫助需求的國家派出軍隊,以盡快剿滅當地的變異生物。

    生物戰爭雖然已經結束,可那隻是針對地球上三分之二左右的陸地面積而言。這是一個狹義的概念,只要被清剿地區面積超過百分之五十一,就可以理解為戰爭勝利。

    這種概念不能說是錯誤。就像和平時期的地球社會,中東、非洲、南美幾十個大小國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內亂與民族主義紛爭,每天因此喪生的人多達數百上千,但從未有人認為這是世界大戰,僅僅只是輕描淡寫“局部地區爭端”。

    “我們會出兵。”

    高立權第一句話就擺明了自己的態度。緊接著,第二句話變成了**裸的利益要求:“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酬勞當然是必不可少的。否則,我們之間也就沒有商討的必要。”

    塞西爾上將從走進會場的時候,緊皺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他已經領會過高立權這個人的強勢與冷漠,也並不認為對方能夠在利益方面有所退讓。最初那句關於出兵的應允,讓塞西爾上將的擔心憂緩解了一大半,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對高立權難以填滿貪婪胃口的憂慮。

    他到底想要多少?

    到底想要什麼?

    高立權點開隨身攜帶的小型光腦,會場中央立刻出現了巨幅的美國地圖全息影像。他用激光筆在地圖左、右兩邊各畫了一個豎長橢圓,語調清晰地說:“先說說美國東海岸:從西雅圖開始,波特蘭、薩克門托、聖弗朗斯科、弗雷斯諾,至洛杉磯,鐵路沿線所有廢棄城市都必須被我們租用。請注意,是被變異生物佔據的廢棄城市,而不是正在建設或已經建成的基地市。”

    俄羅斯與英、法兩國代表同樣列席。他們和塞西爾上將一樣,臉上同樣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高將軍,您是在開玩笑嗎?”

    法國代表是一個叫做伊萊澤的中年男子。他瘦長的臉上帶有明顯的疑惑:“或許,您的秘書和參謀人員沒能理解意圖,在製訂計劃的時候,過於異想天開。您剛才所畫的圖形囊括了整個美國東海岸地區。還有,您剛才提到一個非常敏感的詞語:租借。”

    “你的聽力可以打一百分​​。”

    高立權看了伊萊澤一眼,點了點頭:“沒錯,就是租借。”

    “這不可能!”

    英國代表紐曼頓時叫出聲來:“國家之間關於某個地區租借當然沒有問題。但您似乎弄錯了一點:您所說的這片區域實在太大了。這在世界歷史上還從未出現過,也不符合聯合國的相關條例。”

    “我要求的還不止這些。”

    高立權面色平靜地回复著,再次舉起胳膊,在全息地圖右側繼續畫了一個圈。這一次,被囊括其中的面積比更才更大,範圍更廣。

    “美國西海岸,從波士頓、布法羅、克利夫蘭、聖路易斯、孟菲斯至新奧爾良,此區域內所有廢棄城市都將被租用。”

    他的話很簡短,沒有長篇大論,言簡意賅表明意圖,卻沒有引起其他代表的回應,會場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英國代表紐曼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搖著頭,連聲喃喃:“簡直難以想像,這一定是在開玩笑。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從不開玩笑。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

    高立權反唇相譏:“另外,還要在補充一點,就是租期。”

    紐曼的反應很快:“五十年?還是九十九年?”

    高立權平靜地抬起左手,伸開五指:“五百年。這就是我的全部條件。”色平靜地回复著,再次舉起胳膊,在全息地圖右側繼續畫了一個圈。這一次,被囊括其中的面積比更才更大,範圍更廣。

    “美國西海岸,從波士頓、布法羅、克利夫蘭、聖路易斯、孟菲斯至新奧爾良,此區域內所有廢棄城市都將被租用。”

    他的話很簡短,沒有長篇大論,言簡意賅表明意圖,卻沒有引起其他代表的回應,會場裡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英國代表紐曼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搖著頭,連聲喃喃:“簡直難以想像,這一定是在開玩笑。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從不開玩笑。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

    高立權反唇相譏:“另外,還要在補充一點,就是租期。”

    紐曼的反應很快:“五十年?還是九十九年?”

    高立權平靜地抬起左手,伸開五指:“五百年。這就是我的全部條件。” 本帖最後由 ws9160412 於 2014-9-21 10:08 編輯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9-22 10:23
第471章 煽情

塞西爾上將一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從高立權說出“美國東海岸”這幾個字的時候,塞西爾上將就發現問題遠比自己想像中嚴重得多。中國人的胃口很大,長達五百年的租期,這與領土分割沒什麼兩樣。而且,他們割走的是美國最為豐美的區域。這種條件絕對無法容忍,是對國家主權**裸的侵犯。

    上將從座位上慢慢站起,臉上已經泛起了潮紅,目光也在微微顫抖。塞西爾忽然有些後悔此前的衝動。如果早一些知道高立權的這些要求,他根本不會開槍射殺那名中校。畢竟,維護強盜與騙子的利益真的很愚蠢。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塞西爾上將肯定自己會堅定不移站在中校一邊。

    “我無法接受這種所謂的“條件”。美國政府不會,美國人民也不會。”

    塞西爾上將神情平淡,雙手杵著桌子,雙眼死死盯住站在對面的高立權:“我們相信你,所以把你請到這兒來。你根本沒有談判的誠意,這個世界不是單純可以用武力與威脅能夠操控的。沒錯,我們目前的狀況的確很艱難,但來自你所謂的“幫助”,根本就是一副慢性毒藥。你們中國人有一個成語說得很好,“飲鴆止渴”,如果我現在答應你,上帝永遠不會接納我的靈魂,甚至就連魔鬼也會把我唾棄。”

    “別把自己看得有多麼高尚”

    高立權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不是武力和威脅能夠操控的?想想上個世紀,這種事情你們於得還少嗎?哪個國家的航母編隊有你們多?哪個國家年度軍事預算能超過你們?你們用強大的軍隊抵抗侵略?還是用來維護世界和平?哪一次地區背後沒有你們的影子?為了省油錢,你們連一國元首都能當做罪犯弄回國內接受審判。如果現在我們身份兌換,你肯定不會像我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而是直接把我抓進監獄。這才是你們最擅長的事情。現在,你們引以為榮的強大軍隊已經不存在了,對世界完全失去了經濟影響和管控能力。你們還剩下什麼?你們還能控制什麼?在我面前大談什麼見鬼的國家榮譽,你是在放屁嗎?”

    最後一句話實在過於粗俗,侮辱成份顯露無疑。即便是塞西爾上將這種極有涵養的人也無法忍受。就在他雙眼通紅,想要怒吼著咆哮的時候,高立權再次發出了聲音。

    “別他媽的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你們的軍隊在上一次“月潮”中損失慘重,最多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戰鬥力。租借領土換取幫助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集中力量鞏固中西部地區的局勢。以你們目前的力量,根本無法攻占廢棄城市,就算僥倖打下來也根本守不住。變異生物的進化速度越來越快,繼續拖延下去,你們的損失更大,死得人越多,到頭來不要說是國家榮譽,什麼也不會剩下。”

    “我這個人說話很直接,也沒有時間進行毫無意義的細節討論。我們可以派出兩百萬軍隊,從東、西海岸登陸,對所有廢棄城市進行逐點佔領。如果你覺得這計劃可行,就簽署文件,我們最遲下週就能出兵。如果拒絕,就直截了當說一句。談判就是這樣,要麼接受,要麼拒絕,別動不動就上升到國家榮譽層面,把所有事情都歸結為卑鄙的陰謀

    塞西爾上將臉色鐵青,上身朝前傾斜的已經達到極限角度。他心底一片怒火翻湧,恨不得把對面的高立權一口吞下去,卻不得不承認這些話是對的。尤其是對目前的美軍狀況而言。

    “既然議案無法被雙方認同,不如暫時擱置。現在,能不能讓我們來談談發生在印度尼西亞地區的大屠殺問題?

    所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紛紛把目光投向會場後方。只見一個身穿灰色西裝套裙的女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帶有明顯的亞洲血統,很胖,短粗的身體被加大號衣裙包裹著。儘管臉上塗抹了太多的粉,仍然無法掩蓋成片的黑褐色斑點。

    高立權從衣袋裡摸出香煙,抽出一支點燃。這種舉動在和平時期的這種場合極不禮貌,可是現在,這是他的專屬特權。

    肥胖的女人打開隨身光腦,把一份份資料輸入各個代表的接收端口。不得不承認,她的口才很不錯,呱啦呱啦一口氣說了半個多鐘頭絲毫沒有疲累感,反而顯得精神旺盛,就連被肥肉擠壓成細縫的眼睛也努力睜大,很有種想要從兩塊肉當中用力掙脫出來的錯覺。

    高立權噴出一個徐徐上升的眼圈,衝著坐在旁邊的軍部代表問了一句:“這女人是誰?”

    在軍部,蘇浩的名字曾經代表著強大與傳奇。時間沖淡了很多人對以往的記憶,西南軍區並沒有因為軍部命令與一系列制裁而垮塌,反而變得越來越強勢,越來越令人仰視。尤其是現在,高立權這個名字就是強大與鐵血的代名詞。儘管軍部也有人認為發生在印尼與印度的大屠殺過於殘忍,西南軍區對其它國家過於強勢,卻也有更多人對上述事件表示認同。尤其是杜天豪等人在印尼所作所為通過澳大利亞方面曝光的時候,京一號基地裡,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在當天都喝得酩酊大醉,相關的慶祝宴會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

    軍部代表眼裡閃爍著崇拜的目光,立刻湊過身來,在高立權耳邊小聲道:“她叫小澤榮麗子,是日本人在聯合國的常設代表。這女人的語言能力很強,上次大會關於日本增選為常務國家的議案之所以能夠通過,有很大原因是她的功勞。”

    聽到這裡,高立權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

    一般來說,“能力”這個詞只能適用於生物戰爭前的和平時期。當人類的生存環境遭到​​全面破壞,幾乎沒有任何食物來源的情況下,男性與女性的基本能力也隨之回復到原始時代。藝術家也好,經濟學家也罷,碩士與博士頭銜在這種時候毫無作用。公司總裁與農民工爭搶一塊土豆的事情屢見不鮮,前者也往往不是後者的對手。很自然的,體能與身體結構都要更弱的女性,通常只能用身體換取利益。

    如果小澤榮麗子是個漂亮女人,高立權當然會認為那是她與其它國家代表私下里親密接觸的結果。可這女人實在很胖,目測體重至少超過一百二十公斤。過於肥膩的肉誰也不會有胃口,與這種重量等級的肥婆,與其說是享受,不如說是男人在床上慘遭對方蹂躪……也許,事情就是自己所想的那個樣子。小澤榮麗子把其它國家代表強行弄到床上,威逼他們簽字。如果拒絕,就用自己的身體成為他們永遠的噩夢。

    全息圖像換了一副又一副,全部都是印尼海面上航空拍攝的浮屍。那些死人身上佈滿了各種海鳥,它們像草原鬣狗一樣,都很喜歡這種不花力氣的免費大餐。

    看得出來,日本人在拍攝圖像上的確花了很多心思。航拍圖像甚至包括很多散落在陸地上印尼平民的部分。有被母親抱在懷裡瘦骨如柴的嬰兒,有瀕死的男人,甚至還有被杜天豪所部用槍指著,強行趕下大海成群結隊的普通民眾。那些人臉上和眼睛裡寫滿了絕望。他們背後是黑洞洞的槍口,前面是佈滿浮屍散發出惡臭的海水。後退只有死路一條,向前走也許還有一絲生機。也許,能夠僥倖游過大海,到達另外一塊陸地。東南亞一帶的島嶼眾多,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藉助木板之類的東西,抵達澳大利亞。

    小澤榮麗子說得無比煽情,她一直在流淚,聲音哽咽,好幾次幾乎說不下去,又重重抽了抽鼻子,連續做深呼吸,把全場人再次帶回悲慘血腥的幻想場景中。儘管與會者都是心緒冷漠的政客,也多少被小澤榮麗子聲情並茂的演說感染。高立權已經明顯察覺到其他與會者看向自己的目光變得冷淡,會場上已經明確分裂為自己與其他人對立的格局

    “中國人是印尼與印度大屠殺的罪魁禍首。他們製造了慘絕人寰的無數悲劇。據我們調查,印尼與印度幾乎所有平民都被殺光。慘死者多達十二億以上。日本自衛隊在第一時間派出了救援船隊,分別從印尼與印度臨海地區帶回了六千多名倖存者。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為當地的大屠殺時間作證。他們見證了中國人肆意濫殺的罪惡,也在動盪與混亂中失去了全部家人。除此而外,還有大量實地拍攝的影像作為證據。諸位,中國人的罪惡遠遠超乎你們的想像。他們是這個世界的黑暗源頭,他們是繼生物戰爭以後的最大恐怖組織。再次,我代表大日本帝國向聯合國提出議案,對中國方面予以全方位軍事打擊。我們必須為那些死難者負責,必須為了這個世界的未來和明天負責。再這樣下去,我們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會場的氣氛變得很是詭異。小澤榮麗子發現,自己這番精心策劃的演說並沒有收到預想中的最佳效果。是的,所有代表都被打動,這絕對不是錯覺,他們的眼睛就是思維折射的窗口,甚至就連表情也絲毫沒有作偽。每個人都對印尼與印度的大屠殺時間感到憤怒。尤其是英國代表紐曼,與其他代表相比,他顯得頗為年輕,也更加衝動,臉上不斷滲出潮紅,胸口劇烈起伏著,明顯是正在以意志控制著怒意。

    他為什麼要控制?

    現在難道不是憤怒宣洩的最佳時機嗎?

    小澤榮麗子親眼目睹了高立權與塞西爾上將在宴會廳前走廊上的那番爭鬥。她一直認為,所謂“生物戰爭結束”,不過是法國與德國人的自我標榜。他們的確可能是在歐洲地區肅清了部分廢棄城市,卻不能以此作為戰爭結束的標誌。這個世界上大部分地球都處於與變異生物的戰斗狀態,所謂窺一地而知全部,就是這個道理。

    小澤榮麗子對生物戰爭的基本概念,來自於日本國內。

    她是四國的新居濱人。一夜之間,幾乎整個城市裡所有活人都變成了喪屍。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自衛隊和警察對那些怪物簡直素手無策。本以為德島是大城市,情況多少要比新居濱好一些,誰知道那裡的喪屍更多。如果不是自衛隊死守海底隧道,小澤榮麗子與其他市民得以逃到本州,恐怕早就死在了那裡。

    即便是本州,情況也不比四國好多少。日本國土面積狹小,人口密度大的可怕,從一開始,就被三國核心集團列為首批被放棄的國家名單。儘管後來從美國人那裡得到一批基地建設組件,卻仍然沒有合適的地方進行建設。一百多年過去了,日本列島的情況絲毫沒有得到改變,廢棄城市仍然被變異生物佔據,本州島上的基地市只有新東京和新靜岡兩座,北海道有一座新札幌,九州島有一座新熊本。由於地形與環境限制,這些基地無法像其它國家那樣,進行最廣泛的基礎挖掘,涵蓋區域也極其有限。以其中規模最大的新東京為例,甚至連地下機場都沒有完全建成,無法大規模進行機群起降。

    鄰國廣袤的國土一直是日本為之羨慕的。這場世界性的危機,說不定就是日本崛起的最佳契機。小澤榮麗子一直對自己的口才頗具信心,她的目的很明顯:借助此次大會,邀約所有國家把中國列為敵人。畢竟,大屠殺這種事情從來就是被強烈譴責、反對的暴行。中國人曾經就歷史上那場戰爭對日本不斷施加壓力,以此作為愛國主義教育的基礎教材,我們為什麼不能把發生在印尼與印度的血案曝光?讓所有人都站在中國的對立面?

    憤怒歸憤怒,卻無人對出兵之類的話題做出響應。小澤榮麗子雖然面色如常,卻總有種說不出的潛在危機感。她不知道這種思維的根源是什麼,只覺得事情遠遠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簡單。

    從七十多年前開始,日本的衛星就不斷墜落。地面監控系統無法查找原因,衛星墜落區域要麼位於深海,要么就是被變異生物佔據的異國領土。無法進行痕跡對比,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什麼調查真相。現在,監控只能依靠空軍維持,還被限制在日本列島周邊海域的狹窄範圍。中國人的態度一直非常強硬。他們拒絕給予幫助,也嚴禁日本飛機越過警戒線。這種警告絕對不是和平時期停留在口頭階段的恐嚇。就在病毒爆發後的第一年,第二個月,一架不慎越過警戒線的“心神”戰鬥機在日本海上空被導彈擊落。對於日本方面的震怒,中國人只是隨手拋出一張英國人在上個世紀​​制訂的舊式海洋領域規則。那上面明確標註:領海範圍以陸地直線十五公里為界。

    中國人是蠻橫且不講理的。他們把自己的海洋領域擴大到整個日本海內部,只允許日本飛機在十五公里範圍內起降。天知道他們究竟從哪兒來的那麼多戰艦,居然對整個日本列島形成全方位壓制。

    科技這種東西往往在戰爭中得到急速增長,也會因為戰爭而不斷衰亡。其它國家的情況如何,小澤榮麗子並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本國激光技術一直沒有突破性進展,高​​性能單兵武器研發也陷入停頓狀態。相比之下,德國人的武器研製就出於世界前列。他們早在病毒爆發第十一年就開發出新型單兵盔甲,以及便攜式鏈鋸戰刀,尤其是斷肢再生與器官更換技術,在病毒爆發後第二十二年得到全面突破。現在,德**隊裡就有很多斷肢再生技術的受益士兵,還有很多人的內臟完全是人工製品。尤其是德國第九裝甲師團,已經全面換裝最新型的單兵格鬥機甲,輕型機甲還帶有短途噴射飛行能力。這種強悍的戰鬥力與機動力保證了部隊最大限度戰場生存,歐洲戰場局勢的全面改變,肯定與此有關。

    這些技術其實都來自中國。德國人不會說穿這個秘密,他們與中國之間的互助合作效果很好。蘇浩在離開地球的時候就說過:“我們至少要有一個盟友,一個在公開場合能夠為我們說話的國家。”

    自衛隊最新式的戰車是“改”。由於生物戰爭的特殊性,很多國家對於軍事研究的未來方向都進行了改變。傳統坦克不再作為戰場​​主導,行動靈活的單兵機甲成為首選目標。然而,想要成功研發機甲,並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這需要一系列基礎技術作為堆積,然後才是軍事領域的實用性。
本帖最後由 ws9160412 於 2014-9-22 10:50 編輯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9-23 09:56
第472章 航艦

小澤榮麗子的計劃當然得到了日本首相批准。不過,她自己也很清楚:此類挑撥計劃只是停留在表面層次,如果其它國家代表真的能夠被區區幾句話蠱惑,從而徹底倒向日本一邊,那麼世界局勢就不再是現在的樣子,日本面臨的問題也根本談不上什麼困難。

    會議大廳裡一片寂靜,除了高立權肆無忌憚在吸著煙,每個人都在註視著站在後排座位的小澤榮麗子,等候她接下來要陳述的事情。按照計劃,她原本應該在這個時候,也就是煽情最高峰,所有代表仇視中國心理被挑起到極致,才能拋出所有國家對中國的宣戰議案。

    生物戰爭表面上說是結束了,實際進程其實並不完全是那麼回事。尤其是日本,國內廢棄城市一座也沒有恢復。小澤榮麗子清楚記得離開新東京基地市前,首相對自己的鄭重囑託。

    “我們已經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打贏生物戰爭。我們沒有製造強化藥劑的科技,也沒有維持長時間作戰的資源。龐大的人口基數原本應該是我們最大的戰爭基礎,然而狹小的國土面積與四周臨海的現狀,卻使我們的民眾在病毒爆發第一時間大規模變成了喪屍。我們需要面對的變異生物超過任何一個國家。哪怕是國力孱弱的菲律賓,在面對變異生物的問題上,情況也要比我們好得多。現在的日本根本不存在“野外”這個詞,到處都是逃難的平民。大規模建設的城市原本是我們的驕傲,現在卻變成了最為致命的問題。如果得不到其它國家的幫助,日本的最終結果就是滅亡。但是很幸運,天照大神沒有眼睜睜看著他的子民就此在人世間銷聲匿跡。他給我們指出了一條崎嶇的活路————中國人在印度和印尼的大屠殺肯定會引起全世界憤怒。我們必須藉助這股力量,使它膨脹,使它發酵。最終,成為牽引我們大日本帝國脫離苦海的巨舟。”

    小澤榮麗子暗自咬了咬牙,迅速轉換著全息圖像顯示的內容。儘管會場上的氣氛頗為詭異,與預計中多少有些出入,可她認為這只是與會代表們在是否參與戰爭的問題上猶豫。可這並不是問題的重點。小澤榮麗子深信:中國人印度與印尼的暴行的確激怒了全世界,只要有了第一個挺身而出的國家,其他人立刻就會順勢而上,以鋪天蓋地般的海嘯力量,徹底毀滅他們。

    這也許只是幻想中才有可能出現的場景。小澤榮麗子卻認為事實與想像的出入應該不大。畢竟,這是整個世界與一個國家之間的戰爭。儘管在過去一百多年裡不斷有衛星詭異掉落,全球通訊系統時斷時續,日本本土與外界幾乎中斷了一切聯繫,也從未得到了任何形式的援助,但國家之間的力量仍然存在。尤其是美國。看看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正是因為有了他們的參與,整體戰略局勢才得到徹底扭轉。

    這才是大日本帝國唯一的出路。

    就在小澤榮麗子正準備開口提出戰爭倡議的時候,她忽然看見:高立權那張堅硬冷漠的臉上,露出了詭異森冷的笑。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接下來就會號召所有人站到我的對立面,甚至是對我們宣戰。是這樣嗎?”

    小澤榮麗子眼角微微抽動。她凶狠地盯著高立權,恨意與怒火毫不掩飾。這個男人本來就是日本的死敵。何況,精心準備好的演講一旦被別人打斷,就很難再收到預計中應有的效果。

    “我不知道你們在看待生物戰爭與世界整體局勢方面,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才制訂出這樣的狗屁計劃。”

    高立權在冷笑,整個人散發出帶有戰場血氣的冷酷狠辣:“剛才的演說的確很煽情,也成功打動了在座的很多人。但如果你以為僅僅如此就能達到目的,那就大錯特錯了。國家之間的敵對關係可不是區區幾句話就能挑動起來的。在你看來,我們的生物戰爭是結束了,而你們的卻仍在繼續。很不公平不是嗎?憑什麼日本人就必須忍受變異生物的死亡威脅?而我們卻可以在大海另外一邊安享和平?我一直認為,從古猿進化過來的人類並不相同。聰明人和傻瓜的差異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們真的很蠢,你們難道認為,經歷了一百多年的戰爭,這個世界仍然還是與過去一樣?難道你們天真的認為,這場戰爭的真正目的僅僅只是對抗病毒?對抗那些早已湮滅在歷史典籍裡的亞特蘭蒂斯人?”

    高立權的這番話絲毫沒有對問題本身進行解釋。他用鷹一般的冷峻目光盯著小澤榮麗子,淡淡地問:“我等著聽你未完的話。你想說什麼?對我們宣戰,是這樣嗎?”

    他完全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會場上所有人的目光與思維都在跟隨高立權而運轉。面色陰沉的小澤榮麗子也不可避免受到了影響,只能下意識點了點頭。

    “我不喜歡日本人。”

    高立權充滿譏諷的目光在小澤榮麗子肥滾滾的腰臀上停留了幾秒鐘,很快轉移到那張同樣被肥肉和脂肪充斥著,絲毫談不上漂亮的臉上:“這是我首先要表明的立場。其次,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使用了某種特殊的通訊手段,讓你們遠在國內的政fu首腦看到這裡正在發生的一切,是這樣嗎?”

    這種問話並非多餘。日本所有的衛星都被擊落了。這在世界上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儘管沒有人就此問題對中國方面進行指責,但每個圈內人都很清楚,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也敢於這樣做的,只有中國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保持一條與國內連接的通訊,只能通過第三國才能進行信號轉接。高立權這是潛在的警告,也是在公開場合表明自己的立場。

    “知道你們為什麼一直沒能打贏生物戰爭嗎?”

    高立權站起來,衝著小澤榮麗子所在的方向抬起手,冷笑著拋出手裡的煙頭:“我們一直在遏制你們。普通的人類戰術對變異生物根本沒有效果。對付那些怪物唯一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強化藥劑。你們現在每個月的產量是多少?三百個標準使用單位?還是五百?現在已經不是病毒剛剛爆發的那幾年,一階強化人對怪物們已經佔不了上風。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訴你們,我們的三階強化藥劑量產化研究已經獲得成功。這就是擺在你們面前的現實:日本從來都是一個島國,海洋把你們的國家變成了一個大監獄。你們不會得到任何幫助,我們永遠不會給予憐憫,甚至……”

    “夠了”

    小澤榮麗子猛然打斷了高立權的話,臉色漲紅的她,活像一個處於暴怒巔峰的潑婦:“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大日本帝國的科技力量永遠都高於中國,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我們只是暫時面臨困難,事情根本不是如你所說的那個樣子。”

    “你和我爭論這個沒用。”

    高立權又點燃了一支香煙,對著這個肥胖女人悠然地說:“好吧就算你說的是對的。日本科技的確走在世界最前列,日本軍隊戰鬥力世界第一,日本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每個日本人腦袋包括屁股上生下來就有“第一名”的胎記。可是那又怎麼樣?你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挑唆這裡所有的國家對我們宣戰,從而使你們有機會從生物戰爭的困境裡擺脫出來。”

    說到這裡,高立權停頓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錶。他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半天也沒有說話。會場裡的各國代表也被他怪異的舉動所吸引,儘管等了好幾分鐘他也沒有繼續開口,卻沒有人對他催促。

    女人對於尚未發生的事情,往往有著令人驚訝的直覺。小澤榮麗子眼眸深處釋放出冰寒的冷光,惡狠狠地低吼:“你在拖延時間嗎?你到底想於什麼?”

    高立權注視著手錶指針,右手高高抬起,在空中做了個誇張的豎立姿勢,同時低著頭,發出令所有人都能聽見的“噓”聲。緊接著,他轉過身,環視了一圈會場裡的所有代表,冷硬的臉上第一次露出真心實意的微笑。

    “這是一個偉大的時刻,是人類宇宙探索史上極其重要的里程碑。”

    隨著他過於誇張的語調和聲音,設置在環形會場重要的全息接收器上,出現了對某個廣場的俯瞰場景。那裡似乎是一個軍用基地,地面豎立著幾座巨大的火箭發射架。這些發射架的體量和高度都很驚人,足足超過常規航天飛機發射架十幾倍。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位於全息圖像中心位置的巨型鋼鐵豎架。

    那不是人們熟識的直立型發射架。它以巨大的直角撐架為基礎,最表面的部分,是一條呈圓弧形狀的滑軌。乍看上去,就像兒童樂園裡常見的過山車。唯一不同的,是滑軌盡頭只上升到發射架頂端,就再也沒有與其連接的部分。

    滑軌底部與地面齊平的位置,正徐徐開啟一道道防護閘。厚重的鋼板伴隨著巨大機械轟鳴朝兩邊緩緩分開,露出一條直達地底深處的昂長斜坡。根據旁邊的參照物目測下來,地面以下的斜坡長度至少超過數千米。就在眾人暗自猜測全息圖像上這處軍事基地的具體位置,以及形狀怪異的滑軌和發射架具體功用的時候,斜坡底部的地底最深處,出現了一個耀眼刺目的光團。它不斷變大,速度也迅猛提升。幾秒鐘後,已經能夠看清楚光團背後巨大無匹的黑影。

    那是一艘體量與外形超乎想像的飛行器。它沿著滑軌筆直朝前疾馳,巨大的機首在滑軌上一點點抬升。很快,飛行器已經衝出滑軌盡頭,以筆直的角度直飛藍天。六個喇叭形噴口不斷釋放出火焰與濃煙,雖然沒能身處現場,可代表們仍然能夠感受到那種如山崩海嘯般的衝擊力量與。尤其是它的速度,完全超乎人們的想像,幾分鐘,天際只剩下一團肉眼勉強可辨的微亮光點。

    “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的科技結晶,最新式的宇宙巡洋艦,“岳飛”號。”

    會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從角落裡冒出一句如同虛脫般的呻吟:“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在這句充滿哀憐的嘆息聲引導下,沉默的會場重新變得熱鬧起來。

    “宇宙巡洋艦?這是真的嗎?”

    “可信程度很大。中國的航天技術雖然起步較晚,但他們在這方面的撥款和物資供應毫不吝嗇。雖然他們並不是第一個發明並使用太空戰鬥機的國家,卻擁有我們難以比及的優勢。”

    “他們控制了太空,能夠在任何時候對我們的空間站和衛星發動攻擊。有什麼辦法可以遏制他們?還是真的如同那個日本女人所說的,應該聯合起來共同對抗?”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形成一股無形的浪潮。在這種石宏,代表們已經不再顧忌高立權是否會聽到談話的內容。宇宙巡洋艦的存在,本身就是其它沒有此類技術,也沒有製造能力國家的威脅。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美國率先開發出原子彈,全世界都被那種可怕的毀滅力量所震懾。

    一瞬間,高立權變成了所有代表眼中的敵人。每個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不善與戒備。就連最為親近的德國人也是如此。高立權對此似乎毫無所知,他獨自站著,彷彿是滔天惡狼拍擊下頑強直立的礁石,隨時可能被無邊無盡的海浪吞沒,沒有絲毫後退的餘地。

    “我想說的是,空間航行技術對我們而言,已經不再是難以克服的問題。”

    高立權一直昂著頭,以極其傲慢的姿勢俯瞰整個會場:“本週內,我們還將發射另外四艘輕型太空驅逐艦,以及一艘重型殖民飛船。他們將在指定時間抵達火星,成為那里永久的居民。”

    殖民?

    火星?

    這兩個詞,如同兩枚當量更加巨大的核彈頭,在會場中央轟然爆開。震驚之餘,代表們忽然發現,自己看待問題的角度有所偏差。顯然,從一開始,高立權就從未與他們站在同一利益爭奪線上。他所需要的東西與自己截然不同。中國人已經能夠進入宇宙,開始向其它星球大規模移民,而自己卻仍然被困在地面上,面對兇惡猙獰的變異生物。

    就算生物戰爭沒有打贏,他們仍然有退路。

    而現在的問題上,中國人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武裝力量,他們攻占了無數個廢棄城市。儘管發生在印度和印尼的大屠殺令人憤憎,但死去的終究不是己方國民。種族滅絕這種事情從來就不被各國首腦所關注,更不會輕易出兵於涉。否則,美國人早就在和平時期出兵非洲,對發生在印尼的屠華事件予以援手。

    聚集到高立權身上的目光已經少了很多敵意,轉換為難以言語的複雜成份。代表們很清楚“太空巡洋艦”幾個字意味著什麼。儘管他們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從病毒爆發以來,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個地球年。人類文化幾乎陷於停頓,科技技術卻得到飛速發展。對於航天方面的研究,並不僅僅是中國得到突破,很多國家的太空戰鬥機都進行過試飛,類似“泰山”號這種在大氣層內飛行的空中母艦也大多進入了製造過程。然而,大氣層內、外是一個難以逾越的技術點。只有真正走到那一步,才算是拿到了宇宙殖民的入場券。

    離開會場的時候,高立權故意把煙頭重重扔向呆立的小澤榮麗子。他扔得很準,煙頭直接落在肥胖女人盤曲起來的頭髮上,散發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冒起一陣白煙。會場里頓時響起帶有“雅蠛蝶”之類憤恨羞怒的叫罵聲,以及手忙腳亂的混亂,還有高跟鞋狠狠踩踏地面的清脆聲響……對此,高立權只是歪著嘴巴搖頭笑笑,旋即朝著機場方向大步走去。

    他根本不需要威脅,也沒必要留下“老子一定會滅掉你”之類的狠話。國家之間的糾紛其實與兩幫人械鬥沒什麼區別。雙方的武器都是長刀棍棒,某一方忽然拿出ak47nlu還有95式,面對黑洞洞的槍口,誰還會衝上去好勇鬥狠?誰不是當場嚇得轉身逃走?

    世界每一天都在變化。

    昆明城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樣子。事實上,從病毒爆發的那個時候,它就真正被列入了“廢棄”名單。

    生物戰爭初期,也就是這座廢棄城市被人類攻占之後,大量平民開始進入城市。然而,人們很快發現,這裡已經不再適合居住,尤其是周圍的環境極其惡劣,難以改造。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9-24 10:09
第473章 遠航

想要讓一座城市充滿活力,就必須在供水、能源、環境、食物等方面形成穩定的循環供應鏈。由於產出物資與運輸等問題的困擾,首批入住廢棄城市的平民開始分化。

    一部分人認為目前的環境還算可以,食物和水電方面的供應雖少,卻也勉強能夠接受,與其在外面荒野上四處流浪,不如安定下來慢慢尋找改善生活質量的機會。

    一部分人覺得廢棄城市不再適合居住。這裡的基礎設施已經完全廢棄,即便恢復電力和淨水系統,也無法恢復到過去的繁榮景象。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另外尋找合適的地點,重新建立城市。

    持有兩種觀點的人群爭議越來越大。這已經不是“蜂群”內部的問題,而是外來平民與“工蜂”之間的分歧。畢竟,從普通人轉化為“工蜂”需要時間,這一過程中產生的分歧必須加以彌補。否則,非但被轉化的機率變小,來自其他平民群體反對的聲音也會越來越大。

    迫不得已,老宋只能對兩大群體分別進行安撫。前者仍然居住在廢棄城市,後者在其它地方另外建城。

    事實上,這與其說是妥協,不如說是一種嘗試。對於未來,誰也無法預知。基地市的出現,已經證明人類可以在不需要保證耕地面積的情況下存活。液體繁殖與空間農場技術保證了足量食物提供。換句話說,只要有足夠的水,有適宜生活的環境,人類就能在任何地方繁衍生息。

    新城就設置在廢棄城市南面。這裡的建築全部採用了最新的抗震技術,外形基本呈三角形狀,內部架設極其牢固。雖然在空間使用率方面沒有方形建築那麼徹底,卻保證了足夠的適居效果,甚至配備了與自然界相同的仿生環境。

    對於水源的利用,一直是新、舊兩派平民的爭議焦點。在這個問題上,老宋體現出絕對的公平,甚至不惜從基地市裡調出部分能量,以充作新建城市的電力基礎。之所以這樣,並不完全是為了得到更多“工蜂”,而是一種變相的實驗,看看災難危險解除後的人類社會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紛爭最終的結果到底是戰爭,還是和平?

    高立權在聯合國大會上撒了謊。實際上,對火星的移民早在生物戰爭第三十三年就開始。全息圖像上那艘起飛的太空巡洋艦,也只是“蜂群”宇宙艦隊裡的一百二十二號艦,而並非如高立權所說“那是我們最新式的太空戰艦”。

    威懾的確要出足夠的樣子,但不能一次掀開全部底牌。這就跟兩個熊孩子打架,一個打不過,就衝另外一個叫喊“我爸是李剛,你小子有種就等著”,然後另外一個被震懾住不敢下手。他其實並不知道李剛是誰?是多大的官兒?還是某個黑社會頭子?總之,很多大人都曾經說過關於李剛的故事,熊孩子隨便拿來套用一下,儘管不明白其中意義,效果卻很明顯。

    對於太空的開發,一直是地球“蜂群”最大秘密。

    火星一號基地市在生物戰爭第四十一年建成。五年後,基地規模已經擴大到相當於地球中型基地市的規模。在完備的重型車間與生產流水線支持下,第二批四個基地也同時開始建設。現在,火星表面東部地區最適宜居住,礦產資源最豐富的區域,已經全部被“蜂群”佔領。在建或者已經建成的大小基地市多達四十七個。其中,有二十八個基地市擁有太空港,足以容納兩千六百多艘各型艦船起降。

    科學院對遠程空間跳躍技術的研究從未鬆懈過。通過對最新的光折射頻譜信號數據進行分析,王啟年最終確認,蘇浩被海底金字塔傳送過去的星球,也就是三角形立面圖上的射手6867550854坐標,距離地球超過七萬億光年。這距離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他們知道他就在那裡,卻無法用正常方法接近,也無法取得聯繫。

    胖子院長對目標的執著,是任何人都難以比擬的。第一艘太空巡航艦剛剛研製成功,完成試飛及逐項性能測試的第二個星期,就被改造為只擁有基礎武裝的太空探測船,朝著射手6867550854方向發射。

    “不管他們能走多遠,不管他們走到哪裡,都必須為後人留下足夠的路標和信息。在科學這條路上,歷來都需要有人獻出生命。”

    王啟年絕對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他從來都是親力親為的實幹派。首艘太空探測船被命名為“探索者一號”,經過與老宋等人長達好幾天的反复爭論,老胖子以前所未有的凶悍和霸道,成為了太空搜索隊的隊長。

    老宋對計劃本身毫無異議,卻極不贊同王啟年擔任隊長一職。科學院必須由老胖子坐鎮,後續技術研發遠遠要比外出搜索重要得多。儘管道理說了千百遍,王啟年仍然固執己見:誰都知道首批探索人員生還的機率差不多等於零,谁愿意就這樣白白送死?但這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你制定了計劃,具體執行者卻變成其他人,你又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不以身作則,以後誰還會聽從你的命令?

    很多事情就是這樣,想像與現狀之間的碰撞總是令人尷尬。老胖子以近乎發火的態度說服了勸阻者。然而,就在決定啟程登船的前一天,發生了誰也沒有預料到的變故。

    王啟年在個人防護方面極其精明。他的辦公室堪稱全世界防衛最嚴密的堡壘。任何人想要闖入,都必鬚麵對厚重的防護牆和火力強大的電子警戒器。王啟年很清楚,老宋等人一直反對自己離開地球前往太空。為了避免出現善意的“強行阻止”,王啟年在那段時間把辦公室警戒等級提升至最高,甚至日常飲食也必須首先經過檢驗,確定沒有麻醉劑之類的東西才能入口。

    那天晚上,夜影像往常一樣,抱著孩子走進了辦公室。

    當時,半機械般生化人體改造課題尚未完成,王啟年的外表已經相當衰老,只能依靠大量服用強效細胞活性蛋白進行補充。夜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由於拒絕注射蘇浩的血,她已經不再年輕,額頭與眼角都爬上了細小皺紋。外表看上去就像四十歲左右的婦女。很幸運,她給王啟年生下一對雙胞胎。對於自己的妻子,老胖子歷來沒有防備。何況,在夜影從未出現在反對者當中,也沒有對計劃提出任何建議。在這樣的前提下,王啟年很自然的把夜影排除在外,直到他抱著老婆兒子呵呵笑著,在甜蜜溫馨的環境下,被夜影灌下了一小杯加料的葡萄酒。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天上午。

    “探索一號”太空船早已飛出了地球軌道,老胖子像瘋了一樣衝進科學院底層的太空指揮中心。接通遠程加速信號的一剎那,他看到屏幕上出現了夜影和兒子的身影。

    “孩子當然不能沒有父親。我給你留了一個。你不是一直聲稱自己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教育家嗎?那我們比比看,究竟是誰的教育方法更好?看看誰的管教對孩子更有利?下次見面的時候,進行一次考試,分數高的那個人贏。如果你輸了,下場會很慘。”

    “你從來就是個沒腦子的傻瓜。我在你身邊呆的很累。我想離開一段時間,可是依照你的風格,肯定會滿世界鋪天蓋地的亂找。那樣,你和我都不會得到安寧。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們暫時分開。時間久了,說不定還可以從回憶中看到彼此的閃光點。我不想離婚,但目前真的很討厭你。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我可是要比你年輕得多,想要追上我,就趕快研究延緩新陳代謝的技術。我沒你想像的那麼柔弱。在這艘船上,我就是最強大的存在。呵呵!我會把你以前的所有糗事都告訴兒子。包括你上完廁所不沖水,晚上睡覺不洗腳,連續幾天不刷牙……如果你不想在兒子麵前以邋遢鬼的面目出現,那就製造一艘速度更快,更大的飛船。”

    對話幾乎都是夜影一個人在說,無論聲音語調,還是說話內容,都像是彪悍潑婦對無能丈夫的當面指責。王啟年一直在默默流淚,他雙手攥得很緊,死死咬著牙齒,整個控制室​​裡所有人都在默默旁觀。誰也沒有插話,沒有笑聲,也沒有議論。每個人的表情都保持肅穆,以及對屏幕上夜影的尊重。

    通話持續了不到二十分鐘就驟然中止。這表明飛船已經離開了有效的通訊範圍。儘管科學院在遠程通訊方面一直走在世界最前列,卻無法與離開範圍的飛船保持信號聯絡。在時間與距離的限制下,電波只能對曾經發生的事情進行追述,無法做到及時即刻意圖溝通。

    那一天,很多人都看到了王啟年在哭。那也是他們記憶裡唯一一次老院長淚流滿面的模樣。

    人們都知道,夜影那些話根本不是什麼指責,而是想要讓王啟年放寬心的另類勸導。依依不捨的甜言蜜語只會讓人覺得難以分開,唾罵與譏諷是讓人轉身離開的良藥。很遺憾,王啟年與夜影之間的關係太親密了,他們都知道彼此需要什麼,也明白對方的心意。儘管誰也沒有說破,但王啟年知道,當屏幕上圖像消失的一剎那,夜影肯定是抱著兒子失聲痛哭。

    她要讓自己留下,她要代替自己成為第一批搜索者的隊長。

    也只有她,才能成為自己最大的動力來源。

    夜影已經說的很清楚:如果不加快對新陳代謝蛋白的研究速度,她會死,我也會死,一家人就再也沒有團聚的機會。

    什麼見鬼的亞特蘭蒂斯人。

    什麼見鬼的蘇浩。

    該死的“蜂群”也好,地球和人類未來的命運也罷,都沒有我老婆兒子重要!

    從那以後,王啟年一直呆在實驗室裡,直到半機械半生化技術研究成功。

    “探索一號”是一艘攜帶有大量設備的多用途飛船。沿途,它會留下一個個在太空中飄浮的信號中繼站。雖然因為距離太遠,無法進行即時通話,卻可以延時接收來自地球的電波。這樣的聯絡方式也只是針對“探索一號”有效,因為它的飛行速度比遠程快速電波要慢得多。現在……

    現在,王啟年只能坐在辦公室裡,看著曾經的一家人合影而感慨。

    夜影帶走了小兒子。兩個雙胞胎的大小區別不過半分鐘時間。那個時候,大樂的王啟年管雙胞胎小名叫做“大王”和“小王”。夜影卻認為這名字跟撲克里那兩張牌差不多,難聽得要死,還不如改叫“大壞蛋”和“小壞蛋”。

    半個多世紀的研究發展,整個“蜂群”的技術都有了翻天覆地的進步。

    新城的建築範圍越來越大,舊式的廢棄城市已經很少有人居住。新建築的樓層越來越高,供水和能量方面的運用技術也更加廣泛。由於強化藥劑的普遍使用,“蜂群”內部成員體質得到全面提升,這也導致了新建築在地基與使用材料方面更高的要求。疏密的土壤和岩層都必須經過反复密合壓實,然後才能進一步完成地表部分。磚頭之類的材料燒製要求更高,它們必須能夠承受強化人拳頭和腿腳的力量。簡而言之,必須把每一塊建築材料完善為普通人時期的程度。畢竟,誰也不希望在日常生活中,牆壁上稍微一按就留下指印,夫妻吵架隨便幾下就把牆壁砸穿的事情。

    地球只適合普通人居住,最多也就只能維持五階強化人勉強適應。關於電影裡《超人》的故事的確可以在無聊時候用來打發時間。如果世界上真有這麼一個強大的存在,他根本不會感到舒服,只會覺得在這種地方生活,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

    正因為如此,火星基地的建設從一開始就實施了“高密度”標準。尤其是在真空環境下對物質進行密實壓制,過程要比地球簡單得多。

    “生物戰爭”四個字已經成為地球新的歷史稱謂。王啟年一直認為蘇浩曾經提到過的“黑色紀元”很適合那以後的時代,“蜂群”也放棄了曾經的西元歷,直接把黑色紀元當做新的計時標準。在“蜂群”內部,人們往往把它叫做“戰爭歷”,或者是“黑歷”。

    黑色紀元第三十八年、第四十二年、第四十五年,“蜂群”分別派出三支太空搜索隊,朝著三角形立面圖上的不同坐標點進發。由於採用了不同時期的動力引擎技術,三支搜索隊的速度並不一致。在黑色紀元第六十九年的時候,二號搜索隊在人馬座星系方向發現了兩顆類地行星。星球地質疏密情況很適合進化人居住,只是大氣含量中氧成份偏低,必須以人工方式進行補充。

    王啟年已經摸到了遠程跳躍技術的邊緣。超光速引擎的開發早在三十年前就達成基本目的。儘管引擎實用化直到十一年後才全面完成,可是想要穿越長達七萬億光年的距離,至少還需要整整幾代人的努力。

    老胖子非常痛恨自己沒能在這方面拿出足夠的技術成果。隨著“探索一號”飛船距離地球越來越遠,相互之間的信號聯絡時限也變得越來越長。最近一次接收到的信號,還是“探索一號”兩年前發出的。儘管圖像不是很清晰,被太多的外來因素干擾,王啟年還是看到了自己老婆兒子的身影。

    他們接收到了自己傳送過去了半機械半生化改造技術數據。

    夜影站在屏幕前面,面帶微笑摘下了兩條胳膊,又重新裝上。這顯然是機械臂與人造皮膚結合的產物。她的面孔如同少女般白嫩,光澤與柔滑程度毫不亞於剛煮熟的剝殼雞蛋。即便是以老胖子對女人的挑剔眼光,也找不出任何值得抱怨的部分。還有她的那雙腿,長度似乎比離開地球的時候增加也不少,更符合人類的審美標準,也高得足以讓老胖子仰望。

    至於兒子……準確地說,應該是自己的小兒子。他一直衝著自己微笑,被干擾的電波只能勉強聽出“爸爸”兩個字,但他的口型卻顯然是發出這兩個音節。他早已長大成人,甚至還做了父親和祖父。人類一生的短暫時間,他都在飛船裡渡過。兒子同樣接受了半機械半生物改造,保持著三十歲左右年紀的外表。按照他的說法,他的兒子,也就是王啟年的孫子,選擇注射蘇浩留下的血成為“工蜂”。那玩意是作為以防萬一,在飛船上攜帶了一部分。至於王啟年的重孫,則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那活脫脫就是個美人胚子,長大以後說不定比也夜影更加漂亮。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9-25 11:12
第474章 街區

“探索一號”在物資和能源方面都能自給自足。 .唯一的問題,就是與地球之間過遠的距離,造成信號連接與技術資料方面的傳遞障礙。

    站在王啟年身邊的大兒子同樣心情激盪。記憶中,很少有這樣直接面對其他家庭成員的機會。儘管是遲到了好幾年的信息,仍然令人激動。他同樣早已成家,有兒子,有孫子,繁衍出來的家庭成員甚至比遠在飛船上的弟弟更多。

    高立權在聯合國大會上展示的宇宙巡洋艦“岳飛”號雖然不是太空部隊第一位成員,卻是最新型的戰艦。

    它的飛行速度超過以往任何一種飛行器。以此為藍本,超大型太空綜合生態船“漫遊”號預計兩年後完工。如果一切順利,“漫遊”號將在二十一年後追上“探索一號”。都那個時候,王啟年將實現真正的一家團圓。

    ……

    楊璐璐走下飛行戰艦舷梯的時候,看到遠處鐵絲網外的廢墟牆角里,癱坐著一名渾身髒亂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年紀並不大,但面容憔悴,頭髮和鬍子幾乎全白。身上一件灰色襯衫佈滿污垢,表面到處是線頭。他左手握著一根拐杖,右手用力杵著地面,似乎是想要努力站起來,卻怎麼也無法完成這個簡單動作。雖然楊璐璐是在很遠的地方望著,卻可以清楚看見男子在哭。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面頰往下流,聽不清楚他在喊叫的內容,但能看見他在口型不斷變化。似乎是在衝著天空咆哮,又彷佛是在哀求什麼。

    這幕場景給楊璐璐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並不是因為她多愁善感,而是在過去的一百多年歲月裡,她實在看過太多與其類似的圖畫。

    中年人面前躺著一具屍體。準確地說,那隻是一堆勉強保持人形的爛肉,卻無法認出本來的面目。屍體被割得七零八落,已經沒有什麼肌肉,只有一具被腐爛內臟沾在一塊兒的骨架。據日本方面接待人員事後調查,屍體是中年人的兒子。

    楊璐璐能夠理解這種感情。她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殺人,割取人肉來餵食自己變成喪屍的父親。對於一個當時的小女孩,這種事情根本就是最可怕的夢魘。然而楊璐璐並不覺得那有什麼恐懼的。即便是記憶裡渾身腐爛,散發著濃烈臭氣的父親,在她看來仍然是自己最親近的人,最愛的人。

    感動僅僅只是感動,楊璐璐並未打算將其演變為實際性的幫助。中年人的兒子是被其他難民吃掉的。當他聞訊找過來的時候,只看到了這具骨架。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呆坐在原地。之所以沒被餓死,是因為他一直從骨架上撕扯剩肉為食。現在,屍體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不知道他之所以會哭,究竟是為了死去的兒子?還是因為以後再也沒有可吃的剩肉?

    黑色顆粒是一種非常神奇的生物。它會根據寄主的生理情況,對新陳代謝進行穩定有序的調控。對於不同的寄主,黑色顆粒的調控節奏也不一樣。以楊璐璐為例,從幾十年前開始,她就一直保持著二十二歲時候的模樣。這對楊璐璐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和所有女人一樣,她對自己的容顏極其看重。尤其是在黑色顆粒對身形外觀的改造作用下,她的身材比例極佳,尤其是修長的雙腿和幾乎隨時可能掙脫上衣舒服的胸脯,從來都是男性目光的注意焦點。

    楊璐璐的軍銜是少將。六十三年前,1031機步師剛剛開始建立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個軍銜。之所以在長達數十年時間裡沒有提升,完全是因為軍部與西南軍區之間的關係所導致————高立權和老宋都認為不應該明刀明槍擺出與軍部脫離的姿態。那樣做無異於分裂。雖然“蜂群”無論任何方面都不需要來自軍部的幫助,但以趙志凱為首的軍部大員們,仍然是這片土地上合法的領袖人物。

    小胖子週龐滂毫無懸念的成為了楊璐璐的丈夫。從“男孩”到“男人”這個概念轉換過程中,週龐滂也從小胖子變成了大胖子。很奇怪,黑色顆粒對寄主的修改效果,在周龐滂身上絲毫沒有體現。他的體重超過一百五十公斤,在超過兩米的身高映襯下,雖然很胖,卻並不令人生厭,反倒有種活潑可愛的感覺。

    周家發展成為巨大的商業財團。週父已經很少管事,集團主導權全部交給了周龐滂。在生兒育女方面,週龐滂的能力的確很驚人。按照楊璐璐最初的想法,最多只想要兩個孩子。於是生下了兩個女兒。夫妻之間的問題外人很難插手,誰也不知道周龐滂究竟是用了什麼辦法,楊璐璐居然答應了他繼續生養的要求。就這樣,當楊璐璐七十四歲的時候,膝下已經有了兩男兩女。蘇浩離開地球後漫長的時間足夠他們開枝散葉,楊璐璐的孫子、孫女也多達十六個。

    老宋經常感慨:這是一個無法從外表判斷實際年齡的可怕時代。

    難道不是嗎?以楊璐璐為例,誰能想像這個看上去最多不過二十歲的年輕少女,竟然已經是做到了奶奶的人?現在,很多基地市裡都能看見一群群年輕女子結伴出遊,卻讓外人難以對其進行稱呼的尷尬場面。

    這絕對不是誇張。普通人並不清楚“蜂群”內部的秘密。在新南京基地,就發生過某個軍部大員兒子對一名美貌少女求愛,被當場拒絕的事情。那女孩是高立權派出與軍部方面進行工作協調的機要員。她當時年齡已經是六十三歲,有丈夫,有兒女,有孫子。

    高立權是與老宋反复商議後,才決定委派楊璐璐出使日本。

    派出使節並不是因為憐憫,而是出於對銀骨和晶石方面的需求。

    “蜂群”的規模越來越大,銀骨已經成為新晉“工蜂”在提升個人能力方面不可或缺的重要戰略物資。至於晶石,這種由變異生物激素凝結而成的晶瑩顆粒,已經越來越多應用到日常生活中。最顯著的,莫過於以晶石作為能源的小型反應爐。這玩意兒馬力極其強勁,以一毫克晶石為計算單位,可以驅動三十噸的重型卡車不間斷持續運行長達兩年之久。尤其是在科學院的各種開發項目支持下,晶石正在逐漸取代傳統煤炭和石油的地位,成為一種全新的可再生能源。

    “可再生”三個字當然是針對變異生物而言。在老宋、王啟年和高立權三人的秘密會議上,曾經議定把整個北美洲當做變異生物養殖場。由於地理特殊性及人口數量的龐大,日本其實是最適合的地區。同樣適合的區域還有非洲和澳大利亞。不過,這種事情只能是三個人內部的秘密,一旦公開出來,整個“蜂群”立刻會成為世界公敵。

    高立權之所以在聯合國大會上,對日本代表態度強硬,正是因為相同的理由。他已經擺出了自身擁有的強大武力基礎,現在的日本國內局勢一品混亂,除了中國,任何國家都沒有能力出兵。即便是剛剛安定下來的歐洲,也同樣需要時間慢慢撫平戰爭創傷。德國和法國人不可能給予日本任何支援,美國人也自身難保。想要在密密麻麻的變異生物圍攻下存活,唯一的指望,只能是“蜂群”。

    日本方面求援的信息,是從軍部那邊轉交過來的。儘管明面上軍部並不認可西南軍區的合法地位,但是在私底下,雙方仍然保持著不為外界所關注的秘密往來。趙志凱之所以一直沒有對王啟年採取行動,而是默許他肆無忌憚對“蜂群”予以幫助,正是看中了科學院的中立身份。很多時候,其實趙志凱自己也很後悔:如果當初沒有給與蘇浩那麼大的權力,如果不是一再強壓505集團軍,如果在孫湛等人肆無忌憚動作的時候自己表現稍微公正些,事情恐怕也不會像今天這樣難以擺平。

    新東京基地市完全不是楊璐璐想像中的樣子。飛行戰艦徐徐降下的時候,楊璐璐真的很難相信,眼前這個荒涼破敗,到處都殘留著毀損痕蹟的水泥平台,居然是一個以首都命名的基地市機場?

    然而,正從不遠處緩緩駛來的幾輛武裝越野車,恰恰證實了楊璐璐最不願意也難以接受的事實。那些軍用越野車塗著旭日圖案,車斗里站著全副武裝的士兵,大口徑機槍上掛著長長的彈鏈。直到小澤榮麗子從為首一輛車的駕駛室裡跳出來的時候,楊璐璐才確定對方是來迎接自己的人。

    越野車隊直接駛入了通往地下基地的斜坡。遠處的燈光飄忽不定,車速也不算快。距離敞開坡面入口還有數十米距離的時候,楊璐璐聞到一股濃烈的腐臭。她轉過頭,朝著車窗外臭味來源的方向張望,發現距離斜坡大約六十多米外的鐵絲網後面,堆積著數十具高度腐爛的屍體。就在如此近的距離,幾頭長有針管式口器的蚊形類人正在腐屍間徘徊。它們把長而銳利的針管口器扎進腐屍,吮吸著發臭的膿液。對它們來說,這些充滿細菌的骯髒液體是最好的營養品。儘管百米開外就有一座警戒塔,塔上的探照燈不斷在附近照射,守塔士兵卻沒有開槍,蚊形類人也沒有想要攻擊警戒塔的意思,只是慢慢品味著屬於自己的食物,偶爾抬起頭,漫不經心瞟上一眼從附近飛馳而過的越野車。

    “不是我們不想打。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類人是群居生物,殺死一隻就會引來一群。我們兵力有限,無法對所有區域進行防守。只要它們不主動過來招惹我們,我們也懶得理會它們。”

    楊璐璐耳邊傳來小澤榮麗子明顯帶有疲憊的聲音。這女人依然很胖,她已經脫去了在聯合國大會時的西裝套裙,換上一身俱有日本特色的戰鬥迷彩服。肩章顯示她是一名文職身份的中校,可楊璐璐卻看到小澤榮麗子背著突擊步槍,軍靴側面還配有格鬥刀。

    這樣的場景,只在楊璐璐幼年時代的記憶裡才會出現。

    在西南軍區轄區,戰爭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結束。現在,新昆明基地市與和平時期沒什麼兩樣。基地地上部分與新城連為一體,空氣潔淨程度超過歷史任何時期,有充足的水和電力,居民可以享受諸多生活福利和醫療保健項目。由於生物戰爭造'成'人口數量銳減,對新城範圍外區域的開發工作進度緩慢。尤其是那些早在幾十年前就從變異生物手中奪回來的廢棄城市,老宋也沒有太好的處置辦法。城市幾乎每個角落都長滿了雜草和蔓藤,與其說那裡是人類社會的文明遺址,不如說是從上個世紀遺留下來的廢墟。

    雖然是廢墟,也是寧靜和安詳的。絕對不是如眼前這種時刻充滿死亡危機,吃人獠牙近在咫尺,隨時可能把命送掉的可怕境地。

    敞開的基地大門顯然是專門為車隊預備著。當最後一輛越野車駛過地面黃線,厚重的鋼閘也從正上方徐徐落下,發出沉重的碰撞。

    正前方是幾排相互交錯,形狀怪異的“牆”。那實際上是從甬道兩側及正上方伸展出來,能夠隨著電腦控制來回移動的電子防護壁。這種厚重的機械防護裝置最早是英國人開始運用。防護壁內部安裝有密集的槍砲射口,密度一般是每平米五挺12。5毫米重機槍,或者是四門20毫米機砲。供彈系統完全由機械控制,一條巨大的機械臂草操縱它們在整個甬道內部往復運轉。在左右兩側無法通行的情況下,一堵高12米,寬八米的防護壁足以擋住任何衝進基地的變異生物群。必要的時候,甚至能夠轉換武器結構,把遠程火力改變為火焰噴射器。

    車隊直接駛入甬道,在電子信號指揮下,轉入一條用日本標註著“106號安全區”的彎道。

    正前方是一片上千平米的廣場,車隊卻在廣場上越來越多的人群阻礙下,不得不停了下來。透過車窗,楊璐璐看見密密麻麻的人群正湧向幾輛似乎是剛剛開過來的卡車。尾部車廂敞開,士兵們從車廂裡拿出一個個包裝好的袋子或盒子,順序分發給聚集過來的平民。

    “你們定的抵達時間很不湊巧。現在剛好是食品分發時間。”

    小澤榮麗子的聲音從旁邊座位傳過來:“以前,我們每天只能分發一次。那時候的食物也很簡單,只是一個飯糰,配有一定的油脂和鹽,以及維生素藥片。現在,我們可以每天分發兩次,食物卻換成了沒有加工過的米粒或者麥粒。油脂和鹽的數量縮減了一些,維生素還可以勉強維持。”

    楊璐璐從小澤榮麗子的話裡聽出了部分含意。現在的食物分發量差不多比過去增加一倍,也就意味著需要養活的人數量銳減,或者是糧食產量大幅度提升。以日本的現狀來看,後一種情況根本就不可能。他們只有板著指頭能夠數過來的幾座基地市。既然每天能夠分發兩次,當然是基地內部的民眾數量越來越少。

    “新東京基地市的正常容納人口是三十萬。現在,各個地下區域都被廣泛利用,聚集在這裡的平民超過一百五十萬。從六十多年前開始,我們就不斷拓展新的居住空間,增建更多的空間農場。可是,做這些事情都需要原料。困擾我們最大的問題,就是鐵礦石和各種稀有金屬。沒有它們,哪怕挖掘出再多的地下空間,也根本沒有利用價值。”

    儘管兩個人在車廂裡都坐在後座,楊璐璐卻可以感受到小澤榮麗子眼睛裡發出的痛恨目光。日本從來都是一個資源貧瘠的國家,這種延續了幾個世紀的困頓,直到他們挖掘至地下數千米以後也絲毫沒有改變。基地市選址非常重要,只有設置在礦脈豐富的區域,才能最大限度進行礦石精煉與地熱能源運用。日本地處火山頻發地帶,他們並不缺少能源,卻沒有用以擴展基地市的必要原料。

    小澤榮麗子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如果新東京不是設置在這片狹窄的島嶼,而是在另外一個資源眾多的大陸,生物戰爭格局肯定不會是現在的模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也絕對不會是日本人。

    楊璐璐嘴唇微微露出一絲朝上彎曲的弧度。這不是她需要關心的問題,這些事情也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她看過太多比這更加悲慘的事情。這裡不是中國,她沒必要為了不同血脈的人產生同情,更不可能予以支援和幫助。

    “我的時間不多。”

    楊璐璐看了一眼手錶,神情冰冷地說:“如果你們不想談判,那我就現在離開。別用什麼民眾擋路之類的藉口來搪塞我。那不管用,我不吃這一套。”是現在的模樣。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也絕對不會是日本人。

    楊璐璐嘴唇微微露出一絲朝上彎曲的弧度。這不是她需要關心的問題,這些事情也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她看過太多比這更加悲慘的事情。這裡不是中國,她沒必要為了不同血脈的人產生同情,更不可能予以支援和幫助。

    “我的時間不多。”

    楊璐璐看了一眼手錶,神情冰冷地說:“如果你們不想談判,那我就現在離開。別用什麼民眾擋路之類的藉口來搪塞我。那不管用,我不吃這一套。”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9-26 10:09
第475章 慘禍

楊璐璐看了一眼手錶,神情冰冷地說:“如果你們不想談判,那我就現在離開。別用什麼民眾擋路之類的藉口來搪塞我。那不管用,我不吃這一套。”

    這番話說得異常冰冷,小澤榮麗子臉色微微​​一變,眼裡的痛恨目光變得越深刻。

    她一直認為,中國方面派出這個叫做楊璐璐的女人作為談判代表,應該是個不錯的好消息。畢竟,大多數女人性格都要比男性柔軟,對於悲慘的事情,她們往往很容易被感動。當主觀思維被外在情緒感染的時候,對事物本身的判斷就會出現誤差。最簡單的例子就是農夫和蛇,她們明明知道某些事情有可能對己方造成潛在威脅,卻總是在善良與愛心驅使下,給予對手幫助。

    “我知道你是神秘人的其中之一。”

    這句突然冒出來,沒頭沒腦的話,使楊璐璐微微蹙起眉頭,把視線焦點轉移到坐在旁邊的小澤榮麗子身上。

    “很奇怪是嗎?這是一個新詞兒。最初是從美國人那里傳出來的,後來才慢慢引起我們的重視。”

    小澤榮麗子臉上已經沒有了冷漠陰狠的表情,她全身放鬆靠在座椅上,眼睛看著窗外,語調帶有濃重的鼻音:“你看上去比我要年輕得多。這只是一種表象。實際上,你已經一百多歲了,年齡足以成為我的奶奶。”

    楊璐璐對這番話不置可否。 “工蜂”的群體越來越龐大,無論與軍部還是其它國家之間的接觸,老宋等人總是必須出面,進行最後的決策。無孔不入的情報人員早已建立起一整套關於“蜂群”主要成員的詳細檔案。一百多年的時間,很多國家前後更換了好幾屆政府腦。老宋、杜天豪、曹蕊這些人卻仍然活著。這種生命延續方式是非自然的,也不是王啟年那種對身體進行半機械半生物改造產生的結果。尤其是“蜂群”裡的一些女人,比如楊璐璐,很多人都知道她其實是病毒爆初期,從廢棄城市昆明逃出來的一個小女孩。長生不老歷幾乎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秘密,無論軍部還是其它國家,都在想方設法尋找其中關鍵。 “神秘人”這個詞,正是六十多年前,美國中央情報局絕密檔案當中,對老宋之類“蜂群”腦人物的統稱。

    “我知道你曾經看過,也經歷過痛苦與黑暗。那些事情對你來說恐怕已經成為記憶,很淡,也幾乎不用去想。我們卻仍然還在掙扎,仍然在死亡與痛苦中徘徊。這不是我們的錯,為什麼一定要由我們來承受這一切?”

    小澤榮麗子身體繃得很緊。看得出來,她明顯是在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楊璐璐覺得很有些莫名其妙,也不明白對方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不過,雙方實力對比顯而易見。楊璐璐自己就是五階強化人,身邊有兩名進化型“工蜂”擔任警衛。儘管車隊由五輛越野車組成,日本方面派出的武裝士兵有數十人之多,卻根本不是中方代表團這三個人的對手。

    “你們比預定時間早到了半小時。”

    忽然,小澤榮麗子看了看手錶,然後把目光轉向楊璐璐,問:“有沒有興趣參觀一下新東京基地市的陰暗層面?我保證,這裡有很多東西是你平時從未見過的。 ”

    她的話說得極具誘惑,也帶有強烈而壓製過的微顫。楊璐璐默默注視了小澤榮麗子幾秒鐘,緩緩點了點頭。

    車隊很快駛入了一片用黃黑色斑紋線標註的街區。按照楊璐璐對基地市規劃設計的理解,這裡應該屬於第六層或者第七層附近的空白隔帶。所謂“隔帶”,指的是正常工程層面之外的倉儲區。這類空間往往是連同主要生產車間一起建成,或者於脆就是以挖空的資源層面為基礎,進行簡單的防水、防震以及空氣循環設備安裝後,用於堆放額外的雜物。

    嚴格來說,這種地方並不適合人類居住。然而在楊璐璐眼前,這裡卻是一片繁華嘈雜的街區。

    街道很狹窄,兩邊林立著酒吧、賭場、藥店和各種稀奇古怪的店鋪。這裡的建築應該是居住者自行搭建,很少看見鋼筋混凝土樓房,基本上是把廢棄集裝箱堆砌起來,利用內部空間改造為居室和活動場所。

    就在越野車剛剛駛入街區拐角的時候,楊璐璐聞到空氣中傳來一股濃烈的酒味。

    是的,那的確是酒。但氣味無論如何也談不上香醇,反而帶有高純度酒精的刺鼻感。

    氣味是從街邊那些擠擠挨捱的酒吧里傳出來的。那是幾十個相互堆疊起來的集裝箱,中間的隔板被打通,只留下金屬結構的框架,代替以透明的玻璃用作鑲嵌。整條街都是酒吧,各種花花綠綠形狀各異的招牌到處都是。透過玻璃和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吧台立櫃上擺滿了酒瓶。有價值不菲的人頭馬xo,也有王朝於邑,還有來自中國最為著名的茅台白酒……但瓶子終究只是瓶子,楊璐璐卓的視力完全可以看清楚瓶子其實都是空的,裡面沒有任何液體,僅僅只是作為擺設。

    酒吧外面站著不少身材魁梧的壯漢,由於基地市統一採用恆溫控制,這裡的溫度只有二十五度左右。這些男人身上大多穿著皮質馬甲,敞開衣服露出汗毛濃密的胸口,胳膊和背上露出大片刺青,腰上隨時可以看見不同款式的武器。有手槍,也有匕。還有幾個個頭頗高的傢伙,於脆直接背著一支霰彈槍。看到車隊駛近,壯漢們不約而同停止交談,紛紛拿出武器。直到確認車上的人沒有敵意,這才罵罵咧咧各自散開。

    車隊繼續前行。

    更多的街景出現在楊璐璐眼前。在酒吧街深處,隨處都能看到衣著暴露的女人。露背式吊帶和勉強能夠遮住*短裙幾乎成了這裡的統一服裝。這些衣服製作粗劣,很多於脆只是用針線連接起來,剛好能夠圍在身前的幾根帶子。她們三三兩兩聚成一群,或者獨自站在街邊呆。一旦有男人走近,她們立刻如見血的蒼蠅般圍攏過去,做出各種誇張的姿勢,盡量顯露自己的身材。儘管聽不清楚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但類似的情況,楊璐璐幾十年前也曾經在基地市平民裡見過。那隻是男女之間的皮肉交易,男人為了滿足**,而女人卻是為了填飽肚子。

    除了酒精的味道,空氣中還瀰漫著荷爾蒙的氣息。交易場所就是臨街的集裝箱,談不上什麼隔音效果,甚至可以從敞開的窗門之間看到裡面一團團相互簇擁碰撞的**。男人來到這種地方就是為了洩,女人儘管很反感這種粗魯和暴力,可是看在錢的份上,也只能咬緊牙關默默承受。

    “十七歲以前,我就住在這裡。”

    小澤榮麗子指著側面街道上一個標註著數字“3o4”的集裝箱,聲音落寞地說:“我母親是個妓女,她自己也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避孕套那種東西是和平年代的產物,在這裡已經變得非常昂貴。女人們的避孕方法,通常是要求嫖客在**的時候直接射在自己​​臉上,以滿足對方的快感。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這樣做,一旦客人得到滿足,女人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裡盡快清洗下身。儘管避孕率不是百分之百,至少有大部分被沖刷出體外。不過,事情總有例外的時候,如果懷孕,女人只有自認倒霉。這裡來來往往的男人實在太多了,根本說不清楚究竟誰是孩子的父親。在我的字典裡,從未存在過“爸爸”這個詞。他就是一個惡棍,一頭和變異生物沒什麼兩樣的人形種豬,一個提起褲子就什麼也不管的狗雜種”

    “這裡是“女優街”。很奇怪的名字不是嗎?這是男人們的叫法,儘管不喜歡,但久而久之,女人們也就習慣了。在這裡降生的孩子通常只有三種命運:一是加入某個幫派充當打手,死在外面,或者是在衝突中被殺。二是生下來就被當做貨物出售。有很多人喜歡食用嬰兒,他們的肉很嫩,骨頭很脆,富人區最著名的“大和”料理店裡,嬰肉刺身很受歡迎。那裡每天都座無虛席,尤其是新鮮的嬰肉,必須提前一個月預訂才能吃到。”

    楊璐璐安靜地聽著小澤榮麗子的話。她面色平靜,嘴角隱隱帶有一絲淡笑,卻令人難以察覺。

    “第三種命運,是專門針對在這裡出生的女孩。”

    說到這裡,小澤榮麗子的聲音變得有些嘶啞:“我八歲的時候就開始出來接客。你根本無法想像,那是一種何等可怕的噩夢。那個男人比野熊還要強壯,為了兩盒罐頭和五公斤大米,我母親用棍子把我打昏,然後扔在房間裡任由那個傢伙為所欲為。當我事後渾身是血哭喊著跑出來找她的時候,她卻告訴我:處女其實就那麼回事,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層膜。那男人出得起價錢,也是這條街上最豪爽的顧客。也就是看在我還年幼,所以才給出如此之高的價碼。要知道,通常的處女價格只是三斤大米或者麵粉,這條街上最漂亮,技術最好的女人,每次也只能從男人那裡得到一個包著咸梅於的冷飯糰。”

    出於女性之間對某些事情的共鳴,楊璐璐稍微收起此前的冷漠,頗感興趣地問:“那你怎麼會成為外交官的?你現在的身份與過去應該沒有任何交集點。”

    “人嘛,都是逼出來的。”

    小澤榮麗子肥胖的面孔一直在顫抖,她重重抹了幾把臉,聲音裡帶有濃濃的悲哀:“我母親一直把我當做工具。她像瘋了一樣要我接客。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十一歲那年生日。那天,我整整接了三十多個客人。當最後一個男人從我身上爬起來,我感覺自己幾乎快要死去。我從未像那樣憎恨過母親,她一直在外面的房間與那些男人討價還價,彷彿忘記了我是她的女兒,而我只是她的賺錢工具。”

    楊璐璐眼睛裡露出淡淡的疑惑。她能夠理解小澤榮麗子用這種刻骨銘心般的仇恨語調說話,也可以想像那種對女人來說地獄般的恐怖場景。可是她不明白,既然那女人的惡行是如此令人厭憎,為什麼小澤榮麗子在敘述中一直稱她為“母親”?

    “你一定覺得很奇怪是嗎?”

    儘管被憤怒的往昔記憶籠罩著,小澤榮麗子仍然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並且可以用平靜的聲音說:“我殺了她。就在那天夜裡,我拿著事先準備好的刀子,偷偷摸摸走進她的房間。女優街的人都不怕血,我們依靠身體賺錢活命的同時,也對如何刺激男人,以及人體器官構造非常了解。我插得很準,一刀直接命中肝臟,她像中邪一樣從床上猛跳起來,尖叫著在房間裡慘嚎翻滾。我早就想要於掉這個從我身上榨油的混蛋,刀子是我偷偷磨過的,上面有倒鉤,她用力拔出來,帶掉一大片肉,腸子和肝幾乎被全部拖出。我渾身上下都是她的血,很熱,也很黏。我就這樣站著,看著她來回掙扎。她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的目光,根本不相信是自己女兒下得手。”

    楊璐璐淡淡地插了一句:“你很有成就感?”

    “當時,的確是的。”

    小澤榮麗子緩緩點著頭:“然而,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她竟然拖著身子爬到床前,從隔板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一隻小木箱。她抱著那只箱子爬到我的腳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把箱子擺在我面前時的那副表情。如釋重負,又好像是得到了解脫。我看不到她有瀕死前的痛苦,只有充滿希望的期待,還有一絲追悔。”

    “箱子裡塞滿了零零碎碎的鈔票,全部都是法定流通的藍幣。有幾毛錢的零鈔,也有一分兩分的硬幣。我數過,那些錢總共有四十多元。就在這些散碎鈔票的最底層,放著一張從牆上撕下來的宣傳單。”

    楊璐璐瞇起眼睛,下意識地問:“宣傳單?”

    “軍隊每天都有士兵戰死,基地各個單位也需要新進人員補充。那些位置原本是由特定的階層人員所把持。當失血度遠遠大於造血度的時候,就需要更多的新鮮血液進行補充。對平民的大規模招募從病毒爆後第二年就已經開始。當時的限定範圍只是士兵,到了我出生前的第二年,很多行政單位,比如財經省和外務省,也開始面向平民招募相關人員。不過,招募標準比普通士兵嚴格得多,需要通過一系列考試,還必須交納每人兩百元藍幣的費用。”

    “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她讓我拼命接客的原因所在。長痛不如短痛,一時的屈辱並不代表永遠都是這樣。你可能無法想像平民區物資與鈔票之間那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極低兌換標準。母親死後,我嘗試著用一個罐頭去那裡換錢,好說歹說,只得到了三分錢。”

    楊璐璐露出了然的神情。她重新靠在椅子上,不在問。

    “母親為了做好了開頭,我自然沒有理由不把未完的部分繼續下去。”

    小澤榮麗子並不在意楊璐璐的態度,繼續道:“為了攢夠兩百元錢,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最瘋狂的妓女。哪怕是再骯髒再暴力的男人,我也會陪他上床。我挖空心思滿足男人們的各種變態要求。由於營養不良,女優街的女人很瘦,在這裡,胖女人反而是一種男人極其渴望的美色。想要讓自己長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自己多吃。我要攢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兩百元藍幣也一個極其龐大的天文數字。母親留給我的那些錢,有大半部分是她一生的積蓄。按照那種度,如果攢夠兩百元,我至少還得在女優街繼續呆上二十多年。前提是必須每天至少有十個以上的男人光顧我。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帝國科研總部到平民區招募人手。那是一種非常可怕的實驗。他們需要對變異生物的基因與繁殖能力進行測試。實驗需要志願者主動配合。那是把捕捉到的變異生物關在籠子裡,捆綁住四肢和頸部,在其體內註入性激素,然後分別由男性和女性志願者與其進行交配,從而達到獲取受精胚胎,進行生物戰士研究的目的

    “這種實驗是極其危險的。儘管變異生物被完全固定住,但交配過程中總有各種各樣不確定的意外生。“志願者”這種說法當然只是一種名目。儘管帝國研究院開出了很高的價碼,卻很少有人願意接受。畢竟,在平民區的日子雖然難過,卻好歹是自由的活著。一旦簽署志願協議,存活下來的機會就極其渺茫。”
hat7 發表於 2014-9-27 11:08
ws9160412 發表於 2014-9-26 10:09
第475章 慘禍

楊璐璐看了一眼手錶,神情冰冷地說:“如果你們不想談判,那我就現在離開。別用什麼民眾擋路之 ...

第四百七六節 議案


    楊璐璐看著小澤榮麗胖胖的側臉,淡淡地問:「既然明知道很危險,你為什麼還要接受?」

    「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小澤榮麗的臉上掛著苦笑,目光微微有些失神:「繼續在女優街呆上二十年,根本就是一場噩夢。何況,也不可能每天都有那麼多男人光顧。兩百元藍幣可能只是A區富人們的一頓飯錢,我卻一輩都無法攢夠。成為實驗志願者肯定有危險,但同樣意味著機會。」

    「實驗對象需要良好的體質。在帝國研究院,我過了三個月從未想像過的好日。每天的食物都很充足,早餐有雞蛋和牛奶,午餐是澆上鮮美牛肉汁的白米飯,晚餐能夠吃到魚和海帶,以及味增汁和紫菜飯糰。除了這些,還有新鮮的水果和糖果。平時什麼也不用做,可以聽音樂看電影打發時間,除了每天必須進行的規定運動項目,一切都是自由的。更重要的是,那裡每個人都對我很有禮貌。尤其是男人,甚至微笑著向我問好。這在女優街是根本不可想像的

    「從殺死母親那天起,學習就成為我生命最重要的事情。我陪過好幾個撿垃圾的男人睡覺,嫖資就是一堆廢舊的教科書。也許是我在休息時間一直看書,從不進行任何娛樂活動的緣故,一位研究員對我予以特別關注。他把我的情況報告給了項目試驗組長,那天恰逢對志願者的近況例行檢查,他們看到我正在讀一本《生物進化論》,於是就書提了幾個問題,我全部都答對了。」

    「當時,我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直到晚上,那名研究員藉著送晚餐的名義偷偷告訴我:多吃一些,儘量讓自己發胖。」

    發胖?

    楊璐璐微微一怔,繼而明白了其含意。

    「過於肥胖的志願者,是不能成為實驗對象的。」

    小澤榮麗接下來的話,證實了楊璐璐的猜測:「儘管不明白這種提醒的真正意思,我還是有意識增加自己的飯量。那天的晚餐,我足足吃了二十個飯糰,外加份醬汁魚塊和很多海帶湯。我差一點兒沒把自己給活活撐死,膨脹的胃像山一樣壓著我,整個晚上我幾乎無法入睡,不停的打餿嗝,就連嘴裡呼出的氣也是臭的。可是到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仍然強迫自己吞下七份夾肉麵包,一大盆蔬菜沙拉,整整一公升牛奶,十四個半熟雞蛋。」

    說這些話的時候,小澤榮麗臉上露出扭曲的獰笑,就連旁邊的楊璐璐看了,也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我增肥的速度比想像快得多,從三十公斤到一百零五公斤,我只花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雖然當時並不明白那個研究員為什麼要我長胖?但我在讀書和學習方面卻從未落下。正是在那本《生物進化論》裡得到的啟發,在接受實驗的前一個星期,我對例行檢查的試驗組長提出:是否可以通過釋放生物激素和改良基因的辦法,變異生物之間製造出具有針對性的弱勢和強勢群體,從而人為產生出一個新的變異食物鏈?」

    聽到這裡,就連楊璐璐也不禁微微頜首:「這想法的確很有創意。尤其是對於生物戰爭尚且不明朗的時間終結問題,很有可操作效果。」

    儘管是被稱讚,小澤榮麗卻表現出令人意外的平靜:「我的提議得到了上面重視,考慮到我當時的身體狀況已經不適合參與實驗,我被當做「不合格對象」清除出來。離開研究院的前一天,我向試驗組長借了兩百元藍幣。那是一個非常慈祥,極其和藹的老人。正是依靠這筆錢,我最終成為了外務省的行政人員,現在也才有資格與您這樣的大人物坐在同一輛車裡。」

    楊璐璐慢慢拍了幾下手掌,雖是在笑,卻帶有毫不掩飾的譏諷:「這才是現實版醜小鴨變白天鵝的故事。哦我說錯了一點,應該是一隻胖胖的肥天鵝。」

    小澤榮麗臉上湧起一股憤怒的紅潮,又迅速消褪下去。她知道楊璐璐的確有說這種話的資格,只能深吸一口氣,把怒火壓制在心底,以極其緩慢的語速說:「想知道那些同期與我被選的志願者結局嗎?他們總共有二十二個人,男女各半。」

    楊璐璐漫不經心地看了她一眼:「都死了?」

    「有四個女人與雄性馬形類人交配過程,被突然勃發的生殖器貫穿了身體。有兩個男人因為雌性類人驟然緊縮,導致生殖器斷裂。其餘的男人被留下充當下一次實驗材料,別的女人成功受孕,卻無一例外都死在手術台上。

    小澤榮麗沒有說出最後的實驗結果,楊璐璐也沒有繼續追問。車隊在沉默開始發動,朝著另外一片街區駛去

    越野車剛剛開過街道盡頭的拐角,突然從旁邊的巷裡湧出幾十個人。他們身上的衣服幾乎是一片片破布,有些於脆赤著上身,下面只有一條早已分不清楚顏色的兜襠布。這些人顯然長時間沒有洗過澡,皮膚表面滿是污垢,頭髮也只是為了不妨礙活動而隨便剪短。女人相對要講究些,也不過是身上裹滿各種衣服碎料,卻同樣目光兇狠,帶有令人畏懼的狂熱。

    這些人手裡都拿著武器。有自制的砍刀和棍棒,也有釘頭錘和墜有重物的鐵鏈。幾個在外圍的傢伙用不善的眼光打量著越野車,直到車兜裡士兵把重機槍口指向他們,這才訕訕的轉身離開。

    人群繼續朝前激湧,混亂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瘋狂,其夾雜著歇斯底里的尖叫。楊璐璐側過身,從前面車窗望去,看到一個男人被圍在人群間,牢牢釘在木樁上。他正在被幾個上身精赤的壯漢用刀肢解,腸和內臟被拖出體外的時候,男人仍然還是活的。從附近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人們在歡欣鼓舞的跳著,叫喊著。木樁上的男人很快被剁成碎塊,在一個個圍觀者手散發開來。其有好幾個七、八歲大的孩,捧在他們手上的肉塊就像是極具吸引力的新玩具。有一個孩分到一隻男人的手掌,他小心翼翼拎著手掌拇指,津津有味舔著手腕斷口伸出來的血。

    「在平民區,想要吃到新鮮的肉,只有兩種來源:要麼外出獵殺變異生物,要麼殺掉某一個人。」

    小澤榮麗如幽魂般的聲音再次響起:「這裡每天都有一個人被殺。他也許沒有任何過錯,但死亡與否完全由這一街區的人們所決定。你是從和平時期過來的人,應該看過樂透彩票的開獎吧?他們把這裡的每一個居民編號,從0l到數千,無論男女老幼,每個人都持有一個號碼。電腦選號並不存在作弊,他們總是很公平的選出充當食物的對象。逃是不可能的,那樣做,就讓別人有了更多吃掉你的理由。當然,選號這種事情只是在沒有可選對象的情況下發生。一般來說,被殺掉的人總有各種理由。可能是與旁人之間的口角,或者是彼此之間的矛盾。但不管怎麼樣,一旦被選,就無法再逃脫。」

    「這是生物戰爭延續產生所導致的問題。基地市對此無能為力,外面的難民做夢都想進來,裡面的居民卻誰也不願意出去。能夠容納的飽和率就這麼多,如果不消耗掉一些,外面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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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就會徹底絕望。」

    楊璐璐再次冷笑:「所以,這就是你漠視他們殺人的原因?」

    「他們永遠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

    小澤榮麗很是怨毒地看著她:「剛剛成為外務省行政人員的時候,我曾經在平民區救援部看到一對老夫婦。他們前一天剛剛獲準成為基地市的居民。就在入住的時候,與鄰居發生了口角,他們十歲的兒出於憤怒,打了對方一拳。半小時後,一大群人衝進了他們的家,帶走了年輕人,從此,他們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兒。」

    「那對老夫婦一直在尋找,卻沒有任何消息。他們不知道基地市平民區的規則,也從未有人對他們說過這些。我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沒有吵鬧,只是用細小柔和的聲音表達訴求,希望能夠得到來自官方的幫助。我無法給予他們承諾,也什麼都不能做。他們就這樣沉默的坐在那裡,可是在沉默與安靜背後,我分明感受到一股令人幾乎窒息的強大絕望氣息。那是只有哭過很久,心碎至極的人才有的氣息。他們在生物戰爭失去了一切,已經絕望到連悲傷的力氣也沒有了。這種情緒感染了我,直到他們離開,我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當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街口的時候,我躲回房間裡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為了別人而哭,第一次為了毫無未來的絕望而哭泣。我不知道還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忍耐多久?看不到未來,也看不見光明。」

    「為什麼我們一定要遭受這樣的命運?」

    小澤榮麗驟然提高了音量,雙目微微有些發紅:「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病毒爆發是全球性的災難,為什麼在歐洲和亞洲大陸傳來勝利消息的時候,我們必須繼續承受這種苦難折磨?這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我無法想像女優街的孩像我一樣八歲就出來接客,也無法接受這種每天都有一個人選出來吃掉的現實。我們的明正在倒退,甚至已經到了崩潰和消失的邊緣。除了死亡和殺戮,我們還能剩下什麼?」

    楊璐璐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身後仰,慢慢閉上雙眼養神,輕飄飄地吐出一句:「怎麼,你是在威脅我嗎?」

    小澤榮麗沒有吱聲,只是緊緊咬住牙齒,嘴唇緊抿得幾乎像是被粘合在一起。

    「半個小時恐怕早就過了嗎?之所以、繞遠路帶我來看這些地方,就是為了從感情上把我籠絡住,讓我覺得你們很慘,應該得到幫助和支援,是這樣嗎?」

    對於楊璐璐的化,小澤榮麗沒有回答。在這種時候,沉默即意味著承認。

    「我還見過比這更糟的。」

    楊璐璐慢慢睜開雙眼,在腦裡慢慢搜索關於過去的回憶:「說起來,我們的經歷都很相似。你殺死了自己的母親,我也殺死了自己的父親。但我和你的出發點完全不同。那個時候,我父親被病毒感染,我一直認為他還活著,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去找幾個活人來喂他。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重新返回那個時候,我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他是愛我的,我也必須愛他。」

    「至於你,我實在看不出究竟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楊璐璐轉過頭,冷冷注視著小澤榮麗:「你以為這些就很悲慘?你以為有過那樣的經歷就算是最豐厚的人生閱歷?你是在病毒爆發後才出生,你沒有經歷過和平年代的繁榮與安寧,自然不可能明白從天堂墜入地獄的那種痛苦和絕望。你的痛苦更多是來自於別人身上,自己卻沒有太多的實際經歷。如果你以為這樣就能說服我,那麼就大錯特錯了。」

    小澤榮麗的雙眼已是通紅。她瞪著楊璐璐,低吼道:「難道你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去死嗎?難道你就忍心看著我們的國家永遠被戰爭籠罩嗎?就算民族之間的仇恨必須要用血來洗清,也請你們無論如何救救那些孩。你也看到了,他們從小就開始吃人,長大了也必將變成野獸」

    「最後這句話算是你說對了。」

    楊璐璐坐直身,居高臨下俯視著她:「作為外務省的官員,想必你也多少知道我們和你們之間的那段歷史。不要用什麼模棱兩可的話來進行辯解,我們曾經給過你們和平相處的機會,我們也曾經主動願意放棄仇恨。可這些舉措在你們看來,只是軟弱可欺的表現。你們的前人做了太多自絕後路的蠢事,如果要怪罪,你應該把所有問題都歸結到他們身上,而不是處心積慮帶來到這種地方,觀看這些血腥野蠻的表演。」

    小澤榮麗與高立權在聯合國大會的碰撞,直接成為了雙邊談判的首次交鋒。楊璐璐之所以會被委派出使,除了在晶石和銀骨方面的獲取考慮,還有另外一層重要原因。

    據潛伏在新東京基地市高層的秘密人員報告:日本的確是在生物戰爭耗盡了國力,上一次首相會議甚至有人提出,如果其它國家,尤其是國拒絕予以幫助,絕望的日本將實施「零號作戰計劃」。

    那是一個非常恐怖的災難性計劃。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由於缺乏資源和各種必需條件,仁科方雄的核彈研究小組最終未能完成原彈項目。出於對美軍在廣島和長崎投擲原彈巨大威力的震驚,以及對日本未來的憂慮,當時日本軍部曾經制訂了一份粗略的全國毀滅計劃。具體實施方案在當時的確是困難重重,可是在今天看來,卻極具操作性。

    在選定的目標位置進行地下深度鑽探作業,安裝大量高爆**,或者類似核彈的高能裂變物質,在日本全島嶼底層深處引發地殼斷裂,進而引發全面火山爆發和地底能量變動,從而使下滑的地底岩層朝太平洋海底深處墜落。

    「零號作戰計劃」是相當可怕的。那不僅僅是整整一個國家的毀滅,更重要的,則是與日本島嶼在地殼層面連相互連接的朝鮮、韓國以及國沿海大部分地區。誰也不知道這種誘導式的能量爆發會持續到什麼時候?誰也無法判斷能量爆發的波及範圍究竟有多廣?地殼岩層上的國家,就像高山攀岩運動被繩索相互連接的一個個選手。在沒有任何外力支援的情況下,位於最下方的選手突然失手墜落,上面的其他人肯定會不可避免受到影響,甚至是全隊人集體墜亡。

    日本地處海底火山和地震頻發地帶。地下挖掘機和基地市技術的出現,使「零號作戰計劃」的事實成功率幾乎達到百分之百。當然,只要是腦正常的人,都不會做出這種同歸於盡的可怕舉動。然而問題就在這兒,他們的確有能力這樣做,他們也有理由這樣做。日本島上到處都是變異生物,絕望瘋狂之下的國家領導人,與失去生活依靠隻身去炸警察局的屙絲沒什麼區別。後者造成的危害最多只是炸死幾個人,而前者卻能夠在臨死前拖著成千上網的人一起陪葬。

    國距離日本實在太近了。儘管「零號作戰計劃」在首相會議上被當做玩笑否決,高立權和老宋卻不得不予以警惕。暫時還不能把身邊這群瘋逼上絕路。至少,在航天技術得到進一步發展,大規模宇宙移民能夠成為現實以前,必須籠絡住他們。
hat7 發表於 2014-9-28 11:36
第四百七七節 晚年
       
    楊璐璐帶來的條件是極其苛刻的。可是與整個國家與民族的毀滅,日本方面接受的可能性極大。

    「我們可以出兵,也可以給予你們相當數量的強化藥劑。當然,這一切都不是白給。我們需要晶石和銀骨,需要在指定區域設置基地。這是談判的基準點,也是我們的初步意向。具體細則會由下面的人具體進行討論。消除戰亂得到和平是我們共同的願望,既然你們選擇相信我們,我們也就不能讓你們失望。」

    首相官邸位於新東京基地市二十層。在這裡,楊璐璐一行受到了隆重歡迎。對於急待達成談判目標的日本方面,楊璐璐的致辭不卑不亢,令人無可挑剔。

    歡迎宴會是極其豐盛的。只是在看過平民區混亂,聽過小澤榮麗子關於嬰肉料理的相關介紹後,楊璐璐本能對一切「刺身」概念的食物都抱以拒絕。無論是粉嫩脆嫩的北極貝,還是綿軟爽口的金槍魚壽司,她統統直接略過。就連烏冬面裡的熟牛肉配料,也必須親自看著廚師是從牛腿上切割下來,整個烹飪過程完全由貼身警衛監管,確定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物質摻雜,這才能夠勉強入口。

    出乎意料,日本政府內部在以「繳納晶石和銀骨,以換取中國方面援軍」一事上,抱有相當大的分歧。世界各國都在進行關於這兩種物質的研究,銀骨對生物進化的促進效果,以及晶石在能量聚合方面的特殊作用,漸漸開始被世人所知。中國人在這方面走在前列,是所有人共知的。最顯著的例子,就是諸多「蜂群」成員青春不老的奇異現象。

    既然是談判,討價還價當然不可避免。日本方面的態度一直很強硬,要求中國以晶石能量和銀骨使用技術進行交換。否則,即便中國方面出兵,也不可能從日本列島帶走一顆晶石,一塊銀骨。

    大家都不是傻瓜,都能看穿真正的實際利益究竟是什麼。

    對此,楊璐璐不置可否。她告訴代表團每一位成員:「既然他們願意拖,那就隨便。反正,時間站在我們這邊。

    一百多年時間足夠發生太多的故事。為了讓蘇浩詳細知曉一切,王啟年專門製作了一份特殊檔案,收錄了自蘇浩離開以後,地球上發生過的各種事件。這些資料的數量是如此之多,涉及範圍與科技層面是如此之廣。由於脫離地球太久,科技斷層很難在短時間內進行彌合,蘇浩足足花了近半年時間,才熟悉了全部檔案。

    資料末尾的時間,正是楊璐璐出使日本的那個時候。至於代表團與日本方面達成的最後結果,蘇浩自然不得而知

    他第一次對「回家」這個概念充滿了信心。夜影的「探索一號」目前正在航程中,比這速度更快的新型航艦已經從地球出發,能夠在預期時間追上舊式的「探索一號」。兩艘飛船會進行技術合併,以及增速等一系列相關工作。就算是從地球至紅龍星球之間的距離長達七萬億光年,也總有到達的時候。何況,王啟年仍然在地球上孜孜不倦研發更快、更新的飛船。如果傳說中的超遠距離跳躍技術真的投入使用,連接兩地之間的距離,就再也不是問題。

    亞特蘭蒂斯人早就有了類似的技術。海底金字塔就是最好的證明。很遺憾,科學院一直無法解密,也無法參破那種神秘的傳送門。

    莫離扎卡要塞會議室的風格很是粗獷,這裡保持著一百多年前初建時候的風貌,牆壁全部是大塊岩石砌成,穹頂上偶爾裸露出金屬支架,唯一的裝飾只是幾幅水墨畫。儘管裝飾與基本格局毫不相配,卻有一種令人能夠安靜下來獨坐沉思的特殊魔力。

    「基礎的計劃方針仍然還是發展科技。沒有掌握絕對技術力量優勢以前,我們不能進行任何冒險。」

    參加會議的人除了童延峰和秦無衣,就只有包括陳靜在內三名剛剛從地球傳送過來的「工蜂」。地球發展一個多世紀的技術積累,對蘇浩來說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最佳禮品。

    童延峰手裡攥著一份文件。那是從陳靜電腦裡拷貝出來的技術名目總本,列席會議的每個人都有一份。除了這個,還有一些涉及領域相對**的特殊技術,也被打印成一個個帶有醒目「絕密」字樣的小冊子,在人們手邊不斷傳動

    「我有一種預感,解決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

    蘇浩隨手點開控制器,會議桌上立刻出現了三角形立面圖的投影。他慢慢撥弄著桌面上的鍵盤,使投影圖像隨著自己的要求緩緩轉動。目光掃過圖面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銀色光點,語調也變得沉重而感慨:「現在基本上可以確定,每一個坐標,都代表一顆星球。紅龍星球與地球就是最好的例證。也許有例外存在,但我可以肯定,這些坐標都可以通過金字塔進行傳送。地球上有,這裡也有。」

    「我們一直沒辦法弄明白如何找到回去的路。」

    秦無衣單手握住面頰,短硬的胡茬把手心摩挲出一片「沙沙」聲。他的眉頭緊皺著:「遠距離傳送涉及到的技術要點實在太多了。即便是地球方面,現在仍然無法解決這一難題。王院長派出星際艦隊的做法,其實是另外建立了一條聯繫道路。只是需要花費的時間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蘇浩沉默著,緩緩點了點頭。

    七萬億光年,整整七萬億光年。如此遙遠的距離根本是不可想像的。然而,就有這麼一批人不畏艱險,寧願在黑暗無盡頭的宇宙中消耗著歲月,從幼年時代直至白髮蒼蒼。王啟年和夜影拒絕服用藥劑成為「工蜂」,並不能因此認為他們愚蠢。總有一些人需要堅持自己的信仰,總有一些人需要保持無時無刻的清醒。沒錯,王啟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但這並不是他願意成為自己附庸的前提。老胖子身上有種自古以來文人的冷傲與風骨,他們能夠包容一切,也有著最特立獨行的思維。他寧願自己在機械與生物合成技術方面鑽研到極點,也不願意依靠注射得到永恆生命。他的妻子,他的後代,可能連續十幾代甚至幾十代人都必須在太空船裡渡過。

    有人後悔嗎?

    肯定有。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終究是「探索一號」的繼任者。

    能夠直接從海底金字塔通道傳送,卻偏偏要使用傳統的飛船。這在局外人看來真的很愚蠢。但蘇浩知道,王啟年的目的絕對不是與自己取得聯繫這麼簡單。不誇張地說,他和老宋現在已經是地球上不折不扣的人類領袖。與他們相比,高立權最多只能算是半個。生物戰爭已經在亞歐大陸終結,以其它陸地作為變異生物養殖場,未嘗不是持續獲取晶石銀骨的好辦法。技術研究不僅僅只是為了探索未知,更多的,還是一種對人類未來的責任。

    誰能保證類似的危機不會再次降臨?

    在人類以往的歷史上,滅種滅族的災難曾經多次出現過。但無論是肆虐歐洲的黑死病也好,至今無法查明原因的可怕事件也罷,都沒有對人類造成滅絕性傷害。這絕對不是幸運,也不是災難製造者一時間的憐憫。在所有事件背後,其實都存在著最偉大領袖的影子。

    誰終結了黑死病?

    誰保存了人類延續的火種?

    這些事情恐怕再也沒有證據和線索可循,但蘇浩很清楚,那絕對不是教科書裡用無數讚歎語言描述過的「團結、智慧、堅忍不拔」等詞語。這些讚美之詞根本不適用於普通民眾。面對危險和死亡,民眾通常不會自救,也沒有更多的信息來源。他們只會哄搶、掠奪、自相殘殺,讓本就糟糕的局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看看病毒爆發初期那些從廢棄城市裡逃出來的難民就知道,在那種時候,幾乎沒有誰會想到幫助別人。作為第一意志的求生概唸成為了大腦唯一支配。為了活下去,他們只會拚命搶奪生活資料,把身邊無關緊要的人殺死,以求自己存活。

    「屠萬即為雄」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有殺得人夠多,才會真正明白殺人的意義和道理所在,才能夠糾集起一批悍不畏死的狂徒聚集在身邊。當這樣的人一多,力量聚集到一定程度,才談得上更多物資的集結,才能讓更多依附者活命。順理成章,領袖也就因此出現。

    這與地球上目前的局勢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蘇浩得到了原型藥劑,從而成為「蜂王」,能夠以不血腥殺戮的辦法集合附庸群體。

    如果沒有蘇浩,地球上勢必還會出現李浩、王浩、張浩……所謂亂世出英雄就是這個道理。仁慈與善良只會讓自己死得很慘,殺戮才是生物進化與強大的唯一途徑。物競天擇從遠古時代就一直存在,至今沒有變化。

    「我們還有時間。」

    蘇浩收起漫遊的思維,把注意力集中到三角形立面圖上:「短時間內消化地球一百多年的科技優勢,當然不可能。但我們有了詳細的技術數據,縮短技術對比的進程也就大為縮短。五十年,甚至三十年,就可以達到與目前地球相同的技術水準。」

    童延峰看著手上關於星際巡航艦的技術資料,淡淡地笑著:「我們並不孤獨。說不定什麼時候「探索一號」就會出現在我們頭頂。王院長肯定也還會通過傳送門繼續派出更多的技術輸送小隊。當雙方技術力量不斷拉近,也許我們還會掌握比地球更加先進的科技優勢。別忘了,這裡的重力遠遠超過地球。物質基礎是決定製造物強弱的根本。以星際巡洋艦為例,同一型號,同一技術造出來的產品,紅龍星球產出的戰艦肯定要比地球戰艦更加強悍。」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童延峰的這番話,蘇浩忽然覺得心臟猛然抽搐了一下。

    他隱隱約約有些明白,黑色顆粒為什麼會懼怕中央山脈裡的那座白色金字塔。但實際原因究竟是為什麼,蘇浩自己也很模糊。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可如果真正追查實際原因,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是的,我們還有時間。」

    蘇浩推開椅子站起,以異常深沉的語調說:「一百多年我們都等了,我們還可以繼續等待下去。生物戰爭背後的真正製造者一天沒有被抓住,我們就必須為了這個目標一直走下去。別忘了,我們是人類,是極其驕傲、高貴、智慧的生物。不管我們是不是被製造出來,也不管亞特蘭蒂斯人製造我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為什麼,我們永遠不會接收被玩弄,被奴役的命運。我們,是人類。」

    紅龍星球的變化令人目不暇給。一百多年的歷史,總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尤其是民眾,思維與接受能力也在不斷推陳出新的各種科技成果面前反覆鍛鍊著。

    伯奈特仍然還活著。他已經一百八十九歲了。「老得走不動路」這句話用他身上再適合不過。從去年開始,伯奈特就只能躺在床上。倒不是他不願意下地活動,而是老邁的身體實在沒有多餘力氣作為支撐,就連吃飯、喝水也必須由僕人伺候。

    家裡的情況比過去好了很多。這很大程度得歸功於伊麗莎白對貴族後裔們的照顧。儘管皇帝從未給予某個女人「皇妃」或者「皇后」的封號,但皇帝的女人仍然可以享受一定的優待。這更多是表現在對其家人工作和生活方面的照顧。伯奈特的幾個兒子因此成為商行僱員、企業員工,以及小私營業主等等。伯奈特在家裡的地位和權威無人動搖,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比班森活得更久。

    班森死得很慘。他在幾十年前被小兒子用菜刀砍掉了腦袋。那小子當時與一個年輕小妞打得火熱,對方據說也是某個貴族後裔,卻沒有什麼財產,日子過得很是艱難。班森家小子一直想要從他老爹那裡得到資助,可是班森什麼也拿不出來。兩個年輕人想要結婚,甚至到了女方懷孕即將生產的地步。為了謀奪房產,班森被他的小兒子騙到沼澤地砍掉頭顱,曝屍荒野。

    這件事情驚動了警察,班森家的小子畏罪潛逃。幾年後,在一個偏僻的小城市裡被抓。班森家就此沒落。現在,那幢原本屬於他們家的小屋早已被拆掉,變成了鎮公所的禮堂。

    伯奈特很恐懼。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這一生,他從幼年時代就經歷了王國戰爭,知道皇帝從不對任何敵人手軟。然而,自從那個人登上皇位後,世界的確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別的不說,如果放在以前,伯奈特打死也不會相信能夠通過電視機收看節目,有自動會唱歌的機器,還有握在手裡就可以和很遠地方進行通話的神奇物件。

    對了,人還可以在天上飛。最初,他們管那玩意兒叫「熱氣球」。後來,那東西飛行的速度更快,體型也越來越奇怪。據商行工作的兒子說,那東西叫做「飛機」,可以在短時間內從大陸這邊飛到那邊,速度快得連雄鷹也追不上

    人老了,思維和想法也就產生了變化。

    伊麗莎白最終還是沒能成為皇后。她從很多年前就離開了皇宮。也許是那一次與皇帝之間的談話引起了注意,帝國情報局對皇宮內部的侍衛人員進行了大清洗,貴族後裔潛伏在裡面的暗子基本上被清除。現在,不要說是對皇帝本人有什麼額外的想法,就連接近他也極其困難。

    無法下床,並不只是因為年老體弱。伯奈特對自己的現狀很滿意,他寧願就這樣躺在床上老死。年輕人與老人的思維真的區別很大。現在回過頭想想,以前費盡心思把伊麗莎白送進王宮,真是一種極其愚蠢的做法。就算她真的成為皇后又有什麼用?這個世界終究是在變化的,奴隸不可能永遠都是奴隸,僵化的思想總有一天會得到釋放。就算沒有蘇浩這個皇帝,也會有其他解放者出現。年輕時候的雄心壯志,在年邁的伯奈特看來真的一錢不值。好吧就算自己真的成為公爵,一樣會老,一樣會死,一樣會變成枯骨糞土。與其拼盡全力去捕捉那一點點遙不可及的「成功」,還不如安安穩穩躺在鋪著軟墊的床上,享受兒孫的問候關懷,享受家庭溫暖與舒服的陽光。

    「我真蠢,為什麼直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看著窗外被微風吹動,「沙沙」作響的樹葉,伯奈特滿足而感慨地搖著頭:「不過,現在明白也不算晚。現在的年輕人真幸福,不用背負責任,不用承擔古老的義務。這樣真好,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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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dp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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