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438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17 08:13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三九節 公開


    “在“鋼鐵勇士”這種龐然大物麵楸,即便是馬文這種大人物,同樣隻是毫不起眼的存在。那種力量根本不是我們能夠對抗的。我們可以輕易整死一個普通人,卻無法對付來自整整一個主力軍團的壓力。他們背後是教廷,是最高審判庭,是皇帝本人。他們可以得到來自國防軍和所有武裝機構的幫助,甚至就連戰鬥修女會,也是站在主力軍團這邊。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毫無機會。隻要手段足夠巧妙,成功的可能性仍然很大。我隻是想要提醒你,告訴你,別再妄想著用不費力氣的小花招去對付蘇浩。那樣做,隻會使弄巧成拙。到了最後,說不定還會把你自己給陷進去。”

    索留斯侯爵覺得身體裏的精力幾乎被完全抽幹。他抖抖索索地從衣袋裏摸出一瓶急救藥,掏出幾片塞進嘴裏,抓起擺在旁邊桌子上的水杯一飲而盡,然後對著屏幕,戰戰兢兢地問:“告訴我,現在,現在該怎麼辦?”

    侯爵有生以來第一次真正感覺到後悔。這感覺是如此奇妙。索留斯曾經認為類似的感覺永遠不可能出現在自己身上。雖然他以前沒少做過應該產生後悔意識的事情。侯爵極具眼光,幾乎所有投資項目都能賺到錢。以金錢衡量個人無疑是一種愚蠢行為,但不可否認,金錢能夠為自己帶來足夠多的朋友和好處,以及地位和權力。

    “警察是不會來的。”

    王賀軍直截了當的為這件事情下了定義:“你也別指望我會派出軍隊過來幫你。那樣做,隻會把我暴露和公開,讓“鋼鐵勇士”把攻擊矛頭對準我這邊。”

    索留斯其實早已想到了這一點。隻不過,從王賀軍嘴裏親自說出,與自己想象終究是兩回事情。侯爵用力咽著唾沫,攥緊雙拳,頗為期待地問:“那麼,你覺得,馬文公爵閣下會不會給予我幫助?”

    “別指望他了。”

    王賀軍臉色陰沉:“我一直認為,馬文屬於那種高等貴族當中最為精明的人。可是,他在奧維亞多城的問題上,竟然產生了與你相同的看法。我不?不懷疑究竟是他的思維狀態出了問題?還是我在看人眼光上產生了偏差?總之,馬文在這件事情上的表現,並不比你好多少。但是他很精明,早在節目開始,也就是你手下那個花裏胡哨節目主持人剛剛上場,拿著蘇浩隨意調侃的時候,馬文就跟我通過話,說是讓我提醒你,最好,讓節目在五分鍾內結束。”

    索留斯臉上剛剛消散開的憤怒紅潮,再次以驚人的速度聚集起來。他感覺渾身的血都在朝著頭頂狂湧,憤怒幾乎無法遏製。

    “公爵大人說過這樣的話?你,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就算我告訴你又有什麼用?”

    王賀軍被索留斯瘋狂上頭的樣子徹底激怒,衝著屏幕狂呼喊叫起來:“你會聽從我的勸告嗎?我曾經對你說過類似的話,有那一句你真正是聽了進去?自大、狂妄,這就是你身上最大的優點。你對這個節目信心滿滿,剛開始那時候你會主動結束它?這種話說出來,恐怕連自己都不會相信。還記得那天晚上你當著我和馬文的麵,說出計劃時的情形嗎?你自信非常,很激動,認為這是一個徹底把蘇浩打倒的機會。我當時就告訴這根本不可能。馬文也一直保持沉默。他隻是同意你試一試,前提是必須做到絕對的把握。可是你呢?你直接就給蘇浩發出了節目嘉賓邀請函。現在他來了,就站在演播大廳的舞台上。你去啊!去把那個家夥活活幹死!”

    唾罵、譏諷、嘲笑……

    這些事情索留斯簡直無法容忍。可是無法容忍也必須忍受。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帶著徹底失敗後的痛苦和麻木,頗為不甘地問:“還是剛才那個問題:現在,該怎麼辦?”

    王賀軍豎起兩根手指:“你有兩個辦法。”

    索留斯黯淡的眼珠頓時閃亮起來。他對此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卻怎麼也沒有想到,王賀軍居然還能提出兩種解決方案。

    實在是太意外了。

    “你的電視台裏有很多保安人員。隻要你願意花錢,應該可以從中找出幾個不怕死的家夥。無論燃氣管道還是電力能源係統,隻要稍微花一點小手段,就能引起全麵爆炸。你的那些人,不可能是“鋼鐵勇士”軍團成員的對手。但你可以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製造一場爆炸。比如樓層底部,或者是演播大廳下麵。隻要把那個樓層炸塌,對外直播也就自然中止。無論蘇浩在攝像機前麵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所有內容都會被爆炸這件事情壓下去。民眾關心災難的興趣,遠遠大於一個軍團成員對戰爭與陰謀的描述。盡快動手吧!希望你的時間還來得及。”

    失望的表情,出現在索留斯臉上。

    沒錯,他的確是想要製止蘇浩。但絕對不是以這種兩敗俱傷的方式。

    帝國聯合電視台,是索留斯侯爵名下最為賺錢的產業之一。蘇浩在演播大廳裏的那些言論,已經對聯合電視台產生了影響。如果在這個時候來上一場人為的爆炸事件,傻瓜都看出來是自己在幕後操縱所為。何況,王賀軍之前也說過:主力軍團就是一個整體,他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肯定會以爆炸事件大做文章。到了那個時候,麻煩遠遠要比現在多得多。

    想到這裏,索留斯下意識地搖搖頭,然後對著屏幕問:“第二種辦法是什麼?”

    王賀軍的表情顯得很是古怪,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

    他原本覺得,索留斯會讚成自己的提議,立刻安排人手對電視台大樓實施引爆操作。這其實是最為有效,也是目前為止最管用的做法。誠然,爆炸會給帝國聯合電視台帶來負麵影響,甚至有可能引起帝國重案調查部門介入。然而,擺在索留斯麵前的路就隻有這些。要麼丟車保帥,要麼失去更多。相比之下,這其實是所有糟糕情況中最好的選擇。

    可是索留斯偏偏不肯接受,還要問自己第二種解決方法。

    “第二種……你現在就準備一大筆錢,後等待直播大廳裏的節目結束。”

    索留斯等待著王賀軍的下文。可是說完這句話後,王賀軍就一言不發,依舊陰著臉,默默抽著雪茄。

    在沉默中等待,極不令人舒服。索留斯等了足足兩分鍾,通話器還是沒有傳來聲音。

    “怎麼不說了?”

    索留斯再也忍不住了:“繼續說啊!第二種辦法是什麼?”

    王賀軍瞪了他一眼:“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準備一筆錢,然後等待節目結束。”

    索留斯簡直難以置信:“就,就這麼簡單?”

    “不然你還想怎麼樣?”

    王賀軍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嗤笑:“怎麼,你覺得我的話還有說完?事情到了這一步,你覺得帝國聯合電視台仍然可以繼續保留下去?別做夢了。你大概還是無法理解主力軍團的強大。毀謗罪,尤其是在特定的公眾場合,對一名帝國現役軍官進行毀謗,這種案件已經超出了帝國警察部門的職權範圍。還有,那個主持人叫什麼來著……”

    索留斯侯爵提醒道:“凱拉斯。”

    “對,就是他,凱拉斯。你最好讓他寫下一份自白書,承認所有事情都是他一個人所為。隨便編造一個借口。比如嫉妒帝國軍官,或者是他的某個親戚在奧維亞多城,被黑暗生物殺死。總而言之,你得把所有事情全部推倒凱拉斯身上,才能最大限度減輕你身上的負擔。手腳一定要幹淨,而且速度要快。一旦教廷或者審判庭介入,你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當然,付出一大筆錢是肯定少不了的。還有你的電視台,就別再去想了。你見過教廷負責的案件什麼時候有過清償資產的嗎?他們代表著皇帝,而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皇帝陛下一手締造的。”

    ……

    演播大廳裏,蘇浩充滿魅力的聲音仍然在繼續著。

    “每天,每一分鍾,都有無數的戰士在戰場上倒下。他們從未對你們要求過什麼。他們勇敢捍衛著自己必守護的東西。我們從未想過要從你們這裏得到什麼,但我們也決不允許被侮辱,被玷汙,被毫無根據打上各種各樣肮髒汙穢的烙印。無論任何人,隻要膽敢這樣做,就必須付出極其慘重的代價。”

    戴小樓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雙腿高高翹著,擺在桌子上,雙手朝後麵抱住頭,以極其舒服的姿勢仰躺著,興致勃勃地看著全息屏幕上義正辭嚴的蘇浩。

    “我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家夥的確有成為演說家的潛質。聽聽他說的這些,多有意思。哈哈哈哈!我了解這家夥,他可不是那種會事先在草稿本上寫寫畫畫的那種人。他很懶,說不定連腹稿都沒有打過。就這樣直接說了出來,居然還連結巴都沒有。”

    帕梅拉坐在房間側麵的大型通訊儀器前,全神貫注盯著屏幕,手上不斷操作著各種調撥控製器。相比之下,戴小樓簡直就是一條混吃等死的懶蟲,帕梅拉卻是任勞任怨的勤勞蜜蜂。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計劃。軍團長閣下也很看重。“鋼鐵勇士”的確應該讓帝國民眾知道我們都做了些什麼。功勳和戰績必須有足夠的事實依據,才能被人信服。我們之前在這方麵做得不夠。蘇浩能夠看到這一點,也主動接受了來自電視台方麵的邀請,證明他的眼光的確獨到。對於有趣的人,我們應該予以幫助。”

    帕梅拉沒有對戴小樓的話做出正麵回應。她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把事情說出來。

    這的確是一個機會。接到蘇浩上報聯合電視台邀請函件的時候,帕梅拉本能的想要否決。蘇浩說服了他,戴小樓也參與進來,他們用相互配合的方式,在帕梅拉麵前進行了事件模擬演練。以帕梅拉的閱曆,當然可以看出聯合電視台這檔節目暗藏禍心。可是,在看過蘇浩提交的應對預案之後,帕梅拉徹底改變了想法。

    主力軍團需要正麵的宣傳。否則,無論在戰場上付出再多的代價,帝國民眾也一無所知,仍然隻是用畏懼的眼睛看著你。那些目光很是陰冷,甚至沒有絲毫的同情。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並不奇怪。主力軍團不同於國防軍,以“鋼鐵勇士”為例,從來就沒有在軍團形象宣傳方麵的支出預算。盡管帝國民眾都知道軍團戰士勇猛無畏,也知道主力軍團是維護帝國安全的絕對屏障。但這些事情,民眾沒有親眼所見,隻是口頭上彼此相傳。之所以采取這種封鎖嚴密的做法,一方麵是出於任務需要,另一方麵則是出於機密安全考慮。畢竟,帝國民眾中間存在著很多來自黑暗世界的間諜。它們要麼是借助人類身體進行偽裝,或者幹脆就是經過特殊培養的人類族群反叛者。為了最大限度保證軍團機密不會泄露出去,對於宣傳方麵的相關事務,自然也就不會得到軍團高層認同。

    蘇浩提交了一份非常大膽的計劃。他認為,軍團形象應該與普通平民以更加直接的方式聯係起來。他們,也就是那些平民,必須知道我們都做了些什麼。誠然,軍人的功績並不需要隨時隨地掛在嘴上,但無論如何,隱藏功績實在是一種毫無必要的做法。每一個軍團戰士都需要掌聲,需要普通民眾以羨慕和尊敬的目光看著他們。這種發自內心的敬畏,比任何物質獎勵,甚至勳章更為管用。隻有當民眾對軍人的功績表示認可,軍隊的存在,也才有了意義。

    再也沒有什麼比當眾打臉更能引人注目的了。凱拉斯主持的那檔節目,在帝國民眾當中很受歡迎。如果僅僅隻是“鋼鐵勇士”軍團改變以往做法,通過廣告形式進行大規模宣傳,效果恐怕遠遠起不到應有的作用。就像一個長久以來性格沉悶的人,某天上班的時候,突然變得活潑開朗。這種變化很是突兀,其身邊的人絲毫不會覺得高興,反而會認為此人精神狀況出了問題。要麼去看看醫生,要麼直接關進精神病院。可如果反過來,此人得到了一個機會,被別人挑釁,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奮起反擊,也由此開始,整個人精神狀態變得與過去截然不同。這樣的變化就順理成章,既%得他人的同情與讚成,也成功改變了自己以往的固定形象。

    帕梅拉仔細關注著蘇浩再直播大廳裏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他的確做的無懈可擊,無論凱拉斯的故意刁難,還是毫無根據的亂說一氣,都被蘇浩用各種言辭逐一反擊回去。最後,蘇浩完全占據了主動,這種做法並不強硬,也不會讓場外觀眾感覺仗勢欺人。因為大家都看到了凱拉斯之前的表演,蘇浩隻是擺出事實和數據,便輕而易舉擊敗了所有虛假的東西。

    帕梅拉看了一眼通訊屏幕,滿是皺紋的臉上,笑了。

    “鋼鐵勇士”軍團的外接頻道飽和率超過了百分之八十。這意味著,在過去的幾個小時裏,有大量電話打進軍團對外查詢部門。這種情況,此前從未發生過。即便是在“鋼鐵勇士”軍團每年最為熱鬧的征兵時期,外接頻道飽和率最多也就是百分之二。看著屏幕上不斷攀升的百分比數字,就連性格沉穩的帕梅拉也覺得吃驚。一個百分點相當於兩千萬次的通訊鏈接。百分之八十,就是足足十六億。

    戴小樓同樣看到了這些急速增加的數字。他悠閑地笑笑,搖頭晃腦地說:“看來,我們得提醒一下霍夫曼軍團長大人,更換一條更粗,容納程度更高的通訊光纜。否則的話,軍團外接頻道會被擠爆的。”

    帕梅拉也在微笑,卻沒有說話,隻是忙於手上的事務。

    不得不承認,蘇浩在計劃書裏提到的那些話,很有道理。

    必須向普通民眾展示我們擁有的武力。

    動力戰甲不是什麼必須隱藏的武器裝備。應該讓帝國平民看到我們戰士身穿戰甲時候的模樣。讓他們看看大口徑矢彈槍,看看威力驚人的鏈鋸劍。讓他們明白,我們與帝國國防軍根本就是兩種概念。

    無畏機甲和“幽靈之刃”戰車已經沒有保密的必要。從第一次投入戰鬥開始,至今已經過去了好幾萬年。黑暗生物已經牢牢記住了這些兵器的外形,甚至對某些性能也一清二楚。應該讓帝國平民熟悉這些兵器,至少看到它們的時候,可以說出具體的名字。

    還有戰功卓著的軍團機師,最優秀的戰士和指揮官,都可以成為重點宣傳的目標。

    總之,讓所有人看到我們,而不是默默無聞。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18 13:48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四十節 價碼


    直播大廳裏的節目仍在繼續著。

    第三階段世界,與紅龍星球和地球的某些特質完全相同。蘇浩知道,之所以出現這種在宣傳方麵的疏漏,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軍團高層過於重視戰爭本身,而遺忘了帝國平民感受所導致。沒有親身經曆過空間領域戰場的人,很難察覺到這一點。在熱血紛飛的戰鬥環境裏,你絕對不會想要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每一個動作。腦子裏最多的念頭,不是殺死敵人,就是想方設法完成任務。畢竟,能夠活下來,就是最大的收獲。

    但僅僅隻是活著,還不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這相當於一個獨立空間。你每天辛勤工作,為的是得到一份足以養活自己和家人的薪水。每天上班八小時,每月工資二十個銀幣,這種程度的收入,應該算是很不錯了。但你們也想得到更多,生活得更加美好。你們想住豪宅,開更好的車,享受更多的假期。這些想法都很正常,也是驅使你們工作的最大動力。但很少有人想過,在這一切的背後,是我們,是那些士兵,是所有帝國軍人在默默保護,守護著你們擁有的一切。”

    蘇浩把想要躲到旁邊的凱拉斯一把抓住,對著攝像機鏡頭說:“你可以在舞台上隨意調侃貴族,對任何一位官員譏諷嘲笑。但是這一次,你選錯了對象。我並不是一個人,我身後,旁邊,有著無數的戰友和夥伴。你覺得奧維亞多城發生的那些事情必須由我們負責嗎?你知不知道那些事情的來龍去脈?既然你對此一無所知,又有什麼資格來對我說三道四?我看過幾期你主持的節目,你表現得義憤填膺,像個真正的勇士。我可以滿足你的心願,現在就發給你一支矢彈槍,去戰鬥最激烈的空間領域看看。不誇張的說,我們隨時隨地都需要更多的人。凱拉斯先生,你有理想,有抱負,我從你身上看到了一名戰士必須具有的所有特征。來吧!加入我們,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頒發入伍證書。”

    這種說法,在觀眾席上引起一陣大笑。

    凱拉斯不顧一切地喊叫起來:“不,你這是侵犯了我的人身權利。我需要一位律師。還有,警察在哪兒?”

    節目足足持續了五個多小時。蘇浩按照計劃,在直播大廳把這種調侃遊戲持續下去。直到通話器裏傳出帕梅拉的聲音。

    “蘇少校,剛剛接到霍夫曼軍團長閣下的特別通訊。他對你的表現非常滿意。現在,差不多到了結束的時候。”

    蘇浩當然不可能在直播大廳裏與帕梅拉對話。他為不可察地點點頭,轉過身,從平台旁邊的儀器架子上拿起一支無線話筒,對準觀眾席上那些已經成為自己援軍的演員,大聲喊道:“我已經無數次說過所在軍團的名字。現在,輪到你們來告訴我,那是什麼?”

    現場彙聚起一股極其熱烈的歡呼聲。

    “鋼鐵勇士!是鋼鐵勇士!”

    ……

    蘇浩快步走出演播大廳,在一群全副武裝的軍團戰士簇擁下,朝著電視台外麵的寬敞街道走去。

    索留斯侯爵自始至終沒有使用王賀軍提議的兩種辦法。因為無論哪一種,都意味著索留斯侯爵必須付出極其沉重的代價。那已經不是區區幾十萬帝國金幣能夠解決的問題。無論在大樓內部製造爆炸事件,還是主動出讓聯合電視台的全部股份,都不是侯爵想要看到的結果。尤其是在潛意識當中,索留斯一直覺得:馬文公爵應該會出手拉自己一把。畢竟,大家都坐在一條船上。與其要拿出多達幾百萬帝國金幣才能解決問題,不如把這些錢縮減一半,或者三分之一,送給某個實力強大的上位者。隻有這樣,才真正符合索留斯侯爵的利益。

    蘇浩在那些士兵臉上看到了尊敬的表情。他們都聽到,並且看到了自己的直播大廳裏的表演。對於每時每刻都出於戰鬥中的士兵,再也沒有什麼比來自普通人稱讚更好的獎勵。

    登上裝甲聯絡車,蘇浩看到屏幕上出現了戴小樓的圖像。

    “你幹得不錯。我就知道事?會變成這樣。嗬嗬!你天生就是一個演員。這次你做的太棒了,就連軍團長閣下也讚不絕口。知道嗎,我們的對外聯絡頻道幾乎快被打爆了。全部都是詢問空間領域戰爭和報名參軍的人。我看過統計數字,就在今天之內的報名數量,超過了過去五年的總和。”

    蘇浩點點頭,淡淡地說:“這結果與我們之前的預計一樣,沒什麼出入。”

    “你做了一件好事。”

    屏幕上的戴小樓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說真的,此前我們任何人都沒有想到軍團本身也需要宣傳。也許是方法不對,或者是沒有想到其它方麵。就在十多分鍾以前,我們接到了“極限戰士”軍團的特別通訊。他們要對你表示感謝,是你讓那些戰功卓著的戰士得到了榮譽。相比之下,我們做的真的很不夠。”

    蘇浩笑了起來:“那麼,你是不是應該對我有所表示呢?”

    戴小樓在這個問題上顯得很是無所謂:“要我請你吃飯嗎?我這個月的工資差不多已經花光了。你知道我沒什麼積蓄,所有的錢都花在女人身上。要不這樣,我請你吃飯,你來買單?”

    蘇浩沒有順著戴小樓的玩笑話題繼續下去:“告訴我,究竟是誰在背後針對木葉鎮?我知道那個叫做托馬的家夥,隻是擺在前台上的傀儡。奧維亞多的真正主人究竟是誰?”

    戴小樓眯起了眼睛:“你真的想要知道?”

    “你到底說不說?”

    “好吧!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值得隱瞞的。我隻是怕你過於衝動,做出一切不理智的事情來。”

    戴小樓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帝國聯合電視台背後的最大股東,是索留斯侯爵。這家夥很有錢,以豪富著稱。還有一個是馬文公爵,他的相關資料,稍後我會發給你。”

    蘇浩緊盯著屏幕:“你不是告訴過我,總共有三個人,還有一個貴族,也是侯爵。”

    “我還在繼續查。”

    戴小樓對蘇浩咄咄逼人的態度有些無可奈何:“這家夥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國防軍的人。至今為止,我還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隻能猜測他與這些事情有關聯。”

    蘇浩喃喃自語:“一個公爵,兩個侯爵……全都是些夠分量的大家夥。”

    “準確地說,是三條大白鯊。”

    戴小樓的表情一本正經:“這些家夥的牙齒堅硬,而且鋒利,一口就能把你咬成兩段,然後嚼吧嚼吧咽下去。”

    “嗬嗬!你有什麼好的建議?”

    “去買把超大號的射鯊槍,然後再瞄準一些,射他們雙腿中間的關鍵部位。嗯,你知道我說的意思。”

    蘇浩漸漸收起臉上的微笑,正色道:“告訴我,怎麼樣才能毫無顧慮的幹掉一個帝國公爵?”

    戴小樓的眼睛以誇張的幅度瞪圓:“想要殺人以後又不被帝國警察找麻煩?你的想法可真是奇葩。必須承認,你是我見過最有想象力的瘋子。”

    “我不開玩笑。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辦法當然有,隻是非常困難。”

    “說來聽聽。”

    “你得到過帝國貢獻度,這東西相當於你的護身符。前提是,數量必須夠多,達到你即便是殺了人,帝國警察也拿你毫無辦法的程度。”

    蘇浩來了興趣:“那麼,幹掉一個公爵,究竟需要多少貢獻度?”

    戴小樓想了想,舉起右手,伸出五個手指。

    “五萬?”

    戴小樓搖搖頭,把手掌翻麵:“至少需要十萬帝國貢獻度。請注意,這並不是一個準確的數字,也就是最低限度。因為你手上目前沒有這麼多貢獻度。而到了以後,說不定貢獻度的獎勵對應資格還會水漲船高。如果想要在這方麵有所突破,那麼你一定要事先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

    蘇浩有些淡淡的失望:“我恐怕找不到那麼多的生物樣本。像上一次的運氣,也許再也不會出現。ē

    “運氣與否並不重要。”

    戴小樓歪著腦袋笑道:“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可是戰鬥團隊指揮官。發現變異物種樣本的幾率本來就很小。你應該把煙缸放到別的方麵。”

    “比如?”

    “多殺一些黑暗生物,除了晶石和戰功,你還可以用它們兌換帝國貢獻度。”

    “殺的越多,就得到越多?”

    “完全正確!”

    蘇浩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會盡量去做。木葉鎮距離黑暗世界很近,那些被幹掉的黑暗生物,應該把賬算在那些貴族頭上。我從來就是個好人,做出這種事情,也是迫不得已。我必須幹掉一個帝國公爵,逃脫法律製裁又需要大量帝國貢獻度。所以,隻好去殘殺更多的黑暗生物……嗬嗬!這真是一種可怕的循環。”

    戴小樓笑了:“你會做到的,我相信你的能力。在這方麵,你有天賦。”

    ……

    監獄看守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也許是覺得困了,他一直在不停的打著嗬欠。盡管看守知道這種做法對自己沒好處,如果被巡視官員看見,評定考核表上肯定會出現一條不好的評語。但他還是無法控製自己的神經,最多也就是強忍著,或者狠狠掐一下大腿,把嗬欠以其它看起來還算是正常的動作掩飾過去。

    數十米高的崗哨樓在外麵看起來很是醒目。可是呆在裏麵,尤其是現在這種該死的時節,簡直就是一種比苦役犯還要難受的折磨。昨天晚上睡得實在太晚,看守忍不住又打了了一個嗬欠,裹住厚厚的軍大衣,朝著崗亭裏麵縮了縮,以避開那些從門邊縫隙裏鑽進來的狂風和沙塵。風暴一直在塔樓周圍嚎叫著,活像是被一大群雄性動物狠狠幹過,半死不活的母狗。除了十米外樓梯平台上閃爍著的紅色信號燈,眼睛能夠看到的一切,所有東西都是一片模糊。看守已經在崗樓裏呆了整整三個小時。這份該死的工作仍然還得繼續下去,還要再值三小時的班。

    想到這裏,看守很是羨慕地瞥了一眼崗樓下麵警衛室門縫裏偷出來的光。

    這日子真他,瑪的不公平!那些呆在下麵的家夥,都是自己的同僚。那裏是一樓的休息室,有空氣調節設備,有溫暖的火爐。你可以在那裏隨便享受熱水和爐火,還可以在火爐邊上擺開幾個洗幹淨的土豆。那些具有意義的小東西,很快就會發出令人垂涎的濃香。雖然土豆本身很廉價,隨便一點點錢就能買到很多。但是烤土豆這種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物,往往會在特定環境下,讓人產生不亞於豪華大餐的特殊幻想。

    站在樓上,可以聽見樓下傳來的歡聲笑語。他們就坐在樓下的休息室裏,大笑著玩牌。看守卻隻能裹著厚重的軍大衣,圍巾緊緊纏繞在臉上。盡管如此,他仍然還是覺得很冷。執勤這種事情對自己這個歲數的人來說,的確不太合適。年輕人還差不多。也許,再過幾個月,應該去跟隊長們說說,最好,可以提前退役。

    “叮鈴————”

    悶悶不樂的沉思,被來自身後那台破舊不堪的電子通話器打斷。中年看守彎下腰,用力按下通話鍵,從裹得嚴嚴實實的圍巾裏露出一隻耳朵,湊到聽筒前。

    “三十九號運輸機已經通過了外圍身份檢查,還有幾分鍾就要著陸。開啟信號管製,放他們進來。”

    上級主管的聲音和電子噪音混雜不清地傳了出來。中年看守很不高興地回了一句“明白”,然後放下話筒,抬起頭,透過窗戶玻璃,放眼望著外麵濃雲密布的天空。沒過多久,陸地上的自動新標升了起來。一束低能量引導激光從著陸平台中心直接刺入雲層中央。又過了半分鍾,微弱的回應燈光在黑暗中開始閃現,一架龐大的重型運輸機穿破雲層,出現在看守的視野裏。它不斷降低高度,發動機的轟鳴聲逐漸變得清晰,而且高昂,蓋過了狂風的喧囂。

    著陸點就在崗楸旁邊,很近。

    “咣當”一聲,金屬起落架落在了網格式的監獄平台上。運輸機著陸了,它的發動機在關閉之前仍然不斷怒號著,把塵土吹出比風暴更加猛烈的灰黑色漩渦。一陣不規則的顫動隨之傳遞到著陸平台上,就連中年看守也覺得地麵一陣亂顫,仿佛是突然來了一場幅度不大的地震。

    厚重的機艙門從裏麵被推開,又在彈簧的作用下反彈回來。反複了幾次,終於落在地麵上。然後,一個高大的,身穿筆挺軍裝的身影出現在那裏。在另外一邊,三個高塔裏的武裝看守人員魚貫而出,在進入塔內的大門前立正站好。那位走下飛機的軍官先是朝著看守隨便敬了個禮,然後湊近,一邊說著什麼,一邊側過身子指向身後的運輸機。看守敬禮之後連忙跑了過去。過了一會兒,從機艙裏抬出一捆看起來非常沉重的東西。

    站在塔樓上的中年看守很是好奇。盡管知道這樣做會違反監獄紀律,可他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想要過去看看。他巧妙的繞過了其他守衛,匆忙穿過屋頂,到達了平台的另一邊。從十多米高的樓上俯視,可以看到被抬著的是一個男人。他不省人事的倒在幾名看守胳膊上,被人們很是費力的朝著屋子裏拖。

    男人穿著一套破破爛爛的戰鬥服,表麵遍布線頭。當守衛們七手八腳將其拖進屋子裏的時候,男人的頭朝著這邊耷拉過來。站在屋頂的中年看守差一點兒被男人的臉嚇得叫起來。他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麵孔,布滿了各種恐怖傷疤,有鞭子留下的傷痕,被刀子或者銳利割傷過,還有子彈的擦痕,以及焦黑醜陋的燒傷,在那張臉上縱橫交錯,密密麻麻。

    從飛機上下來的軍官指著男人說:“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犯人。把他關進重刑犯囚室。”

    看守長看了看地上這個完全失去抵抗能力,半死不活的男人,很是好奇地問:“長官,這家夥是誰?”

    軍官對這種問話很是惱火:“這是你應該關心的事。再說一遍,把這個人關進重刑犯囚室,上重鐐。他的危險程度遠遠超出想象。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最好就老老實實按照我說的去做。”

    說完,軍官陰沉著臉,轉過身,朝著平台上的運輸機快步走去。

    沒人喜歡在這種滿是風沙的該死環境裏一直呆著。看守們是迫不得已,那些被關押在監獄裏的犯人是罪有應得。至於軍官自己,他覺得自己已經完成了押送任務。現在,到了必須離開的時間。

    看守長斜瞟著在機艙深處消失的軍官,嘴裏不幹不淨地罵了一句:“人模狗樣的廢物,滾回你的狗窩裏去吧!”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19 13:21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四一節 囚徒


    沒人喜歡被別人發號施令。

    就在這個時候,新來的犯人,也就是被平放在地上,臉上滿是傷疤的男人呻吟著醒了過來。他搖晃著頭,嘴裏含糊不清說著什麼。看守們這個時候正好是盯著軍官的背影,沒人注意到囚犯的變化。男人用胳膊撐住地麵想要站起,用力眨著眼睛,試圖看清楚眼前的景物。

    “長官,他醒了。”

    一名年輕的士兵首先發現了男人的變化,連忙從肩膀上取下步槍,把槍口抵住男人的胸口,朝著站在旁邊的看守長叫到。

    看守長已經年過五十,算得上是這裏年齡最大,最具威信的人。他看了看眼神一片迷茫的男人,皺著眉頭,抬手製止了士兵的動作。

    “上麵下來的那些混蛋就喜歡誇大其詞。這家夥顯然沒有他說的那麼危險。我敢打賭,現在就算是在他麵前擺上一個全身脫光的美女,他下麵那根東西恐怕也沒有力氣硬起來。”

    這種隻有男人才能理解的特殊笑話,頓時驅散了房間裏沉悶的氣氛,看守們紛紛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男人的神智清醒了一些,隻是眼神依舊茫然。他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問:“這裏,這裏是什麼地方?”

    看守長雖然在說著笑話,卻也沒有完全對此前軍官的提示毫不在意。他命令士兵們拿來重鐐,銬住男子的手腳,頗為譏諷地說:“這裏是宋城監獄。你的運氣不錯,這種天氣居然還可以搭上一架重型運輸機。看來,上麵的人對你很是重視。我們就沒有像你這樣的福氣。”

    “宋城監獄?”男人重複了一遍,腦子看上去還是有些發昏。

    突然,男子的目光聚焦在一名士兵手中的步槍上。他的眼神陡然變得清明,森冷而銳利。

    “監獄?這裏,是監獄?”

    看守長顯然很不滿意男子的做派,於是再次皺起眉頭,很不高興地說:“除了監獄,你覺得還能是哪兒?沙漠星球的綠洲酒店嗎?抱歉,這裏隻有人和老鼠,還有蠍子。如果你喜歡泳裝美女,隻能說是你來錯了地方。”

    男子對看守長的的話渾然不覺。他環視四周,目光很快鎖定了遠處已經啟動引擎,艙門正準備關閉的運輸機。

    “回來,你們弄錯了,你們弄錯了!”

    突然,新來的囚犯不顧一切尖叫起來。他猛然推開站在身前的看守長,以驚人的力量和速度從地上猛跳起來,縱身衝出了屋子,朝著遠處平台上的飛機瘋狂奔跑,語無倫次地大聲喊叫著。

    “該死!弄錯了,我不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

    “我從未見過你們,我甚至不知道這究竟是哪裏!”

    “回來!快回來!”

    一名年輕的看守最先追了上去,他緊緊抓住那名男子的胳膊。猝不及防的囚犯身體重重向後仰倒,但馬上從地上站起來,揮舞右拳狠狠砸中了年輕看守的臉。這股力量簡直令人感到恐懼,看守隻覺得臉上如同被隕石直接命中,眼睛瞬間失去了視力,一片漆黑。他哭喊著倒下,雙手死死捂住眼睛在地上翻滾。另外一個看守也追了上來,掄起槍托朝著男子身上亂砸,可是男子動作非常靈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躲開來,然後對著看守的膝蓋一記猛踢。

    “哢嚓————”

    這聲音很清脆,看守的腿腳立刻扭朝了一個奇怪的角度。他的麵孔陡然變白,極其痛苦的神情布滿了整張麵頰。隨即雙手抱住膝蓋,發出令人驚悚的慘叫。

    起降平台上的運輸機引擎轟鳴,開始了全速運轉,巨大的機身已經滑出跑道。那名脫困的囚犯側過身子對著看守,用力舉起拳頭,衝著飛機連聲怒吼。遺憾的是,那些充斥了怒罵和詛咒的聲音,被震耳欲聾的機械噪音徹底蓋過。

    年邁的看守長滿麵鐵青。他拔出手槍,殺氣騰騰的大步走向站在平台上的囚犯。男子還是站在那裏,舉著拳頭,怒視著已經揚起機頭,離開地麵的運輸機

    “老老實實站在那兒別動。”

    看守長的聲音很大,足夠讓人聽得清楚:“我是一個很容易說話的人,但這種好脾氣並不對每個人都有效。從平台上下來,老老實實走進囚室。你最好按照我說的去做,否則,我會扣動扳機,一槍打爆你那顆醜陋可憎的腦袋。”

    男人慢慢轉過身,他的臉被著陸平台上的信號燈照亮了,使他傷痕累累的皮膚上,染上了一層地獄般的可怕紅光。

    沒人說話,看守長已經發出了警報,越來越多的武裝守衛從大樓裏跑了出來。他們紛紛聚集到這裏,以男人為核心,形成一個越來越厚重的圓圈。幾十支槍從不同方向瞄準這個男人。盡管每個人都用手指扣住扳機隨時準備射擊,男人卻毫無畏懼。他的臉上充滿了可怕的殺意,也有濃濃的悲哀。

    “我不想殺人,所以你最好別逼我這樣做。”

    看守長警惕地注視著男人的一舉一動:“你隻是暫時被監禁,隻要老老實實遵守規矩,我保證,這裏沒人會給予你額外的關照。”

    這句話寓意雙關。通常,隻有那些被看守厭惡的犯人,才會不斷得到幹重活和站在操場上吹冷風的待遇。

    僵持了近兩分鍾,男人臉上的凶狠之色,漸漸變成了頹然。最後,他雙膝一軟,癱倒在地麵上。

    看守長不失時機地揮揮手,幾名武裝護衛連忙小跑著衝到前麵,小心翼翼的把男子從地上架起來。

    “很高興你能按照我說的話去做。”

    看守長連聲的森冷漸漸變得和緩:“既然你願意配合,我也會信守承諾。來人,把他送進囚室,要比較幹淨的那種。”

    一名看守湊了過來,不太確定的提醒道:“頭兒,這似乎不太符合上麵的規定。飛機上那個家夥說過,要對他進行特別關押。”

    “那家夥要是讓你去****,你去不去?”

    看守長很是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沒看到上麵那些當官的從來就對我們沒有好臉色嗎?我們為什麼要老老實實聽從他們的每一個字行事?這裏是宋城監獄,不是宋城夜總會。什麼所謂的命令,在我這裏全都是廢話。這裏隻有犯人和我們。而犯人分為兩種:聽話的,願意配合的好犯人。還有態度極其惡劣,拒絕服從管教的惡棍!”

    最後這句話,顯然是針對男人而言。

    他一直沒有說話,甚至毫不理睬看守長。

    就在武裝守衛們把男人架著脫離起降平台的時候,看守長咳嗽了一聲,認真地說:“還有一件事,剛才送你下飛機的那些人,沒有在文件上注明你的姓名,而是用“危險分子”的代號表示。告訴我,你叫什麼?”

    男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我叫高立權。”

    看守長對這個名字顯然沒有什麼特別的印象。他揮了揮細瘦的手指,命令守衛們把高立權帶走。這個位置靠近塔樓頂部,距離停機坪也隻有數十米之遙。整個塔樓是呈寬敞的圓柱形。高立權被士兵們押解著,走進塔樓核心的升降機。這台機器實在太老了,天知道它從製造出來直到現在已經過了多久?它就這樣搖搖晃晃,帶著仿佛隨時都可能散架吱吱嘎嘎的響聲,從塔樓深處沉重緩慢的升上來。

    一名武裝守衛打開門,隨著尖利刺耳的怪聲,鉸鏈滑開了,兩支步槍槍托頂住高立權的後背,把他狠狠推進了鐵籠子一樣的電梯裏。在這個隻有幾平米的狹窄空間裏,擠進了好幾名士兵。他們跟著高立權,保持著距離,用槍口指著他的腹部和胸口。其中一個肩膀上佩戴者下士徽章的護衛按下電鈕,上麵黑漆已經斑駁,勉強可以看出是“二十二”層字樣。

    電梯開始顫抖著緩緩下降。

    “你這個該死的渣子。”

    站在高立權左邊的看守上前半步,湊近他的耳朵,用蛇一樣冰冷凶狠的聲音低語:“胡克爾是我的朋友。你剛才那一拳,已經打瞎了他的眼睛。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為這件事情付出代價。”

    這是恐嚇,更是赤裸裸的威脅。

    看守的聲音很是嘶啞,但足以蓋過這部老舊電梯齒輪刺耳的摩擦噪音:“別以為看守長能夠護得住你。在這兒,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你的上帝。我會讓你********,為做過的一切事情後悔莫及。”

    高立權慢慢轉過身,給了滿麵猙獰的看守一個鼓勵式的微笑。

    “你可以試試看,我會把你的舌頭拽出來,再撕爛你的胳膊,直接塞進你的屁股。你會感受到女人才能品嚐到的特殊滋味兒。相信我,那樣做真的很爽!”

    高立權獰笑著,盯著看守的眼睛,使對方不由自主變得畏縮,後退。

    “你,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高立權聽見看守在咆哮。沒等他弄清楚這句話所代表的具體含義,旁邊另外一個看守的槍托已經狠狠砸過來,撞上了高立權的右邊麵頰。他的頭“咚”的一下撞在電梯的鐵製網格上。第三個看守抓住他的肩膀,用膝蓋狠狠猛擊他的肚子。他的塊頭很大,力氣也很大,高立權覺得自己的腸子正在打結,攪成一團,身體也不由自主開始蜷曲,額頭上疼的全是冷汗。之前威脅他的那名看守也解下了步槍,用槍托狠狠朝著他的麵部亂砸。頓時,出現一片麵積很大的淤青。沒等高立權反應過來,其他看守和武裝護衛也加入進來,拳頭、靴子、槍托,雨點般傾瀉下來。

    電梯裏的空間很狹窄,根本沒辦法閃避。高立權隻能低著頭,盡量用肩膀承受著一次次打擊,咬緊牙關苦苦忍受著,喘息著,直到所有人打累了,停下手上的動作。

    “你這頭肮髒愚蠢的豬!”

    “我要挖出他的眼睛,為胡克爾報仇。當然,不是現在,以後有的是機會。”

    “你給我記住,今天隻是開胃菜。醜陋的家夥,我保證,你在這裏的每一天都會過的很開心。我們會用不同的大餐好好招待你,慢慢享受吧!”

    高立權在地上蹲了好一陣子,覺得身上的疼痛稍微緩解,然後慢慢站直身子,努力睜大腫脹發青的右眼。他感覺腦子很暈,不得不靠在電梯旁邊的扶手上,側著頭,從眼睛縫隙裏仔細看著每一張臉,每一個人影,還有製服上的姓名,以及身份編號。

    “我有時間,也有耐心。”

    高立權慢慢發出低吼,一字一句地說:“我會慢慢地幹,把你們這些渣子和混蛋一個一個全部殺掉。我,保證!”

    ……

    時間,返回到這之前。

    醒過來的時候,高立權就發現周圍隻有自己一個人。

    金字塔已經不見了,沒有同伴,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地上全是沙子,遠處可以看到模糊的山脈輪廓。

    光纖很是黯淡,天空不是記憶中的湛藍,而是一種介於深紅和灰暗之間的顏色。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很不舒服。那似乎是一種雲,高立權曾經在電影裏看見過類似的場景。那是一部科幻片,大規模核爆以後的世界,天空就是這個樣子。

    渾身上下一片****。這並不誇張。高立權的衣服沒了,身上佩戴的所有物件全部消失。這種變化很是令人哭笑不得,就好像是走在路上被人從後麵襲擊,打暈,然後連錢包帶衣服所有東西都被洗劫一空。醒來以後,除了詛咒那些無良強盜,你什麼也做不了,隻能捂著雙腿中間的隱秘位置,驚慌失措的到處尋找遮身之物。

    事情就是這樣,高立權在野外流浪了好幾天,沒有正經吃過東西,餓得半死,靠著土坑裏發臭的積水,才得以勉強維持下去。

    高立權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記得金字塔引擎進入高速運轉的最後幾秒鍾。飛船上的乘員多達上千人,可是他們現在在哪兒?這裏顯然不是地球,我到底在哪兒?

    他終於在地平線上看到了建築的輪廓。那個時候,高立權覺得自己找到了希望。

    <>他不喜歡這個地方。

    重力程度很大,牢牢限製著高立權的力量。他感覺自己重新變成了普通人,這也正是高立權判斷出腳下並非地球的真正原因。如果是在原來的世界,高立權的活動能力肯定不會如此困難。

    那是一座城市。

    很大,有高聳厚重的城牆,也有寬敞筆直的街道。這裏的生物……好吧!用“生物”兩個字來形容,的確不太合適,也毫無尊敬。高立權看到的,就是與自己相同的人類。有手腳,有頭部和軀幹,穿著衣服,所有外表特征都與自己無異。

    他們顯然有著地球人類相同的思維意識和邏輯理念。光著身子的高立權出現在城門的時候,很多女人尖叫起來,然後出現了一堆男人,更多的人從各個角落裏出現,把他團團圍住。那個時候,高立權感覺自己就像是街頭雜耍流浪人員手裏的光屁股猴子。

    一個好心人給了高立權一件衣服,還有一條褲子。雖然這些衣服褲子上都散發著難聞的味道,看上去不太幹淨。但不管怎麼樣,至少高立權不用再被人當做怪物看待。

    然後,一群身穿深藍色製服的家夥出現了。他們罵罵咧咧驅趕人群,把高立權帶走。在那些人的屋子外麵,高立權看到了一些幾乎令他感到畏懼的東西。

    文字。

    準確地說,應該是掛在房屋外麵,一條長方形白色木板上的字。

    “曉冬區街道辦事處”。

    旁邊還有一塊牌子,屬於另外一幢藍白色塗裝的三層建築:“曉冬區派出所”。

    高立權被關進了一個獨立的小黑屋。按照抓他的那些人的說法,這是在“整治轄區環境,清理無業流動人員”。

    這種事情在高立權聽起來很是滑稽。他的軍銜已經是上將,可是在這裏,沒人認識他。各種證件和衣服全部遺失,根本無法證實。

    強行打出去是不可能的。這些人的力氣跟高立權差不多。隨便幾下就讓你變得渾身青腫。高立權甚至產生了錯覺:自己根本不是什麼一階進化人,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甚至要比自己加入軍隊以前的體質更弱一些。

    這些人顯然沒有想要把高立權活活餓死的想法。每天按時有清水和食物供應。高立權冷眼旁觀,水是裝在一個空的塑料瓶裏,外麵的包裝破破爛爛,生產地址好像是某個州某市,上麵有電話號碼,還有特殊的產品防偽標識。那些人把塞進自來水管的籠頭下麵,裝滿一瓶,然後從小黑屋的窗口裏塞進去,遞給他。

    至於食物,勉強還算不錯。這些人平時吃的,似乎是附近送來的快餐飯盒。高立權也能得到一份。菜式每頓都在變化,有辣椒炒肉、西紅柿雞蛋、小蔥豆腐、青椒洋芋絲……飯菜數量足夠吃飽,甚至還有一碗飄著菜葉和油花的湯。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21 04:26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四二節 黑惡


    高立權幾乎可以確定,這裏就是地球。

    可是他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是地球,那麼重力和體質上的變化又該如何解釋?

    金字塔在哪兒?與自己同一艘飛船上的那些人,又在哪兒?

    短暫的幻想和激動過後,高立權最終還是確認,這裏不是地球。至少,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世界。

    這些人的發音係統很是古怪。高立權能夠聽懂他們的說話,卻很難模仿出那種奇怪的音調。就像一個南方人來到北方,因為普通話對音節的輔助作用,雖然對於某些本地方言的具體含義模糊不清,但你仍然可以聽懂河南話、山東話、東北話當中絕大部分意思。可是如果反過來,讓你用相同的語言方式與當地人對話,你肯定不可能說出種類如此繁雜的方言。更糟糕的是,由於北方和南方在語言上的區別差異,閩南語和粵語,對北方人來說簡直不亞於是天書。

    高立權所處的情況就是這樣。他花了好幾天時間,才勉強弄清楚兩種語言之間的聯係和差別,並且能夠說出簡短的字句。

    就在他醞釀著,想要與外麵那些人嚐試溝通的時候,小黑屋的門開了,一個衣衫破爛的流浪漢被扔了進來。

    這人的情況比高立權要糟糕得多。他似乎是病了,渾身上下沒有力氣,身上有很多傷痕,應該是暴力圍毆過。無論高立權怎麼喊叫,流浪漢都毫無反應。半小時後,高立權發現,這個人已經死了。

    外麵那些人很快有所察覺。他們顯得很是慌張,不斷的爭吵。

    “都是你****的手狠,不問青紅皂白掄起棒子就朝人腦門上亂打。現在怎麼樣,事情鬧大了。”

    “我怎麼知道他這麼經不起折騰?以前遇到無業人員都是這樣做的。先結結實實打一頓,把他們打疼,打怕,然後管理起來就很聽話。喏,現在關在裏麵那個暴露狂不就是這樣嗎?你看他現在還敢多說一個字?媽,比,的連個屁都不敢放!”

    <>“小聲點兒,別讓外麵的人聽見。話是這麼說,但你小子當時下手也的確太狠了。我當時是看得清楚,一棍子打在腦袋後麵。我就覺得不能這麼幹,可是已經晚了。”

    “放你,媽,的屁哦!你****的當時還不是一樣輪棍子打了?現在拍拍屁股就想撇幹淨?沒那麼容易。老子要是這次犯上事情,咱們幾個誰也別想逃脫。”

    “那麼你說怎麼辦?”

    “這事兒要說想要解決也很簡單。看見裏麵那個暴露狂了嗎?他之前就進去了,隻是收容所那邊一直沒有人過來接。就把事情扔到他身上。兩個流浪漢為了搶飯吃相互鬥毆,在小黑屋裏打了起來。嘿嘿嘿嘿!你們覺得這辦法怎麼樣?”

    聽到這裏,高立權覺得渾身上下汗毛都豎了起來。栽贓陷害這種事情不是沒有聽說過,可是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恐怕誰也不會覺得有意思,更不會當做笑話一樣看待。

    更糟糕的是,高立權在這裏沒有任何特殊能力。他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流落街頭的乞丐。

    那些人真的很黑。入夜,他們把高立權牢牢捆住,用抹布塞住嘴,用火把半邊麵孔活活燒爛,又用刀子在另外半邊臉上來回亂劃。按照其中為首那個家夥的意思:流浪漢就該有流浪漢的樣子。渾身上下不能幹幹淨淨,也不能有著英俊的相貌。你見過麵皮白白淨淨的叫花子嗎?反正我是從未見過。你的身上必須全是泥漿和汙垢,爬滿蒼蠅和虱子,一張爛臉光是看看就讓人覺得惡心。總之,必須讓高立權符合一個乞丐的形象。

    毀掉一個人,僅僅隻需要簡單的暴力。高立權根本無法掙紮,他可以聞到從自己臉上散發出來的焦糊味,還有從那些刀子割過傷口裏滲出來的血腥。他一直在慘叫,卻無法發出聲音。那幫想要逃脫追責的人,以極其殘忍做法,把高立權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劇烈的疼痛。

    難以忍受的痛苦。

    我H我是將軍。

    我不是流浪漢,不是無業人員。

    高立權感覺自己的所有神經都在這一刻全部斷裂,思維意識也陷入黑暗。不,這並不是錯覺,而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實。那些人身上的製服很是熟悉,似乎在地球上的時候,病毒爆發以前的和平年代也曾經看到過。現在,叫囂聲音最大的那個家夥,直接掄起棍子朝著老子頭上亂砸。再然後,一切都不知道了。

    醒來,高立權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非常牢固的囚籠裏。

    過了好幾天,高立權才弄清楚自己當時的情況。

    他被那些人送進了看守所,罪名就是兩個流浪漢為了盒飯相互爭搶。打鬥過程中,已經死掉的那個家夥,腦門上挨了高立權狠狠一拳。然後,就這樣嗝屁。當然,殺人者償命這條規矩在很多時候都適用。更不可能因為高立權是無業人員就可以輕易饒恕。該判刑還是得要判刑,該殺頭一樣還是殺頭。這個世界雖然陌生,可是無論在任何地方,都讓人感受到與地球上完全相同的文化成分。

    高立權開始學著用當地人的語言進行交流。這裏有警察,製服與地球上很是相似,甚至就連帽子中央的徽章,都與曾經的國家標誌區別不大。圓形,中間的圖案變成了一座山脈,還有一顆五角星,也是黃底紅星,卻並非記憶中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高立權隻覺得思維混亂,眼前的一切都可以跟地球重合,區別也顯而易見。

    當然,那時候的看守所,不是高立權現在被押解過來的宋城監獄。

    負責看守的警察為人比較和氣,隻是名字聽起來有些古怪。古裏阿卡多,很拗口,說出來也很不舒服。

    其他警察的名字也是如此,券僅限多、華拉粑粑森、呼機裏傲、帕森拉多卡……這些名字是如此拗口,高立權花了很多功夫,才勉強記住了幾個經常能夠看到的警察姓名。他不明白:為什麼這裏的人姓名如此難聽?但是他們說話的意思自己卻可以聽懂

    這不正常。

    古裏阿卡多的耐心很不錯。他每次送飯過來的時候,都願意聽著高立權說上幾分鍾的話。高立權覺得這是上天給予自己的機會。他不遺餘力的與古裏阿卡多溝通,告訴他自己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大人物,是統帥部隊的將軍,擁有令人畏懼的權力。隻要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或者找到其他失散的同伴,就能證明自己的身份,並且送給古裏阿卡多很多貴重的禮物。

    高立權的信念和驕傲,正在一點點被現實磨去。這吧奇怪,餓到半死的人隻需要一口食物就能出賣靈魂,被貧窮折磨的人為了錢財願意做任何事。就連幼兒園裏的孩子都知道,想要從老師或者家長手裏得到糖果,就必須老老實實聽話。哪怕大人在某件事情上的概念和邏輯是錯誤的,可是為了吃到甜蜜的糖果,你也必須硬著頭皮,服從他們的要求和意願。

    高立權覺得,隻要能夠說服古裏阿卡多,讓自己離開,或者古裏阿卡多對自己的話產生了興趣,把這些事情報告給他的上級。那麼,就有機會離開這座該死的監獄。

    “我是被冤枉的。”

    “我沒有殺死那個人。他們誣陷我,隻要查驗一下屍體上的痕跡就知道不可能是我做的。鈍器致死的痕跡很明顯,他們把人打死,然後推到了我身上,事情就是這樣。”

    “求求你,幫我把這些事情告訴外麵的人,或者是你的長官。我一定會報答你。”

    古裏阿卡多的性子很是和善,他對高立權的處境表示同情,也說過一些安慰的話。對於高立權提出的要求,古裏阿卡多聲稱他一定會盡量予以幫助。至少,會把他說過的這些話,原原本本轉述給看守所長。

    高立權對此深信不疑。幾天接觸下來,他覺得古裏阿卡多不是那種不信守承諾的人。自己完全是被人陷害,事情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高立權甚至想過,應該把古裏阿卡多當做可發展對象來進行結交。畢竟,蘇浩雖然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自己仍然有著不斷擴大“蜂群”的職責。在這裏,也需要“工蜂”。

    直到古裏阿卡多帶著幾名全副武裝的警察走進囚室的時候,高立權才覺得自己實在是過於天真。

    “抱歉,我恐怕無法滿足你提出的那些要求。”

    古裏阿卡多的笑容非常真誠,語速很慢,聲音也充滿了歉意:“我把你說過的那些話轉告了上麵,但是沒人相信,他們都認為你是一個精神錯亂的瘋子。當然,這種事情怪不得他們。你被街道辦事處那些人送過來的時候,已經附帶著一張精神病院開具的診斷書。你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暴力型瘋子。這在某種程度上,倒也可以減輕你身上的罪責。可是問題就在這兒,我們查過,你沒有家人,沒有戶口,沒有居住地和財產。你,什麼也沒有。”

    高立權隻覺得自己的表情凝固在臉上。什麼也沒有,這句話代表的意思實在太豐富了。他自己就是從社會最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活標本,當然知道“沒有”兩個字意味著什麼。雖然這種事情在他看來並不奇怪,可是對於其他人,就有著完全不同的含義。

    即便是流落街頭的乞丐,仍然有著其籍貫地的存在意義。如果他什麼也沒有,那麼問題就顯得嚴重:這個人是從哪裏來的?或者,他究竟是不是人類?

    顯然,古裏阿卡多之所以說出這番話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探究高立權的來曆。或者應該說,他自己,包括他上麵那些人,都沒有意識到高立權身份的重要性。古裏阿卡多的笑容很是真誠,他用略帶抱歉的口氣說:“你告訴過我你是被冤枉的,說你沒有殺死那個人。我當然相信你的話。可是你得明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單單我一個人相信就能改變你的處境。我把你的事情轉告了上麵,可是沒有人相信。事情就是這樣。”

    “有一點希望你明白。”

    停頓了一下,古裏阿卡多繼續道:“在這個問題上楸我的確是在幫你說話。問題是上麵那些人根本不願意聽,甚至對我大肆譏諷。他們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喏,精神病院開具的診斷書,一個極其危險的暴力型瘋子。知道他們在你頭上安了一個什麼樣的罪名嗎?嗬嗬,是殺人罪。”

    說話的時候,古裏阿卡多也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打開鐵籠的門。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魚貫而入,分別抓住高立權的肩膀和胳膊,將他的雙臂反扭在身後,再用金屬鐐銬牢牢鎖緊。

    高立權感覺有某種不好的事情發生。可他什麼也做不了。那些士兵的力氣太大了,高立權一個人根本無法應對他們全部。當雙手被擰住的時候,一名士兵走過來,撕下一塊厚厚的膠布,用力粘住了他的嘴巴。除了從鼻孔裏發出憤怒而不甘的“唔唔”聲,高立權隻能瞪著眼睛,毫無用處的來回扭動身體,拚命掙紮。

    “你一定覺得他們為什麼要把你弄成一個瘋子,對嗎?”

    古裏阿卡多淡淡地說:“是我建議他們這樣做的。有個大人物的兒子,前幾天殺了一個女人。這種事情很常見,那些被父母從小慣壞的年輕人,脾氣性格都很暴躁。我看過那女人的屍體,雖然身體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但臉蛋還算漂亮。聽說,那個混蛋小子想要強上那個女人,對方不從,惹得他興起,所以就把那個女人用刀子砍成了好幾塊。這種事情誰也沒辦法掩飾過去。總得有人站出來為他擦屁股。上麵的人一直在尋找頂缸的目標,你出現的正是時候。隻有瘋子殺人才會將其分屍,腦子正常的家夥最多也就是在屍體上發泄一下欲望。既然你什麼也沒有,那麼我們就重新幫你定做一個身份。我記得,你上次告訴過我,你的名字叫做高立權是嗎?很好,上麵對你很滿意。殺人這種事情,會上癮的。你在禁閉室裏殺了被同時關押的流浪漢,也就肯定會想要在一個漂亮女人夜晚回家的路上,再把相同的事情來上一遍。總之,你玩得很過癮。當警察發現你的時候,你正好坐在一堆被切塊的?體中間發呆。天知道你那個時候究竟在想些什麼。也沒人知道你為什麼殺人以後不逃跑?嗬嗬!事情就是這樣,我說得已經足夠清楚。如果你還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我可以再重複一遍。怎麼樣,還想聽嗎?”

    高立權感覺自己的眼鏡正在充血,很多顏色鮮紅的東西,以可怕的速度占據了整個眼眶。盡管無法說話,他仍然瞪大雙眼,死死盯著站在麵前的古裏阿卡多。

    “你在看什麼?”

    古裏阿卡多順著高立權的眼鏡偏過頭,看見了自己肩膀上剛剛換過,嶄新的警察徽章。

    “一副新肩章。嗬嗬!你正在看這個嗎?”

    古裏阿卡多朝前走了幾步,俯低身子,把那副閃閃發亮的肩章讓高立權看得更加清楚:“沒錯,他們給我加了兩顆星星,還有一條橫杠。我連續升了好幾級。這是一件好事情,我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每天呆在又髒又臭的牢房裏巡邏,然後聽著你們這些渾身罪惡的家夥發牢騷。你們總是在不停的抱怨。抱怨人生,抱怨別人,抱怨自己窮困難熬的命運。知道嗎,這種地方我連一分鍾也難以忍受,雖然我臉上帶著微笑,心裏卻總想著怎麼樣才能把你們這些肮髒邪惡的家夥腦袋一刀一刀全部砍掉。我憎恨你們,厭惡你們。可是對於你,卻不得不說聲“謝謝”!因為是你讓我擺脫了這一切,是你重新給予了我人生的目標和價值。正如你現在看到的,我已經不再是普通警員,而是一名高級警司。上麵對我提出的建議非常滿意,任命我為這個看守所副所長的文件很快就會下來。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我必須謝謝你,真的。”

    高立權感覺大腦裏有某種東西正在粉碎。他見過不少卑鄙的家夥,可是像古裏阿卡多這種掩飾得非常巧妙,內心卻充滿黑暗的家夥,還是第一個。

    “看在你幫過我這個大忙的份上,我會給你安排一個不錯的地方度過餘生。”

    古裏阿卡多笑道:“宋城監獄,那是環境殘酷和守衛森嚴著稱的特設監獄。相信我,你在裏麵會有一個好位置。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所以在押運函件當中,我會把你的情況描述的嚴重一些。你是一個極其危險的瘋子,一個惡貫滿盈的殺人犯。他們一定會給予你特殊招待。”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21 04:27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四三節 日常


    “別想著逃跑或者申訴,你永遠沒這種機會。那邊,同樣也有我的人。他們會無時無刻都在牢牢盯著你。別用那種怨毒的眼神看著我。說真的,我這絕對是在幫你。你能做什麼?在外麵的世界,你能不能活下來還是一個問題。你必須辛苦工作才能賺回生活的錢。說不定連肚子都無法填報。每個人都會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你,你也無法改變自己的處境。監獄就不同了。有厚厚的圍牆,有全副武裝的看守,外麵的人無法進去,你什麼也不用做就能輕輕鬆鬆吃上飯,有定時檢查身體的醫療福利,還有獄警每天對你免費提醒的各種服務。除了環境狹窄一些,封閉一些,總的來說那的確是個好地方。人要學會知足,腦子裏不要總是充滿各種不切實際的空想。我也想成為百萬富翁,我也想要身邊總是圍繞著漂亮美女。但是,可能嗎?”

    古裏阿卡多的這些話,牢牢印在了高立權腦子裏。就這樣,他從一個落魄的自由流浪漢,變成了宋城監獄裏的一名囚徒。

    也許是因為古裏阿卡多的建議,上麵的那些大人物對高立權很是重視。為了確保押運過程中不會出現問題,他們甚至調用了一輛重型飛機。盡管高立權對這個世界的法律條文不是很清楚。但他隱約可以猜到:既然他們把自己首先定位為一個瘋子,那麼也就意味著,自己不用承擔殺人罪的過失。但無論如何,終身監禁之類的事情不可避免。他們不需要自己開口,也不願意看到自己以正常人身份出現在看守所外麵。更重要的,他們無法用正式名義槍斃自己。相比之下,永遠禁錮在無法逃脫的監獄裏,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就是法律之外的特殊空間。隻有真正手握權力的人,才能這樣操作。你仍然還活著,但你已經失去了一切。

    思維重新返回現實。

    高立權剛剛走進牢房,沉重的鐵製牢門就在他身後“咣啷”一聲重重關上了。房間裏的光線很暗,高立權看見牢房兩側各有一張粗糙的鐵質床鋪,左邊的那一張已經有人。那家夥原本正打著鼾,看守們把高立權推進牢房的動靜很大,直接把這家夥從美好的睡夢中驚醒。他很不高興地坐了起來,用帶有敵意目光看著高立權,嘴裏不斷打著嗬欠。

    那是一個身材體格跟熊差不多的大塊頭。破爛的氈子從他身上刮落,露出了毛茸茸的寬闊胸脯。就著牢房裏昏暗的燈光,大塊頭目光不善地看著剛剛走進房間的高立權。他的黑色眼睛幾乎被灌木叢似的濃密眉毛遮擋住,頭發和胡子都剪得亂七八糟,參差不齊。

    他顯然還沒有睡醒,帶著惺忪的睡眼,大塊頭又打了個嗬欠,帶著濃重的鼻音,把腦袋和目光都朝著高立權這邊慢慢轉過來。

    “該死的,為什麼總是在老子睡覺的時候有人進來?上次是卡卡拉替可,再上次是拉法森。現在又是一個自以為是的混蛋。尼瑪,有機會我一定要好好痛扁一頓外麵那些看守。沒看到老子正在睡覺嗎?偏偏還要把門關的那麼重,這種見鬼的做法有損老子的健康。”

    大塊頭顯然是想要找麻煩。他把身體朝著床邊挪了挪,正打算穿上拖鞋,卻碰巧看見了高立權被昏暗燈光照到的半邊麵孔。那張臉上溝壑縱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燒傷和刀傷。無論在任何時候,這種極其不正常的傷口,都意味著擁有者曾經遇到過難以想象的痛苦和遭遇。那真的非常可怕,無論是哪一種,都意味著此人要麼心性堅毅,要麼狠辣無比。

    大塊頭原本已經握緊了拳頭,想要狠狠教訓一下高立權。看到那張臉,緊握的拳頭又慢慢鬆開,內心的憤怒和焦躁瞬間消失,變成了一種本能的畏懼,以及不安。

    “這是一個不太好的夜晚,對於我們每個人都是如此。”

    大塊頭注視著高立權,看了好幾秒鍾,才用沙啞的聲音低語道:“歡迎來到宋城監獄。希望你喜歡這個該死的地方。”

    高立權沒理他,直接走過去,坐在屬於自己的那張空床上,低下頭,視著胸口和肋骨位置已經腫起的青淤。

    那些武裝看守打起人來肆無忌憚,槍托和厚厚軍靴在高立權身上留下了深刻明顯的印痕。看樣子,這些痕跡還要在他身上保留的時間很長,至少,好幾個月。

    “看來那些看守不喜歡你,夥計。”

    大塊頭獄友看著高立權的動作,有些幸災樂禍,就這樣評論道。

    高立權抬起頭,注視著他,平靜地說:“你說對了,沒有人喜歡我。說真的,有時候就連我自己也不喜歡自己。”

    “嗬嗬!我喜歡你這種幽默的家夥。”

    大塊頭獄友嘟囔著,慢慢活動著肥厚的嘴唇,朝著高立權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叫霍克斯,你呢?”

    “高立權。”

    後者接住這隻手,用力握了握。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了一些,高立權看到霍克斯身上的體毛很長,看上去就像是一件厚厚的毛衣。也許是炫耀,或者是試探實力,霍克斯使勁兒捏了捏,高立權也不動聲色用更大的力氣回敬了他。這種屬於男人之間的私下角力很有效果,彼此雙方都對力量和能力有了初步認識。他們就這樣坐在那裏互相打量著對方,過了足足好幾分鍾。

    “新來的家夥,你該不會給我找什麼麻煩吧?”

    力量對比,最終還是霍克斯首先放棄。他鬆開了手,看著虎口上剛剛被握出的紅色印痕,含含糊糊地說:“在這個地方,每個人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此前的幾個人也是如此。如果你也這樣,嗬嗬……那麼,我們會相處得很好。”

    威脅的成分顯然大於友好成分。在這種地方,也許從來就不可能存在著什麼友誼,更不要說是兩個人才剛剛見麵。高立權冷笑著:“我向你保證,實際上,如果這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談話,我一點兒也不會在乎。”

    這回答很強硬,霍克斯也從中聽出了極其強硬的太俗。他很有些惱火,卻也沒有發作的借口和理由。他把手指插進頭發,用力朝後理了理,躺了下來,嘟囔著說:“嘿嘿嘿嘿!不用把話說得那麼直接。夥計,你隻需要記得,我們是獄友,是住在同一間牢房裏的渣子,不是朋友。”

    “朋友”兩個字,把高立權塵封已久的記憶再次勾起。

    他脫掉靴子,慢慢躺在了床上。

    毯子很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黴味和臭味。天知道自己究竟是它的第幾個主人?撲麵而來是一股濃烈的汗臭,毯子表麵沾滿了各種不知名的汙垢。高立權已經無暇計較這些,他隻覺得腦子很亂,充滿了各種說不出的古怪思維。

    對於這個世界,高立權沒有一丁點兒好感。尤其是古裏阿卡多,高立權覺得,簡直就是惡人中的傑出代表。

    可是這種事情能怪他嗎?人人都有想要往上爬的欲念,古裏阿卡多隻不過是做了符合他自己利益的事情。

    我的朋友們,在哪兒?

    高立權知道古裏阿卡多想要讓自己爛在這件牢房裏。他心裏多多少少帶有一絲憐憫,也許是出於對這種罪惡的愧疚,總之,古裏阿卡多沒有殺死高立權。可是,高立權並不會因此而感謝他,隻覺得這是自己的機會。如果能夠從這座監獄裏逃出去,他絕對會直接用槍把古裏阿卡多的腦袋轟爆。

    想著這些,伴隨著霍克斯低沉的鼾聲,高立權漸漸睡著了。

    ……

    清晨,太陽出來了。

    鍋碗瓢盆的“咣啷”聲,充斥著寬敞的大廳。這是監獄裏的就餐室,麵積很大,囚犯們排著隊,在武裝看守的監管下,陸續拿著手裏的食物依序坐下。高立權坐在一張長長的條形長桌旁。桌子每邊坐著二十個人。長凳和長桌絲毫談不上美感,就是足夠結實。

    食物很簡單,一碗湯,還有大塊的黑麵包。高立權感覺拿麵包很硬,幾乎和石頭沒什麼區別。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時間多加思考,而是直接抓起麵包,以戰鬥般的速度撲向擺?麵前的那碗湯。

    食物的味道很糟糕。在廚師那裏舀湯的時候,高立權看到湯桶裏浮泛著幾塊大肥肉,白沫很多,喝在嘴裏卻有一股子淡淡的肥皂味。麵包應該是在儲存室裏放了很久,熱湯也很難浸透,隻能連湯帶水用牙齒硬啃著吃。盡管這些東西吃起來就像是垃圾,可是當你早餐隻能吃過冰冷的稀粥,以及在長達十二小時之內再也沒有吃過任何東西,那麼無論擺在你麵前的究竟是什麼,你都不會介意,而是老老實實低著頭,像圈裏的豬一樣大吃起來。

    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

    說實話,宋城監獄的食物花樣並不算少。高立權在這裏吃過烤肉。但那些烤焦的爛肉就算直接扔進木炭堆裏,你也絕對無法將它找出。雜碎湯也是囚犯的日常食物之一,可那些動物雜碎從來都是煮到半熟,表麵甚至看見血。你不會認為它們是熟的,隻會產生出動物雜碎還在喘氣的錯覺。高立權不得不對這裏的廚師表示佩服,因為他的手藝是如此高超,能夠每一次都把雜碎料理做成如此相同的地步,不生不熟,介於兩者之間,而且每一次都能恰到好處。

    至於湯,種類同樣很多,白菜、番薯、蔥花、土豆……你永遠無法想象湯裏會冒出一團什麼樣的古怪物件。也許是一塊老得嚼不動的白菜幫子,或者是一團內部冰冷,外麵卻在冒著熱氣的土豆泥。高立權還遇到過更奇葩的事情,那是一塊肉皮,中間卻夾雜著少許白菜根。天知道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為什麼會混在一起?也許它們生下來就是這樣,也可能是某種詭異的烹飪過程,使它們變成了這樣。總之,這種被稱之為“湯”的液體很稀,就跟普通的水差不多,聞著像是醉鬼吐出來的胃液。你絕對不會認為這東西能吃,但是現在,高立權卻不得不用那塊又黑又硬,被稱之為“麵包”的東西在湯裏來回攪動,使之變得軟化,能夠填充自己饑腸轆轆的胃。

    霍克斯就坐在高立權對麵,正在專心致誌的狼吞虎咽。他吃的很快,一點兒渣子也沒有浪費,就連抖落在桌麵上的麵包碎屑,也被他用沾過口水的手指,在桌子上一點點劃過,把幹燥的麵包渣送進嘴裏。毫無疑問,這種吃法極其肮髒,但所有能吃的東西,都以無情的高效率被送進了霍克斯的胃裏。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台包養良好的機械在瘋狂運轉,兩隻手左右開弓,一張大嘴嚼個不停。隻有在張嘴塞進一滿勺食物的時候,才會稍微停頓零點幾秒鍾。高立權目瞪口呆地看著,最多三十秒,或許更短,霍克斯就結束了戰鬥。而這個時候,高立權碗裏的湯還剛喝了不到一半。因為那湯實在太燙了,就這樣直接倒進喉嚨的話,肯定會高聲慘叫起來。

    也許,這就是霍克斯所說的:監獄裏的正常時光。你得學會適應它,享受它。反過來,就是它在蹂躪你。

    在這裏,人人都隻是顧著自己。

    你會變得非常自我,以及和獄友之間曖昧不清的種種特殊關係。再也沒有別的。

    高立權感覺自己快要發狂了,是的,他堅信這一點。

    每天,天剛蒙蒙亮他就行了,卻發現光線隻是來自牢房外麵平台上昏黃的燈泡。高立權從來不會睡得很死,隨便有一點點輕微的動靜,他就會立刻驚醒過來。這種感覺很不舒服,高立權經常就這樣醒著,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大約有三個多鍾頭的時間。想要站起來走走是不可能的,房間麵積很小,根本沒有多餘的活動空間。武裝看守一旦發現異常就會跑過來,用槍指著你,命令你回到床上去繼續睡覺。因為現在就是睡覺時間,所有人都在床上,你一個人站在外麵,這算什麼事情?

    起床以後的洗浴很有特色,所有人都被叫起來,脫光衣服,被武裝守衛用槍趕進淋浴間,在一個個蓮蓬頭下麵用水衝刷。這是一個很奇妙的過程,所有人都光著屁股,一種超乎友誼的親密接觸,就是在這個過程中開始萌芽。霍克斯曾經對高立權?眉弄眼,也有其他囚犯對高立權做出相同的動作。生活是殘酷的,也是最好的老師。高立權很快明白了這種動作代表的含義。唯一的區別,就是這裏很少有肥皂可用。而囚犯們之所以對高立權特別青睞,則是因為他是一個新人。

    老屁股對老屁股,自然談不上新新意。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對高立權表現出濃厚的興趣。這最多也就是一種意向性的詢問。畢竟,高立權布滿傷痕的那張臉太恐怖了。還好,男人之間的遊戲必須後背相對,否則看著那張麵孔,恐怕誰也不會硬得起來。因此,冷硬著表情拒絕多次以後,再也沒有人堆高立權提出過這方麵的要求。

    洗浴結束後,囚犯們來到位於監獄最底層的廣闊大廳。這個過程很是漫長,因為實在地下室,必須通過電梯帶能抵達。這裏的電梯又老又慢,而且容量很小。每次隻能裝在四、五個囚犯以及兩倍數量的警衛人員。要把大量囚犯運來運去的這個係統,實在談不上什麼效率。即便是在最好的情況下,也需要一個多小時,才能把兩百多名囚犯運至底層大廳。然後,囚犯們就排著隊,順序領取那些被稱之為“早餐”的泔水。吃飯時間隻有五分鍾。然後,每二十人一組,去監獄裏的健身房裏鍛煉,時限為兩個鍾頭。然後,就是在武裝守衛刺刀和槍口的“保護”下,老老實實坐在大型屏幕麵前,看著一部又一部帶有強化洗腦性質的影片。

    再然後,就是重複電梯運人,以及晚餐。食物同樣像是垃圾,然後回到牢房睡覺,最後熄燈。

    那些影片很老套。最初,高立權還覺得有些新奇,覺得可以通過這種辦法,從中尋找到這個世界的部分規則。他最終還是失望了,影片顯然是特別拍攝的,內容絲毫談不上娛樂,從頭到尾都是刻板的說教。當然,其中也有部分關於這個世界的曆史以及現狀說明。可是在高立權看來,絲毫沒有作用。

    這裏,就跟地球上那個特殊的年代差不多。人人都在喊著口號,隻是聽不懂他們擁護的領袖究竟是誰。發音上的問題高立權一直無法解決。尤其是在那些最為關鍵性的字句上,他無法聽懂,也無法說出。畢竟,這不是他的母語,也不是任何一種他熟悉的語言。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22 07:19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四四節 釋怒


    渾渾噩噩,這就是高立權目前的真實寫照。

    他的腦子正在變成一大團豆腐渣。高立權很後悔,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地球上的時候,強行要求提高金字塔的能量引擎。還有更後悔的,那就是在流浪漢被塞進禁閉室的時候,沒有趁機衝出去脫身。現在,他寧願當時幹了了點什麼瘋狂殘酷的勾當,也不願意留在這裏慢慢的衰老。如果,在這裏繼續呆下去,高立權懷疑自己肯定會發瘋。到時候,就完全符合精神病人的症狀。要麼是把自己的腦袋在牢房牆壁上活活撞碎。或者,就是把霍克斯活活打死,把他的屍體用力扯成碎片,在血與肉中詛咒著這個該死的世界。

    霍克斯,是的,就是霍克斯。

    高立權還是頭一次遇到如此令他精神崩潰的家夥。這個大塊頭獄友簡直就是白癡和嘮叨鬼的綜合聚集體。也難怪這家夥每天都以驚人的速度和胃口進餐,他的精力無比旺盛,已經達到了驚人的程度。

    他每天晚上都要躺在床上玩弄他自己的小弟弟。這大概是男人在獨處時候唯一自娛自樂的遊戲。霍克斯對此樂此不彼,每當他這樣做的時候,總是分開兩條粗壯多毛的腿,躺在床上擺出一副極度不堪的模樣。霍克斯閉著雙眼,嘴裏要麼呻吟,要麼發出輕微而很是過癮的聲音。高立權被他折磨得幾乎要瘋了,霍克斯卻總是在滿足之後,無比愜意的高速他:“夥計,你應該自己試試,閉著眼睛想想你見過的最漂亮美女。她們在想象中任由你為所欲為,然後,你的兄弟會幫助你達成現實當中永遠也無法做到的心願。”

    高立權真的很想要把霍克斯輪翻在床上,揮舞拳頭結結實實打上一頓。

    絕望開始在高立權的腦子裏吱聲。他總是睡不著。這種身體上的變化,即便是在兩小時的健身時間裏,玩命鍛煉身體的極限,也遠遠不夠讓高立權萌生困意。他覺得是如此軟弱無力和疲倦,這種無事可做的狀態,正在把他從一個戰士的狀態慢慢轉化,或者可以說是殺死他。高立權毫懷疑,自己很快就會變成一個肌肉鬆弛的垃圾廢物,而不是健美、強壯的戰士。每當他這樣想的時候,對麵床上的霍克斯總是在沉睡。他的該死呼嚕聲就像是火災警笛,無比響亮,哪怕是隔著牆壁也能聽見,更不要說是這種狹窄的囚室。

    高立權開始漸漸明白,為什麼霍克斯能夠獨自擁有一間牢房的真正原因。無論是誰,都不會願意跟這樣的家夥同住在一起。這種可怕的聲響甚至影響了外麵的武裝守衛,他們很少,甚至根本沒有想要過來這邊巡邏的意思。

    這根本無法讓人睡覺。高立權坐起來,走下床,在霍克斯如雷般的酣睡聲中走到他麵前,伸出手,距離霍克斯的喉嚨隻有幾厘米遠。這頭昏睡的豬不會有一絲察覺,高立權的拇指會輕而易舉碾碎他的器官。霍克斯甚至連反應也沒有,沒準這還是為他好。畢竟,這家夥影響了太多的人,很多人都盼著這一天。

    高立權就這樣在床邊站了一個多鍾頭,強忍受想要謀殺的欲望,自始至終也沒有下手。直至天明。

    困頓、麻木、憤怒、絕望……

    當這一切複雜情緒混合在一起的時候,高立權總算明白了自己需要發泄,需要通過一種極其強烈的途徑,把自己的思維意識以暴力方式釋放出來。

    他在健身房裏占據了一個很大的沙袋,不斷揮舞拳頭,一下又一下狠狠猛砸著那團製作粗陋的皮革。霍克斯多毛的臉在高立權眼前不斷出現,還有那種該死的鼾聲。在這裏,這是最好的發泄方式。他狠狠打了又打,直拳、擺拳、力量足以擊碎下巴的上勾拳,搗碎內髒的側向猛擊,還有會讓人腸子暴烈,肋骨碎成十幾塊的膝蓋重腿……高立權在腦子裏聯想著這些血腥殘酷的畫麵。這很容易做到,因為他在此前地球上的戰爭中,就不止一次殺死過對手。無論人類還是變異生物,統統都倒在自己腳下。就這樣,當高立權腦子裏幻想著胳膊肘擊中不存在的鼻梁,大腦中出現了霍克斯鼻孔爆開,鮮血泛濫的情景。當他的左拳擊中沙袋,又幻想出拇指深深插進霍克斯眼眶,把眼睛活活挖出來的殘忍畫麵。高立權想象著霍克斯在自己麵前倒下,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一下又一下,對這個家夥拳打腳踢,直到指關節上厚厚的老繭都綻開破爛,流出鮮血。

    他和霍克斯之間並無仇恨,純粹隻是因為同一囚室裏的環境影響。這家夥很不自覺,又髒有臭不說,鼾聲還影響自己休息。高立權原本是一個很寬容和藹的人。可是現在,他已經徹底忘記了所謂的修養,以及平和的心性。

    手背皮膚在沙袋粗糙的皮麵上擦羅,汗水如溪流一樣沿著身體表麵滾落下來。當高立權思維意識當中又是一記重重勾拳砸在霍克斯灌木叢般濃密眉毛上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汗流浹背,把全身都淋了個透。高立權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是如此劇烈,就像一柄重錘在胸膛裏狠狠撞擊。他渾身上下熱血沸騰,腦子全是難以遏製的殺人欲望。

    我必須做點兒什麼。

    我絕對不能就這樣下去。

    必須離開這兒,不管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地方,離開!離開!離開!一定要離開!

    突然間,高立權發現有人站在他的身後。於是腳跟一轉,雙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本能的擺出一副戰鬥姿勢。

    那是一個囚犯,高立權每天都會在這裏遇到他,卻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這不奇怪,高立權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也絲毫沒有想要探究其他人秘密的想法。霍克斯是這裏高立權唯一知道名字的犯人。而眼前這個,要比高立權還要高出三分之一個頭,厚重結實的肌肉就像是米其林廣告裏的橡膠人,從他的破汗衫下麵高高凸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石頭雕塑,而不是肉做的。他光禿禿的的腦殼上刺著火焰圖形的紋身,寬厚的肩膀和胸膛上布滿各種花紋。尤其是胳膊側麵,紋著猙獰醒目的猛獸。

    “我說?獨自霸占著好玩的玩意兒,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走到高立權身後的壯漢囚犯抱著胳膊,衝著血跡斑斑的沙袋努了努嘴,說:“你已經在這裏練了很久,差不多好幾個世紀的時間。現在,該輪到了我了。何況,你打得很重。我猜想,這個可憐的小東西已經明白,你不會再喜歡它。嗬嗬!是這樣嗎?”

    高立權看了他一眼:“讓你失望了,我還沒有練完。你最好站到一邊去,另外尋找能夠讓你當做樂子的東西。”

    說著,高立權轉過身,準備再次朝著沙袋揮拳。

    “夠了!你顯然沒有搞清楚狀況。”

    身材高大的囚徒發怒了,他伸手把高立權推到一邊,幾乎把他掀了個跟頭,嘴裏發出狂吼:“我不是在問你,也沒有想要商量的意思。現在,從這裏讓開,這東西(沙袋)歸我了。”

    高立權擺好架勢警告對方:“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不然的話,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壯漢顯然毫不在意這種威脅。無論身量還是戰鬥力,高立權都不像是自己的對手。他哈哈大笑著說:“和別人玩去吧!別以為臉上滿是傷疤就必須怕你。我可不是那些光憑外表就能被嚇住的軟蛋。再說一遍,現在這裏歸我了。”

    不等大笑的聲音完全消失,高立權已經身處右手,牢牢扣住了壯漢的喉嚨。他再也笑不出來,被封閉的喉嚨讓呼吸覺得困難,麵皮頓時憋得一片青紫。等到他下意識的想要抓住高立權的胳膊,已經太晚。高立權立刻撲上去,照準壯漢的下顎,揮拳猛砸過去,然後反手抓住壯漢的肩膀,敏捷的閃至對方身後,抬起右腿,朝著壯漢後腰部位連連猛踢。這種連續攻擊對壯漢的傷害力極大,他的臉頓時變得發紅,整個人無法說出話來。

    打架鬥毆,是囚犯之間最喜聞樂見的遊戲。幾乎每天都會有各種不同的矛盾產生,大家都很樂於用這種方式來消磨時間。尤其是一場精彩的格鬥,往往會在很長時間裏成為眾人的談資。很自然的,高立權和壯漢身邊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喊叫聲和叫好聲不斷響起。但高立權毫不理會,而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麵前這個主動挑釁的家夥身上。

    被人挾製的感覺很糟糕,壯漢發瘋一般在空中亂揮手臂,高立權不得不伏低身子避開閃躲,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右拳直接砸中了壯漢的鼻子,頓時血花四濺,軟骨發出粉碎的響聲。壯漢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腿腳失去控製的連連後退,最後自己把自己絆倒,重重摔在光禿禿的牆壁上。

    周圍的人群已經很是密集,把高立權和壯漢圍在中間密不透風。喊叫聲無比喧鬧,高立權卻對此充耳不聞。他麵色陰狠,注視著背靠牆壁,掙紮著艱難站起來的壯漢。他臉上已經顯露出後悔的神情,眼睛裏充滿了哀求。高立權卻絲毫沒有憐憫,猛衝過去,對著壯漢的胸口,抬起腳,重重一記側踢,讓壯漢再次撞在了牆上。他的胸口立刻變得凹陷。然後又,高立權左手抓住壯漢額衣服領口,右拳朝著壯漢頭上連續亂砸。全身力量都集中在拳端,把壯漢的眼睛砸爆,幾乎把他的腦袋活活打進牆壁中間。這種打法異常殘忍,圍觀者也覺得驚悚,漸漸平息了喊叫聲。每個人都看見,壯漢的腦袋已經明顯變成了扁圓形狀,身體慢慢倒向一邊,在雪白的牆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汙痕。

    “住手!快住手!”

    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從高立權身後響起。他略微側過身子,剛好看見某個看守戴著手套的胳膊伸過來,想要抓住自己的手腕。高立權順勢讓開,紅了眼睛的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完全是憑借本能驅使,抓住伸至麵前的這隻手,用力反擰。在清脆的“哢嚓”聲中,看守的手腕當場脫臼,發出慘烈的喊叫聲。

    高立權根本沒有回頭,拽著被自己弄傷的看守狠狠拖翻在地,然後掄起左腳,朝著已經失去知覺的壯漢囚犯臉上猛踢。壯漢的側麵頜骨很快碎了,嘴裏冒出很多血沫,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著。高立權聽到身後已經傳來更多的急促腳步聲,卻仍然朝著壯漢脖子上狠狠跺了以腳。這一下的力量十足,可以清晰感覺到脊椎骨從腳底折斷傳來的震動。就像一根小樹枝斷開那麼輕鬆。

    “他死了,拉卡達達威斯爾死了!”

    “混蛋!把你的腳從他脖子上挪開。然後雙手抱頭,站到牆邊去。”

    “他折斷了威爾斯凱莫的手。這個該死的家夥,我就知道必須好好收拾他一頓。這已經是第二個,已經是第二個了。”

    現場一片混亂,高立權聽到太多的聲音,幹擾了他的注意力。很快,一個很硬的物件從側麵襲來,狠狠砸中了他的後勁,高立權眼前直冒金星,身子重重一沉,跪倒在地上。他最後看到的東西,是一根從正麵方向揮來的警棍影子,接著前額猛然一下劇痛,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幾小時後,當高立權從昏迷中醒來,他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一張椅子上。麵前是一張辦公桌,還有那個之前見過一麵的老年看守長。

    他不是一個人。房間很寬敞,周圍站著四個手持步槍的武裝守衛。他們用警惕的眼神死死盯著剛剛醒來的高立權,就像是戒備著某種具有強烈攻擊性質的猛獸。

    “你讓我感覺到麻煩。”

    看守長己拉斯克斯麵帶慍怒,臉上的皺紋因為怒意而顯得比平時更加深刻。他衝著已經蘇醒的高立權連聲怒吼:“你知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麼?”

    盡管覺得頭暈眼花,高立權還是下意識的譏諷著回答:“我痛扁了一個想要捅我屁股的家夥。”

    “你殺了他。”

    看守長拉斯克斯目光變得很是陰冷:“這種行為,在宋城監獄絕對不能接受。你好像還是沒有接受自己目前的身份轉換。你是這裏的犯人,不是負責訓導囚犯的心理醫生。他死了,而你,也再次坐實了你原先的罪名,殺人犯。”

    不等高立權回答,拉斯克斯繼續用森冷的口氣說:“我能夠理解你們這些犯人身上的壓力。我討厭該死的同性戀,也知道監獄每一個角落,每一天,都在上演著以大欺小,弱肉強食。所以,偶爾來一次情緒爆發,在我看來是可以接受的。實際上,這座監獄的囚犯數量已經遠遠超編。考慮到這裏的擁擠程度,我已經做好了麵對任何衝突發生的準備。我很少因為打架鬥毆對犯人們進行責罰,因為這一切都可以理解。”

    “哇唔!您可真是大人大量。”

    高立權譏諷著,一邊抬起手,輕輕揉著頭上那團被警棍砸起來的腫包。

    “但是!”

    拉斯克斯話鋒一轉,臉上隨之出現了極其暴怒的表情:“我不能容忍有一名囚犯死在你手上的這種行為。打鬥和紛爭雖然令人很不愉快,卻是監獄裏最為常見的事情。沒錯,那名死者挑釁在先,我完全相信事情是因他而起。可問題是,他現在死了。你原本可以好好教訓他一頓,卻痛下狠手把他活活打死。千萬不要否認這一點,監控鏡頭把一切都拍了下來。他是在完全喪失行動能力的情況下,被你砸斷了脖子。這已經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鬥毆,而是謀殺。懂嗎,謀殺!這種冷血,殘忍的行徑,在宋城監獄絕對不能允許。我必須拿你作為反麵教材,好好教育一下其他人。”

    高立權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就是這麼個結果。這不奇怪,耐心再好的監獄長,也不可能接受犯人被活活打死的事實。就算那個壯漢不主動過來挑釁,高立權自己也會找上其他人的麻煩。他需要見血,需要讓自己變得重新充滿鬥誌。無論那些血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你會成為一個讓人畏懼的活教材。”

    看守長提高了音量,表情變得十分剛硬:“我知道你身上的罪名不是真正的。可是現在,你正在把沒有的虛幻變成真實。無論你的動機是什麼,無論你心裏是否充滿了憤怒,都必須接受被懲罰的事實。你應該學會忍受,然後慢慢尋找離開這裏的正確途徑。可是你沒有,還讓其他人因此喪生。我原本想要在某個巡查官麵前為你說情,現在看來已經沒這個必要了。你必須接受鞭刑。記住,這是你自找的懲罰。”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23 09:17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四五節 行邢


    說完這句話後,看守長拉斯克斯把體轉向背麵,不去看武裝守衛把高立權拖出房間時的情景。

    “小子,你很幸運。”

    其中一名武裝守衛湊近高立權的耳朵,獰笑著說:“他們會把你打得很慘。鞭子是加過料的,你會覺得比平時更疼。”

    高立權記得這張臉,他就是在電梯裏毆打自己的武裝守衛之一。

    行刑地點選在了健身大廳,刑架設置在那麵染血的牆壁對麵。現場一片肅靜,所有囚犯都沿著兩邊牆壁順序排列。他們把大廳站得慢慢的,周圍到處都是拿槍的武裝看守。走進大廳的時候,高立權看見一塊厚木板矗立在中央,兩條鐵鏈掛在木板上釘著的大鐵環上。看守長拉斯克斯已經提前站在了那裏。

    幾名守衛押著高立權從大廳裏走過。步伐緩慢而沉重。他的實現掃過一大片由麵孔組成的海洋,卻一個人也沒有認出。對於高立權來說,這些人,無論看守還是囚犯,都是囚服或者製服包裹,一塊塊活動著的肉塊。除此之外,毫無意義。

    這裏不是地球。

    而你們,也不是我的同伴。

    看守長拉斯克斯用威嚴而洪亮的聲音發布命令:“開始吧!”

    高立權抬起頭,高高揚起下巴,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木板上的鐵鏈。他感覺自己的手臂被武裝守衛被用力拽起,朝著兩邊伸展開來,就像鳥類展開的翅膀。守衛們將手銬扣住他的手腕,然後拉近鐵鏈,將高立權從兩邊伸展開來,再把鐵鏈和木板側邊的螺絲牢牢固定在一起。

    一個眼中帶有少許憐憫的衛兵走過來,把一塊類似厚橡膠塊的東西遞到高立權嘴邊。他張開嘴,用上下牙咬住那塊東西。雖然此前從未受過鞭刑,可是在很多電影裏,高立權都見識過類似的場景。他用力咬住,膠塊的味道並不怎麼樣,散發著一股難以言語的臭味,刺激著高立權不由自主的含糊琢磨著:這塊肮髒的膠塊究竟還塞進過誰的嘴裏?

    他腦子裏回閃過哪些在電梯裏毆打自己衛兵們的麵孔。全部都是充滿邪惡冷笑,以及譏諷嘲笑的臉。混蛋,他們一定在膠塊上做了什麼手腳。也許,這塊東西事先塞進了某個囚犯的屁股,現在,又塞進了老子的嘴。

    看守長拉斯克斯的訓導,高立權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不過,皮鞭在空中揮舞,發出劃破空氣的尖嘯,他卻聽得尤為清楚。到鞭梢與後背皮膚接觸的時候,發出清脆的“劈啪”聲。高立權感到灼熱的痛苦正在撕裂著自己的肩膀,鞭子在自己的皮肉上犁出一條條深溝。這種痛苦簡直難以忍受,他隻能更加用力的咬緊膠塊。

    當劇痛在背部流竄和蔓延,高立權的眼睛開始睜大。現在,還不會有態度血流淌出來,至少要到四、五下以後,直至鞭子像鋒利鋼刀一樣割進之前的傷口裏,才會刺激著神經產生越發強烈的痛感。

    又是一次重重的抽打,皮鞭直接橫抽在腰部略下的位置。那個部位的皮肉更嫩,血管和神經也尤為豐富。劇烈的疼痛似乎蔓延到了身體的另外一側。就在高立權強忍著的時候,又一次痛苦在他的肩膀上爆發開來。顯然,行刑者是故意的。正如之前的武裝守衛所說:他們必須報複,不會讓自己在監獄裏有好日子過。

    行刑者顯然很是精通折磨人的這項業務。連續又是四鞭抽在高立權的脊背上,他現在可以感覺到血從被撕爛的傷口中慢慢流淌出來。那些液體正在緩緩流動,很熱,火辣辣的疼。

    血越流越多,高立權徹底閉上了眼睛。他感覺自己的麵部肌肉正在不斷抽搐,以可怕的速度來回收縮。殘忍的行刑者依然揮舞鞭子,有條不紊,無情的從自己背上剝下一條又一條皮膚和脂肪,甚至傷及肌肉。這種傷害無法損傷骨頭,卻足以使人在痛苦中活活發瘋。高立權已經忘記了自己挨了多少鞭,數字本身失去了意義,熱辣辣的劇痛正在全身上下燒灼,流動著。他發現鮮血正從自己握得很緊,已經發白的手指縫中漏了出來,流淌到鐵鏈上。拳頭捏得太緊,以至於指甲都摳進了肉裏。他慢慢放鬆雙手,又在皮鞭與身體接觸的瞬間,再次握得更緊。

    誰能來救救我?

    我是被誣陷的。

    問題注定了無人回答,也沒有人會主動過來伸出援手。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裏所有的人都是進化人。或許,是我重新變成了普通人。但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會令人感到愉快。地球上的肮髒與罪惡就這樣在這裏上演,高立權覺得自己的意識變得模糊,難以分清楚現實和虛幻。

    我不是應該呆在金字塔裏嗎?

    我現在,又是在哪兒?

    事情就這樣反複,直到行刑結束。高立權眼睛裏充滿了淚水,喉嚨不斷收縮哽咽,心髒就像有一柄重錘在不斷、反複撞擊。他自始至終也內有叫出聲來,沒有喊叫,更沒有求饒。盡管嘴裏的膠塊發臭,仍然被他狠狠咬穿。高立權忍受著痛苦,把它烙印在自己靈魂的最深處。然後儲存起來,當做一種隨時可以使用的燃料。他需要保留,並且時時刻刻牢記著這種痛苦,然後,如數將它們返還給自己的敵人。

    看守長拉斯克斯走到高立權麵前,目光陰冷地注視著他。

    “你的表現還算不錯。”

    上了年紀的看守長,很想是一條老邁的鱷魚:“就我坐在位子上以來,你還是第一個在行刑時候沒有喊出聲來的硬漢。我有些奇怪,像你這樣的人,應該是接受過軍事訓練,或者根本就是軍人。可是,你的檔案卻沒有相關的履曆。”

    高立權臉上滿是痛苦產生的冷汗,虛弱地說:“怎麼,你也對我的來曆感到懷疑?”

    拉斯克斯點點頭:“顯然,你得罪了某個大人物,所以他們把關於你的一切都抹掉了。我開始理解你之前的那些做法。你先是打傷了我手下的衛兵,接著又打死了監獄裏的囚犯。也許,那些把你送進來的人,在關於你身份的問題上撒了謊。但至少有一件事是真的:你的確殺過人,禁閉室裏的流浪漢,還有那個女人,其中至少有一個,是你下的手。”

    聽到這種論調,高立權已經沒有力氣爭辯,隻能虛弱地笑笑,然後搖頭。

    “你想否認嗎?”

    看守長拉斯克斯被高立權的態度再次激怒:“別以為我不會下狠手整死你。我隻是覺得,像你這樣的家夥,不該把命白白浪費在這裏。聽著,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能夠離開這座監獄。我們需要戰士,尤其是像你這種悍不畏死的家夥。但前提是,你必須聽我的。”

    劇痛折磨著高立權,以至於他無法說話應對拉斯克斯,隻能翕張著嘴唇,發出意義不明的含糊蠕動。這樣的動作,讓看守長拉斯克斯誤認為是在答應或者承認,於是,老人臉上流露出一絲滿足。他盯了奄奄一息的高立權近半分鍾,才緩慢點著頭,對周圍的武裝守衛發布命令。

    “把這個家夥抬到醫務室去。這種皮肉傷算不了什麼,最多一個星期,他又會變得生龍活虎。”

    ……

    高立權在醫務室呆了足足三天。

    這是一段無比痛苦的日子。躺在醫務室裏,他受傷的背部一直裹在浸有鹽水的繃帶裏。監獄的預算非常有限,酒精之類的藥品隻對守衛人員開放。至於犯人,日常消毒最多也就是鹽水。高立權感覺自己的大腦被痛苦刺激得無比清醒。那種感覺簡直就像在地獄裏打滾。不過,鹽會幫助他爛得像破麻袋的背部更好的愈合。醫生為他最嚴重的傷口縫了幾針,針刺對高立權已經毫無效果,他甚至感覺不到那種疼痛。

    就在離開醫務室的第二天,高立權就開始策劃著自己的越獄計劃。

    想要離開這個監獄,必須首先上到地麵。隻有一條路可以離開地下牢房,那就是前往屋頂。如果能夠到達那個地方,或許用一根繩子什麼的,就能爬到牆外。當然,這個計劃本身破綻太多,高立權對於監獄結構也沒有什麼認識。他隻是知道該這樣做,至於臨時會遇到些什麼問題,隻能到時候再說。

    目前必須解決的問題,就是電梯。那是抵達樓頂,也就是地麵的唯一方式。他必須找個方法能夠控製電梯。那裏麵隨時都有武裝守衛,高立權也沒有把握要怎麼樣才能做到。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必須有一件武器之類的東西。不一定是槍,但它必須足夠隱蔽,能夠藏起來,而且出手足以致命。

    在沉默中忍耐了兩天,高立權終於選定了自己想要的武器目標。

    人類的思維總是存在著某種誤區。他們會按照自己的思維意識,在幻想與現實當中編造出屬於自己的特殊認知狀況。就好像男人和女人,前者強壯有力,後者必須擁有曼妙身材和漂亮臉蛋,才能算得上是一個好女人。這種極其粗淺,完全流於表麵的判斷條件,一方麵是來自於原始時期遺留下來的部分因素,另一方麵,則是人類在文明進化過程中,對於美醜優劣的共同認知。總之,瘦弱的男人肯定沒有強壯男人外表看起來那麼具有吸引力。而肥胖臃腫的女人也遠遠不如骨感型那麼強的誘惑力。

    對於武器的概念,也是如此。

    在文明世界,民眾認知程度當中最普遍,也是最常見殺傷力最大的武器,當然是槍。

    其次,就是刀子,或者其它銳利的東西。

    一根胳膊粗細的棍子當然也屬於武器。不過,如果這根棍子前段被削尖,然後裝上一個鐵製鏟頭。盡管這種做法使棍子作為武器的功能被大大強化,甚至可以比最初還是棍子的時候更加可怕。但是,很少有人認可它的攻擊效果。因為,棍子已經變成了鏟子。就具體功能而言,它首先是一把被改造過的勞動工具。其次,才能發揮出相當於武器的作用。

    當然,還是必須在特定的場合,在特殊的情況下。

    因為這樣的前提,在人類的固定思維觀念當中,“鏟子”與“武器”是?種截然不同的概念。雖然,鏟子一樣可以用來殺人。

    高立權的想法,就是基於這樣的邏輯思維誤區。

    他注意到,監獄看守每天都會在囚犯們用餐結束後,逐一收走擺放在木桌上的餐具。由於等候電梯要耗費大量時間,囚犯們幾乎都要站在餐廳裏默默看著這一幕。武裝守衛們總是仔細確認桌子上的餐刀數量。隻要缺少了一把,就會立刻把所有人集合,然後一個一個順序搜查。這種做法並不奇怪,在這個世界的語言發音當中,餐刀的概念和意義與地球上差不多。尤其是在語序上,“刀”的概念尤為強化。盡管這種東西的功能僅僅隻是餐具,卻仍然帶上了一個“刀”字。這就代表著銳利,代表著擁有能夠切割並且刺突的效果。如果不是因為囚犯的生活習慣都需要這種特殊物件,監獄方麵肯定不會把刀叉擺在桌麵上供他們使用。而是非常明確的告訴每一個人:用你的手,去盆子裏撈食物吃。

    與對待餐刀的仔細和慎重相比,叉子的待遇就要冷落得多。武裝守衛們從不清點叉子的數量,至少在高立權看來如此。他默默觀察了好幾天,發現那些守衛對每一把餐刀都很小心,專門有四個人負責清點數量。一個點完又換另外一個,必須四個人都點頭認可具體的餐刀數量,關於餐具方麵的安全問題才能算是得到解決。

    至於別的,叉子、盤子、湯碗等等,武裝守衛們的態度就要粗劣得多,他們從來不會在這些東西上浪費時間,總是把它們裝進大垃圾盆裏,亂七八糟扔上小推車,然後全部運走。

    沒人注意到其中的問題,也沒有人察覺到這裏麵有什麼漏洞。與高立權曾經在地球上見過的那些監獄相比,宋城監獄的秩序還算不錯。犯人之間雖然不時有相互鬥毆的情況,相互之間造成的威脅卻很小。像高立權這種直接掄起拳頭把人活活打死的事情,在拉斯克斯看守長接任以後,還是第一次發生。

    在很多時候,強硬粗野的行?,都會對身邊的其他人構成威懾。比如現在,高立權已經在宋城監獄的囚犯心目中,變成了一個不能輕易招惹的家夥。他很強壯,盡管個頭不是很高,卻很能打,而且頭腦瘋狂,有著很不錯的格鬥技巧。最可怕的是,這家夥容易失去理智,一旦熱血上頭,腦子就可能變得不是那麼清楚。與這種人作對很不理智,如果他保持清醒,那麼你可以用拳頭讓他明白自己的強大和厲害。可如果他根本就是一個精神病人,那麼無論你做什麼,說什麼,都不會讓他感到懼怕,隻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需要為這種說法找到足夠的事實依據嗎?被他活活打死的那個可憐家夥,就是最好的證明。他什麼也沒有做,僅僅隻是看著高立權在皮質沙袋上發泄憤怒,看得眼熱,想要上去替換高立權,讓自己也過過癮。結果……所有人都看到了,高立權像瘋子一樣,用拳頭砸扁了他的腦袋,用腳狠狠踩斷了他的喉嚨。盡管健身房裏那堵染血的牆壁已經用石灰重新粉刷過,可是隻要走近,仍然可以看到白灰下麵隱隱偷出來的一片暗紅,能夠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息。

    囚犯們都是按照各自的興趣愛好聚集在一起。就像男人和女人,因為相互產生感情才會結婚。宋城監獄裏的同性戀很多,也曾經有人堆高立權這塊剛剛進來的鮮肉動過腦筋。如果不是他那張布滿傷疤的醜陋麵孔,說不定屁股早就已經被無數囚犯捅開了花。現在,再也沒人想要在這個問題上與他進行親密交流。那樣做,非但自己無法得到爽快,說不定,還有可能被這個瘋子活活打成人肉幹。

    早餐的稀粥仍然充斥著一股泔水味。帶著說不出的惡心與厭煩,高立權默默吞咽著湯碗裏所剩不多的那點液體。他身邊照例坐著兩個囚犯,霍克斯像往常一樣坐在對麵。這家夥的食量和胃口依然驚人。霍克斯顯然沒有受到高立權殺人的影響,散發著一股子餿味兒的稀粥他吃得津津有味。速度仍然很快,一大塊麵包頃刻之間已經消失在他那張被濃密胡須覆蓋住的嘴裏。那簡直就是一台功率驚人的食物粉碎機。高立權甚至惡意地猜想,霍克斯的肚子一定是某種機器,他把麵包扔進去粉碎,然後再變成身體需要的各種垃圾。因為這家夥看上去就讓人覺得討厭。很肥,很髒,活像一塊攤在地上,油膩膩的大便。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24 08:44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四六節 計劃


    在高立權的左邊,坐著一個身穿條紋囚犯製服的瘦小男人。按照進餐時候的順序,他一直都坐在這個位置。在他的胸口,貼著帶有數字的號牌。似乎是九十七還是九十八,或者別的數字。說真的高立權從未注意過這些,甚至沒有注意過這個瘦子灰褐色的頭發,以及那張下巴尖縮的臉。因為這並不重要。

    現在,差不多所有囚犯都喝完了粥。這種事情不難判斷出來。霍克斯早在半分鍾以前就結束了早餐,正坐在那裏慢慢活動著腮幫。這家夥很髒,某些習慣令人惡心。他總是在進餐結束後,喝上一大口水,卻並不咽下去,而是把那些水含在嘴裏,鼓動腮幫,來回漱口。當這個動作結束後,那些充滿了唾液、食物殘渣和口臭的髒水,又會被霍克斯一點不剩的全部咽下去。高立權對這種事情本能的感到惡心。霍克斯卻非常自豪,甚至洋洋得意的宣稱:這種肮髒的漱口水,是他獨創的簡便營養湯。

    每天,高立權都有種想要掄起湯盆,狠狠砸爛霍克斯那張肥胖黑臉的衝動。不過,今天他的關注目標,已經變成了坐在身邊的瘦子。

    時間差不多了。

    高立權轉過身,冷冷地看了旁邊的瘦子一眼。

    這動作立刻引起了瘦子的注意。健身房的殺人事件以後,高立權已經成為了宋城監獄裏大名鼎鼎的人物。而且是絕對不能被招惹的那種。坐在一頭隨時可能暴走發怒的野獸身邊,瘦子的壓力真的很大。可是沒辦法,座位次序是守衛們排定,誰也不可能交換。哪怕這裏是個陷阱,下麵插滿了刀子,你仍然必須老老實實坐著,任憑屁股被捅穿,遍地流血。

    瘦子那張幹癟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他看過一本關於人類之間相互交流的書。上麵說過:當你麵對一個對自己流露出強烈敵意,或者從未謀麵陌生人的時候,表示自己友好態度的最佳方法,就是保持微笑。

    瘦子相信那本書不會欺騙自己。寫書的作者很有名,還是在心理學研究方麵的權威。據說,這家夥依靠這類心理研究書籍賺了一大筆錢。

    想象與現實之間終究存在著差距。就在瘦子認為自己所作所為毫無疏漏的時候,他聽到高立權嘴裏傳來森冷凶狠的聲音。

    “你他,媽,的在說我什麼?”

    高立權毫無預兆的咆哮起來。他衝著瘦子連聲怒吼,一把揪住瘦子的囚犯號服領口,將他從座位上狠狠拽起。可憐的瘦子隻覺得腦子裏一片空白,根本不明白高立權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他臉色煞白,眼睛裏晃動著緊張和恐懼,渾身上下戰戰兢兢,不斷發抖。

    打架鬥毆是囚犯們最喜愛的娛樂項目。高立權的突然發飆,立刻引起了注意。幾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有些人興致勃勃的圍觀,有些人大聲詢問著想要弄清楚事情究竟。還有些人則皺著眉頭,或者滿麵怒意。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高立權和瘦子之間發生了什麼,可是顯而易見,無論從哪方麵看,挑釁者都是高立權。

    “別怕那個家夥,他就是一個瘋子。”

    “嘿!你就這樣隨便他處理嗎?動手啊,砸爛他的卵蛋!”

    “揍他!狠狠揍他!”

    亂七八糟的聲音從四麵八法彙聚過來。瘦子和高立權根本無法分辨這些話究竟是對自己而說?還是對另外一個人所講?瘦子從這些話語當中感受到了勇氣。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聲來。隻是右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對準高立權側邊麵頰用力揮了過去。高立權帶著陰沉沉的冷笑,略一低頭,讓瘦子的拳頭撞在自己前額最堅硬的地方。這就讓所有人都看到了是瘦子首先動手攻擊自己,而自己也有了充足的理由進行後續。

    “罵我?接著又打我?你是想要找死嗎?”

    高立權咆哮著,左手抓住瘦子的褲腰帶,將其整個人橫著高高舉起過頭頂,又重重狠摔在桌子上。這股力量太強大了,就像一塊從天空中落下的隕石,接衝擊著整個桌麵,把附近的勺子、盤子撞得到處亂飛,湯碗裏的剩粥也濺到了很多人身上。這頓時引發了更加激烈的戰鬥。一個腦門上全是湯水的犯人嚎叫著,從桌子對麵猛撲過來。高立權動作很快,直接把躺在餐桌上呻吟的瘦子再次拖起,讓對麵飛來的拳頭直直打在他的臉上。瘦子頓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麵頰隨之破開,很多血順著皮膚流到了衣服上。

    情況變化有些令人驚訝。就在高立權把受傷的可憐瘦子扔到一邊,想要躍過餐桌,好好教訓那個敢於對自己揮拳家夥的時候,他看到霍克斯已經提前一步,把那個一條腿站在餐桌上的家夥猛然拽翻。兩個人撲倒在地麵上,來回亂滾。周圍很多人在叫好,也有心思靈活的家夥在人群裏借機開賭,從犯人那裏邀約著下注。霍克斯的打法很有一套,他總是衝著對手不斷吐著口水。這種肮髒至極的武器,發揮了出乎意料的效果。霍克斯很快占據上風,整個人坐在對手上麵,連續幾拳,把對方打了個半死。

    沒過一會兒,又有五、六個人圍過來,對著高立權開始群毆。天知道他們與瘦子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也許是憤怒於專屬於自己的屁股被別人暴打,也可能是看不慣高立權強硬野蠻的做派。總之,現場比之前變得更加混亂。一個領頭的家夥對著高立權下巴上猛揮了一拳,高立權沒有閃避,而是順著對方拳頭的來勢,巧妙避開了大部分力量,然後做出一副被重拳擊倒的樣子,順勢一滾,翻過身後的條形長凳,鑽進了桌子下麵。

    這就是高立權一直以來等待的時機。

    桌子遮擋了所有圍觀者的視線,高立權迅速在桌子下麵抓起一把掉落的叉子,以極其敏捷的速度塞進了靴子,順手把褲子往下拉了一些,用褲腳蓋住了略微有些長的叉子把手。他故意做出一副被打傷的模樣,雙手捂住中拳部位,在地麵上哀痛無比的來回翻滾。大約過了半分鍾,武裝守衛們終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們吹著警笛,揮舞著手中的棍棒,衝過來驅散了打架的人群。

    其中一名看守把高立權從地上用力拽起,很是惱怒地看了他幾秒鍾,狠狠把他推到桌子旁邊,衝著他連聲怒吼:“把這裏的一切全都收拾幹淨。你這個該死的搗亂鬼,就應該被鞭子活活抽死,根本不該給你飯吃。”

    地麵和桌子上,到處都是摔碎的湯碗和盤子。湯水和稀粥混合變成了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粘狀物。還有那些麵包,因為實在太硬,仍然保持著固有的狀態。

    “你最好先把事情搞清楚,是那個家夥先招惹我的。”

    高立權嘟囔著,臉上滿是怨毒憤恨的表情。他惡狠狠地瞪了了躺在不遠處半死不活的瘦子一眼,然後直起身子,跪在地上撿起破碎的瓷片,收集著各種散亂的餐具。當他做著這件事情的時候,另外一名看守就推著餐車過來,從車架上拿下一個金屬盆,讓他把各種垃圾都扔了進去。

    “我們都很清楚你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拿著金屬盆的武裝守衛輕蔑地看著高立權:“這裏可不是外麵,不可能所有事情都任由你自己胡來。不管事情是不是因為你而引起,總之,你參與了進去。所以,今天晚上你沒有飯吃。順便補充一句,如果你繼續做著這些令人痛恨的事情,你會一輩子呆在這裏,活活餓死。”

    高立權似乎是被最後這句話嚇到了。他站在原地思考了幾秒鍾,凶狠異常的臉上,漸漸顯露出垂頭喪氣的神情。這種變化是如此明顯,無論任何人都不可能看出其中的究竟。就在那些武裝守衛神情略微變得緩和的時候,高立權又把一大堆收攏的垃圾裝進盆子裏,同時低聲下氣地說:“好吧,我就剛才的魯莽行為道歉。我,以後,我會盡量管好自己的脾氣。”

    站在旁邊,一直用槍指著高立權,滿麵戒備的武裝守衛鬆了口氣,把烏黑的槍口離他遠了一些,點點頭:“這才像話嘛!犯人就該有個犯人的樣子。這裏可不是旅遊度假區,也楸是觀光天堂。”

    “這家夥就是個賤骨頭。”

    站在推車後麵的守衛冷冷注視著高立權,刻板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諷:“他就是一條狗。打疼了,打怕了,再好好餓上幾頓,他就再也不會給我們找麻煩。你們都看到了,隻要一塊麵包,他會變得很容易調教,非常聽話!哈哈哈哈!”

    所有武裝守衛開始哄堂大笑起來。

    高立權麵無表情,整個人顯得陰沉而失落。

    可是在他的內心,同樣也在對這些渾然不知的家夥肆意嘲笑著。

    “誰能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你們這幫該死的混蛋,我會讓你們所有人大吃一驚,後悔莫及!”

    ……

    叉子是弄到手了。但這種東西目前仍然隻是一種餐具,根本不能稱之為武器。

    它很鈍,隻能用來對付食物,對人的威脅幾乎微乎其微,甚至可以不計。高立權仔細觀察著手裏這柄來之不易的戰利品,他必須把叉子邊緣磨出鋒利的刃口。前麵和後麵都需要這樣做。如此一來,既可以當做錐子一樣直刺,也可以在關鍵時候發揮與刀子相同的作用。

    這是一個非常辛苦,也必須小心翼翼的過程。高立權從未像現在這樣,深刻感謝著霍克斯那種相當於地震般的可怕呼嚕聲。天知道這家夥的睡眠狀態為什麼如此之好?也許這個家夥天生就是懶豬轉世。高立權花了好幾個晚上的時間,私下裏偷偷摸摸的勞作著。牢房牆壁是堅硬的花崗岩,他在夜裏一直在牆壁上來回打磨著叉子的柄端和前麵。做這件事情的時候高立權顯得特別小心,特意找了塊床下的磚頭,以免有人在無意間看到那些密集的劃痕。叉子摩擦牆麵的動靜很大,卻被音量更大的霍克斯呼嚕聲徹底蓋過。這家夥的鼾聲是如此恐怖,就連守衛也不願意在這間牢房周圍走動。

    也許,正應了那句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就看你是如何去發掘,如何去使用他。

    高立權在床上,側著身子,一邊隨時注意著門外的動靜,一邊把手壓在叉子的長柄上。這個位置已經被他磨成了一根尖刺,非常適合捅穿咽喉,肺部,或者氣管。

    他足足花了一個多星期,才把叉子打造成了想要的形狀。雖然這東西又小又粗陋,但顯而易見,已經變成了一件極具殺傷力的武器。

    沒有人發現叉子的問題。無論廚房還是武裝守衛,都沒有察覺回收的餐具數量不符。也許,他們從未在這個問題上有過足夠的重視。

    高立權開始把注意力轉向其它方麵。

    電梯就設置在牢房側麵的走廊上。高立權一直默默觀察著,發現:絕大部分時間,電梯都停在監獄底部或者頂層。隻有在開飯、鍛煉和洗澡時間,會停留在牢房層麵上。在那種時候,總有著一大票武裝守衛和其他犯人在場。對於一次成功的越獄來說,這樣的人數實在太多了。高立權一再告誡自己,必須想個辦法讓看守在其它時間把電梯叫來。最好,現場隻有一、兩個人。同時,還得想方設法讓他們把其它的牢房門打開。隻有大量的其他犯人出現,情況才會變得混亂,自己也才有更多的機會。

    這無疑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在接下來的兩個多月時間裏,高立權表現的似乎是變了一個人。他沉默寡言,不再與其他人說話。每天就餐時間也從不與人交談。在健身房裏的時候,雖然也會對著沙袋發泄憤怒,卻很是冷靜。即便偶爾有人過來商量著想要換換手,玩玩沙袋,他總是沉默著離開。

    他變得越來越可怕。至少,在犯人們看來如此。

    也有人想過要找高立權的麻煩。比如瘦子,還有之前那個被他殺死的囚犯同夥。類似的事情在幾個月當中連續發生。有些是在洗澡間,有些是在健身房,還有些發生在監獄頂樓放風的時候。高立權很精明,他總是呆在監獄攝像頭能夠拍攝到的位置,或者是可以被巡邏的武裝守衛看到。盡管挑釁者們也針對他製訂了一係列報複計劃,卻總是被高立權當場打得半死,也有足夠證據表明自己絕對不是主動挑釁一方。

    看守長拉斯克斯不是傻瓜。他很注重證據。高立權身上的變化,拉斯克斯全部看在眼裏。老看守長並不認為他是一個瘋狂的殺人犯,也能夠理解犯人之間的摩擦與仇視。他沒有對高立權特別對待,也沒有放過那些主動上來惹麻煩的家夥。久而久之,高立權在宋城監獄裏變成了極其孤傲的存在。武裝看守對他不再抱有戒心,囚犯們也對他予以冷落,甚至無人與其搭話。

    邊緣化,這就是高立權想要的結果。

    隻有讓自己變得隱形,才沒人會察覺到自己的存在。這種事情在和平時期的地球上很常見。以一個單位為例,不外乎分為兩種人:一種是勤勞肯幹的,一種是每天上班磨洋工,拖拖拉拉什麼也不願意做的。當然,領導對於後者的確可以用工資之類的手段進行遏製。但懶鬼當中也不乏聰明人。他們總是對於交到手上的工作能拖就拖,實在拖不了就隨隨便便做一點。反正急等著要的人是單位領導,又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領導的脾氣和耐性也就不再,轉而把這些事情交給別人。每當這種時候,懶鬼群體又會出現更進一步的分化。如果是貪婪而愚蠢的懶鬼,會為了加班費和獎金之類的福利找到領導吵吵嚷嚷,最後在領導腦子裏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到頭來,非但各種好處沒你的份兒,反而還會給自己帶來下崗等等一係列可怕的麻煩。

    換了是聰明的懶鬼,就不會這樣做。他們會一言不發,走路輕巧,就算平時說話聲音也不會大。開會的時候總是坐在最後一排,或者是最為陰暗的角落裏,讓所有人都不會察覺到自己的存在。這就是隱形術和邊緣化的最高境界。你可以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但你的名字不會就此從勞動人事局的檔案上被抹除。單位財務每月發工資的時候,仍然有你的一份,隻需要每天微笑,然後有那麼一、兩個人看見自己在班,再然後,就是遠遠消失在領導的視線之外。讓他看不見你,想不起你,不會用你去做事,但發錢的時候,永遠都有你的一份。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25 12:55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四七節 逃亡


    當然,具體數量肯定要比那些勤勞?事的人少一些。卻也不會太離譜,比如人家發一千,你可以得到八百,僅此而已。

    世界正是因為了形形色色的人,才變得精彩紛呈。高立權從這些人身上學到了精髓,也親眼見過這些人的華麗表演。暫且不論這些人的所作所為是否能夠推動文明進程,但他們的確也代表了一種生活態度。甚至可以給與特殊名稱:懶人的文化。

    想要被邊緣化就這麼簡單。高立權前後花了近半年的時間,才在所有人心目中消除了之前悍勇殺人的殘忍形象。現在的他看上去,就是一個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普通囚犯。每天渾渾噩噩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服從武裝守衛命令,吃飯、睡覺、健身。

    霍克斯的鼾聲依然強大,如雷貫耳。

    一個星期三的深夜,當武裝守衛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之後,躺在牢房床鋪上的高立權慢慢睜開眼睛,一絲譏諷的微笑,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從床上爬起,躡手躡腳走到門邊,就著從牢房外麵透進來的微弱光線,輕輕轉過身,從自己床上拿起用蕎麥皮填充的枕頭。當高立權做著這件事情的時候,外麵走廊上靜悄悄的,隔壁囚室裏也沒有任何動靜。回蕩在空氣中的唯一響動,隻有霍克斯那股可怕的,如同打雷般的鼾聲。

    高立權靜靜地站在霍克斯床頭,仔細而緊張的思考著自己的計劃。他把每一個環節全部在腦子裏回放,對每一個細節來回思索,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緊繃的麵孔才開始變得鬆緩,然後,慢慢走近了沉睡中的霍克斯。

    在如此近的距離,高立權俯下身子,默默注視著霍克斯那張被濃密汗毛充斥的大臉。這個肥胖強壯的家夥鼻孔裏噴出一股股臭氣,大張著嘴,在牢房外麵的光線映照下,可以看見霍克斯牙齒縫隙中沾著一層黃色的惡心汙垢。

    高立權把手中的枕頭懸在霍克斯臉上,動作很慢,極為輕柔,卻不斷增加著向下的壓力。這種做法很有效,也不會把沉睡中的人猛然驚醒。在地球上特種部隊受訓的時候,高立權就從教官那裏學會了這種耗時很長,緩慢,動靜卻很小的殺人方法。霍克斯的確沒有反應,他的鼾聲越來越小,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這表明他肺裏的氧氣所剩不多,而且消耗得很快。

    高立權絲毫沒有放鬆手上的力量,蕎麥皮的枕頭非常鬆軟,壓力和阻礙空氣的效果卻實實在在。用這種東西作為凶器,活活悶死一個成年人,並不比悶死一個孩子更加困難。

    霍克斯的身體開始顫抖。突然,他睜開雙眼,難以置信,極端驚恐地望著近在咫尺的高立權。光線依然暗淡,高立權卻從霍克斯瞳孔裏看到了自己反射的影像。他淡淡地笑了,笑得很是猙獰,而且殘忍。高立權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霍克斯這個家夥,現在,殺死他也毫無心理障礙。何況,高立權的確需要一個死去的霍克斯。隻有這樣,才有機會逃出宋城監獄。

    肥胖高大的身體,對氧氣的需求本來就要比其他人更多。盡管霍克斯在這一刻突然醒來,極度缺氧的身體卻使他沒過幾秒鍾又再次陷入了昏睡。這的確是昏睡,也有可能是暫時性的缺氧性休克。高立權非常適時的拿起了枕頭,檢查過後,確定霍克斯還在呼吸,隻不過非常微弱,間歇性也很長。這差不多就是自己想要的狀態。

    這家夥暫時還不能死。昏迷,已經足夠了。

    高立權帶著臉上殘忍冰冷的笑意,從床墊低下磨出自己藏在那裏的自製小刀,也就是那柄被磨尖的餐叉。他扶住霍克斯沉重龐大的身體,把他反轉了九十度,使之側躺著。然後,解開霍克斯身上囚服的紐扣,左手輕輕觸摸著他的胸口。這家夥真的很胖,高立權自己也和霍克斯一樣,每天都吃著相同的垃圾食物。他從沒見過霍克斯加餐,監獄裏也不可能得到額外食物的機會。天知道他身上的這些厚厚脂肪究竟來自於哪裏?

    盡管摸的很是費勁兒,高立權還是找到了克斯的肋骨,然後一根一根向下數著,當數到最下側第五和第六根肋骨的時候,高立權把握在右手的探針一樣尖利的叉子直了起來,用力插了進去。可以感覺到銳利的尖刺捅破了皮膚,進入綿軟的脂肪層,然後才是肌肉的紮實感覺。最後,是一種硬物突破障礙的空洞感。

    這個過程不需要什麼力氣。高立權把叉子從霍克斯身體裏毫不費力地拔了出來。銳利的尖端已經刺穿了他的肺部,不出意外的話,霍克斯很快會變得呼吸衰竭。高立權把霍克斯重新翻回正麵,然後收起餐叉,回到自己的床上,默默等待。

    事情變化與預料中的結果沒什麼兩樣。幾分鍾後,霍克斯的臉膛一片青紫,呼吸變得愈來愈吃力。接著,一片血紅色的斑點,出現在他的嘴唇上。這表明血液流動明顯變得緩慢,而且出現了凝集現象。漸漸的,霍克斯的嘴角泛起了血沫,身體抽搐的幅度越來越大。

    到了該行動的時候了。

    “救命!救命啊!”

    高立權衝到牢房門前,隔著鐵製牢籠,對著站在數十米外走廊盡頭的一名看守連聲大喊:“快過來,霍克斯有些不太對勁兒。他一直在咳嗽,我想他可能是得了什麼傳染病。或許是肺炎,或者是某種病毒。”

    聲音太大了,走廊的擴音效果很不錯,遠處的看守把臉轉向這邊,然後大步朝著這裏走來。他從背上解下步槍,一臉的懷疑表情。

    “為什麼不去睡覺?你站在那裏大喊大叫些什麼?”

    看守一邊加快腳步,一邊用警惕的目光注視著高立權。對於很多次給守衛們帶來麻煩的犯人,他可是記憶猶新。盡管高立權最近一段時間表現的沉默,卻也無法從根本上消除看守的戒備。盡管聽到了呼喊,看守卻並不認為他說的是真話。

    也許,這家夥腦子出了毛病。

    或者,就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企圖。

    “霍克斯病了,他一直在翻來覆去,弄得我沒辦法睡覺。”

    高立權臉上全是無辜焦急的神情:“你覺得我在撒謊嗎?那你最好自己過來看看。”

    說著,高立權從牢房門口推開,側過身子,讓開足夠的視線和空間。順著他手臂的指引,武裝守衛看見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霍克斯。他嫌光線不足,又不願意就這樣打開房門,於是從大衣口袋裏掏出手電,對準霍克斯所在方向照射過去。圓形光斑停留在那張布滿汗毛的臉上,照亮了正沿著嘴角流淌出來的深紅色血沫。

    “見鬼!是真的。這家夥平時就吃得像頭豬,天知道他究竟是吞下了什麼東西?這已經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醫生,這裏需要醫生!”

    看守嘴裏不幹不淨地咒罵著,然後迅速扭頭,從牢房門前轉身跑開。高立權聽見他的腳步“咚咚咚”跑過走廊,很快,電梯運行的“叮當”聲又從遠處豎井的方向傳來。緊接著,是看守用鑰匙開門,生鏽的門鎖發出“吱吱”作響的聲音。

    高立權覺得自己的心髒跳躍速度正在加快,一種前所未有的激動,正在身體裏迅速蔓延開來。他不得不連連用拇指狠掐著大腿上的肉,用疼痛使自己強行變得冷靜。又過了緊張的幾分鍾,他聽見電梯到了,從走廊盡頭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一群人出現在牢房門前。為首的,正是那名之前的武裝守衛。

    他用緊張和嚴厲的口氣對高立權說:“往後退,到房間最遠的角落裏去。老老實實服從命令。否則,我有權把你當場射殺。”

    這當然不會是口頭上的威脅。在特殊情況下,獄卒有權對犯人進行這樣的處置。

    高立權絲毫沒有違逆看守的命令。按照對方的要求,他慢慢後退,雙手背在後麵,緊緊抓住那隻提前磨好,可以充當武器的餐叉。

    隨著鑰匙塞進門鎖裏一陣傳動,發出很不情願的“嘎吱”聲,高立權祈禱已久的那扇牢門,終於從外麵被推開。/p>

    外麵站著三名武裝守衛,在他們中間,站著一個醫務勤雜工。這家夥其實也是個犯人,隻是因為表現較好,而且善於對看守們阿諛奉承,心甘情願去做些幫人舔鞋底之類的事情,以及通過向看守長和武裝守衛表現自己下賤的諂媚,才獲得了一些額外的職權。他沒有穿囚服,而是穿著一套白色的連體製服,胸口帶有一個紅色的急救標誌。這種服裝原本是屬於囚室樓層管理員,並不屬於獄卒編製。這個家夥神情很是高傲,用譏諷冷漠的目光看了看高立權,直接走進了房間。

    宋城監獄沒有醫生。這裏隻是每年在固定時間有醫療人員過來,負責對所有人進行身體檢查。如果是獄卒的身體狀況出了問題,短時間內就有巡航機抵達,把病人帶走。如果是囚犯患病,處置方法也是同樣的。就這方麵來看,監獄的確沒有必要配備醫生。不過,這樣做的目的也顯而易見:宋城監獄是獨立而封閉的,即便出了什麼問題,可以在第一時間與外界斷絕聯係。當然,這裏也可以當做一個專門扔棄廢料的大垃圾場。總而言之,具體怎麼使用,完全看上位者的心情。

    外麵的人走進來,勤雜工來到霍克斯的窗邊,低下身子,檢查著他的呼吸情況。看守們密切注意著高立權,發現他老老實實站在原地不動,也表現的非常馴服,然後,看守們失去了戒心,轉而把注意力都集中到半死不活的霍克斯身上。在他們看來,這才是真正需要關注的重點。

    高立權擺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他一直等待的機會,終於來臨了。

    就在最後一個看守扭過頭,去看躺在床上霍克斯的瞬間,高立權以驚人的高速迅速發動。他一個箭步就穿過了牢房,揮舞手中的餐叉,鋒利的刀刃在空中劃過一條銀亮色的軌跡,輕而易舉切開了距離最近的武裝守衛喉嚨。他猝不及防,鮮血如噴泉一樣在幽暗的房間裏濺開。不等這個雙眼瞪大,雙手死死捂住喉嚨的家夥完全躺倒,高立權已經從繞到另外一名看守側麵,抬起膝蓋,朝著他的後腰猛撞,然後掄起拳頭朝著對方太陽穴上狠砸。可憐的看守被這股巨大的力量推動著,騰空翻滾,一直撞到了牆上。不等他落地,高立權已經彎住胳膊,從背後勒住了那個已經嚇呆的勤雜工脖子,握在右手的餐叉尖端牢牢抵住對方的右眼邊緣。

    這一係列動作實在太快了。高立權一直觀察著看守們的日常活動規律。他知道會有三個武裝守衛和一個勤雜工走進這間牢房,也在腦海中無數次模擬著每個人行進的方位,以及站立的角度。在夜晚躺在床上的時候,這一係列動作高立權在腦海裏演練過無數次。在健身房的時候,沙袋就是他最好的模擬對象。當然,外人不可能看出其中究竟,隻覺得高立權是個傻瓜,把力氣和精力都發泄在毫無知覺的沙包上。

    至於第三個看守,他一直楞在了原地,右手在腰帶上的手槍套子上緊緊捂著,顯然已經被這種突如其來的巨變驚呆。

    “你最好老老實實站在那裏。敢亂動一下,他就死定了!”

    高立權低聲咆哮著,威脅著那個已經嚇到腳軟的膽小鬼。他仔細觀察過,這個長著棕色頭發的年輕看守,是所有武裝守衛當中性子最為懦弱的一個。他們平均每兩個星期換一次班。高立權一直耐心等著這家夥值班的時候。比起其他性格暴烈的看守,這家夥顯然要更加容易對付。

    年輕的看守臉色一片蒼白,他的雙眼在同伴屍體上掃來掃去,臉上全是恐懼的神情。他哆嗦著問:“你,你怎麼能這樣做?你,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要上去。”

    高立權平靜地告訴對方:“我要你帶著我上到頂層。”

    年輕的棕法看守大吃一驚,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你,你這是要越獄?”

    “你最好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否則,你的麻煩會比現在更大。而且,還有更多的人會因此而死。”

    高立權警告著他,同時收緊勒住勤雜工的手臂,那個家夥立刻痛苦地大聲喊叫起來,卻被高立權再次勒住,雙眼頓時鼓出,差一點兒沒被活活憋死。

    “你,你哪兒去不了。”

    年輕的看守終於鼓起勇氣,想要憑著自己的力量,扭轉困境。他注視著高立權,身體猛然朝著側麵方向一閃,試圖從那個方向發動進攻。可是高立權也跟隨著他的動作方向旋轉,拖著被勒住的勤雜工,使看守始終站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我說過不準動!你這是在試探我的耐心,你這個該死的蠢貨!”

    高立權大吼一聲,咬了咬牙,直接把鋒利的餐叉狠狠插進了勤雜工的右眼。這個囚犯短短地慘叫了一聲,身體便隨之軟了下去。這動作非常殘忍,很多血和液體濺在了高立權身上,他絲毫不為所動,依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叉子捅得更深了,而且隨著他手指的方位不斷旋轉著,直接刺破了囚犯顱內的薄膜,插進了腦子,把一切都攪得稀爛。

    高立權把手中已經變成屍體的囚犯重重扔過去,年輕看守隻能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當他鬆開胳膊,解開槍套,成功抽出手槍,想要舉高瞄準的時候,高立權早已鋪了過來,抓住他的手腕朝反方向狠擰。這套擒拿動作他非常熟練,看守的小臂骨骼頓時發出清脆的折斷爆響。他慘叫著,任憑高立權搶過手槍,自己卻晃蕩著身體倒下。等待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了正指著自己眉心的黑洞洞槍口。

    “別動!”

    槍口牢牢瞄準看守的眉心,高立權再次警告道:“這是我第二次對你說同樣的話。我討厭那種自以為是的家夥。你也看到了,有人為此付出了代價。如果你希望的話,我不介意你繼續嚐試下去。反正,老子已經殺了不止一個人。”

    這句話讓年輕的看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光是躺在眼前的屍體,就有三具。還有一個是在健身房裏被活活打死的囚犯。這件事情在武裝守衛當中造?了很大反響,用槍射殺一個人並不困難,可是用拳頭把一個人活活打死就完全不同。那個倒黴的家夥幾乎整個腦袋都被砸碎,脖子也粉碎得不成樣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沒人相信這是一個普通人所為。

    短暫的僵持過後,膽怯的年輕看守選擇了屈服。

    “你,你想讓我怎麼做?”

    這差不多就跟高立權事先預計的一樣。他高高提起的心髒,緩緩落了下來,呼出一口濁氣的同時,平靜地說:“放下你的武器,所有的,全部!”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6-26 10:20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四八節 攀爬


    短暫的僵持過後,膽怯的年輕看守擇了屈服。

    “你,你想讓我怎麼做?”

    這差不多就跟高立權事先預計的一樣。他高高提起的心髒,緩緩落了下來,呼出一口濁氣的同時,平靜地說:“放下你的武器,所有的,全部!”

    年輕守衛照做了。他用完好的另外一隻手解開武裝帶,任由它掉落在地上。這套東西包括後備彈匣和匕首,高立權撿起武裝帶,迅速掛在肩膀上。他用右手握緊手槍,瞥了一眼之前被自己打昏的那名看守,握住餐叉的左手朝著看守喉嚨狠狠紮下。這一擊力量很大,看守頓時從昏迷中醒來,瞪大眼睛掙紮了幾下,就徹底失去了動靜。

    這血腥的一幕,再次震撼了站在旁邊的年輕看守。他默默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違反這個殺人魔王的意誌。無論他想要自己幹什麼,最好的選擇,就是老老實實服從。

    高立權用手槍朝著牢房外麵一指:“現在,走出去。”

    這一路毫無麻煩,走廊盡頭無人把守。電梯間感應門敞開著,這種特殊的設置,是為了方便監獄人員進行操作,也便於能夠隨時調集人手。現在,卻變成了高立權最為想要的便利。

    他把年輕的看守推了進去,把槍換到左手,牢牢抵住對方後腰。然後,用力把電梯的曲柄轉到最右邊,在轟隆隆的齒輪轉動聲中,電梯開始了運作。

    以前乘坐這部電梯的時候,高立權從不覺得著東西的速度令人討厭。現在,他隻覺得這部老舊電梯簡直慢得可怕。一層又一層,遲緩的速度與蝸牛有得一拚。他不得不壓製住內心的激動和苦悶,看著入口上方那塊顯示樓層數字的刻度表,感受著電梯一點一點向上攀升。

    數字刻度剛剛越過“三十一”的極限,高立權聽到外麵傳來高音喇叭的刺耳響聲。那是監獄方麵發出,發現了越獄者的警笛。

    這聲音是如此刺耳,令人心神震蕩。原本垂頭喪氣,已經認命的年輕看守頓時如同打了強心針一般激動起來。

    “他們發現了,有人在追你。”

    年輕的看守臉上滿是得意神情,言語當中也不自覺的變得高傲起來:“他們會殺了你。如果你敢於反抗的話,結果恐怕比死還要慘。你最好現在就投降,說不定,看守長大人會額外給予關照,放你一條生路。”

    高立權淡淡地笑了:“你是在開玩笑嗎?”

    年輕的看守顯然認為這種說法是對自己赤裸裸的蔑視。外麵透過電梯門傳來的警報聲越來越大,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氣,聲音也變得比平時大了很多:“放下槍,你不可能離開這個地方。我再也不會聽從你的命令,也不會帶著你走出去。”

    高立權把手槍舉高,瞄準年輕看守的頭部,認真地問:“真的嗎?”

    看守感覺到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仍然還是鼓起勇氣點點頭:“投降吧!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砰————”

    槍聲與他最後一個字的音節同時發出,近距離射擊的子彈威力極大,看守的半邊臉被直接轟爛。他的身子歪了歪,重重撲倒。高立權麵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血流滿地的電梯間,冷笑著說:“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拖著幾個人一起下地獄。反正,你肯定會死在我的前麵。”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中止了電梯運作。這台老舊的機器“嘎吱”一聲停了下來,然後,開始下降。

    這變化太突然了,已經脫離了高立權的計劃。他瘋狂地用力轉動電梯曲柄,卻無法阻止電梯朝著自己的來路下滑。顯然,控製權並不在自己手上,也許是監獄的主操作間。但無論如何,機械就是機械,外來指令無法對機械本身產生效果。想通了這一點,高立權抬起頭,環視著電梯,果然發現,就在自己的頭頂,有一個不是很大的檢修口。

    “這簡直就是逼著我上演一出勝利大逃亡。”

    高立權自言自語著,把手槍斜插進腰帶裏,然後把倒在地上的看守屍體起來,靠著牆壁,然後踩住屍體的肩膀,朝著頭頂的檢修口隔板揮拳很砸。輕薄的板塊頓時碎裂,高立權抓住上麵的一個把手,用標準的引體向上動作,把自己拉進了電梯頂部。

    這裏是一片黑暗,隻有稀稀拉拉幾盞小燈發出微弱朦朧的亮光。在電梯鋼纜延伸進視線之外的黑暗裏,高立權看到了一層電梯門正從身旁掠過。他站起來,走到邊緣,由上至下張望著,看到更加強烈的光線從下麵不遠處的幾個門裏傾瀉進來。那裏的看守強行把門打開,說不定已經從側麵方向做好了射擊準備。繼續就這樣站著,肯定必死無疑。

    牆壁上,有一條供檢修使用的梯子,與電梯鋼纜平行延伸著。旁邊,還有一個不是很大的空間平台。電梯下降的速度很慢,倒也符合這部老舊電梯的風格。如果速度再快一些,說不定它根本無法支撐,當場就會變成一堆廢銅爛鐵。這對高立權來說,倒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抓住旁邊的梯子橫檔,跳上去,往上爬,不算什麼難事。

    想到這裏,高立權拔出手槍,瞄準頭頂上方正在遠去的電梯製動閘連連射擊。頓時,電梯下麵的深井裏,傳來液壓油噴出的“嘶嘶”聲。電梯就像是被空中的無形之手狠狠拽了一下,然後開始加速下墜。就在電梯停滯下來的那一瞬間,高立權已經伸手抓住了旁邊牆壁上的扶梯,他往上爬了幾秒鍾,就聽見下麵傳來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

    那是電梯墜落地麵,砸穿了井底的聲音。

    時間在此刻變得尤為珍貴。高立權使出吃奶的力氣,不顧一切向上爬著。他感覺有更多的燈光從自己上麵和下麵的電梯門照射進來。很多混亂的人影在光線周圍晃動,然後就是刺耳的槍聲,有什麼東西打在自己旁邊的牆上,然後彈起來。射擊越來越密集,其中還有從上麵扔下來的幾枚發光彈。由於扶梯的位置非常隱蔽,電梯豎井內部也沒有什麼光線,站在各個樓層的武裝守衛根本無法看清楚高立權的身影。他們隻是在盲目射擊,朝著任何一個可能被他們當做目標的東西胡亂開槍。偶爾有幾發子彈離得很近,其餘都談不上什麼準頭。

    高立權又往上爬了幾層,然後屏住呼吸不再動彈。這裏距離上麵一層樓的光線籠罩區域很近,稍微有動靜,就可能被看守們發現。槍彈在他的身邊“嗖嗖”飛過,打在牆上發出“劈裏啪啦”的爆響。就在這個時候,高立權隱蔽位置正對麵的那扇電梯門忽然開了,他掛在那裏,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兩名手持步槍的武裝守衛從門裏探出頭來,看到了臉上全是驚怒表情的高立權。

    實在太突然。無論追捕者還是逃亡者,誰都沒有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麵。短暫的震驚過後,高立權首先行動起來。他拔出手槍,對著兩個猝不及防的看守連連猛扣扳機,強大的子彈衝擊力打得他們頓時翻倒過去。這種動靜立刻引起了上下兩方麵追捕人員的警惕,尤其是上麵,稀稀拉拉的槍聲驟然間變得密集。

    “他在下麵。”

    “在上麵,十九層,或者是二十層。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我們已經損失了好幾個人,這家夥必須死!”

    “他進來了,就在樓上。一定要守住那裏。”

    亂七八糟的聲音,從電梯豎井的每一個角落裏發出。來不及多想,高立權縱身一躍,直接跳進了豎井側麵的修理平台上,然後就一動不動蹲下身子。

    混亂中,電梯上下的看守都看到了高立權跳躍的動作。修理平台距離十九樓的電梯門很近,光線暗淡,誰也沒有看清楚他有沒有進入主樓建築。人類的主觀邏輯思維存在著誤區,武裝守衛們都覺得,既然高立權沒有從上麵掉下來,就肯定是進入了十九樓內部。卻誰也沒有想到,自己追捕的目標竟然如此狡猾。他蹲在黑暗之中,解開從年輕看守那裏得到的武裝帶,把一顆顆子彈壓入打空的手槍彈匣,在沉默中休息,恢複體力。

    他繼續蹲在?個地方,迅速計算著武裝守衛們沿著樓梯朝十九樓聚集過來的速度。大約過了半分鍾,高立權猛然直起身子,雙手舉槍,瞄準頭頂正上方的一塊正方形光源連射數槍。那是更上一層的電梯門,一個守在那裏,之前就被高立權發現的看守中彈,慘叫著從上麵摔落下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正在樓梯上奔跑的武裝守衛為之一呆,高立權抓住機會,立刻跳回到扶梯上繼續向上爬。

    雖然時間前後隻過了不到一分鍾,卻已經徹底改變了他之前的必死困境。現在,樓上和樓下的武裝守衛都暫時處於空擋。隻要速度夠快,完全可以趕在他們反應過來以前,逃出生天。

    高立權腦子裏再也沒有多餘的念頭,無論眼睛還是思維,全都牢牢凝固在頭頂正上方那個通往地麵的出口上。在他看來,那意味著自由,意味著能夠永遠、徹底擺脫目前的一切困境。雖然這種想法不切實際,最多也就是停留在極其片麵的幻想階段。可是對他而言,執著而堅強的信念,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必須得到的。

    扶梯很長,具體有多少台橫檔,高立權自己也不清楚。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計算自己究竟爬過多少台階梯。他隻是在機械的重複著舉臂、抬腿,然後向上攀登的一個個動作。扶梯與牆壁平行,與地麵垂直,必須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高立權覺得肩膀和手臂就像被火燒過一樣劇痛。他感覺背部那些被鞭子狠狠抽過的傷口又裂開了。見鬼,那個醫生根本就不稱職,縫合過的皮膚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再次分開。很多血順著肩膀兩邊往下流淌,一滴滴的浸透了衣服,沿著脖子淌到了身體前麵。高立權可以感覺到不斷有血往下滴落,腦子裏也隨之產生出極其惡意的思維意識。

    如果,老子的血分量很重,相當於隕石。那麼,下麵那些家夥應該是被活活砸成肉餅,死傷慘重,哈哈哈哈!

    這顯然已經不屬於正常人應有的思維。高立權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被壓製得很慘,誰能想到會被送進監獄?老子又沒有犯罪,老子又沒有殺人,你們這些****的,憑什麼?

    想到這裏,高立權拔出上滿彈匣的手槍,直接瞄準正上方一個站在電梯出口的看守身影射擊。影子很是模糊,高立權卻憑著戰士的本能與熟練的操作技巧,把那個該死的家夥一槍射了下來。淒厲的慘叫聲頓時在電梯豎井裏回蕩,然後就是沉重身體在深深的地下發出巨大的撞擊回音。

    “你們這些****的崽子,老子見一個殺一個。不想死的話,最好把你們的狗頭全部給老子縮回去!”

    高立權並不覺得自己瘋狂,隻有不斷開槍射擊,用死亡告訴這些家夥遠離自己,或者是壓製得他們不敢探頭,才有機會爬得更快一些。沒錯,這些武裝看守的確就是一群軟蛋。如果換了是在地球,換了是老子手下的士兵,早就被直接扔進廢棄城市,成為變異生物嘴裏的肉。

    很快,當高立權費勁兒地爬過一層緊閉著的電梯門的時候,他看見樓層牆壁上寫著一個白色的“十三”字樣。

    那是標準的數字。無論寫法還是形狀,都與地球上的印刷體數字沒什麼區別。如果換了是在剛剛醒來的時候,高立權肯定會對這種事情抱有濃厚興趣,甚至進行最仔細的探索。可是現在,他腦子裏再也容不下除了逃生之外的任何意識。十三,這意味著距離地麵已經不遠。再多花點兒力氣,就能到達頂部。

    就在這個時候,高立權聽見旁邊豎井裏的電梯鋼纜又開始“嘎嘎”的運作。之前的破壞性墜落,應該沒有讓這部老舊機器徹底癱瘓。它還能動,還可以被人驅使。武裝守衛們的意圖很明顯,他們要用這部破爛的電梯不斷迫近自己,上麵肯定裝了不少人。高立權咬著牙,加倍的使勁兒,一梯一梯的把自己網上拉,試圖逃過下麵越來越近的電梯,同時不斷朝著上方開槍,保持著火力壓製。

    從下麵飛上來的子彈開始多,帶有醒目紅光的死亡線條在高立權身邊亂竄。一發距離很近的子彈,直接打到他身邊的牆壁上,散碎的石屑把高立權的胳膊活活刺痛。他怪叫了一聲,低頭一看,發現子彈是從徐徐上升的電梯裏射來。裏麵站著幾個武裝守衛,他們把電梯頂部之前被自己砸爛的破口捅開,變成足夠大的射擊孔。距離大約就在高立權腳下十層左右。他調轉槍口向下還擊,卻立刻召來無比劇烈的報複性反撲。有好幾個人,同樣數量的槍,射擊聲此起彼伏,在電梯深井裏形成一道可怕的彈幕。

    托了黑暗隱蔽的福,這些子彈沒有一發能夠打中高立權,但他也被逼迫著,在梯子上拚命的來回閃躲。在如此狹窄的地方,沒有任何障礙物,隻要距離再近一些,根本就是最好的射擊靶。想到這裏,高立權又目測了一下電梯與自己之間的距離。隻有大約五層樓左右的高度,繼續站在這裏絕對是死,再往上爬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和速度拚過電梯。那麼,可供選擇的答案,就隻剩下了最後一個。

    他跳了下去。

    正常情況下,五層樓的高度跳下來肯定會被活活摔死。當然,事情總有例外,也曾經有過某人從更高地方掉下來,卻屁事沒有的新聞。不能不說這是一種幸運,也可能是上天的眷戀,或者是身體落地一瞬間的各種幸運因素總和。當然,這隻能作為無奈情況下的最後舉動。你可以將其看做是勇敢,也可以看做是愚蠢。

    高立權內心充滿了激動和狂怒。他覺得自己從扶梯上躍下,淩空墜落的姿勢一定很美,而且威武壯觀,就像一隻在天空中翱翔,猛撲而下想要捕捉獵物的鷹。可實際上,他的動作和姿勢都很難看。對此,一個正好抬頭目睹了全過程的武裝守衛,應該最有發言權。

    他看見了高立權破破爛爛的褲襠,還有裏麵長時間沒有洗過,顏色發黃的內褲。那動作絲毫談不上什麼美感,活脫脫就是一隻碩大無比,從天而降的癩蛤蟆。

    癩蛤蟆也是可以殺人的。何況,高立權還是一個手持武器,凶悍無比的越獄犯。

    隨著靴子低下傳來沉重的響聲,高立權在電梯裏成功著陸。

    這的確是自殺一般的瘋狂舉動。在這裏,他已經不能算是進化人。相同的體質狀態下,高立權並不比一名武裝守衛強出太多。他感覺腿部很麻,一種難以言語的不適感和酸痛,沿著足底向全身迅速蔓延。他沒有多餘的念頭,完全是憑借戰士的本能,條件反射般的在電梯裏側身翻滾,一群站在中間的武裝守衛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他們呆呆地看著高立權從天而降,然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進自己身邊。然後舉槍,滿麵獰笑朝著自己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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