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399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7-27 14:55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七七節 任務


    問題比想象中要嚴重得多。

    p>這一次,即使是強悍的上校也遇到了對手。他正被一群戰蟲團團圍住,努力而拚命的揮舞鏈鋸劍,想要砍殺出一條通向那隻巢主的血路。

    突然,上校的戰鬥停了下來,他一貫冷漠的臉上露出驚訝,視線越過了高牆,朝著外望去。幾秒之後,上校轉過頭,朝著杜天豪所在的位置望過來,招了招手,指示他們,現在到了攻擊的時候。

    杜天豪來不及朝著上校觀望的方向仔細查看,他現在腦子裏最大最多的念頭,就是如何讓幹掉這頭該死的巢主。

    這應該是凱奇中尉的意識。杜天豪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勇敢,也肯定不可能是那頭巢主的對手。換在地球上的時候,他從來都是這樣做的。要麼轉身逃跑,要麼聚集更多的人,集中力量一起進攻。畢竟,一個人上去隻是白白送死,人多力量就大,隻要凝聚力量,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做到。

    不過,該死的上校總是這樣。這又是一個必須有人死去的自殺式任務。

    “又輪到咱們了,罪兵們,跟我來!”

    平心而論,杜天豪真的很想大喊一句“兄弟們上啊”之類的話。他終究還是換了另外一種以身作則的喊叫,大吼著,開始朝高牆的方向,也就是巢主的位置跑過去。然而,他剛剛跑出了五六步,忽然發現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身邊空落落的,沒有任何人跟隨。

    杜天豪立刻意識到,自己隻有孤身一人。他停下腳步,滿麵驚訝且憤怒的站在原地,轉頭向後看去。那些罪兵,他們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高牆上,看著那隻巢主暴君馮康屠殺著其他小隊的士兵。

    “這他,媽,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一股無比強烈的怒火衝上杜天豪頭頂,他大吼著跑過去,一把抓住尼克斯的衣領,帶著巨大的力量,把他重重推到旁邊的牆上。

    尼克斯是小隊副手,也是杜天豪手下的一名中士。

    尼克斯離地轉身掙脫開來,瞪著微微發紅的雙眼,衝著杜天豪大聲吼叫起來。

    “你瘋了?”

    尼克斯咆哮的聲音,遠遠高過了牆頭上屠殺的慘叫:“好好看清楚,那是一隻,他,媽的巢主。是巢主,不是普通的戰蟲或者虐蟲。我們都會被它殺死,每一個人!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著現在趕緊逃出去。基地已經完了,凱奇,麵對現實吧。能夠活著,比什麼都強!”

    杜天豪的雙眼同樣在迅速充血。他很想掄起拳頭暴打尼克斯一頓,卻明白,這家夥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雖然戰場逃生不是什麼見的人的好事,也肯定會受到嚴厲的軍法懲戒,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的確是唯一的選擇。

    尼克斯稍微冷靜了一些,他緊緊地盯著杜天豪,說:“我們已經沒什麼能做的了,現在隻有把自己救出去。你他,媽,的不是個烈士,凱奇,你自己知道,你不是。”

    他說的沒什麼錯。就在杜天豪想要開口反駁的時候,我的目光越過一幹罪兵們的頭頂,某種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之前上校觀望的方向:頭頂黑暗的天空中,再一次降下了密集的點點光亮,它們從天上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筆直的朝向基地飛來。

    地麵上同樣有著巨大的動靜。杜天豪回頭看了看門房,看到鋼鐵鑄造的厚重大門正被什麼東西推動,一下下的顫抖,似乎在承受著什麼巨大野獸從外麵而來的衝撞,搖搖欲墜。

    杜天豪很快做出了決定。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有可能是凱奇中尉自己的決定。

    “你們看。”

    他說著,同時抬起手,指著天空中正在向南麵方向下墜的點點光亮:“我們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那兒,更多的孢子正向著我們落下來。我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在它們到來之前,我們不可能清理出一片脫離地帶的。我知道你們當中不少人是頭一次接觸泰倫蟲族。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們,無論任何形式的逃亡,在這些殘忍生物麵前都沒有用。它們的行動速度比你們快,比世界上最凶殘的罪犯更加殘忍。無論你們進入懲戒軍團之前曾經做過什麼,在蟲族麵前根本不值一提。隻要被它們追上了,你們會後悔為什麼會在現在做出這樣的選擇,而不是拿起武器,戰鬥到最後一刻。”

    萊特斯小隊的罪兵克魯佐張開了嘴,想爭論什麼,但是,杜天豪搶在這前麵,把他的話頭截斷了。

    “我們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夥計們。我們注定要死在這個基地裏的。在我看來,死亡也是一種選擇,就隻剩下兩個區別:你可以死在當逃兵的路上,被蟲子撕裂、幹掉、吞咽下去,然後一點不剩的全部吃掉。說不定,還會被一頭胸脯夠大的母蟲子堵在路上,把你當做玩具活活玩弄致死。這種行為就好象一個小偷和懦夫一樣,就好象帝國警察他們想象的那樣。好吧!我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都是小偷,但你們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懦夫。是的,你可以這麼幹,你隻要從牆那邊逃出去,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就行了。但是對它們,那些蟲子來說,要找到你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們知道它們的嗅覺和察覺能力無比敏銳。然後,就是你孤零零地在黑夜裏,蜷縮在草地裏,然後……”

    話未說完,巨大的響動徹底壓過了杜天豪的聲音。

    是門房的文職,從傳來的一聲巨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猛然拉了過去。杜天豪立刻轉身朝大門看過去————一輛原本在大門後麵作為支撐,死死擋住外麵攻擊的“奇美拉”戰車已經開始歪斜,右邊的履帶變得懸空,在狠狠的來回搖晃著,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被外麵那股巨大的力量推倒。

    “看起來我們得盡快了。”

    杜天豪轉身麵對著神情變得緊張的罪兵:連聲排簫:“我他,媽,的直說了吧!咱們現在,除了自己還剩下的這點驕傲,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們為之戰鬥的?現在,無論是那些野蠻愚昧的本地土著也好,皇帝也好,還是上校也好,我都他,媽,的不在乎了。但是,老子在乎自己是怎麼死的。我絕對不會容忍,自己死的時候還要背對著敵人。我也絕不會跪著死!我要象一個男人那樣,要死,也是戰死在戰場上!如果,你們當中有任何人打算跟著我的,就一起過來。要麼就象你們自己原來那樣,象一個街頭混混或者小痞子那樣,邊哭邊逃,最後被張牙舞爪的蟲子摁在地上,軟綿綿的肚皮貼在地麵上死去。被砍死,然後吃掉!”

    杜天豪眼睛裏流露出森冷的凶光,一口濃痰狠狠吐在罪兵們麵前的地上。然後,轉過身,走向了正在搖晃大門。

    這一套激勵士氣的把戲,杜天豪在地球上玩得很是熟練。當然,這並不意味著花言巧語欺騙別人去送死。杜天豪每次都衝在最前麵。這也許就是言語激勵他人由此產生的幸運。很多人死了,杜天豪卻一直活到了現在。

    他知道自己這是在冒很大的風險。因為,如果那些罪兵們沒有跟過來,那麼無論大門對麵那個什麼又大又要命的東西,把厚達十幾公分的鋼鐵大門衝垮之後,杜天豪就隻能一個人麵對它。

    事情的發展並沒有脫離控製。杜天豪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很多靴子踩踏在地上發出的腳步聲。

    是他們跟了上來。罪兵們沒有選擇逃跑,而是跟在後麵一起前進。他們雖然曾經是一群罪犯,可是現在,他們的表現,的確像個真正的男人。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杜天豪暗自竊喜。看來。這些傻冒終於還是被老子繞進去了。的確是這樣,沒人想要去死。上校的命令雖然看起來不通人情,但絕對不是所有自殺式任務都需要人命來填充。隻要大家齊心協力,事情總有結束的時候,活下來的可能是大多數人,甚至可能是全部罪兵。

    想到這裏,杜天豪下意識的起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塔樓。

    那隻巨大的巢主已經不在那裏了。但是,上校仍然還在揮舞著他那把威力很大的鏈鋸劍。這個心腸冷硬的家夥身上?處是血,腦袋上還掛著一條不知道是什麼蟲子肚子裏的內髒。這幅尊榮看上去就跟這個空間裏的原始土著沒什麼區別。

    皇帝在上,上校是怎麼活過這一次的?難道他真的屬於那種無論怎麼殺也不會死的怪物?所以,他才把所有人都弄的跟他自己差不多?

    杜天豪覺得,如果能夠活到天亮的話,也許就可以自己發現這是怎麼回事了。當然,這是一句玩笑。

    “轟————”

    隨著一聲撕裂鋼鐵的巨響,大門終於碎裂,重達好幾噸的“奇美拉”戰車被狠狠地撞向了罪兵這邊。然後,是一聲類似坦克衝撞建築的動靜,那輛裝甲運兵車隨之高高飛起,跳到空中,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似乎是引爆了燃料,一個巨大的火球噴上了三十多米的高空中。在那濃煙和烈火中,每個人都清楚看到了一個將會被牢記到墳墓中的恐怖景象。

    但願,那一天越晚到來越好。

    在一片耀眼無比的火紅光亮中,一隻巨大的泰倫生物迎麵走了出來。大概有四米多高,幾乎同樣尺寸的身長胖瘦。

    杜天豪聽見尼克斯夢訖一般無比絕望的聲音,從自己身後發出。

    “劊子手,是泰倫的劊子手!”

    這是帝國軍務總部為這種凶悍生物的分類代號。它和杜天豪以前見過的任何種類都不相同。有著四隻巨大的鐮刀一樣的前肢,肩上的突刺一直向前生長,一排排的尖刺,讓它成為一隻活體攻城槌。在它的兩肩之間,是幾乎和軀體融合成一個形狀的頭顱。它的口中露出一圈巨大的獠牙,如同正在怒吼一樣。它一步步穿過烈焰和黑煙,尖刺之上還掛著一片片扭曲的金屬碎片,看起來如同一隻從地獄的泥沼中來到的魔鬼。

    這頭劊子手沒有絲毫停頓,用寬厚強壯的肩膀,將攔路的奇美拉殘骸狠狠撞到了一邊。杜天豪充滿恐懼地看著它的尖刺將還在燃燒的車身劃出幾條大口子。天知道這種武器為什麼如此堅硬。裝甲車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切割成幾塊殘片,還在持續不斷燃燒著,火焰也被不均勻地蹭在了它的甲殼上。那是裝甲車裏燃油的作用。而劊子手還是好象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長著滿是尖牙的嘴,朝著最兵們走來。

    “所有人集中火力,把那頭該死的雜種射倒!”

    杜天豪喊叫道,端起自己的激光步槍,朝著步步逼近的劊子手連連猛射。從他嘴裏喊出的話,仿佛是一句帶有魔力的咒語,所有人也都開始跟著杜天豪射擊,頓時構成了一片能量洶湧的光流。

    罪兵布瑞登操作的肩扛式激光炮開火了,一束足以癱瘓主戰坦克的巨大能量,在劊子手的骨質裝甲上劃出一道不是很大的傷口,黑色的鮮血從它的外骨骼身體上滴了下來。尼克斯小隊裏的重矢彈機槍也加入攻擊,將劊子手粗大強壯的腿,牢牢沐浴在差不多有樹樁粗細的猛烈爆炸之中。

    杜天豪發誓,如此猛烈的攻擊,足以毀滅一個齊裝滿員的裝甲小隊。這大概是自己得到凱奇中尉身體以來,這些貪生怕死,時刻都在打著私人小算盤,想要逃跑罪兵們表現最為出色的時刻。

    然後,劊子手依然就那樣地走了過來,地麵在它沉重的腳步下顫抖著。之前的攻擊似乎對它毫無效果,厚重的骨質甲片對它的身體保護得是那樣嚴密。以至於沒有任何武器能夠產生傷害。

    杜天豪甚至產生了一種可怕的錯覺:自己和這些罪兵,仿佛是一群七、八歲大的娃娃,正在衝著一個成年巨人身上亂扔石塊。小孩子的力氣能有多大?甚至連巨人的大腿也夠不著。扔出去的石頭雖然數量眾多,卻最多也就是給巨人撓癢癢。這個該死的家夥,甚至連身體表皮都沒有被擦破一星半點。

    尼瑪!老子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兒也不。

    劊子手停頓了一下,用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盯著罪兵們。周圍的火炎在那雙森冷凶殘的眼睛裏不斷閃爍著。它的上肢向兩楸伸展了開來,拉開的距離差不多有一輛坦克那麼長。然後,劊子手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了一聲恐怕連另一個世界都能聽得到的巨大咆哮,隨之猛地進入了加速狀態,積蓄著動能衝了過來。

    “這家夥瘋了!”

    “集中火力射擊,把它的腦袋打爆。”

    “別管它身上那些骨質甲片,朝著它的腦袋射擊。尤其是嘴,那裏沒有任何保護,是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罪兵們雖然都是些喜歡臨陣脫逃的家夥,可並不意味著他們都是沒腦子的傻瓜。在死亡和恐懼麵前,每個人都想起了曾經在帝國軍務總部下發戰鬥手冊上看到過的內容。那是很多之前戰死的人,用生命總結出來的教訓和經驗。手冊上羅列了種種泰倫生物的弱點和致命部位。從劊子手到虐蟲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很多杜天豪從未見過,至少是在眼前這場戰鬥中尚未出現過的異性生物。

    戰用激光束、重型矢彈和粗大的激光炮束一起射擊,狠狠招呼在正向最兵們衝撞而來的劊子手巨獸身上。又一次的,這頭猙獰的怪物張開了大口,又要發出那種震人心魄的吼叫。杜天豪舉槍瞄準了它的嘴巴,罪兵布瑞登同樣也抓住了這一次機會。一定是皇帝本人引導了這個家夥的瞄準,布瑞登的射擊成績一向很爛,可是接下來的一發激光炮束,非常準確,筆直射進了這頭劊子手大張開的口中。

    頓時,巨大的能量將它的腦袋變成了一團糨糊,大把的骨骼碎片散落在了院子裏。

    有那麼一瞬間,杜天豪幾乎要以為,就算是這樣,恐怕也不能阻止這隻可怕強壯的生物。因為,頭部爆開的劊子手依然保持著速度,朝著罪兵們奔跑著。但是,幾秒鍾後,它的身體終於跟上了頭腦毀滅的狀態,巨大的身體開始朝前傾斜,整個地種種倒在了地上。動靜太大了,就像一大盆髒水從數十米高的樓頂潑灑下來,厚重的膿水從斷開的頸部黏乎乎地流出來,圍著那個巨大的身體,淌滿了一地

    “你們幹得不錯。布瑞登,我一定要為你申請戰鬥獎章。”

    杜天豪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慶幸,這些罪犯混球最後還是決定和老子站在了一起。若不是這樣,現在,自己恐怕早就變成了這頭劊子手爪子上的一塊血汙。

    說不定,還有可能是肚子裏一塊尚未完全咀嚼,正在消化的肉。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7-28 15:42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七八節 勇士


    基地裏的情況,並沒有因為這頭劊子手被幹掉而變得好轉起來。

    杜天豪狂暴猛跳的心髒逐漸趨於平複,那種心跳速度,終於降到了大概每分鍾幾百萬次以下。就在這個時候,剩餘的泰倫蟲子開始從倒塌的大門口衝了進來。為首的是一群戰蟲,死亡噴槍和吞噬噴槍隨著它們的前進不斷地射擊著。(注:後者能噴射出一種小蟲,打在受害者身上之後會鑽進身體裏,咬食神經係統,並向大腦移動。中者發瘋抽搐而死。)

    這種攻擊太過於猛烈,以至於一時之間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進行阻止。

    杜天豪聽見周圍不斷傳來慘叫聲。

    不斷地有士兵倒下。

    一名罪兵被死亡噴槍射中,身體一震,頭顱忽然離體飛出!驚愕之極的表情就此凝固在他的臉上。那些細小瘋狂的生物擊中了他的頭盔,在中彈的瞬間,頭盔急劇變形,居然沒有被射穿!但是巨大的衝力卻不是他脆弱的頸骨可以承受的。

    又一名罪兵的身體上噴出大叢的血泉。虐蟲的爪子非常鋒利,隻要擊中,哪怕是正中護甲,也可以將他們的身體連同護甲一起擊穿!如果攻擊位置是在手臂或者腿上,更會直接將這部分肢體從身體上分離下來。

    杜天豪看到了瑞利的身影。那個可憐的家夥就像是被一輛全速前進的主戰戰車從背後撞中,身體不由已地飛了起來。他的胸口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十幾公分的恐怖空洞。胸甲則被完全擊碎,破損的護甲邊緣上,還掛著幾塊內髒的碎片。

    還有幾名罪兵被吞噬噴槍纏繞著,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在基地裏來回亂爬。其餘的人很快就倒了下去,隻有一個罪兵生命力格外頑強,他不停的奔跑,淒厲的叫聲甚至傳到了穀地中央!看來他的腦子已經完全被那些吞噬噴槍活活吃光,完全是在憑借著生物本能的行動。

    杜天豪硬起心腸,瞄準那個可憐的家夥,一槍打爆了他被異性占據的腦袋。

    幾滴不知道從哪裏飛過來的酸液,濺?了杜天豪的胳膊上。那種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無法承受。杜天豪不得不停下腳步,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發瘋一般在手上的胳膊上狠狠擦抹,用這種差不多就是自虐的方法,將濺在身上的酸液弄掉。

    盡管他的動作很快,也足夠迅速,然而右臂還是不可避免的開始麻木。

    “操!這些該死的蟲子,老子討厭這個地方。老子……要幹死你們!”

    杜天豪咆哮著,扔掉了自己的手槍,把鏈鋸劍換到了左手。

    首先衝進大門的戰蟲們,在激光炮和重矢彈機槍麵前成排倒下。可是,越來越多的泰倫生物源源不斷地從大門破口湧了進來。杜天豪回過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罪兵小隊,發現活下來的人,隻剩下不到二十個。

    深深滴吸了口氣,杜天豪的視線與尼克斯交叉在一起。在那一刻,在對方的眼睛裏,杜天豪意外的發現:尼克斯原先的絕望,已經變成了無比強烈的自豪。這種時候不需要什麼見鬼的命令,每個人都知道自己應該幹些什麼。就如同是在潛意識中下達了命令一樣,每個人,所有的罪兵,一同衝向了前方,把自己投進了那衝進基地的野獸的洪流。

    沒錯,他們的確是一群男人。盡管怯懦過,畏懼過,但是現在,每個人都能夠對得起自己的性別。沒錯,不是軍服或者軍銜,而是雙腿中間那條高昂著的雄性生殖器。隻有男人,才會不顧一切浴血奮戰。隻有男人,才會在這種時候雙眼發紅,嚎叫著衝上去砍殺,乃至撕咬。

    難道不應該嗎?想想我們的側麵,那裏還有一群女人,一群戰鬥修女。

    “牢牢記住你們的使命,皇帝會因為你們的勇敢而寬恕一切罪名。別讓那些戰鬥修女看我們的笑話。都給老子記住,你們是男人,是可以把名字刻在帝國紀念碑上的英雄。”

    杜天豪口中不斷發出咆哮,高速運轉的鏈鋸劍狠狠撕咬著所有與之接觸到的血肉。然後,他聽到了一聲非楸的痛苦的嘶叫。杜天豪甚至沒有去看發生了什麼,隻是將劍左右揮舞著,盲目地砍殺著。他很清楚,也知道自己在這樣密集的異形蟲群當中,絕不會落空。無論是任何動作,任何角度的揮舞砍殺,都會產生應有的戰功,殺死至少一頭凶殘的蟲子。

    在杜天豪麵前,十餘頭蟲子不同程度受到了重傷,每一個都中了一劍,甚至更多。其中四個的傷勢並不重,傷口雖然長,但是隻有兩厘米深。那些堅硬的骨質甲片的確有著遠遠超出外表的防禦力,覆蓋在表麵的粘液更是讓刀鋒難以深入。但是,這種程度的防禦,依然無法擋住鋒利的鏈鋸。兩頭戰蟲已經爬不起來了,它們一個的巨嘴被從中剖開,幾乎整個腦袋都被切斷。另外一個傷在身上,傷口不長,卻又闊又深,徹底穿透了開體腔,裏麵的內髒和體液正順著傷口“汩汩”流出。還有幾頭虐蟲,是被杜天豪先切開體表骨片,再用鏈鋸挑開骨片下相對細嫩的肌肉組織,從而把輕傷變成了致死傷。

    不等這些受傷的異性生物從地上站起來,熱血沸騰的杜天豪已再次從它們身邊掠過,鏈鋸劍準確無誤地劃在它們的傷口,把一切尚未死去的蟲子切成兩半,已經死去的幹脆分隔成更加細小的碎塊。

    他已經殺瘋了。雖未失去理智,但動作和殺戮足以使正常人在這種狀態下變成瘋子。

    杜天豪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地球,回到與其他朋友共同對付變異生物的時候。鏈鋸劍再次揮起,鋒利的鏈鋸毫無阻礙切割著生命力強悍的異性生物。它們在劍下無助地掙紮、抽搐著,慢慢不動了。杜天豪緊盯著一頭特別強壯的戰,瞳孔深處閃現出極其狂熱的火焰,越來越明顯,越來越熾熱。他忽然張開嘴,爆發出一聲如同雷鳴般的嘶吼。這種做法來源於之前被幹掉的那頭劊子手。連杜天豪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他知道,這是強者震懾弱者的最佳手段。隻要這些蟲子在自己怒吼之下產生了哪怕一點點遲疑和畏懼,?就意味著其他罪兵有足夠的機會,幹掉,殺死它們當中的更多數量。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杜天豪並不知道這裏就是第三世界),完全失去的思維意識能力,又在這一瞬間再次得到了恢複。感知能力從來就不是杜天豪的強項,雖然他知道這種能力在關鍵時候能夠起到不錯的效果,但骨子裏一直流淌著的暴力鮮血,使杜天豪在麵對問題的時候,往往習慣於采取更加粗野的力量方式。但不管怎麼樣,那種非常淡漠、短暫的感知能力,的確給予了杜天豪在危險時刻挽救,並且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他感覺到那隻巢主又朝著自己這個方向衝了過來。能量波動的頻率很明顯,就像一塊巨石狠狠砸入水麵激起的波紋,已經可以感覺到那隻強悍無比的可怕生物,正通過某種方式向自己出探測震蕩波動。也許連巢主自己也不明白這樣做的意義,也許這隻是它原始的生物本能。毫無疑問,它正在探測,正在尋找足以充當自己對手的目標。對於這種類似於聲波的原始探測波動,杜天豪非常熟悉,也早有應對方式。他略為收緊身體,握緊了手中的鏈鋸劍,瞪大雙眼,衝著不遠處已經能夠看到身形的蟲族巢主,不斷地怒吼,連聲咆哮。

    “來啊!你這頭肮髒該死的狗崽子。來爺爺這裏,讓老子把你一塊塊砍成碎片,用鹽巴醃起來下酒!”

    這種粗魯無比的呐喊,讓圍站在杜天豪四周的尼克斯等人頓時覺得渾身一緊,紛紛用充滿敬意和畏懼的目光看著他。

    “凱奇中尉一定是瘋了。”

    “不,他是想要把那個大家夥引開,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不管怎麼樣,中尉的確是個好人。”

    “他贏不了的。那隻巢主可是泰倫蟲族裏最強大的存在。”

    來自人類對手的各種議論,當然不可能對蟲族巢主構成思維幹擾。它猶豫了幾秒鍾,仍然低吼一聲,絲毫沒有改變行動方向,以強有力的後肢和接觸地麵的尾肌猛然發力,以遠超獵犬的速度,朝著揮舞鏈鋸劍,張牙舞爪的杜天豪猛衝來!它的蹬踏強勁有力,堅硬之極的爪子深深地刺入地麵,帶出一溜火花。巨大鋒利的鉤爪在空中一直保持攻擊姿勢,微微斜上的角度恐怖而刁鑽。這一刻,杜天豪的命運仿佛已經注定。無論他做什麼,或者轉身逃跑,這頭巢主都不可能放過他。

    很多人看到了這一幕,就連平日裏呆板冰冷的上校,那雙永遠不會產生感情的眼睛裏,也閃現出一絲驚訝的目光。人們看著巨大的巢主在地麵上衝鋒,每一步落下,都會引得整個基地地麵上微微顫動,看來它的重量遠遠不止類似蛇一般身軀表現的那麼簡單。

    ““嘶————”

    它發出詭異的叫聲,那雙邪惡的眼睛牢牢鎖住了杜天豪的身影,幾個縱躍就跨過了十幾米的距離,然後從地麵上騰空而起,在空中畫出一條準確的弧線,張開布滿利齒的血盆大口,從橫麵方向狠狠咬向杜天豪的喉嚨。

    杜天豪沒有閃避,就在巢主巨口即將與自己身體接觸的一刹那,他忽然彎下腰,俯低身子,整個上身幾乎與地麵平行,空空的右手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把動力手槍,一直緊握在左手的鏈鋸劍發出可怕的嘶吼,化成一道令人心神猛然抽緊的冷光,在巨大巢主的身體下方森然掠過。

    沒有人看清楚杜天豪的動作,但很多人都聽到了扣動扳機發出轟鳴的槍聲。尤其是站的位置很近的尼克斯等人,簡直被杜天豪這一係列動作驚呆,甚至忘記了朝著大門破口湧入的戰蟲射擊。

    巢主的體量和重量太大了,它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衝勢不減,一直撞進了基地的臨時疏散區,重重摔在地上,帶著無數被激起的塵土和灰泥當中,在慣性力量下不斷在地麵上滑行,一直撞上牆壁,岩石層麵和牆壁粉碎開裂,這才終於停了下來。

    從落地的地方一直到牆壁邊,地麵上被巢主拖出一道濃厚的血痕。?些血是紫黑色的,其中夾雜著淡黃色的粘液,與普通動物的血完全不同。重重一摔之後,它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杜天豪從地麵滑行的方向,與巢主剛好相反。站在近處的尼克斯看得很清楚,杜天豪並非故意賣弄,而是用這種方法,使鏈鋸劍剛好切入了巢主腹部最為柔軟的組織部分。那裏,是巢主身上最為致命,也是正常角度難以攻擊到的位置。

    杜天豪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從地麵上站直了身體。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鏈鋸劍,鋸齒形狀的刀鋒上,沾沾了一片深色的血跡,正在不斷冒著細微的白色泡沫,看上去具有很強的腐蝕性。這種由高強度複合材料製成的鏈鋸,幾乎不會被任何以沾染,卻無法甩不脫這些來自巢主體內的血。

    這把劍已經廢了。至少,它需要更換過那條鏈鋸齒輪,才能再次發揮作用。

    杜天豪把發出“卡卡”聲響的鏈鋸劍扔在一邊,慢慢活動了一下右臂。剛才他將蟲族巢主一刀破腹,卻也同時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手臂發麻。一刀切落,杜天豪已經發覺,這隻該死的異性怪物重量實在很可觀,加上重力,這種高速撲擊的威力,就變得相當可觀。而且這家夥的外皮非常堅韌,防護力相當於重型戰車的側麵裝甲。杜天豪雖然勇猛,也可以算的上是力量型戰士,仍然對鏈鋸劍切割如此之大的一塊“生物鋼鐵”感覺很是吃力。

    “你真勇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樣的勇士。”

    尼古拉。凱奇的思維意識又冒了出來。可以感覺到他無比震驚,思維邏輯甚至變得淩亂。杜天豪很快在凱奇的思維當中找到了答案————在以前的戰鬥中,凱奇中尉就見過這種強大無比的蟲族巢主。那個時候,即便是帝國軍團最強大的“泰坦”機甲,也不一定就是巢主的對手。杜天豪隻是一個普通人,這具身體也沒有什麼特殊強悍的地方。可就是如此,杜天豪仍然用完全超出凱奇想象的方法,將其格殺。

    思維交流!時間很短,杜天豪四下張望,想要另外尋找一把能夠代替自己被廢掉鏈鋸劍的武器。

    他看到了尼克斯中士一邊射擊,一邊衝著自己翹起了大拇指。

    他看到了罪兵們士氣大振,集中火力把好幾頭戰蟲當場射翻。

    他還看到了遠處高牆上的土著居然用長矛捅穿了一頭虐蟲。那頭麵目猙獰的蟲子在長矛槍尖上不斷哀嚎,蜷縮著身體,又來回扭曲著。

    杜天豪感覺到來自周圍的目光無比熱切,充滿了尊敬。

    是的,這裏指崇拜戰士,最勇猛無畏的戰士。

    或許,我的表演時間應該稍微拖後,或者換了地方。最好,讓那些負責防守的戰鬥修女也能看到之前那一幕。女人從來都崇拜勇敢的男人,盡管那個皇帝可能擁有了全天下所有女人的尊敬,但女人最終還是必須看中更加實際的東西。

    比如我,一個強壯有力,能夠在很多方麵讓她們感到滿足,甚至無法招架的男人。

    嘿嘿嘿嘿……

    腦子裏剛剛產生了這種邪惡不良的念頭,杜天豪對於周圍的感知能力也隨之下降。報應比想象中來的更快:一頭上肢被激光步槍掃斷的戰蟲從側麵猛撲過來,它伸出一隻比荒野暴熊還要巨大的爪子,在黑暗夜幕的掩護下,狠狠砸中了杜天豪的臉。

    非常響亮的聲音,幾名罪兵連忙調轉槍口朝著那頭戰蟲射擊,卻已經無法改變杜天豪被狠狠打翻在地的現實。

    頓時,他的感覺自己的腦袋猛然旋轉了起來。然後模糊地感到,一把鋒利的刀,或者是某種銳利的武器正在劃過自己的大腿。杜天豪感到了什麼又粘又濕的東西湧了出來,流到了我的腿上,可能是血。他麻木而機械地低頭去看,發現那的確是血,而且很多,流了滿滿一地,大片的滲入了泥土。

    周圍到處都是爆炸和槍聲,咒罵和喊叫夾雜,瀕死前的哀嚎與絕望呼救到處都是。還有“奇美拉”戰車的引擎轟鳴,已經履帶重重碾過蟲子,堅硬甲殼被碾壓碎裂發出的響聲。

    杜天豪渾身哆嗦著,努力用膝蓋和雙手撐起身體,站了起來。他感覺失去了平衡,盡管想要嚐試著往前走,回到自己的小隊,那些正在戰鬥的罪兵中去,但是所有的力氣似乎已經慢慢離開了身體。杜天豪發現自己的雙膝不聽話的跪在了地上,周圍不斷地有異形蟲族的皮膚擦過。它們似乎知道自己受了重傷,或者幹脆就是陷入了瀕死狀態。這些可怕厭憎的生物從杜天豪的身邊激素跑過,留下他一個人,漸漸死去。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7-29 13:53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七九節 交叉


    杜天豪渾身哆嗦著,努力用膝蓋和?手撐起身體,站了起來。他感覺失去了平衡,盡管想要嚐試著往前走,回到自己的小隊,那些正在戰鬥的罪兵中去,但是所有的力氣似乎已經慢慢離開了身體。杜天豪發現自己的雙膝不聽話的跪在了地上,周圍不斷地有異形蟲族的皮膚擦過。它們似乎知道自己受了重傷,或者幹脆就是陷入了瀕死狀態。這些可怕厭憎的生物從杜天豪的身邊激素跑過,留下他一個人,漸漸死去。

    然後,一片極其沉重、巨大的黑暗陰影降臨了。他感覺自己象是在向下掉,下墜的感覺非常明顯,周圍很空,很輕,雙手觸摸到的唯一東西就是空氣,也什麼都抓不到。最後,直接掉進了一個深深的,漆黑無比的深淵。

    杜天豪的耳邊響起了歌聲。

    在他的意識中,那應該是向皇帝祈禱的天使一般的歌聲不斷回響著。

    該死,為什麼老子又想起了什麼見鬼的皇帝?

    這不是我的意識,而是屬於尼古拉。凱奇。隻有這個空間世界的人類,才會崇拜什麼所謂的皇帝。在地球上,皇帝根本就是早已被推翻,被埋葬在墳墓裏的碎屍爛骨。老子討厭皇帝,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什麼皇帝,那也應該是我,杜天豪一世。

    杜天豪的腦子很亂,很多稀奇古怪的念頭不斷從腦海裏冒出來。

    打到萬惡的帝國主義!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鑄成我們新的長城。

    老子是貴族,所有平民都應該老老實實被我踩在腳下。

    那個什麼誰,老子看中了你的女兒,今天晚上就送過來給老爺我暖被窩。你欠我的錢就一定要還,否則這日子沒法過來。你說你叫什麼?楊白勞?難道老子就是傳說中的黑心大地主黃世仁?

    皇帝,是必須被幹掉的反動派,邪惡頭子。

    這大概就是即將死去的感覺。

    看來,皇帝終究還是存在的,杜天豪也覺得,自己將要得到來自皇帝最終的審判了,就象納山尼奧教士和上校說的那樣,罪兵就是一群穿上軍裝的罪犯,不值得憐憫,絕對不可能赦免。杜天豪的思想開始變慢,可是十多年的戰鬥生涯以來,他還是第一次感到了自豪。

    這一次,他沒有逃走,他留了下來。

    現在我正在死去,但我是在戰鬥中倒下的。這應該是可以在軍功簿上記一筆的吧?

    見鬼,這不是老子的思維意識,是尼古拉。凱奇的。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杜天豪被一陣刺眼的強烈光線驚醒。

    那是太陽的光芒。

    他可以聽見人的聲音,喊叫聲,下達命令的吼聲。所以杜天豪猜測,自己終究還是活下來了。而且,他對那些光亮的判斷還是正確的。他試著慢慢睜開自己的眼睛,但是左邊的眼皮似乎是被什麼東西遮擋住,或者擠壓。抬了抬胳膊,杜天豪感覺到了一陣虛弱。他用手指輕輕碰了碰自己的鬢角,一股劇烈的刺痛告訴自己,那裏起碼有著一大片麵積可怕的淤傷,而讓自己的眼睛睜不開的,恐怕是很多青紫色的淤血。低下頭,他發現自己的右臂被繃帶包裹得結結實實,一動也不能動。

    天亮了,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通過自己還算是正常的那隻眼睛,杜天豪看到有很多士兵在外麵廣場上來回奔跑,還看到了一排三輛的輕型坦克正在預熱,準備駛出基地大門。杜天豪猜想,自己可能是被包紮起來之後,被人安排著,靠在了堡壘的牆上。因為他感覺到背後石壁粗糙的表麵,將身子硌得極不舒服。他喘了口氣,慢慢地向左右方向,各自偏轉了幾下脖子,這一切都很緩慢,生怕動作太快而引起眩暈和惡心。然後,杜天豪看到周圍還有其他象自己這樣的幾個重傷員,也都被繃帶包紮著,全身都是血,靠在牆上。

    這一幕有些滑稽。杜天豪下意識的聯想起地球上太陽國美女動作片裏某些場景。

    <>是啊!醫院,一個令人向往的地方。

    到處都充滿了刺鼻的消毒水氣味,還有身穿白裙子的漂亮護士。嗯,那才是自己真正期待的樣子。老子昨天晚上一個人幹掉了一頭巢主,老子是英雄,就應該有嬌滴滴的美貌護士來服侍我打針吃藥。然後,當我需要擦身小便的時候,護士們也會懂得自己的需求,主動伸手,然後,在距離很近的地方,張開微紅濕潤的小嘴。

    杜天豪完全陷入了充滿迷幻色彩的夢境,傻乎乎地張嘴笑著,絲毫沒有察覺到旁邊多了另外一個人。

    上校正從正對麵前走了過了,他發現杜天豪已經醒了,於是幾步走到麵前站住。值得欣慰的是,他正擋住了直照著杜天豪的太陽,以至於看不到他在陰影中的麵孔,但是杜天豪很清楚,知道上校正由上向下牢牢盯著自己。

    感覺很不錯的夢,就這樣被這個粗魯冷漠的家夥打碎。杜天豪心中湧起一陣失望。感覺身穿白色裙子的漂亮小護士正在遠離,而且迅速消失。

    “你還活著,嗯?凱齊?”該死的上校,他的聲音還是那麼粗暴,毫無人味。

    “恐怕是的,閣下。看來我還沒有把這個壞習慣給改掉。我早就對這個世界充滿厭倦,可是地獄裏的座位排的很滿,一直沒有輪到我。你知道,那些蟲子殺死的人類成千上萬,很多人都走在了我的前麵。我的順序被延後了,說不定,還要很久才能輪到我。”

    杜天豪試著做出一個笑容,但是自己的臉上滿是刺痛。他感覺不到上校言語裏有絲毫的關心或者照顧。這家夥也許就是個鐵石心腸的瘋子,期盼著手下所有罪兵在最短時間裏盡快死去。

    “我從尼克斯那裏聽說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杜天豪的大腦在怒吼:上校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他昨天晚上清清楚楚看到了老子幹掉那頭巢主的全過程,還******叫嚷什麼“聽說”。混蛋,上校究竟想要幹什麼?

    上校說著,在杜天豪麵前彎腰蹲了下來,好讓他看清楚,那雙帶著寒光的眼睛正如鱷魚一般死死盯著自己。

    “告訴我一件事,凱奇。你本來有機會逃跑的。昨天晚上的確有那麼個機會,你以前也這麼幹過。但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之間狂性大發?而且還出乎意料的幹掉了一頭大蟲子。究竟是什麼讓你這一次選擇留下來戰鬥的?”

    杜天豪聽見思維意識裏凱奇的聲音正在痛罵上校,他無力改變什麼,隻能用自己還好的那隻眼睛看著上校,用自己堅定的目光回應著他冷漠無禮,而且充滿鄙夷和敵意的注視。

    “其實,閣下,事情是這樣的。”

    杜天豪咧開嘴,毫不顧忌口腔裏噴濺的唾沫星子,解釋說:“昨天晚上我看到那些光點降下來了,而且我知道它們是帝國國防軍的運輸飛艇。泰倫的孢子囊隻會垂直地落下來。但是那些光亮,它們做的是機械性的弧線著陸。兩者之間的區別很明顯,但是步兵對於飛艇降落軌跡不是很清楚。所以我知道,這個基地其實已經得救了。然而事情的關鍵在於,我們還得把這個地方守住才行。因為如果泰倫生物衝進了營地,我們任何人都活不了。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可退了。雖然生路就在外麵,但外麵同樣也充滿了死亡。”

    上校對杜天豪皺了皺眉。

    “真想不到,你居然還有那麼一點點能夠成為詩人的潛質。哼!那麼,你為什麼告訴尼克斯那些人,降下來的是異形的孢子,而不是告訴他們那是換防的部隊?”上校問道。

    “你應該知道為什麼,閣下。”

    杜天豪這樣回答著,覺得這個答案是理所當然:“如果我告訴他們,增援已經到來,那麼他們會把最後那點士氣都扔到不知到什麼地方去。他們會認為他們可以放棄,可以離開戰場。但是,就象我剛才說的那樣,實際上根本沒有能逃出基地的機會。所以我做了自己唯一該做的事,我把一個並不存在的希從他們麵前奪走,讓他們除了這一條命之外,再沒有任何活下去的理由。”

    “你看,閣下,當你再沒有什麼東西值得為之戰鬥的時候,你仍然會為了活下去而戰。給一個人做逃兵的機會,他就會逃離。但是你讓他失去一切的時候,他就會用雙手抓住任何他能夠抓住的東西,緊緊地抓住,直到再也無法堅持。他會戰鬥到最後一口氣,隻為了能夠再呼吸一次,隻為了能夠在死之前,感覺自己的心髒哪怕再跳動一次。你把一個人放在一場戰鬥中間,然後給他一把槍,他就會象一隻被逼到角落裏的老鼠一樣戰鬥下去,因為他再別無選擇。”

    “這就是帶罪兵,用最後的機會去做事情的方式,閣下。這就是你對我們所有的人所做的。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自殺式的任務,但我們沒有任何選擇,隻有戰鬥,盡最大努力地戰鬥。因為如果我們拒絕戰鬥,就隻有死亡。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想死,所以我們會做一切能做到的事,包括去執行你以前所有的,那些該死的自殺式任務。我們為的隻是能夠再一次呼吸。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去戰鬥,他們會去戰鬥。而且,我們做的很好。”

    上校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著杜天豪,然後,冷哼了一聲,站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杜天豪開口叫住了他。

    “閣下,我之所以會盡最大努力去戰鬥,還有一個理由。”

    上校轉回身來,看著杜天豪,一隻眉毛疑問式地揚了起來。

    “我,我他,媽,的是不會讓你滿意地看著我就這麼死去的。要死也是你在前麵。我當然不會對著你開黑槍,但是我會看著你被那些蟲子活活撕成碎片。昨天晚上你也看到了,當我被蟲子團團圍住的時候,尼克斯、萊斯特和那些罪兵都願意幫助我。而你呢?當你落入蟲子圍困的時候,當你陷入絕望無法脫身的時候,你覺得,會有什麼人願意對你伸出援手嗎?”

    這是杜天豪的思維意識,也是凱奇中尉的思維意識。總之,在這件事情上,兩個人產生了共同的想法,也就借著杜天豪的嘴,一股腦全部說了出來。

    感覺真他,媽,的爽!

    上校冷冷地看著洋洋得意的杜天豪幾秒鍾,從嘴唇裏吐出一句話。

    “用不著你操心。”

    ……

    蘇浩又陷入了再次的冥想。

    這是真實的嗎?

    有人在高聲慘叫。世界變成一片鋪天蓋地的火焰。彩色星雲一般的射擊爆炸,強烈的火花劃過視網膜,紫色和藍色的汙點旋轉著,然後逐漸消逝為黑色。充斥著瘋狂與淚水猶如一場暴亂一樣衝擊著耳膜。到處都充滿憤怒的呼喊。似乎一切事物都在充滿它醜陋的共鳴。爆彈槍的怒吼。

    蘇浩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受控製。準確滴說,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

    大腦正在瘋狂的收集情報信息,分析來自周邊的所有事物,盡量記憶各種細節,集中精力。

    思維意識告訴蘇浩:你的思想已經準備充分。思維節點是一座要塞,堅不可摧,永不動搖。好好利用它。

    你看,就在正上方:有很多熟悉的畫麵,現在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開始鬆懈滑落,沾染著粉狀鏽跡,不能自製的由古老狹長的縫隙中滲漏著。

    在腦海左側,也許有什麼東西在移動。是腿嗎?那應該是我的視線,或許,顏色無法確定。一個毫無生氣的彩色和黑色的混合物,在苦痛的迷霧中進進出出。陰影和寒冰。金屬覆蓋的外罩。也許是藍色的。

    這就是思維的感覺,如果它真有感覺的話。

    蘇浩嚐到嘴裏鮮血的味道。

    更多的槍炮聲。熟悉的爆彈槍管上的戰術閃光燈的燈光就在附近閃爍。熾熱的彈殼的落地聲,預示著它們正尋找著自己的目標。濃煙和灰燼,火焰和劇痛。

    又有人慘叫起來,是我嗎?

    蘇浩認出了一個聲音,它命令自己不要,絕對不能死這裏。躺好,它說,節省你的體力,兄弟,增援馬上就到了。

    當然,那個聲音在說謊,苦澀的詞語隻是在安撫將死之人。蘇浩感覺自己體內的第二個心髒剛剛停止跳動。

    是的,我有好幾個心髒。改造後的身體比普通人更加強悍,擁有更多的器官。

    我需要知道更多的細節!這樣我才能發現某些與眾不同的事物。當這一切即將成為現實的時候可以警示。

    蘇浩看到了似乎是很相熟悉的某些事物。在那裏,右側:懸掛在一個被破壞的控製台上的一堆混亂的零件和電線。在它們的中間,以獨特節奏閃爍著,一盞形似珍珠有著完美無瑕的白色的燈正像世界展示著它的毫無意義的波動。

    為什麼我會想起王啟年?

    那些在混亂中不斷閃爍的電子燈,就像是老胖子那雙邪惡猥瑣的眼睛。

    蘇浩告訴自己必須記住它。必須和不停衝擊自己剩下的那個心髒的昏厥眩暈保持同步,隻有這樣,才不會忘記,才能用所有剩下的全部毅力,去洞察和發掘混亂的電子旋律,無論它是什麼。

    半生化半機械人。

    見鬼,為什麼我會想到這個名詞?

    更多的槍聲,更多的尖叫,有人在臨死前掙紮著發出最後的哀嚎,蘇浩覺得那可能就是自己。可是,自己至始至終也沒有張嘴發音。

    迷霧越來越近,黑暗朝著這裏襲來,在一片灰蒙蒙的霧氣當中,蘇浩看到了皇帝在衝著自己微笑。

    在黑暗中,蘇浩強迫睜開自己的雙眼,然後深深吸一口氣。已經靜止的肺抽搐著,急切的渴望等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氧氣。帶有安眠效果的戰用藥物微粒,不知不覺的環繞在他的頭部周圍,令人倍感安慰的同時,也讓人窒息。

    蘇浩輕輕的揮手,把它趕入到冥想空間的黑暗角落。

    這是現實。

    如同事先安排好的一樣,他把思維開始按χ自己的意願變換。出現了一副帶有帝國特色的塔羅牌,隻是圖像顯得模糊不清。很快牌麵又回歸了它的灰色蒼白本色,隨著如夢的幻境的終結,脆弱易碎的超自然影像漸漸消逝。盡管隻是一次短暫的徘徊,但即便是蘇浩極度疲憊的精神也能感受得到它來自空間領域共鳴的力量。

    蘇浩的心跳逐漸恢複正常,在他耳中急速奔流的沸騰血液,逐漸安靜下來。耳朵裏不安的嗡嗡聲漸漸消失,一切都感到黯然失色。手套中的手指伴隨著能夠啟示未來的力量,正在微微顫抖。

    然後,蘇浩看到了被捆綁在麵前的一頭黑暗生物。

    黑暗伯爵,沃森。

    沃森一直覺得自己很安全。

    它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以及自己正在麵對的又是什麼。

    攻擊奧維亞多就是個錯誤。如果時間可以逆轉,沃森發誓:自己寧願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那種感覺太可怕了。被一個人類牢牢盯住,就像一條隱形的,隨時隨地盤繞在身邊,尋找機會給予自己致命一擊的吸血水蛭。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7-30 13:23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十節 困頓


    沃森一直覺得自己很安全。

    它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以及自己正在麵對的又是什麼。

    攻擊奧維亞多就是個錯誤。如果時間可以逆轉,沃森發誓:自己寧願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那種感覺太可怕了。被一個人類牢牢盯住,就像一條隱形的,隨時隨地盤繞在身邊,尋找機會給予自己致命一擊的吸血水蛭。

    是的,這個叫做蘇浩的人類,就是那條該死的水蛭。

    已經過去好幾十年了,他仍然對奧維亞多發生的事情念念不忘。他麾下的那個戰團叫什麼名字?紅龍戰團,對,就是這個。那些帝國軍團戰士就是一群瘋子,朝著黑暗世界不斷進攻,悍不畏死,每征服一塊地方,就對那裏展開最徹底的毀滅。人類奴隸農場被不斷摧毀,每一個被他們抓住,或者殺死的黑暗生物,都被無一例外的砍掉腦袋,用棍子叉在地麵上,就像自己曾經在奧維亞多做過的黑暗祈禱儀式一樣。

    瘋子是毫無邏輯可言的。麵對這種無比執著,異常強悍的攻擊態勢,黑暗世界的高級貴族也察覺到了問題有些不對勁。黑暗軍團從兩個方向對這支攻入己方領域的帝國部隊展開進攻,卻連續遭到了慘敗。人類戰士從來不會留下任何俘虜,黑暗世界也一樣,這是交戰雙方在長達數萬年時間裏形成的默契。然而這一次,紅龍軍團的打法,卻使每一個帝國貴族都為之震驚。

    他們的凶悍和暴虐簡直無法用語言表達。不僅僅是對黑暗生物戰俘的殘殺,他們占據的每一塊地方,都噴灑過毒藥和各種汙染藥劑。即便黑暗軍隊獲得勝利,重新收複了這些地方,也無法再次利用,更談不上什麼建設奴隸農場。

    這是非常極端的焦土政策。

    沃森並不知道有人在背著自己與紅龍戰團私下裏接觸。蘇浩這個名字,如今在黑暗世界已經上升為與帝國其他主力軍團長相同的地位。倒不是說這個人類有多麼強大,而是他的做法根本沒有邏輯,不管不顧,完全依靠他自己的要求行事。

    <>那些黑暗貴族與蘇浩接觸之後的結果是什麼?沃森直到很久以後才明白,自己被自己人出賣了。

    蘇浩提出的要求很明確:交出攻擊奧維亞多城的黑暗伯爵沃森,還有另外一個同樣也是黑暗伯爵的蘭斯洛特。

    否則,這種絲毫沒有道理可講,即便損耗己方大量資源,也要把戰火全麵引燃黑暗世界的做法,就會一直持續下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沃森接受某個黑暗公爵的邀請到府上做客。對於這種高級貴族的主動拉攏,沃森覺得受寵若驚,欣然往之。然後,在滿麵微笑的黑暗公爵注視下,興高采烈喝下了一大杯人類鮮血釀成的酒,然後莫名其妙的醉了。再然後,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蘇浩。

    蘇浩一直很想幹掉沃森。然而,當這個家夥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他又失去了曾經那種無比執著的念頭。就像某個人長久以來為了加薪和升職而努力,可是真正得到以後,又覺得這些東西其實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眼光和思維也看到更多,想到更多比這更遠大的目標。

    “奧維亞多的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我不喜歡黑暗生物,尤其是像你這樣的黑暗貴族。”

    “我不會讓你活著,你會死得很慘。”

    蘇浩的聲音森冷無比,沃森聽了不寒而栗。

    不寒而栗,這感覺很是古怪。

    這的確是沃森的感覺。然而,這種感覺卻是蘇浩此刻大腦裏的思維意識。

    這裏不是主世界,而是一個叫做“斯卡特森11號”的空間領域。

    沃森早就死了。

    蘇浩親眼看著那個黑暗伯爵被大鍘刀砍掉了腦袋,然後被切塊碎屍,最後被高能火焰槍燒成灰燼。

    這一切,發生在半個月前。

    現在,隻是自己冥想思維裏的一段記憶。

    還有一個黑暗伯爵蘭斯洛特,它同樣也是自己必須殺死的目標之一楸

    蘇浩的思維重新回到了現實。

    平心而論,眼前這片巨大蒼茫的平原,的確是“斯卡特森11號”空間領域裏,少數幾個能夠讓人感覺到愉快和心情舒爽的地方之一。

    將近四萬平方公裏的平原,地勢平坦一望無垠。這裏三麵環山,一麵臨海,地理位置易守難攻:寬廣平坦的平原可以作為進行基地建設,軍隊機動,炮兵布置乃至重型飛艇的起降,都提供了便利的條件。而環抱它的群山則直上直下,地勢極為險要,憑借有利地形,守軍可以輕鬆抵擋多出自己數倍的敵人。

    這是蘇浩目前僅存的一絲安慰。

    現在可不是考慮什麼黑暗伯爵蘭斯洛特的時候。

    蘇浩沉默了幾秒鍾,從椅子上站起,慢慢走到巨大的辦公桌前,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作戰地圖。

    上麵除了腳下這一小塊依然標有帝國雙頭鷹的徽記以外,其它地方,已經填滿了密密麻麻黑暗生物,特別是空間混沌軍團的標記。

    惡魔,它們也加入了這裏的戰爭。

    蘇浩知道這個名字,可是對於惡魔,以及混沌軍團,他至今還覺得陌生。

    “閣下,第六連隊已經進入陣地,完成布防。”旁邊一名身穿動力戰甲的參謀報告道。

    “很好,我還以為他們會再帶來什麼壞消息呢。”蘇浩平靜地點點頭:“這麼說他們已經成功了?”

    “的確是這樣,他們沒有辜負皇帝陛下的信任。”

    牧師托魯加爾邊說邊走過來。身材高大的他,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凜凜,而是顯得憔悴不堪。托魯加爾下意識地活動了幾下酸軟不堪的肩膀,說:“第六連在拉加爾山口阻擊叛徒軍團。之前負責駐守這裏的部隊,是國防軍空間集團軍七十三師第四團。他們激戰了四天三夜,最後全部戰死。靠著他們用生命換來的時間,六連才得以完成布防。”

    蘇浩深深歎了口氣。

    這幾天,已經聽到太多這樣的消息了。

    他轉過頭,看到自己的靈能隨從仍然坐在通訊器前努力著。還是沒聯係上嗎?“斯卡特森11號”空間的情況非常急迫,現在急需向軍團總部報告目前戰況:當初與黑暗生物之間的戰鬥,剛好進行到最為關鍵階段的時候,突然被大量出現的黑暗增援部隊在背後捅了一刀。現在,又突然出現了無數的混沌軍團。原本對帝國有利的局麵,現在已是一片混亂。帝國軍隊已經被迫從這個空間的大部分地方撤退,傷亡慘重。空間集團軍十一師已經有兩個團出現了有半數以上的傷亡。由於撤退過程過於匆忙,還不知還有多少被打散的部隊拋棄在了敵占區。現在,空間集團軍的戰鬥力量,尚不足剛抵達“斯卡特森11號”時的一半。相比之下,自己這個在幾天前抵達的戰鬥團隊,已經逐漸成為了帝國軍方在這裏的中堅力量。

    要是再沒有援軍的話,情況就會完全失去控製。

    通訊器傳來同樣不好的消息:“混沌軍團要塞的建立已經確定了。”

    緊接著,又是一個壞消息:“從偵察報告得出的數據,機械牧師認為,在登陸空間的混沌軍團當中,極有可能藏有一部汙穢泰坦。”

    天殺的混沌軍團,他們一下子來這麼多人幹嘛?

    這些叛徒的隊伍運轉的就像機器般精確無誤,從一開始的接觸戰,到後來大規模進入空間建造要塞,完全是有條不紊,天知道他們為此進行了多久的準備和計劃。

    是的,叛徒們已經對這片皇帝陛下的領土發動了全麵侵攻。

    托魯加爾走過來,他臉上的疲憊絲毫沒有減弱:“但是幾天前,我們發出那份報告的時候,局勢尚不明朗,很多地方也隻是猜測,重要的是,沒有混沌大舉入侵的證據!僅僅憑借那份報告就讓戰區指揮部和軍團總部向“斯卡特森11號”派出援軍,可能性不大。”

    “斯卡特森11號這個空間並沒有多大的戰略價值,在戰區指揮部看來,混沌軍團沒道理大舉入侵這個空間,他們會懷疑報告的真實性。”

    托魯加爾繼續說著,同時無奈地聳聳肩:“就在幾天前,我也這麼看。”

    “但事實就擺在我們麵前,即使憑借這片平原的有利地勢,如果沒有增援的話,我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蘇浩不斷搖著頭,神情冷峻。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嚴峻的狀況:“其他的國防軍部隊呢?他們怎麼樣了?還有教廷派來的刺客部隊,我記得他們在這裏部署了一個特種行動小組,那些人現在在哪兒?”

    “不知所蹤,也根本聯係不上。我懷疑那些傲慢的家夥有意切斷與我們的通訊。還有那個帶隊的審判官,那個家夥同樣也不知去向,不知道帶著他的戰鬥修女跑哪去了。”

    蘇浩感覺自己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所有的消息都很糟糕。不過,還沒有到徹底絕望的時候。

    “盡量堅持吧!”

    他很快下了最後的結論:“必須堅持到最後一刻,等待奇跡的出現。哪怕因為這個空間領域沒多大的戰略價值。”

    所有人心頭一寒,大家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蘇浩加重了語氣:“這是我們的責任。”

    戰況就是如此,除了等待,目前什麼也做不了。

    蘇浩再次進入了冥想。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頻繁的冥想?

    隻是覺得,這種做法,可以讓自己知道很多從未想過,甚至可能是永遠隱藏在腦海深處的秘密。

    場景又回到了地球,變異生物肆虐的昆明城。

    蘇浩的搜尋,仍在繼續著。

    駐留在避難所裏的人們,已經全部被集中到了河岸旁邊的臨時基地。這個龐大、堅固的地下建築,已經變成了蘇浩的備用倉庫。

    餅幹、罐頭這類易於保存的食品,半數以上的武器彈藥,以及相當一部分油料、藥品等物資。全都被搬入地下避所進行封存。

    蘇浩一直都認為,“狡兔三窟”這個成語是目前自己處境的最好寫照。他也並不打算將所有東西,全部堆放在一個地方。畢竟,誰也說不清楚明天究竟會怎麼樣。與其將之集中在防禦還不甚堅固的基地,還不如把它們埋藏在地下。除了自己,誰也找不到

    搜尋,現在已經成為所有人都最為關心的一件事。

    加入這個小群體的各類難民,都對日常的搜尋工作,抱有相當濃厚的“興趣”。

    冬天,就要來了。

    曾幾何時,對於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們來說。漫天飛雪的冬日,實在充滿了無比的浪漫與美麗。他們隻需坐在溫暖的家中,靠在熊熊燃燒的壁爐旁,吃著香美的大餐,愜意地享受著綿綿冬日帶來的慵懶與疲倦。然後,帶著無比幸福的感覺,綣縮在柔軟的絨羽被窩裏,舒服地進入夢鄉哦!這的確是一種無上的幸福。令人談之羨慕,無比向往的幸福。

    從緯度上看,臨時基地所在的位置,處於亞洲的溫帶地區。雖然臨近沙漠,但是這裏的冬天依然寒冷。甚至,偶爾還會出現下雪的狀況。

    不,這裏好像不是昆明,應該是未來世界自己熟知的某個地方。

    想要安然渡過這個冬天。需要準備的東西,還有很多。

    燃料、被服、食物……

    為了保證周邊地區的所有遺留物資都能被切實利用。蘇浩安排的搜索小隊,每五人一組。以基地為核心,分朝四周邊緣地帶進行拉網式搜索。

    如果你是一名身在搜尋小隊中的成員。一定會驚訝地發現:這其實根本就算不上什麼所謂的搜索。這些人的動作,確切地說,更像是一群餓慌窮瘋了的災民。

    他們根本不會遺漏任何一樣可能值得利用的東西。

    鐵釘、破爛的廢舊鋼鐵器具、任何與金屬能夠有所關聯的物體,統統都會被他們當作寶貝一樣運回來。堆放在基地的空場上

    這些東西,經過熔煉以後,可能就是今後製造武器彈藥的必備原料。

    枯死的樹木、幹燥的木塊、雜草、塑膠類材質的廢舊品。同樣也是他們眼中不可或缺的寶貝。所有這些,都是能夠用作抵禦寒冷的寶貴燃料。

    基地的位置,雖然已經基本離開了沙漠圈。但是,這片土地上能吃的東西,實在不多。

    新鮮的草根、草籽,部分可以食用的樹葉,偶爾獵獲的沙蛇、蜥蜴,再加上少量從螞蟻巢穴中偶獲的蟲卵、成蟲。這些東西,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用作抵消麵餅與肉幹的正常消耗。

    這畢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想要真正獲得穩定的食物來源,單靠狩獵與簡單的搜尋,遠遠不夠。

    有水,就能灌溉。

    從廢棄城市裏帶出的作物種子,被分批播種在臨近基地的一塊開墾地上。

    當時,把這些種子隨車帶走,不過是出於食品儲備的考慮。至於它們實際能夠發揮多大的作用,蘇浩從未對此抱有什麼希望。

    人都不一定顧得過來,哪裏還談得上什麼耕種?

    他的真正注意力,還是放在物資的日常收集上。

    從兩天前開始,各個搜索小隊的收獲量,已經大為減少。基地方圓十數公裏範圍內一切可食、用的東西。都被徹底搜刮一空。除了沙子與泥土,再也沒有任何值得看上眼的東西。

    在這樣的情況下,蘇浩不得不把目光,重新投注到地圖邊角幾處用醒目紅色勾畫出的圓點上。

    這些都是距離基地最近的一些居民聚集點。

    曾經遭遇大規模變異生物的經曆,使得蘇浩對於這些廢棄的村、鎮,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誰也不知道,這些聚集點的地下,是否還會隱藏著數以萬計的饑餓變異生物呢?

    每每想到成千上萬頭變異生物爭先恐後猛撲而來的可怕場景。蘇浩總會被嚇出一身冷汗。

    知是因為智慧低下,還是變異之後食物習性產生變化的緣故。在之前搜索過的小鎮裏,留存散落的部分食品,仍然保存完好。異化的變異生物甚至連多看它們一眼的興趣也沒有。

    在貧瘠的沙漠裏,異生生物究竟是靠吃什麼渡日?

    難道是沙子?

    這個問題,一直螢饒在蘇浩腦中,久久揮之不去。

    但是不管怎麼樣,對周邊地區的小鎮進行搜索,獲得其中可能留有的各種物資。已經勢在必行。否則,單以目前基地內部的資源儲備。想要安然渡過這個冬天,實在有些困難。

    西麵四十多公裏處,有一個小型的居民點。按照地圖所示,其中的人口總數,曾經多達二百餘人。

    二十輛空載的重型卡車,兩輛作為偵察與帶隊的吉普,六十餘名全副武裝的戰鬥人員。這就是隨同蘇浩一起出發的全部。

    幸運的話,小鎮上應該還有足夠的東西。如果能夠裝滿所有車輛的貨廂,那麼,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裏,也就不必再為食物的囤積而奔忙。

    蘇浩沒有吝惜武器的配給。

    所有隨行人員,都帶有數個沉實的滿裝彈匣。甚至,就連一挺原本架放在基地牆壁出入口的多管機槍,與僅剩不到千餘的備用子彈。也全部被裝運上車,成為人們武裝的一部分。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7-31 13:08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一節 往昔


    幸運的話,小鎮上應該還有足夠的東西。如果能夠裝滿所有車輛的貨廂,那麼,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日子裏,也就不必再為食物的囤積而奔忙。

    蘇浩沒有吝惜武器的配給。

    所有隨行人員,都帶有數個沉實的滿裝彈匣。甚至,就連一挺原本架放在基地牆壁出入口的多管機槍,與僅剩不到千餘的備用子彈。也全部被裝運上車,成為人們武裝的一部分。

    昂長的車隊,停靠在距離鎮外不到半裏的一處土丘背後。留下部分守衛之後,蘇浩與其他人從公路的正麵,小心翼翼地接近著這座荒棄在戈壁灘上的人類小鎮。

    死一般的寂靜。從這片破舊的建築群中蔓延開來。除了橫掠而過的氣流,席卷著歪斜無助的破爛門窗,碰撞在牆壁上發出無力的哀鳴外。再也聽不到任何多餘的聲響。

    實在太安靜了。

    安靜得令人想要發抖,令人忍不住有種想要拔腿轉身就跑的強烈欲望。

    在蘇浩看來,這其實很正常。

    如果這座廢棄的小鎮上,傳來某種古怪莫名的聲音。那才是真正的恐懼所在。

    沒有動靜,也就意味著沒有活人,沒有任何能夠自由行動的生物存在。

    這,才是真正的安全。

    他忽然產生了一種非常古怪的思維意識:這裏為什麼沒有進化人?也沒有強化人?甚至那些難民身上,也看不到曾經熟悉的軍隊標誌?

    更重要的是,沒有“工蜂”。

    小鎮的麵積不大。一條縱貫東西的柏油路麵,將這個曾經喧鬧一時的地方,與外界有序地連接在一起。使之不再獨立,不再孤單。

    蘇浩與兩名手下,如同三個從地獄深處走來的幽靈。帶著無比的警惕,把自己的腳,小心地跨入了肉眼無法看到的鎮屬圈中。

    超市,安全。

    加油站,安全。

    糧油食品配給中心,安全。

    除了從頭頂呼嘯而過的狂風,與人們口鼻處傳來的濃重呼吸。死樣寂靜的鎮內,再也聽不到任何多餘的聲音。

    “帶領所有的人立即進鎮!”

    在沒有通訊衛星的情況下,短距離通話裝置傳輸的信號雖然不是很清晰。但就一公裏範圍內的無線電波來說,做到最基本的互相連通,卻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嘎————”

    風馳電掣般的車隊,仿佛一群鋼鐵巨獸,以無比迅猛的速度,從隱藏地點直衝而出。一頭紮進鎮內各個指定地點。尚不等機師腳下的刹車踩穩,從車廂裏魚貫躍下的難民們,已經把手中的武器背在身後。帶著難以言語的激動,紛紛衝進空曠無人的各個建築。

    誰也不知道,小鎮上究竟有沒有隱藏在暗處的殺手。

    誰也不知道,恐怖的變異生物是否還會突然出現。

    在沒有任何預知力及防備能力的情況下,人們唯一的保護神,就是時間。

    “快!快!快!把所有東西都搬上車。速度快點!別摩摩蹭蹭的。東西裝滿,我們立刻出發!”

    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生存在死亡邊緣的緣故吧!這些難民的肌肉爆發能力,遠比普通人強悍得多。重達五十公斤的袋裝大米,他們連扛帶抓,一次就能搬上足足兩、三袋之多。而且,腳下奔跑的速度,絲毫不減。

    蘇浩沒有閑著。在所有瘋狂的搬運者中,他的存在,顯得尤為突出。

    一次搬運數百公斤重的物體,以快速奔跑的狀態往複運動。這絕對是任何人看了,都為之咋舌的恐怖存在。

    然而,這卻是事實。

    好像是強化人,或者就是身體經過特殊強化改造。

    現在的蘇浩,感覺就好象一台人形的搬運機械。隻將超過自己身高數倍的物資,以最快的速度搶裝車。

    遺留在小鎮上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除了必須的各種食品,從超市的其它貨架上。人們還搜了大量積落帶灰的服裝、衣物。以及各種不同類型的生活必需品。

    裝車,仍在繼續。

    “快!再快些!”

    這已經代替所有意識,成為蘇浩腦子裏唯一的念頭。

    忽然,在二樓一幢臨近街麵的牆壁前。他停了腳步。

    從樓上搬往樓下,實在太過浪費時間。如果,把東西直接往樓下扔,顯然要快捷得多。

    想到這裏,蘇浩不禁興奮得有些發抖。隻見他三步並做兩步,猛衝到牆壁前。運起勁氣,將碩大無比的拳頭,狠狠砸出。隻聽“轟”的一聲,用空心磚塊堆砌的牆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寬達數米的大洞。

    見狀,一幹難民們不由得低聲歡呼起來。他們紛紛衝到破開的洞口前,將手中拎扛的貨物,朝著地麵徑直甩下。很快,被各種物資填塞得滿滿當當的卡車飛快駛離。另外一輛空置的車輛重新進入,將原來的位置再次占據。

    對於手下的讚歎,蘇浩僅僅隻是寬厚地笑了笑。便要朝著超市內部再次奔去。

    就在即將轉身的一刹那。他忽然隱隱覺得:從牆壁洞口上透射而過的街道地麵上,似乎隱隱有著某種說不出的古怪。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哪裏不對。因為,外麵的街道上,看起來一切如常。

    灰黃色的沙粒,均勻地鋪散在平整的路麵上。偶爾有風刮過,總會將之高高帶起,再重重摔砸在地。

    蘇浩定定地站在那裏,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正在他的內心擴散、蔓延。

    這裏,似乎很危險。

    可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危險,究竟從何而來?

    1

    他隻是覺得:眼前著片不甚寬闊的路麵,正是危險的所在。

    這,顯然有些說不過去。

    突然,一個極其微小的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陣風。一陣卷起少量沙粒,從地麵橫掠而過的風。

    飛舞在半空中的黃沙,在失去動力直落而下後。掉在地麵上,在慣性作用的驅使下,滾動、跳躍著,散落在路麵的各個角落。

    其中幾粒順勢滾到對麵屋角的沙子,很快被一些散布在其間的微小縫隙所吞沒,從眼睛的視線裏徹底消失。

    縫隙……縫隙?

    蘇浩隻覺得腦子裏忽然精光一閃,他忽然發現:這些看似微小的縫隙裏,可能還隱藏著某種不為自己所知的秘密。

    想到這裏,他連忙縱身從樓上躍下。快步跑到街道對麵的屋角,蹲下身,撿起一根掉落在旁邊的小木棍。使勁兒地撥拉起這些細密連綿的地下縫隙。

    這下麵,應該有東西。

    在外力的作用下,縫隙間的距離,正在不斷地擴大。幾秒鍾後,不過幾公分寬窄的縫隙,已經被擴大成為一個闊達數倍的圓形孔洞。不過,由於所在位置與光線射角的緣故,從蘇浩所在位置望下去,仍然還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其中的究竟。

    挖,繼續挖。

    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此的蘇浩絲毫沒有發覺:就在自己的腳下,那片被碾踩在橡膠鞋底的沙石混合層。整在以一種極其緩慢,且令人難以察覺的速度逐漸下滑。那些堆積在路麵上的沙子,也已經順著這道淺淺的凹痕,一直沒流到自己的腳麵。越來越厚,越來越深。

    “嘩啦————”

    突然,他隻覺得自己混身一輕。從腳下傳來的失衡感,瞬間傳遍了全身。

    傾瀉而下的沙石,連同蘇浩一起,從路麵上轟然塌陷而下。造成一個巨大的黑色豁口。驟然出現在平整的街麵上。

    揉了揉被摔痛的臀部,蘇浩從洞底慢慢站起身來。抬眼看時,卻見頭頂的與地麵的距離,足有數十公分之高。而連接道路的硬化沙石層麵,僅僅隻有不到三十公分的厚度。正是因為自己無意中擴大了縫隙,這才使得無法承載重量的土層徹底坍塌。

    這下麵,竟然是空的。

    “頭兒,你沒事吧?”

    一個看到這一切的手下,連忙從樓上縱身躍下,雙手合成攏狀,朝著地穴中焦急地喊叫著。

    平心而論,他的叫喊聲,不算很大。

    但是在蘇浩聽來,卻隻覺得如同轟雷般在耳際隱隱震響。

    這是典型的回音效果。

    也就是說:這個地穴裏的空間,極其龐大。

    “快!讓他們把車開走。離這兒盡量遠一些!”

    坍塌的方位,距離貨車沒有多遠。蘇浩可不想在這種地方,白白損失一輛寶貴的卡車。

    他盡力想要看清楚地穴內部空間的情景。隻是,在太過強烈的陽光直射下,與陰暗的洞內環境相互產生了強烈的視差。使得眼睛的適應效果,暫時無法恢複。

    “哢嚓————”

    一聲清脆的裂響,從蘇浩略微倒退的腳下傳來。透過柔軟的鞋底,他完全可以感受到:一塊不是很大的硬物,就在自己的腳邊。

    蹲下身,摸索著拿起莫名的硬物,將之湊到直射的陽關下。頓時,蘇浩隻覺得:渾身的血液,猛然全部倒湧上自己的頭頂。

    這是一塊骨頭。

    一塊人類的下頜。

    骨頭的顏色,白的戕眼,白得發膩,白得令人看了,忍不住想要顫抖。

    在大學的時候,蘇浩看過的生物書籍中曾經提到過:骨頭的顏色,其實與死者的腐爛程度,有著直接的關係。

    屍體腐爛之後,殘留物隻剩下骨頭。這是人們都知道的常識。

    一般來說,枯骨的顏色,大略可分為黃、黑、白三種基本顏色。

    在太過潮濕的環境下,被黴菌覆蓋的骨頭,往往會出現黑灰的表色。不過,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腐爛的屍骨,一般多以枯黃色調為主。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屍體上腐爛的營養物質沉積積累的結果。

    完全呈現白色的骨頭,在現實環境中極其少見。因為,想要達到這種程度:骨頭表麵附著的腐爛物質,根本不會有絲毫存在。也就是說,一具白膩到極點的骨頭上,是絕對不可能存在任何皮肉腐質的。

    沙漠裏的氣候,非常幹燥。

    蘇浩相信:一具死屍裸露在幹燥的空氣中,可以變成僵硬的木乃伊。但是,想要變化成白森森的骨頭,卻不是單純的自然之力所能達到。

    顯然,這塊慘白的骨頭,曾經被某種生物“清理”過。以至於沒有任何腐質殘留沉積。

    這個時候,從頭頂透射的陽光,已經灑滿了蘇浩所站立的位置。而他的臉上,也隨之不由自主變成一片帶有驚詫的鐵青。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窟。

    從散亂在地上的各種器具來看,洞穴其實就是矗立在街道兩旁房屋的地下室。不過,本該平整的水泥地麵上,已經攤灑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人骨。

    蘇浩抬起腳,想要走到近處細細觀望。卻驚駭地發現:腳底落下的瞬間,總會帶起一片清脆的裂響。

    所有的骨頭,無一例外都呈現出膩樣的慘白。而且,它們也沒有骨質慣有的韌度。在重力的碾壓下,紛紛變成一攤散亂的碎末。

    蘇浩的額角,開始滲出大片的冷汗。

    骨頭易碎,意味著其中的骨質遭到了徹底的破壞。

    這些屍骨,應該是被啃食得如此幹淨。甚至,每一塊,都被細細地吮吸、咀嚼過。

    這裏……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是誰殺了他們?

    又是誰,如同噬肉狂魔般,將之啃食。就連骨頭裏的髓油也絲毫不肯放過?

    忽然,一陣細如蚊呐般的聲音,從地洞深處傳來。

    偏頭聽了聽,蘇浩肯定:這不是幻覺,而是實際的存在。/p>

    聲音很小,仿佛嬰孩被刻意壓製住的微泣。又好像是某種莫名生物在輕輕地齧咬。

    洞裏,究竟有什麼?

    強壓下內心的恐懼,蘇浩反手摸出背後的碳鋼戰刀。在一片紮腳的碎裂骨片中小心翼翼探出可能的通路。慢慢接近著聲音的源頭。

    在一段鏽漬斑斑的鋼製步道旁邊,借助不甚明亮的光線,他終於發現:就在一堆被圍砌成環狀的人骨中央,正隱隱蠕動著幾隻形狀莫名的微小物體。奇怪的聲音,正是從它們口中發出。

    會是什麼呢?

    一手持刀,一手摸上肩頭的冷光照射器。就在微藍熒光驟然閃現的一刹那。雷震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那是一群剛剛出生沒多久的變異生物幼體。

    粉紅的身體,粗短的四肢,柔軟的皮毛,乍看上去,這窩顯然剛剛出生沒有多久的小家夥,倒也顯得頗為可愛。

    然而,從它們口中裸露出的牙齒,卻使人看了不寒而栗。因為,牙齒實在太大了。

    兩顆尖利的獠牙,其長度已經超過了變異幼體身子的一半。正是借助於這種鋒利的器具,它們才能輕鬆咬斷堅硬的骨頭。

    一窩變異的幼生體,絕對不會使蘇浩感到恐懼。

    真正令他發抖的,卻是幾隻攀爬在變異幼體身上。長如指頭大小的黑色蟲子。

    巨大的甲質鉗、尖利帶毒的尾鉤、節肢狀的油亮身軀。

    黑蠍,沙漠的特有生物。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黑蠍。因為,它們的雙鉗,竟然比其身體還要巨大。而且,高高直立的尾鉤上,竟然分叉出三枚甲針。

    “想不到,就連黑蠍也變異了。”

    這樣的念頭,並未在蘇浩腦中持續太久。他發現:這群可憐的變異幼體,已經成為黑蠍口中最好的食物。

    它們吃我們,我們也吃它們。

    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再次在蘇浩的大腦中蔓延開來。

    他“看到”了這是一個全新的食物鏈。至於人類……完全處在食物鏈的最末端。

    不知道為什麼,蘇浩又想起了黑格。

    巨大的硬鉗,毫不留情地夾斷變異幼體的腳肢後,將其送到嘴邊大肆吞咬。鋒利的尾鉤,也飛快地刺入粉紅色的身子一陣亂紮。被毒素徹底麻木的變異幼體,除了發出幾聲無助的哀鳴外,很快就再也沒有了任何氣息。

    洞穴深處,仍然在繼續傳來高低起伏的“吱”聲。從數量上判斷,其中可能存在的變異幼體,應該還有數百之多。

    顯然,獵食變異幼體的黑蠍,數量極其龐大。

    “這裏,這裏究竟是誰地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人骨?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幼鼠?甚至就連變異後的黑蠍也如此之多?”

    毫無疑問,這裏,是一個龐大無比的地下變異生物巢穴。

    “快走!快啊!所有人立即撤退,馬上離開這兒!”

    突然,蘇浩仿佛瘋了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從地穴裏猛躍而出。語無倫次的朝著肩頭的通話器亂喊。在他的催促下,所有進入鎮內的車隊,紛紛倒退著開出了鎮外。

    “你究竟看到些什麼?那下麵,是什麼地方?”坐在疾馳的車廂裏,之前朝著地下巢穴大聲呼喊的難民,遞過一瓶清潔的飲水,好奇地問道。

    “……那裏,是一個變異生物的巢穴。”仰脖灌下一大口,蘇浩定了定神,喘息道:“實在太可怕了。估計全鎮人的屍體,都被變異黑蠍拖入地下啃食一空。那些怪物,又把其餘的變異幼體撕食幹淨。”

    恐懼,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即便是被寄生的蘇浩也不例外。

    “巢穴?”難民有些奇怪:“既然如此,那為什麼沒有看到成年的變異個體?按道理說,幼體出生之後,成年的變異體應該距離它們不會太遠才對。”

    “你說什麼?”

    聞言,蘇浩不由得一楞:“成年變異體……對啊!為什麼洞裏根本沒有成年變異體的存在呢?”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2 13:04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二節 活屍


    “巢穴?”難民有些奇怪:“既然此,那為什麼沒有看到成年的變異個體?按道理說,幼體出生之後,成年的變異體應該距離它們不會太遠才對。”

    “你說什麼?”

    聞言,蘇浩不由得一楞:“成年變異體……對啊!為什麼洞裏根本沒有成年變異體的存在呢?”

    “會不會,都被那些黑蠍吃光了?”難民猜測。

    “不可能!”蘇浩想了想,搖頭道:“這個巢穴極其龐大。單憑幾隻黑蠍,絕對不可能。”

    難民沒有再問。隻是略帶不解地輕搖著頭。

    一個龐大無比的地下巢穴,竟然沒有發現成年變異體的存在。這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不僅是他,就連蘇浩腦子裏,也有著同樣的疑惑。

    變異生物,是一種群居生物。

    洞穴裏的幼生體,顯然剛剛出生不久。甚至還沒有脫離哺乳期。在這種時候,母體根本不可能遠離它們。即便迫不得已必須外出掠食,旁邊也會有相當數量的同群成年變異體陪伴。絕不可能像自己看到的那樣,被一群饑餓的黑蠍活活撕成碎片分而食之。

    居住在小鎮裏的變異生物群,應該極其龐大。也許是因為繁殖過快的緣故,它們甚至將整個鎮子的地下全部逃空。把附近的建築群,全部變成了自己恐怖的巢穴。

    如此之多的變異生物,究竟去哪兒了?

    是因為食物的短缺,引起群體遷徙?

    還是它們遭到了天敵的攻擊?以至於新生的幼體都能放棄?

    這不符合常理。

    難道,當真如同這個難民所說:大群的成年沙鼠,早已被黑蠍群獵殺殆盡?

    “等等!等一下……停車!快停車!”

    突如其來的命令,使得人們多少有些驚訝。尤其是坐在旁邊的難民,更是用充滿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神情緊張的他。

    “你怎麼了?”

    “我,我也不知道……”

    蘇浩的雙手,死死卡住自己的頭顱。大滴的冷汗,從滿是青筋的額角成片滲出。連同外凸的眼球一起,看上去,仿佛一頭猙獰無比的人形野獸。

    “快走……你帶領他們……快走,馬上離開這兒……快!”

    “到,到底怎麼回事?”突遭變故的年輕難民,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我叫你走……滾!給老子滾!滾得遠遠的!啊!”

    就算白癡也能看出,蘇浩現在的狀態並不好。突發異狀的他,感覺就好像是一個癔症驟發的病人。

    難民與旁邊的其他人想要上前將之攙住。卻在距其米許的地方,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地拒在了圈外。

    這是一種來自大腦意識的能量壓製。透過強大的思維屏障,勉強能夠抬起頭來的年輕難民,駭然無比地發現:站在麵前的蘇浩,那雙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樣的慘紅。

    “走!都******走啊!給我離開這兒,快離開!”

    “服從命令,絕對不要發散出任何抗拒的意識!”

    年輕的難民狠狠咽下一口唾液,急忙向身後逐漸圍攏過來的人們大聲吼道:“絕對不要違逆頭兒的命令?我們這就走,離開這裏!”

    也許是跟隨時間太久,對於蘇浩的意識波動,年輕難民隱隱能夠猜測到那麼一點點其中的究竟。也正因為如此,他甚至能夠發現:從蘇浩身上外散的思維,其中竟然含有強烈無比的殺意。

    他相信:自己與其他人隻要再上前一步,接近瘋狂狀態的蘇浩,絕對會毫不留情拔刀亂砍。

    在這種情況下,最明智的舉動,就是聽從吩咐,盡快撤離。

    昂長的車隊,很快消失在了沙漠的地平線上。望著已經遠去的人們,蘇浩那張如同魔神般猙獰的臉上,竟也露出一絲慘白的淡笑。

    他想起了很多關於這裏的事情。

    關於這個世界。

    雖然看上去很陌生,但自己肯定在這裏呆過,而且時間很久。

    這裏的人,蘇浩覺得很熟悉。尤其是那個年輕的難民,應該就是自己身邊的親信。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一時間想不起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在這之前,曾經發生過什麼。

    至於現在。

    連蘇浩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

    他隻覺得:自己的身體正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硬繃得沒有任何皴皺的肌肉、皮膚,已經徹底喪失最基本的柔軟。感覺就好像一塊堅硬無比的石頭。

    危險!

    這是大腦潛在意識,能夠告訴他的一切。

    蘇浩覺得:自己的身體裏,仿佛潛藏著一個不知名的惡魔。正躲在肉眼無法辨及的最深處,獰笑著操縱著一切。

    肌肉,在膨脹。

    皮膚,變得越來越僵硬。

    骨頭,也好像在急劇的增長。似乎想要突破皮肉的限製,徹底掙裂顯現在空氣之中。

    我的身體,究竟……究竟怎麼了?

    “噗————”

    突然,一根長近米許的堅硬骨刺,從蘇浩的背部猛地驟爆發出來。如同一柄異狀的劍芒,斜斜地指向被驕陽統治的酷熱天空。

    正在冥想的蘇浩眉頭驟然收緊。

    骨刺!

    是的,自己“看”到了一根從自己身體裏猛然躥出來的骨刺!

    無比清晰,甚至可以用雙手觸摸。

    太真實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

    蘇浩驚駭地偏頭望著身後的刺椎。他記得:自己根本就沒有產生過想要動用異能的念頭。可是,為什麼隻有在戰鬥狀態下才會出現的骨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噗!噗噗!”

    未及多想,又有十餘枝銳利的刺椎,從身體的各個部分徑直穿出。那種詭異的情形,使得蘇浩乍看上去,仿佛就是一頭混身插滿尖利刺芒的人形刺蝟。

    這實在太可怕了。

    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體內的骨刺竟然會以戰鬥模式突然驟現。難道,這具身體,已經不再接受大腦的絲毫控製了嗎?

    不,不僅僅是骨刺。蘇浩駭然地看見:就在自己雙手及胸前,沒有被衣物遮蓋的裸露部位,正迅速地蔓生出一塊塊類似龜甲般的厚厚硬痂。

    這種東西,他並不陌生。

    蘇浩記得,在這裏,在這個世界,在最危險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同樣也生長出一片與之類似的東西。不過,這層堅硬的甲狀物質與骨刺一樣。隻有在遭遇戰鬥的時候,才會悄然出現。

    骨刺,主攻。

    甲殼,主守。

    就像變異生物。

    毫無疑問,在這附近,一定潛藏著自己所不知道的危險。以至於自己的身體會做出如此劇烈的本能反應。

    可是,危險究竟是什麼呢?

    是成群結隊的變異生物?

    還是變異後的那些黑蠍?

    或者,是潛伏在小鎮內部,尚不為自己所知的某種異生物種?

    人類在思考某個問題,無法獲得答案的時候。往往會產生一種暴躁的情緒。在這種時候,如果思維意識陷入僵局,很容易就會導致混亂與衝動的產生。

    蘇浩目前的狀況,就是這樣。

    他的思維非常迷亂。

    他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隻能憑借著以往的經驗,絞盡腦汁盡量推測著自己身體的異常。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腦的主導意識,很快在雜亂無章的多頭思維下顯得不再重要。而潛在的意識波動,也會毫不客氣地占據空置的主要腦域。

    這是一種本能。

    就好像人們在思維一片茫然的時候。總會依尋著慣有的意識,進行自己的?有動作一樣。一旦大腦的活動再次恢複正常,這種類似被外力控製的情況,自然也就不複存在。

    蘇浩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幹什麼?

    他隻是憑借一種下意識的本能,在茫茫的沙地上飛快奔跑。

    目的地在哪兒?

    我也不知道。

    或者很遠。或者,近在咫尺。

    半個多小時後,他已經站在一臨近小鎮的一處土山頂端。

    這裏的地勢極高,可以把整個鎮子及周邊區域,全部俯瞰在內。

    說實話,蘇浩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座山丘的存在。行政地圖上,可不會標注出類似山脈的地形概況。確切地說,他應該是在思維一片混亂的情況下,被自己體內的潛在意識,強行帶到了這裏。

    土丘的南側,是仍然保持一片死寂的小鎮。除了被風吹動的鬆散門窗外,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真正值得注意的,還是土丘北麵,完全被遮蔽的一塊空曠之地。

    連綿起伏的土丘,從公路旁邊一直延伸過來。把小鎮南向的視線,徹底阻隔。如果不登上丘頂,利用高度的落差俯瞰。根本不會發現:以正常角度無法看到的北麵一端,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奧妙。

    蘇浩完全是被大腦中潛在的意識,慢慢帶到了這裏。

    危險的信號,一直留存在思維的空間。驟然突出體表的骨刺,也仍然保持著固定的戰鬥形態。他甚至能夠感覺到:從背部蔓延開來的甲質骨片,正在身體的各個角落迅速生長、擴張。就好象一副堅硬的生物盔甲,正尋著某種固定的痕跡,想要把自己完全包裹、沒入其中。

    沙漠的遠處,被蒸騰熱氣籠罩得模糊不清的地平線上,遠遠走來了一行人。

    由於光線折射的緣故,正常的肉眼視線對於太遠距離上的物體,往往會產生一定程度的錯覺。尤其是在酷熱的沙漠之中,太過強烈的陽光,與地麵升騰的熱浪,往往會使空氣將遠處的景象折射彎轉。通過“鏡像”的方式,突然展現在另外一處。這,就是人們俗稱的“海市蜃樓”。

    蘇浩無法判斷:自己現在所看到的,究竟是真實的場景?還是曾經或者已經發生的幻覺。

    地平線上緩緩走來的人群,在距離土丘約有百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看上去,這些人非常疲憊。雖說其中的相貌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卻能從對方蹣跚且笨拙的動作中,深切地感受到他們正在承受的饑餓與幹渴。

    “撲嗵————”

    一個體力不支的人,轟然歪倒在滾燙的沙礫間。再也無法站起。

    很快,第二個、第三個……越來越多的人,重重摔倒在地麵,橫七豎八地癱軟著活像一堆隊疲軟的爛泥。

    太累了,實在太累了。

    這種時候,如果能有一口水……不,一滴水,僅僅隻需要一滴清涼的飲水,就能從死亡線上救回一條人命啊!

    蘇浩定定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明白:這些人並沒有死。

    不錯,他們的確非常疲憊,也正處於隨時可能死亡的邊緣。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仍然還活著。還在掙紮。還在喘息。還在拚著最後的力氣,朝著可能留有生存希望之地,竭盡全力地緩緩移動著。

    他們在爬。憑著大腦中最後清明的意識,在熾熱陽光燒燎得無比滾燙的沙地上,慢慢地爬行。

    要救他們,其實很簡單。

    隻需要一壺水就足夠了。

    不知為什麼,蘇浩的心裏,絲毫沒有幫幫這些可憐人的意思。

    這些人,全部都是敵人。

    思維意識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他從背後的鞘中,拔出了鋒利的戰刀。手臂雙肘的部分,也赫然衍生出一對閃爍著慘白光芒的骨質利刃。一雙被血絲充斥的通紅之眼,正死死地盯視著不遠處距離來越接近的人們。

    連蘇浩自己都覺得奇怪:為什麼會下意識地采取這種戰鬥形態?而且,如臨大敵?

    那些難民,不過是一群普通人。

    他們已經餓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根本不可能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就算對方手中有槍,對於隨時可以液化的自己來說,也構不成絲毫傷害。

    然而,蘇浩卻仍然保持著最為警惕的防禦。他覺得:自己身體裏的每一個個細胞,已經全麵運轉至最為活躍的狀態。仿佛自己麵對的,是一群前所未有的強大敵手。

    這種情形,令他覺得非常困惑。但是,卻又無法擺脫潛在意識的控製。

    地上的難民,還在朝前掙紮。

    他們每爬近一步,蘇浩的心,總會如同被巨錘重重敲打般,發出陣陣驚顫的悸動。

    顯然,他們就是危險的來源。

    但是,這些餓得連力氣也沒有的家夥,又怎麼可能傷我分毫?

    兩種截然不同的意識,在蘇浩的腦子來回打轉。將原本清楚的脈絡攪擾得混亂不堪。無奈之下,他隻能死死地盯著對方趴在地上的身影。暫時不作任何計較。

    “轟隆————”

    一片從地麵突然爆起的沙塵,遮擋了原本清晰的視線。就在耳畔傳來若有若無顫音的同時,蘇浩驚訝地發現:就在自己位置的正北方向,一塊本該平整的地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轟然凹下。從那闊達數十米的漆黑地洞中,如同潮水一般,密密麻麻湧出了數以萬計的龐大變異生物群。

    這可不是普通的變異生物,而是一種明顯帶有鼠類和蠍子特征的變種。

    它們的皮膚,潰爛得已經流淌出腥黃的膿液。大片被細菌腐蝕的肌肉,如同綿軟的漿糊般,從身體各個部分慢慢剝落。甚至,就連勉強包裹在皮肉間的各種髒器,也已經變黑、發綠。從一個個無法填充的身體窟窿裏滑出、外溢。

    但是,它們仍然還活著。仍然大張著嘴,將口中鋒利的獠牙高高揚起。對準不遠處瀕死的人們惡狠狠地啃去。

    毫無疑問,這是一群被汙染後產生突變的異生體。

    數萬頭幾乎快要餓瘋的變異生物。

    十餘名疲累得連路也走不動的人類。

    即便不用腦子想,也能清楚地知道最後的結局。

    不知為什麼,蘇浩隻覺得,這些變異生物的處境,似乎極其危險。

    他也覺得很奇怪:之前的沙地坍塌,本該同時爆出的“轟隆”聲。好像僅僅隻是自己的一種錯覺。因為,從頭至尾,除了呼嘯而過的狂風,自己就根本沒有聽到過任何多餘的動靜。

    無論狂暴的變異生物或者瀕死的人類。仿佛正在上演一場默默無聲的啞劇。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當真是一場虛幻的“海市蜃樓”?

    可是,為什麼卻會如此的真實?

    就在蘇浩腦子裏轉過無數念頭的時候。饑餓的變異生物去,已經衝到了癱軟在地上的人群麵前。大張起滿是惡心涎水的猙獰利口,狠狠撕扯下一塊塊連帶著皮膚的柔軟鮮肉。

    不對……不對!事情怎麼會這樣?

    蘇浩忽然發現:這些陷入變異生物群深處,絕無可能生還的“人類”。他們的身體,竟然絲毫不會流出鮮紅的血水。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灘古怪詭異的黑色膿液。

    他們,他們根本就不是人類。

    而是一群變異後的活屍啊!

    恍然大悟的蘇浩,終於明白:為什麼潛在意識會不停發散出危險存在的警告了。

    無論變異生物還是活屍,都是強大無比的掠食者。人類對於它們來說,不過隻是一堆會自由移動的鮮肉。

    可是,這些活屍為什麼如此疲憊?它們為什麼會離開盤據的城市,突然出現在這裏?

    這不顯然符合常理。

    瘋狂湧來的變異生物,頃刻之間已經將所有活屍徹底淹沒。遠遠望去,平坦的沙地上,仿佛被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灰黑絨毯。而其中那一個個形狀不甚規則的古怪突起,正是無法逃跑,被無數餓鬼瘋狂齧咬的變異人屍。

    活屍,是否會有痛覺?

    它們,是否會對死亡感到恐懼?

    蘇浩不知道答案。他隻覺得自己正在發抖。無法抑製地強烈顫抖。

    任何一個正常人,看到這種恐怖的情形。都會做出相同的反應。

    恐懼之餘,蘇浩也感到一種難以理解的迷惑。

    他覺得:這些半死不活的屍群,似乎是專門跑到這裏來送死。

    內心的迷惘,並未持續太久。就在饑餓變異生物爭相搶食為數不多腐肉的時候。從遠處的地平線上,再次出現了一條黑色的細線。

    說是細線。其實卻是由無數微小黑點組合構成的連體。

    那是屍群,龐大無比的屍群。

    數量起碼超過萬餘的活屍,正從此前的同一方向上,朝著變異生物正在獵食的所在急劇移動著。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2 13:05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三節 力量


    它們的動作實在太快。不過幾分鍾?光景,已經竄移到了變異生物群的近前。這與那數十頭步履蹣跚,且已經成為餓鬼腹中之食的同類,根本有著天壤之別。

    活屍從三個方向迅速圍聚過來。以土丘的所在,結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圓陣。將所有變異生物全部圍入圈中。把遠離鼠群的地麵深洞,遠遠隔離在外。

    看到這一幕,蘇浩的內心,陡然變得一片冰寒。

    做為一名人類,對於這樣的陣勢,實在熟悉不過。

    顯然,活屍是想要把這數萬頭變異後的鼠蠍。徹底圍死在圈中。

    至於那些被變異生物當作食物吞咽下肚的同伴,根本就是誘餌。

    一個巨大的陷阱。

    一個不身複雜,卻頗值得稱道的計劃。

    難道,這就是活屍的智慧?從死亡線上掙紮回來的它們,什麼時候產生了如此可怕的變化?

    蘇浩使勁咽下喉中的唾液。眼中早已蒙上了一片不解的茫然。

    這完全脫離了應有的邏輯。

    相比之下,在昆明城裏那些因為人類感染而變異產生的怪物,根本沒有如此之高的智慧。

    蘇浩覺得:這些屍群好像正在狩獵。正在以集體的方式,合圍獵殺所有被誘入圈中的變異生物。

    是的,關鍵就在這裏。這裏不僅僅有變異生物,還有數量龐大的活屍。可是在自己原來的那個世界,在地球,活屍與變異生物根本就是同一種東西。

    蘇浩可以理解活屍殺戮一切的本性。但是他不明白:花費如此之大的力氣剿殺一群變異生物,對於活屍而言,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意義?

    變異生物顯然也發現了屍群的所在。它們紛紛朝著圈子的外圍瘋狂猛衝過去。將尖利的獠牙,死死對準這些剛剛出現的敵人。

    倒臥在地上的衰弱活屍,已經被啃得隻剩下一堆散亂的骨頭。餓紅了眼的變異生物,甚至連相對較為容易咬動的脆骨,也絲毫沒有放過。

    它們似乎不懂得節食。隻是拚盡最大努力,在最短的時間裏,狂吞海嚼下最多的東西。

    躍動的變異生物,足有數萬之多。

    幾十頭活屍,顯然不夠它們分的。

    為了爭搶一塊發臭的爛肉,變異生物們根本不會顧及對方是自己同類。紛紛用最殘忍的方式,把爭搶者的的身體咬斷、撕裂……甚至仿佛嚼核桃一樣,用堅硬的門齒,狠狠磕碎對方那脆弱無比的頭顱。

    蘇浩不知道:變異後的怪物,是否會有情緒之類的說法?

    他也不知道,麵對死亡。這些瘋狂的生物,是否會感到恐懼或者害怕。

    他隻是看到:被饑餓折磨得幾乎快要發瘋的變異生物,發現迎麵而來大量屍群的時候。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畏懼。而是帶著無比的興奮與激動,嗷叫著狠狠撲了上去。

    從三個方向合圍過來的屍群,數量雖然沒有沙鼠那般龐大,卻也接近萬餘。

    麵對鋪天蓋地的變異生物,活屍非但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畏懼。相反,在它們那張被感染變異後萎縮枯瘦的臉上。卻顯露出一種極其古怪的歡悅。

    這不正常,極不正常。

    活屍與人類,在思維意識上,也許有著根本的不同。

    若是人類在這種情況下,早就已經被嚇得轉身而逃。個別心理承受能力較差的,可能隻覺得兩腿發軟,連想要移動一步都無法做到。

    誰都怕死。求生,是人類在危機來臨時,本能的第一反應。

    蘇浩繼續觀望著不遠處這兩團龐大的變異生物。那片隔絕在中間的空白地帶,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急劇縮小。最終,當其中那片不甚規則的縫隙,徹底為密密麻麻黑影徹底覆蓋的時候。蒼涼的黃沙地上,也被各種顏色莫名的腐臭液體深深浸透。

    血、膿液、腐爛的肉塊、散碎的骨頭……從活屍與變異生物的身上驟爆發開來。如同一朵朵肮髒不堪楸怪異之花,頃刻之間穿越地獄的重重限製,以最恐怖的姿態,獰笑著降臨在這脆弱的大地,肆無忌憚地收割著無數廉價的生命。

    變異生物已經餓瘋了。

    衝在最前麵幾頭大如小犬般的大型變異生物,在強勁有力雙腿猛蹬之下,從地麵高高躍起。大張著自己鋒利的門齒,從半空落入對麵的活屍身上。狠狠啃下連皮帶肉的大塊。忙不迭地便要拚命吞咽下肚。

    為首幾頭活屍的身上,早已被多達百餘的小型變異生物全部掛滿。這些饑餓到極點的生物,已經把活屍身體當作了一塊巨大的奶酪。憑借自己尖利的牙齒,在皮肉間狠狠咬開一個個深可及目的大洞。用自己的爪端死死鉤住其中的骨架,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將大塊撕扯下的新鮮血肉,囫圇吞下。

    有些餓極的變異怪物,甚至直接將目標的腹部撕開徑直鑽入。一邊大飽口福柔軟的髒器,一邊順著活屍身體內腔朝上猛鑽。將腸管、舌頭這些最鮮美的部位一一吃淨之後。這才尋著喉間的縫隙亂啃而出。從內及外將整具身體徹底搗爛。

    如果是人類,恐怕早就已經被這種可怕的生物活活嚇瘋。然而,變異怪物所遭遇的對手卻是活屍。與它們同樣被病毒感染,同樣產生變異,同樣饑餓的活屍。

    怪物與怪物之間的狩獵,怪物與怪物之間的食物獵取法則。

    蘇浩覺得:活屍麵對沙鼠不會感到恐懼的真正原因……似乎,是與它們的思維方式有關。而且,它們,它們……沒有痛覺。

    麵對危險,人類之所以會感到恐懼。除了畏懼死亡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肉體上遭受的傷害,往往會帶來難以承受的劇烈疼痛。

    分布於身體豐富的神經末梢,會把體表遭受的每一點輕微損失,以反射形式傳遞給大腦。這是人類在億萬年進化過程中,對外界敏感的接觸反應。遺憾的是,在人類獲得對大自然最本質認識的時候。同樣也不得不承受太(觸感帶來的慘重代價。

    疼痛,是人類麵對死亡威脅時候的最大敵人。

    悍不畏死的勇士,當然有。

    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人類,都具備這樣的勇氣。

    當數百隻饑餓的變異生物迎麵撲來,用尖利的牙齒齧咬自己身體的時候。劇烈的疼痛,會使得被傷害者當場喪失抵抗的意誌。忙於逃亡的他們,最終的結局,就是被越來越多的變異生物所覆蓋。成為一堆無用的枯骨。

    在同樣的情況下,活屍的表現,顯然要比人類強悍得多。

    蘇浩看見:即便是被密密麻麻的變異生物所淹沒。但是身在其中,肉體正以可怕速度急劇縮減的變異屍體,卻還在拚盡全力,用雙手死死捏緊能夠抓住的每一頭怪物。即便自己身上的每一塊肉都被對方啃嚼一空。它仍然會憑著本能的意識,死死纂緊手中的餓鼠。直至將之捏得一片稀爛。

    比之變異生物,活屍的戰鬥力,遠要強大得多。

    一把抓住撲竄而來的變異生物,狠狠掰成兩段。

    再伸手,又抓過一隻。再發力,再掰。

    依靠衝在最前麵的同伴做為遮擋,緊跟在後的屍群,仿佛一台龐大的機器,正有條不紊地絞殺著每一頭想要險中求食的餓怪。

    密集的變異生物群,根本無法衝破活屍的圍堵。它們隻能憑借一時的衝力,猛然撲上為首幾排屍群的身體。卻很快就被緊跟其後的變異屍怪狠狠揪住,當場撕成碎片。

    這些變異生物雖然凶殘,但是一口隻能啃下活屍身上的少許皮肉。

    相比之下,活屍的數量雖然較少,卻能在瞬間抓住對手活活捏死。何況,它們根本就捍不畏死。也不懼怕任何身體傷害帶來的疼痛。

    到了這個時候,蘇浩終於明白:這根本就是一場屠殺。一次有組織、有預謀的大屠殺。

    被算計的對象,顯然正是被圍在圈中密集的變異生物群。

    可是,活屍這樣做的真正意圖,究竟何在?

    難道,它們也感受到了變異生物的威脅。不得不用這樣的方法將之徹底清除?

    或者,還是有著什麼別的原因?

    幾小時後,圈中殘剩的變異生物已經寥寥無幾。它們緊緊地擁擠在一起,口中淒厲地尖叫著,睜大自己通紅的雙眼,用充滿仇恨與恐懼的目光,死死盯視著距離越來越近的屍群。

    “哢嚓————”

    當最後一頭變異生物的身體,被活活從中硬撕成為兩半的一刹那。蘇浩仿佛能夠聽見:那具腐爛身體內部骨頭交錯的脆響聲。

    蒼茫的大地,已經變得一片血紅。吸飽膿血腐液的幹燥沙粒,顯出一種厚厚的凝重感。腳踩上去,甚至能夠隱隱滲透出些許肮髒不堪的黑色泥水。

    數萬具死亡的變異生物堆積在圈中,疊起厚厚的一層。仿佛一個天然的腐肉軟墊,嚴嚴實實地覆蓋在整個大地之上。

    屍群,已經從四麵八方漸漸圍攏過來。雖然它們沒有說話,但是從彼此的臉上,都能看出一種極其古怪的快意。

    “嗷!肉……肉……肉……”

    一頭看似為首的活屍,從地上抓起一具死亡的變異生物,高高舉過頭頂。口中爆發出陣陣釋放般的喧囂之吼。

    “肉……肉……肉……”

    所有的活屍都在狂吼。都在高舉雙手,無比興奮、暢快地吼叫著。

    也就是在這一刻,蘇浩終於明白:眼前的這一幕,僅僅隻是經由光線折射保存之後,再現於自己麵前的海市蜃樓。

    因為,從頭至尾,他根本就沒有聽到過絲毫的響聲。仿佛,是在觀賞一出血腥的啞劇。

    這一幕慘烈的撕殺究竟發生在什麼地方?蘇浩自己也不知道。

    然而,他卻能夠真實地感受到曾經存在的聲響。無論是變異生物瀕死的哀鳴,或者屍群興奮無比的狂歡,都能從它?各自大張的口形中,一一得到推斷、遐想。

    狂亂的場麵,沒有持續太久。歡呼過後,活屍們開始抓起地麵散亂的變異生物屍體,高高舉至嘴邊,帶著難以形容的快感,大口撕咬著。

    一切都清楚了。

    它們是在狩獵,竟然是在狩獵。

    變異生物,就是活屍的獵物。

    不知為什麼,蘇浩隻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不由自主地來回搖晃。他甚至抑製不住想要發抖,想要拔腿而逃。遠遠離開這片肮髒血腥的殺戮之地。

    從開始出現的瘦弱活屍為誘餌,到後來大規模屍群的集體攻擊。無不表明:這是一個早有預謀的計劃。活屍的目的,正是想要變異生物從地下誘出,轉而徹底封死對方的退路之後。這才將其圍而殲之。

    實在太可怕了。

    原本笨拙的活屍,什麼時候擁有了如此的智慧?這究竟是屬於被感染前人類大腦中的遺留部分?還是它們自己的進化所示?

    散落的死亡變異生物,被屍群一一撿起。或扛或搬,頃刻之間已經清理得幹幹淨淨。它們甚至沒有拉下地上的任何一塊碎肉。就好像最吝嗇的守財奴,堅決不肯損失一個最廉價的銅子兒。

    光線折射的幻境已經消失。光禿的沙丘上,隻有蘇浩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裏。望著眼前空曠死寂的荒野大口地喘息著。

    他終於明白:大腦潛意識中的危險究竟從何而來?為什麼潛藏在體內的寄生細胞,會在這種時候突然變化成為強悍的戰鬥形態?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狡猾奸詐的對手更加令人畏懼的事情了。

    試想以下:如果屍群攻擊的對象不是變異生物,而是以自己為首的逃亡者。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麵?

    當然,人類絕對不會像變異生物那樣愚蠢。可是,誰能保證,擁有智慧的活屍,不會采取另外一些方法,將毫不知情的人們誘入甕中?

    如果H它們學會製造工具?

    如果,它們學會使用武器?

    蘇浩簡直不敢想象:如果真有這麼一天,世界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它們絕對不會與人類和平共處。

    在它們看來:人類,相當於食物。

    也許,它們現在還不是人類的對手。因此,隻能以獵食變異生物的方式延續生命。

    可是,如果變異生物吃完了呢?就好像曆史上人類獵殺光某一生物的時候,不得不被迫改變固有的食物習性,將攻擊的矛頭對準更多狩獵對象時候。人類,是否也會變成它們最終的敵人?

    一直以來,蘇浩都覺得:自己很強。

    可是,現在他卻忽然發現: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簡直荒謬到了極點。

    換作自己被數千活屍圍攻,能否從中全身而退?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這樣下去可不行。我得變得更強,我需要更加強大的力量!力量!”

    幻境散去後的沙漠,死一樣的寂靜。站在熾熱烈日的照射下,蘇浩隻覺得:自己的內心,充滿了無法遏製的衝動,以及強烈到幾乎衝破頭腦的可怕欲望。

    ……

    杜天豪在戰鬥中的勇猛,每個人都有目共睹。盡管上校一再聲稱,這是罪兵應該做的。杜天豪不過是用效忠於皇帝的行為,盡量洗刷他身上此前的罪惡烙印。但無論如何,有功必賞就是帝國軍隊的一貫做法。何況,負責傷病治療的教士,也用最堅決的言辭表示,一定要為杜天豪爭取到應有的獎勵。

    杜天豪很快明白了所謂的“獎勵”,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低頭看了看腕表上的測量計,空氣溫度和潮濕度都還可以,現在還沒有天黑。蟲子一般在白天的進攻頻率遠遠低於晚上。感覺稍微安全了一些,杜天豪把他眼睛附近流下的汗抹掉,然後把鼻角上的汗擦在生鏽的門把上。

    那位來自教廷的神職?員,的確是一個好人。因為他的據理力爭,十三懲戒軍團總部下發了最新的晉升令:杜天豪肩膀上的徽章從中尉變成了上尉。這種好運氣也連帶到了尼克斯和萊斯特身上。因為自己的緣故,這兩個貪生怕死的家夥,同樣變成了上士。

    想到這裏,杜天豪轉過頭,朝著萊斯特那邊看了看。這家夥很緊張,他的激光步槍被緊緊的靠在胳膊上,隨時準備射擊。他的臉上同樣流著汗,隻是汗水已經不那麼熱了,完全就是因為恐懼產生連的冷汗。

    這一切都得怪該死的上校。杜天豪明顯低估了這個心理陰暗家夥在背後耍弄陰謀詭計的本事。獲得晉升後的第二天,他就要求杜天豪帶領自己的罪兵小隊離開基地,前往這個遠在數十公裏外的舊泵站。

    按照上校那個老王八蛋的說法,這裏是維持基地供水的關鍵樞紐,必須有人負責堅守。一旦供水出了問題,基地方麵將會不戰自亂。

    這種說法簡直就是該死的放屁牛逼加三級。

    杜天豪記得自己在地球上聽到過的一個肮髒笑話。那顯然是某個無聊家夥編出來的:老母牛屁股對著老母牛屁股,其實就是牛逼對牛逼。

    好吧!該死的上校,你****的下麵就長著一個牛逼。

    這個泵站其實根本沒有防守價值。一切都生鏽了,差不多能看到的東西全都爛了。

    杜天豪可以猜想到上校的險惡用心:他不希望看到這些罪兵活著離開這個空間。既然是罪人,最好的結果,就是戰死在這裏。

    杜天豪聳聳肩膀,衝著地麵上狠狠啐了口濃痰。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3 13:43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四節 留守


    萊斯特扳動拉手杆,直到它把泵站的門栓卡住,然後開始手動轉動棘輪,慢慢打開那道生鏽的門。

    一條通路慢慢出現在他和杜天豪麵前,其他六個來自同一小隊的罪兵們,靠著牆拿著激光步槍。這是最糟糕的工作,萊斯特轉了轉手裏的工具。貓著腰,進入一條曆史悠久,沒有絲毫光亮的大門。看到那片散發出腐臭黑暗的時候,杜天豪發誓:以皇帝的名字,你絕對不會知道另一邊有什麼東西。

    好吧!看來我已經開始適應了這裏的很多東西。至少,在絕望困難的時候,老子不會想到哀求著別人幫助,而是在腦子裏默念那個該死皇帝的名字,並且向他祈禱。

    這就是環境改變思維的最明顯例子。

    媽的!老子是罪兵,是第十三懲戒軍團的罪兵。在這裏,你找不到比我們更有紀律,更意誌堅定的士兵了。

    我們在那個早上剛剛占據了泵站。一個由機棚和模塊化係統組成的集群,它聳立在和灌溉著整個三角洲的灌溉渠道與河流的交叉點上,提供附近的農場充足的水源。太陽低垂,很涼爽。這裏沒有生命的跡象,甚至連其它沼澤見到的,幾乎無處不在的水鳥,這裏也沒有。

    連鳥毛都沒有一根。

    按照上校的說法,他此前已經派人過來了一次。然而,萊斯特的罪兵發出的聯絡信號沒有得到任何回答。那道剛剛打開的大門裏麵,真******又熱又潮濕,就好象有人把環境控製調到了“熱帶”,甚至是“赤道”的刻度上。

    門閂已經很舊了,萊斯特把門往裏一揣,然後衝了進去。一名守在旁邊的士兵給提槍警戒的杜天豪讓出道來。之前他們路過幾個有玻璃屋頂和金屬支柱,充滿了潮濕空氣的水泵間。四周散落著農作物標本和產量報告和標簽,箱子,托盤。農田之上的天橋就像金屬烤肉架。水滴從破裂的送水道上滴落。

    士兵們一個個擠入溫室,汗從他們的黑色製服上流下。

    “這是什麼?”

    尼克斯用手指著某個方向。緊接著,杜天豪走了過去,尼克斯在日光燈下的支架那兒招手。在營養劑噴灑的間歇,他似乎在放化學噴灑劑的支架上看到了什麼。

    杜天豪嘴裏發出帶著髒字的詛咒。

    支架上的東西看上去腐爛,臃腫,像一個球狀真菌,有一個人手掌那麼大,不規則的蠕動著。沒有一個罪兵接受過園藝培訓,也沒有任何人對這裏的本地植物有什麼研究。不過,他們都知道這東西不對勁。甚至有可能不是這個空間領域的正常產物。

    “燒了它。去找支火焰噴射器,或者高能火焰槍,把這些全都燒了。”杜天豪一邊下著命令,一邊從這些惡心的東西上移開視線。

    尼克斯上士服從了命令。

    當他帶著兩名士兵,把火焰噴射器槍口對準這團黏糊糊東西的時候,他們聽到了大約隔著兩三個建築物,有好幾支槍在瘋狂掃射的聲音。就像研究者的報告一般冗長的猛烈火力,還有齊射。然後,負責聯絡士兵的對講機裏,傳來了不知所雲和震耳欲聾的呼喊和尖叫。

    杜天豪立刻朝著發出聲響的地方走去,萊斯特的動作很快,那個方向是他帶領的偵察人員在行動,應該是遇到了麻煩。

    萊斯特的手下炸開了一個巨大吊車車間大門,有一部大型輪式農業車輛停在裏麵。空氣裏充滿了武器射擊所產生的濃煙。

    地板上有兩具屍體,都是屬於罪兵小隊的,都是被某種力量所肢解。

    杜天豪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已經認出,這的確是萊斯特的手下。他們沒能死在基地裏那個戰鬥慘烈的夜晚,卻把小命斷送在了這裏。

    士兵們在陰鬱的氣氛中繼續前進,搜索目標。很快,尼克斯發現了同屬於萊斯特小隊的一具無頭屍體,靠在一輛農業拖拉機的輪子上。

    向一旁望去,尼克斯又發現一次巨大,強力的連鎖衝擊,使一輛平底載貨卡車和拖拉機狠狠在一起的殘骸。還有一個全泡在泥漿裏麵的東西。看上去,它就像某種船:尾部那些投射球莖一樣外形的玩意兒,就像是特種戰車上的推進力單位。

    當然,一切都是猜的。

    準確地說,這應該是一種生物。就好像泰倫蟲族的產物。

    杜天豪認出了這東西:那是一具墜落地麵的孢子囊。

    它的沒有想象中那麼大,即便是對一個成年人來說,也根本不夠裝進去。也許,蟲族的孢子囊就跟人類的車輛差不多,有著不同的規格型號。而且,看著這些東西,讓杜天豪感到一陣惡心。

    它不是由金屬製成的。這不是自己所能明白的技術。它看上去……嗯!像是有機構合成物。很多肉,甚至全是肉。如同自己此前在溫室裏看的那些,隻是大了許多。也許,這就是泵站人員在三角洲泥地裏發現的東西,並且被他們拖回來用作研究?

    見鬼!孢子囊有什麼好研究的?難道他們不明白,每一個泰倫蟲子都意味著恐怖和死亡嗎?

    突然,身後傳來了雜亂的哭聲和激光槍射擊聲。

    杜天豪猛然轉過身去,看見一名罪兵的身體被拖過了房間,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帶,還有一大片被撕爛的骨肉。很多士兵手中的激光步槍咆哮著,閃動著。有什麼東西在陰暗處移動,恐怖而迅速。這東西有爪子,四隻爪子。

    它從腰部切開了萊斯特的身體。可憐的家夥,他在被切成兩半的時候,仍舊還在衝著殺害自己的怪物拚命開火。

    那頭蟲子現在跑到尼克斯的右邊了。他大叫著開始射擊。

    杜天豪憤怒了。

    就在他想要拔出鏈鋸劍衝過去的時候,忽然腦袋上挨了從麵過來的重重一擊,然後,徹底失去了知覺。

    ……

    睜開眼睛,杜天豪醒了過來。

    他因為夜汗而渾身濕滑而且他的頭很痛。這個噩夢從他們進入泵站開始,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四天時間。這個噩夢比任何東西都要真實。現在隻有杜天豪、尼克斯和其他幸存的罪兵守在這個泵站裏。他沒法擺脫這個噩夢。不過,他對自己經曆過的那些,感到十分恐懼。甚至可以嗅到,能感受到那種可怕感覺。

    這嚴重幹擾了他的睡眠,以及他清醒時的精神狀態。

    一個基因盜取者把自己打昏了。那家夥就是個被感染的人類,身上還穿著軍服,但肉體和思維,全部都被泰倫蟲子吞噬,然後占據。

    杜天豪跳下行軍床,穿上一件嶄新的製服。外麵正是白天,他能聽見人的呼喊聲和車輛的引擎聲。

    他需要行動起來。如果想要渡過心靈創傷期,就必須保持身體健康和意誌堅強。

    簡單來說,就是正常的活著。

    杜天豪想要到外麵去,去曬曬陽光,再看看運兵車和送貨機碾過泥地。難得的,一場暖和的雨灑在街道,組合式屋頂,這座集體農莊所在地的水塔群看上去就是一片尖塔,這裏幾乎被放棄了,也難怪蟲子一直沒有把這裏當做重點攻擊目標。

    上校會想到這裏是如此的景象嗎?

    他恐怕覺得,這裏所有的人都死了。就像他所需要的那樣,光榮的戰死。

    杜天豪從一台廢棄的重型機械旁邊走過,他試著放鬆自己。尼克斯殺了那東西,用激光步槍把它打得粉碎。並且用同樣的方法,幹掉了兩隻或者更多。然後,尼克斯和其他搜索泵站的部隊在周圍設置了地雷。

    尼克斯的表現根本就是一個真正的軍人。無論他此前做過什麼,現在,他的言行舉止,乃至動作,都對得起皇帝的信任。

    罪兵,並不等同於就是罪犯。

    在這個問題上,上校毫無疑問是走進了死角。

    而且,上校本人也戰死了。

    消息是在兩天後傳來的。那個時候,杜天豪及其麾下的小隊,仍然駐守這這個泵站。

    "間戰役在兩個月後結束。與其他留守部隊一樣,十三懲戒軍團損失慘重。戰亡率高達百分之三十,重傷以及暫時性失去戰鬥能力的可恢複傷員總數,高達二十一萬七千餘人。

    十三懲戒軍團幾乎被打殘了。但這不重要,任何戰爭都是生絲交織,死人本身沒有任何價值,活下來的,也才順理成章有了更多的機會。

    杜天豪很幸運,他跟隨第三批,也就是最後一批留守部隊撤回了主世界。之所以這樣做,並不是因為杜天豪及其小隊成員天性勇敢,而是該死的泰倫蟲子用生物能量屏蔽了通訊網絡。直到最後時刻,一艘負責搜救的重型飛艇,才非常偶然的發現了這支駐守在泵站裏的罪兵小隊。

    杜天豪再次得到了晉升,肩膀上的徽章變成了少校。

    可無論如何,他仍然還是一個罪兵。

    尼克斯。凱奇的思維意識再也沒有出現過。那個家夥似乎是死了,也可能是累了,主觀意識就這樣永久的沉睡,或者幹脆就是永遠離開了這具身體。這對杜天豪來說多少算是一件好事。兩個靈魂共同使用一具身體真的很麻煩。很多時候,杜天豪甚至產生了某種錯覺,認為自己根本沒有離開地球,隻是還在睡覺,做著一個很長的,幾乎永遠不可能醒來的噩夢。

    杜天豪並不知道這是泰倫蟲族對人類帝國發起的第二次進攻。在帝國軍務總部和教廷的軍事備案當中,這一次的蟲族攻擊部隊編號,被稱之為“芬裏爾”,北歐神話當中吞噬了主神奧丁的巨狼。

    在這裏,感覺不到“蜂群”的存在,與“蜂王”之間也沒有絲毫聯係。杜天豪並不知道蘇浩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兒。人生之間的交彙和錯落就是如此奇妙,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也不會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能夠對這個世界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杜天豪就是杜天豪。

    很多年以後,十三懲戒軍團有了一個新的裝甲步兵準將師長。他的名字,就叫做杜天豪。

    ……

    在人類的字典裏,“黑市”所代表的意義,相當於用正常手段無法購買到的一切東西。

    與所有在野外重新建立的城市一樣,荒土城內東向位置,那片在舊有建築上,重新搭建而起的低矮平房。正是地下黑市的所在。

    嚴格來說,這樣一間完全公開化的市場,與這個詞語似乎根本沒有任何聯係。

    因為,能夠進入這裏交易的所有物資,不僅完全合法。並且,就在這幢建築物的大門口,還赫然站有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守衛著所有進入其中交易者的安全。

    盡管如此,在荒土城的居民看來,這裏仍然還是無法逃脫“黑市”的冠名。

    畢竟,擺在這個市場內自由出售的貨物,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人類能夠接受的範圍。

    用食鹽醃漬,晾曬成幹的人肉塊。每公斤售價半天運力。

    如果不是在荒野上長時間生活的人,恐怕很難看懂這句話的具體內容。

    其實,這不過之是以物換物的一種另類方式罷了。

    肉幹的含意很簡單。就是來自被殺者身體的某一部分。

    至於“運力”。則是在新建居民點裏較為流行,也就是類似貨幣流通的一種說法。

    將一堆物資,從甲地運送至乙地。其中所需要的人工,就是運力。

    城市裏的房屋數量極其稀少。並不是所有進入城市的居民,都能擁有一間相對獨立的住宅。因此,在邀請旁人協助自己搭建房屋,或者進行某種日常活動的時候。就必須支付一定數量的實物報酬,用以交換對方付出的人工。

    運力的單位,可以小時計算。也可以擴大為天、周、月……具體的計算方式,當然是以各人所需的情況而定。

    一句話,你可以通過勞作換取必要的實物報酬。甚至,出賣你身上所有的東西,來換取自己最為迫切需要的貨物。

    <>這僅僅隻是黑市交易的一種最普遍方式。與之類似的方法,還有很多……

    黃河端坐在一塊平整的大石上。麵無表情地望著不遠處那幢略嫌低矮,卻由近百名武裝民兵嚴密守衛的石頭建築。

    那裏,是荒土城黑市的核心所在。

    用通俗的話來說,也就是所謂的“大戶交易室”,或者“VIP貴賓室”。

    也許是等待的時間過於長久,他百無聊賴地從口袋裏摸出一片顏色白淨的肉幹。慢慢將之撕成小片,緩緩地塞入口中。

    這是經過特製的幹鼠肉。

    黃河並不反對吃人。

    餓到極點的時候,恐怕就算是糞便中殘留的食物剩渣,也會被人們爭而搶食。何況是比其幹淨得多,也更能充饑的大塊肥肉。

    但是,他對吃人並沒有任何嗜好。

    他僅僅隻是在需要的時候,才會食用同類的身體。

    想比之下,以老鼠為食,在感覺與理性方麵,都要好得多。

    而且,肉質也會更加細嫩鮮美。

    半小時前,荒土城的城主,引領著一批特殊的貴客進入房中。

    黃河現在就在等待著。等待那幢房間裏的人們,給出一個最後的答複。

    他並非不想出麵。

    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如果對方拒絕接受客人們提出的新條件。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再行出現,效果肯定會比現在好得多。

    按照正常人的習慣,在得知事物的發展規律,與自己慣常所知大相徑庭的時候。總會經曆不解、驚訝、憤怒的全過程。

    黃河就是這樣。

    感覺來到一個全新世界的時候,他很是興奮。

    然而,這裏的一切,與想象中完全不同。

    傳送門裏那兩塊無法融合的光明與黑暗究竟是什麼?黃河至今為止也沒有一個準確的概念。

    他隻知道,自己被傳掃過來,就在這個地方,就在這裏。

    最糟糕的時候,隻有自己一個人。

    其餘的人,在越過光明的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這個該死的世界,就跟自己此前所在的地球沒什麼兩樣。

    同樣遭遇了災難,到處都是饑餓,到處都是戰爭。

    黃河牢牢記得,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候的樣子。

    睜開眼睛,黃河看到了一個無比肥胖的醜陋女人。

    她真的很醜,而且身上散發著惡臭。

    那是一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那個女人居然想到利用潮濕的環境,在很多腐朽的爛木頭上培育蘑菇,將其當做主食,從而生存下來的辦法。

    幾乎沒有什麼光,黃河對於那個女人的了解不是很多,甚至難以看清楚她的臉。可是黃河知道,這女人真的很醜。

    她把黃河在地下室裏關了很久。這婆娘力氣太大了,黃河根本不是對手。就這樣,人生中最悲慘的一幕從此開始。黃河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如此可怕的女人反複蹂躪,長達半年之久。

    她的需求是如此旺盛。天知道在那種可怕陰暗的環境下,她怎麼還會還有心情做那種事情?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4 12:18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五節 黃河


    黃河的思維有些混亂。這不是他的錯,而是那段時間實在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記憶,以至於根本無法忘記。

    醜女、蘑菇、蹂躪……這一切都隻是最初的記憶。

    準確地說,應該是穿越時空門,在這個世界墜落,第一天,也許是第二、第三天的記憶。

    沒辦法,昏迷的時間太久,黃河自己也忘記了具體的時間長短。再加上地下室裏一片黑暗,大部分位置都是伸手不見五指,也就難以對周圍環境做出判斷。

    最可怕的事情不僅僅是這些。當那個醜陋肥婆嚎叫著捅進自己身體的一刹那,黃河的大腦瞬間凝固。他發現了更加恐怖,讓自己幾乎想要自殺的問題。

    不,那個牢牢抓住自己的肥婆,根本不是什麼女人。

    他是男的,是一個肥胖魁梧的壯漢。

    思維誤區引發的混亂,在很多時候都會發生。尤其是在這種一片黑暗,手腳都被牢牢捆綁,無法動彈,也不可能對周圍環境進行探究的情況下,所有事情都會按照被禁錮者的主觀意願進行演變。當然,是在思維概念中產生演化,而不是在遵循真實的現實軌跡。

    黑暗中的那個魁梧男人一直在撫摸黃河的身體。摸得非常仔細,他說話不多,偶爾發出聲音,也充滿了無比****的成分。黃河本能的認為,這就是一個長時間得不到男人滿足的怨婦。那雙手又軟又厚,撫摸的過程也很小心,除了對方是個男人,不可能有第二種解釋。

    根源在於,黃河自己就是一個男人。

    然而,一切都錯了。

    黃河驚恐無比的發現,是自己從一開始就弄錯了問題。肥婆是男的,而自己,則是一個女的。

    原來,女人身體被男人進入的時候,居然是這種感覺。

    很奇特,很不舒服,至少,黃河絲毫沒有感覺到所謂的快感。

    “對不起……請問……請問,我,能不能,與你交換?”

    忽然,一個遲疑中帶有明顯畏懼的聲音,從身旁響起,打破了黃河對過去那段慘痛經曆的回憶。

    回頭看時,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高挑,卻佝僂著背,一副膽怯模樣的青年女子。

    “交換?”

    黃河先是有些意外。隨即釋然地晃了晃手上的東西:“你是說,交換這肉幹?”

    女人使勁兒地點了點頭。脖喉間明顯能夠看到正在上下滑動的骨節。

    “我……我用一個小時的運力。換這塊肉幹,可以嗎?”

    對於不同性別的男女而言。“運力”這個黃區通用的基本貨幣單位,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意義。

    男人的運力,象征體格、力量。

    至於女人,則代表著身體。

    用身體換取食物。這種專屬於女性的行業,據說可以追溯到幾千年前的遙遠古代。

    顯然,站在黃河麵前要求交換的,正是一名荒土城中的,妓,女。

    她的麵部五官,長的還算漂亮。

    尤其是高高凸起的麵頰,那雙大而嫵媚的眼睛。都是典型的美人標誌。

    不過,在黃河看來,她的麵頰高得實在有些過分。而那裝深陷的眼睛,也在鼻梁與眼眶邊緣骨頭的襯托下,顯得遠比平時,睜大了許多。

    她實在太瘦了。

    活像一具被薄皮緊緊裹附的活骷髏。

    但不管怎麼樣,黃河必須承認,這個女人的確要比自己漂亮。

    是啊!容貌,老子現在也不得不開始關注於這個從未想過的方麵。

    胡茬和胸肌曾經是老子身上最引以為自豪的部分。

    現在,老子卻不得不關注臉蛋是否長得漂亮,皮膚是否光滑。還有胸肌……嗚嗚!老子胸前現在就隻有兩團軟綿綿的脂肪,還必須帶上一副隨時隨地都把胸口緊緊束縛的胸罩。

    黃河聽見自己的牙齒被緊緊狠咬得“格格”作響。

    他現在?外表,任何人看上去都知道是一個女性。

    胸部很大,屁股很肥,雖然穿著一套灰色戰鬥服,身材卻很不錯,尤其是將近兩米的個頭,更是凸顯出一種極具線條誘惑的特殊美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長相有些粗糙,沒有習慣概念當中女性的柔和與細膩,隻有一種屬於戰士的粗獷,以及陰狠。

    女人和女人之間同樣可以交易。這個世界已經一片混亂,需要伴侶的不僅僅隻是男人,女人同樣因為相同的性別,在同性之間尋找更加強大,值得依靠的對象。

    一個小時的運力,也就是說,用這塊不及巴掌大小的鼠肉幹,就能換得她在床上任你玩弄整整一個小時。

    “怎麼樣?可以嗎?或者,兩個鍾頭,怎麼樣?”

    女子眼中,滿是無法抑製的饑渴之色:“求你了,和我換吧!我已經快兩天都沒吃過東西。我會讓你好好滿足一下。你喜歡哪種,做,愛,方式?(此處省略三百字,無奈!)或者,每一樣我都能讓你嚐試一下。總之,隻要願意,隨便你怎麼玩。”

    望著麵前可憐巴巴,滿麵期盼的女人。黃河冰冷無情的臉上,頓時顯露出一絲頗為古怪的獰笑。

    如果換了在地球上的時候,他很願意光顧這個女人。

    現在……哈哈哈哈!

    黃河猛然從石頭上跳下,將女子橫摟過來。重重捏摸了一把她的胸前。緊緊揪起那已顯塌癟的****,肆意搓了一把。隨即從自己的衣袋中,摸出厚厚一疊鼠肉幹塞進對方懷裏。用戲謔般的口氣冷言道:“你太瘦了。如果想要好好吃上這碗飯,把自己賣個不錯的好價錢。至少,應該再長胖一點。”

    說罷,黃河頭也不回地閃身離去。隻留下手中緊緊捧住一把肉幹的女人,茫然不知所措,且眼中隱隱含淚地望著她遠去的身影。

    ……

    當欣研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黃河那雙充滿無比驚喜的眼睛。以及其緊握在手中,一隻盛有褐黃色模糊黏狀物體的軍用飯盒。

    “……這是什麼東西?”掙紮著將身體從地麵撐起。望著送到自己嘴邊,盛有黏物的湯匙。欣研不僅微微皺了皺眉。

    那顯然是某種用水調和的吃食。聞上去,很香。還有著一股淡淡的蜂蜜甜味兒。

    隻不過,這玩意兒看上去實在令人惡心。感覺就好像是從廁所裏弄出來的陳年大便。

    “壓縮餅幹稀釋以後,就是這模樣。”黃河認真地將勺子朝他嘴裏送去:“看著惡心。吃起來,滋味兒多少還算可以。”

    “這裏,是哪兒?”強忍著內心想要嘔吐的欲望。欣研皺緊眉頭咽下口中的黏糊。一邊仔細地打量著四周環境。

    “昆明!”黃河的回答,聲音很輕:“我們一幢還算堅固的貨倉裏。”

    “人員的傷亡結果,統計出來沒有?”這是欣研目前最關心的事情。

    “傷亡很大。”說到這裏,黃河麵色沉重地放下手中的餐盒:“嚴格來說,不存在任何受傷人員。不過……幸存者,連上你我在內,隻有兩百一十五人。”

    欣研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顫:“你的意思是……其他人,都死了?”

    “將近上千人,都戰死了。他們被炮彈直接命中,當場液化。你知道,聯邦戰車的炮瞄係統,準確率……高的驚人。”

    這個世界與地球相似。

    這裏同樣爆發了病毒危機,很多人被感染,變成了異性怪物。

    不過,這個世界語地球最根本的區別,在於政府尚未對局勢失去控製。軍隊仍然存在,牢牢掌握著極其強大的武力。出於政治上的需要,以及潛在的武器試驗需求,病毒爆發的城市全部都被廢棄,被感染的平民沒有得到救治,而是變成了軍隊新型武器的實驗對象。

    並不是每一個平民都被感染。還有很多人在廢墟裏掙紮活命。他們需要食物,需正常的生存空間。很自然,“反抗軍”這種新生事物就出現了。

    天知道這座城市裏究竟有多少支反抗軍?

    混亂容易使人產生更多的權力欲望。很多打著不同旗號的“自由部隊”紛紛登上舞台。

    不知道究竟是巧合還是時空錯亂造成的結果,腳下這個城市的名字,也叫做昆明。

    很少有一支反抗軍的首領是個女人。但欣研是個例外。她很強大,尤其還具有某些令人無法想象的特殊異能。在這個武力支配一切的世界,這就是賴以為生的根本。

    欣研很清楚,眼前這個“黃河”,並不是真正的黃河。

    穿過時空門的那一刻,刺眼的白色光線使欣研幾乎眩暈過去。當一切都覺得適應之後,那些隨同自己過來的“工蜂”戰士全部消失,身邊隻剩下了一個昏迷的黃河。

    他睡了好幾天,如果不是濃重的鼾聲,欣研幾乎認為這家夥已經死了。

    醒過來後,黃河就不再是黃河,而是另外一個陌生人的靈魂。

    他的名字也叫黃河,但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個。

    幸運的是,黑色顆粒與蘇浩血液的作用仍然還在。盡管黃河身體裏的靈魂已經被更換,但他對於欣研,仍然有著“工蜂”對“蜂後”的絕對尊敬。

    “別這麼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都給我站起來。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不知為什麼,欣研隻覺得腦子裏有種強烈的衝動欲望。她想發怒,想要拎起手邊的機槍,衝到外麵肆無忌憚地發泄一番。

    來自首領的召喚,反抗軍成員當然必須服從。很快,兩百餘名僅存的複活者。陸續從貨倉的各個角落慢慢走了過來。以欣研為核心,圍成一個密實的圓環。

    “我們的生存,已經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威脅。有人要我們死。從之前的毒殺,直到現在被大量軍隊圍剿。毫不客氣地說,我們這些人,已經成為聯邦軍部的眼中釘、中刺。他們以殺絕我們為後快。甚至,不惜一切代價!”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人說話。所有反抗軍成員的臉上,隻有著混雜仇恨與迷惑間的複雜表情。

    “我們……該怎麼辦?”良久,一名年紀約莫三十上下的武裝難民,怯生生地問道。

    “我不是預言者。也無法知道未來究竟會發生什麼。”欣研定定地看了看他:“我隻想活,隻想在這個世界上好好活下去。相信你們同樣不喜歡把自己的生死交付到別人手中。我們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那就是活著!永遠地活著!”

    “活著!”

    所有的人,都在默默念叨著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詞語。眼中的光芒,也從原來的暗淡,逐漸變得越發熱切、激動起來。

    坐以待斃,從來都不是欣研的性格。既然已經被逼到了這個份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聯邦裝甲部隊的追兵,並未進入昆明城內。他們同樣懼怕城內數以萬計的活屍,以及那些肉眼看不見的核爆輻射。

    是的,他們曾經在這座城市裏投下過核彈,卻並未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仍然有平民存活,變異生物的數量也越來越多。

    活屍吃人。饑餓中的它們,根本不會顧忌口中的鮮肉,究竟隸屬於哪一陣營。

    欣研仔細檢查過。目前藏身的這個貨倉相當堅固。外觀為地麵單層平房的設計,四道被鋼鐵栓扣死死關合住的大門,以及厚達數十公分的混凝土牆壁。足以抵擋屍群的任何進攻。

    武器,已經所剩不多。除了每人手中攜帶的部分單兵裝備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槍械。不僅如此,彈藥的儲量,也岌岌可危。

    這還不是欣研目前最為擔心的事情。相比之下,食物的來源和數量,更堪憂慮。

    三百多塊標準裝的壓縮餅幹、五十多隻II型便攜式肉製罐頭。這是所有人身上攜帶,並且集中在一處之後,全部食品的總和。滿打β算,勉強夠兩頓的食用。

    所幸的是,目前為止,飲水供應還算寬餘。倉庫角落的一條管子裏。仍然還能流淌出清潔的自來水。

    水,是人體所必須的組成部分之一。在阻止幹渴的同時,它卻無法填充人們的轆轆饑腸。

    得盡快搞到足夠的食物。這也是擺在雷震麵前,必須馬上解決的最大問題。

    昆明,曾經是一座居住人口達到千萬之多的龐大聚居區。

    這裏也是一座相對較為幸運的城市。因為,在此前的太空核彈攻擊下,它所遭遇的,並非常規類的爆炸彈頭。而是僅隻殺滅生物本體,而不破壞建築結構的中子彈。

    存放在城市各個角落裏的食品。數量還有很多。完全可以利用。

    對於欣研來說,這裏無疑是一座極其陌生的同名城市。

    在一個不知道地形,沒有具體行進路線的城市裏埋頭亂竄。根本就是極其危險的動作。何況,在這個已經被核彈夷為廢墟的城市各個角落,還散布、藏匿著密密麻麻難以計數的可怕活屍。

    也許是上天已經厭倦折磨這些可憐人的緣故吧!陷於困境中的他們,並非到了走投無路的絕望境地。至少,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多少還保有那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科技”優勢。

    小型電子地圖顯示器,是聯邦陸軍每一個士官都必須配發的隨身裝備之一。這種利用納米微縮芯片記憶的存儲器裏,有著作戰區域內最精密的線路地形圖。而欣研與一幹反抗軍難民的手臂上,恰恰都綁有這樣一隻完好無損的相同設備。

    超級市場、糧油配送中心、食品倉儲基地、肉食屠宰供應中心……所有能夠與“食品”二字有所牽連的機構、處點,都成為了他最為關注的核心。

    從地圖上看,目前藏身的倉庫,位於城市的東麵。順著庫房大門的公路一直向西,前行500米左右,就有一家大型倉儲超市。

    局勢尚不明了的情下,帶上太多的人一起行動,反而會成為不必要的麻煩。留下黃河作為代替自己的第二指揮官,遠比任何人都要放心得多。

    欣研沒有開啟倉庫大門。由於年久失修,那些用近噸重鋼鐵厚板製成的滑動門栓,需要超過五個人同時發力。才能將幾乎被鏽死的輪軸緩緩推動。誰也不能保證,那些動做靈活身手敏捷的變異活屍。會不會悄悄隱藏在暗處,伺機狠撲上來聚而殲之?

    庫房正上方,有著十數個用鋼鑄柵欄圍成的通風口。欣研仔細檢查過,這些半徑約莫五、六十公分的圓形孔洞。足以容納正常人貓腰通過。利用螺栓將之扣死的柵欄也相當堅固。若要進出,隻需將其邊角的栓扣逐一取下。交代專人守護之後,便可隨意進出。

    死寂無人的城市裏,聽不到任何動靜。偶爾會有強勁的氣流,把高處的石塊或者鬆動的窗戶架子吹得“吱呀”亂響。也不過是為這座荒涼的城市,增添了幾分越發恐怖的遮幕。

    六個人,分呈圓形的戰鬥隊列。朝著百米開外的目標建築物小心翼翼地推進。

    他們的步伐很輕。就好像是一群走在萬丈高空,躡步向前的演員。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5 13:10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六節 欣研


    他們的動作很穩。舉手投足間,顯出的,是最優秀士兵所必須具備的軍事素養。

    他們的目光同樣也很銳利。哪怕最微小的動靜,也絲毫不能逃過那察覺一切的眼睛。

    十餘分鍾後,超市的入口,已近在咫尺。

    望著眼前那扇從中部被硬力劃開,撕扯得稀爛的白色薄鐵卷簾門。欣研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裏,總有種隱隱不妙的念頭。

    實在是太安靜了。

    一路行來,不要說是活屍,甚至就連那些變異生物的吼叫聲也絲毫未聞。感覺上,它們就好像被某種肉眼無法看見的力量,全部掫取到了另外一個空間。永遠不得放出。

    這是一種極不正常的現象。

    欣研的雙腿,死死地停駐在了破爛的鐵門入口。她有種異常奇妙的感覺————那些接受過強烈輻射,再次進化之後的活屍。它們……它們……似乎正躲在某個隱藏的角落裏,仔細、認真地觀察著自己的一切舉動。

    每每想到這裏,她就覺得渾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地發冷。但是,卻又無法擺脫,無法變更。

    哪怕再勇敢的人,也永遠會對來自潛藏的陰謀詭計感到發沐。對於無法得知的危險,人類總有著本能的抗拒心理。

    活屍已經用它們的實際舉動,證明出自己所擁有的智慧。

    這扇破爛的大門裏,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危險?

    然而,不進,又能怎麼辦?

    饑餓,同樣也是堪比殺戮的最大危機。沒有足夠的食物,最終麵對的結果,同樣是被活活餓死。

    想到這裏,欣研不再猶豫。隻見她抽搐著臉上的肌肉,狠狠咬了咬牙。從卷簾門中央的破口處,閃身貓腰鑽了進去。

    “動作快!盡量收集一切能吃的東西。我們五分鍾後撤離————”

    當下,幾人紛紛解下肩頭的帆布背包。連奔帶跑一路衝進了超市內部的食品貨櫃。

    三人警戒,三人裝貨。分相當明確。

    糖塊、巧克力、肉幹、壓縮食品……這些體積小,便於攜帶,熱能脂肪含量高的食品,成為所有被裝取物中的首選。

    饑腸轆轆的人們,同樣沒有忘記在這個時候,盡快填充自己空癟的肚皮。

    一個武裝難民單手橫挎著自己的狙擊步槍。用機警的目光,來回掃視著不遠處空曠無人的大門入口。同時,從旁邊的貨架上,抓起一塊用精美箔紙包裝的杏仁巧克力。在牙齒的幫助下,重重撕開表麵的紙袋。把散發著香濃氣息的糖塊扔進口裏,“嘎嘣!嘎嘣”大嚼起來。

    也許是太過饑餓的緣故吧!另外一個身材粗壯的武裝難民,在確認周圍並無任何潛在危險的同時。也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格鬥匕首。照準貨架上一隻半公斤裝的紅燒牛肉罐頭狠狠劃了個“十”字。將破開的罐頭筒放在機槍的鏈帶上。直接伸進三個指頭,摳出大團積滿凝油的肉塊,迫不及待地塞進嘴裏囫圇吞下。

    不到半分鍾,整聽罐頭已經被他吃得幹幹淨淨。

    “走!快離開這兒————”

    幾分鍾後,在欣研簡短的催促聲中。扛著鼓鼓囊囊幾隻背包的人們,如同來時一樣,操著輕捷便快的步子,順著原路徑直跑出了超市的大門。

    忙於離開的他們並未發現:就在市場正上方的天頂部位,那些用白色金屬條搭建而成的密集網格背後。有一隻充滿冰冷意味的眼睛,正仔細地關注著身在正下方他們的所有舉動。

    當外出小隊重新返回貨倉的時候。所有人的情緒,都在那一瞬間被調至最高。

    整整十個標準裝的步兵背包,全都被食物滿塞得找不到一點兒縫隙。

    再也沒有什麼能比饑餓中的人們,突然看到大量食物更加令人興奮的事情。望著眼前如同小山一般疊摞的物資,人們暗淡無神的眼睛裏,重又煥發出新的神采。

    欣研沒有攙和到興奮不已的人群中。相反,從她的眼睛裏,更投射出一種略帶迷惘的憂慮。

    兩百來號人,即便以最節省的狀態計算。這點食物,其實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必須想辦法再弄到更多的儲備物資。否則,今後的處境,將會越來越糟。

    每人一份簡單的配給食品,外加幾塊糖果。雖然不足以吃飽,卻能夠給身體提供充分的能量。

    相比白天難以忍受的酷熱,這座城市中的夜晚,反倒顯出幾分淡淡的清冷。身在這座周邊地域在核彈攻擊過後,已被完全輻射化,環境徹底遭到破壞的城市廢墟,透過庫房頂端通氣孔的縫隙。欣研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懸掛在墨藍天幕中,大如銀盤且散發著慘白清輝的一輪圓月。

    不知為什麼,欣研忽然想起了中秋佳節上常吃的月餅,還有蘇浩。

    我不喜歡現在這個世界。

    我要來的顯然不是這裏。

    這裏沒有我的丈夫,沒有我所愛著的人。

    他,究竟在哪兒?

    食物的數量並不多。想要吃飽是不可能的。雖說所含的熱量足以維持必須的身體消耗。但是,來自生理上無法解除的饑餓感,卻時時都在向大腦發出威脅。並且在相關的思維聯想中,慢慢幻化成為與食物相關的空虛畫麵。

    超市裏能吃的東西,還有很多。就此前外出的經驗看來,那裏似乎沒有引起大量屍群的注意。畢竟,就目前所知,它們應該屬於單純意義上的肉食動物。素製食品,在它們眼中,根本沒有任何吸引力。

    欣研記得:就在超市的倉儲貨架上,還整整齊齊地排放著成袋包裝的大米、麥麵。如果能夠搞到一些,熬一鍋噴香的白粥,蒸幾個雪白柔軟的饅頭……對於壓縮餅幹幾近吃膩的人們來說,將是多麼難得享受啊!

    機會,稍縱既逝。一旦放過,再也不會重來。

    幾分鍾後,一百五十名全副武裝的難民,在欣研的帶領下?已經順著天窗的狹窄出口悄悄溜下。滿麵警惕地出現在雜亂冷清的街麵上。

    望著眼前這些被饑餓逼得近乎走投無路的可憐人。欣研忽然想起:自己在大學的時候,食堂門口那幾隻粗大的泔水桶裏。每天都會被厚厚一層雪白的米飯、半拉吃剩的包子、饅頭所覆蓋。那桶,裝滿之後是如此的沉重。以至於必須要四個身強力壯的男子,才能勉強將隻搬運上車。而據學校旁邊每天都來收取泔水的豬場老板說:那些用剩飯養大的豬,很白,很胖,肥得流油。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學生們,實在太浪費了。感覺……簡直就是在犯罪!

    隊伍,已經近抵超市門口。薄鐵皮門壁上的大洞依然存在。看上去,在已經過去的這段時間裏,再也沒有旁人進入。

    狠狠咽下口中礦溢的唾液。欣研隻將手臂重重一揮,便斜拎起手中的戰刀,縱身躍入其中。

    食品區的所在,位於超市的二樓。從一樓進入的他們,必須經由樓道上廢棄的電梯,才能得以步入其中。

    突然,欣研猛地站下自己的腳步。朝著旁邊的尾隨者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當即,上百名緊跟在後的難民,仿佛一群剛剛完工的雕塑,鴉雀無聲地摒息站立在了各自的原地。

    聲音,一種細入蚊呐般的聲音。正在氣流的緩慢帶動下,悄然蔓延而來。

    它很小,很輕。如果不用心聆聽,根本難以察覺。但是不管怎麼樣,這種若有若無的響動,的的確確存在。

    也許是因為進化的緣故吧!欣研的聽覺,遠比正常人敏感得多。隻不過,現在她臉上的神情,卻顯得有些古怪。

    雖然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類都相當於進化體質,欣研還是已經辨別出:聲音的來源,就在頭頂正上方的食品區。不過,她也同樣無法肯定,這種極有節奏的響動。究竟是什麼東西多發出?

    “吧嗒————吧嗒————”

    感覺上,就好像兩片粘黏在一起的柔軟物質。正在重複著關合分離的全過程。

    “小心戒備————”

    貓著腰,躡著腳,順著停止的電梯小心攀上了二樓的拐角。欣研的目光,下意識地鎖定在那一片被重重貨架所遮擋的聲源點上。

    憑借上次來過的記憶,他毫不費力地判斷出:那裏,正是罐裝食品的擺放區。

    “見鬼!究竟會是什麼呢?”

    內心的疑惑和強烈的求知欲,並未打亂欣研的計劃。她仍然有條不紊地,用手勢安排人員把守相關的交通要道,布置警戒之後。這才帶著其餘的“子體”,從側麵饒道,小心地接近了發聲的來源。

    就在轉過遮擋物的一刹那,所有充滿疑惑的目光焦點,全都聚集在了貫穿貨架的空曠走廊之上。人們眼中所放射出的,除了驚訝、不解,更多的,則是憤怒、殘忍。

    那是一頭正蹲坐在地上的活屍。渾身****的它,身體呈現出一種略帶灰暗的赤紅。乍看上去,活像一具被剝光全身皮膚的幹淨肉人。

    它在吃東西。那種古怪詭異的動響,正是來自於其口中的咀嚼。

    欣研連一秒鍾也沒有耽誤。緊咬牙關的她,握手操刀箭步上前狠狠劈下。刃鋒揮過之際,用漂亮水磨石鋪就的光滑地板上。赫然多了一隻圓溜滾落的異樣頭顱。

    “快搬東西。所有的食物,能搬多少搬多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兒————”

    口中下達的命令,並未遲滯目光的漂移。就在說出這話的一刹那,欣研眼角流露的餘光,忽然被地麵一件散亂的物品所吸引。

    那是一隻用淡藍色漂亮紙條包裝的鐵皮醬肉罐頭。就在圓柱狀的聽筒頂端,已經被某種銳器劃開一個醒目的“十”字。其中藏有的肉塊,僅僅隻剩下三分之一。

    順著從罐頭中流淌而出的液汁跡而上。欣研赫然看到:活屍那滾落在一邊的頭顱口邊,粘染著少許金黃的醬料。

    它,居然會吃罐頭?

    開玩笑吧?

    欣研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迷惑,籠罩在自己眼前。她隱隱覺得自己已經發現了某種問題。卻不能找出其中的關鍵。更無法將之從重重的霧團中抓出、理清。

    “把這具屍體帶上。我們這就離開!”

    一名站在近旁的難民,依言將地麵尚在不斷抽搐的怪物屍身拎扛而起。哪怕欣研下達比這還要莫名的命令。他們同樣隻會毫無保留地默默服從。

    欣研覺得:這隻出現在超市裏的奇怪活屍,有必要將之帶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就在她伸手抓起滾落在地麵的怪物頭顱,想要把它塞入背包一同帶走的時候。雙目注視的焦點,頓時死死釘在了在這顆頭顱的正上端,再也不能移動分毫。

    幹裂的口唇,齜伸出麵部的尖利獠牙,擁有靈敏嗅覺的粗大鼻孔,外放超過常人數倍的龐大耳廓……所有這些,都是欣研在這個世界為之熟悉,留存在異化活屍身上的最顯著特征。

    不過,現在的她卻忽然發現:以往的經驗,在麵前的現實物體麵前,僅不過是一種曾經的記憶罷了。因為,就在這顆剛剛砍落的屍頭中央,鼻孔上部接近額頂的位置,赫然有著一團圓如乒乓球大小的鼓狀凸起。尤其是在那一汪如同深潭般拗黑的眸底,更顯出幾份類似嘲諷般的冰冷。

    眼睛,這隻活屍居然擁有眼睛?

    欣研記得很清楚:當日在昆明城內,曾經親眼看到大量屍群集體變異的時候。那些掙脫體表硬殼蛻化而出的屍怪,擁有的,不過是異常發達的耳、鼻。也許是核爆的強烈輻射損壞了它們原本的目視器官。也許是在射線的擴散改變下,它們最終作出了改變自身適應的決定。但是不管怎麼樣,那個時候的活屍,根本不具備所謂的視覺效應。

    可是,這顆屍怪頭顱上的圓形晶狀體又是怎麼回事?除了“眼睛ē,欣研再也找不出其它能夠用做形容它的詞語。

    “隊長!情況有變!必須馬上撤離!”

    肩頭短距離通話器裏傳來的急促呼叫,將他的思緒驟然拉回了現實。

    當欣研與一幹負荷沉重的武裝難民,扛著各自收獲從超市門口魚貫而出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即便是早已見過無數血腥,心理素質極其過硬的他們看了。也會忍不住有種說不出的驚悚。

    數百頭混身赤紅的活屍,正從廢墟的深處蹣跚而來。它們或走或爬,兩條從肩膀一直垂落帶足膝的昂長上肢,看上去活像兩條未能進化完全的異體。隻有那凸伸出指端,長達數公分的鋒利角質爪甲,才能多少看出這些變異生物殘暴的掠食本性。

    它們三三兩兩地圍聚在一起,口邊裂開的縫隙邊緣,流淌出散發著惡臭的灰色涎液體。與人類無同二異,卻明顯少卻脂肪覆蓋的身體背部,聳然矗立著一根根節狀突起的脊錐。似乎,隨時都能將那層薄薄的皮膚掙然刺破。

    活屍,人們已經見了太過。單就其本身擁有的強大戰鬥力而言,雖然可怕。卻還不足以使得人們感到畏懼。

    真正令他們覺得膽寒的,則是這些活屍正在進行的動作。

    就在每一個屍群中央的空地上,都癱露著一具殘破的屍體。圍聚在一起的活屍們,如同瘋狂的鬣狗,大把撕下屍身上附著的肌肉,連皮帶骨徑直塞進口中大肆咀嚼。從口腔裏發出的舌肉攪拌,清脆的嚼骨裂響,混雜成為籠罩在城市上空最可怕的沉悶氣氛。

    它們吃得很快。每一塊骨肉,幾乎是被囫圇下。雷震親眼看到:一條完整的殘屍手臂,不過幾秒鍾的光景,連皮帶骨,被一頭活屍吞嚼得幹幹淨淨。甚至,連最末端的指甲也沒有放過。

    恐怕就算是傳說中最為貪食的“饕餮”,恐怕也無法與之比肩。

    這些怪物為什麼會跑到這裏進食?那些地麵的屍體,又是從何而來?要知道,從頭到尾,自己根本沒有聽到任何亡者瀕死前發出的慘叫。況且,在這種早已沒有任何幸存者的城市廢墟裏,哪裏還有如此之多的獵物可供它們肆意啃食?

    欣研注意到:這些活屍的額前極其光滑。兩隻粗大鼻孔的上端,也絲毫沒有任何凹陷或者凸起。渾然平板一塊的臉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狀如“眼睛”之類的存在。

    想到這裏,她不禁下意識地捏了捏塞入口袋裏的怪物頭顱。指端碰觸的時候,還能隱隱感到從那隻碩大眼睛部位傳來的柔軟。

    也許是想要對他內心的疑問,做出合理的解釋吧!一群數量約莫數十隻,剛剛從廢墟深處走來的屍群。在距離人們五、六十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身材幹瘦的它們,隻將鼻孔與耳廓轉朝這一方向,用自己獨特的方式,判斷著不遠處獵物的存在。

    “看它們的動作,似乎,非常虛弱。”手持大口徑狙擊步槍的黃河,忽然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

    他說這話,完全出於下意識的反應。畢竟,以正常人的眼光看來,眼前這些活屍無論動作、身體的搖擺幅度,都無法與此前在搜索戰中遭遇的怪物相比。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欣研也覺得,黃河的話說得沒錯。其實,就算他不開口,自己的內心,也有著完全相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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