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398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5 13:18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七節 授業


    “嗬嗬!我明白你的苦衷。我並沒?說非要把他從你這裏帶走啊?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公共擔負起今後兩年內他授業任務。畢竟到了那個時候,按照約定,卡桑就會來帶他走。我們想留都留不住。還不如趁此機會趕緊把我們所有的東西統統傳授給他。”

    酒館老板的建議顯然和對黑袍人的胃口。不過,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那麼,艾爾蒙德的撫養費用,是不是也該由你來承擔。你也知道,這些年我一直都在……”

    “哎!這可不是我能幫你的了。你隻有董國平和比爾兩個孩子,可我呢?你為我想過沒有?我可是有整整五個孩子啊!還有幾十歲的老婆、八十歲的老母、九十歲的嶽父、九十五歲的。”

    “得!得!得!你少來。”黑袍人不耐煩地打斷了酒館老板的訴苦,正色道:“說正經的,坎森,你以前是一名戰士。我可不想你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教給董國平。”

    “什麼?我的東西亂七八糟?你竟敢看不起我?告訴你斯科普,說到底你不過就是一個賊而已,有什麼了不起?”酒館老板火氣上來了。

    “錯!我不是賊。而是一名竊者!”黑袍人糾正著朋友的語誤。

    “竊個屁,明明就是賊!”

    “我和你說了多少遍?那是粗人的說法,竊者不是賊。兩者之間有著本質上的區別。”黑袍人憤憤不平地反駁。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一個字——賊!”

    “竊者!”

    “賊!”

    “尼瑪……”

    兩人的爭執持續了許久,半天後黑袍人才滿麵通紅地坐下來,鬱悶地喝著自己杯子裏所剩不多的酒。而酒館老板則像一隻發情的鬥雞一般,紅著眼睛氣乎乎地盯著黑袍人看起來似乎是很愜意的舉動。

    “我們之間的爭執從來就沒有任何結果,”端坐許久後,黑袍人淡淡地說道:“從年輕的時候就這樣,咱們幾個人誰也不服氣誰。還是讓董國平自己來評價吧!從明天開始,我會作為他的第一任老師,教會他我所有的東西和技能。而你,破山劍坎森,將在一個星期後繼續你對他的教育。我們就這樣一周一輪換,你看怎麼樣?”

    賭氣中的酒館老板仔細思量了許久,直到覺得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後,這才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

    性別轉換,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在這個問題上,恐怕很多人都無法自由選擇,隻能聽憑命運的安排。

    與欣研一樣,薑婉琦發現自己也變成了男人。

    這裏是地球,米國。

    走在熱鬧繁華的大街上,薑婉琦隻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疑惑。

    勞倫斯今晚的表現,實在太古怪了。

    到波士頓已經四年了。按照慣例,隻要沒有什麼太過重要的事情,每逢周末,薑婉琦總會應這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白人邀請:給他那可愛的小女兒潔西卡上一堂字正腔圓的漢語課。當然,順便也品嚐一下這個漂亮小女孩的母親,熱情好客邦妮做菜的手藝。

    當勞倫斯從餐桌上拿起裝果醬的玻璃瓶,把淡紅色的透明醬汁傾倒在麵前餐盤裏的時候。薑婉琦隻覺得下意識地怔在了那裏。甚至,就連捏握餐刀的手臂,也如僵化般牢牢定格在了原處。

    勞倫斯是美洲聯邦宇航局下屬的一名軍官。他不喜歡吃甜食。甚至就連冰激淩和爆米花這類美洲人喜愛的零食甜點,也從不沾口。他一向認為:軍人必須保持良好的體格。甜食和巧克力之類的高熱量食品,隻是在戰爭和訓練中保持體能的必要手段。要想不發胖,最好少吃或者不吃糖。

    這令薑婉琦感到很奇怪。如果不是對方手腕上還掛著那串自己送給他的檀香佛珠,他肯定會覺得:眼前這個身材高大,臉上掛著和善微笑的中年白人,肯定不是自己熟識的勞倫斯。而是另外一個與之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替身。

    在哈佛,薑婉琦主修的課程是人類心理與遺傳基因。他很清楚:習慣,是人類心理活動的一種外在表象。也是所有人類生理活動當中,最難以逆轉的一種。

    一個從不吃糖,甚至就連餐後甜點也完全拒絕,嚴格恪守作息製度的軍人。竟然會在一夕之間,如同貪饞的孩童般大嚼果醬……前後判若兩人的巨大差異,使得薑婉琦不由得隱隱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同在一起用餐的邦妮和潔西卡臉上,並沒有顯太過驚訝的神情。在她們看來,這個同時兼具父親和丈夫雙重職責男人的舉動,似乎再平常不過。

    見狀,本想開口詢問一番的薑婉琦,也隻能把原本呼之欲出的疑問,重新壓回了心底。

    他覺得:勞倫斯可能是病了。

    被寄生蟲初期感染的患者,從外表來看與普通人沒有任何差異。可是,他們卻根據各自生理所需,不自覺地改變固有的習慣。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大量攝取食物以養活寄生在身體內部的外來者。

    街邊商鋪店麵的霓虹燈,閃爍出五光十色的詭密圖案。也許是為了躲避這令人眼花繚亂的炫目光彩吧!薑婉琦快步走到一根電線杆下,從衣服內袋裏摸出一盒包裝精致的“紅塔山”香煙。隨著在夜風中搖曳微晃的火苗灼灼燃起,街道對麵的牆壁上,也投映出他那如同刀砍斧鑿般簡略,如同鬼魅般削瘦欣長的立像倒影。

    勞倫斯,是方傑在美洲聯邦這塊陌生大陸上,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那個時候,從亞洲聯邦赴美留學的他剛下飛機。便遭到兩名在機場附近徘徊的街頭混混哄搶。自己剛把其中一個擰翻在地。就看見身穿美軍校官製服,滿麵怒色且身材魁梧的勞倫斯,像抓雞一樣高高拎起逃走混混的脖子。從機場出口慢慢走了過來。

    從那以後,兩個血統、膚色、語言完全迥異的人,徹底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友。

    “明天找機會給這家夥打個電話。約他出來檢查一下身體。有病,就得及早治療。隻是不知道,這個脾氣倔強的家夥,會不會相信我說的話呢?”

    望著夜幕下那片近乎凝滯的幽暗浮雲,靠在電杆上的薑婉琦,苦笑著從口中噴出一股淡淡的白色煙霧。自言自語地輕點了點頭。

    “叮鈴————”

    忽然,斜插在上衣口袋裏的手機,猛地爆發出急促無比的刺耳鈴音。旋開電話翻蓋,赫然映入眼簾的,正是排在電話簿前列,勞倫斯家那熟悉無比的號碼。

    “薑……你在哪兒?快,快來幫幫我。勞倫斯他……嗚嗚……”

    尚不及把電話湊近耳邊,就已經能夠聽見邦妮那間雜著顫抖,語不成句的哭喊。臉上微微變色的薑婉琦,連忙把手中剛剛點燃的煙頭一扔。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朝著來路飛快跑去。口裏朝著電話大聲喝道:“別著急,慢慢說。勞倫斯他怎麼了?”

    “我,我不知道。他,他一下子就暈倒了……啊!不,救命,救命————”

    淒厲而絕望的聲音,隨著傳輸信號的中斷嘎然而止。回蕩在耳邊的,隻有手機裏傳出極有節奏的電子盲音。還有那已經消失,卻仍在他鼓膜內隱隱留有回響的女性慘叫。

    臉上微微有些變色的薑婉琦緊抿著嘴唇,將身體略微朝前傾斜。如同一頭瘋狂的獵豹,以極其迅猛的速度從街道邊緣疾奔而過。隻留下一個個望著他遠去身影驚訝不止的路人,還有身後那一連串瞬而即逝的無形氣旋。

    勞倫斯家的大門虛掩著。明亮的燈光,從鑲嵌在門壁上的磨砂玻璃中投射出來,顯出一片詭異無比的朦朧。

    麵色慘白的邦妮綣縮在客廳的角落裏。她的身體以一種極不正常的節奏拚命顫抖著。原本緊紮在腦後的頭發從額前零亂地披散開來。在汗液的浸潤下,與皮膚緊密地粘合在一起。兩片劇烈抖動的嘴唇上,更顯出毫無血色的死灰。六歲大的潔西卡被她死死摟在懷裏。兩隻不知所措的大眼睛,正隨著母親手臂晃動下,閃爍出恐懼驚駭的目光。

    身材高大的勞倫斯覆麵撲倒在地麵上。表麵看來,與十幾分鍾前剛剛離開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兩樣。隻是,那塊被他壓在身下的橙色絨毯,已經被浸出一片粘黏濕滑的暗紅血色。

    見狀,薑婉琦顧不得多說什麼,連忙搶躍上前。按住勞倫斯那寬厚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把他側翻過來。然而,就在身體剛剛離開地麵,與燈光接觸到的一刹那。方傑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死死揪住,再也喘不過氣來。

    勞倫斯胸前的淡綠色軍製襯衫上,已經被淤色的血漿染成一片紫黑。從流淌的方向來看,血液應該是從他的口中溢出,噴濺蔓延到全身。而他那雙如同寶石般幽藍的眼睛裏,早已翻起一片令人悚懼的厚厚白瞼。

    薑婉琦隻覺得自己的手在發抖。身為醫學博士的他當然知道:像這種雙眼翻白腫脹,且浮泛出一股淺淡黃色的情況,隻可能出現在死亡數小時後的屍體身上。可是,從自己吃過晚餐離開這間屋子算起,絕對不會超過半個小時。

    在剛剛過去的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邦妮,邦妮————”薑婉琦飛快地捏握著勞倫斯的脈搏,測試著對方的鼻息。一麵頭也不回地朝身後的母女倆大聲喊道:“他怎麼了?快告訴我————”

    “我,我也不知道。”

    邦妮充滿啜泣的語音裏,明顯帶有因為恐懼導致牙齒相互碰撞發出的“得得”聲:“……潔,潔西卡要吃冰激淩。我,我剛打開冰箱。就看見,看見他摔倒在地。然後,然後就……嗚嗚……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搖了搖頭,薑婉琦把注意力重新回轉過來。他將雙掌交疊,對準勞倫斯的胸口用力擠壓。可是,急救動作並沒有收到預料中的效果。相反,隨著手掌的按壓,一團團攙雜在鮮血中的醬色碎肉,也從他那微張的雙唇中大口噴湧出來。

    幾分鍾後,當接到電話聞訊而至的警察走進客廳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偌大的房間裏,隻有縮在屋角瑟瑟發抖的母女倆。以及一個麵容冷俊,正蹲著地上望著死者屍體默默發呆的年輕人。

    ……

    坐在波士頓南區警察局冰冷的鋁合金椅子上,薑婉琦隻覺得,腦子裏仿佛被塞進了無數紛亂的麻線。它們相互纏繞在一起,根本無法從中尋出任何頭緒。

    可以確定,自己趕到的時候。勞倫斯已經死了。

    但是,他卻從未見過死狀如此奇怪的屍體。

    勞倫斯身體表麵找不到任何一處傷痕。甚至,就連最為細小的劃口也沒有。也就是說,他根本不是因為外傷導致死亡。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從按壓狀態下,從其口中噴出的碎肉,又該怎麼解釋?

    在些細小的肉塊,絕對不是什麼食物殘渣之類的廢棄物。而是完全粉碎之後,在血液衝刷下,順流溢出體外的內髒器官。

    每每想到這裏,薑婉琦就忍不住一陣發抖。

    給勞倫斯做呼吸急救的時候,他就已經摸到對方胸肋前完整的骨頭。可是,整個胸腔內的髒器全部粉碎,而保護胸廓的肋骨卻完好無損。這,這簡直就不可思議。

    身為一名醫生,薑婉琦很清楚:人體髒器想要碎裂到這種程度,所遭受的破壞力度,相當於被全速駛過的列車猛烈撞擊。然而,勞倫斯的胸、背部分,甚至連一塊最普通的淤傷也沒有。

    還有,那些從其口中噴湧出來的淤血……數量實在太多了。就算把一個人的主動脈活活切開,從中流淌出來的血液,恐怕也不會比他更多。

    薑婉琦的十指深深地插進茂密的發叢中,死死緊抓住自己的頭皮。臉上卻顯露出無可奈何的陣陣苦笑。這一連串的問題,早已顛覆了自己在醫學領域的所有認知。

    半小時後,當代理律師帶著所有證明文件,把留下筆錄的他,從監侯室中帶出來的時候。一個身穿淺灰色西服?身材中等略胖的中年白人,也從警局過道的盡頭快步走來。徑直攔在了方傑麵前。

    “晚上好,薑博士。”來者微笑著欠了欠身,從衣袋裏摸出一張名片遞過:“我叫克勞德,FBI探員。很高興認識你。”

    瞥了一眼手上的名片,薑婉琦把目光重又聚集到麵前的來者身上。下意識地皺起了眉:“有什麼事嗎?”

    “對於勞倫斯中校的死亡,我也感到很難過。作為中校最好的朋友之一,相信您和我一樣,都在盼望著能夠早日把凶手抓捕歸案。不是嗎?”

    望著眼前笑容可掬,臉上誠懇得看不出一絲掩飾的克勞德。薑婉琦輕輕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如果能夠得到您的幫助,相信這起案件的偵破,應該花不了太久的時間。”FBI探員興奮地搓了搓手,認真地說道:“如果發現有關案件的任何線索,請在第一時間立刻通知我。謝謝合作。”

    從警察局出來,薑婉琦沒有回到自己的公寓。而是直接來到自己的專屬實驗室————哈佛醫學院七十四號大樓。

    盡管已經是深夜,可是負責大樓安全的保安人員,並沒有對他的舉動提出任何異議。一來,薑婉琦的確擁有進入大樓的合法證明。二來,在這個鬼地方,像他一樣半夜匆匆而來,甚至呆在大樓裏連續幾周都不出來的科學怪人,實在算不上什麼新鮮事。

    拿出身份磁卡,劃過電子門上的刷槽。進入房間後,關上兩道堅硬的合金門鑰。再次設定新的出入密碼。作完這一切後,薑婉琦這才長長地喘了口氣。緩緩走到被熾光照得一片亮白的工作台前。從上衣口袋裏摸出一團形狀莫名的物事,輕輕地放在光潔鋥亮的玻璃皿器中。

    那是一隻巴掌大小的長方形醫用塑料膜袋。隔著那層在燈光下不甚朦朧的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袋中所盛裝的,是一塊被暗紅色液體浸透,邊角還帶有少許凝固紫黑的棉質手帕。

    勞倫斯的死狀實在太古怪了。按捺不住好奇心的薑婉琦,趁著邦妮母女倆不注意,在警察到來之前,用自己的手帕沾染了部分地毯上的血跡。將其巧妙地帶回了研究室。

    戴上乳白色的薄質無菌手套,用精巧的鋼鑷慢慢撥開半濕的手帕。從裹揉在一起的布團中央拈起一點尚未凝固的血滴,小心翼翼地落放在旁邊早已準備好的玻璃載片上。再點上一滴經過稀釋後的菌群培養劑。頓時,玻片上芝麻大小的淤黑血點,很快溶解成為一團如同寶石般透徹的淡紅晶液。

    薑婉琦連一秒鍾也沒有耽誤。他把剛剛做好的血樣標本放到電子顯微鏡下,迫不及待地湊到鏡頭前麵的時候。那雙籠含在深邃目光裏的黑色瞳孔,也仿佛受到劇烈的刺激,驟然縮聚得如同針尖一般細小,幾乎無法察覺。

    “怎麼,怎麼會是這樣?這,這不可能————”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6 12:19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八節 細胞


    戴上乳白色的薄質無菌手套,用精巧的鋼鑷慢慢撥開半濕的手帕。從裹揉在一起的布團中央拈起一點尚未凝固的血滴,小心翼翼地落放在旁邊早已準備好的玻璃載片上。再點上一滴經過稀釋後的菌群培養劑。頓時,玻片上芝麻大小的淤黑血點,很快溶解成為一團如同寶石般透徹的淡紅晶液。

    薑婉琦連一秒鍾也沒有耽誤。他把剛剛做好的血樣標本放到電子顯微鏡下,迫不及待地湊到鏡頭前麵的時候。那雙籠含在深邃目光裏的黑色瞳孔,也仿佛受到劇烈的刺激,驟然縮聚得如同針尖一般細小,幾乎無法察覺。

    “怎麼,怎麼會是這樣?這,這不可能————”

    如同遭到雷殛的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從顯微鏡頭前猛然退縮了幾步。口中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用顫抖的手臂下意識地擦了一把頭上滲出的冷汗。良久,強壓下無比恐懼的他,最終還是在內心深處無法壓製的強烈驚悚與探究好奇的雙重作用下,緊緊咬住牙關,再一次把自己正在搐動的雙眼,慢慢回落到了冰冷的鏡頭前。

    白細胞,數以千萬計的白細胞,正在觀察孔的視距內來回遊走。它們瘋狂地吞吃著所有敢於侵入自己勢力範圍的微生物。它們的吞噬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漂浮在空氣中的菌類一旦和血液有所碰觸,當即會被它們徹底嚼吃成為維繼自身存活的另類能量。

    它們……似乎很餓。非常的饑餓。

    當所有能夠當作食物的東西全部吃盡,實在吃無可吃的時候。這些原本生存在人類體內生命捍衛者,竟然把掠食的目標對準了自己的同類————紅細胞。

    電子顯微鏡下,一個個扁圓形狀的紅色細胞體在迅速消失。而那些混身黏白的攻擊型細胞體,卻在以可怕的速度急劇分裂。它們就好像一群從地獄裏爬出的死亡餓鬼。拚命啃嚼、吞噬著一切能夠當作食物的東西。同時,又飛快割裂著自己的身體,誕下一群群同樣張著大口,滿麵猙獰搜尋著可吃之物?恐怖殺物。

    玻片上那晶瑩的紅色正在慢慢淡化著。很快就被一種間雜於灰黃與慘白的凝厚所代替。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團從屍肉中割下的腐爛之物。

    薑婉琦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液,緊繃的麵皮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同為人類血液組成部分的白血球,竟然會攻擊為自己輸送養份的紅細胞。這,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額頭上滿是冷汗的他,雙手死死抵撐住堅硬的桌麵。那顆寫滿驚悚與恐懼的頭顱,低垂在高聳的肩臂中。他很想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

    然而,再也沒有比這更加真實的事情了。

    沾染了血汙的塑料袋就放在水池子裏。皺縮成一團的手帕也靜靜地躺在工作台前。就在被淤血染成一片紫黑的帕角,還能清晰地看到“J”這個代表擁有者的字母縮寫。

    從醫學的角度來看,白細胞增加算得上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人體抵抗病菌侵害機能得到顯著提高。所以,並不是白細胞決定疾病,而是疾病決定白細胞數量的增減。

    換句話說,當一個人體內的白細胞數量超過正常指數的時候,醫生通常隻會認為————這個人患有一定程度的炎症。

    勞倫斯究竟什麼了?

    他的血液成分為何會變得如此古怪?

    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突然,懸掛在椅背的上衣口袋裏,響起無比刺耳的鈴聲。正從鏡頭前取下玻片,正待重新製作一份新樣本的薑婉琦下意識地轉過身。就在他剛剛拿起電話的刹那間,隻覺得從右手的指端傳來一陣劇痛。回眼看時,隻見鋒利的玻片邊緣,已經在手指上劃出一道數厘米長的切口。鮮紅的血水從平直的傷口裏無法抑製地流淌出來。和玻片上淡黃色的液體互相混合在一起,根本無法分辨出本來的麵目。

    “薑博士,很抱歉這麼晚還打擾您休息。”從電話的另外一端,傳來了FBI探員克勞德那略顯焦急的聲音:“我現在南區的聖托馬斯醫院。如果方便的話,能否請您也過來一趟?”

    “聖托馬斯醫院?”

    不知為什麼,薑婉琦心裏忽然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隨地把割裂的指頭浸沒在旁邊的消毒液裏。口中飛快地問道:“怎麼,出什麼事了嗎?”

    “勞倫斯中校的屍體就停放在這家醫院。”克勞德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遲滯。隻聽得他頗為無奈地輕歎道:“可是,最好您能親自過來看看。上帝,我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東西。”

    趕到醫院的時候,整條街道已經被十數輛警車徹底封鎖。車頂上閃爍著紅藍色彩的燈光,在迷霧般的黑夜裏,顯得是那樣刺眼,令人心悸。

    矮胖墩實的聯邦探員就站在電梯的出口。沒有太多的寒喧,倆人徑直來到了醫院的停屍間。

    “嘩————”

    掀開白色被單的一刹那,薑婉琦隻覺得自己的喉嚨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再也無法透出半點氣息。

    平躺在移動病床上的,是一具身高僅為米許左右的矮小死屍。屍身外部的衣物,則是一套與之根本無法形成比例的寬大軍服。乍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年僅歲餘的小孩子,被強行套上大人的衣褲般滑稽可笑。

    薑婉琦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且幾近瘋狂的迷亂。他清楚地看到:屍體裸露在衣物外部的頭顱和脖頸間,呈現出如同煤墨般淤深的焦黑。身體表麵的皮膚也層層疊縮、堆積在一起,把本該平滑的肌肉擠壓成為粗陋摺麻的可怕之物。

    沒錯,這的確是自己的朋友勞倫斯。掉落在屍體右手部位的一串檀香木珠,足以說明他的身體。可是,這具癟縮得幾近孩童的黑色屍身,又哪裏能夠和勞倫斯那魁梧高大的身材相提並論?

    “一小時前,屍體開始出現異常縮水。”

    FBI探員的聲音,適時地從身後響起:“它萎縮的速度極快。當我聞訊趕的時候,整具屍體已經徹底扭曲、變形。那情形實在太可怕了。怎麼說呢,就好像……是被某種強大的機器死死纂住。拚命地壓榨著,將其中所有的液體成份全部擠幹、吸盡。”

    “我需要對這具屍體進行解剖。馬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薑婉琦強壓下內心深處無比的恐懼與震撼,雙手死死抓緊停屍床邊冰冷的鋼製護欄。盡可能以平緩的語氣低吼道:“我必須知道在勞倫斯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他,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解剖,當然可以。不過,這裏麵有一個小小的問題。”

    克勞德滿是肥肉的臉上,依然洋溢著令人非常舒服的微笑:“對於您的醫術,我絲毫沒有任何的置疑。可是您也知道,美洲聯邦是一個法製國家。所有牽涉到法律方麵的事務,必須經由相關部門才能夠處理。您雖然擁有三個博士頭銜和數項醫學專利。但是,您的實際身份仍舊隻是一個普通平民。當然,如果您具有一些特殊的東西,比如,FBI下發的身份證明書……嗬嗬!那麼這件事情,也會好辦得多。”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望著FBI探員那張誠實得不能再誠實的臉,薑婉琦總覺得,在對方表現出的溫和與友好的背後,似乎還隱藏著一些別的什麼東西。

    “如果能夠加入FBI,那麼,您將獲得最這起案件的最高核查權,以及其它更多的東西。如果是一個沒有司法權力的普通民眾……嘿嘿嘿嘿!恕我直言,那麼您就隻能通過報紙和電視上的新聞報道,才能知曉案件的偵破進展。”

    薑婉琦慢慢地轉過身,冷冷地盯視著對方:“你在威脅我?”

    “不,不,不,這隻是一個建議。”

    克勞德搖晃著滿是微笑的腦袋:“在博士您沒有答應這個建議前,我會把屍體完好封存。直到那些擁有足夠司法權限的人重新開啟,探究出隱藏於其中的所有秘密。”

    麵色冷肅的薑婉琦沒有作答。他斜靠在旁邊的木桌,用指頭關節輕緩且極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死死地盯視著克勞德眼睛,幾次張口欲說,卻又在對方那無比期盼的目光中,道出一些聽起來實在不著邊際的字眼。

    無意識催眠。這是每一個心理學醫生都會的技能。

    隻有徹底催綿克勞德,才能順利解剖勞倫斯的屍體。方傑並非有著特殊怪僻。他隻是想弄清楚,究竟是誰殺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正當他一邊小心地做著心理暗示,一邊朝著停屍床位置慢慢踱去的時候。突然,隻覺得胸前一緊。一種夾雜著窒息和熾熱的雙重刺激,從大腦最深處轟然釋放出來。徹底占據了整個身體。

    “熱啊……水,給我水!”

    斜靠著牆壁的薑婉琦,雙手死死抱緊自己的頭部。深插入發叢中的十指拚命地來回猛抓,在頭皮上發出陣陣硬物摩擦的刺耳劃音。似乎隻有用這放的方法,才能稍微緩解一點點身體的痛苦。

    “吼————”

    炎熱、幹渴。

    不過,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更可怕的,則是令人無法忍受的死亡窒息。

    薑婉琦覺得,自己的喉嚨正被一隻無形巨手死死掐住。必須經由肺部交換吸收和排出的氣體,在阻礙點的兩端淤集著。它們迅速膨脹、增加。那種感覺,就好像一頭宰殺後的豬,被人狠狠抱著皮麵上的破口拚命吹氣。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是那些變異的白細胞?

    想起實驗室鏡頭下麵那些來回蠕動的白色生物。薑婉琦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他很清楚:正是這些肉眼無法看到的小東西殺了勞倫斯。可是,它們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呢?

    “你,連你也被感染了?”

    已經清醒FBI探員眼角抽搐著。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驚訝和慌亂。他咬了咬牙,右手從衣服內的皮帶上摸出一支勃郎寧大口徑手槍,死死瞄準趴在桌子上不?掙紮的薑婉琦。左手則拿起桌上的電話,用顫抖的手指重重按下鍵盤。

    “什麼事?”從話筒裏傳出一個說話緩慢,口氣平淡卻不失威嚴的中年男聲。

    “閣下,我不得不遺憾的向您報告。計劃已經失敗。”克勞德一臉頹然。

    “哦?”

    電話中的男聲似乎有些意外:“目標人物不願意接受招徠?還是他根本就不想加入?或者,是他提出的條件過於高昂?”

    “都不是。”

    望著綣縮在地痛苦萬狀的薑婉琦,克勞德自嘲地搖了搖頭。無奈的歎道:“他被感染了。從外觀症狀來看,已經被深度侵蝕。”

    “既然沒有利用價值,那就殺了他。”

    電話那端的男聲絲毫沒有半點猶豫。口氣冰冷得令人忍不住想要發抖:“現場做幹淨點,別留下痕跡。還有,把他的屍體帶回來。我要親自解剖。當然,如果能夠捕捉到活的實體則更好。”

    關上手機的翻蓋,麵無表情的克勞德蹲下身,用手中的槍管戳了戳幾近昏迷的薑婉琦。不無譏諷地嘲笑道:“醫學界的名人,哈佛的博士,嘖嘖……可惜啊!”

    就在他從衣袋裏摸出消音器,將之熟練地裝在槍口上的時候。綣縮在地麵的瀕死者突然如同隱忍的獵豹般猛躍而起。把猝不及防的克勞德撞在一旁的桌角。隨即,以常人無法比及的速度,從停屍間的門口飛躍而出。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腦子裏一片模糊的FBI探員甚至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幾秒鍾後,目瞪口呆的他這才掙紮著從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著走廊方向琅蹌著。口中則咬牙切齒地大聲叫嚷:“抓住他!快抓住他!”

    聖托馬斯醫院已經被全麵控製。在克勞德的呼喊下,數十名荷槍實彈的警察很快布滿了醫院的每一個樓層。從各個街區緊急調集的後援也正在路上。毫不誇張地說,即便是一隻長相稍微古怪點的蒼蠅想從大樓門口飛出,也會被密集的子彈打得連渣都不剩。

    “死守所有通道。搜查每一個房間。包括通風口、電力管道。不要放過任何角落。就算是把這裏每一塊磚頭都拆下來,也必須給我找到這個家夥!”

    薑婉琦靜靜地趴在樓梯轉角的立櫃上。利用燈光的折射,把自己的身形巧妙地掩蓋在櫃頂那片不大的陰影中。仿佛一隻潛藏在黑暗中的老鼠,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從麵前疾奔而過的嘈雜人群。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躲在這裏。他隻是覺得:這裏很安全。最起碼,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警察光臨這片與走廊近在咫尺的狹窄陰影。

    克勞德與電話裏的談話,一字不漏地被薑婉琦聽在耳中。他不想死。更不願意成為任人宰割的解剖對象。唯一的辦法,隻有逃。

    很奇怪,當這種念頭在腦子裏產生的一刹那。胸肺的窒息與體內的劇痛強度,似乎都減弱了不少。然而更加令他感到驚異的是:自己從克勞德槍口下逃躍而出的速度,竟然快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雖然手裏沒有精確的儀器,可是單憑感覺,當時的奔跑時限絕對超每秒二十米。如果不是樓道拐角地形的限製,薑婉琦相信自己肯定能跑得更快。

    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已知的正常人類生理極限。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些在實驗室中因為手指割裂而沾染上的異樣細胞。

    綣縮在陰影裏的薑婉琦麵色慘白。額頭上滲出的汗液,在身體的劇烈顫抖中緩緩流淌下來。他隻能死死扣合住雙手十指,配以口唇間被緊得咬幾近碎裂的牙齒。才能勉強忍住那種足以讓人發瘋的劇痛。

    不錯,這種怪異的細胞的確救了自己一命。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它們對自己絕對友好。從胸口傳來蟻齧蟲蝕般的痛苦,令他不由得想起好友勞倫斯的慘狀,以及那些從其口中噴出血液所附帶的細碎肉塊。

    開始的時候,薑婉琦並不確定那是否真是勞倫斯體內的髒器。可是聯想起顯微鏡下那些饑餓得發瘋的白血球,現在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正是那些可怕的細胞吞吃了可憐的勞倫斯。它們就好像一群數量龐大的食人蟻,用堅硬的鍔器把柔軟的心肝五髒分割開來。在死者絕望淒厲的慘嚎聲中,肆無忌憚地大口嚼食著寄主的身體。

    它們甚至吸幹了勞倫斯身上的每一滴血液。把一個原本身強體壯的魁梧男子,活活吃剩一堆發黑幹硬的無用棄物。

    這樣的命運,現在又要輪到我了嗎?

    想到這裏,薑婉琦不由得渾身一震,下意識地看了看側麵走廊盡頭那名身穿黑色製服,手持M4A1步槍的警察。就在對方剛剛轉身的瞬間。抓住機會的他立刻從立櫃背後迅速衝出。仿佛幽靈般疾滑遊蕩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7 11:14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九節 醫院


    想到這裏,薑婉琦不由得渾身一震,下意識地看了看側麵走廊盡頭那名身穿黑色製服,手持M4A1步槍的警察。就在對方剛剛轉身的瞬間。抓住機會的他立刻從立櫃背後迅速衝出。仿佛幽靈般疾滑遊蕩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聖托馬斯醫院對於薑婉琦來說並不陌生。他曾經受醫院的邀請,在這裏進行過幾例成功的手術。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裏,挽救自己的性命。

    在二十四樓的藥品配送間裏,他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東西————幾箱還沒有開封,靜靜地躺在無菌塑料膜中的注射用抗生素。

    哆嗦著嘴唇,無比急迫且笨拙地撕開包裝。用顫抖的手把細長的針管用力紮入自己的胳膊,望著清澈的藥液在透明的針管中迅速消失。因為過度緊張導致雙眼充血的方傑,隻覺得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

    抗生素能夠消滅侵入體內的病菌,在一定程度上減少白血球的負擔。從這點來看,它同時兼具著白細胞的盟友和抑製者雙重身分。畢竟,當體內病菌被弱化後,骨髓也會相應減少白血球的生產數量。從而使人體重新恢複健康的平衡。

    薑婉琦不知道這樣做有沒有用?

    他隻是拚命撕開一個個藥盒,以機械般的動作,把所有針劑全部注入了自己的身體。

    癱坐在冰冷的合金椅上,望著身邊撒滿一地的空置針管,神情木然的他抽了抽嘴角。上百支注射用抗生素,總重量足以用斤兩計算。如果是個正常人,恐怕早就已經藥物中毒而死。然而,自己卻還活著。

    胸口的疼痛,已經減緩了許多。至少,肺部的呼吸已經順暢。那種鑽心的齧咬之痛,也弱化成為酸麻的腫脹。

    藥品配送間外的走廊裏,不時傳來零亂的腳步聲。其間更攙雜有武器上膛或者急促的交談。薑婉琦相信,隻要走出這個房間。自己肯定會被無數子彈活活打成人形的肉篩。

    能逃得出去嗎?

    就算當真能夠逃走我又還能活多久?

    想到這裏,他不禁自嘲地搖了搖頭。作為一名醫生,從來都是他所考慮別人的生死。卻從未想到過,有一天自己的命運,竟然也會操握在別人手中。

    直到現在,薑婉琦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警察為什麼要追殺自己?FBI為什麼要自己的命?好友勞倫斯為什麼會死?那種古怪神秘的細胞從何而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無法探究的謎。

    但是不管怎麼樣,自己已經身涉其中。無法脫出。

    呆在這裏,死路一條。

    衝出去可能會死。可是,多少還有那麼一點點生還的機會。

    死人,隻是一堆無用的爛肉。

    隻有活著,才能發掘並且知曉所有的秘密。

    就在薑婉琦從地上爬起的時候。目光也隨之落在麵前金屬立櫃光潔的板壁上。頓時,整個人也如同被水泥凝固般,硬生生地僵在了那裏。

    立櫃的板壁鋥亮。借助房間裏幽藍色的冷光燈,他可以清楚地從這麵合金製造的“鏡子”裏,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模樣。

    “鏡子”裏,映著一張臉。

    那是薑婉琦的臉。這點毫無疑問。

    可是,這張臉,卻不是他現在的臉。確切地說,應該是早已在歲月中流逝的麵容。

    三十六歲,這是薑婉琦身份證上記載的實際年齡。

    然而,出現在立櫃壁上的麵孔,卻是一個約莫二十上下的青年。

    沒有眼角淡淡的皺紋,沒有略禿的額頂,也沒有雙鬢間夾雜的少許白發。有的,隻是流露出青春活力且不知所措的驚訝之容。

    薑婉琦記得這張臉。十六年前,自己從醫大畢業,剛剛戴上方形碩士帽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難道,難道說……我變年輕了?

    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光滑的雙頰。“鏡子”裏的人像,也再反向進行著相同的舉止。一真一假兩雙眼睛?流露出的,有驚訝、狂喜、疑惑。

    返老還童?這,這可能嗎?

    薑婉琦是一個嚴謹的人。如果要他在幻想與現實二者中作出選擇。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挑選後者。並且,在前麵加上一個“科學”的界定詞語。

    新陳代謝決定生物的壽命。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人類完全可以通過睡眠等方式延緩新陳代謝,從而達到存活千年的目的。可是,這樣的生存期幾乎完全是在毫無知覺中渡過。單從這點來看,根本就是一具活僵屍。

    那麼,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又該如何解釋呢?

    這可不是簡單的表象。薑婉琦完全可以感受到身體內部充滿的生命活力。它比自己十八歲的時候更加旺盛,更加充沛。而且,源源不斷,取之不盡。

    他忽然發現:那些在顯微鏡下恐怖無比的饑餓細胞,也許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而自稱FBI探員的克勞德,可能也知道一些其中的秘密。

    “他在這兒————”

    突然,藥品配送間的房門被猛烈撞開。一隊身穿黑衣的防暴警察迅速占據了房間內的攻擊位置。十數枝配有照明筒的M4A1步槍也從不同方向徑直射來,把方傑死死罩在中央。

    “薑博士,我沒有惡意。請相信,所有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幫助你。我們是朋友。”聞訊而來的克勞德臉上,仍舊掛著溫和的微笑。從其口中道出的話語,也充滿了令人無法置疑的真誠。

    “你究竟想幹什麼?”

    薑婉琦側著身子,張開右手遮掩著自己的麵頰。口氣森冷地回應著。他隻有用這種看似為了擋住強烈光線的辦法,才能掩蓋自己身上驚人的變化。

    “我需要您的合作,全方位的合作。”

    笑容可掬的克勞德舉起手槍,不無遺憾地搖頭道:“別誤會,我不想傷害你。你隻需要好好睡上一覺。這就已經足夠。”

    話未說完,他已經重重扣?了板機。

    “呯————”

    槍響了,可是目標卻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倒下。FBI探員的笑容,也徹底凝固在臉上。

    薑婉琦的手臂已經落下。平伸的手掌中央,橫躺著一顆隱隱冒出些許白氣的特效麻醉彈頭。

    他,他竟然空手抓住了子彈?

    不知為什麼,克勞德隻覺得背脊一陣發冷。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十一點二十六分,距離感染目標病情發作已經整整過去了近七十分鍾。

    他居然還沒有死?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所有被感染者,從發作到死亡,沒有一例超過半小時。

    想到這裏,克勞德不禁眼角有些抽搐。他第一次收起了自己的微笑。轉而以無比陰狠的口氣向身邊的警察命令道:“開火,殺了他。”

    與此同時,薑婉琦也發現:自己的臂端忽然蔓生出一塊塊灰色的黏狀物。它們從皮膚的毛孔內部瞬間溢出,以極快的速度將自己的身體徹底包裹。感覺就好像一具****的人偶,突然被塗染成為另外一種別的顏色。

    察覺到他身上變化的警察們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板機。頓時,從十數枝槍口中噴射出的子彈,朝著目標所在位置密集地傾瀉過來。

    黏液蔓生的速度極快。不過幾秒鍾,就已經將整個人體徹底包裹。乍看上去,仿佛一具在高溫下被炙烤溶化的灰色蠟偶。

    所有親眼目睹這一切的人們,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內心深處的恐懼。近千發命中目標的子彈,好像打在綿軟的泥牆中。一顆顆淡金色的黃銅彈頭在黏液的流動下,從各個彈著點緩緩擠壓溢出,散亂地掉落在四周。刺眼的照射筒光線晃過時,彈頭的立影總會在地麵上帶起一片鬼魅般的黑色凸點。

    一個打不死的人。子彈,竟然無法穿透他的身體。

    此刻,薑婉琦心裏的震驚和訝異,甚至遠比將之團團圍在圈中的警察更甚。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種灰色的黏液正順著鼻腔、眼角、口唇等部位,飛快地湧入身體內部。可是,自己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呼吸的滯塞。而且,隨著灰液的進入。血管、髒器、肌肉……所有的身體部位,都產生了無比微妙卻又極其可怕的變化。

    力量,強大的力量充斥於全身。捏攏的拳頭上,更被神秘的灰液凝成一塊塊狀若堅殼般的厚甲。

    薑婉琦下意識地瞟了一眼旁邊的立櫃板壁。他驚恐地發現:“鏡子”裏的青年影像,已經變成一個高達兩米,渾身上下均被青灰色表皮所覆蓋的怪人。“它”的四肢分布相當勻稱。腰、腿、臂比例合乎完美的黃金分割。寬厚的肩膀與粗壯的肌肉組合出強悍的力感。尤其是那些從肘、膝等關節部位倒向斜生的銳利骨刺,更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如同從地獄深處走來的死亡之神。

    “它”的頭部,已經在黏液的覆蓋下,變成一個與人類相似的接近體。“它”的五官線條更加流暢,充滿了力量的美感。棱角分明的眉宇間,更在灰液的堆積下形成如刀般的堅直。在幽藍色的壁燈映照下,散發出令人心顫且神秘無比的晶瑩光澤。

    這,這就是我嗎?

    呆呆地望著“鏡中”的自己,薑婉琦隻覺得呼吸一陣急促。這究竟是什麼細胞?為什麼會把身體改造成如此形態?同樣都被感染,為什麼勞倫斯會慘死,而自己卻安然無恙?

    “集中火力,殺了他!”

    盡管克勞德慌亂的叫喊聲已經明顯失去了鎮定。可是警察們仍然按照命令再次扣下手中的扳機。遺憾的是,攻擊結果使得本就心生畏懼的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

    這個人的身體,簡直就是一塊堅硬的金屬。密集的彈雨打在上麵,隻發出陣陣清脆的撞擊。

    對於子彈,薑婉琦有一種本能的畏懼。他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橫在胸前,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護住要害。卻驚訝地發現:冰雹般傾瀉$來的致命彈雨打在身上,僅僅隻在皮膚表麵帶起一點點輕按淺戳的觸感。

    “怪物,這是個怪物。”

    一名精神崩潰的警察扔下手中的槍,驚恐萬狀地朝著房門跌跌撞撞地轉身逃去。連子彈也無法對付的人,難道不是怪物嗎?

    “都給我滾開!”

    薑婉琦不再有任何顧忌,大踏步地從滿麵驚懼的人群中飛快躍出。眼中的目標,死死鎖定站在人牆背後的FBI探員。

    必須抓住他。他肯定知道些什麼。或許,甚至還是解開所有秘密的關鍵。

    撞開人群的一刹那,克勞德也飛快地閃身衝出了藥品配送間。當薑婉琦緊跟其後躍出走廊的時候,隻看見對方的手裏,已經赫然多了一具RPG火箭發射器。

    “轟————”

    帶著桔黃色焰尾的彈頭準確命中了薑婉琦的左肩。威力巨大的爆炸,在他胸肋以上開出一個闊達數十厘米的可怕傷口。斷裂的骨頭無法支撐殘破的胳膊,隻能任由它斜吊在零亂的皮肉間,被四濺橫流的血肉碎沫沾染成一片異樣的慘紅。

    難以忍受的痛感,瞬間傳遍了薑婉琦全身。可是,他已經無法顧及受傷給身體帶來的影響。自己將麵臨的,還有更加巨大的危險。

    克勞德手中的火箭筒,已經再次裝上了新的彈頭。他正把發射器扛在肩上,緊貼在瞄準鏡前的眼睛裏,更透出無比殘忍的冷笑。

    薑婉琦連一秒鍾都沒有多想。當即轉身以極快的速度衝向身後的走廊盡頭。就在火箭彈緊隨身後呼嘯而至的瞬間,他已經撞破窗戶表麵的玻璃,從走廊內猛躍而出。在一片零亂的雜音中,伴隨著巨大的爆炸烈焰,跳入了濃密幽深的黑暗夜空。

    “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站在被炸開的牆壁麵前,望著腳下密如螢火的燈光。鐵青著臉的克勞德惡狠狠地吼著。

    這裏是十六樓。任何人跳下去,必死無疑。

    雖說在此之前所有感染體均已死亡。可是誰也說不準會出現意外。尤其是薑婉琦在藥品配送間裏變異後那種刀槍不入的狀態,想想都覺得心驚肉跳。如果不是自己早有準備攜帶了重武器,恐怕現在站在這裏的,已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

    四個月後,亞洲聯邦西部城市,昆明。

    “月薪六百,不包吃住。願意的話,現在就開始上班。”

    望著眼前橫叉著腰,口沫四濺,胖得連豬看了都會覺得羞愧不已的老板娘。一臉冷然的薑婉琦默默地點了點頭,從屋角拿起一件標有“惠康家政”的藍色粗布短褂。抖了抖上麵的積灰,反手穿在了身上。

    如果不是曾經在手術台上救過一個“蛇頭”的命,他決不可能從戒備森嚴的美洲聯邦偷渡出來。

    FBI查抄了自己在哈佛的住所和實驗室。甚至凍結了全部銀行存款。在東莞下船的時候,方傑身上除了一套破舊的衣服外,口袋裏隻剩下蛇頭送給自己的兩千亞洲元。

    那種奇特的細胞似乎有著無比強悍的再生的能力。從聖托馬斯醫院逃出後,不過幾個小時,被炸爛的左肩又重新恢複了完整。而那層覆蓋在身體表麵的灰色黏液,也隨著危險的解除徹底消退開來。

    身上的皮膚,仍舊還是一片淡淡的黃色。頭發和眼睛裏的濃黑也絲毫沒有改變。唯一的變化,就是那張頂多不過二十上下的年輕臉龐。

    從東莞來到昆明,主要是為了躲避FBI的調查。雖說這裏並非美洲聯邦的領土,可是誰也不知道那些惱人的密探,是否會像厭惡的蒼蠅般“嗡嗡”而至。在沒有確定絕對安全的情況下,薑婉琦必須徹底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

    八十塊錢一個月的出租屋,狹窄、肮髒。絕對無法與寬敞豪華的專家別墅相比。累死累活每月才六百亞元的薪水,換在幾個月前也根本無法想象。要知道,單單哈佛醫學院付給自己的研究津貼,每年就多達數百萬之巨。與過去相比,現在的處境完全是從高高的雲端墜入了地下。

    但是,薑婉琦卻絲毫不想改變目前的窘迫。如果不是必須維持最基本的生活,他甚至不想出來工作賺錢。

    想要避開FBI的眼線的方法,就是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或者,把自己變成一個與芸芸眾生無所差異的普通人。

    景泰花園位於市區西北。屬於那種房屋售價被炒至天文數字的高檔豪華住宅區。

    拿著家政服務公司與雇主的電話號碼,在小區保安充滿鄙視與輕蔑的目光中足足審核了近半個小時。最終被確認身份無誤的方傑,這才推著拉載清潔工具的破舊自行車,慢慢走進了小區大門。

    按下門鈴,在一陣悠揚悅耳的電子合成音樂聲中,從厚厚的防盜門後,露出一張頭發花白的蒼老麵容。他先是一楞,當目光落在方傑工作服胸前“惠康家政”那幾個醒目的白色小字上後,旋即變得恍然。很快側身把門拉開,將之讓進屋裏。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8 12:00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二十節 逃亡


    景泰花園位於市區西北。屬於那種?屋售價被炒至天文數字的高檔豪華住宅區。

    拿著家政服務公司與雇主的電話號碼,在小區保安充滿鄙視與輕蔑的目光中足足審核了近半個小時。最終被確認身份無誤的方傑,這才推著拉載清潔工具的破舊自行車,慢慢走進了小區大門。

    按下門鈴,在一陣悠揚悅耳的電子合成音樂聲中,從厚厚的防盜門後,露出一張頭發花白的蒼老麵容。他先是一楞,當目光落在方傑工作服胸前“惠康家政”那幾個醒目的白色小字上後,旋即變得恍然。很快側身把門拉開,將之讓進屋裏。

    “小夥子,先打掃書房吧!我有份文件等著用。書房不騰出來,沒法工作啊!”

    身穿一套灰色家居常服的老人很是和藹。他扶著鼻梁上的老花鏡,指了指放在門後的飲水機:“渴了自己動手,別那麼拘束。”

    薑婉琦淡淡一笑,也不多話,隻略微點了點頭。拎起滿是清潔用具的塑料桶走進衛生間。裝了半提桶水,放入幾滴除汙液。緩步走進門壁虛掩的書房。

    屋裏的東西並不多。除了四、五隻環壁而繞的巨大紅木書櫃外,就隻有擺在房間中央一套寬敞的橡木桌椅。配上一小盆放在桌前的山石盆景,倒也顯出濃鬱的書卷氣息。

    擰幹抹布,仔細地擦拭著屋裏的各種器具。當清理到桌前的時候,方傑的目光,也被堆放在案頭的零亂紙頁所吸引。

    那是一份全英文的資料複印件。由於沒有裝訂的關係,散亂的紙頁在桌上攤得到處都是。乍看上去,好像一堆無用廢棄的垃圾。

    望著手中拾撿起來的資料,薑婉琦的嘴角,也隱隱流露出幾份難以察覺的淡淡的微笑。

    這份文件,他再熟悉不過。那是半年前自己發表過一篇有關基因遺傳學的論文。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見到完整的複印本。

    “糟糕!糟糕!看我這腦子,真是的,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

    就在薑婉琦剛剛整理好手中的資料,疊齊碼放在桌上的同時。坐在客廳裏看報紙的老者也似乎想起了什麼,懊惱地連連嘟囔著快步走進書房。隻見他拿起案頭的這份文件在手中飛快地翻了翻。原本滿是焦急的眼睛裏,也隨之透出略帶疑惑和驚訝的目光。

    老者名叫蘇弘。是市立醫院的副院長。在基因遺傳方麵也頗有研究。這份資料,是他通過網絡弄到的完整版本。對於其中一些觀點,也報以相當的讚賞。在客廳休息的時候,猛然想起放在桌上的文件還未整理。如果被家政人員當作垃圾扔掉,簡直就是一大損失。

    令他驚奇的是,醫學資料並沒有像自己想象那樣被揉成了廢紙。而是細心地分頁理順之後,用鎮紙壓在了案頭。而且,其中的順序絲毫不亂。

    蘇弘記得很清楚:文件並沒有裝訂。而是散亂地擺放在桌上。對於沒有任何英文功底的人來說,這份資料無異於天書。尤其是某些生僻的醫學名詞,就算非本專業的大學醫科教授也難以理解。可是,原本被自己弄得零亂不堪的文件,居然被順序歸類整理出來。這不得不令他感到驚奇萬分。

    紙頁上並沒有數字編碼。唯一的解釋,就是整理者能夠看懂這份文件。

    可是,一個家政公司的清潔人員,真的擁有如此之高的英文功底嗎?

    望著站在旁邊擦拭著書櫃玻璃的薑婉琦,蘇弘那雙被老花鏡片掩蓋的眼睛裏,不由得流露出幾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爺爺,我回來了!”

    恰在此時,隨著門鎖的扭動聲,一個年歲約莫十六、七歲的女孩出現在書房的門口。薑婉琦下意識地偏了偏頭,頓時,正在擦抹書櫃的手臂,也隨之微微一滯。

    女孩長得很漂亮。素色的裙裝穿在身上,顯得淡雅清新。修長的腿部與裙腰的束帶間,隱隱能夠看到幾分流暢的曲線。從衣肩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膚,嫩滑得如同冷凝的脂液。胸前一對微凸的隆起上,更顯出隻有少女才有的青Χ。

    薑婉琦並非沒有見過美女。可是,像眼前這種清新素雅的女孩,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尤其是那種粉妝玉琢般的五官,以及眉眼間淡淡的清冷。根本不是自己熟知的任何女性所能相比。

    “我孫女,蘇雨霜。”

    在老者的介紹下,麵色冰冷的女孩略微朝他點了點頭,也不言語。轉身走進房屋內間,輕輕關上了房門。

    從景泰花園做完清潔出來,天色已經傍晚。薑婉琦在公司附近的一處眼鏡店裏取到幾片事先訂好的透鏡。這才騎著自行車,順路買了一份盒飯,回到自己在城郊租住的一間小屋裏。

    關上房門,拉起厚厚的窗簾。在床頭的插座前接上一盞百瓦熾光燈。再用黑色的紙卷在燈泡上圍成一個圓錐形狀的罩筒。他這才把口袋裏的鏡片摸出,連同一隻灰黃色的帆布書包一起,擺放在漆麵已經剝落的舊木桌上。

    包裏的東西並不多。隻有一些簡單的工具,和一隻用硬殼紙板改裝成的細圓條筒。把磨好的鏡片小心翼翼地嵌入圓筒兩端。仔細地調試過後,一隻粗陋簡單,卻也勉強可用的顯微鏡筒,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中。

    薑婉琦摸出一把小巧的手術刀,照準自己的左手中指用力劃下。頓時,從扁圓的指端湧出一團逐漸變大的鮮紅血珠。他飛快地抓起早已準備的玻璃載片,在傷口中央輕輕按下。緊接著,又用另外一塊玻片與之密實地緊合在一起。這才把做好的血樣標本慢慢湊到鏡頭的下方。

    手工製作的鏡頭,顯像功能當然不如精密的電子儀器。但是,在強烈的燈光下,卻也多少能夠顯現出模糊的印記。

    血液中的白細胞,已經沒有那種令人發指的饑餓感。它們很平靜。慢慢地漂浮在淺紅色的液體中,仿佛一團團形狀異樣的棉狀物。

    對著自製顯微鏡頭看了半天,最終確認細胞狀態沒有任何變化後。薑婉琦這才興意索然地將手中的鏡筒一丟,從上衣口袋裏摸出幾顆廉價的水果糖,剝去漂亮的包裝紙後放進了口中。略帶疲憊的目光則落在木桌一角的塑料飯盒上,久久沒有離開。

    他很餓。可是,卻並沒有想要吃飯的欲望。

    他甚至兩個多星期沒有再抽一支煙。對於一個擁有數十年煙齡的人來說,實在難以想象。

    他變得很喜歡吃糖。

    他也終於能夠理解,那個時候的勞倫斯,為什麼會表現出對甜蜜的果醬近乎貪婪的喜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這種奇特的細胞。

    嚼著口中半碎的糖塊,薑婉琦從木桌內壁的暗格裏,摸出一隻用軟木塞住瓶口的玻璃試管。在被遮擋住的燈光陰影下默默地凝視著。

    圓形的透明管壁裏,躺著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灰色物質。

    那是他從變異後的身體表麵切下的一點“皮膚”。

    這東西硬度極高。純鋼打造的刀具砍削上去,隻能激起幾點閃亮的火星。方傑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異化後的鋒利甲爪,從自己身上取下這麼微末的一片。

    在簡陋的自製顯微鏡下,他曾經無數次觀察過這團堅硬的物質。密集的細胞層層疊疊堆積而上,形成巧妙且有序的組合。重複堆排造成的密度簡直高得可怕。最終導致的結果,便是自己的皮膚刀槍不入,堅硬如鋼。

    他給這東西起了個名字:“生物裝甲”。

    當日在聖托馬斯醫院的藥品配送間裏,附著於皮膚表麵的灰甲幾乎是在瞬間完成。在顯微鏡頭下的這片東西卻顯示,它完全由死亡後的細胞堆積而成。這也是令方傑感到無法理解的關鍵。

    任何細胞都會死亡。諸如人體表的指甲,就是由死亡細胞所構成。可是,細胞衰亡具有相當的時間規律。像這樣在體內瞬間分裂並且死亡,僅僅隻為了將身體表麵所覆蓋的細胞,他根本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最奇妙的是,它居然能夠改變體內的新陳代謝,使得自己返老還童。

    這絕不是單純意義上的麵容年輕化。薑婉琦測試過,無論體力、精力、身體柔韌強度等等,已經遠遠超越年近四旬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已經被由內及外全部更換成為一個二十歲的青年。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大腦中所蘊含的知識與經驗,仍然保持著一個中年男子的老到成熟,以及在時間積累下才會呈現而出的睿智。

    如果說,年輕化讓他覺得驚喜交加的話。那麼,細胞對於身體的其它改造,則使得薑婉琦感到瞠目結舌。

    幾個月來,他一直在用各種方法測試體內產生的變化。

    他可以用兩個指頭捏碎最堅硬的岩石。也能徒手掰斷手臂粗細的鋼管。

    從東莞到昆明,有相當一段路程依靠奔跑。即便是在滿是障礙的荒山野地,腳程也達到每小時八十公裏的恐怖數值。

    最可怕的,則是自己的大腦。翻看完一本厚達近千頁的《辭海》,僅僅隻需要九點二秒的時間。至於其中的內容,早已過目不忘。

    力量、速度、視力、記憶、反應……所有人類擁有的動能特征,均得到大幅度提升。方傑估算過,其中的綜合數值,幾乎超過普通人五十倍。

    這還是在灰色甲狀物質沒有覆蓋身體情況的測算所得。他相信,如果啟動生物裝甲的情況下,體內爆發的綜合能力還會更高。畢竟,從三十六樓的高度跳下卻毫發無傷,這早已超出人類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一具粗陋的自製顯微鏡,肯定無法解讀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必須依靠更加精密的研究儀器。

    景泰花園的清潔仍舊還在繼續著。以一個正常人的方式隱居,才能不引起外界的注意。何況,薑婉琦也的確需要那點微薄的薪水,來維持自己每日生活所需。

    ……

    按下門鈴,出現在防盜門後的老者臉上,依然掛著令人非常舒服的和藹微笑。厚厚的老花眼鏡底下,也隱隱放射出饒有意味的目光。

    書房的紅木桌麵上,攤放著幾本沒有合起的醫學書籍。厚厚的硬皮筆記本上,工整地寫滿了拉丁文術語和相關筆記。旁邊銅製鎮紙的下麵,則壓著幾份未經翻譯的全英文資料。

    薑婉琦也不多話。照例打了半桶清水,開始自己一天的工作。很快,當他拿著各種清潔用具走出房間的時候,零亂的案頭已經重新恢複了原來整潔的模樣。

    “累了吧?來,來,來,坐下喝杯水,休息一下。”

    客廳的木幾上,已經擺好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拗不過主人盛情的薑婉琦略一思索,擦幹手上的水漬,端起漂亮的青花瓷杯慢慢輕抿起來。

    “小夥子,英文功底很紮實嘛!在哪所大學就讀呢?”

    蘇弘微笑著拋出了自己的問題。書房裏散亂的各種英文材料是他故意所為。如今,所有的文件仍像上次那樣被有序地整理歸類。這也再次說明:眼前這個年輕人,的確擁有相當不錯的英文能力。加之家政公司工人的身份,以及看上去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他很自然地認為:這是一個家境貧寒,因為生計所困而不得不依靠打工求學的年輕人。

    薑婉琦一楞,反應很快的他旋即回過神來,順著對方的話頭隨便敷衍了幾句。孰不知,這更加肯定了老者對自己先入為主的看法和猜測。

    “在家政公司打工,一個月能拿多少錢?”

    “不包吃住,六百塊。”

    聽到這裏,蘇弘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隨即笑道:“我這裏倒有一份工作,就是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哦!什麼工作?”薑婉琦感到有些意外。

    “我那個小孫女,上次你見過的。”老者的目光裏,充滿了關切和征詢:“這丫頭今年上高一了。她父母不在身邊,我在醫院事情又忙。你……能不能每天晚上抽出兩個鍾頭的時間,幫她補習一下英文?如果可以的話,每月我給你一千亞元的費用。嗬嗬!不知你意下如何?”

    補習英文?家教?

    薑婉琦沒有直接應聲。表麵一臉愕然的他,腦子裏已經飛快地思索起來。

    他很驚訝蘇弘看人目光的老到。不過,這的確是一份非常不錯的職業。一千亞元的薪籌也足夠豐厚。尤其對於目前越來越嗜好甜食與糖果的自己來說,想要購買這些東西,就需要更多的錢。

    況且,越少與外界接觸,也就意味著被FBI探知的機會越小,自己也越安全。

    “行!我試試看吧!”

    傍晚七點,如約前來的薑婉琦再次按下了蘇宅的門鈴。將之迎進門後,老者為其做了簡單的介紹,便行色匆匆地前往醫院值守。

    蘇雨霜身上的衣物顏色似乎永遠都那麼單調。與上次見麵相比,她仍舊穿著一條淺色的棉質吊帶短裙。白晰的胳膊從編成繩狀的肩帶中俏嫩地伸開,透露出一片令人心顫的粉膩。修長的腿部在渾圓的膝蓋與足踝襯托下,更顯出少女特有的輕盈與靈動。尤其是細密並列在柔軟拖鞋前端的兩排腳趾,時時都會頗為調皮地向上翹起。仿佛一群惹人憐愛的活潑精靈。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女孩臉上漠然無比的麵色。她似乎根本就不會笑。甚至連蘇弘為之介紹家庭教師的時候,她也不過是略點了點頭。冷得仿佛一塊人形的冰。

    望著坐在對麵不苟言語的絕美女孩,薑婉琦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

    擁有心理學博士頭銜的他很清楚:蘇雨霜的性格並非女性特有的矜持。而是一種自閉性質的心理疾病。患有此類病症的人,往往會把自己關鎖在某一特定的環境內。不主動與外界聯係,也拒絕任何外來的信息。久而久之,潛意識的心理禁錮形成於外表,就表現為獨有的清冷氣質。

    自閉症患者的治療,是一個非常微妙的過程。在他們的內心深處,都有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思維切入點。隻要找到這個關鍵,加以意識層次的誘導,就能使他們走出完全禁錮的空間,重新恢複正常的心理狀態。

    “英文,真是令人頭疼卻又不得不強行接受的東西。”

    薑婉琦口中的嘟囔,使蘇雨霜聽了不由得為之一怔。她驚訝地看到:眼前這個年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忽然合起手中的課本。從桌上抽過一張白紙,用鉛筆在平滑的紙麵上勾勒出狀若蚯蚓般彎曲扭繞的線條。很快,這些看似沒有任何意義的古怪線條,已經彼此聯係成為一張她頗為熟悉的圖案。

    那是英倫三島的地圖。還有一條與之對隔相望的法國海岸線。

    “公元五世紀中葉,盎格魯人、撒克遜人和朱特人三支蠻族部落,占領了原本屬於羅馬帝國的大不列顛群島。由於三個部落在語言方麵基本上是相通的。他們都使用一種叫做茹尼克的北歐碑文字。因此,在相互征戰、發展的過程中,這些野蠻部落最終形成了英吉利民族.他們各自使用的方言也逐漸溶合,出現了一種新的語言:盎格魯撒克遜語。這就是原始形態的古英語。”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9 11:13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二一節 家教


    “公元五世紀中葉,盎格魯人、撒克遜人和朱特人三支蠻族部落,占領了原本屬於羅馬帝國的大不列顛群島。由於三個部落在語言方麵基本上是相通的。他們都使用一種叫做茹尼克的北歐碑文字。因此,在相互征戰、發展的過程中,這些野蠻部落最終形成了英吉利民族.他們各自使用的方言也逐漸溶合,出現了一種新的語言:盎格魯撒克遜語。這就是原始形態的古英語。”

    薑婉琦並沒有死板的照本宣科。而是從完全不同的角度,從英文的起源開始,深入淺出地講述了相關英文詞彙的具體出處和基本含義。其間也恰如其分地攙雜進一些女孩子通常頗感興趣的東西。比如王子與公主之間的愛情故事等等。並且不失時機地在畫有地圖的白紙上,著重標記出相關的單詞,潛移默化地使聽者進行記憶。從而達到自己所需要的教學效果。

    對於他來說,這實在太簡單不過。心理誘導本來就是自己擅長的科目。說穿了,就是利用人類潛意識裏共有的好奇心,把複雜的心理治療過程完全語言化。

    從某種角度來看,授課,其實也是心理診治的另類。教師以傳授的方式,讓學生在接受“治療”的過程中,最終轉變成為知識的記憶載體。學成畢業,自然意味著“治療”的結束。

    蘇雨霜雖然外表冰冷,但骨子裏仍舊有著和所有少男少女一樣的叛逆心態,對於任何家庭教師都抱以絕對的反感。尤其當她看到爺爺倍加稱讚的英文家教,竟然是一名家政服務人員的時候。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憤怒,簡直快要膨脹到爆發的臨界點。

    一個灰頭土臉的打工仔,有什麼資格對自己指手畫腳?就算我的英文成績再差,也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

    她打定主意,一旦抓住對方講授過程中的任何口誤,就直接讓他從自己家裏滾出去。

    是人就會犯錯。即便是最優秀的英文教師,偶爾也會出現發音不準之類的小錯誤。對於一個心懷不忿的少女而言,要找出一個自己需要的借口,實在太簡單不過。

    意外的是,薑婉琦根本沒有給她絲毫機會。與普通教師迥然不同的授課方式,使得蘇雨霜耳目一新。尤其是那些攙雜於其中的有趣故事,她幾乎聽得入了迷。甚至會跟隨對方的心理暗示,下意識地記憶並背誦那些拗口難辨的單詞。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明天同一時間,我們再繼續。”

    富有男性氣息的結束語,把沉浸在英文故事中的冷漠少女重新拉回了現實。此刻,牆壁上的掛鍾指針,也分秒不差地合攏在九點的刻度位置。

    就在薑婉琦剛剛走出蘇宅,防盜門鑰上傳來清脆入耳閉鎖聲的同時。蘇雨霜也以最快的速度跑進爺爺的書房,從緊密排列的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世界地理圖冊》,迫不及待地撲到了外間的書桌上。

    “喜歡吹牛是吧?哼!哼!現在,本姑娘就徹底戳穿你的牛皮!”

    就在她自言自語地拿起那張畫有英倫三島地圖的紙張,輕輕覆蓋在地理圖冊上的時候。她那雙在修長睫毛襯飾下的漂亮眼眸中,也頓時閃爍出滿是驚訝與不信的目光。

    兩張地圖,除了大小不同外,所有的地理曲線和海岸彎折度竟然完全吻合。甚至,就連一些最微末的線條凹弧,也絲毫沒有任何差異。

    蘇雨霜記得很清楚:畫這張地圖的時候,年輕的男家教沒有借助任何輔助工具,完全依靠手繪完成。然而,其精準程度,卻完全能夠與印刷刊發的地理圖冊相媲美。

    不僅如此,他的英文發音極其標準。單詞的含意解釋,也遠比課本上枯燥的注釋有趣得多。原本看似沒有任何聯係的單詞從他的口中道出,卻能組合成娓娓動聽的故事。一堂課下來,自己已經在完全不經意的情況下,牢牢記住了所有必須掌握的知識要點。換在以前,這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難怪一向鑒人標準頗高的爺爺,會選擇這家夥作為自己的家庭教師。

    這究"是個什麼樣的人?

    從外表來看,他的年紀應該和自己差不太多。可是,講課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翻看過任何書籍。這種本事,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天傍晚,當薑婉琦再次如約敲開蘇宅大門的時候。客廳裏的硬木桌上,已經提前擺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上品香茗。

    茶,是蘇雨霜泡的。

    她是一個自視甚高,且性格冷漠的女孩。但是,這並不代表她狂妄自大,目中無人。

    也許是得自蘇弘教授的遺傳,以及從小的耳渲目染吧!蘇雨霜很尊重那些有著真才實學的人。隻不過,出於性格與習慣等多方麵的原因,她給人的第一感覺,總是一塊難以融化的萬年堅冰。

    輕抿了一口散發著淡香的茶水,薑婉琦嘴角隱隱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心理治療的關鍵,就是要讓患者在無意識的情況下,接受並且認可醫者的存在。把他們當作身邊最可信賴的對象。單從這點來看,自己昨天在授課過程中暗地裏實施的心理誘導,的確取得了應有的效果。

    “看過《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這個童話故事嗎?”

    從年輕家教口中漫不經心道出的問題,使得正謹危坐的蘇雨霜為之一怔。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被凝容固鎖的清麗麵龐上,也開始綻放出少許意外和不解。

    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這與攤放在桌上的教科書沒有任何關聯。這個家政公司的清潔人員,究竟想要說些什麼呢?

    “和漢語一樣,英文當中也有著許多具有多重含意的單詞。就拿故事當中出現的“巫婆”一詞來說,從字麵上理解,屬於絕對的貶義。可是如果把它在句中的位置稍微調換,整個故事就可能呈現出另外一種意思。因為,英文中的“巫婆”一詞,同時還兼具“迷人的女子”、“預言者”等多重含意。”

    很快,蘇雨霜驚訝地看到:在薑婉琦的手指操縱下,普通的鋼筆變成了一支神奇的魔棒。他流利地在紙上寫下《白雪公主》的完整英文版本後,又將其中的重要單詞用橫線標出。通過改變其固有位置的方法,將整個故事徹底變成了自己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的另類含意。狠心毒辣的後母變成了白雪公主最好的朋友。她們共同捉弄想要娶公主為妻的王子為樂。並且還導演了一場場滑稽可笑的鬧劇。甚至,讓這個可憐的男人跪在棺材前七天七夜,以為這樣做能夠使死人複活。卻不知,躲在暗地裏偷笑的白雪公主根本就是在裝死。

    時鍾再次指向九點的時候,蘇雨霜絲毫沒有注意到薑婉琦的離開。她已經完全沉浸在利用語法和單詞,對故事內容進行改編的樂趣中。在她看來,這簡直就是一種另類的文字拚解遊戲。她也從未想過,課堂上被老師要求死記硬背的時態、語法和單詞,竟然還有著如此可愛的一麵。

    一周下來,對於枯燥乏味的英文,蘇雨霜已經產生了異常濃厚的學習興趣。穿著普通藍布工裝服的方傑,在她眼中的形象也從原來的不屑一顧,逐漸變得高大、厚重起來。

    兩天後的傍晚,當薑婉琦又一次踏進蘇宅客廳的時候,冰冷淡漠的蘇雨霜臉上,竟然綻放出一絲輕柔和緩的微笑。

    他注意到:在這個外表清冷的女孩素色衣裙上端,甚至還別著一枚亮銀色的漂亮胸針。

    換在以前,這簡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對於這些變化,薑婉琦絲毫不覺得意外。他在哈佛的時候,就曾經利用心理誘導的方法,成功治愈了數十例與之類似的抑鬱症病人。隻不過,他從來也沒有想到,學習與治療產生的雙重效果,竟然會如此巨大。

    對於一個長期生活在自閉狀態的少女而言,再也沒有什麼能比打開其心扉的人更加值得信賴。何況,這還是一個外表英俊,學識淵博的男子。

    毫無疑問,蘇雨霜喜歡自己。雖說還沒有達到“愛”的程度。但是薑婉琦很清楚:這種朦朧的情感隻要繼續下去,很快32會發展成為如同火山爆發般強烈的愛情。初戀情人,那是任何女人都至死難以忘記的刻骨之銘。

    初戀,盲目而美好。因為,這其中沒有任何世人追逐的功名利祿。有的,僅僅隻是少男少女間如夢如幻般的青澀、純真。

    薑婉琦苦笑著翻開了手中的教科書。用抑揚頓挫且富含男性磁力的話語,開始了今晚的講授。

    他打定主意:這是自己在蘇宅的最後一次英文課。

    薑婉琦並非完全的禁欲主義者。在美國留學的時候,他就與數名外籍女孩有過親密的生殖器官交流。不過,那僅僅隻是停留在相互需要的生理基礎上。並未真正達到談情說愛的地步。

    應該承認,蘇雨霜是一個很美的女孩。在她的身上,可以找出許多東方女性具有的特有氣質。溫婉、恬靜、柔美……尤其因為環境及其自身等緣故造成的性格淡漠,已經在這幾天的接觸下,在她的內心世界深處產生了非常微妙的變化。

    可以肯定:如果家教職業繼續下去,用不了多久,這個喜穿素色衣物,清美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一番的絕美女孩,完全會在無法察覺的心理誘導治療下,死心塌地的愛上自己。

    如果換在十年前,薑婉琦會毫不猶豫地接受這份感情。

    然而現在,他卻隻能保持沉默。

    不錯,他的外表的確是一名年屆二十的英俊青年。可是誰又能夠知道,在這副青春皮囊的遮掩下,內裏卻是年近四旬的中年滄桑?

    FBI的觸角可以探及地球的任何角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他們,會把所有與自己有關的無辜者當作籌碼。從這個意義來說,我……隻不過是一個為了逃避追殺連自己都無法顧及的怪物。

    這樣的人,有什麼資格接受愛情?

    離開景泰花園的時候,薑婉琦的心裏隻覺得有種淡淡的憂鬱。與之伴隨在一起的,還有種如釋重負般的輕鬆。

    他不可能接受蘇雨霜。至少,現在絕對不行。

    不過,在那本教科書裏一處並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他也留下了一個小小的電子郵箱號碼。

    美好的東西總是令人難以放棄。有那麼一點點潛在的期盼,總是好的。

    至於最終的結果如何,誰也不知道。

    畢竟,郵箱是自己的,信件是否恢複,主動權在於自己。

    ……

    夜晚的陰影,在城中村那狹窄的弄堂裏製造出一條條令人心悸的黑色。街燈無法穿透的高大夾牆中間,幽深的小路仿如密集的蛛網悄然延伸開來。隻有那些用廢舊報紙糊起的臨街窗戶裏,偶爾才能滲露出一點點有氣無力的微弱慘亮。

    穿過幽深的小巷,就是自己蝸居的出租房。可是,腳步剛剛邁進巷口的薑婉琦,卻摹地萌生出強烈無比的警兆。

    他可以察覺到;就在巷子中央的牆壁陰影背後,正隱藏著兩個側身而立的高大男子。

    肉眼播散的視覺,當然不可能像X光那樣穿透障礙物。可是連薑婉琦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什麼,他就是能夠清楚無誤地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以及那種經過刻意壓製,顯然是專門針對自己的強烈敵意。

    沒有作聲,仍然邁著和平常一樣的輕快步伐走進了巷口。就在剛剛轉過牆角的一刹那,隱藏在黑暗裏的潛伏者,如同兩頭伺食已久的獵豹般,朝著看似毫無防備的他猛撲過來。

    “這,這不可能!”

    與方傑身體接觸的一刹那,衝在最前麵的潛伏者明顯感到,從手臂前端傳來一陣巨大的滯力。借助一絲從頭頂直射而下的皎潔月光,他忽然發現:手中那支刺向對方,用強化合金製成的麻醉劑針頭,已經扭曲得如同一條僵死的蚯蚓。而目標脖頸上本該最柔軟的地方,卻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層堅硬無比,狀若凝膠的青灰色物質。

    實在太可怕了。這樣的對手,還能算作是人類嗎?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分派任務的時候,上司一再強調:發現目標後絕對不能擅自行動。必須呼叫支援趕到後方可下手。

    “快撤。”

    明白事不可為的潛伏者下意識地急速轉身,正待奪路而逃的瞬間,忽然感到胸前猛然一窒。緊接著,整個身體也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地麵高高拔起。

    “誰派你們來的?”

    薑婉琦的雙手死死卡住兩名潛伏者的咽喉。青灰的的液化細胞已經覆蓋了他的全身。瞬間堆積而起的生物裝甲,在身體表麵結成一塊塊膨脹隆凸的板狀肌肉。在月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具高大魁梧的青色魔神。

    問話,注定沒有任何效果。幾秒鍾後,兩名被擒者的臉上已經顯出了絕望的慘白。一縷遊絲般的血痕順著口角緩緩流下。原本尚在半空中來回扭動掙紮的身體,也徹底喪失所有動力,變成一堆綿軟攤爛的死肉。

    薑婉琦皺了皺眉,將手中的兩具屍體輕輕放在地上。他並未痛下殺手,即便是捏握咽喉的虎口間,也留有對方足夠呼吸的縫隙。況且,從這兩人的死狀來看,顯然是劇毒所致。

    毫無疑問,他們是FBI派出的追殺者。像這樣的特工人員,往往會在齒間預先埋藏氫化膠囊。

    清冷的月光照在死者的屍體上,顯出頗為耀眼的淡淡反光。薑婉琦心中一動,伸手在對方光滑的皮膚上用力撕扯。很快,一張用特殊塑膠材料製成的黃色人皮麵具從指間脫落。映入眼簾的,則是隱藏在其下,有著顯著白種人特征的死者麵龐。

    望著逐漸僵冷的屍體,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轉身朝著出租房的位置快步狂奔。幾分鍾後,當解除生物裝甲的他再次出現在巷口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隻收拾好的旅行包。

    他很奇怪FBI究竟是怎麼找到自己行蹤的。可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裏已經不再安全。

    “弗萊徹,我需要你的幫助。”拐過幾個街口,在不太引人注目的公用電話前,薑婉琦飛快地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方博士?怎麼是你?”電話那端傳來接聽者略帶意外和驚訝的聲音。

    “我現在有些麻煩。”薑婉琦警惕地注視著街口的方向,急促地低聲道:“希望你能幫我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越快越好。”

    半個月後,當一艘萬噸貨輪緩緩駛入南非港口的時候。從船艙最底層蹣跚而出的方傑,正微抬起右手,用指掌間那點並不寬大的麵積,努力遮掩著頭頂熾熱火辣的赤道陽光。

    碼頭邊的貨場空地上,停放著一輛加長版的豪華林肯房車。十餘名身穿黑衣,荷槍實彈的歐裔男子麵無表情地圍站在車體周圍,形成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無形絕緣場。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11 14:25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二二節 傭兵


    “親愛的薑,你的舉動總是那麼出人意料。”

    一名年近五旬,身穿短袖襯衫,身材肥胖且頭頂略凸的白人老者從車上走下,微笑著來到近前。用滿是粗長汗毛的短粗手臂捏住他的手掌使勁握了握。抑製不住興奮地大聲道:“歡迎來到非洲。”

    弗萊徹。斯道爾萬。地下世界排名第四的法籍軍火商。也是非洲一些小國軍隊必須為之仰息的武器來源者。

    疲憊的薑婉琦盡力擠出一絲勉強的微笑:“我也沒想到,坐在貨輪底艙環遊世界一圈的感覺,簡直比下地獄還要難受。”

    聞言,弗萊徹哈哈大笑起來。他親呢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上車吧!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一切。”

    市郊,有一幢被棕櫚樹群濃密包裹起來的白色別墅。從表麵看去,它的外觀與普通的建築物沒有任何區別。可若是有好奇者想要靠近深究一番的話,卻會驚愕地發現:那些隱藏在別墅各個角落裏的黑衣人守護者,瞬間就能把自己活活打成破爛不堪的人肉篩子。

    熱氣騰騰的澤爾胡牛排、嫩滑適口的幹果鱒魚裏脊、香氣誘人的鵝肝醬餅、剛剛采摘而來的新鮮水果,加上放在冰桶裏冷置,口感清涼的法國紅酒。所有雜陳在餐桌上的美味,使得剛剛洗完澡,正用浴巾擦拭著頭上濕發的薑婉琦,不由得生出陣陣感慨。

    作為一名醫生,總能接觸到各種不同類型的患者。兩年前,弗萊徹不慎被f逼凍結了在美國的所有帳戶。偏偏那個時候他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獨生女兒,卻急需一筆錢更換器官。如果不是薑婉琦主動墊出這筆醫資,並且強行更改了一個沒剩幾年活頭老富豪的換心排序。恐怕這女孩早已撒手人寰。

    對於這個年紀比自己小上許多的中國醫生,弗萊徹總有著一種無法用語言說明的感激。

    他曾經開出一張沒有限額的空白支票。但是薑婉琦卻隻在上麵填充了手術所需的正常費用。一分不多,一文不少。

    他也曾想用各種方式報答自己的恩者,卻無一例外均遭拒絕。無奈之下,他隻好留下一個自己的秘密電話。聲稱:無論任何時候,都能滿足醫生的任何要求。

    “我需要一個能夠不被查到的身份。”咽下一口尚未完全嚼爛的牛肉,薑婉琦長長地呼了口氣:“最好,還有一份適合我的工作。”

    “工作?”坐在旁邊的軍火商一楞:“怎麼……”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會給我一大筆錢,然後讓我隱姓埋名過完這一輩子。”點破對方心思的薑婉琦抿了一口冰涼的紅酒,繼續道:“可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要報仇。要把那些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分毫不少的全部拿回來!”

    “原來如此。”弗萊徹恍然大悟:“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可以幫你。”

    “你的確欠我個人情。”薑婉琦卡住話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有些事情,必須我自己來解決。”

    ……

    莫拉爾鎮位於撒哈拉沙漠的邊緣。也是一個正被風沙逐漸侵蝕、吞沒的人類居住點。

    身穿淺黃色沙漠迷彩的方傑跳下吉普車,厚厚的橡膠軍靴踩在滾燙的沙麵上,頓時傳來一陣如烤似燎般的熾熱。

    和所有地下勢力一樣,在這個幾近破敗的小鎮上,也駐紮著一支屬於弗萊徹自己的私人武裝。

    “一個中國人?有意思!”

    落滿沙塵的帆布帳篷裏,滿頭金發且肌肉健碩的克裏斯,饒有趣味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名身材與自己相仿的亞洲人。作為軍火商手下最得力的雇傭兵隊長,他一直都希望老板能夠給自己派來一名合格的隊醫。隻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電話裏被弗萊徹誇讚得無與倫比的新任醫官,竟然會是一個黃皮膚黑眼睛的中國人。

    在非洲,吃雇傭兵這碗飯的人,大多都是身體強健的歐、美裔人種。一個幹瘦的和猴子沒什麼區別的亞洲人,能行嗎?

    察覺到對方眼中那絲不加掩飾的狐疑,麵色沉穩的薑婉琦也不分辨。指著克裏斯的左腿道:“你的這條腿有略微的緩跛跡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最近幾天在訓練中不慎造成的肌肉拉傷。如果當時用藥酒熱敷推拿的話,早就已經複原。不過你自己並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現在的傷口已經惡化。疼痛感也遠比幾天前強烈得多。”

    “你的左肩有些不自覺的前傾,應該是曾經被大麵積的劃傷,因此造成的神經阻斷。如果當時給你手術的人,能夠多注意一下傷口清創的話,你也根本不會落下這個毛病。”

    “最後,你的眼睛充血紅腫,而且帶有相當數量的眼角遺留物。作為醫生,我想給你的忠告是:少抽煙,少喝酒,多喝開水。並且,注意一下自己的個人衛生。否則,這雙眼睛即便沒有扔在戰場上,你也會被沙漠裏的灰塵和太陽活活變成一個瞎子。”

    薑婉琦很清楚先發製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對於成天與死亡打交道,眼高於頂的雇傭兵來說。即便有弗萊徹的再三關照,如果沒有真正能夠拿得出手的東西作為震服,他們根本隻會把你當作一堆沒用的垃圾。

    應該承認,剛才的這番話很有效果。

    每說一處,克裏斯總會下意識地去看看自己身上的相關部分。其眼中的驚訝也隨之逾甚。不錯,隻要仔細觀察,能夠看出這些傷口的人的確很多。可是,能夠說明其中原由,以及正確治療方法的人,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

    “ok!歡迎您,尊敬的醫生閣下!”

    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傭兵隊長張開雙臂,以最熱烈的方式興奮地抱了抱薑婉琦的肩膀。要知道,在非洲這片土地上遊蕩的雇傭兵隊大大小小也有數百之多。士兵人數超過萬餘。然而,想要從其中找出幾個合格的,技藝高超的醫生卻難上加難。許多所謂的“隊醫”,不過是略懂止血、縫合一類簡單急救知識的人。畢竟,真正在危急關頭能夠決定病人生死的優秀外科醫生,隻會在大城市裏拿著優厚的薪水為有錢富翁看病。絕不可能跑到這鳥不拉屎的非洲來吃砂子。

    和所有的雇傭兵隊一樣,駐守莫拉爾鎮的這支部隊也有著屬於自己的名字“火焰之狼”。以傭兵的話來說,隊長克裏斯,就是他們的狼王。

    “火焰之狼”的人數並不多,真正的核心隊員僅有五十左右。當然,這個數字並不包括數百名戰鬥力稍微偏弱,僅隻當作配合團體的輔助傭兵。不過,對於薑婉琦這名剛剛抵達的隊醫,所有人都報以相當程度的歡迎。

    一名優秀的醫生,就某種程度來說,相當於雇傭兵的第二條生命。能夠在子彈橫飛的戰場上保住性命。這比任何上帝的佑護都更管用。

    給薑婉琦準備的診療室兼休息場所,是鎮上最好的房間。對於這樣的安排,他並未表示異議。同時,也向克裏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為傷者治療是我的職責。不過,我更希望自己是一名戰士。”

    薑婉琦的執拗,使克裏斯毫無辦法。請示過自己的老板並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火焰之狼”的後備兵訓練隊伍中,多了一名神情冷峻的黃種人。

    ……

    毫無遮擋的陽光直接照曬在地麵上,把無邊無際的沙丘烤灼得滾燙無比。赤腳走在灰黃色的沙麵上,沒入趾縫的細小沙粒足以把皮膚燎出串串水泡。漂浮在沙丘之上無法揮之的酷熱,簡直讓人想要窒息。

    “都他媽給我跑快點。這幫該死的懶鬼難道連這點兒力氣也沒有嗎?虧你們還是站著撒尿的男人,是不是昨天晚上被無數的饑渴怨婦輪過?手軟腳軟的像什麼樣子?”

    身著迷彩汗衫的格列夫站在沙丘頂上,連斥帶罵地怒吼著。高達兩米的個頭,以及那一團團從胸、臂等部位圓鼓外凸的肌肉,以得他整個人看上去,活像一頭麵目猙獰且瘋狂咆哮的北極熊。

    作為“火焰之狼”的教官,格列夫的整套訓練課程幾乎就是俄羅斯特種部隊的加強版。遺憾的是,能夠順利通過考核的受訓者實在寥寥無幾。

    以沙丘為中心的環形坡麵上,奔跑著一群膚色各異,蓬頭垢麵的人。他們神情呆滯,被踐踏而起的沙塵撲打在臉上,把原來的麵孔幾乎徹底掩蓋。除了勉強睜開的雙眼,以及必須維持呼吸的鼻孔,再也找不到任何多餘的空物。盡管如此,他們的腿腳依然蹣跚著,在驕陽與酷熱的煎熬下,努力向前拚命蝸行。

    “水,水……”

    一名身材高大的雇傭兵喃喃著,用近乎機械的步伐,下意識地拖動著自己沉重的雙腿。覆滿麵孔的沙塵早已掩蓋了皮膚原本的膚色。兩排幹枯起皺,龜裂得早已沒有絲毫濕潤的嘴唇間,隻是不停地在做著無望的呻吟。

    所有的受訓者都在忍受幹渴的折磨。此刻,對於水的渴求,早已使得他們放棄了享受生活的希望和憧憬。轉而掙紮在酷熱與死亡的危險邊緣。

    薑婉琦的外表看上去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兩樣。十萬米的天侯忍耐訓練對他而言,僅僅隻是體力方麵有所消耗罷了。至於炎熱引起的生理性缺水,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作為醫生,他很清楚:這種狀況並不正常。

    地球上任何生物都無法違背最基本的自然規律。當外部溫度達到一定程度後,肯定會出現幹渴、脫水等現象。可是,從訓練開始直到現在,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任何不適。頂多就是從頭頂直射而下的陽光太過晃眼,刺激得眼睛想要下意識地閉上。

    這表明,身體內的水份沒有缺失。唯一的解釋,恐怕就是那種能夠溢出體外塊結形成生物裝甲的神秘細胞。

    他甚至驚奇地發現:自己的體能竟然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強悍狀態。無論是五十公裏負重越野,還是單純的力量測試,都能輕而易舉的完成。換在以前,這簡直就是難以想象的事情。要知道,雖然平時自己很注重身體鍛煉,可是距離特種職業軍人的要求卻差距甚遠。產生如此巨變的原因,仍然還是神秘的細胞所致。

    基於隊醫的身份和軍火商弗萊徹的緣故,方傑很容易弄到相關的醫療器械。有了這些精密儀器的幫助,他再次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斷。

    這應該是一種目前為止尚未被人類發現的新種細胞。確切地說,是一種寄生在人類體內,依靠吸取寄主能量附存的微生物。當然,它的“寄生”,和普通意義上的常規概念完全不同。這種細胞能夠在適應人體最基本要求的情況下,對寄主的生理循環係統、骨胳強度、肌肉柔韌性、思維能力等方麵,進行最優化的重組和改造。最終,製造出一個近乎完美的強大人類。

    從這個意義上來,它也並非完全的掠奪性寄生者。反倒更像是出於感恩而對寄主有所報答的交易對象。

    在幹燥炎熱的沙漠中進行五萬米耐力訓練,絕對是件殘酷的事情。當琅蹌的腳步邁入結束線的一刹那,疲憊不堪的雇傭兵們紛紛抓起早已擺放好的水壺,把清涼的液體瘋狂地傾倒在自己幾乎快要噴火的嗓眼中。

    “這幫該死的窩囊廢,看來還得加大訓練的力度。”

    滿臉慍色的格列夫撓了撓滿是沙土的禿頂,罵罵咧咧地走進熙攘的人群。也難怪他會如此不滿。十萬米耐力訓練是特種部隊的正常訓練科目。可是這些新兵卻連一半強度也隻能勉強扛下。就憑這幫人,想要通過考核成為成為合格的戰士,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在非洲,吃雇傭兵這碗飯的人比螞蟻還多。當然,每個人拿到的傭金也各不相同。從精通戰鬥的王牌戰士,到連武器都沒有摸熟的新手之間,傭金差額從數百萬到幾千美元不等。想要進入“火焰之狼”這種一流的傭兵部隊,就得接受一係列殘酷的訓練。通過了,你就是一名能夠拿到高薪的合格傭兵。如若不然,隻能白白受苦,灰溜溜地接受被淘汰的現實。

    格列夫的職責,就是從這些受訓者發掘足夠的戰士。成為“火焰之狼”的替補者。

    非常令人失望。耐力初訓的結果,應該沒有任何人能夠通過。他甚至覺得不用進行十分鍾後的武裝負重越野測試。這些已經累得半死的家夥,根本不可能完成接下來的項目。

    “咦?”

    忽然,俄籍教官的目光一亮。緊繃不變的慍怒眉宇間,也顯露出一絲略帶驚訝的緩和。

    不遠處的水井前,神情淡然,身著迷彩汗衫的方傑正拿著一隻軍用水壺,慢慢湊到唇邊。

    與旁人瘋狂的牛飲相比,他喝的很慢、很有節奏。一口啜一口的輕抿。仿佛那根本不是在喝水,而是在品嚐某種滋味兒獨特的飲料。

    格列夫知道,這其實是劇烈運動後,最正確的飲水方法。

    輕抿細飲雖然需要時間,可是卻能夠保證水份在短時間內被身體吸收,也不會因為身體內外溫差驟然劇變導致氣喘、咳嗽。從喉間緩緩流入的液體更能滿足生理上的幹渴。

    明白這一點的人很多。然而,真正能夠做到的卻寥寥無幾。在喉嚨冒火渴得快要發瘋的時候,很難有誰能夠抵擋住生理上的欲望和誘惑。

    “終於被我發現了一個比較有趣的家夥。”

    喃喃自語的格列夫嘴角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和大多數雇傭兵不同,曾經在前蘇聯邊防部隊服役的他很清楚,邊境那邊的黃皮膚中國軍人並不像想象中那麼軟弱。他們擁有的戰力和殺意,絕對堪比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隻不過,一向的低調與和平,使得那些所謂的軍事評論家們,在注重裝備比較的同時,徹底忘記了他們的存在。

    能夠在自身欲望最強烈的時候仍然保持理智。這樣的人無疑極其冷靜且睿智。作為對手,隻能以可怕和強大來形容。

    “還好,他是我們的人。”

    感慨之餘,格列夫不由得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這家夥的生理極限究竟可以達到什麼程度?或者說,他能夠支撐訓練多久?

    在俄籍教官眼中,這名來自中國的隊醫顯然是個異類。他並非像其他人一樣,為了進入“火焰之狼”拿到高額薪金而參加測試。而是在確定有著優厚待遇的前提下,主動提出了要求。從這點來看,他似乎和“醫生”這個本該代表著智慧的名詞絲毫沒有任何關係。更像是個什麼也不懂的白癡。

    五十公裏武裝越野,是所有軍隊的正常訓練科目。可是,在非洲雇傭兵看來,這簡直就是堪比死亡還要難受的痛苦折磨。

    相比中午那種幾欲令人發瘋的酷熱,臨近傍晚的陽光已經微弱了許多。蘊含在沙層間的熱量也在徐徐散去。盡管如此,溫度計上的指示數字,仍舊還是停留在三十五以上的刻度間。

    薑婉琦麵無表情地跑在隊伍最前麵。重達六十公斤的帆布背包似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輕快且有節奏地邁動的步伐,在平緩的沙麵上留下一串凹凸不平的腳印。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11 14:27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二三節 回憶


    薑婉琦麵無表情地跑在隊伍最前麵。重達六十公斤的帆布背包似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輕快且有節奏地邁動的步伐,在平緩的沙麵上留下一串凹凸不平的腳印。

    就在身後約莫百米遠的地方,奔跑著一群氣喘如牛的雇傭兵。他們麵色灰白,腳下發軟。淡然無神的眼睛在劇烈顫抖的臉部肌肉間,散發出難以掩飾的絕望和淒苦。平時單手就能輕易舉起的背包,現在就像一座大山那樣沉重。

    “分秒?******,這家夥不錯。我喜歡!”

    摁下讀秒器的那一刻,格列夫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用粗壯多毛的大手,使勁兒拍了拍剛剛跑過結束線的方傑。口中咆哮如雷般地吼道:“歡迎你,我親愛的醫生。”

    法律在雇傭兵看來就是一張廢紙。這些把腦袋別在褲檔上的家夥隻認可彼此間的實力。尤其是在非洲,誰的拳頭夠大,誰就可以擁有絕對的權威。

    正是基於這樣的原因,方傑這才決定參加“火焰之狼”的入隊測試。他要以這樣的方式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並非隻會拿手術刀的弱者。

    當然,除此而外,還有另外一層完全隱藏在表象之下的秘密。

    對抗FBI,絕對無法以某個人力量能夠完成。他需要更多的,強悍有力的同伴。

    第二天,莫拉爾鎮外的槍械訓練場上,除了等待測試的新兵外,還多了十餘名左臂上繡有“火焰之狼”隊標的核心成員。

    昨天看到新兵體能測試報告的時候,克裏斯腦子裏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這種程度的五十公裏武裝越野記錄是什麼概念?

    這還是人類嗎?

    ……

    在這個陌生溪穀的夜晚,就像墓穴一般黑暗和陰冷。

    湍急的溪流從腳邊流過,頭頂是冰冷的岩石。蘇浩坐在那個在寒風中苦苦掙紮的火堆旁,低頭凝視著火堆邊的罐子,一動不動。

    罐子裏煮的是配發給帝國國防軍的口糧,正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這個地方能吃的東西不多,這種可怕的食物裝在一個巴掌大的軟質盒子裏,灰白色稀糊糊的,還有一股刺鼻的魚腥味,但它的確能吃。皇帝在上,這種嚐起來像拖把一樣的東西隻要煮上一會,就會變成可以下咽的粥,而且吃下去後很管飽。蘇浩不喜歡這種東西,但也不怎麼討厭,為了活下去,哪怕是比這更糟糕的食物,一樣要閉著眼睛吃下去。

    斯卡特森11號空間領域的局勢已經全麵惡化。惡魔軍團出乎意料之外的出現在指揮部附近,倉促之下,蘇浩隻能帶領身邊的十餘名參謀和護衛人員離開指揮部,在重圍中左右衝殺,一路來到了這裏。

    惡魔軍團似乎使用了某種能夠屏蔽電波信號的技術手段,蘇浩一直無法與外界聯係。偶爾有幾次短暫的信號接通,也僅僅隻能維持不到五分鍾時間,就再次中斷。幸運的是,自己身邊的這支小隊目前並不缺乏給養,彈藥也還算充足。

    在溪穀對麵,還有另外兩堆篝火正在燃燒。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傳來了雷克爾準將慷慨激昂的聲音。

    “我們必須回到我們的部隊中去,以人類勇士的身份與敵人戰鬥。以皇帝的名義,這是我們的職責。”

    “我們必須戰鬥!必須戰鬥!這才是帝國國防軍!”

    “皇帝不會拋棄我們,不會拋棄他的仆人。他會保佑著我們一路前進,打敗敵人。”

    黑暗生物與惡魔軍團之間不可能存在聯手的情況。然而,它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起了進攻。斯卡特森11號空間領域裏的帝國軍隊幾乎都被打散了,蘇浩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帶著部下前往另外一個登陸點的過程中,蘇浩遇到了雷克爾準將和他手下的那群潰兵,當然,這些人的編製與蘇浩截然不同,隸屬於帝國國防軍。

    雷克爾準將拒絕了蘇浩建議,拒絕帶著他的人前往登陸點。這就是目前兩個人之間最大的分歧。

    再有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到了那個時候,蘇浩有兩種選擇,要麼跟著雷克爾準將一起朝著三號基地前進,要麼帶著自己的那些部下,與雷克爾分道揚鑣。

    兩種意見,兩種思路的交鋒,已經不可能再調和。蘇浩和雷克爾誰也說服不了誰。不管誰對誰錯,兩個人的軍銜始終無法對另外一個人做出決定。畢竟,主力軍團不是國防軍,國防軍也無權對主力軍團指手畫腳。雷克爾有權利指揮他現在的這一群人。而蘇浩自己也隻是個軍團指揮官。盡管雷克爾準將是一個真正忠於帝王的仆人,血戰的幸存者,也有著無比堅定的信念和鋼鐵般的神經,但蘇浩並不認為這家夥是個稱職的軍官。

    雷克爾正在把他手下的士兵們帶向死亡!

    無論蘇浩怎麼苦口婆心地勸說:帝國在這個空間領域裏上已經全麵失利,國防軍隻能退縮易守難攻的登陸點區勉力支撐,而無數的黑暗生物和混沌軍團已經向三號基地發起大舉進攻。這周圍到處都是能輕易把他們這一小群人碾碎的敵軍,盡管如此,雷科爾準將那無比堅定的信念和鋼鐵般的神經卻沒有絲毫動搖。

    身材魁梧的通訊兵快步跑到蘇浩麵前,行了個禮,滿麵驚喜地連聲低語:“指揮官,我們收到了來自帝國主世界的信號,聯絡已經恢複。”

    蘇浩接過通話器,在微型屏幕上看到了戴小樓那張隨時保持微笑的麵孔。

    “你的情況看上去還不錯。怎麼樣,在斯卡特森11號空間裏的感覺如何?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現在一定正在詛咒著那些製訂戰鬥計劃的參謀人員?”

    蘇浩麵無表情的看著他,認真地問:“那些筆記是怎麼回事?”

    戴小樓仍然笑著反問:“怎麼,都看完了?感覺怎麼樣?”

    蘇浩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變化,仿佛一塊冷硬的岩石:“我做了個夢,然後,又做了很多的夢。”

    戴小樓的表情似乎充滿了興趣:“你都夢到了什麼?”

    “很多……”

    蘇浩抬起頭,慢慢看了一眼遠處昏沉的天空,淡淡地說:“我一直有個問題。你究竟是誰?”

    這問題聽起來很是莫名其妙,戴小樓卻絲毫沒有流露出意外或者驚訝。他仍然笑著,隻是眼睛裏多了一些感慨。

    “你終於想到問這個了。”

    “相同的問題,以前我也曾經問過你。不過,那個時候,問題的目的與現在完全不同。”

    “當然不可能一樣。那個時候的你,不是現在的你。”

    “那麼,請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說這句話的時候,蘇浩腦子裏出現了很多自己來到第三階段世界以後經曆的畫麵:木葉鎮上的大量物資,來自“鋼鐵勇士”軍團的支持,101訓練營的一切……所有這些,每一件事情,背後都能找到戴小樓的影子。

    我是誰?

    哈哈哈哈……

    皇帝保佑!

    哈德森跨過被速射槍打得千瘡百孔的基因盜取者,從黑暗的通道中跑過,消失在拐角處,軍靴踏在金屬走道上鏗鏘作響。

    這裏是瑞巴拉97號空間領域,教廷地底實驗室通道,距地表直線距離超過五百米。

    身後的槍聲,慘叫聲已經在黑暗中漸漸平息。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沒有了動靜意味著自己身後已經沒有異型們獵殺的目標。自己是最後一隻兔子,要是塔圖斯政治指揮官瞧見自己這副惶恐逃命的熊樣,一定會當場槍崩了自己。政治指揮官可是不會容忍逃兵的,可現在問題是……

    “塔圖斯那個狗雜種,現在還不知在哪隻怪物的肚子裏等著被消化呢!””

    哈德森下意識地看了看左手拿著的360度聲納偵測器。“怪物”兩個字提醒了自己。

    安全,是的,至少在平麵空間五十米半徑內是安全的。

    說起安全,還是?上的“手電筒”,也就是激光步槍,最能給自己帶來安全。

    哈德森關掉頭盔上的探照燈。在黑暗中,一點點光源都會給自己招來獵人的利爪。從重型飛艇上下來的傘兵,已經啟動了頭盔裏的夜視儀,綠光照亮了眼前的道路,還有護目鏡上的能源指數,夜視儀的開啟使這項指數槽驟降。

    電池隻夠支持三分鍾了,三分鍾後如果自己還出不去的話,黑暗就將永遠籠罩自己。

    哈德森馬不停蹄的跑著,當然,他還得注意每個拐角的動靜,以免自己和某個黑暗世界異型生物撞個滿懷,那可不是件令人向往的事。

    後麵到底是什麼樣的?哈德森的好奇心不斷驅使他回頭望一望。

    不,不可以。哈德森的自製力不斷警告自己,壓抑著自己的好奇心。

    “士兵,向前走!不許回頭!不許回頭!”希斯上尉的話又回響在他耳邊。那是上尉臨死時對自己說的。哈德森親眼看見他被一頭三米多高的黑暗異型拖進通風管裏。

    “為了帝王!啊……”那是上尉在世的最後一句話。

    該死的教廷,那些修士全部都是瘋子,他們居然會選擇在這麼深的洞庫裏研究黑暗狂暴異型。還有那些白癡的情報人員,他們不是說這是一次簡單到家的小任務嗎?結果呢,******!一個排的人都死了,隻剩自己還在這東躲西藏。

    該死!

    哈德森咒罵著,在下一個拐角出站定。

    地下兩百米處的情景,就和飛艇傘兵剛剛抵達時沒有什麼變化。基地守衛之前用盡一切可以阻擋黑暗異型的武器在這裏作了拚死抵抗。可現在,這裏除了他們被撕成碎片的屍體以外,什麼也沒有。

    唯一不同的是,1小時前下來時這裏還是燈火通明。現在這裏早已是漆黑一片。

    通道正對麵就是底層電梯平台的入口,不過看上去門已經被鎖住了。

    這不可能!

    哈德森又開始抱怨起來。

    但是很快地,他恢複了鎮定:“老子可是特種部隊,比起那些上戰場送死的炮灰,自己如果連解決一道門的辦法都沒有,還有資格加入飛艇傘兵嗎?”

    “電子開鎖器,噢,是的!”哈德森迅速將掛在自己腰間的“磚頭”取下來。使用的方法就那麼簡單:將開鎖器的兩個“鉗子”樣的插頭,分別鉗在電子鎖的電路上,然後按下電鈕,就是開鎖器上的那個紅色開關,插線開始通電、接著看到小火花、聽到劈啪聲。成功!

    一般來說,經過這麼一短路,多數門會自動打開,偶爾會有一些頑固分子會拒絕張開自己的雙唇。這往往是令人苦惱的,不過對於一個久經殺場的飛艇傘兵來說,用手扳開頑固分子的雙唇也不是什麼難事。當然,前提是這扇門不是那種“隔離式”的。

    說幹就幹,雖說開鎖器的操作很簡單,但什麼事總要有個調試過程。現在哈德森就需要找到門鎖的導線。

    四周不時傳來的幽幽聲讓人後背直冒冷汗。地底洞庫沒有風,那些獵人恐怕已經確定了自己這最後一隻兔子的方位,現在正一步步逼近,同時還以自己那醜陋畸形的語言嘲笑兔子的膽小。

    “皇帝保佑!”哈德森默念一遍,打開速射槍的保險、將食指放到扳機上。“帝王保佑!”哈德森重複道,按下了開鎖器的按鈕。接下來就等哪個不知死活的雜種往槍口上撞了。速射槍和普通的帝國衛士用的射線槍威力差不多,但是射速快了好幾倍……對付速度快又急於殺死自己的黑暗異型正好合適。

    接下來的,隻是看見火花,聽到劈啪聲。

    終於,門開了!

    哈德森一個箭步衝進底層電梯升降口的大廳,同一時間,夜視儀的電池也用光了。黑暗再次籠罩了他。

    “媽的!看來整個地底洞庫的燈都沒了。”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語。

    “哢嚓”,那是點火的聲音,然後無邊黑暗中出現了一團白光。

    “強尼那個一無是處的家夥,這回總算是派上用場了。”哈德森舉起了他從強尼那撿來的最後一根照明彈。

    願帝王的意誌作汝心中之明炬,破除眼前的黑暗。

    電梯就在眼前,不過看上去電梯廂在地麵。

    “該死!”

    哈德森咒罵著按下了電梯升降開關。還好電梯不需要開鎖,不然可就醜大了。

    嘀!哈德森反射性地低下頭看者聲納偵測器,然後警覺地轉身,進入射擊狀態。聲納偵測器上顯示有至少二十個紅點在向他靠近。但是聲納隻能偵測到目標的方位,無法確定目標處於哪一個具體坐標。而眾所周知的,黑暗異型捕獵時會耍花招,一個正麵吸引獵物,另外的則會施行包抄,和獵物來一個意外的擁抱。

    電梯距離他還有五十米。

    它們會從我頭上下來,還是從腳底下把我拉下去?

    哈德森明白,現在隻有電梯救得了他。

    “鐺!”電梯到位的聲音傳來。哈德森背後的門一打開。沒有敵人,哈德森在確定安全後一個魚貫進了電梯。還一邊感謝帝王的聖靈,一邊咒罵著給自己帶來這一切麻煩的各上級部門。當然,他不會忘記及時關門走人。

    “可愛的螢火蟲!”哈德森在電梯門關閉的一瞬間,將快燃盡的照明彈丟了出去。

    “希望那些雜種也有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時候。”哈德森可不希望異型還要來找電梯的麻煩。

    隨後,已被恐懼折騰的精疲力竭的飛艇傘兵脫下頭盔,擦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然後癱坐在電梯裏。

    就在以個半小時前,坐電梯下去的是一個鬥誌昂揚的國防軍戰鬥排。

    一個半小時後,坐電梯上去的是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這可怕的,該死的任務。

    哈德森從軍衣裏掏出《帝王語錄》,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全身早被汗水浸透了。

    “生命是帝王的貨幣,善用他!”哈德森念了起來,從這句話來始,那是他們每次出任務必讀的。

    “為帝王而死,好過為你自己而活!”

    念著念著,哈德森一把語錄將甩到一邊,電梯到頂了。哈德森蹣跚地走出電梯。也不管自己把什麼東西忘在電梯裏。就自顧自地走到出口去擁抱帝王賜予的光明,他可沒那閑心去想自己會不會因為丟失“寶書“而被槍斃。

    “帝王保佑!”哈德森如釋重負地說,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

    就在這一刹那,他聽到了走廊盡頭傳來熟悉的喊聲。

    “噢!帝王保佑,那些黑暗異性,它們從電梯裏殺出來了!全體射擊!射擊!”

    密集的槍聲響起。

    戴小樓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一個叫做哈德森的家夥身體裏?

    可是,這種狀況從清醒以後就一直陪伴著他。直到現在。

    哈德森死了,被據守在電梯上麵的同伴活活打成了馬蜂窩。

    準確地說,死去的,應該是哈德森的靈魂。

    在野戰醫院病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經變成了戴小樓。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12 05:14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二四節 身份


    “我是誰?”

    戴小?很是自嘲地笑笑,在屏幕上照例點起一支香煙,慢慢地抽著:“你指的是現在的我?還是過去的我?”

    蘇浩微微眯起了雙眼。

    兩個答案之間有區別嗎?

    思索片刻,蘇浩毫不猶豫地問:“以前的你,是誰?”

    戴小樓以極其優雅的姿勢吸了口煙,噴塗出濃濃的煙霧,聲音平淡,可是在蘇浩聽來,卻如同雷鳴般震撼。

    “我是思博。”

    思博?

    思博!

    蘇浩不由自主張開了嘴,臉上全是震驚與不可思議的神情。

    “很奇怪不是嗎?我也是這樣覺得。”

    戴小樓淡淡地說:“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的表情。你的反應跟我想象中差不多。我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感覺就跟你現在一樣。我覺得自己一定是死而複生,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可是,這裏的一切都那麼真實,我無法判斷出究竟是虛幻世界?還是發生在另外一個時空的真實?”

    你有一個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長經曆,很普通地死去。

    你有一個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長經曆,在四十歲那年,你居住的殖民空間領域被一支黑暗生物大部隊襲擊,你和鄰居一起在逃難中被追來的黑暗生物殺死。

    你有一個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長經曆,在四十歲那年,你居住的空間領域被一支基因盜取者部隊襲擊,你成為奴隸之後三年病死。

    你有一個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長經曆,在四十歲那年,你居住的空間領域被泰倫蟲群襲擊,整個空間全部人口都被吞噬。

    你有一個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長經曆,在四十歲那年,你居住的空間領域被惡魔軍團襲擊,整個空間領域居民都被屠殺。

    在你很小的時候,被鑒定出有異能天賦,幾個最高審判庭的人不顧你父母的哀求,將你送到了一艘巨大的重型飛艇上,那裏裝載著滿船和你一樣的異能者。經過幾個月的航行,你們被帶到了帝國主世界。剛下船的你們被送往一個個迷宮一樣巨大的建築中,經曆了各種受刑一樣的測試之後,一個人告訴你:你通過了考核。看著絕大部分同來的人沒有經過考核然後被送走之後,你和幾個幸運兒一起被帶到了皇宮的一個廣場上,一個人對你們說:“皇帝之力與你們同在。”然後,你感到一束白色的光照在你的心裏。你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了,但是你可以通過自己的另一種神秘感官清楚地感覺到周圍的一切。你成為了為帝國服務的異能者的一員,你被叫做靈能通訊者,將無數的信息通過漆黑的亞空間,發送到世界的另一端,並接收著遙遠地方傳來的通訊。你兢兢業業地在很多崗位工作了四十多年之後,在一次為帝國飛艇運輸部隊服務的時候,被黑暗生物所襲擊,殘忍的殺害了。

    你出生在帝國邊緣的空間領域,成為賞金獵人,整天和罪犯還有債主打拚,敵人和朋友都不少。活過了不少次不可思議的危機,終於有一次,因為女人而被人背後捅了一刀。

    “我知道你想問我的一切問題。”

    戴小樓閉上眼睛,在腦子裏不斷回放著所有這些虛幻的場景,平靜地說:“我不知道答案,也無法回答你的問題。我和你一樣,都是在這個時空迷失的靈魂。”

    “靈魂?”

    蘇浩抓住了戴小樓語句中的這個詞:“為什麼這麼說?”

    “你覺得我們仍然還是與在地球上的時候一樣嗎?”

    戴小樓平靜地回答:“我們穿越時空隻為了找到所謂的亞特蘭蒂斯人。區別在於,你是主動來到這個世界,我卻是被王啟年送到了這個世界。在你走了之後,我就進入傳送門,去到了紅龍星球。王院長安排我成為了第二批進入紅龍星球空間門的增援人員。跟我一起過來的,還有另外一百多人。我不知道其他人的遭遇究竟如何,但是我……你也看到了,我的外表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思博,你看到我無辨認,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誰。”

    蘇浩沉默了。

    從戴小樓口中說出“我是思博”幾個字,就已經很是令人震驚。但蘇浩很清楚:戴小樓沒有撒謊。即便他真的想要說謊欺騙自己,也絕不可能用思博的名義。

    隻有在地球上的人,才知道思博這個名字的真正含義。

    而這裏,是第三階段世界。

    “你不是一直覺得很奇怪,我為什麼要拿那些筆記給你看?”

    戴小樓重新恢複了玩世不恭的模樣,叼著煙說::“每個人的經曆都不一樣。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看出,其中存在著很多我們自己人的痕跡。”

    “你的意思是,傳送門的存在,隻是一種思維意識或者靈魂的接引方法?”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現在的我不是過去的我。我從那個叫做哈德森的家夥身體裏蘇醒,然後給自己改成了現在的名字。然後,因為作戰勇敢被軍令總部授予勳章,又參加了“鋼鐵勇士”的選拔。現在,我的身份是軍團情報處長。”

    說著,戴小樓歎了口氣:“你和過去一樣沒有任何區別。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你無法想象我有多麼激動。我終於在這裏找到一個和我一樣來自地球的人。當然,像我們一樣的人或許還有很多,但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公開自己的秘密。”

    這的確是實話。誰也不會主動說出自己不是身體的原主人這種話。那樣做,隻會把自己在別人眼睛裏變成怪物。

    你有一個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長經曆。

    你有著七個兄弟姐妹的家庭中,你是長子,父親早逝之後你協助著母親拉扯著弟弟妹妹。但是你所在的世界裏工作的機會很難得到,在十七歲那年,你橫下心來,虛報年齡加入了帝國國防軍,隻是為了讓家中少了一個吃飯的人,多一份收入。意外的,你的能力還不錯,被分配到了帝國飛艇部隊。訓練了兩年之後,你成為了重型飛艇的駕駛員。你所屬的飛行大隊加入了一次龐大的對黑暗生物的戰鬥,戰爭進行了二十多年,你所在的飛艇大隊戰績平平,但是總算活了下來。在一次運輸任務中,你的飛機發生了故障,墜落在那個空間領域的大海之中。

    你在一個有著帝國國防軍兵員傳統的空間世界長大,因為得罪了人,而過的很不如意。你在三十歲時決定去拚拚運氣,在一次國防軍緊急招兵中加入,成為一名機械化師,是“奇美拉”戰車的駕駛員。謹慎的性格,讓你和你的戰車在很多場戰鬥中幸存了下來。在四十五歲那一年,你成為了車組隊長,在一次對抗黑暗軍團的戰鬥中被敵人優先狙擊,身亡。

    你出身一般的帝國家庭,年少時由於資質聰慧進入了軍校。你出色的洞察力和發掘事實真相的能力被一個審判官看中,將你帶走成為一個學徒。你的導師發現了還年輕的你的異能天賦,他教給你堅定信念的修行戒律,正確地指導你如何使用你的能力,抵抗黑暗中耳語的誘惑。逐漸地,你成長為一個出色的審判官,你利用自己可怕的能力將一個個帝國的敵人擊倒清除,在異端和黑暗信徒之間,你的名字意味著恐懼和死亡。終於,在一次調查中,你發現了一些異端群體是怎樣利用亞空間武器,是怎樣利用被惡魔附體的人來操縱巨大的力量。你驚訝於亞空間的力量居然可以如此被有效地利用,於是你開始了相關的研究,打算安全地掌握這種方法。在和黑暗的精神存在爭鬥之後,你成功地禁錮了一個惡魔在自己的身體中。通過它在你頭腦中的低語,你了解了敵人最深秘密,掌握了它們最隱蔽的弱點,一個又一個空間惡魔倒在了你的刀下。但是你的同袍不能認同你的瘋狂,他們宣布你為大異端,是帝國的叛徒。在十年的追殺之後,在一個峽穀之中,二十多位審判官終於聯手將你殺死。

    你在出生之時就注定與他人不同。你是一個大導航者家族的成員,你頭上天生的那第三隻眼睛證明著你血統的優秀。導航者家族的影響力在帝國是不估量的。你經過訓練之後,成為了帝國探索空間部隊的高級導航員,一時身份尊貴無比。引導著空間轉換器一次次地安全穿越亞空間準確地到達目的地,四十年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你在你的家族和當地的導航者工會中已經是頗有地位的人。當你的孫子已經出生時,第十三次黑色聖戰爆發了。你導航的空間傳送器終於出現了誤差,直接連通了充滿敵人的空間領域。你在對陣中被殺,陣亡。

    蘇浩感覺有很多類似的思維正從屏幕那邊的戴小樓腦子裏傳送過來,被自己看到,聽到,感知到。

    “這一切都很真實,千萬不要懷疑。”

    戴小樓的聲音很平靜:“最初的時候,我被這些古怪思維弄得幾乎想要發瘋。但我撐了下來。現在,我已經不再去想什麼為父母報仇之類的事情。這裏終究不是地球,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蘇浩深深吸了口氣:“其他人在哪兒?你說過,還有其他和我們遭遇相同的人。他們,都在哪兒?”

    戴小樓沉默片刻,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的妻子,她也進入了傳送門。”

    蘇浩聽見自己的聲音很是沙啞:“她應該是在我之後出發,目的地坐標同樣也是紅龍星球。可是,我一直沒能等到她過來。”

    戴小樓抬起頭,露出極其古怪的表情。

    你是一個賭鬼,三十歲時的一場濫賭使你失去了自由,被賭場的人賣做了奴隸,整天在巢型都市的地底工廠中工作著,過著連工人都不如的生活。五十多歲時身體不再硬朗,工廠主把你劃進了進行人工改造的行列,你成為了一個有一半自我意識的機械仆從。又過了十幾年,天上降下了可怕的生物,整個世界被它們逐漸蠶食,你被裝配上武器加入了城市防衛戰,在潮水一般的敵人麵前不知疲倦地戰鬥著,直到一隻泰倫異形將你撲倒,你生命的最後瞬間裏,看到無盡的生化野獸向城市湧去。

    你出生在一個普通的都市世界底層居民家庭中,和父母一樣,成為了一個工人。在這一生中也經曆過各種不大不小的事,有一個家庭,有兩個孩子,但是一樣貧困,死於六十四歲時的一場大病,終生都沒有見過這一層城市之外的世界。

    你出生在一個普通的非戰區空間領域,對科技不是很感興趣,但是也被教會的人員在小時候選去做學徒,跟著所有人一起學習,跟著所有人一起被分配到不同崗位上,成為了一個普通的鍛造技術管理員。在無風無雨的五十多年之後頂替了一個死去的老研究員,但是之後第三年因為一次教會內部教派紛爭被打成異端,成了戰鬥傀儡,在某個審判官對抗敵對派係的審判官時調用,戰鬥至死。

    你是一個大都市世界的孤兒,從小在空間領域的地下社會中掙紮求生存,十四歲時第一次用槍殺了人,從此開始了殺人和逃亡的生活。對射擊很有心得,四年後成為了一個很有口碑的地下雇傭殺手。二十三歲時被出賣入獄,時值空間領域總督想要背叛帝國獨立,你和同獄沒來得及判刑的人一起成為的當時的叛軍。在主力軍團進入這一空間平叛的時候,選擇了向帝國投誠,從此成為帝國國防軍狙擊手。反叛總督被審判庭處死之後,你在原來的空間領域駐守了三年,然後部隊被調派到戰場,遭遇惡魔軍團。跟隨者大部隊一起逃脫戰場時,你被追擊的敵人殺死。

    你出生在一個以農業種植為主的空間領域當中,從小就向往著這個大農場之外的事物,在二十歲那年參了軍,成為一個國防軍士兵。在本地做了一年地方防禦軍之後被調往遠方的前線。你的部隊被運送到戰場上,你的連被命令衝擊敵人陣地,在衝鋒的過程中,你被敵人的火力和周圍戰友死亡的速度嚇壞了,兩腿不再有任何向前奔跑的力氣,你聽到了一聲“懦夫!”,然後是一聲槍響,你失去了意識。

    你是一個行商浪人世家的繼承者,你手握著家族傳下來的古老行商權,經營起那艘不是很大的殘破飛艇來?你可以去很多帝國官方不願意去的地方,你收集走私各種審判庭和教會嚴禁的黑暗種族武器和儀器。在繼承的債務和走私之間,你一次次地奔波著,你的足跡遍布帝國邊遠地區。你曾經受到過審判官的追捕,曾經被黑暗世界通緝,但是最後都努力地平息了危機。終於,在你第六十年貿易生涯來到時,你的武裝飛艇被一群黑暗戰士襲擊,船毀人亡。

    潮水一般的思維,再次湧進了蘇浩的大腦。

    “真奇怪,你居然抱有這樣的念頭。”

    戴小樓頗為憐憫地看著蘇浩:“在這個世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在這裏花了很多時間尋找傳送門,或者是類似的東西。至今為止,仍然一無所獲。金字塔、亞特蘭蒂斯人、空間傳送門……如果不是我自己在地球上親身經曆過這一切,恐怕我也不會認為這是真的。想必你自己也有類似的感覺,這個世界的科技水準已經相當發達,甚至造出了空間轉換裝置。但不管怎麼樣,那畢竟不是地球上的傳送門,它最多隻是連接著另外一個空間,而不是另外一個時空。”

    空間與時空,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空間轉換器的出錯幾率大約為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說,它有可能把我們傳送進入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隻有當兩個空間都擁有連接點的時候,空間通道才會絕對安全。我看過很多這方麵的記錄,為了探索空間領域,帝國與黑暗世界都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按照我的理解,地球與紅龍世界的那種傳送門,應該是也是出於相同的科技。但它們被製造出來的目的不同,隻是為了從下層次世界接引更多的靈魂,來到這裏。”

    蘇浩感覺很是意外:“接引靈魂?”

    戴小樓點點頭:“還記得地球上的病毒風暴嗎?我們每一個人,從最高統治者到普通人,都認為災難病毒是亞特蘭蒂斯人故意釋放的結果。但是,我們都忽略了一個極其重要的關鍵:人類本身在病毒風暴中並不?全部滅絕,釋放病毒的亞特蘭蒂斯人也沒有想過要地球人全部死光。它們顯然不願意這樣做,隻是以病毒寄生的方式,強迫人類進入一種高強度戰爭的生存環境。一方麵,以殊死抗爭強化自身。另一方麵,以病毒寄生達到適者生存的目的。”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13 13:49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二五節 虛空


    “我們,都是實驗材料。”

    <>戴小樓彈了彈煙灰,自嘲地笑著:“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我才真正明白為什麼地球上的金字塔隻有進化人才能進入。這裏的人類都是進化體質,他們當中任何一個,都能成為地球上的超人。你也看到了,這個世界人類存在著靈能者與普通人的區別。所謂靈能者,就是如同你我這樣,擁有強大思維感知能力的存在。”

    你在還不是很懂事的時候,就被送到了主力軍團預備訓練營,每天過著訓練和嚴格遵守教條的生活,十四歲通過了考核之後你順利地進行了基因移植和強化訓練。幾年之後,你成為了一個軍團戰士。戰爭伴隨著你的一生,你已經不會再因為回想起自己成為了連隊長時的激動了。長達兩百年的戰爭,使你成為了一個可怕的戰爭武器和軍團中廣受尊敬的英雄。一次黑色聖戰中,你帶領全連的戰士擋住了三倍於自己的敵人的進攻,但是你倒下了。再次醒來的時候,你的靈魂已經從屍體中被抽取,已經成為了軍團中不多的一台長老型無畏機甲主控製器。

    你出身於一個大統治家族。年輕的時候,軍校畢業被送進帝國國防軍,簡單地在指揮部裏服了幾年役。有了足夠的資曆以後,依靠家族的影響力順利成為高級軍官。在人際關係複雜的軍隊高層遊走了二十幾年之久,隱忍著等待機會,終於在五十歲即將到來之時,成為了高指揮閣下,成為一方大員。但是,你在不經意中為自己在軍需部樹立了過多的敵人。終於,在一次審判庭下達的戰爭任務中,你帶領的遠征軍後勤供應困難,在和黑暗生物們堅持作戰了一個月之後,戰況開始變得不樂觀。指揮水平平庸的你仍然沒有覺察。又一個月過去之後,你缺少補給和食物的部隊被黑暗軍團大舉反擊,造成潰敗。隻有不到兩成的參戰人員得以逃脫。你想象得到,在返回主世界之後,你的敵人將如何對待你。於是,你拿出一支手槍自盡了。

    你是一個極端惡人,犯下累累罪行之後被抓,本來以為死定了,但是一個老國防軍中校到監獄裏把你保釋,扔給你一支激光步槍和一套製服說:“來吧,能活下來就算你揀到了。”然後你發現,他把你和一群死刑犯帶到了比監獄更可怕的地方————自殺式任務的戰場。在熬過了三次任務之後,你死於一次後勤事故。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每天都有人降生。”

    戴小樓仿佛是在講述著別人的故事:“這種情況與地球上完全相同,並不值得奇怪。對於那些天生擁有靈能的人,無論教廷還是審判庭,主力軍團還是國防軍,都非常看重。無論筆記還是曆史,最偉大的人,總是靈能者。從來就沒有普通人成為英雄的例子。我不知道這種猜測是否算是正確。但毫無疑問,隻有心智堅決,在思維能力方麵獨樹一幟的人,才有可能成為靈能者。”

    說到這裏,戴小樓再次笑了:“想想我們在地球上的時候,那些難民為了得到一口食物,在基地市外麵相互爭鬥。他們的求生意誌比任何時候都要堅決。他們珍惜身邊的每一個機會,每一點財富。在那種極端殘酷的環境下,隻要成為強化人,心智方麵的鍛煉絕對遠遠高於普通人。更何況,一旦突破了強化階段,就能成為更高級的進化人。”

    “隻有通過選拔,得到使者認同的對象,才有資格進入金字塔。嗬嗬!使者……它們需要的,其實僅僅隻是體質得到全麵進化後的地球人。你自己就進入過那種傳送門,應該看到了通道當中存在著黑暗與光明。就像兩種性質截然不同的能量,在相互碰撞、擠壓。你可以選擇其中任何一種,也可以在通道中駐足不前。當然,出於本能,我們都選擇了朝著有光的一端前進。其實,有時候想想,如果我在那個時候選擇了轉向,朝著黑暗方向走過去,說不定,現在的情況就完全不同,根本是兩種結局。”

    黑暗……

    蘇浩的思維再次變得混亂起來。

    戴小樓的話並非毫無邏輯。恰恰相反,解開了很多困擾蘇浩已久的謎題。

    貴族出身的你,在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進機械會的專門學校進修。在選擇自己前途的那一年,你被泰坦機甲那巨大的身形迷住了,義無返顧地考取了泰坦學院的修習資格。幾年的學習之後,你終於得到了一次登上一台泰坦實習的機會。在戰場上,原來的主指揮油盡燈枯死在了駕駛席上,你作為緊急的應戰手段成為了臨時的主指揮。從此,走上了駕駛榮耀的領主泰坦的道路。你和你的泰坦機甲經曆了一百多年的戰爭之後,在空間領域保衛戰的危急時刻,你義無返顧地駕駛著座機衝進了敵陣深處,擊殺了不計其數的敵人之後,黑暗生物擊中了已經不堪負擔的機輪引擎,你在微笑中死去。

    你出生在一個大門閥家庭。十七歲那年,你的家庭卷進了家族是非,為了保護你,你的父母將你送進了帝國國防軍軍事學院。二十四歲,你的家族一夜間分崩離析時,你卻作為一個實習指揮官跟隨你的導師踏上了征途。五年的實習之後,你繼承了導師殘暴嚴厲的風格,成為一名正式政治軍官,服務於帝國國防軍的裝甲部隊。正式成為政治軍官後第三年,一場大戰中,你正在喝罵在敵人麵前退縮的士兵,一發炮彈落了下來,結束了你的生命。

    你出生於一個主力軍團控製的空間領域世界。在十五歲那年,你和你的弟弟一起被族人推舉,作為提供給助理軍團的新血液參加了考核。你們在幾百人參加的殘酷考核中生存了下來並通過了審核。在幾年的基因改造和訓練之後,你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主力軍團新兵,加入了第十連的偵察兵隊伍。在之後幾次對一支黑暗生物的戰鬥中,你成功的成為了一名正式軍團戰士,穿上了自己的動力戰甲。三十年之後,你成為了軍團戰士小隊長,又過了五十年之後,你在戰場上被黑暗生物圍攻,壯烈犧牲。

    你出生在黑暗橫五騷擾頻繁的空間領域世界,身為國防軍軍官的父親犧牲之後,你選擇被保送到教會成為神職學徒。十九歲時,你開始作為教會後勤人員出現在戰場上,協助其他牧師。二十六歲時由於資曆豐富成為年輕的布道者,協助地方的平民的日常宗教事務。三十三歲時被召再次隨軍,開始戰鬥生涯。直到六十歲,你從軍隊退到一個農業空間領域裏,擔任日常事務管理。第十三次黑色聖戰時受到惡魔軍團攻擊,整個空間人口被逐漸轉化成瘟疫僵屍。你帶領著平民,在一個小隊的主力軍團戰士的幫助下,堅守空間領域的最後一個城鎮,在敵人攻破防禦之後,代替戰死的軍團小隊長下達了滅絕令的指示,和整個空間領域裏的敵人同歸於盡。

    “每一個靈魂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但隻有最堅強的靈魂,才有可能成為靈能者的核心。”

    戴小樓繼續著未完的話題:“我們都是最堅強者中的一員。所以,我們來到了這裏。與其他人相比,你無疑是幸運的,仍然擁有原來的身體。但是,其他人,比如我……除了靈魂,再也沒有任何與過去聯係的痕跡。”

    說著,他再次笑了:“你還是不明白地球上那座金字塔和空間門存在意義嗎?難道你從未想過,病毒風暴為什麼會選擇在那個時候爆發?想想看,當時的地球人口有多少?那種龐大的數量和種群,已經超過了地球曆史上的任何階段。叢林法則的基礎就是適者生存,隻有把所有人都變成瘋子和對手,他們才有可能自相殘殺,從而得到強化,乃至進化。”

    蘇浩明悟地點著頭:“隻有進化人才能進入傳送門,才能來到他們想要我們抵達的世界。”

    “再強大的靈魂,也會在傳送門內部陷入迷失。”

    戴小樓說:“靈魂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載體,進化體質才是真正足以承受住傳送過程中能量幹擾的關鍵。所以,我們來到了這裏。你是為了殺光所有亞特蘭蒂斯人,保衛地球和平。我是為了追尋你的存在,被王啟年送進了通道。可無論初衷如何,結果都是一樣的。”

    蘇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說的結果,是什麼意思?”

    戴小樓笑得很是奸詐,也很是無奈:“我們都來到了這個世界,這就是結果。你沒有發現嗎?我和你,都是擁有強大思維感知能力的靈能者。我們都來自地球,都走進了傳送門。這些共同點是這個世界任何人都無法複製。如果一定要說其中有什麼例外,那麼也就是你保留了自己的身體,我卻隻剩下靈魂。”

    你有一個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長經曆,在四十歲那年,你居住的空間領域被一場精神風暴籠罩,你和周圍的人一樣被洪水一樣的精神異動折磨得瘋狂,高呼著邪神的名字屠殺著還正常的同胞。在整個空間領域被轉化的人群完全占領兩個月之後,帝國的平叛軍到來,你死在國防軍士兵的槍下。

    你出身一個空間領域的大神職家族,從小在虔誠的宗教環境中成長。在你還年輕的時候順利進入了教會學習,作為一個高階主教培養。但是你對於樞機處的工作和教會裏那些在你看來十分低級的明爭暗鬥十分沒有興趣。你申請進入神聖的審判庭,在經過對你的才智和心誌充分的考察之後,你順利地成為了一個學徒,從此走上了和人類的敵人殊死鬥爭的道路。你的導師教導你成為了一個為了消滅敵人而不擇手段的人,一個成功的審判官。四十年的生涯中,你為了淨化被汙染的人群,消滅泰倫蟲群布置在各個空間領域的隱匿基因偷盜者,一次又一次采取極端的手段,億萬人死在你的手中,你也成為了一個資曆深厚的大審判官。你為了研究對付蟲群的新式武器,不惜犧牲下屬的審判官和不知情的帝國衛軍戰士,在數次犧牲付出之後,終於新的針對性武器定型了。這時,你的同僚揭發了你故意造成審判庭人員犧牲的事實,在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午,你被異端審判庭派出的一名刺客割開了喉嚨。

    “那個金字塔和那些傳送門,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被送往了這個世界。很多人迷失了,很多人失去了原來的意識。但他們並未消失,而是以另外一種全新的形態出現。”

    說到這裏,戴小樓仍在苦笑:“從來就沒有什麼亞特蘭蒂斯人,沒有。你應該明白,不同語言之間,存在著理解和音節方麵的誤差。就像地球上漢語言和英文之間的差異,我們管好吃的果子叫做“蘋果”,他們卻叫做“APPLE”。“愛婆”和“蘋果”之間沒有任何字麵上的聯係。也許,這就是“亞特蘭蒂斯”這個詞最初的起源。”

    蘇浩沉默了很久,慢慢搖著頭:“我不相信你說的這些。”

    戴小樓說:“你應該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蘇浩注視著屏幕:“這一切都隻是你的想象,毫無根據,毫無證據。”

    戴小樓的表情很是平淡:“想要證據嗎?我可以給你。”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道:“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的那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這裏,為什麼沒有飛機?”

    ……

    通訊恢複意味著援軍抵達。離開斯卡特森11號空間領域的時候,蘇浩感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急迫和期待。

    盡管托魯加爾和張中原一再詢問,蘇浩卻沒有泄露絲毫。走出空間傳送門的時候,他看到了早已等待在那裏的戴小樓。

    這裏是第三階段世界的主世界。一個主力軍團的情報處長,一個是主力軍團重要作戰團隊指揮官,兩個人的身份都達到了極高的位置。換做是在地球,相當於兩位手握重權的將軍。

    權力,可以幫助尋求答案的人找到更多的秘密。

    帝國的疆域無比廣闊,兩個月後,蘇浩與戴小樓穿越了帝國內域,來到了位於東部邊境的警戒區。

    那是一片深度超過上百公裏,完全由主力軍團和國防軍交叉構築的密集防區。盡管蘇浩持有“鋼鐵勇士”軍團總部開具的證明文件,仍然花了近一個星期的時間,才完全穿越了這片戒備森嚴的軍事管製區域。

    這裏密布著炮塔火力點,永備工事之間可以看到一輛輛重型戰車。道路之間不斷往來著巡邏隊,雖然蘇浩和戴小樓身穿軍服,仍然不時有人對此抱有懷疑,上千詢問,查驗他們的身份證明和通行文件。

    這裏,是帝國主世界最為重要的區域之一,也是教廷和審判庭重點封鎖的地方。

    磁力懸浮車越過了最後一座哨塔,前麵道路變得粗糙而雜亂。地麵布滿了岩石,雜草叢生,空氣中帶有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氣味兒,就像颶風即將降臨,在海邊彌漫開來,帶有鹹腥味的濃重潮濕。

    蘇浩和戴小樓從懸浮車上跳下,一直走到道路盡頭。

    這裏是一道斷崖。站在懸崖頂部,下麵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深淵。

    蘇浩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朝著深淵遠遠扔了出去。

    沒有回應,也沒有石頭墜地發出的聲響。那塊石頭就像是被空氣吞沒,徹底蒸發。

    “這裏不是一顆星球,而是一塊平麵的大陸。”

    戴小樓刻板的聲音從蘇浩身後響起:“最初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的驚訝與震撼,就跟你現在的感覺差不多。沿著這道懸崖走,你可以環繞整個帝國疆域一周。如果你能夠順利穿越黑暗世界的勢力範圍,就可以活著回到出發的原點,也就是這裏。”

    蘇浩站在斷崖邊上,用充滿火焰的眼睛注視著黑暗。

    平麵,整個世界居然是一個平麵?

    還有比這更可笑的笑話嗎?

    但凡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腳下是一顆星球,是圓的。可是這裏,居然是平的。

    “我知道你對我的話抱有懷疑。”

    戴小樓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並不反對你對此進行實驗。你可以轉過身,朝著我們的來路一直走,會發現無論如何也不會回到這裏。但隻要順著懸崖邊緣走過去,總是可以回來。這就是平麵世界與星球之間的最大區別。”

    蘇浩努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問:“你還沒有告訴我,這裏為什麼沒有飛機?”

    “帝國對於飛艇飛行高度有著嚴格限製。最多不能超過三萬米。”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14 11:36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二六節 思維


    戴小樓豎起手指,指了指頭頂的天":“從哈德森的身體裏醒來以後,我就對這片天空充滿了好奇。我告訴自己,不能是一個普通人,必須爬得更高,才能知道更多的秘密。我成功了,主力軍團情報處長這個位置可以知道的比別人更多。我看過帝國曆年來的各種飛行記錄,一旦超過最高升限,結局就是機墜人亡。而且,這裏的氣流形態非常奇特,飛機那種高速飛行器根本無法正常運行,一旦升空,各種不同方向氣流就會造成區域內的紊亂,隻有飛艇這種速度緩慢的機械,才能在規定空域裏正常運轉。”

    蘇浩仍然覺得心裏充滿了震撼。他指著腳下那片無法看透的黑暗問:“這下麵,究竟有多深?”

    戴小樓搖搖頭:“不清楚,沒有這方麵的數據和資料。”

    蘇浩繼續問:“那麼,這下麵究竟是什麼?岩石?陸地?還是通往另外一個世界?”

    戴小樓繼續搖頭:“這也是很多人都想要弄明白的問題。教廷、軍令總部、審判庭、民政總部和主力軍團……幾乎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是構建在什麼樣的基礎之上?他們派出了很多人對深淵下麵進行勘察,卻從未有人真正深入到底部。目前最長的探測記錄,是十六萬一千零三十米。在那個位置,已經沒有氧氣的存在。電波信號也被一種特殊能量幹擾。總之,沒有人進入到深淵底部,那裏就是一個謎,屬於這個世界的謎。”

    蘇浩抬起頭,仰望天空,喃喃自語。

    “無法深入地下,那麼,能不能以火箭之類的裝置,越過這片天空?”

    “帝國研究院一直在進行著類似的嚐試和實驗,從未成功過。誰也不知道天空外麵是什麼。這就是一片平麵的大陸。據我的猜測,天空外麵很可能不是宇宙。”

    蘇浩對戴小樓的話感到驚訝:“為什麼?”

    “因為帝國已經有了空間轉換器,能夠自由進入一個個空間領域。”

    戴小樓平靜地說:“如果把地球外麵的宇宙看作是更加廣闊的空間,那麼,這個世界既然不是以星球形態存在,各個空間領域存在的意義也就有了解釋。這裏沒有星球,也就不可能存在宇宙。深淵,就是人類能力探索的極限,也是無法逾越的障礙。這裏的空間領域,相當於地球世界的外星球。我們可以從地球移民到火星居住,這裏的人們也可以在空間領域內部殖民。區別隻在於不同世界生存環境的形態差異。地球,是星球。而這裏,是空間領域。”

    蘇浩沉默了很久,慢慢地問:“你還有其他人的消息嗎?我指的是和我們一樣,來自地球上的人類。”

    戴小樓看了他一眼,目光很是複雜。

    “我不知道你對“時間”或者“穿越”之類的事情,究竟有著什麼樣的理解。但既然你這樣問了,我可以把知道的事情告訴你。我查閱過很多檔案和資料,找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記載。”

    “哦!是什麼?”

    “那還是在很久以前,泰倫蟲群,也就是教廷代號為“芬裏爾”的蟲族戰爭中,第十五懲戒軍團的一名軍官,曾經在重傷蘇醒過後,失去了自我意識,說自己的名字不是軍方記錄的尼古拉。凱奇,而是叫做杜天豪。”

    蘇浩感覺自己身體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

    戴小樓的聲音很是平靜:“這隻是一件小事。教廷方麵派出的戰鬥牧師認為,尼古拉。凱奇的思維狀態因為劇烈戰鬥受到了影響,建議他休息一段時間。此後,再也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十五懲戒軍團的戰績也沒有受到影響。尼古拉。凱奇最終戰死在摩薩12號空間領域,享年一百八十五歲。”

    停頓了一下,戴小樓繼續道:“在紅龍星球上的時候,我從王院長那裏聽說過關於時間機器的事情。他告訴我,你其實不是這個時空的人,而是來自未來。”

    蘇浩陷入了沉默。

    “當然,我想說的重點,並不是你的過去,或者現在。”

    戴小的語調很是嚴肅:“我隻是對那張時空穿梭機圖紙的出現感到好奇。我已經確定,地球上根本沒有所謂的亞特蘭蒂斯人,最多也就是語言和音節不同造成的理解性錯誤。那些守候在金字塔內部的所謂“使者”,其實就是電腦按照建造者留下固定程序,在生物培養艙裏製造出來的複製人。其實,我們現在也可以這樣做。建造一艘擁有強悍能力的戰艦,在中央電腦裏輸入指令,同時在艦內配備能量永動或者循環裝置。這樣,戰艦本身就變成了一座擁有主動能力的工廠,源源不斷生產出複製人,按照灌輸的意識行事。嗬嗬!這種事情絕對不是科幻小說。你自己就去過不少科技能力遠遠落後於主世界的空間領域。一座外形奇特的軍事建築,完全可以被當地未開化的土著當做神廟崇拜。他們無法理解複製人的生物技術,也不會明白空間轉換裝置的真正用途。那些被製造出來的複製人,會按照我們留在電腦裏的程序,從土著當中挑選足夠強壯的家夥,送進傳送門。然後,我們這邊就能源源不斷得到需要的士兵。當然,程序可以限製被傳送過來的人員特征,他們可以在那邊被培養成為醫生、技工、戰士……或者,也可以根據實際生理需要,是長相美貌的女人。”

    蘇浩腦子裏產生出一股本能的殺意:“你的意思是,地球上的金字塔和傳送門,隻是為了某個家夥生產出更多的奴隸?”

    是的,隻有奴隸這個詞,才最符合蘇浩此刻的思維。

    “我不知道。”

    戴小樓坦言:“我對這種事情毫無頭緒,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們目前所在的這個世界,無論戰士還是平民,每個人都是進化體質。不誇張的說,每個人生下來就是強化五階,甚至直接就是進化一階。相應的,與人類帝國毗鄰的黑暗生物,同樣是在繁殖方麵占據絕對優勢。無論是哪一種,地球上的人類根本沒有可比性。幾十億的人口,可能僅僅隻是帝國某個開發程度較好空間領域的殖民數量。雖然我們離開地球之前已經開發出了強化藥劑,可是你也知道,那種東西在這裏根本沒有效果。我用電腦計算過:如果是按照病毒爆發前的戰鬥力對比數據,任何帝國主力軍團,隻需要派出一個戰鬥連隊,就能夠輕而易舉征服地球。”

    蘇浩長長呼了口氣,沒有說話。

    戴小樓點起一支香煙,注視著遠處的黑暗,慢慢地吸著。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這裏的人,其實跟我們非常相似。”

    蘇浩轉過頭看著他:“你指的是什麼?”

    “我在紅龍星球上的時候,王院長告訴了我很多關於你的事情。”

    感受著撲麵而來的冷風,戴小樓的聲音平靜而淡漠:“我知道你是“蜂王”,也知道你的血液裏含有一種非常特殊的成分。這也正是你之所以擁有大量“工蜂”的原因。嘿!別用那種可怕的眼神看著我,我可不是喜歡打探別人秘密的八卦老太婆。我隻是想告訴你,難道你從未想過,為什麼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崇拜皇帝?為什麼你手下的所有“工蜂”都以你為尊?”

    一種說不出的恐懼,在蘇浩大腦裏迅速蔓延。

    戴小樓的聲音繼續在空中回蕩:“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關於皇帝的事情?這個至今為止仍然躺在黃金王座裏的家夥,應該是一個非常偉大的人物。嗬嗬!這種說法,絕對沒有諂媚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感慨,我也還是頭一次見識到,一個人能夠建立起如此龐大的帝國,也同時得到億萬民眾壓倒性支持的最高統治者。這在地球上根本不可想象,龐大的軍事力量,等級森嚴的教廷,還有相關的各個政府機構,全部都是為了皇帝一個人服務。帝國,就是一台無比巨大,卻又極其精密的儀器。按照正常邏輯,越是精密的東西,就越是容易發生故障。但這條規律顯然不適用於帝國。盡管軍隊和教廷之間存在著權力方麵的衝突,彼此之間卻仍然合作無間。隻要問題涉及到對皇帝是否忠誠的角度,一切紛爭都不複存在,所有人都會主動把攻擊矛頭對準外來者。我不得不感歎,這位皇帝雖然陷入了沉睡,卻仍然保持著對整個世界的掌控權。我敢用腦袋打賭,就算是他永遠沉睡下去,永遠無法蘇醒,帝國同樣還是延續著現在的局麵。忠誠於皇帝,這已經成為每個人心裏的潛意識。無論別人說什麼還是做什麼,都不會影響,或者改變這種固定的思維模式。”

    “在帝國,流傳著很多關於皇帝的傳說。你現在的身份是紅龍團隊指揮官,相關資料相信你也查閱過。在帝國創建初期,皇帝曾經從自己身上提取了部分基因種子,在培養艙裏製造出二十份屬於他自己的基因腺體。這是一種非常奇妙,而且大膽的做法。他覺得自己足夠強大,也想要得到更多與自己同樣強大的戰士。相同的基因腺體,保證了每一個成熟的子體都擁有與自己相通的思維意識。換句話說,每一個基因腺體,都是皇帝的兒子。這種血脈牽連是最直接的,沒有經過普通人必須從母體孕育的過程,也就減少了遭到外來汙染,血脈淡薄之類的可能性。這些基因腺體最終變成了皇帝信賴的手下,也就是現在各大主力軍團的軍團長。”

    “當然,並不是每一個基因腺體都得到了相同的結局。人類帝國從創建時期就有著極其強大的對手。黑暗生物、惡魔、還有來自空間領域外麵的泰倫蟲群……所有這些對手,同樣想要得到皇帝的基因腺體。在我給你的那些筆記裏,記載了關於帝國研究院遭到進攻,然後所在研究空間爆炸的內容。變化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一部分基因腺體遺失了,它們隨著空間領域的碎片而消失。虛空,這裏的人,用這個詞來對空間領域外麵的世界作為稱呼。現在的虛空之中,應該還有幾顆在那個時候遺落的基因腺體在飄蕩。然而,我們誰也不知道它們的具體位置。因為,以帝國或者黑暗世界目前擁有的科技力量,根本無法進入其中。”

    戴小樓用力吸了一大口眼,轉身注視著蘇浩,眼睛裏流露出頗為熱切的目光:“王院長告訴我,你來自未來,是時光穿梭機的駕駛者。嗬嗬!我真的很羨慕你的這種運氣。我有時候甚至在想,如果我是你,就會選擇更加久遠的時代降落,另外再附帶上一本彩票中獎紀錄手冊。想想看,隻需要區區兩元錢,就能得中五百萬元的大獎,這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蘇浩知道戴小樓所謂的“幸福”不是專指五百萬獎金。這隻是一種暗喻。

    “你得到了原型藥劑。在你的體內,流淌著一種黑色的細胞,黑色的血。”

    戴小樓繼續吞雲吐霧:“我沒有隱藏或者修改你的體檢報告。那種東西任何人都無法作偽。教廷會對主力軍團成員的每一分體檢報告進行最詳細分析,從而判斷出你究竟是惡魔還是人類?或者是否已經被惡靈汙染?嗯!汙染,就是科克森身上的那種變化。我知道他在你麵前變成了喪屍一類的可怕生物。類似的例子,在很多空間領域裏都有發生。被感染的家夥會咬人,病毒也會藉此傳播到更多人的身上。就像我們在地球的時候……”

    蘇浩的思緒已經恢複平靜:“你說的共通點,指的就是這個?”

    “不完全是。”

    戴小樓搖搖頭:“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原型藥劑,很可能就是在虛空中遺失的皇帝基因腺體。不要被慣性思維主宰你的頭腦,基因腺體可不是肉乎乎的初生嬰兒。我查閱過相關資料,皇帝製造這些基因腺體的時候,從他身上割取了兩百克肌肉、一塊皮膚,以及五百毫升的血。培植成功的基因腺體必須等到適合的身體才能植入。為了讓目標軀體變得更加強大,當時的帝國研究院花費了大量資源,才培植成功了第一和第二號植入軀幹。黑暗世界的大舉進攻,使研究空間遭到徹底破壞,存放在那裏的三枚基因腺體全部遺失。對比相關的生物特性和產生作用,嗬嗬……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斷。”

    蘇浩沉默了幾秒鍾,淡淡地說:“你?意思是,我注射的那支原型藥劑,就是一枚來自皇帝本人的基因腺體?”

    戴小樓的表情非常認真:“我知道這種事情聽起來匪夷所思。不過,這是最貼近事實真相的答案。除非,你能告訴我一個更加合理的解釋。”

    蘇浩再次陷入了沉默。

    盡管不願意接受,但他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最合理的解釋。

    “這個世界有很多與地球相似的地方,也有很多截然不同的差異。”

    戴小樓把快要吸盡的煙頭扔掉,又點上了另外一支香煙:“你應該有這種感覺。地球,是一顆行星。在地球的外麵,是宇宙,其中又有距離遠近不同的星球和星係。可是在這裏,世界本身就是一個平麵。雖然我不知道天空中的光線來源於何處?也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平麵世界居然也存在白天與黑夜?但是這裏有空間領域,隻要假設空間傳送裝置,就可以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你可以把那些空間領域看做是星球。而星球外麵,就是無窮無盡的虛空。”

    對於這番駭人聽聞的言論,蘇浩沒有露出絲毫驚訝的神情。事實上,類似的想法他早就有過,隻是不像現在,身邊有一個與自己遭遇和來源相同的人,在一起探討。

    “在這裏,我忘記了很多東西。”

    戴小樓的聲音顯得淡漠:“我不再去想什麼父母的仇恨。那種事情已經距離我太遠。我甚至沒辦法回到地球。可即便回去了,以我目前的進化體質,也不可能在地球上生存。這也許是人生中最痛苦,也是最無奈的事情。我開始有些理解所謂的亞特蘭蒂斯人。嗬嗬!亞特蘭蒂斯……能夠成為“鋼鐵勇士”軍團的情報處長,我手上多多少少還有些職權。要知道,“語言”會隨著時間推移不斷產生變化。就拿我們都很熟悉的漢語來說,古代人類使用的漢語,與病毒爆發時期的漢語,已經有著相當大的變化。這個世界的帝國,也是如此。亞特蘭蒂斯,是一個沒有任何字麵意義的詞。我在電腦上模擬過上百種與“亞特蘭蒂斯”相似的發音。最後發現,它的真正意思,其實是:永遠效忠於皇帝的失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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