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405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26 13:46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零七節 後手


    第二天拂曉,當達諾要塞守備軍的高指揮官,年過六旬的魔族帝國一星戰將胡裏昂睜開沉重無比的雙眼,從那張剛剛躺下還不到兩個小時的行軍床上掙紮著爬起,正用一桶從深井裏打出冰冽冷水從頭澆下的時候。忽然暼見身邊最親近的副官,忽然推開自己起居室那粗陋的木門走了進來。

    “將軍……”不知為什麼,副官說話的語氣聽上去頗為遲疑:“要塞的入口處,來了一支剛剛從洛勒鎮趕到的援軍。”

    “有多少人?”胡裏昂頭也不抬地從旁邊的木板壁上取下一塊幹燥的麻布。認真地擦拭著身上的積水。

    “人到是不多,隻有一個正常訓練營的編製。”

    “身份驗過了嗎?”

    “驗過了。他們持有赫肯軍士和軍部發給的證明文件。這一點,絕不會有任何問題。”說到這裏,副官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將軍,這支部隊幾分鍾前剛剛進入要塞。不過……您最好是親自過去看一看。”

    “哦?”

    剛把雙腳套進獸皮戰靴裏的胡裏昂終於抬起了頭。他終於注意到:副官臉上那種想要說話,卻欲言又止的尷尬神情。

    自從到達諾要塞擔任指揮官的時候算起,胡裏昂在這個地形險要的山口已經呆了足足十六年。這名副官是自己的老部下。彼此之間已經相當熟悉。在他的記憶裏,即便是要塞城下集結了超過十萬的人類軍隊,副官也從未流露出如此古怪的麵色。

    難道說,那支從洛勒鎮連夜趕來的支援部隊,當真有什麼奇特之處?

    當胡裏昂****著上身,在副官的引導下走出起居室的時候。達諾要塞營區中央那片寬闊的訓練場上,早已擠滿了上千名魔族士兵。他們相互簇擁在一起,圍成一個不甚規則的圓形人環。而站在圓環中央,被無數驚訝目光聚集在一起的,則是數十名整齊列隊的魔族少年。就在他們的腳下,還放置著一捆捆用獸皮包好的鋒利刀劍。以及一個個用藤繩穿好,相互疊摞堆放在一的人類頭顱。

    人群裏沒有發出絲毫的喧嘩。所有圍觀者的臉上,無一例外都充滿難以掩飾的驚訝、震撼和激動。

    守衛要塞的士兵,都是擁有數年軍齡的老兵。在這個與人類領土結壤的山口,曾經爆發過無數次慘烈的爭鬥。毫不誇張地說,要塞的守備部隊也許不是魔族當中裝備最好的超級精銳。但是,他們絕對是整個帝國當中,最為凶悍,也最能打的士兵。

    老兵最佩服的,莫過於軍功和實力都要強於自己的人。

    眼前這群少年,顯然都隻是一群年紀約莫十六、七歲上下的娃娃。可是從他們身上爆發出來那種冷傲的氣勢,以及堆放在他們腳下已經血肉模糊的人類頭顱。無一不在說明:這根本不是一群普通的魔族預備兵。而是一幫不折不扣的殺手。

    神情凜然的卡蒙站在隊伍最前端。老兵們望向他的時候,一雙雙圓瞪鼓凸的眼球幾乎跳出了眶外。他們忽然發現:這個身材欣長,長著一頭漂亮黑發,麵容英俊年輕人胸前的皮甲上,竟然佩著一枚閃閃發亮的黑鐵徽章。

    “小子,你就是他們的頭兒?”

    隨著一成糙烈如雷般的詰問,圍觀的人群紛紛向兩邊自動分開了一條寬敞的通道。要塞指揮官那魁梧高大的身軀,也隨之出現在道路的中央。

    “我是洛勒訓練營的帶隊營官。”見狀,宋小葉連忙屈身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從腰間的皮袋裏摸出一卷身份證明文書雙手遞過:“按照大人您的要求,我們奉命前來增援。”

    “洛勒鎮……看不出,赫肯那瘸腿家夥的手上,還真有幾個能當兵的料。”

    滿臉橫肉的胡裏昂嘟囔著,信手拉開羊皮紙卷。忽然,原本大大咧咧的他陡然睜大了眼睛,用鷹鷙樣的目光死死盯視著紙頁上的文字。良久,這才把視線的焦點重新移向麵前的卡蒙身上。微皺著眉頭用如雷般的聲音吼道:“小子,你是黑鐵戰士?還是軍部正式任命?中隊長?”

    卡蒙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個乳臭未幹的小軍官?嘿嘿嘿嘿!有意思……”

    胡裏昂伸手拈了一把花白的胡須,走到旁邊的頭顱堆前,狠狠啐了一口:“這是什麼?你們隨身攜帶的玩具嗎?”

    “半路上,我們遭遇了一支輕裝翻越山脊,想從背後攻擊要塞的人類軍隊。於是,就把他們全都順手殺了。您看到的這些,就是從屍體上砍下來的腦袋。如果順著我們的來路尋找,您還能在附近的一個山穀裏找到那些無頭的屍體。”

    宋小葉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足以讓所有人聽清楚。

    這話,在一幹圍觀的老兵當中引起了陣陣驚呼。甚至就連滿麵冷色的要塞指揮官也不禁隱隱有些動容。

    “小子,你當我是個傻瓜嗎?”忽然,胡裏昂從地上拎起一顆粘滿泥濘的頭顱,湊近卡蒙身前,神情詭異地獰笑道:“這裏的人類腦袋至少超過兩千。就算你們能夠以一當十,也決不可能一次性殺光這麼多人。嘿嘿嘿嘿!說吧!你們是從哪兒撿來的這些頭顱?想要冒領軍功……小娃娃,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們全部砍了熬成肉湯?”

    “我在他們喝的水裏下了毒。”宋小葉側了側臉,避開對方口中噴出的口沫星子,慢條斯理地回道:“殺掉一群中毒的人,當然費不了多少功夫。”

    說著,他從皮袋裏取出一個用鹽封住傷口的人類頭顱:“這就是那支軍隊的指揮官。”

    “拉……是拉齊鈉!”

    見狀,站在旁邊的副官驚聲叫了起來:“將軍,快看。是拉齊鈉,是駐守咱們要塞對麵,人類西奧王國的邊境守將拉齊鈉!”

    胡裏昂沒有說話。隻是認真地端詳了一陣手中的頭顱後,蹲下身,仔細地觀看著地上擺放的那一捆捆製作精良的兵器上。良久,這才轉身重重拍了拍了卡蒙的肩膀。粗豪無比地大聲嚷道:“小子,幹得不錯。哈哈哈哈!怎麼樣,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卡蒙微笑著搖了搖頭。正待回話,卻隻聽得遠處高聳的城牆塔樓上傳來一聲尖厲的喊叫:“所有人戒備,敵襲!”

    刹那間,所有圍站在空地上的魔族士兵們紛紛抄起手邊的武器,朝著橫攔在山口的城牆樓梯飛快奔去。

    “見鬼!這幫該死的人類,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

    惱怒的胡裏昂抓了抓了腦袋上零亂的頭發,罵罵咧咧地轉身要走。卻被宋小葉一個閃身攔了下來:“將軍,請給我們下達任務吧!”

    “你們?”

    望著這群年紀還沒有自己三分之一大的孩子,須發皆白的老將軍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們是預備兵,加上又是剛剛趕到。就給我呆在這裏好好休息,哪兒也不許亂跑。”

    “可是……”

    “記住!這是命令!”一聲厲喝,把老人臉上那一抹淡淡的慈色徹底掩蓋。取而代之的,則是不可置疑的威嚴。

    ……

    達諾要塞,其實是一段狹長的條形通道。高達百丈如同鏡壁般光滑的山崖,分列在山穀的左右兩端。一道數十米高,用沉重石塊密集壘成的厚實城牆,則如同一段青灰色的屏障,死死橫攔在山穀的中央。

    當胡裏昂穿上鎧甲,登上城頭的時候。眼前這段寬度僅不到百米的狹窄山穀裏,已經密密麻麻排滿了人類士兵。他們的手中都拿著輕便的小型圓盾和短劍。除了頭上所戴沉重的鋼鐵頂盔外,就隻有胸前一塊捆綁式的皮甲可以護住要害。也正因為如此,裸露在外的臂、腿關節,才能最大限度發揮本來的作用。

    “足有五千人……都是輕步兵。將軍,看來,他們是誌在必得了。”望著遠處步步推進的人類步兵方陣,站在身後的副官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又怎麼樣?”神情倨傲的老將軍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劍。惡狠狠地嚷道:“我們占有絕對的?利優勢。這些家夥來多少,死多少!”

    “不過也真是萬幸。如果不是洛勒鎮上的這支預備隊,恐怕我們現在已經腹背受敵了。”每每想起此間,副官總會驚出一身冷汗。

    “嘿嘿嘿嘿!說的是。這幫小兔崽子居然用毒藥幹掉兩千多人類精銳。實在是漂亮得讓人沒話說。這份軍報就由你親自來寫。嘿嘿!那個叫宋小葉的小子……老子喜歡!”

    話音未落,胡裏昂已經大踏步地走上箭石橫飛的牆頭。隻聽得從他口裏猛然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狂吼:“都給我使勁兒砍。晚上用這些人類熬湯。殺得越多,晚上所有人的肉湯份例加倍!都給老子聽清楚,那可是最新鮮的人肉!”

    ……

    達諾山穀裏狹窄的地形,限製了大量軍隊的行動。也正因為如此,攻擊麵的不足,使得交戰雙方無法一次性投入太多。隻能用添油的方法,逐次補充每一攻擊隊的傷亡。

    對於人數明顯處於劣勢的魔族守備部隊來說,這就是自己最大的優勢。

    輕裝前進的人類步兵扛著製做簡單的木梯,一路疾奔衝到牆下。剛把木梯的底部牢牢架好,正待順著扶手攀登而上的時候。卻被一塊從城頭扔下,重逾數百斤的巨石活活砸成肉餅。

    飛蝗般的箭枝,從城牆背後的魔族弓箭隊中密集飛出。仿佛一陣可怕的死亡風暴,狠狠撞擊在山穀中飛奔向前的士兵身上。它們撕裂著人們柔軟的皮膚,在原本光滑的肌肉表麵破開一個個鮮血四濺的可怕凹洞。讓鋒利的鐵製箭頭無所阻礙地鑽入其中,肆無忌憚地齧咬著脆弱的內髒。將一具具鮮活的身體,徹底變成永遠無法動彈的人形刺蝟。

    前進,或許會死。

    後退,尾隨在後的督戰軍官一樣也會砍下自己的腦袋。

    無所選擇之下,咬牙拚命的人類步兵裏,終於有那麼幾個悍不畏死的勇者,順著木梯巧妙地攀上了城牆。殺紅了眼的他們亂刀砍翻周圍猝不及防的魔族士兵。在後來者的跟進下,很快辟出一片不甚堅固的陣地。他們死死地依托著這裏,隻待城下的同伴一擁而上,徹底占據這座看似無法攻陷的堅顧要塞。

    “預備隊,跟老子上啊!”

    見狀,督守在城牆中部的胡裏昂怒吼一聲,帶領身邊一幹精銳的衛隊,朝著已經陷落的缺口猛撲過去。手中揮舞的鋼劍力道之大,當場就把一名人類士兵從頭到腳豎劈成了兩半。橫飛的血液和腦漿散濺開來,在他那花白的胡須上結成一團團顏色莫名的渣塊。

    “殺光他們!把這些家夥都給我扔下去!”

    老人身上爆發出來的悍勇,把一幹人類士兵徹底驚呆。他們覺得:站在自己麵前的根本不是外形和自己一樣的同種生物。而是披著一張人類外皮,內裏卻是傳說中嗜好啃骨吸髓,凶殘無比的地獄狂魔。

    他們,他們本來就是魔族。

    當一群魔族士兵揮舞著手裏兵器砍殺過來,有的甚至還撿起地麵掉落的碎肉肆意大嚼的時候。麵無血色的人類士兵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再也提不起任何想要抗拒的勇氣。

    “嘩啦————”

    突然,一塊從遠處疾飛而來的石塊,把一名揮刀亂砍的魔族士兵腦袋打得粉碎。

    “媽的,那,那是什麼東西?”

    要塞指揮官的反應很快。當即從地上撿起一麵人類士兵遺落的盾牌高高舉起,嚴實地護住自己的頭部和胸口。從圓形盾牌邊緣的縫隙中,他驚愕地發現:距離城牆約莫百米遠的地方,赫然架放著幾具形狀古怪的木製機器。每一台機器的正上方,都掛有一個用粗繩編製,闊達半米左右的扁平網兜。投網每一次發射,都會把堆放在其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石,如同暴雨般劈頭蓋臉地砸上城頭。

    “快閃開!”

    隨著一聲低吼,胡裏昂隻覺得自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猛然撲倒在地。當他搖晃著滿是塵土的腦袋楸新爬起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就在他剛剛所站的地方,已經被一塊數十厘米見方的大石所代替。石塊邊緣堅硬鋒利的棱角,已經深深沒入地麵。就在它的周圍,則是一片被硬力砸成粉末的青色牆磚。

    “那是拋石機。一種可以進行遠距離攻擊的作戰器械。”

    宋小葉出手非常及時。如果不是那一撲,恐怕胡裏昂現在已經被淩空落下的巨石,砸成一具稀爛棉軟的肉渣。

    顧不得解釋太多,從地上爬起的他,又反手斜提著自己的短劍。以鬼魅般的身影飛快衝向一名剛剛爬上城頭的人類士兵。在對方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情況下,揮劍刺穿了脆弱的喉嚨。

    人類統帥拿捏的進攻時機非常巧妙。拋石機的遠程打擊一過,守候的牆下的步兵們也開始順著已經搭好的木梯攀登而上。卻不料,一隊剛剛從要塞內部衝出的生力軍,使得這種看似可能的勝利微光,最終變成一片沉悶的黑暗。

    九十七名從洛勒訓練營趕來的少年,手持最簡單的輕型圓盾和短劍,如同一群猙獰饑餓的狂狼般衝進了人類的步兵群中。他們根本不和對手做任何纏鬥。而是以敏捷的速度閃至對方身後或者側下,從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看似平淡無奇,卻又關鍵而致命的一劍。

    爬上城頭的人類士兵足有數百名之多。可是占據數量優勢的他們,卻隻能如同待宰羔羊般瑟瑟地擠縮在一起。這樣的打法,早已超出了他們以往的思維概念。誰能想象,這些與自己對陣的魔族,根本不使用固定的劈砍和橫斬。而是滑溜得像泥鰍一樣,專門從無法設防的身後與側麵下手。簡直……簡直就是卑鄙!

    很快,達諾要塞的城頭,已經看不到一個人類士兵的身影。上千具屍體堆疊在寬闊的城牆表麵。乍一望去,仿佛這道修築在山穀中的堅固要塞,又被人為的碼高了一段。

    “這些小家夥,實在,實在太厲害了!”
    一名手持鋼斧的老兵使勁兒咽下一口幹粘的唾液,帶著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直楞楞地望著眼前這群渾身血汙的少年。

    不僅是他,所有看到那一幕的人們,眼睛裏同樣充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驚駭與震撼。

    那些被殺死的人類步兵究竟有多少?三百?四百?不,不,不,絕對超過五百之數。

    也就是說,死在這些年輕人劍下的,是整整超過他們五倍還多的對手。

    如果是一對一,那沒什麼好說的。可是,可是,他們卻是同時發起攻擊,根本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那種感覺……就好像一群狂暴的獅子,在屠殺一群柔弱的綿羊。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27 16:58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零八節 要塞


    揉捏著酸麻的肩膀,身材高大的胡裏昂,拎著一把已經出現刃口的長劍,跨過滿地屍體徑直走到宋小葉身前。用自己鬥氣尚未散盡,還隱隱閃耀著淡色白光的手臂,狠狠抓起對方的胳膊高高舉起。頓時,所有圍聚在城頭上的魔族士兵口中,也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狂呼。

    這是魔族軍隊中,公認的戰鬥首功者才配享有的儀式。

    人類軍隊沒有繼續進攻。也許是他們準備不夠,也許是因為軍隊統帥認為:單一的攻擊方式傷亡實在太大。總之,硝煙彌漫的達諾山口,再次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要塞裏的空地上,點起了上百堆熾熱燃燒的旺火。架在火上那一隻隻巨大無比的鐵鍋中,更散發出令人垂涎的濃鬱肉香。從人類亡兵身上砍下的大腿和胳膊被洗刷幹淨後,剁成零散的碎肉撒進鍋中。在不可抗拒的火焰熬煮下,最終變成無法分辨其本來麵目的鮮濃肉湯。

    “小子,我敬你一碗!”

    隨著一聲粗豪的叫喊,白須滿麵的胡裏昂把一隻盛滿肉湯的鬥大海碗遞到了宋小葉麵前。重重地碰了一下碗沿,兩人同時仰脖喝下。直引得旁邊一幹圍觀的士兵爆發出陣陣善意的大笑。

    對於魔族來說,酒,是絕對的奢侈品。釀造一升酒所花費的糧食,足夠供養數十名嗷嗷待哺的孩童。因此,帝國明文規定:以任何借口私釀均屬死罪。久而久之,這種有著美妙滋味兒的神秘液體,也成為人們口中近乎傳說中的東西。

    胡裏昂屬於魔族當中,極少數品嚐過酒液的人。那還是五十多年前,在一次極其慘烈的大規模戰役中,從一名人類軍官屍體上取下,一小瓶拳頭大小的罐裝米酒。

    那瓶酒,他足足喝了十二年。隻有在實在饞不過的時候,胡裏昂才會輕輕旋開瓶口的泥蓋,在舌頭上無比吝惜地搖下一滴。閉上雙眼慢慢地品味著那股從舌尖開始,逐漸發散到整個口腔裏的誘人迷醉。

    從那以後,胡裏昂便隻能以湯代酒。向所有值得楸己尊重的人,表達內心的敬意。

    魔族太窮了,胡裏昂堂堂一個將軍,甚至比人類的乞丐還不如。

    “小子,別回去了。就呆在這要塞裏,做我的副將如何?”

    老將軍一麵大口撕咬著剛剛從火堆上取下,表麵烤得焦黃,散裂的脆皮間還泛著滋滋作響油珠的帶骨人肉。一麵從舌頭與肉塊的縫隙中,艱難地擠出這句含糊的問話。

    這話,讓所有圍聚在火堆前開懷歡暢的人們嘎然語止。甚至,就侍立在胡裏昂身後,一向城府極深的副官也不禁微微有些動容。

    按照魔族軍例,軍官編製由低向高的排列依此為:小隊長,轄十人。中隊長,轄一百人。大隊長,轄一千人。大隊以上,為統轄軍隊分別以萬數計量的一星、二星,乃至最高級別的五星戰將。超過五萬士卒的大規模軍事編製,則由魔皇本人和軍部共同任命為軍團。軍團長一職,往往也會從戰功卓著的貴族當中進行挑選。

    這是整個大陸所有國家,無論任何種族都共同遵循的軍事編製。即便是高傲無比的人類,也仍舊忠實地按照這樣的構架維持著自己的軍隊。人、魔兩族中都著有相當數量的書籍,以此證明最初的軍事製度,乃是出自本族人之手。不過,這種對雙方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卻又延續了數千年的口水戰爭,直到現在還仍為兩族的文墨者所喜。

    副將,是魔軍當中對於那些得到主將青睞指揮官的一種統稱。這一職位的最高軍銜雖然僅僅隻是普通的大隊長。卻掌握著僅隻弱於主將本人的絕對權力。用句通俗的話來說:相當於一支軍隊當中的二號人物。

    魔族士兵地位的提升,完全依靠軍功。一名小兵因為作戰勇猛而躍升為隊長的例子,在帝國軍中比比皆是。然而,一戰之後便直接晉升成為要塞副將,這種火箭般的速度,的確使得一幹老兵們感到驚訝和瞠目。

    在他們看來,宋小葉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鄉下小子。雖然已經得軍部承認,實際身份為統轄百人的帝國中隊長。可是,在軍部的軍官任命書和相關軍服沒有下發以前,他仍舊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魔族預備兵。

    何況,這個年僅十六歲的小家夥看上去,也實在太嫩了點。一個毛都沒有長齊,女人也沒有上過的家夥,居然要成為手握重權的副將。這,這簡直就是開玩笑吧!

    遺憾的是,當所有人把疑惑的目光再次轉向發話者身上的時候。卻隻看到:正抱著一塊酥爛烤肉啃得起勁兒的胡裏昂臉上,那雙在白色濃眉掩映下的眼睛裏,充滿了無比的讚賞和篤定。

    同樣的一句話,在洛勒訓練營的少年們聽來,卻有著另外一種與老兵們截然不同的相反含意。

    對於一名普通士兵而言,再也沒有什麼能比成為將軍更加榮耀的事情了。何況,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如今就發生在自己眼前。那個幸運兒,還是與自己同鎮的夥伴,和自己一個訓練營裏出來的朋友。

    不知不覺中,威森望向宋小葉的眼神裏,已經充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忠誠和喜悅。而莫斯等人的目光中,則飽含著再次的震撼與拜服。

    “將軍,必須盡快改善一下要塞的防禦設施。否則的話,我們很可能挨不過接下來幾天的進攻。”

    對於胡裏昂的話,宋小葉很聰明地沒有選擇應承或者拒絕。而是直接把話題引朝另外的方向。

    他很清楚:老將軍顯然是一個性情執拗的人。對於自己的好感,很大程度來源於白天撲救躲避飛石並挽救危局的一係列舉動。“任命副將”這句話,其實是一種意義模棱兩可的獎勵性許諾。畢竟,無論中隊長還是大隊長,在軍部的正式任免文書沒有送達以前,自己仍舊隻是洛勒訓練營中的一名預備兵。

    因此,在口頭許諾還沒有成為真正現實的時候。自己必須活著。而想要在你死我亡的殘酷拚殺中順利存活的關鍵,很大程度上決定於自己身處的這座要塞堅固與否。

    達諾要塞地勢險要。但是在宋小葉大腦記憶深處的異星文明中,卻有著一句被奉作戰爭經典的格言————“再堅固的要塞,也終有被攻破的一天。”

    異星文明的古代戰爭中,有著無數種威力強大的攻城器械。衝車、撞錘、炸藥……同樣,作為守護的一方,也有著與此相對的種種防禦措施。由於文明的差異,這些東西在人、魔兩族延續數千年的殊死爭鬥中均未出現過。按照宋小葉原來的計劃:到達要塞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當地現有材料,在最短的時間裏製成幾台能夠發射昂長箭矢的床弩。可以想象,如果達諾山口突然多了它們的存在,能夠給圍攻城下的人類軍隊帶來何等巨大的傷亡。

    遺憾的是,白天所發生的一切,迫使他不得不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人類的軍隊中,竟然出現了幾台拋石機。這在大陸的兩族戰爭史上,根本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宋小葉仔細觀察過:那些拋石機應該是出自人類帝國中的智匠之手。它們的製造工藝非常簡陋。壓發裝置也無法承載太大的重量,隻能投擲散碎的石塊進行覆蓋攻擊。單就威力而言,根本無法與異星文明中能夠發射重逾噸計,能夠把堅實城牆砸裂擊毀的重型發石車相比。但是不管怎麼樣,它們的出現,足以對沒有重甲保護的魔族士兵造成足夠的威脅。

    如果放任這樣的情況繼續下去,那麼用不了多久,達諾要塞的地形優勢也將蕩然無存。

    “嘿嘿嘿嘿!增強防禦……難呐!”

    說到這裏,豪邁的老將軍臉上,不由得顯出幾分夾雜在皺紋與白發中的疲憊和無奈:“小子,不瞞你說,我在這達諾山口守了足足守了十六年,也不過隻是在原來的基礎上,把要塞的護牆往上提高了十餘米。如果山前這堵牆像王都那麼高,那麼厚。就算該死的人類軍隊再來幾十萬,老子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胡裏昂手下不過三千士兵。加之魔族建築技術一向落後於?類,材料、人力等各方麵因素加在一起,也難怪他會發出如此無力的感慨。

    “築牆,肯定是來不及了。”

    宋小葉沒有直接點破。而是拿起手邊的刀子,從架放在火堆間的人類熟肉上割下一塊塞入口裏,慢慢咀嚼著搖頭道:“如果再照今天這樣的打法,用不了多久,咱們都得活活累死在這裏。”

    沒有人說話。所有圍聚在火堆前的魔族臉上,都顯露出無法掩飾的憂慮之色。他們都很清楚:這番話並沒有誇大其詞。達諾山口雖然地勢險要,可是駐守要塞的士兵卻極其有限。如果城下的人類軍隊不計傷亡,不分白天黑夜批次發動進攻。那麼,即便是強大的黃金戰士,也會因為力竭而變成刀劍架在脖子上卻無法反抗的疲兵。

    “小子,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胡裏昂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肉塊,呲開大嘴,用那比胡蘿卜還要粗壯的手指,從一排不甚緊密的牙齒縫中,掏捏出一根卡在其中沾滿人油和肉屑的骨頭渣片。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人老活成精。能夠以三千人之力牢牢扼守達諾要塞十六年,不讓人類軍隊踏入魔族領地半步的老將軍,當然不是那種隻知道一味拚殺的無謀莽漢。雖然他對宋小葉的真正實力並不了解。不過,能夠有資格在胸前掛上一枚黑鐵徽章,並且在一夜之間以百人之力,滅殺兩千餘名精銳士兵的人,肯定不是隻知道混吃等死的廢物。

    “您剛才說過的話,應該不是一時的玩笑吧?”宋小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淡笑著用最認真的眼神仔細地探詢著。

    “玩笑?你是說……做我的副將?”

    胡裏昂一楞,隨即反應過來。隻見他大大咧咧地抹了一把順著嘴角往下流淌的晶亮人油,嘿然笑道:“說你是,你就是。老子這輩子看得上眼的人不多。你小子就算一個!”

    ……

    要塞指揮官並沒有食言。第二天,當周圍十二個村鎮接到緊急征調令,把各個戰士訓練營中的預備兵緊急派至達諾山口的時候。卡蒙手中也聚起了一支數量超過千餘的軍隊。而他所發布的第一項命令,也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收集要塞營區附近的一切汙物、糞便。數量越多越好!”

    一整天下來,達諾要塞已經變成了一個超級廁所。當人們捏緊鼻子,用各種器具把一團團顏色莫名的陳年積糞運上城頭,頃倒在上百口大鍋裏熬煮起來的時候。整個要塞上空,頓時被一股令人作嘔的熏繚惡臭所籠罩。

    “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站在位於要塞二樓的將軍起居室裏,身材高瘦的副官拉密克緊皺眉頭,微屈著手指輕輕掩在自己的鼻端。盡管如此,飄散在空氣中無處不在的臭味,依然能夠從那一絲絲微小的縫隙中,巧妙地鑽入他的嗅覺係統。

    “由他折騰去吧!別忘了,這小子現在的身份可是我的副將。我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可以給我帶來多大的驚喜。”

    胡裏昂坐在一張結實粗糙的原木椅上頭也不回地答道。他正用手指伸到旁邊桌上的一隻木碗裏。不時蘸出一點已經冷凝的黃色人油,仔細地擦抹著橫放在膝頭的鋒利佩劍。

    “就這樣任命一個年輕人做副將。會不會有點兒戲?”望著興致正濃的他,拉密克輕輕地搖了搖頭。順手從桌邊拿起一塊粗麻製成的抹布遞了過去。

    “嘿嘿!老活計,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什麼時候幹過沒有把握的事情?”

    說到這裏,老將軍放下手中的劍,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著遠處城牆上來回忙碌的人們,臉上綻露出一絲狡猾的微笑:“從各個訓練營緊急征召的預備兵,都是些從未上過戰場的新手。與其讓這些小娃娃白白送死,不如讓他們在後麵多見見血。看慣了殺戮,到了自己真正動手的時候,多少能當半個老兵用。何況,這個年輕人能夠當上副將,也是完全依靠他自己的軍功。單這一點而言,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兩千五百顆首級……按照軍例,他至少能夠升任成為統轄千人的大隊長。”

    拉密克點頭道:“戰報我昨天就已經派人送出。這裏距離帝都遙遠。一來一回需要兩個月。再加上軍部對於戰績的層層審核,到實際任命下來的話,恐怕還得三月有餘。”

    “三個月……嘿嘿!三個月之後,估計這場仗也打得差不多了。到時候,軍部那幫家夥又得為新的戰績審核再次奔忙。真是天生的勞碌命啊!”

    ……

    站在高高的牆垛後麵,望著眼前被旺火燒開的大鐵鍋裏,冒出一個個比淤泥還要黑的髒汙水泡。被熱氣熏蒸得滿頭大汗的威森臉上,不由得顯出幾分略帶憂色的迷惘。

    他並非置疑宋小葉的命令。從在訓練營裏被救下的那一刻起,父母雙亡的威森,就已經把這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黑發少年,當作這輩子唯一值得侍奉的主人。

    命,是主人給的。身為忠仆的威森,自然會把來自宋小葉的每一條指令,毫無折扣地貫徹到底。

    盡管如此,在他的內心深處,仍然有著那麼一點點屬於自己的疑惑————主人收集如此之多的糞便,究竟想要做什麼呢?

    熊熊燃燒的火光,把神情凝重的威森臉膛映成一片赤紅。站在旁邊督守的宋小葉見狀,從沸騰的鍋邊緩步走近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言道:“怎麼,是不是覺得,我下達的這道命令有些奇怪?”

    威森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張開嘴想要說話,卻最終還是沒能從口裏發出任何音節。欲言又止的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糞便,是一種無比肮髒的毒藥。”

    宋小葉蹲下身,拿起一根細長的樹枝,小心翼翼地攪動著鍋裏半沸的黑液。自言自語地說道:“這種東西如果沾染在傷口上,會在短時間內引起皮肉的潰爛。嚴重的,甚至會傷及生命。當然,這些糞汁裏,還添加了一些莫斯他們從附近山林裏弄回來的劇毒植物。這兩種東西加在一起,經過熬煮濃縮,毒性也將提升百十倍之多。用它們浸煮過的兵器和箭頭,自然也會附帶上殺人於無形的可怕毒素。試想一下,如果在防守的時候,把一鍋燒得滾燙的毒汁從城頭上倒下去……嘿嘿嘿嘿!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

    這話,聽得威森一陣毛骨悚然。甚至就連望向鍋裏的眼光,也隱隱變得有些顫抖。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28 18:54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零九節 心理


    “毒藥固然可以殺人。可是對於多達數萬的人類大軍而言,能夠起到的作用實在有限。城頭上這一百多鍋糞汁,能夠毒殺五千人就不錯了。想要真正贏得這場戰爭,摧毀人類軍隊的戰意。還必須使用另外一種額外的東西————心理戰術。”

    沒有在意神情異樣的威森,宋小葉扔下手中的樹枝,從火堆前緩緩站起。望著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低頭沉聲道:“一次攻城就傷亡近萬士兵,而且其中絕大部分還不是死於正常的拚殺。在這種因為恐懼而產生的心理影響下,隻要對麵人類軍隊的統帥不是白癡,肯定不會拒絕一次臨時性的休戰談判。”

    “談判?您是說……要和那些萬惡的人類談判?”威森簡直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幾千年了,人類和魔族之間的爭鬥不死不休。在他看來,在這塊大陸上,根本就隻有魔族能夠存在。

    “我也不喜歡人類。可是,在實力不如別人的情況下,談判,未嚐不是解決問題的一種方法。”

    宋小葉歎了口氣,把目光移向更遠出隱約若現的人類營地:“光榮的戰死,可能是每一個戰士最為期盼的死法。可是,死,又有什麼用呢?死了,就什麼都不存在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活著更加具有意義。活著,就能積蓄力量東山再起。活著,就能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活著,就有機會把曾經的勝利者殺死,一躍而上成為最後的統治者。戰爭的意義,其實同樣如此。”

    “主人,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良久,威森這才幽幽地問了一句:“這些事情,應該是您內心中最大的秘密啊!”

    “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宋小葉轉過身,用充滿鼓勵和期待的目光望向他:“不管以前曾經發生過什麼,我們都是朋友。有些東西不會因為時間的推移而改變。盡管你一直稱呼我為主人,但我卻從未把你當作奴仆。我們一直都是朋友。永遠!”

    這些話,說的半真半假。的確,宋小葉從來沒有把威森當作仆人使喚的意思。但是,他也並不拒絕擁有一個絕對忠誠的擁護者。他需要一個聰明的手下,而不是一個隻知道盲從,不會用腦筋獨立思考的機器。

    在很久以前,自己似乎也有過很多的朋友。隻是為什麼,我一直想不起他們的名字?

    蘇浩,至少,我還記得一個蘇浩。

    威森的臉上充滿了驚訝和激動。充溢著淚水的眼睛裏,也隱隱顫動出無法用語言說明的感激。

    宋小葉知道,自己這個副將頭銜,說穿了不過是一種臨時性的東西。老將軍胡裏昂撥給自己的新兵雖然多達上千,可是隸屬要塞的老兵卻一個也沒有派給。也就是說,那個精明的老頭子仍舊還是把所有軍權牢牢捏在手裏。絲毫也沒有放鬆的跡象。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沒有可能將之徹底改變的可能。宋小葉需要機會。一個足以證明自己,讓所有人對自己產生畏懼和景仰的機會。

    天剛拂曉,從達諾山穀的入口處,就遠遠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當散發著淡紅光彩的太陽,從山崖背後緩緩升起的時候。距離要塞護牆數百米遠的“U”字形穀地上,已經整齊地排列起一隊隊全副武裝的人類步兵。

    和上次一樣,人類軍隊的攻擊主力,仍舊還是動作靈便的輕裝步兵。這也是大陸各國當中組建數量最多的部隊。畢竟,輕步兵的武器裝備非常便宜。訓練也花不了太多的時間。隻要有充足的人口,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裏,得到大量用作補充的預備兵。

    排列在山穀通道裏的步兵足有數千人。密密麻麻的人頭攢動在一起,看上去就仿佛是網聚在水池一角拚命掙紮的魚群。尤其是那一片在陽光照射下散發出刺眼白光的鋒利刀劍,活像是隨時等待著吸飲人血的惡魔之牙。

    達諾山口要塞護牆上,早已站滿了一排神情自若的老兵。他們擠靠在厚實的牆剁背後,不時瞟上一眼城下不斷推進的人類軍隊。臉上滿是悠然自得的他們,根本不像是在你死?活的戰場。反倒像是在自己家裏一般輕鬆、愜意。

    “放箭!”

    隨著指揮官一聲令下,守候在要塞內牆場院裏的魔族弓箭手們,也將手中的角弓狠狠拉開,把無數銳利的箭矢以仰角方式射過高聳的城牆。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弧線後,這才在重力的作用下,把尖銳的箭頭朝前傾斜著,一頭紮進柔軟的皮骨血肉間。

    數百枝箭,對於舉盾前進的人類大軍幾乎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即便是從盾牌間隙中落下的箭矢,也不過是給被射者帶來一點零星的皮外傷。然而,當他們拔出箭頭,繼續朝前緩緩行進的時候。卻驚異地發現:從破開的傷口處傳來的麻癢之感,簡直令人難以忍受。而那些射入自己身體後複又拔出的箭頭表麵,竟然帶有一層如同死灰般的可怕淤黑。

    淒厲的慘叫,從步步推進的人類大軍中不斷響起。間或摻雜在一起的,還有人們瀕死前發出的絕望哀嚎。望著那些不過是手臂、肩膀等部位中了一箭就倒在地上,四肢綣縮在一起痛苦掙紮的同伴,旁邊的人類步兵們隻覺得一陣膽寒。甚至,連腳下邁出的步伐,也開始變得顫抖起來。

    攻擊部隊的前鋒已經抵達了城下。上百麵高高舉起的厚重大盾,徹底封閉了人們與頭頂天空之間的聯係。很快,幾架長達數十米的木梯高高架上了城頭。在軍官們的斥罵與威脅聲中,手持短劍的人類步兵也開始順著扶手向上攀爬。希望能夠在無法預料未來的正前方,拚殺出一條屬於自己的生還之路。

    一步、兩步、三步……就在士兵距離城頭越來越近,甚至觸手可及的刹那間。從磚石壘成的牆垛背後,突然伸出幾支鋒利的長矛。無法躲避的他,隻能眼睜睜地望著銳利的槍尖活活捅穿自己的胸口,割裂自己的腹部。最後,在一片淩空飛散的血花中,無法抗拒地仰麵倒下。

    “轟————”

    一塊沉重的巨石,從城牆上被狠狠推下。砸落在密集人群間的它,把數麵大盾硬生生地撞出難看的凹角。而那些舉著盾牌,想要以此抵擋箭矢攻擊的人們在這種可怕的力量碾壓下,甚至連最後的尖叫也無法發出,便已經變成一團無法分清本來麵目的模糊碎肉。

    劇毒的飛箭、可怕的落石,絲毫沒能阻止人類軍隊進攻的腳步。越來越多的輕裝步兵從穀口湧入。他們踩著同伴的屍體,一遍遍地重複著死者曾經的動作。進攻與被殺在他們的身上往複交替著。唯一有所改變的,隻是達諾山前那一層層累計堆疊而上,把通道覆墊得越來越高的人肉屍堆。

    城牆上的落石速度,已經不像原來那麼迅猛。顯然,它們的數量已經不多。見狀,站在陣後督戰的軍官們,連忙催促著麵帶懼色的士兵們再次發動新的攻擊。隻是,當他們衝到要塞牆下,想要順著木梯重新攀上的時候。卻驚異地看到:一團團散發著惡臭的黑色液體,正從自己的頭頂直澆而下。

    “哇————”

    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城牆底部轟然爆發開來。四散奔逃的人們拚命擦抹著飛濺在自己身上的滾燙液體。而那些被黑液直接澆到的士兵,則隻能躺在地上痛苦地扭曲著身體。用雙手在自己的身體上拚命抓出一道道鮮紅醒目的血痕。

    不僅是他們,甚至就連那些想要挽救他們的同伴。隻要沾觸到其身體上散發著濃烈惡臭的黑液,手掌表麵也會變得奇癢無比。驚駭之下,他們連連在衣服和鎧甲表麵飛快擦拭,卻已是徒勞。很快,滲入骨髓的麻癢,把他們徹底變成一群狂亂嚎叫的瘋子。而那一雙雙因為擦抓過度的手掌上,也掛滿了無數交錯在一起的醒目血痕。甚至,透過那些四散裂開的皮肉間,還能清晰地看見隱隱暴露於空氣中的森森白骨。

    一襲黑衣的宋小葉站在高高的牆剁背後,默默地望著山穀中號哭悲鳴的人類士兵。冷寂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隻有從其不斷回轉的眼睛裏,才隱隱流露出一點點略帶異樣的冰冷目光。

    在異星球古老的戰爭史上,糞毒是一種簡單且行之有效的防禦武器。也是唯一一種可以在短時間內加以利用的東西。

    憑心而論,他並不認為用這種可怕的武器對付人類是一種殘忍。如果人類不是那麼貪婪,不是時刻想要把魔族徹底滅殺。那麼每年冬天就不會有那麼多魔族被活活餓死。剛剛誕下的魔族嬰兒也不用接受那種殘酷而無奈的生存考驗。訓練營中的少年更不用為了一塊尚且不足果腹的麵包而殊死拚殺。而我,也不會變成無所依靠的孤兒。

    我好想不是什麼孤兒,而是一個女人。而且,長得很漂亮那種。

    其實,魔族的願望很簡單。我們隻想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像所有正常人那樣生存著。不靠掠奪,不靠戰爭。兩大種族之間完全可以進行正常的交流。雖然,這在目前看來,隻是一種近乎奢侈的妄想。

    夜幕降下的時候,達諾山口又重新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隻有稀朗的夜星勉強散發出幾許淡淡的微光,映照出那一片高低起伏在要塞之前,如同小山般的亡者屍體。

    全身鎧甲的胡裏昂站在宋小葉身後。夜風吹來,把他雙頰上銀白色的長須高高卷起。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尊頂盔貫甲,用鋼鐵打造的魁梧戰神。

    此刻,他的內心世界並不像外表那樣沉靜。而是如同驚濤駭浪般的在劇烈翻滾。

    他從未想象過:肮髒的糞便與山間的草藥相互搭配,竟然能夠演變成如此可怕的毒藥。那一鍋鍋從城頭上傾倒直下的黑水,毒殺了數千名人類士兵。如果再加上此前死在箭石之下的數字,今天一役,斃敵的數量足以近萬。

    這小子,實在太可怕了。他究竟是從哪裏學到如此狠辣的殺人法門?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手下多了這麼一個智計百出的悍勇副將,也的確是件幸運的事。

    “將軍,什麼時候派人下去割取首級?”站在老人身後的副官拉密克輕聲問道。其臉上的喜悅和震撼,絲毫不亞於旁人。

    割首,是魔族戰爭中重要的一環。軍功的認可,完全依靠清點戰亡者的首級而定。一戰下來,即便殲敵百萬,卻沒有帶回任何死者之首的話。戰功隻能由軍部按照最底級別進行斟酌授予。

    近萬的人類頭顱,這可是絕對顯赫的戰功啊!

    “將軍,此戰……能不能不要首級?”突然,站在一旁的宋小葉,出人意料地問了一句。

    “不要首級?”胡裏昂一楞,旋即皺起了眉頭:“為什麼?”

    “首級,能當飯吃嗎?”

    宋小葉沒有直接回答他內心的疑問。而是緩步走到將軍和副官麵前,認真地看了看他們:“再過幾個月,就是盛夏。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有大批魔族因為青黃不接被活活餓死。由於糧食匱乏,軍部按例也不會下發任何補給。也就是說,從現在到秋天,要塞不會得到任何食物補充。即便依靠這一戰中的亡者屍肉勉強渡日,也實在難以支撐。何況,今天一戰使用的糞毒已經汙染了大部分屍體。導致它們根本無法食用,隻能扔在那裏白白腐爛。”

    老將軍和副官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把目光重新望向了宋小葉身上。這番話裏的意思已經足夠清楚。不過,顯然還沒有說完。

    “我想把這些死者屍體,全部交還給對麵的人類。”

    宋小葉深深地吸了口氣,在兩人充滿驚訝和不解的目光注視下,慢慢道出自己內心的盤算:“一萬首級,足以讓將軍您再次升格。然而,帝國兵源匱乏,即便是二星戰將,在達諾要塞的實際控製範圍內,您能夠指揮的正規部隊,仍然隻有這三千老兵。與其空有虛名,且必須渡過一個餓極難熬的夏天。不如用這些沒有任何用處的屍體,換取一些更加實際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向人類換糧?”副官拉密克的反應極快。當即搖頭道:“這不可能。幾百年了,人類和魔族之間從有過任何交易。他們也不會答應我們提出的任何條件。”

    “有些事情,不嚐試一下,是不可能知道結果的。”宋小葉沒有解釋。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拉密克張了張嘴,卻沒能道出一個字來。思維慎密的他很清楚:宋小葉的話其實是目前狀況下最好的選擇。戰功和活命相比,顯然是後者更加具備誘惑力。

    “小子,你要考慮好。這一萬首級裏,至少有一半是屬於你和那些新兵蛋子的。折算成軍功的話,你完全可以得到一個相當不錯的前途。”胡裏昂沒有直言反對。隻是用低沉的語調,認真地提醒著他。

    “嗬嗬!餓死的將軍和戰死的士兵同樣都是屍體。彼此之間不會有任何分別。隻有活下去,才能擁有更多的機會。”

    ……

    淺褐色的栗木條桌上,擺放著一隻皮色金黃的烤製火雞。肥滾圓實的雞肉表麵,淋淌著一團嫩黃的新鮮奶油。盛放烤雞的碩大銀盤邊上,是一條條鮮美紅鯉菌與青翠蘆筍搭配而成的絢麗圍邊。用考究箔紙墊放的藤編籃子裏,密實地堆放著十數隻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麵包。鋥亮的銀製餐杯裏,是剛剛出鍋的香炒肉末。幾瓶在燭光映照下,透潤出寶石光澤的葡萄酒,更為這桌無比豐盛的宴席增添了幾份令人垂涎的氣息。

    坐在雕有漂亮花紋的橡木椅上,神情暗淡的羅斯林隻覺得心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彷徨。甚至就連口裏咀嚼著的香嫩雞肉,也如同鋸末般糙嘴、淡而無味。

    身為西奧國王的三子,羅斯林當然明白這樣的舉動實在與自己的身份不相符。但他實在沒有辦法徹底靜下心來認真用餐。他甚至覺得:就連那餐叉上鮮嫩的烤肉,也如同慘死在達諾要塞前的士兵殘體那般鮮紅,令人幾欲作嘔。

    他從未見過死狀如此淒慘的士兵。那些從城頭上傾倒直下的黑色液體,簡直堪比傳說中地獄惡神噴出的劇毒之水。他親眼看見:一名臉上僅僅被濺到少許黑液的士兵,硬是用自己的雙手把整塊麵皮抓得稀爛。即便如此,為了止癢,他一麵慘叫,一麵將十指深深插進撕裂的皮肉間,在隱沒於紅色血液和粉紅肉團中的森森白骨上來回摳抓。甚至,活活挖下自己的眼睛,掰下自己的牙齒。為的……僅僅隻是止癢。止住那種癢入骨髓,幾乎令人瘋狂的痛苦。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29 12:25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十節 交換


    想到這裏,羅斯林隻覺得額頭上滿一片冰涼的冷汗。這實在太可怕了。那些頭腦簡單的魔族,什麼時候發明出如此令人恐懼的武器?

    “殿下……”

    一聲輕喚,把羅斯林從充滿絕望嘶吼的死亡幻想中重新拉回了現實。定睛看時,隻見自己最為信任的心腹,正訥訥地站在身旁。滿是一臉欲言又止的尷尬之色。

    “說吧!什麼事?”

    從桌上拿起潔白的毛巾,蘸著冷水擦了擦汗濕的額角。一陣清涼之下,羅斯林隻覺得精神也振奮了不少。

    “達諾山口那邊來了一名魔族使者。他說……有機密事宜需要與殿下麵談。”

    “使者?魔族的使者?”

    羅斯林一楞。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心腹臉上會出現那種極其古怪的麵色。

    人、魔兩族的戰爭延續了幾千年。不過,“使者”這個名詞從幾百前就已經在相互爭鬥的兩大種族間徹底消失。按照人類崇信的教皇所示:任何國家不得與魔族進行私下交涉。違令者當以判教者身份,接受最高裁判所的嚴厲製裁。即便貴為一國之王也不例外。

    教庭在平民間擁有相當廣泛的影響力。相反,各個人類帝國、王國的君主,卻對這種號召哧之以鼻。甚至,一些王公貴族更是在私下裏,毫不遮掩地宣稱並不信奉所謂的上帝。其中的原因很簡單:任何統治者都不會心甘情願把自己手中的權力,輕而易舉地奉送給打著宗教幌子的外來者。

    誰也沒有辦法改變這種局麵。教庭的勢力極大。甚至就連最強大的人類帝國也無法對抗。隻能敷衍般地承認教庭存在的現實。

    羅斯林也不相信上帝。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敢於和魔族進行私下交易。這種事情一旦曝光,教庭也有了絕好的借口向西奧王國宣戰。不錯,人類的確與魔族是世仇。但是,人類也並不介意用同胞的鮮血,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

    如果換在平時,羅斯林肯定會想也不想,便命令手下砍掉這名魔族的腦袋。可是現在,他卻不由得生出一種奇怪的興趣。他很想見見這名所謂的使者,很想聽聽占據達諾山口另一邊的蠻族究竟想說些什麼。可能的話,也許還能從對方口中套出點滴那種可怕毒藥的秘密……畢竟,人類對於魔族知道的並不多。即便這次私下談話被外人知道,自己也能隨時殺掉這名魔族。用他的腦袋來堵上所有人的嘴巴。

    ……

    當幾名貼身軍官小心翼翼地,從側門把人帶進房間裏的時候。羅斯林這才忽然發現:眼前這個身穿一套黑色布裝的年輕魔族,竟然有著不亞於最漂亮人類青年的英俊。

    他的身材極其高大。寬闊的肩頭處,裸露著一塊塊古銅色的渾圓肌肉。修長的腿腳和比例勻稱的腰肌間,隱隱蘊含著隨時可能爆發的強大力量。散披在身後的黑色頭發雖說有些淩亂,卻也顯出一種粗獷的美感。而那雙掩映在高聳眉弓下的深邃眼睛裏,也不時放射出充滿智慧和活力的光芒。

    “嘖嘖!可惜,如果你的頭頂生有一圈漂亮的額紋。那絕對可以冒充人類當中最顯赫的貴族。”

    “如果你的額前像我這樣光滑無物,以閣下的氣魄,相信魔皇陛下同樣不會吝於賞賜你一個男爵的頭銜。”

    麵對近乎侮辱般的諷刺,宋小葉也淡淡地還了一句言語惡毒的反譏。隻不過,話剛出口,便被身後幾名臉色驟變的軍官狠狠按在了地上。

    “我喜歡有膽色的人。不過,我更喜歡那種有腦子的聰明人。”

    羅斯林撩起身上織繡著精美花紋的錦袍,慢慢蹲下身來獰笑道:“顯然,你是一個勇敢的家夥。可惜,你並不聰明。對於像你這樣隻長肌肉卻不長腦子的蠢貨,我從來都隻會砍下他們的腦袋,挖出裏麵的腦漿去喂狗。”

    “我本來以為王子的智慧,可能要比普通士兵多上那麼一點點。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掙紮著抬起頭的宋小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像你這種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下,就妄下結論的白癡,甚至連喂狗的資格也沒有。”

    “混帳!竟敢侮辱殿下!”

    一名侍衛怒喝著,重重揮拳狠砸向宋小葉的右臉。然而,就在被鋼甲護手包裹著的拳頭即將命中目標的一刹那。他忽然覺得自己喉間一陣緊縮。隨即耳邊傳來骨頭斷裂的脆響。便兩眼一黑,即刻暈倒在地。

    宋小葉出手極快。不過數秒時間,體內運起“渾沌決”的他已經反手擰翻四名圍站在身前的軍官。並且將所有人喉前的會厭骨重重按了下去。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望著暈死在地上的幾名侍衛,神色陰鷙的羅斯林終於發現:這名魔族的胸前,赫然佩著一枚黑鐵徽章。

    這似乎能夠代表對方的身份。可是羅斯林卻並不認同。身邊侍衛的實力他比誰都清楚。那都是從最精銳部隊裏精挑細選出來的青銅戰士。區區一個黑鐵戰士能夠做到這一點,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我是達諾要塞的副將。”

    宋小葉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跨過橫躺在地上的侍衛們後,直接在桌前的橡木椅上坐了下來:“簡單說吧!我想和你談一筆交易。”

    “交易?”

    “不錯!”宋小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想用黃金,從西奧王國買到足夠的糧食。”

    羅斯林沒有說話。隻是用獵鷹一般的目光,死死地注視著麵前神情淡然的魔族使者。他看得是那樣仔細。甚至就連對方眼角每一絲肌肉的抽搐,也絲毫沒有放過。

    如果不是先前那番極有條理的對話。他肯定會認為:坐在自己麵前的這名魔族,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買糧?魔族居然向一個人類王國買糧?這恐怕是幾百年來,第一個膽敢向人類提出如此要求的魔族。

    老子真******幸運。

    這家夥也實在足夠瘋狂。

    “哈哈哈哈!”

    呆了半晌的羅斯林忽然笑了起來。他笑得是那麼暢快,那麼肆無忌憚。甚至,笑得彎下腰來緊緊悟住肚子,兩隻眼睛也被這種劇烈的運動擠壓出一片模糊的淚水。

    “哈哈哈哈!我,我承認,你的笑話實在很有趣。哈哈!不過,不過你要殺我的話,也用不著在臨死前編造這麼一個無聊的借口。哈哈哈哈!魔族居然向人類買糧,哈哈哈!你知道,你知道這可能嗎?哈哈哈哈!”

    “我為什麼要殺你?”宋小葉搖頭歎息著:“為什麼所有的人類都要把魔族當作敵人?我們之間有什麼無法化解的深仇大恨?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像朋友那樣,坐下來好好談談呢?”

    “朋友?”

    羅斯林欲笑又止的臉上,浮現出一種非常古怪的神情:“你……真要買糧?”

    宋小葉沒有說話。隻是帶著最誠摯的目光,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吧!說說看,你想買多少?什麼價?”羅斯林淡笑著搖了搖頭。眼中一副絲毫不會相信且充滿輕蔑的神情。

    “十萬石。每石糧價,十枚金幣。”

    “這價錢不錯。比大陸市價足足高出兩倍還多。”羅斯林仍舊還是那副戲謔般的口氣:“你們怎麼交錢?我們又怎麼交貨?”

    “具體方式由你說了算。交貨的同時,錢物兩清。”宋小葉絲毫沒有在意對方的態度。隻是一字一頓地緩緩說道:“不過,作為誠信的表示。我可以先把今天戰亡的所有人類屍體全部交還給你。”

    最後這句話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羅斯林聽來,卻有著另外一種額外的意義。漸漸地,他開始收起臉上的哧笑之色。轉而以前所未有的凝重代替。

    他忽然發現:這名魔族使者所說的話,似乎並不那麼可笑。從其口中道出的一切,極有可能是真的。

    魔族缺糧。這是大陸各國皆知的事實。每次大戰後,死亡的兩族屍體都會被魔族盡數搶回,以充作過冬的食物。這也是被教庭當借口討伐野蠻異族的最佳佐證。

    羅斯林記得,自己的叔叔,西奧王國的一名親王,就是在與魔族的戰爭中被殺。據說,他的屍首也和那些戰死的士兵一起,被饑餓的魔族切成碎塊,熬煮成了濃濃的肉湯分而食之。

    對於魔族這種野蠻的行徑,大陸各國深恨已久。入土為安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尤其是戰死者的屍體,更是必須運回故鄉隆重安葬。因此,曆此大戰之後,為了搶奪遺留在戰場的死者屍體,人、魔兩族總會爆發無數次規模相對較小的遭遇戰。令人類無可奈何的是,占據地利優勢的魔族總能順利搶到絕大多數的屍體。反觀自己一方,戰死的人越多,就必須花費更大的代價,才能勉強弄回那麼數量很少的部分。久而久之,人類各國對於兩族之間的紛爭,也隱隱變成一種不成文的共識————除非戰功卓著的大貴族外,任何死者屍體都會拋棄在戰場上,留給魔族處理。

    既然那些野蠻的生物喜歡吃人,那就讓他們吃個夠。

    這實在一種極其無奈,卻又沒有辦法的事情。

    可以想象,從一名魔族使者口中說出“交還屍體”這幾個字,會讓身為西奧王國三皇子的羅斯林感到多麼震驚。

    那可是上萬名戰死者啊!如果能夠把他們的屍體全部運回去……可以想象,自己在廣大國民心目中的地位會提升到何等崇拜的高度。不,不僅僅隻是民眾,甚至就連軍方那幾個頭腦頑固的老家夥,也會對自己表示無比的感激。哼!哼!哼!有了這些東西,和兩位皇兄的王位爭奪中,足以占據絕對上風。

    羅斯林默默地站在那裏。半天也沒有說話。隻有從其眼角不時掠過的一絲異樣,才能多少顯露出他內心深處,正在進行著激烈而飛快地盤算。

    西奧為什麼出兵攻打魔族?不就是為了土地和財富。

    不錯,那些頭頂上沒有生有神聖額紋的野蠻人,的確並不開化。不懂灌溉技術的他們,每年收獲的糧食甚至根本就填不飽肚子。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魔族窮困潦倒。事實上,他們擁有的黃金,絕對比任何一名人類君主都要多得多。據說,魔皇的宮殿完全是用黃金打造而成。甚至就連臭氣熏天的茅房裏,也鑲滿了閃閃發光令人迷醉的各色寶石。可是這有什麼用呢?黃金不能當飯吃,寶石不能用來填肚子。在所有人類國家拒絕與之通商的前提下,野蠻的魔族隻能守著大筆財富活活餓死。

    羅斯林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當然可以計算出:與動輒死亡數萬人的戰爭相比,單純的商業貿易獲利價值,顯然要高得多。何況,這名魔族使者開出的購買價格,足足超出大陸糧價兩倍還多。一次交易便可獲利數十萬金幣,這對自己和西奧,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可是,教庭怎麼辦?

    身穿黑袍的教士,就像無孔不入的蒼蠅。這種事情一旦被他們知道,教庭就有了對西奧用兵的借口。上百萬最精銳的神聖騎士,還有那些在上帝名義下被召集起來,都想在戰爭中分一杯羹的王國、帝國……足以把整個西奧撕得粉身碎骨。

    想到這裏,羅斯林狡詐的眼神裏,不由得閃過一絲猶豫。

    他並非不懂得“富貴險中求”的道理。不錯,與魔族通商,的確會給西奧王國帶來滅頂之災。可是,同樣的道理,與魔族之間進行的交易,也可以讓王國獲得急需的黃金。孰是孰非,全然都在自己一念之間。

    不過,遲遲未能表態的羅斯林覺得:除了這兩種選擇外,自己的手裏,還捏有另外一張價值更大的底牌。

    “魔族雖然物產貧瘠。不過出於對皇子殿下的尊敬,我還是帶來了一件小禮物。希望,您能喜歡。”

    靜坐在一旁的宋小葉,把對方所有的變化都看在眼裏。滿麵微笑的他,從腰間取下一個手工粗劣的獸皮袋。用力拉開袋口的線繩後。頓時,盛放在鬆垮袋子裏的物品,也赫然露出了它的本來麵目。

    那是一顆用石灰封住傷口,表麵已經略微發黑腫脹的人頭。搖曳的燭光映照在完全翻白的眼球上,顯出一種類似僵死魚類肚皮般厚重的淺灰。而那些為了放腐大量塗抹在屍頭表麵的粗硬鹽粒,則在幹涸血水和膿液的混雜浸潤下,凝成一片片帶有黴腥的斑駁鹽花。

    盡管已經開始腐爛變形,可羅斯林仍舊一眼便能看出:這顆頭顱的主人,正是被自己委以重任,帶領兩千五百名精銳部隊翻越幽暗山脈。準備從背後向達諾要塞發動襲擊的心腹,王國一星戰將拉齊鈉。

    坐在寬大的橡木椅上,神情淡然的宋小葉悠閑地蹺起了二郎腿。他甚至自己動手從桌上取過一瓶色澤誘人的葡萄酒。用力拔開瓶塞後,在麵前的銀製高腳杯中小心地倒了少許。帶著一種隻有貴族才有的幽雅和恬淡,慢慢小口品酌起來。

    他在等羅斯林開口。

    確切地說,應該是在等待西奧王國的三皇子,準備以何種方式接受自己提出的秘密交易。

    “謀定而後動”,是異星文明中,極其有名的一句古話。

    如果說,西奧王國對達諾要塞發動的攻擊,是宋小葉人生一次重要機遇的話。那麼,在增援途中遭遇拉齊鈉率領的偷襲部隊並將之全部毒殺。則是在“運氣”這具看不見的天平上,增添了一顆不大不小,卻有著另類意義的砝碼。

    戰爭,總是要死人的。即便麾下數萬大軍全部敗亡。身為皇子的羅斯林根本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可是,當“戰敗”這個絕對貶義的名詞,和“黃金”、“英雄”之類的東西聯係在一起,加之能夠運回上萬戰死者屍體的時候。即便是一場輸得再徹底的敗仗,也能夠為失敗者添加上無數耀眼誘人的漂亮光環。

    宋小葉看得出:對於自己提出的秘密交易,羅斯林已經動心。如果說對方的內心還有最後那麼一點點不甚牢固的猶豫。則來源於兩部分。

    其一:教庭。

    其二:便是那支在偷偷翻越幽暗山脈,後在山穀遭遇,被自己盡數毒殺的人類奇兵。

    在宋小葉看來,眼前這位西奧王國的皇子殿下,有著一顆在權力和欲望熏陶下,急劇膨脹的可怕野心。

    教庭的勢力的確龐大。可是在真正有野心的人眼裏,這種外來的威脅,也僅隻是一種存在於表麵上的東西。相比未來可能遭遇的危機,權謀者更看重現在的實際。因此,隻要自己拿得出手的黃金數量夠多,份量夠重,完全可以抵消教庭在羅斯林內心深處所占據的地位。至於剩下的部分……擺放在餐桌上的人頭,將比任何勸說都要來得更加有效。

...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1 00:31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一節 時機


    “兩天後,我會率領大軍撤退休整。棄營地裏,有十萬石偽裝成幹草的軍糧。你們得到糧食後,把黃金以同樣的手法藏在原地。事後,我會派人以清理戰死者屍體的名義暗中取回。記住,你們隻有個一晚上的行動時間。天一亮,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名被抓住的魔族殘軍。畢竟,人類和魔族之間的仇恨,不死不休。”

    “另外,還有最關鍵的一點。”

    和宋小葉預計的一樣,當拉齊鈉的人頭擺放在餐桌上之後。羅斯林的眼睛裏,早已沒有了那一絲若隱若現的猶豫。取而代之的,則是堪比用所有身家,押上最後一把賭徒般的瘋狂與狡猾:“十枚金幣一石糧的價錢實在太低了。必須在這個價碼上再增加一倍。十萬石糧食,兩百萬標準幣值的黃金。”

    “你就不擔心我拿走了糧食,卻不留下黃金嗎?”斜靠在木椅的扶背上,宋小葉微眯著雙眼,在燭光的映照下,欣賞著銀杯裏那一片旖旎潤紅的酒色。

    “你不會,也不可能那樣做。”

    望著對麵神情自若的他,羅斯林那過於激動而變得漲紅的臉上,忽然顯出幾分因為自信而產生的冷靜:“我很欣賞你。並不僅隻因為你敢於孤身一人前來的膽色。而是因為你有著和我一樣,甚至絲毫不亞於我的智慧和頭腦。嘿嘿嘿嘿!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至死我也不會相信:隻會吃人度日的野蠻魔族當中,竟然還有像你這樣的人物。我們之間的秘密,是一種對於彼此都非常有利的雙贏買賣。為了下一次還能夠繼續這樣的交易,你不會,也不可能做出毀諾無信的事情。”

    西奧皇子並沒有食言。兩天後的夜裏,宋小葉率領著三千士兵在人類遺棄的營地裏,找到了被放置在一處破舊倉房裏的十萬石糧食。第二天早上,當清晨的第一絲曙光穿破厚厚的雲層,那一抹不甚明亮的紅暈潑撒到大地上的時候。外出的魔族軍隊已經回到了要塞山口。隻留下埋藏在營地廢墟裏的沉重黃金,以及要塞城下堆積如山的人類戰死者屍體,在默默地等待著屬於它們的主人。

    ……

    站在用巨大原木搭建的倉庫裏,胡裏昂那張寬厚圓實的臉上,顯露出一種與其年齡無法相對稱的震撼。甚至,就連他那總是帶著不屑與輕蔑的嘴角,也因為太過驚駭的緣故,被迫擴張成為無法合攏在一起的扁圓形狀。

    “糧食……這,這些,都是糧食?”

    望著眼前高高碼摞在一起的麻布口袋,年逾古稀的老將軍隻覺得喉頭一陣發幹。他當然知道卡蒙幾天來的所作所為。他也親眼看到士兵們從人類營地裏運回糧袋的全過程。隻不過,當他站在一個個狀如小山般的巨大糧剁前的時候,仍舊覺得自己已經倍受刺激的神經,仍然略微有些短暫的失神。

    胡裏昂活了大半輩子,做夢也沒看到過如此之多的糧食。甚至就連軍部每次給要塞輸送補給的時候,輜重車上裝運的麵包甚至連倉庫的地麵也無法鋪滿。哪裏會像現在這樣,糧食多到令人恐怖的可怕程度?

    隻是,這些麻布袋子裏裝著的,當真是糧食嗎?

    也許是為了證實他內心惴惴不安的猜測吧!站在一旁,臉上同樣有些失神的副官拉密克快步上前。抽出腰間的匕首,在其中一隻袋子上,輕輕劃開一道小口。頓時,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黑麥麵粉,也如同剛剛萌芽的植物,從破開的裂縫中鼓鼓囊囊地湧溢出來。

    “將軍,麵粉,是麵粉啊!”

    用顫抖雙手捧著麵粉的拉密克,激動得連說話聲都有些變了腔調。神經一直保持高度緊繃的胡裏昂,在聽到他那充滿喜悅且含糊不清的聲音後,再也無法控製住自己的動作。隻能在卡蒙的攙扶下,靠坐在旁邊低矮的糧袋上,輕輕撫緩著被盔甲束縛的前胸,慢慢調勻著因為過度興奮而太過急促的呼吸。

    麵粉和麵包同樣都是食物。可是其中所蘊含的意義卻截然不同。一公斤麵粉發酵烤製後,可以變成數倍重的麵包。十萬石麵粉,也就意味著可以增值成為數量多達幾十萬石之重的可食之物。

    從最初的興奮與激動中清醒後,胡裏昂和拉密克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下意識的沉默。他們都沒有說話。卻把兩雙充滿問號的眼睛,從不同的角度分別彙聚到宋小葉身上。

    他們很想知道:在獲得如此之多的糧食後,這個看上去和旁人沒有什麼兩樣,卻總能帶來太多意外的年輕人,又會想要做些什麼呢?

    “我們,已經沒有錢了。”

    宋小葉輕搖著頭,從口裏道出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繼而慢慢走到糧剁中央的空處。伸出手指,在落滿積灰的地麵上,劃出一塊線條彎曲扭繞的異樣圖形。

    老將軍和副官走了過來。在看到地麵簡單的線條後,他們隻覺得心裏猛然一震。抬起頭來的時候,隻看到對方的眼中和自己一樣,寫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驚駭。

    地麵上的圖形,是以達諾要塞為中心,包括周邊十二個村鎮,以及中央部分一座人口僅有數萬小城在內的地圖。

    “十萬石糧食,看起來很多。實際分散下來,卻並沒有多少。更不可能兼顧到整個帝國。與其讓所有人都餓死,不如保證供應一部分。這個範圍,隻能以要塞實際控製地區為宜。畢竟,在下一個收獲季節到來之前,我們已經沒有足夠的黃金再進行第二次交易。”

    宋小葉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其中的意思卻非常清楚。與人類相比,魔族擁有的黃金幾乎是個無比龐大的天文數字。遺憾的是,人類拒絕與魔族通商。生產力低下的魔族隻能空守著金山而活活餓死。多年的積累,使得達諾要塞儲備的黃金足以支付數百萬的購糧所需。不過,也正是這一次交易,已經使得要塞金庫徹底告罄。

    魔族帝國實行半軍事化管理。一座小城,十二個村鎮。是達諾要塞平日裏最主要的士兵、糧秣補充地。也是胡裏昂這名一星戰將統轄管理的實際區域。

    “我要在這裏屯田。”望著麵帶驚訝的老將軍和副官。宋小葉用無比堅決和認真的口氣道:“到了秋天,我會讓整個達諾地區,變成全帝國最富饒,最豐美的產糧地。

    對於宋小葉的要求,胡裏昂沒有認同,卻也沒有表示出任何異議。他隻是用複雜和銳利的目光,久久地望著這個年輕人清澈深邃的雙眸。他看得是那樣仔細,仿佛想要透過這扇表麵的窗戶,一直看穿對方的內心。良久,這才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不過,有一點必須記住:無論任何時候,你都是這座要塞的副將。”

    老將軍很清楚:宋小葉所做的這些事情,沒有違反任何一條帝國法律。雖說放棄此戰中數萬具人類死屍,和西奧王國私下裏的交易有些不合情理。但是兩下互補,倒也讓旁人沒什麼話說。屯田種糧,本來就是一名地區指揮官應盡的責任。至於自己嘛……隻要守好要塞,得到充足的士兵和補給也就夠了。老子本來就隻會打仗。這年輕人想折騰的話,由他去吧!

    雙月城,是一個人口僅為五萬左右的小城市。城中的房屋大多散布在一片較為平淡的高地上。城市的南麵,是一片開闊的盆地。從空中俯瞰,整座城市的外觀,就好像是一隻拱爬在空曠盆地上方,細長而狹小的異狀幼蟲。

    南麵的盆地,是全城居民最大的生活依靠。那是一片土質還算不錯的可耕之地。但是,身為雙月城民政執行官的魯索,卻年年都要為此發愁————這裏距離最近的水源,實在太遠了。

    盆地南端,有一條水量豐沛的河流。從那裏引水,本是相當便捷。然而,就在河流與盆地的中央,卻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丘陵。

    這裏,就是宋小葉的發源之地。

    他再次感覺到自己應該是一個女人。

    這種想法真的很變態。

    可是,卻是宋小葉潛意識當中最為真實的部分。

    ……

    董國平同樣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如此真實,卻又朦朦朧朧。

    自己,似乎是來到了神界,看到了傳說中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神靈。

    “怎麼樣,他說了沒有?”巍峨的雲宵神殿裏,傳來雷神阿斯卡威嚴暴怒的吼聲。

    “……屬下無能……還是沒能撬開他的嘴巴,請,請您放心。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我,我一定會叫他說的。”大殿的台階下,渾身顫抖的刑獄之神黑斯頭也不敢抬,隻敢呆呆地望著自己麵前光潔的白石玉地板,戰戰兢兢地說。

    “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一個月以前你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不是嗎?你當我是傻瓜嗎?”從宮殿裏傳出那震耳欲聾的聲音是那麼的可怕,就連宮門口用手臂粗細鐵鏈栓住的雷神座騎奔雷獸也被主人這充滿憤怒的吼聲嚇得站了起來。

    “不,不,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趴在地上的黑斯已經被嚇得汗流浹背,說話都結巴起來:“請,請您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小的,小的一定……”

    “夠了!我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再等下去,你給我去死吧!”一聲充滿失望和暴怒的喊聲隨著陣陣霹靂撲麵而來,正擊中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黑斯的胸口。霹靂的衝擊力極其巨大,一下子就把他擊到了奔雷獸的麵前。恐怖的惡獸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意一般,乖巧地`張開它流著惡心涎水的大嘴一口叼住混身冒著黑煙的牢獄之神。

    “來人,把這個無能的廢物給我拖出去。”被憤怒折磨得失去了耐心的雷神朝外麵重重地揮了揮手,大聲下達了命令:“考森,現在由你接替黑斯的職位。”

    “不要啊,求求您,尊敬的主神,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會讓他開口說話的。不要啊……救命……”被一眾神兵從奔雷獸口中搶下拖走的黑斯一路發出淒慘的哀求,但是沒有任何人敢搭理,也沒有人敢為他求情。就連平時和黑斯最要好的刑罰之神也僅僅隻是閉上了自己恐懼的雙眼。要知道,憤怒的雷神那是極其可怕的啊!

    “遵命,我的主人。”剛剛被指定的新刑獄之神考森扭動著他健美的身軀獻媚地朝神殿裏誇張地彎腰鞠了個躬。

    “去吧!別站在這兒,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你知道我需要的什麼!我隻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我要那東西,我需要它。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還是從他嘴裏掏不出任何東西的來,那麼,黑斯的結局就是你將麵對的下場。”威嚴的聲音又一次從宮殿裏發出。

    “是!我的主人。”想到剛才黑斯的慘狀,考森的額頭有些微微滲出的汗珠。牢獄之神這個位子是他早就想要得到的了,為了這個位子,他不惜把自己最好的寶石和最棒的女奴都拿來進貢給了雷神和他的寵姬。隻是沒有想到雷神居然那麼想要那件東西。看來,自己一定得要從那該死的老東西嘴裏問出話來。要不然的話,黑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與人界一樣。光芒四射,浮雲陣陣的天宮裏也有著陰森黑暗的地牢。這裏守衛森嚴,因為能夠被神所關押的可都是些極其厲害的角色。

    “老東西,你說不說?”新上任的牢獄之神考森揪著綁在柱子上血跡斑斑的老人陰陽怪氣地小聲說道:“我求你說吧!說出來,你不用受皮肉之苦,我也好早點交差,嘿嘿嘿!不是嗎?你就說吧!”

    巨大的刑柱是用神界特有的黑石堆砌起來的,非常堅硬也非常牢固。就算是最有眾神公認力氣最大的力神也僅僅隻能掰短手腕粗細的黑石,而麵前這根黑石柱卻足足有兩米多粗的直徑。這上麵綁著的究竟是什麼人。

    “說吧!快說吧!”考森貼近老人,用他白膩的手指輕輕抬起他那因為牙齒脫落而顯得有些幹癟的下巴,用一種近乎哀求和戲謔的口氣道:“說吧!我求求你說吧!你說出來,我就不打你,也好早點交差。嘿嘿!怎麼樣?”

    不知道老人是沒有聽見,還是對這位新上任牢獄之"的話根本就沒有興趣。他那被各種刑具折磨的滿是創口的嘴唇隻是微微張了一下,就馬上關閉了,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看到老人對自己說的話絲毫沒有反應。考森心中不由得的怒火大起:“媽的,給你臉不要臉,你是皮癢了還是肉生賤了?看來不打你是不會說話的。老東西,這是你自找的,我可沒逼你。”說罷揮起巨大的手臂運力朝老人幹瘦的臉頰擊去,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骨胳和肌肉的碰撞聲,一股新鮮的粘稠的血液從老人那早已殘破不堪的嘴角慢慢流淌出來。

    老人原本歪斜的身體在力量巨大的重擊下顯得更歪了,要不是捆在身上鐵鏈阻礙的話,早就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真該死。”考森嘴裏嘟囔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漂亮的手帕,仔細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汙:“好髒,髒死了。真不明白黑斯那家夥為什麼要把監獄弄得那麼肮髒!多種點花和草不好嗎?”

    細長白淨的手上沾到的血汙並不多,但有潔僻的新任牢獄之神還是愛惜地把已經很幹淨的它們信心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考森好不容易清潔完自己的手指,老人也慢慢扶著粗大的黑石柱把自己疲憊不堪的身體靠了上去,灰白的眼睛裏看不出任何光彩,多日的折磨的酷刑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剛才這沉重的一擊更使生命的跡象從他體內一點一點的流走。

    看著麵前的犯人顯然快要死了。考森搖了搖頭,朝旁邊的治療神官揮了揮手。自己還沒有從他嘴裏獲得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就這麼白白死掉的話,恐怕在自己的上司麵前根本沒有任何分辨的機會便就落得與前任刑官同樣的下場。

    身穿白色鏽金紋飾袍的治療神官會意地走上前,熟練而快速地用手勢在奄奄一息的犯人胸前做了一個複雜的魔法記號。口中詠唱著敬禱生命女神的咒語,一片綠色祥和的光芒隨著神官的詠唱聲出現在記號周圍,進而慢慢擴展到犯人的全身,直至把他的身體完全包裹起來。

    這種綠光顯然帶有很好的治療恢複效果。在它的盈繞下,老人殘破身體表麵上大大小小的創口迅速愈合,一些被刑具燒焦、壞死的地方,肌肉組織也開始了生長。奄奄一息的老人精神也明顯有所好轉,生命的氣息充斥了他的全身。

    看著恢複過來的老人眼睛裏堅定的目光,考森覺得越來越失望。真是活見鬼,這死老頭倔得跟驢一樣。都打成這樣了還是不肯說出任何東西,自己又不能殺了他。媽的,早知道這快骨頭這麼難啃的話,自己是根本不會來攪這趟渾水的。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1 00:32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二節 雷神


    看著恢複過來的老人眼睛裏堅定!目光,考森覺得越來越失望。真是活見鬼,這死老頭倔得跟驢一樣。都打成這樣了還是不肯說出任何東西,自己又不能殺了他。媽的,早知道這快骨頭這麼難啃的話,自己是根本不會來攪這趟渾水的。

    但是再怎麼後悔也沒有用了,黑斯已經被雷神殺了。他的下場就是對自己最好的警告。除了翹開犯人的嘴巴,自己沒有任何後路可走。

    想到這裏考森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不,我可不能像黑斯一樣被這老頭給拖死。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就是頭死豬我也得叫它開口說話。

    想到這裏,他厭惡地朝旁邊的拷問手揮了揮手帕:“給我打,打到他說話為止。”

    皮鞭、火炭、肉釘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一時間,老人那剛剛治療好的的身體又被各種刑具翻滾得皮開肉綻,毫無寧處。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老人那緊閉的嘴唇,依然沒有開啟。

    一個月過去了。

    “你說什麼?那個老東西還是沒有開口?”威嚴的雷神一副庸懶的樣子,長滿紫色頭發的腦袋舒服地枕在水神柔軟嫩滑的大腿上。手裏把玩著一隻晶瑩剔透的高腳水晶杯,眼睛斜睨著趴在下麵不住地發抖的考森。

    早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全身的考森動也不敢動地趴在那裏。要早知道那個死老頭那麼難纏,自己根本就就不應該來坐這個位子,誰會想到他的嘴居然會這麼硬。一個月來,所有能想到的逼供方法自己都用上了,就連一些殘忍之極,早已經失傳了的刑具也被自己翻出來用了他的身上。那些恐怖的拷問手段就算是放到任何一個神的眼裏肯定是看看就嚇得什麼都說了的,真搞不懂這該死的老雜種究竟是吃了什麼了,居然連哼都不哼一下。這樣怎麼從他嘴裏能弄得到無比尊貴的雷神大人想要的東西呢?

    想到這裏考森就覺得無比的絕望,黑斯的下場仿佛又浮現在自己眼前。

    看著地上的考森,正在被雷神肆意玩弄的水神阿狄那不禁憐意大生。這個可憐的家夥雖說是沒有什麼能力,職位也僅僅隻是一個小小的神將。但是他比任何神都要英俊,就算是愛神拉瑟也比不上。自己天天陪著雷神這該死的老色鬼無聊死了。三年了,從那次進殿來朝奉被他看上以後自己就再也沒有回過水神殿,要不是有卡森這個滑頭滑腦的家夥經常過來陪我說說話解解悶,再偶爾調調情的話自己早就憋得發瘋了。何況這個英俊的家夥還經常送我一些漂亮的寶石和首飾,說起來那老家夥也真的討厭,不就是那麼一件東西嗎?直接說出來不就完了,害得可愛的考森受那麼大的罪。想到這裏阿狄那眼珠一轉,抱起雷神粗壯的手臂撒起嬌來:“偉大的神王啊,那老頭是鐵了心的不想說,就算是再嚴厲的刑罰對他來說都是沒有用的。您已經處置過之前的牢獄之神了,何必還要對現在的考森發火呢?”

    雷神那恐怖的大腦袋轉了轉,一隻粗大的手掌不安份的又摸起了阿狄那混圓豐滿的乳房,用雷一般巨大的聲音說道:“你以為我想啊?要不是因為那件東西太過重要,我才懶得理那老頭呢!早就把他扔出去喂狗了,那件東西我必須得到。”

    被摸得****高漲的水神氣喘連連,迷離的媚眼直朝雷神打轉:“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道尊貴的神王您感興趣嗎?”

    “哦?說來聽聽。你的每一個主意我都感興趣。”

    兩天以後,雲宵大殿之上。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拖著一副沉重的鐐銬,艱難地在光潔的地板上慢慢挪動著自己的腳步。他的身體滿是疤痕,新傷和舊疤交替在一起,在新生皮肉的擁擠下,堆成一道道彎曲的小溝。頭發早已經被拷問手拔去,隻留下滿頭細如針眼的血點。眼睛也有一隻被打得凸了出來,吊在眼框外麵一墜一墜的。鐐銬和腳踝接口處被磨得鮮血淋漓。突出的踝部被鐵環蹭得可以看見裏麵白森森的骨頭,要不是老人努力堅持站著的話,恐怕早就倒下ˊ了。

    “莫頓!天啊!是你嗎?”一個柔和但又充滿悲切的女聲在空曠的大殿裏響了起來。

    聽見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老人費力地轉動著自己殘破不堪的腦袋四處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多日的拷打已經嚴重破壞了他的聽力,雖然每一次受刑以後都會有治療神官對他施以高級的恢複術,但那僅僅是為了保證生命的延續而已。每一次治療都意味著越來越殘酷嚴厲的拷打,再好的治療也比不上對肉體日益累加的折磨。現在的他已經和行屍走肉沒有什麼區別了。

    憑著這個聲音的多次呼喚,老人終於依靠自己幾乎快被打聾的耳朵鎖定了聲音發出的位置。這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親切,是誰?是誰的聲音能讓我這早已麻木的大腦再次有了思考的能力?是誰?是誰?到底是誰?

    忽然,老人腦海中靈光一閃,他不顧一切地朝那個方向大喊了起來:“斯維娜?是你嗎?是我親愛的斯維娜在說話嗎?”

    “是,是我。”充滿悲戚和抽泣的女聲再次從那裏傳了出來:“莫頓,親愛的,是我。你難道看不見我了嗎?我就在你的麵前啊!”

    聽到這裏,老人抖抖索索地舉起自己的雙手努力撥拉著自己被血汙掩蓋住的左眼。凸出的右眼早已失去了它往日的功能,隻能依靠另外一隻看似完好,卻也早就不再使用的眼睛了。

    兩片包攏眼球的皮膚緊緊地連在一起無法分開,從頭頂創口流下的血水早已把它們和睫毛、頭發以及碎小的肉塊完全粘合在了一起,隻有眼角處隱約露出的一點點縫隙可以看到光線從裏麵晶狀體上反射的光芒。

    “斯維娜,等等我,我要好好看看你。”幹涸的血液把眼皮粘合得實在是太緊密了,老人撥弄了半天也無法把這兩片掩蓋自己視線的東西分開。情急之下他用力拉住上下眼皮的粘連部位猛的一拽,隻聽見“哧拉”一聲,眼角部位的皮膚連同眼皮一起被拉開了。

    個創口太大了,被拽斷的血管裏湧出大量的鮮紅的血,混雜著依附在傷口邊沿的毛發和碎皮狂泄而出。

    在血水的衝刷下,老人終於透過眼前朦朧的紅霧看見了聲音的發出者。

    “斯維娜!”顧不得身上沉重鐐銬的滯拌,也顧不得撕裂傷口傳來的疼痛。老人仿佛瘋了一般對著麵前的妻子撲了過去。

    “撲通。”一股巨大的力量帶著沉重的風聲從側麵襲來,擊倒了正在往前奔跑的老人。

    “啊!”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巨聲慘叫,老人的左邊肩膀出現了一巨大深可見骨的裂口。造成它的原因是一把鋒利無比且極其沉重的帶鏈圓刃巨斧——這是雷神平時最愛用的一種投擲兵器。

    “在我的地盤上什麼也不說就想要有所動作。莫頓,我看你這幾天在牢房裏實在是清閑的時間實在太久,久得讓你把我這雲宵大殿裏的規矩都忘光了。”

    身材魁梧的雷神顯然對自己投擲的精準程度顯得很滿意,端坐在幾乎完全由漂亮寶石所構成神位上的他斜睨著眼珠從眼角瞟了瞟幾乎被斧頭砍成兩半的老人。用他那一貫冷酷的語調傲慢地說道:“你老婆現在就在你的麵前。不準確地說,應該是在我的手上。隻要你老老實實交出我要的那件東西,我不但會讓你們團聚,而且還會放了你。這也是我從你第一天到雲宵城的時候曾經允諾過的事情。一個神能夠許下的諾言,那可是世界上最堅定最穩固的保證。怎麼樣?你考慮一下吧!否則,哼!哼!哼!”

    老人根本顧不上回答雷神的問題,來自後方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雖不致命,但是對肉體上造成的損傷卻是觸目驚心。直徑近兩米的鋒利巨斧有近三分之一的體積已經完全插進他被劈開的左肩,致使從肩胛至腰部的一半身體被全部從中間剖開,白森森的骨頭與大量從中湧出的鮮血形成顯著的對比,其間的肌肉斷麵上也翻起一個個濃亮的肉球。再也無法支撐自己孱弱身體的老人在撕啞的吼叫聲中轟然倒下,而距離他僅僅隻有一步之遙的妻子在眾多神兵凶神惡煞般地阻攔與恐嚇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深愛的丈夫遭受著巨大的痛苦卻無法伸手幫他一把,隻能隔著人群淚流滿麵悲哀地用近乎淒癘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努力呼喚著他的名字。

    寶座上的雷神顯然是對陷入昏迷中的老人未能開口回答自己的問題而顯得頗有不滿。左手杵在腿上的他麵色陰沉地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用粗壯的右臂用力一揮,隻聽見“嗖!”的一聲,巨大的斧子順著套在手臂上的鐵鏈沿著來時的軌跡飛回到主人那毛茸茸的巨掌中。帶起的滴滴鮮血淌了一地,映滲在光潔的白石玉地板上,顯得格外透明和鮮亮。

    “斯卡威婭!生命女神!你在哪兒?”煩躁不已的雷神惱怒地扭過頭朝著距離自己寶座所在整整低了近十米的大殿左方大聲吼道:“給我滾出來,把這個該死的老東西立即治好。我要他現在就給我開口說話。”

    “來……來了……我在這兒!”隨著一陣結結巴巴,語調絲毫不連貫的粗啞嗓音從眾神所在左邊的一個角落上響起。一名身上幾乎沒穿任何衣服的女神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說是女神,其實很難看出她是女的。因為她實在是太胖了,簡直胖得過份。任何一個人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恐怕根本不會與“生命女神”這四個透出無比高雅和溫馨的字樣結合起來。肥胖的身體、短小粗壯的四肢、還有那完全被一綹綹卷曲長發遮蓋住的腦袋結合在一起,遠遠看去根本就是一個混圓的皮球上多了五個突出的小點兒。噢!不對,應該是七個才對。胸前那兩團完全由脂肪與厚皮構成的巨球也應該計算在內。“女”神嘛!要是連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了,那還怎麼稱得上是女的呢?不過,也正是有了這兩團東西的存在,才能讓人界中眾多敬禱她的神官與聖女們多少能夠知道,自己所伺奉的生命之神是一名女性的神。

    既然是神,那就應?有神最起碼的威嚴與尊容。不過,這位腦袋上頂著耀眼光圈的肥胖女人顯然並不這麼認為。這一點從她的穿著打扮上就看得出來。天界最輕最薄最柔軟的雲絲製成的透明胸衣和短裙是她的最愛,這兩樣東西穿在她的身上顯然根本不合尺寸。兩塊巴掌大的三角形雲絲布料被幾根細得不成樣子,讓人擔心隨時都有可能會斷掉的絲帶拉住角邊,勉勉強強從上、下兩個方位繞到她肥膩身體的背後,打起兩個與肥碩軀幹根本不合比例的精巧小結。這就是女神最最鍾愛的性感胸衣。短裙呢?更簡單。一塊僅有十幾公分寬的透明絲布被一根同樣質料的細繩所牽引,從幾乎與胸部完全等粗的“腰”部(如果那還能稱作是腰的話)兩邊分開,一之拉到其左側扣子處別上。當然,裙子的上麵也少不了幾串由閃亮寶石構成的小巧掛件。這樣服裝不可謂不性感,相信任何一個身材苗條的女人穿上都會讓所有正常的男人噴血不止。但是這樣一套讓人看了就想犯罪的衣服穿在生命女神身上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了。

    白晰、嬌嫩、柔滑這一類用來形容女人肌膚的詞語顯然完全與斯卡威婭這樣特別的女人無法聯係在一起。油膩的表皮、滾動的脂肪、粗大的毛孔以及黑硬的體毛是她最顯著的特征。用天界公認對女人最沒有品味,號稱連“過路的母豬都不會放過”的色魔神卡傲森的話來說:斯卡威婭簡直就是“一團會自由移動的肉”。至於那幾片薄薄的布料,完全就是“裹在肉上的包裝材料”。這樣的一個女人,相信就算是再饑渴、****再強的男人見了恐怕也會被嚇得立即縮回他那正處於立正敬禮狀態的小弟弟。

    掌管生命的女神出手的確不同凡響,不需要念禱任何咒語,僅僅是伸出一隻胖得連指甲上都長滿了肉的油膩肥手,在趴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從頭到腳地懸空撫摸了一遍,破損的身體立即就像被磁鐵相互吸引一般連合起來。與治療神官咒語的效果一樣,老人周身此時也完全被一片祥的綠光所包圍。骨頭的斷處在光芒的作用下開始分泌出一種粘稠的膠液,這種膠液仿佛具有生命一般會自主地在傷口處圍繞。同時被巨斧砍落的手臂也在吸引著它往那裏拚命遊走,直到將分離開的兩片軀體完全粘住為止。漸漸地,俯臥在地麵老人口中的喘息聲不再沉重,蒼白的臉部皮膚也多少出現了一絲血色,受傷的眼睛也逐漸重新煥發出些許光彩。看得出,治療術相當有效。

    “莫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的寬容也僅僅隻是在我願意的情況下才會有效。但是你的態度令我感到非常的惱火。現在,我將用我所有的耐心最後問你一次——滅神劍,究竟在哪兒?回答我!”高高的寶座上又再次傳來雷神那令人恐怖的怒喝聲,回蕩在神殿整齊交錯的廊柱間。每一個聽見這可怕聲音的神都驚慌不已地用雙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拚盡全部的神力來抵抗這帶有萬鈞雷霆的巨大聲響。當然,也有個別修為較高的神不為所動,對這樣的聲音僅僅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而已。其中,就有老人的存在。

    “阿斯卡,十二萬年了,你還是改不了你那爆燥的性格。”出人意料之外地,老人張開了緊閉的雙唇,用顫抖卻又不失堅定的語氣慢慢說道:“自從十二萬年以前你第一次在神龍之城見到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告訴過你:滅神劍並不存在,它隻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一個從創世神時代就開始流傳的古老傳說。至於這個傳說究竟是真是假,誰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誰把我們神龍一族定為滅神劍的守護者,也不知道他這樣做的用意何在。我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滅神劍這種東西存在。”

    “你!胡!說!”一聲無比巨大的霹靂伴隨著雷神暴怒至極的咆哮聲從寶座上滾滾而至,猛地砸在了老人剛剛恢複沒多久的身體上,形成一張完全由雷電構成的巨網,將他完全包裹在其中,並激起一陣閃爍跳躍的雷光和火花。老人剛剛被修複的身體顯然無法承受這樣沉重打擊,隻能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1 11:23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三節 天界


    “莫頓,你已經老了。”看到自己霹靂完全發揮了預期的效果,憤怒中的雷神忽然間產生了幾分莫名的喜悅。斜靠在柔軟的椅墊上隨意把玩手中巨斧的他一掃剛才滿麵的怒容,轉而用一種明顯帶有戲謔口氣的語調慢慢說道:“滅神劍對你來說已經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你用不著這樣編造謊言來欺騙我。你大概忘記我是誰了吧?我是神!是天神!是威力最強大的天神!任何想要與我做對的人都隻有死路一條,誰都不例外。你也看見了,斯維娜現在是在我的手上,我想把她怎麼樣就這麼樣,你自己考慮好吧!”

    “咳……咳……你,你想幹什麼?”

    被雷霆強大衝擊力打成重傷,再次趴在了地上的老人聽到這種明顯帶有威脅口氣的話語,不由得一楞,艱難地用冒著黑煙的雙手顫抖著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慢慢坐了起來。一雙充滿了仇恨與厭惡的雙眼死死地盯著高高在上的雷神:“阿斯卡,你不要忘記了。雖然我和斯維娜現在落到了你的手裏,你也可以隨意處置我們。但是在怎麼說,我和斯維娜都是龍神,是掌管魔界的天神。你可以打我、罵我、囚禁我,但是你不能殺我。這是創世神大人幾百萬年以前就定下來的鐵律。就算你是眾神之王也絕對不可以違反。”

    “殺你?哼!哼!哼!我怎麼舍得?”

    不知道是不是與考森在一起呆久了的緣故,粗線條的雷神忽然變得有些陰沉起來,說話的口氣也有些陰陽怪氣:“雖然創世神已經不在了,但是作為他的繼承人,對他所定下的每一條法律我當然還是要遵守。你不用擔心,我絕對不會殺你,自然也就不會殺斯維娜。就如你所說的,你是龍神。是不應該被殺的神。哼!哼!好了,今天我是請你來吃飯的。考森,去,給莫頓大龍神安排一張桌子。今天他是我的客人,我會好好招待他。”

    天界最名貴金香木做的桌椅,一瓶五百年陳釀的榴木神果酒,外加一盤脆嫩的炸羊羔排做為餐前的開胃點心。這就是所有陳放在老人麵前的東西。

    食物的香氣很濃鬱,雲宵城的廚師做出的菜肴口味那可以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多日以來一直處於半饑半飽狀態的老人雖然在食物香氣的引誘下不住地聳動著喉間的骨節,但那雙失神的眼睛卻從來沒有離開過自己淚流滿麵的妻子——那是他在這陌生地域唯一願意看見,也是唯一能夠讓他感到快慰的人。

    “老莫頓,我想你應該也餓了吧?怎麼樣?是不是到了該上主菜的時候了?”

    在雷神的授意下,考森滿臉邪惡地裂嘴露出一口保養極好白森森的牙齒,衝著目不斜視的老人笑了笑,邁起一陣輕快的步伐走到扭住龍神斯維娜雙手的幾名神兵身旁,衝他們揮了揮手:“把她給我帶下去。”

    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帶走,老人按捺不住想要站起身追趕。四周凶神惡煞般的神兵豈能讓他如願,幾個人一擁而上,將絲毫沒有反抗能力的他再度按回到座位上。

    “不要急,我知道你餓了,馬上就要上菜,會有你吃的。”考森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老人,他很清楚自己能否繼續在牢獄之神這個位子上繼續坐下去就得完全靠今天的表現。所以對於老人的所有動作他都會馬上予以製止。希望以此來討好自己的上司——可怕的雷神。而漂亮的水神不知什麼時候悄然出現在寶座旁邊,正在無聊中的阿斯卡看見她馬上大喜過望,不由分說一把攬到自己懷中肆意玩弄起來。這彌漫著欲蕩的場景讓所有大殿裏的男性天神們一個個看得嫉火中燒,狂咽口水。

    不多時,幾名強壯的神兵端著兩隻用巨大蓋子遮住的銀盤緩步走上殿來。從銀盤縫隙裏飄出的異香與神兵臉上那種凝重的神色引起了所有天神們的注意——盤子裏裝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美味佳肴呢?

    “叮!叮!”隨著清脆的聲音,雷神與老人麵前兩隻銀盤的蓋子被同時打開。在一陣充滿誘人香氣的繚繞蒸氣散過後,一塊澆滿醬汁、閃耀著濃亮油光的厚大肉排出現眾人眼前。

    “老莫頓,雖然你沒有說出我所想要的東西,也讓我非常的不高興。但是,作為主人,我還是得好好招待一下你。”威嚴的雷神帶著滿臉邪惡的微笑,微微眯起雙眼直視著老人:“這可是天界手藝最好的廚神漢森最拿手的好菜,別浪費,快點趁熱吃了,哈哈哈哈哈!”

    說罷,他順手從麵前的小桌上抄起一副用亮銀製成的華麗刀叉,急不可待地用最快的速度從盤子裏的肉排上狠狠切下了一大塊,仰脖扔進了在濃密胡須掩映下的巨口中一陣亂嚼。絲毫不顧忌那些在牙齒與舌頭切割與攪拌下棕色肉汁與腥臭唾液的混合體,活潑地從高速上下運動的兩片嘴唇中溜出,飛濺旁邊幾乎隻是用一層薄紗遮蓋住自己肉體的水神身上。弄得她隻能在其腦後慍怒地看著這個絲毫沒有任何教養可言的主神在那裏大快朵頤,同時帶著極其厭惡的表情地用自己纖長的指甲小心地將這些令人惡心的小東西輕輕挑起,在另外一根同樣漂亮指頭的幫助下,借助彈力把它們一一送回到裝盛肉排的盤子裏去。

    長時間處於半饑半飽狀態的人乍一看見一份如此誘人的美食出現在眼前的第一反映,肯定是猛撲過去抓起來肆無忌憚地大嚼一頓。可是老人的反應剛好相反。雖然突兀其來的重傷已經被完全治療,可以對於敏感的神經中樞來說,快速的愈合與分裂一樣,都必須要對現有的肉體組織造成極大的傷害,其過程中所產生痛楚也不言而喻。這樣美味的一頓大餐如果是在剛剛步入神殿的時候出現,那麼已經連續三天沒有吃到任何東西的他肯定會不假思索地奪過盤子風卷殘雲般地將裏麵所有的東西塞進早已空癟不堪的胃囊。但是經過剛剛那場耗費了自己大量精神的生死搏鬥之後,老人麻木的大腦已經逐漸恢複了正常的思維能力。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是一樣,不共戴天的仇人絕對不會好心到會想起莫名其妙請自己吃東西。望著神座上正吃得搖頭晃腦、樂不可支的雷神阿斯卡早已失去了神力,再也沒有絲毫往日雄風的大龍神莫頓不禁心生疑惑——用這樣一頓豐盛的美餐來引誘自己,他那肮髒的內心裏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邪惡目的?

    “你怎麼不吃呢?是不是……嗝……嫌我這裏的東西不合你的胃口?”

    雷神一邊用精致的餐具叉起一塊比他拳頭還大的肉排,往已經填滿了腥紅色肉塊兒與醬汁的嘴裏拚命塞去,一邊用努力在上下牙齒與正待嚼動的肉塊兒之間努力攪拌的舌頭來回攛掇,以便讓這可憐的小東西能夠刷過每一點被尖利的牙齒切割下來的殘渣,並順利品嚐到其中所蘊含的美味,同時還得努力抽出一點點能夠發音的空間含含糊糊地問:“吃啊——嗝——老莫頓,該死——嗝——真******,你倒是吃啊——嗝——味道不錯——嗝!——”

    雷神的一吃東西就要放屁,聲音奇響,味道毒臭。這是天神們誰都清楚的事情。特別是尤以肉排這種難以消化卻又偏偏是他最喜愛的食物為甚。而且裏麵還放了很多為了增加美味而故意添加的神界特有調味料。這樣做的結果固然會使做出來的食物味道更好,但同時也會產生一點點副作用——會讓吃下料理的人放出來的屁加倍的臭。盡管所有的神,哪怕就連專門負責給阿斯卡倒馬桶的清潔神都認為,當眾放屁實在是一種相當令人不齒的行為,但卻從來都沒有一個人說過他的不是。道理很簡單,因為他的拳頭大,因為他的脾氣壞。沒人說得過他,就算有人說得過他也肯定敵不過他那比頭還大的拳頭。

    就這樣,上麵嘴裏絲毫不雅地大口吞咽著油膩的肉排,同時兩片厚比香腸的巨唇還要用力地交合著並發出愜意地聲響。中間飽受未經牙齒切碎就已經下咽物體壓迫的纖細食道在不堪重負的情況下,隻能痛苦地以自己的方式——停止工作,並阻止食物的下滑來表示自己無聲地抗議。當然,這樣做的結果相當有效。吞咽受到阻礙的口腔頓時停止了咀嚼,同時張開巨口,以吸進空氣使食物強行降落的方法來達到逼迫罷工的食道再次繼續工作。可憐的管子隻能以發出響亮的“嗝”聲來表示自己對上司的抵製與不滿後,就又繼續艱難地繼續著自己淒慘的工作曆程。當然,所有工作都得有頭有尾。美味的肉排在經過了上麵、中間兩處驚險而又刺激的旅程後,終於安安靜靜順順當當地來到了目的地——胃。經過簡單的消化後,被雷神的身體的身體所吸收。其間當然也少不了會產那麼一點點的氣體,從身體的最下段,也就是食物循環的最終點,伴隨著響亮的“撲哧”一聲,徹底完成了自己遊曆身體的重要旅程。

    肆無忌憚的咀嚼聲、酸臭腐化的打嗝聲、還有那幾乎要令人窒息的放屁聲,間隔不斷,聲聲爆響。仿如一串大小不一的鞭炮在一根線上被相繼點燃。在雲宵大殿上那良好的擴音效果作用下,顯得格外清脆入耳。

    “呼!”

    飽餐過後的雷神長長地舒了口氣,愜意地將兩隻毛茸茸的手以極度誇張的姿勢伸了個懶腰。當然,吃飽喝足的他並沒有忘記站在身邊的漂亮女神。左邊那隻正做完簡單運動要往回縮的大手,在回歸自己原來位置的途中,忽然沒有任何跡象地拐了個彎兒,很自然地落在了水神阿狄那溜圓光滑的小屁股上,重重擰了一把後,這才隨著主人的意思,心滿意足地完成了這趟舒服的旅程。

    “看來你是鐵了心不想說了。”

    雷神漫不經心地拉開自己的大褲檔相當不雅地將手當眾塞了進去,在眾目睽睽下撓起了癢癢。一邊舒服地呻吟,一邊用微閉的眼角瞟了瞟地上的囚犯,以他那特有的、粗魯間帶有沙啞的嗓音慢慢說到:“老莫頓,東西你不吃沒關係,我也不會勉強你非得吃。不過,我醜話得說在前頭,老子不管你怎麼想,總之今天你必須得給我把話說清楚了——滅神劍到底在哪兒?

    老人依舊是和剛才一樣,麵無表情地回答到。“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從你和我認識那天楸,我就已經說過,滅神劍並不存在,它隻不過是一個傳說而已,它僅僅……”

    “僅僅是一個傳說,我知道,你******自從來到我這雲宵城後就一直喋喋不休在不停地說著同樣一件件事。夠了!我聽夠了!別在跟我提什麼狗屁傳說,我不想聽,我隻知道,那把劍是你們龍神一族千萬年以來必須守護的東西,這也是創世神死前留下的叮囑。我需要,我需要它,你必須把它給我。明白我?把它給我!”

    同樣的答案使得剛剛有所平靜的雷神一下子變得狂怒之至,陷入半混亂狀態的他根本不顧尊嚴之類的禮儀站在寶座上暴跳起來,口中唾沫四濺地仿佛一個潑婦般破口大罵。麵對如此情景,老人隻能抱以輕蔑地一笑後,便閉上自己的雙眼安靜地端坐在那裏,再也不看麵前美味的食物與憤怒的雷神。就好像他們根本就是透明的空氣,不存在任何實體一般。

    水神阿狄那見狀連忙趴在身材魁梧的情郎肩膀上用甜言蜜語將粗神經的雷神像孩子一般哄住。然後扭動著自己柔軟的腰肢款款走到老人背後,帶著滿臉豔美的笑容,伸出一雙柔嫩光潔的玉手,沿著他遍布傷疤、筋肉突起的脖子輕輕按摩起來。直到龍神莫頓頗有些疑惑地掙開眼睛回望時,這才微微張開那紅潤的可愛小嘴對準老人的耳朵,以不亞於天界鳴叫聲最優美動人的金麗鳥般的聲音緩緩說道:“尊敬的大龍神,我知道您不怕死,也知道你想要為家族守護保留永遠秘密的想法。但是,不知您想過沒有,您的妻子、朋友、還有孩子,您為他們考慮過嗎?嗬嗬!”

    “我的妻子?你是說斯維娜?你們,你們把她怎麼樣了?”聽聞此言,老人淡然的眼中瞳孔頓時劇烈收縮了起來,說話的語氣也變得相當急促。隻見他轉身一把緊緊扭住水神身上用柔滑雲絲織成的衣料,厲聲問道:“說,你們把我的斯維娜怎麼樣了?”

    “嗬嗬!別著急嘛!知道你老婆的下落,好好問就是,你這樣把人家弄疼的。”漂亮的水神臉上依然掛著一副動人的笑容,私下裏卻暗暗用勁將老人的手腕猛一翻轉,頓時輕鬆地將被抓住的衣服從其手裏抽了回來。隻留下被下了禁製,完全失去神力的老人捂著幾乎被擰斷的手腕,疼得坐在那裏差點叫出了聲。

    “我的,我的妻子……斯維娜……她,她究竟怎麼樣了?你,你告訴我!”

    忍受著突如其來的劇痛,老人一字一頓地從嘴中慢慢咬出這幾個簡單的字,夠成一句能夠表達自己疑問的句子。

    “嗬嗬!往這兒看,尊敬的大龍神。”阿狄那笑意盈盈地側身走到了老人麵前。抬手做了幾個輕盈的動作後,神殿附近空氣中的所有水元素全都被她吸引到了近前,組合成一張微薄的、泛動著淡藍色透明光芒的水幕。這正是水神特有的魔法之一——透視空間。

    水幕的麵積很大,足有五、六平方米之多。透過其表麵粼粼的波光,神殿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見,水幕的中央顯示出一幅可怕的血腥場景——在一根粗大的黑石柱上,捆綁著一隻白色的巨龍。它的兩翼、四肢、還有那顆碩大無朋的龍頭均被用天界特有的黑石釘,牢牢釘在石柱上。在石釘的表麵縈繞著一層淡淡黑色浮雲。這東西隻要是神都不會陌生,這就是刑之禁製,是專門用來壓製一些強壯有力的叛逆。而這條可憐的白龍,目前正是在刑之禁製與堅硬黑石的聯合禁錮下根本動彈不了分毫。

    毫無疑問,這是一頭被抓住的龍。

    一頭龍被綁在黑石柱上,這種事情就天界眾神來說,雖然看得不太多,但的確已經沒有什麼新鮮感。然而,讓他們感到膽戰心驚的是:這條龍的右邊大腿上的肉已經不見,隻留下一根空蕩蕩的巨大白骨放在那裏,擔負著連接右爪與身體的重任。而它的腹部,也被劃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線。不,這不是什麼血線,根本就是一條條直長的刀口。那些紅色線條附近翻開的肌肉層與白色肪,偶已經說明龍的肚子已經被剖開。而在它的最下麵,也就是距離被釘住龍爪距離約莫一米的地下,堆放著厚厚一層血肉與內髒。還有兩名從服飾上看明顯屬於天界廚膳師一類侍從人員正努力從這些新鮮的內髒中翻找出一塊塊心、肝……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2 03:09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四節 龍王


    一頭龍被綁在黑石柱上,這種事情就天界眾神來說,雖然看得不太多,但的確已經沒有什麼新鮮感。然而,讓他們感到膽戰心驚的是:這條龍的右邊大腿上的肉已經不見,隻留下一根空蕩蕩的巨大白骨放在那裏,擔負著連接右爪與身體的重任。而它的腹部,也被劃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線。不,這不是什麼血線,根本就是一條條直長的刀口。那些紅色線條附近翻開的肌肉層與白色脂肪,偶已經說明龍的肚子已經被剖開。而在它的最下麵,也就是距離被釘住龍爪距離約莫一米的地下,堆放著厚厚一層血肉與內髒。還有兩名從服飾上看明顯屬於天界廚膳師一類侍從人員正努力從這些新鮮的內髒中翻找出一塊塊心、肝……

    老人的眼睛早已變得血紅,緊盯住水幕的他絲毫沒有放過放過上麵任何一個畫麵。而其口中上下緊逼的雙唇也在牙齒巨大的重壓下,從微微留出那麼一點點縫隙的嘴角處,慢慢滲出一絲血跡。

    “龍肉是天界最好吃的東西。”

    專心施法的水神忽然開了口,以她那動人的嗓音略帶著幾份陰冷與狠毒輕輕笑道:“當然,如果說到肉質的鮮嫩程度,當然還是以幼小的雛龍為最佳。嗬嗬!由於時間上的關係,廚神漢森一下子也找不到幼小的雛龍來做出一桌豐盛的宴席。所以,隻好用您,尊敬大龍神莫頓的妻子————白龍斯維娜身上的肉來製作了這盤美味的肉排。嗬嗬!您嚐嚐看,滋味究竟怎麼樣?”

    “你們這幫該死的混蛋!我!我跟你們拚了!”

    老人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精神與尊嚴上的雙重打擊,死亡妻子被人分屍為食的慘劇使他仿佛暴怒的獅子一般從地上猛跳了起來,絲毫不顧身上還有沉重鐐銬的束縛。拚盡全身的力氣,撲向正滿臉笑意望著他的水神。他要用自己的雙手,將這個美豔無比,卻又心如蛇蠍的女人撕個粉碎。

    這樣的舉動當然不可能成功。在近旁一直沒有放鬆過對其監管神兵的拉扯下,失去神力的老人隻能像隻被控製的風箏一般,再次含恨倒在了地上。現在的他,根本就和一個普通凡人沒有什麼兩樣。

    “怎麼?您不喜歡這道菜嗎?”

    阿狄那故做驚訝地將手中控製的水幕換了個場景:“那麼,對於這些人。噢!不,準確地說,應該是這些龍人,您會感興趣嗎?嗬嗬!”

    轉換過的水幕中出現了一間寬敞的牢房,去過天界監獄的神都知道,這間牢房是可怕的拷問間,是天神們對付自己敵人所設下的禁錮之地。從水幕上看來,這裏目前已經擠滿了大大小小幾千名龍人。他們正用自己的身體與各種可怕的刑具做著最簡單直接的交流。

    “尊敬的大龍神閣下,這就是您的子民。也是今天晚上宴席的主菜。”水神阿狄那仿佛一隻下了蛋正到處宣揚得意的母雞一般,咯咯咯放肆地狂笑了一陣後,再次恢複了臉上那迷人的表情。隨著她手中對水元素控製的解除,那張淡藍色的透明水幕也開始逐漸變得暗淡與模糊。這是水元素正逐漸散去的顯著表現,原本清晰可見的薄薄水幕已經變成了一層正在空氣微微浮動的白色氣體。幾分鍾後,組成藍幕的所有水元素已經全部散去,映射出各種景象的水幕也和來時一樣,毫無聲息地消失在了眾神麵前。

    “在此,我必須很抱歉地告訴您一件事。”散去魔法的水神興致勃勃卻又帶有幾分看似難過表情地將自己誘人的櫻唇湊近老人的耳旁,低聲而又愉快地說道:“您的妻子——白龍斯維娜已經死了。您麵前這盤美味的肉排,正是來自於它的肋下軟肉部分。而她的肝,也已經被蒸熟,正準備做成鮮美的龍肝醬。嗬嗬嗬!如果您不希望那幾千名龍人也遭到和她相同下場的話,那麼我奉勸您一句——最好還是老老實實說出滅神劍的下落。”

    被兩名強壯的神兵死死踩在腳下動彈不得的老人臉色漲得通紅。盡管其身體已經完全被壓製住,但他那兩隻尚能活動的雙手拚盡全力,以堅硬的地麵為基礎?撐起自己的頭顱。因為用力過猛,身上那些原本已經愈合的傷口也再次崩裂,大量的鮮血從中湧出,流淌在潔白的石板上,依照其中的縫隙彙成了一條條紅的的小溪。

    “為什麼你們就非得相信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傳說?為什麼就因為這樣一個虛無縹緲的借口而殘殺我們龍族?難道,對於永生與權力的欲望就那麼讓你們癡迷嗎?我已經說過,雖然我們神龍一族千萬年來一直被說成是滅神劍的守護者。但那個傳說根本就是假的,滅神劍根本就不存在。阿斯卡,算我求你,如果你僅僅是因為多年以前我們倆的過節而感到內心憤怒想要報仇的話,就衝我一個人來吧!不要為難我的家人和子民,因為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與此無……”

    “嗖——撲——”一道白色的瑩光帶起的亮線從水神的手中發出,以極高的速度劃過空氣,準確地擊中神情激動老人的臉頰。這是一團足有拳頭大小的堅硬冰塊,高速飛行帶來的撞擊力度相當大。這記重擊直接打斷了老人的悲鳴,也將幾粒帶血的牙齒永遠剝離了他的口中。

    “嗬嗬嗬!廢話說多了沒有意思,我想我們之間的談話已經進行夠久的了。”

    水神阿狄那臉上依然帶著那麼一副永遠不會散去的迷人微笑,輕輕地說道:“如果你還想讓我們繼續陪你玩下去,那麼我將滿足你的願望。不過同時我也想提醒你一點:如果這幾千名龍人也不能使你開口的話,嗬嗬!那麼我想告訴你,你那剛出生的孩子——龍族皇子,董國平,這個可愛的小家夥目前也在我們手中。一條剛出生還不到兩個月的稚嫩雛龍,它的肉應該是絕對無上的美味,再加上這條小龍固有的特殊身份。我想,尊敬的主神大人一定很想親自嚐嚐它的味道哦!”

    “龍族已經被你們幾乎殺絕了,沒想到你們竟然連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也不放過。”

    老人前額幾縷垂落在地上的白發沾染了鮮血,粘在一起阻擋了他的視線。不過,這絲毫不妨礙老人那一雙充滿仇恨與憤怒的眼睛透過其中的縫隙看清自己麵前仇人的嘴臉。隻聽見他以悲愴而堅定的語調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是龍神,盡管並不屬於正式的天神。但不管怎麼說,我畢竟也還是一個神。就連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他們也都應屬於此列。可是阿斯卡,你們竟然絲毫不顧創世神當時定下的規矩,肆意殺死其它神靈。而且還將我們龍神一族晰數屠滅。這難道就是一個高高在上神明的所作所為嗎?與你們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共稱為神,實在是龍族千萬年來最大的恥辱。我隻恨自己沒有拿到傳說中的滅神劍,要不然的話,一定會把你們這些比最低級種族還卑賤的家夥全部送進地獄。”

    老人的話在殿上諸神中頓時引發了一陣竊竊私語。數日來對龍神的嚴刑逼供他們是知道的,前任牢獄之神黑斯因此還斷送了性命他們也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其實也就是大龍神莫頓一直聲稱自己手中根本沒有掌握滅神劍的秘密所至。雖然天界眾神中從來都流傳有龍神一族掌握了滅神劍的說法,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看來,那把充滿可怕力量的毀滅之劍似乎應該真的是像可憐老人所說的一樣,根本就是一個子虛烏有的傳說。試想一下,如果大龍神莫頓手中真的握有這把劍的秘密,那麼恐怕他早就拔出來使用了。眼看著自己的親人與子民慘遭屠戮卻絲毫不采取任何反抗手段,這根本不是龍神一族的做法,也不是他們一貫的行事規則。

    看來,滅神劍恐怕真的就如同莫頓所說——根本就不存在。

    不過顯然並不是每一個天神都持有與此相同的觀點。高高在上的雷神阿斯卡與漂亮得水神阿狄那就屬於此類中人。隻見阿狄那望著老人搖著頭冷笑了幾聲,隨即在她的命令與雷神令人恐怖的怒吼聲中,一名身著綠色神官服飾的女侍,懷中抱著一個用精美繈褓包裹起來的嬰兒緩步走上了大殿。

    “董國平,龍神王族的下任繼承人,也是你唯一的兒子。嗬嗬嗬我想,現在,您應該可以老老實實說話了吧?”

    阿狄那臉上依然帶著似乎永遠也不會消失的笑容淡淡淡地說道。隻不過,由於其所站位置光線的原因,使她那張美妙得令人發抖得臉蛋看上去似乎有些陰冷。

    “放開我的兒子,你們這些卑鄙的下等神族。放開他,把他還給我!”

    老人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力氣,刹那間猛然從兩名神兵死命往下壓的手裏掙脫出來,仿佛他根本就沒有受傷一般,以獵豹樣的敏捷和速度直起身子,兩眼通紅地朝著那名幾乎已經被驚呆的女神官躍去。

    “你個老東西,到死還這麼不老實。找死!”

    隨著一聲來自近旁的怒罵,一支殿上神兵統一裝備的三叉戟突然從空中橫刺過來,猛地紮進了絲毫沒有防備老人的身體。痛苦的慘叫在那一瞬間響徹了整個大殿。待到眾神回過神來的時候,隻看見英俊的牢獄之神考森正用腳狠狠踩著老人的肩膀,把三叉戟巨大的叉頭努力從裏麵拔出後,再次死命地將鋒利的鋼叉以最大的力氣捅進了已經躺在地上傷者的身體。

    這是眼明手快的他從一名正站在原地發楞神兵手中搶過的武器。

    “別做無用的掙紮了,你還是老老實實說吧!滅神劍究竟在哪兒?”

    微笑中的水神經此變故後眉頭一皺,揚手發出一團白色的寒光罩向老人的下體。頓時,一塊碩大的堅冰憑空出現在地板與老人身體之間,將這兩部分根本沒有任何聯係的物體牢牢粘連在一起。很快,寒冰就已經蔓延到了老人的胸口,其下所有身體部分,也都被透明的冰塊完全包裹。遠遠望去,仿佛就像是一塊人形的琥珀靜靜地放置在那裏。

    暴躁的雷神早已耐不住寂寞大步走下了寶座,拎起他那巨大的圓刃巨斧二話不說照著完全被凍僵老人的左肩一輪,冰塊頓時被劈成了兩片不規則的半塊。而它所包含在其中老人的身體,則相應地出現了一個紅白相間的骨肉剖麵。與之相對應的,是一整隻還在被冰塊所包圍,從左邊肩胛全部斷裂開,掉在地上絲毫沒有任何生氣的手臂。

    “我沒有耐心和你繼續玩下去。老家夥,說話啊!告訴我!滅神劍究竟在哪兒?在哪兒?在哪兒?你******到是說話啊!”

    暴怒的雷神豐富一隻被激怒的獅子,一把推開手持三叉戟別進老人身體的考森,瘋狂地以巨大的力氣拚命轉動著三叉戟的槍身,希望能夠以這樣的舉動給可憐的囚徒帶來更多更大的身體傷害。不過這樣做的效果似乎並不是很明顯——完全被凍僵的大龍神莫頓根本感覺不到身體遭受創傷帶來的痛苦。他唯一能做的,隻是用自己滿含悲苦的眼神默默地看著女神官手中的嬰兒。

    “你要我說什麼?我能說的已經都說了?求求你,放了我的兒子,他還小,他甚至連一歲都沒有。如果你執意要認為那把根本不存在的滅神劍會帶給神族災難的話。那麼,我願意用我的身體,用我的性命,用我的一切,來換取我兒子,龍族最後血脈的延續。我願意低下我高貴的頭顱任你處置,隻要你答應放了那個嬰兒。可以嗎?這樣,總應該能夠讓你相信滅神劍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件虛無縹緲的事情了吧?”

    說這番話的時候,老人眼中根本沒有了之前曾經的桀驁不遜與對眾神的蔑視。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無望的悲哀與傷痛。這樣的眼神是眾神在龍族身上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就算是在他們攻陷龍族都城的時候也沒有從任何一名龍人身上看到。而現在,他們的王,大龍神莫頓,竟然為了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去懇求那個粗俗不堪的雷神阿斯卡。這實在是一種文明麵對暴力無可奈何的悲劇。

    “看來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水神臉上早已沒有了那副誘人的笑容,眉頭微皺的她悄悄貼近傻大黑粗的雷神耳邊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細小話語輕聲說道:“為了一個嬰兒,這老頭竟然願意放棄尊嚴主動要求受死,這樣的事情從我出生以來就沒有見過。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我想,可能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也許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滅神劍僅僅隻是一個傳說,它根本就不存在。”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一時間沒了主意的雷神手足無措地問。那表情活像一頭空有蠻力的天界野豬。

    “怎麼辦?好辦!殺了他!”

    水神阿狄那臉上緊張的神情僅僅隻持續了不到幾秒鍾就一個容易受驚的精靈般逃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仍舊是那副似乎永遠也不會褪去的微笑。麵對渾身肌肉實力強橫但腦子裏顯然沒有多少油水雷神傻乎乎的問題,她隻思索了短短數秒後就得了自己的答案。

    “殺了他?”雷神帶著滿臉不可思議表情驚訝地問道。

    “沒錯,殺了他!這是目前我們所能做的唯一辦法!”

    阿狄那充滿笑意的眼光中忽然閃現出一絲狠辣。隻見她飛快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眾神後猛然貼近雷神的耳畔悄悄說道:“現在我們不能不動手了。天神一族攻下龍族大陸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盡管這是大多數神族的意思,但自從一開始就有不少人反對。雖說你的實力在眾神當中最為強悍,可畢竟也架不住人多。更何況莫頓這老家夥在天界的朋友也不少。暗黑神與死神就一直就我們在對待龍族的手段方麵頗有成見。幸好當初出兵的時候是以尋找滅神劍為理由,獲得也大部分天神的支持。但照現在的情況看來,那把劍根本就不在莫頓的手上。所以,與其讓他活下來滿口胡言亂語,倒不如狠狠心把這個老鬼一刀宰了,免得留下禍根。”

    “……可是……可是,再怎麼說,他也是個神,是個正式的神。就這麼殺了他,根本就是違反當初創世神所定規矩的啊!”

    “蠢貨,簡直就跟豬沒什麼區別。不,就連豬都比他要聰明得多。真是想不通,我怎麼會昏了頭竟然和這麼蠢的家夥呆在一起,而且還跟他上了床?”

    阿狄那在心中暗暗罵道,可表麵上還是不得不裝出一副善意微笑的樣子,耐心地對麵前曾經自己一起做愛的人形傻瓜解釋道:“創世神?我從一生下來就沒見過這個家夥,你見過他嗎?試問一下天界所有的神,有誰看見過這位傳說中偉大的神?恐怕誰也沒有。既然是這樣,那我們還有什麼理由非得遵守一大堆他所製訂下來的所謂規矩?為什麼,不由我們來製訂一些新的,符合我們自身利益的新規矩呢?”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3 11:02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五節 陰謀


    阿狄那在心中暗暗罵道,可表麵上還是不得不裝出一副善意微笑的樣子,耐心地對麵前曾經自己一起做愛的人形傻瓜解釋道:“創世神?我從一生下來就沒見過這個家夥,你見過他嗎?試問一下天界所有的神,有誰看見過這位傳說中偉大的神?恐怕誰也沒有。既然是這樣,那我們還有什麼理由非得遵守一大堆他所製訂下來的所謂規矩?為什麼,不由我們來製訂一些新的,符合我們自身利益的新規矩呢?”

    “對哇!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粗神經的阿斯卡頓時恍然大悟。

    “更何況,你還是天界最厲害,實力最強悍的雷神。你說的話,根本就沒人敢頂撞。你所定下的規矩,也根本就沒有人敢於違反。難道不是嗎?我親愛的主神大人?”阿狄那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嬌嗔著把柔軟的身體貼緊了雷神龐大的腰軀。

    “美人,我聽你的。你說得對,莫頓這個老家夥的確得死。他要不死,咱們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心情大慰的雷神滿足地在自動貼上來的美女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後,忽然仿佛想到什麼似的拉起阿狄那白嫩的小手,急匆匆地走回了寶座,湊近其耳朵悄悄說道:“對了,我差一點兒忘了。殺了這該死老東西,那小東西該怎麼辦?我們連白龍斯維娜都已經殺掉了,總不能再把他的兒子留下吧?”

    “恰恰相反,尊敬的主神。我想,這個叫做董國平的小家夥我們倒是可以繞他一條性命。不,不是可以,而是應該,我們根本就不應該動他一根毫毛。”隨著迷人的聲音在阿斯卡耳畔響起,水神的眼睛裏也泛出一片陰險與狡詐的目光。

    “哦?這是為什麼?”智商發育不足的雷神顯然無法了解美人內心盤算的計謀。

    暗自在心裏再次將對雷神母親進行了千萬遍反麵問候後,阿狄那不得不再次對雷神阿斯卡重新進行一次新的陰謀與策略教育。

    “我們是神,神是做什麼的?是掌管世間一切事務的唯一主宰,也是善良與光輝的唯一代言人。因此,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須要有一個合理合法的解釋。就拿殺掉大龍神莫頓與剿滅龍族這兩件事來說,如果不是傳說龍族擁有滅神劍,可以威脅到我們的存在,那麼這樣的決定肯定不會獲得大多數人的支持。同樣的道理,既然現在已經證明滅神劍隻是一個傳說,那麼殺掉莫頓以絕後患也會得到大部分神的同意,更何況這還是莫頓他自己要求一次來換取那個小東西的生命。所以,目前我們絕對不能動那個嬰兒。”

    “可是,就這麼放了他的話,如果日後這小子長大來找我們報仇怎麼辦?”頭腦簡單的雷神冷不防冒出這麼一句。

    “看不出嘛!這個蠢貨忽然還能想到這一點?”水神頗有幾份驚訝地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情夫,同時也在腦子裏很快地盤算了一下後,帶著自己特有的招牌式微笑慢慢說道:“尊敬的主神,您好象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個自身能力低下的人,是無法威脅到任何一個神存在的。”

    一位先哲曾經說過一句很有名的話:“隻要是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正義與欺騙總是會伴隨著繁榮一起,以雙胞胎的形式出現在社會的每一個角落。”

    這句話盡管說的不是那麼很正確,但就其意義而言,也多少可以看出人類的智慧究竟有多少被運用到合理的方麵。尤其是以赫亞這樣一座臨海的商業貿易都市來說,更是顯得這位早已化為白灰先哲的過人之智。

    販賣奴隸、逼迫婦女****、盜賣各種珍貴的物品……幾乎所有人類社會中所能想到的醜惡行為在這裏每天都有發生。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對此抱以讚成和許可,也並不是所有的道德衛士都能容忍此類事件的發生。甚至就連政府,一些這塊大陸上的國家也紛紛頒布各種法令,禁止在本國領土內進行此類所謂的“貿易活動”。但是卻沒有任何人能夠抗拒金錢那無與倫比的強大誘惑力。也難怪,從事這類肮髒齷齪的買賣所獲得的利潤實在可觀。如果要以從事正經生意的行當比較,其中的獲利已經超過了十倍還不止。在這樣難以抵擋的誘惑下,各地的國王與領主們也紛紛在自己的領地內開設了一個個“自由貿易都市”,並且聲明:“在此類城市中進行的任何商業活動均屬合法。”由此,也就不難看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表麵上和暗地裏對這些背後交易的實際態度。

    有人計算過,如果是以在各個王國間進行的傳統行業運輸糧食生意相比較。同樣是拿出一百枚金幣為成本,所獲得純利潤不過十二、三枚金幣,最多也不會超過十五枚金幣。這還必須得是在年成好、運輸途中一切順利的情況下才能有這樣的收獲。而販奴則不然,你隻需要用同樣多的錢從奴隸販子手中買下一個健壯的家夥,用皮鞭讓他免費給你種上一年糧食,那麼其中的獲利至少也有二十枚金幣。如果你嫌這樣錢賺得還不夠多、不夠快的話,還可以交納一百枚金幣的費用,跟隨一些民間捕奴團,越過大洋到對麵那些未經開化的蠻荒大陸上去,抓他十幾個野蠻人回來就可以發財。以一名奴隸一百枚金幣的市價計算,一趟下來怎麼著也能賺個千把枚金幣。以赫亞所在中央大陸兩個銅幣就能買到一袋五十公斤重大米的生活水準,和一枚金幣兌換一百枚銀幣,一枚銀幣兌換一百枚銅幣的彙率,根本就已經是一名小型富翁的所有財產。要知道,一枚銅幣那可是能換一百個角子。這筆錢足夠一個三口之家很好的過上一個星期了。

    所以,在赫亞這座臨海的港口城市裏,除了一些從遠道而來的大型商隊和其它國家開來的貿易船隻,幾乎根本就看不到一個正兒八經,老老實實做生意的本地人。從事“另類貿易”活動的人占據了這裏居民數量的百分之九十,而剩下的則是一些以從事酒館、旅店生意為主的聰明人。當然,他們口袋裏的錢也並不因此就見得要比別人少。摻水的劣質大麥啤酒和肮髒得幾乎連整年都不曾洗過一次的白色床單,都說明了這些看上肥頭大耳的家夥腦袋裏其實並不完全都是一團沒用的豆腐渣子。

    “有錢就有一切,沒錢誰會拿你當人?所以,盡管一杯大麥酒隻值兩個角子。但是老子仍然要把它兌上四杯水,再加點糊弄人的調料,變成五杯。而且價格上也得隨行就市,賣它十個角子一杯。別怨我,我也不想一下子就把它漲價五倍。這都是赫亞商業行會規定的法律哦!”

    這是位於赫亞城東南角一家名為“紅鬥牛”酒館老板坎森。諾威爾的生財之道。眼下這個精明的家夥正滿臉堆起過度誇張的笑容招呼著一幫子剛剛邁進酒館大門的財神爺。

    每個行業都有各自固定的經營對象。就像妓院的熟人是嫖客、菜市場歡迎家庭主婦一樣,酒館也有其固定的一批客人。小商販、冒險者、還有憑武力吃飯的雇傭兵等等,所有這些非主流職業的人都喜歡光顧坐落在中央大陸各地的小酒館,特別是在赫亞城裏像“紅鬥牛”這樣位置靠近碼頭的鋪麵。倒不是因為這裏的酒味道好或者價格便宜,恰恰相反,所有喝過坎森。諾威爾賣出大麥酒的人,無一例外都會覺得這家夥的心黑透了。把一杯香濃可口的啤酒弄得跟放糖的涼水一樣,還能賣到那麼高的價錢。這種行為根本就和那些以盜賣死人屍體為生的掘墓賊沒什麼兩樣。像坎森。諾威爾這樣的人,簡直就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透了。

    盡管如此,坎森。諾威爾的“紅鬥牛”酒館裏,依然每天都坐滿了一群群肩扛大刀,身穿盔甲的傭兵。被白蟻蛀食得到處都是斑駁孔洞的木桌上,也依舊擺滿了一杯杯價格不菲的摻水飲料。當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些甘心忍受欺騙與壓榨的顧客也不是那種錢多了沒地方花,硬要往別人口袋裏塞的傻瓜。他們之所以呆在這裏喝著淡而無味劣酒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為了能夠找到一個出得起大價錢,雇傭自己做保鏢的主顧。一方麵讓他們出錢為自己買更多的好酒,另外一方麵也能夠讓自己口袋裏那幾個可憐的角子數量增加一些。

    現在走進酒館的這批人顯然正是能夠令雇傭兵們心動的角色。

    一襲充滿異國風情的白色長袍,一張蒙在幹淨絲綢圍巾後麵不知究竟的臉,一雙透射出謹慎與小心光芒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表明,這個剛剛走進酒館大門的客人來自遙遠而神秘的東方大陸。

    仔細探究別人身份是雇傭兵們一般都不會去考慮的問題。他們最關心的就是錢,就是對方能夠出到多少錢來買自己的命。而這個異國客商顯然屬於那種很有錢的主兒,這一點從他手上戴著的鑽石戒指就可以看得出來。特別是跟在其身後那幾名隨從腰間沉甸甸的錢袋更是讓幾名潦倒的傭兵瞪得鼓出了自己的雙眼。

    “哦!我說怎麼今天房頂的喜鵲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原來它是早就知道有貴客上門啊!嗬嗬!尊敬的客人,歡迎光臨本城最好的酒店。相信您一定是聽過‘紅鬥牛’獨家釀造大麥酒的名聲,這才專程找來的吧?來來來,請這邊坐。”肥胖的酒館老板殷勤的鞠躬與獻媚的微笑換來的後果就是臉上和腰間的贅肉層層疊加,很快在其頸、腹部形成一個又一個明顯粗大的肉體救生圈環繞在一起,那模樣活像個用雙腿站立的軟體菜青蟲。巨大的身體壓力使他那張酒色過度的臉憋得漲紅青紫,再加上炎熱的天氣,酒館老板的腦門上很快就滲出了一滴滴散發著油亮光芒的透明汗珠。

    不過,這樣努力艱苦工作並不是沒有回報。幾秒鍾後,坎森。諾威爾欣慰地看到在他的殷切招呼下,白袍客人及隨從等一行五人,終於按照他的意願把屁股結結實實地壓在了“紅鬥牛”中央唯一一套還能算是幹淨且完整的椅子上。

    “斯威森,去地窖裏拿一桶最好的大麥酒來,要最清涼的那種!蘿莎,快去後院摘點最新鮮的果子來給客人。斯普文特,你這該死的家夥,你怎麼當的堂倌兒?這是幾位大爺能用的杯子嗎?你瞎了眼了,沒見人家有多高貴嗎?快把這該死的木頭酒杯換了,要最高級的那種,閃閃發亮的那種。對!就是銀製的那種!”

    小酒館裏亂哄哄的,被老板使喚得雞飛狗跳的堂倌兒和吧女手忙腳亂地按照他的命令到處忙活著自己要做的事。眾多的傭兵與冒險者們也神情冷漠地看著現場混亂的局麵。這種事情每天都會發生幾次,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他們最關心的,隻是這些被坎森老板尊稱為“貴客”的家夥究竟會不會看上自己擁有的武力。

    與此同時,“紅鬥牛”本來就不大的門口悄悄溜進兩個看上去隻有十一、二歲的小孩,慢慢走近了距離白袍客人不遠的一把椅子後麵。用充滿天真無邪的眼神好奇地打量著這些來自另外一塊大陸的客人。特別是其中一個較小的孩子,更是直勾勾地盯著其中一名客人腰間的煙袋看個不停,一根胖嘟嘟的小手指頭也不由自主地放進了自己肉乎乎的小嘴裏慢慢吮吸著。

    老板的叫罵很有用,不多時候,酒和水果擺上了桌麵。酒沒有摻假,都是品味十足,百分之百的優質大麥酒,清涼可口。水果也很新鮮,都是剛剛摘下來的葡萄和醋栗。表皮光滑誘人,顏色也很鮮豔。特別是那些盛在竹籃裏的葡萄,枝條的斷口和果實表麵還泛出些許微小的水珠,令人看了不由得食指大動。

    “最好的酒給最好的客人”。這也是“紅鬥牛”酒館老板坎森。諾威爾最常說起的一句口頭禪。難道不是嗎?既然人家出得起一個銀幣,那我為什麼就不能賣給他一杯隻值一個銅幣的純正啤酒呢?

    白袍客人的謹慎與小心很快就消失了,在酷熱難擋,熱得幾乎連汗都流不出來的天氣裏,沒有什麼能夠比一杯清涼的麥酒更使人心動的東西了。在仔細交代堂倌兒用草料喂養好門口那幾匹拉運貨物的駱駝後,這些剛剛坐定的客人似乎也放下了自己戒備的心理,專心享用起麵前的美酒與水果。

    酒館老板笑了,看得出,酒得味道很好,他們很滿意。最重要的是:他們有能力為自己享受的東西買單。

    人在快樂是時候總是心情最好、最容易接受陌生事物的時候。兩個可愛的小男孩很快就被其中一名白袍客人所發現,其臉上天真的表情與忽閃的大眼睛使人忍不住想要抱起來親昵一番。當然,他也不能免俗。更何況,在可愛的小孩與放蕩的妓女之間雖然都可以獲得某種心靈與肉體上的慰籍,但其中的安全保障絕對不可同一而論。女人可能在你滿足身體需要疲憊地躺在床上後,用一把鋒利的小刀捅進你的身體,隻為了能夠獲得你的錢財。但是小孩會嗎?更何況這個孩子長得是那麼可愛,可愛得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抱起來狠狠親上一口。

    在仰脖灌下一大口涼爽的麥酒後,渾身放鬆的白袍客人心情大好地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孩子抱到了大腿上,順手從桌上拿過一串甜美的葡萄塞到他的小手裏。然後,大聲豪笑著向同伴們炫耀著自己懷裏的小可愛。這一舉動很快感染了同桌的其他人。很快,另外一名孩子也被他們抱上了椅子,一同參與到喝酒的樂趣當中來。

    不可否認,這兩個孩子都相當可愛,肉乎乎的小臉上被兩團紅撲撲的粉暈所籠罩,隨口說的孩童話語更是令幾名白袍客人樂不可支,一個個笑得連眼淚都流了下來。卻絲毫沒有發現,隨著兩個孩子不停地在他們身邊前後跑來跑去,他們的小口袋裏似乎也多了什麼東西。

    快樂的時光總是在飛逝。在徹底解決了炎熱給身體上帶來的煩惱後,五名白袍客人也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招呼老板過來結帳。這頓酒喝得實在舒服,舒服得令人簡直不想站起來。麥酒醇香的滋味和清涼的口感,再加上新鮮的水果,實在是一種無上的享受。

    “總共是三十個銀幣零六個角子。就算三十個銀幣好了,零頭就當我請各位喝酒,也希望能幫小店宣傳宣傳,歡迎下次再來。”樂嗬嗬的酒館老板臉上得表情得跟朵盛開的菊花似的,笑意盈盈地報出了酒水的價單。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9-4 11:57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八百一六節 小賊


    “三十個銀幣,真夠貴的。不過看?酒不錯的份上也值。”為首的白袍客人小聲嘀咕著伸手就到腰間摸錢袋。結果卻令他大吃一驚——原先用來係那漂亮錢袋的紅色繩子,不知什麼時候隻剩下了一截空蕩蕩的斷頭。

    不止是他,除了其中一名同伴之外,另外三人的錢袋也不翼而飛。

    “小孩,是那兩個小孩。就是他們偷了我們的錢袋。”稍一思索後,失主很快恍然大悟。那兩個可愛至極的孩子原來根本就是兩個可惡的小賊。

    慌亂、憤怒、發泄……一係列失物者應有的舉動過後,五名白袍客人不得不認真麵對錢袋已經無法找回著一現實。神情沮喪的他們在用僅剩的錢支付了酒帳後,罵罵咧咧地走到駱駝邊清點自己的貨物。雖然腰包裏的錢與貨物賣出後所獲得利益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麼,但憑空丟失自己的錢袋總不會是一件愉快的事。

    “尊敬的客人,對於你們的遭遇我深表同情。相信您也知道,像你們這樣的異國客商在此地進行貿易活動是相當引人注目的。如果沒有幾名得力的保鏢護衛,這樣的事情很有可能還會再次發生。這年頭的強盜和小偷多如牛毛,遍地都是。如果能夠帶上幾名雇傭兵一起上路的話,相信你們的旅途一定會安全得多。”

    這是酒館老板的肺腑勸解之言。

    相應的,酒館裏正悶頭喝酒的冒險者和傭兵們此時也一改剛才的平靜,紛紛相互比拚起腕力來。有抄起武器叫嚷著要幫白袍客人出去抓賊的,有脫掉衣服和盔甲顯露出身上可怕傷疤的,還有憋氣運勁兒隆起臂膀上肌肉,用小刀往上亂戳,說是要刻上一個醒目標誌的的……武器與金屬的碰撞鏗戧和相互之間的笑罵聲頓時彌漫了整了“紅鬥牛”狹窄的小屋。

    有了剛才的教訓,白袍客人們多少也開始對赫亞目前的治安狀況有所了解。因此,不用老板多說,當下他們便挑選了兩個看上去肌肉發達、武藝出眾的傭兵做保鏢。七個銀幣一天的價格雖說有點高得離譜,但比起全部財產貨物血本無歸來,這點錢實在算不了什麼。於是,兩名被選中者意氣風發地拎上自己的武器裝備,跟隨著倒黴的白袍客人們昂首闊步走出了自己已經呆了半天的小酒館。

    幾個人剛走,原本喧囂的“紅鬥牛”再次回歸到了原來沉靜的狀態。酒館老板坐到了吧台後麵屬於自己的專座繼續打磕睡,堂倌兒和吧女也躲回地窖裏繼續寬衣解帶完成肉體上的高級交流。而那些相互比拚的傭兵們也仿佛得到了天神的休戰通告一般,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繼續淺啜著木製酒杯中不多的劣酒,眼睛則像看門的狗一般,死死盯住小酒館那扇破舊的大門。

    在一條背街的石子小路上,兩個可愛的小孩正歡快地相互追逐著。

    “嗨!董國平,你弄了幾個錢袋?”

    “我隻拿到一個。比爾,你呢?你弄到幾個?”

    “嘿嘿!這次我可比你多,我整整拿到三個哦!”

    “哈哈!我們今天的收獲不錯。趕快回去吃飯吧!我都快餓死了。斯科普肯定都等急了。”

    “沒錯,今天斯科普一定會好好獎勵我們的。”

    富人和窮人是構成每一個城市的基本因子,也是天下間任何一座城市裏都存在的組成部分。赫亞也是一樣。在高高聳立的教堂與裝潢華麗的總督府背後,也有著陰暗潮濕、肮髒不堪的貧民窟。

    兩個小孩,不!應該是兩個小賊。歡快地從位於城市上端的木質橋梁下鑽過,沿著散發出陣陣腐臭的黑水溝邊貓腰竄進了旁邊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裏。順著錯落仿佛迷宮一般的狹窄通道左拐右扭,很快就走出了完全由冷硬石塊和腐朽木板搭建的破爛房屋群,來到了貧民窟的中心區。這裏是國王與法律根本不能顧及的地方,也是竊賊、走私者、江洋大盜和身背血案者最好的藏身之所。盡管這裏肮髒零亂不堪,但仍然有著不亞於廣場等中心地段的繁華與熱鬧。擺攤售賣各種小吃的老頭老太婆、各種來$外界的交易物品、還有大量年華老去風姿不再的街頭妓女,所有一切為上等人所不齒的行業構成了貧民區內獨特的商業貿易景觀。而這裏,也正是赫亞城中最重要的市場之一——黑市的所在地。

    兩個可愛的小賊對這裏十分熟悉。隻見他們一邊高興地與各色人等打著招呼,一邊快速而敏捷地從一個個瞎老太婆或身體有部分缺陷糟老頭的手中狡猾地溜出。盡管這些老人拉住他們是處於善意與愛撫,不過兩個小家夥顯然早已對這種老人對後輩的關愛產生了極強的抗拒力。時間不長,他們就已經穿過了位於黑市最熱鬧的地段,閃身轉進了街區西麵的一間低矮小木屋裏。

    “斯科普沒在?他去哪兒了?”叫做比爾的那個大男孩掀開遮掩在門板上的破布,轉身朝後麵的小男孩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們倆是一塊兒回來的,我要是知道他去哪兒了這才怪呢!”董國平一屁股坐在一張竹子編成的小板凳上,沒好氣的說。這一路上就數他被摸的頻率最高,雖然他知道那些老頭老太太並沒有什麼惡意,完全是因為自己長得可愛這才忍不住想拉過去親上幾口。可自己這張粉嫩的小臉要是每天都被那些皺皺巴巴長滿一嘴黑黃爛牙的臭嘴親來親去,這樣的“親切待遇”恐怕任誰都接受不了。沒辦法,誰叫咱天生就那麼帥呢?

    就在董國平坐在那兒苦思苦想著明天從哪條路回來,才能徹底躲避開那些老人糾纏的時候,破舊的木頭門板“吱呀”一身開了。一個身披黑袍的矮小身影隨著聲音出現在兩人麵前。看到他,兩個剛剛還滿臉沮喪的小賊頓時來了精神。一起迎了上去。

    “師傅,這是我的,嘿嘿!我今天偷到了三個錢袋呢!”比爾滿臉陶醉地從自己的衣服下麵摸出剛才的戰果,一把塞進了黑袍人那雙幹癟沒有多少肌肉的手裏。

    “嗬嗬!成績不錯。”黑袍人笑了笑,旋既轉朝另外一邊:“董國平,你呢?你弄到了幾個?”

    “一個,我隻拿到一個。”董國平奶聲奶氣地回答道。

    “哦!這麼說來比爾今天的成績已經超過你了。嗬嗬嗬!那晚餐恐怕就得你最後一個吃,還得要順便洗碗了?”

    “師傅,您先打開看看再說嘛!別那麼早下結論!”人小鬼大的董國平忽閃著兩隻漂亮的大眼睛,以自己招牌式天真無邪的眼神狡黠地看了看黑袍人。

    這樣的要求理所當然會被允許,而且這也是盜賊們檢查自己收獲的必須途徑。很快,在黑袍人略帶笑意的默許下,兩個小賊分別拉開了係在錢袋上的繩子。其中的所有秘密頓時呈現在三人眼前。

    “三枚金幣,四百六十四枚銀幣,三十六枚銅幣,還有九十二個角子。”這是比爾三個錢袋加起來的總戰果。

    “二十二枚金幣,還有兩顆紅寶石,一枚金戒指。”這是艾爾蒙德的獲得物品。

    兩下一比較,孰多孰少一目了然。

    “見鬼,又是你贏。怎麼每次都這樣?老是比不過你……”比爾悶悶不樂地說道。想到晚餐的美味沒了,自己還得洗一大堆髒碗,他就笑不起來。原先那股興奮勁兒也早就飛得不知上哪兒去了。

    董國平則樂滋滋地坐在一旁滿懷希望地望著黑袍人,等待著他即將給予的獎賞。

    “按照老規矩,今天本來應該是由比爾來洗碗。不過嘛!由於今天你們的成績都不錯,拿到了平時一個星期的成果,特別是艾爾蒙德,還弄到了價值不菲的寶石。嗬嗬!所以嘛!今天的碗也就不用洗了。晚上還可以放你們一天假出去玩玩。”

    獲得獎賞的兩個小家夥樂得跳了起來,這樣的好事可不多見。隨著黑袍人轉身從暗藏的壁櫥裏端出一盤盤早已準備好的食物。兩個孩子的情緒也被轉移到這上麵來。

    烤得焦黃的嫩羊肉、炸得酥香鬆脆的美味小魚、剛剛摘下來的碧綠蔬菜、還有熱乎乎剛出爐的粗麥麵包,外加一塊很大的香草子餅做甜?。這份晚餐的菜單實在是太有誘惑力了。兩個孩子相對歡呼了一聲後,就手忙腳亂地專心投入到對食物進行的殲滅戰中。

    “董國平,說說看,為什麼今天你隻拿了一個錢袋呢?”被他們叫做斯科普的黑袍人微笑著看了看自己正吃得帶勁兒的徒弟,輕輕問道。

    正和一塊羊肉做搏鬥的董國平聞言停止了嘴裏的咀嚼,帶著孩童特有的頑皮表情咧嘴一笑,揉了揉自己略有些鼓起的小肚子,高興地說道:“很簡單啊!因為那個人是帶頭的,他的錢肯定要比一般人多得多。”

    “不對啊,師傅教我們的不是這樣,上次師傅就說了,一般有錢人出門都不會帶太多錢,相反倒是他們的仆人身上會有不少。”小比爾也從一隻幾乎有他腦袋大的麵包裏好不容易拔出了嘴。帶著滿臉散碎的麵包屑用塞滿食物的口腔含糊地問道:“我說得對嗎,師傅,我說得對嗎?”

    “沒錯!”黑袍人兩眼含笑地看著兩個可愛的弟子,轉而問向董國平:“那為什麼你偏偏會選擇了主人呢?”

    董國平並沒有因為回答問題停下手中的動作。隻見他抓起麵前一條肥美的烤魚,從上麵撕下一塊油汪汪的嫩肉朝嘴裏一塞,這才心滿意足地邊嚼邊說道:“師傅說的沒錯,但是那樣的情況一般是指派頭大、家世好的貴族而言。但今天這幾個人顯然不屬於這一類型,再加上從他們的說話、動作來看,隻不過是一些組成團隊的商人,根本沒有必要那麼招搖。所以嘛!嗬嗬嗬。”

    “聽見了嗎?比爾,董國平說的很對,事實的確就是這樣。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絕對不是僅僅隻憑你聽別人說過就能了解其中意義的。你必須親身去體驗一下,這才能得到有用而寶貴的經驗。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傳授給你的知識。明白了嗎?你和董國平之間的差別就在於此。你看看他,隻需要判斷一下就能夠隨便勝過你,你得加油哦!多動動腦子,多用你的眼睛去發現真相,多用你的心靈去探明世界,這就是身為一個盜賊必須學會的東西。”對於艾爾蒙德的回答,黑袍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而朝另外一名弟子循循教導。

    比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其實,師傅說的也並不完全對。”董國平忽然有些頗不好意思,口中咀嚼食物的速度也逐漸放慢了下來。隻見他麵朝黑袍人無辜地眨了眨眼睛道:“師傅,是我先盯上那幾個人的。在碼頭我就看見那個領頭的打開口袋塞錢進去了。”

    “……”

    兩個小家夥吃完飯就嘻嘻哈哈約著出去玩了,隻留下黑袍人獨自一人麵對著一大堆滿是油汙的碗碟。

    “真是,有我這樣的師傅嗎?又管吃又管拉,還得洗碗收拾家……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黑袍人苦笑著從椅子上站起身慢慢收拾著散落一地的雜物。沒辦法,誰叫自己有言在先呢?

    “吱呀”,木門開了,進來的卻不是兩個小家夥,而是“紅鬥牛”的老板坎森。諾威爾。

    “斯科普,你這個老家夥。怎麼,又是一個人洗碗?我說你現在怎麼忽然轉性了?想當年我們幾個老兄弟在一塊兒的時候,這活兒可是你打死都不願幹的哦!”酒館老板顯然是黑袍人的老相識。

    “我有什麼辦法?唉——老拉——”麵對朋友的笑問,黑袍人隻能抱以長歎。

    不多時候,黑袍人已經收拾好了屋子裏的一切。轉而從壁櫥中拿出一瓶葡萄酒和兩個杯子放在一張破爛的小木桌上。桌子很爛,隻剩下了三條腿。要不是接上了一根不知從哪兒搞來的木條的話,恐怕早就變成一堆待燒的木柴了。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黑袍人用力擰開酒瓶上烏黑的蓋子,小心翼翼地朝兩隻剛剛用黑袍一角擦拭幹淨的銅製酒杯裏各自斟上半杯粘稠的紫紅色液體後,將其中一份遞給了坐在對麵的酒館老板。後者則接過杯子,帶著滿足的表情,一仰脖全部倒進了他那仿佛無底深淵一般的大口中。然後滿臉意尤未盡地嚷道:“好酒,也隻有在斯科普。羅根這裏,才能喝到如此美味的葡萄酒。”

    “你這該死的老家夥,每次都打著不同名義的招牌跑到我這裏騙酒喝。看在萬能的竊賊之神份上,拜托你下次別再來了。媽的,你可是酒館老板啊!自己的酒不喝,卻要來我這兒瞎混。真是的,哪有這種道理?認識你這這種朋友實在是倒了八輩子的黴!”黑袍人恨恨地說道。

    “嘿嘿嘿——又不是我不給你喝,每次叫你去我那兒你自己又不去,怪得了誰呢?”酒館老板使勁兒地舔著自己的肥厚的嘴唇,似乎想要把殘留在上麵那一點點不小心潑灑出來的酒滴也吞咽進去。兩隻眼睛則貪婪地盯著那個微黑不起眼的酒瓶,仿佛那是一個脫光了衣服,正在用各種誘人姿勢挑逗他的美女一般。

    “哼!就你那些垃圾貨色,怎麼喝得下去?你那所謂的招牌啤酒,哄哄外行還可以,至於我嘛——”說道這裏,黑袍人以相當幽雅的動作輕輕抬起麵前的酒杯,慢慢抿了一口其中所盛的液體。然後帶著一種舒服無比的表情,雙眼微閉著問道:“說吧!你今天來,又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兒?”

    “嗬嗬!這話你說錯了。今天我來,不是需要你幫我,而是我來幫你哦!”麵色微紅的酒館老板正色道。

    “哦?”黑袍人頗有些不解。

    “看來你是真的老了。”坎森。諾威爾長歎一聲:“斯科普,你還記得十年前我們的約定嗎?”

    黑袍人沉默不語,顯然他已經明白老朋友話裏的意思。

    “那個時候,我們幾個人在黑語森林外麵撿到了董國平,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嬰兒。現在,十年之期已經過去了。也該輪到我來撫養他了吧?”酒館老板臉上根本看不到一絲平時固有的招牌式笑容。現在的他,根本就是一名神色嚴峻的法官。

    “我知道,但是你也明白,艾爾蒙德這麼多年一直都是和我一起生活。再加上那個時候他年齡太小,根本無法傳授太多的知識。我擔心……”麵對朋友的的合理要求,黑袍人的表情頗有些無奈,隻能直言道出心中的顧慮。

    “嗬嗬!我明白你的苦衷。我並沒有說非要把他從你這裏帶走啊?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公共擔負起今後兩年內他授業任務。畢竟到了那個時候,按照約定,卡桑就會來帶他走。我們想留都留不住。還不如趁此機會趕緊把我們所有的東西統統傳授給他。”

    酒館老板的建議顯然和對黑袍人的胃口。不過,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那麼,艾爾蒙德的撫養費用,是不是也該由你來承擔。你也知道,這些年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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