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色紀元 作者:黑天魔神 (已完成)

 
radpig 2013-10-16 17:56: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3 2372402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6 12:17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七節 饑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欣研也覺得,黃河的話說得沒錯。其實,就算他不開口,自己的內心,也有著完全相同的感受。

    也許是繼承了人類絕大部分基因的緣故吧!活屍在很大程度上,依然保持著人類的最基本特征。它們用兩條強壯的後肢移動,利用上臂攻擊、取食。單從這幾方麵來看,它們應該算得上介於人、獸之間的異生新物種。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那些搖晃著身體,在廢墟中緩慢爬行的屍怪,就顯得尤為引人注目。

    從表象來看,因為饑餓過度,導致體能大量流失的人類。在虛弱狀態下的表現,與它們並無二異。

    “它們好像很餓!非常的饑餓!”

    欣研不明白:這些活屍擺明了就是正在狩獵,想用自己身上的肉,滿足它們的轆轆饑腸。可是,它們為什麼不進攻?卻寧願以這樣的方式互相僵持?甚至,肆無忌憚地跑到自己麵前大肆進食?

    當一頭瘦弱到極點的活屍,艱難地爬進圍聚屍群中央的時候。欣研內心的疑惑,也終於找到了與之匹配的答案。

    盡管活屍沒有眼睛。但是,從它們此刻的身體動作上,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對於剛剛爬進圈內的同伴。它們是何等的關注。甚至,略微有些莫名的興奮。

    一隻看似帶隊的屍怪走上前來。將趴臥在地麵的同伴一拎而起。用自己昂長的手臂,死死卡在對方的頸上。隻聽得“哢嚓”一聲,活屍的頭顱,如同一顆熟透的西瓜,從脖頸的位置驟然掉落。在慣性的作用下,骨碌碌地滾在了一邊。

    掙搶、撕食、咀嚼……剛剛發生過的一幕,再次上演。隨著一塊塊鮮肉墜入腹中。圍食的屍怪臉上,也煥發出一種詭異的活力。

    “原來如此。它們,它們居然用這種方法補充體力。快!所有人順序撤離!”

    恍然大悟的欣研終於明白:自相殘殺,並非活屍內哄。而是一種必要的消耗,更是必須的生存方式。

    它們有智慧。也曾與人類交過手。對方手中持有武器造成的可怕傷害,可能直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掠食,本來是一種殘酷的撕殺。沒有任何生物會甘願成為對方口中的吃食。即便是最軟弱的綿羊,也會在被宰殺的瞬間,從喉間爆發出淒慘的哀號。

    活屍也是生物,沒有食物,它們唯一的結局,同樣隻能餓死。

    欣研覺得不寒而栗。這裏的變異生物遠比地球上的更加凶狠,智慧程度也更高。

    看得出,在這座死寂無人的城市裏,可吃的東西,並不多。偶爾發現一群鮮活的獵物,固然令它們感到驚喜。同時,也是對群體延續的一種考驗。

    長時間的饑餓,造成體力急劇下降。想要獵殺麵前的人類,唯一的方法,隻能犧牲群體中最為弱小的同伴。

    同類身上的肉,一樣能吃。這並非一種殘忍,而是逼於無奈之下的選擇。就連號稱最為高貴的人類自己,不也曾經有過食用自己同類身體的種種記載嗎?

    貨倉的所在,距離超市並不遠。一旦進入其中,哪怕圍聚的屍怪再多,也無法進入其中。

    欣研的麵色依然緊張。她記得:倉庫內部與外界聯係的通道,僅有一條狹窄的天窗。

    一百多號人,背負著大量物資。想要全部進入貨倉。必然需要相當的時間。

    不知為什麼,站在倉庫鏽死的大門前,單手提握著戰刀的欣研,忽然生出一種非常古怪的念頭。

    她想戰鬥,想要殺人。

    “哧啦————”

    就在這種念頭剛剛從腦中萌生的瞬間。兩把閃耀著亮白光澤的骨製刃鋒,也從欣研的肘間突然斜刺而出。徑直捅穿了覆蓋在手臂上的衣料束縛,赫然出現在所有人的眼中。

    “能走的,先走。不能走的,跟我一起殺。”

    這話,是對身後那些呆呆站立,等待順著通風口進入貨倉的武裝難民所說。

    街口,剛剛吞食完自己同伴,略微補充體力的屍怪。正戀戀不舍地舔著唇邊殘留的剩血,帶著餓狼一般的貪婪,慢慢圍聚成群。朝著麵前這些看似慌亂的獵物慢慢走來。

    它們的數量不多,僅有數百而已。大概,它們並不想把這裏還有獵物的消息,傳遞給更多的同類一同分享吧!

    畢竟,聞訊而來的同伴太多,能夠吃到嘴裏的肉,自然就少。

    “嘿嘿嘿嘿!”望著越來越近的屍群,欣研隻覺得想要發笑。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做。

    她忽然不再擔心自己的安全。與擁有重型火力的聯邦軍隊相比。利用撕咬做為基本攻擊方式的活屍,無法產生類似火藥爆炸般的熱能毀滅。換句話說,即便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自己的身體也不過是被撕裂。而不是像被炮彈命中那樣,當場炸裂成為無數分離的血肉碎片。

    相比之下,身體能量的消耗,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

    欣研甚至發現:就在產生這種念頭的同時,身體背部中央的脊錐深處,忽然生出一種奇怪的湧動。

    一團與皮膚顏色相近,略呈微黃的黏狀液體。從其體內慢慢滲透而出。頃刻之間,已經布滿了整個背部。通過體表皮膚傳來的隱隱觸感,欣研隻覺得:這些突然出現的黏體,正在那一位置上凝固、硬化成為一塊厚厚的“痂”。

    不!確切地說,應該是“甲”。

    她用手觸碰過。那種硬度,簡直如同一塊天生自成的盔甲。就連狠命用力之下的掐陷,也無法留下一道微弱的印痕。

    可是,這層甲,也極其柔軟。無論身體從任何角度搖晃、彎曲。它們都能順應節奏與方向連帶而動。就好像,好像古代傳說中,刀槍不入的貼身軟甲。

    “怎麼,怎麼會這樣?”

    疑惑中的欣研依稀記得:這一位置,正是在逃亡中,被聯邦坦克炮彈擊中的受傷處。那個時候,大量橫飛的彈片,直將自己柔軟的背部肌肉完全削去。

    這是之前的記憶,之前的遭遇,很難說是不是黑色顆粒從中產生的作用。或者黑色顆粒本身也在產生變化。

    這會不會是一種最基本的細胞強製進化?

    在身體遭遇強大傷害的同時,構成的生物細胞,在適應、修複自身的同時。也會在外來刺激下,變更自己的組織結構。使得彼此間的排列組合,能夠抵抗下一次新的襲擊。

    這可不是沒有任何依據的妄想。而是人體細胞一直擁有的本能反應。手掌磨損處最為頻繁的“繭”,就是其中尤為顯著的代表。

    想到這裏,欣研不在猶豫。徑直揮舞著手臂間鋒利的骨刃,朝著越來越近的屍群狠狠衝去。

    殺!殺光一切敢於擋在我麵前的生物。

    刃鋒飛舞之間,總會有著一塊塊被戕碎的殘體散落開來。仿佛那是一架人形的絞肉機器,將所有填充進入其中的物體,徹底碾壓成為綿軟的肉泥。

    活屍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本該是狩獵者的它們,眨眼間卻被倒換了彼此的身份與位置。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暴烈與憤怒,使得它們的戰鬥與嗜血的瘋狂,瞬間提升到了極至。

    “嗬嗬!來吧!”

    身在戰團中央的欣研,絲毫不覺得任何壓力。她隻覺得暢快、淋漓。

    一頭強壯的活屍,瞅準空子從兩名同伴中央猛撲而入。在它看來,忙於應付前後攻擊的目標,根本無法應對從側麵襲來的自己。要知道,一個正常的人類,僅僅隻有兩隻手臂。

    這話,的確沒錯。

    隻是,當它借助彈躍的慣性,狠狠撲向欣研側身的一刹那。一道晃眼的亮色白光,突然從它的頭部順穿而過。徑直穿透了堅硬的顱骨。

    “撲————”

    那是一根長達數米的尖利骨刺,從欣研左側肩膀的上端毫無異?地突然生出。從反方向將偷襲的活屍紮了個對穿之後,帶著沾染的血跡與粘稠的腦漿,以同樣的迅速,瞬間縮回了體內。

    這實在太突然了。額前赫然留有透光血洞的活屍永遠也無法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死的。

    “殺光它們!不留活口!”

    欣研的怒吼,同樣感染著身後用武器狙擊屍群的武裝難民。

    屍群的數量,越來越少。幾分鍾後,鮮血橫流的廢墟間,再也看不到任何能夠站立的變異體。

    站在綿軟黏爛的血肉間,大口呼吸著呼嘯狂風中帶來的冰冷。如同雕塑一般僵立的雷震耳中,能夠聽到的,隻有從低垂刀口上滴落在地血液的撞擊。

    “嗖————”

    兩道異物劃過空氣帶起的風聲過後。手肘的端點,已經看不到任何異狀。似乎,那裏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肆意狂亂的風,把充滿血腥的氣息,帶到了城市的各個角落。被饑餓折磨得幾近瘋狂的活屍們,開始不約而同地朝著倉庫的所在飛快聚集著。它們毫不在意殘剩在地麵的血肉究竟屬於誰。仍舊帶著無法形容的快感,忙不迭地大口吞嚼著這難得的鮮肉。

    與倉庫外間傳來可怕的進食聲不同。被厚厚牆壁圍擋在內的人們,臉上同樣充滿了興奮與快慰的微笑。他們在大聲談論著剛才激烈的戰鬥,比拚著各自收獲的戰績。嘴裏,還不停嚼咽著新鮮的吃食。

    幾口從超市裏弄到的精鋼大鍋裏,雪白的粥飯正歡快地鼓漲出一個個瞬而既逝的氣泡。用磚頭搭成簡易便灶,其中燃點著幹木頭的旺火上,還架上一個個堆放在鐵架中的新和麵團。在缺少必要餐具的情況下,人們隻能用最簡單的方式,將麵粉兌水揉和之後,烘烤成為噴香的“饅頭”。

    欣研沒有參與到歡樂的人群中。她正安靜地坐在一旁,用一根鋼筋為撐,硬插入地麵,仔細端詳從超市裏弄到的那個奇怪屍頭。

    也許是由於死亡降臨的太過突然,這顆頭顱的下頜,一直保持著張開的固定動作。透過那一顆顆磨損嚴重的臼齒。甚至能夠清楚地看見,粘連絞和在牙縫中的些許肉渣。

    這是啃食罐頭留下的痕跡。被殺的時候,它正抱著一聽醬肉罐頭啃得不亦樂乎。

    不知為什麼,欣研越看,隻覺得越是匪夷所思。

    專門吃人的活屍,居然會啃罐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這種事情,打死她也不會相信。

    人類之所以能夠超越一切地球生物,成為最高統治者。其中最關鍵的原因,便是人類能夠運用智慧,製造並且使用工具的結果。

    她清楚地記得:活屍被殺的一刹那,從其手中掉落的罐頭表麵。赫然留有一個醒目的“十”字開口。

    這是典型的軍人做法。

    一般來說,對於罐頭這種密封食品。人們往往會使用特製的刀具將其撬開。戰場上的軍人,當然也可以使用同樣的方法。不過,由於各種條件限製,他們最常用的,就是用隨身匕首直接在罐頭表麵劃開“十”字。再將其中的內容物取而食之。

    活屍擁有簡單的智慧。這一點,欣研早就知道。

    她也同樣能夠理解,饑餓狀態下的它們,重新尋找新的食物來源的各種舉動。

    她也相信,對於肉類有著特殊嗜好的怪物,能夠輕易破開罐頭從中取食。

    但是,她卻無法理解,這頭活屍居然會和軍人一樣,用鋒利的角爪,在鐵罐表麵劃開一個相當標準的“十”字。

    難道,這頭活屍,生前也是一名軍人?同樣繼承了少許曾經的記憶?

    這種說法,極有可能。卻沒有足夠的證據。畢竟,遭遇感染變異後的它們,恐怕已經沒有多少屬於本體的東西。更不要說是記憶這種必須由大腦才能保存的信息。

    既然如此,就隻剩下另外一種可能,它看過有人使用同樣的方法取食。並且……之學以致用。

    這個念頭剛一萌生,連欣研自己也若有所思地輕輕點頭。

    就在第一次進入超市搜集食物的過程中。一個負責小隊機槍的武裝難民,就曾經使用過這樣的方法取食罐頭。

    難道,那個時候,這頭活屍恰好隱藏在暗處?觀察、看到了整個過程?

    想到這裏,欣研不由得將目光的焦點,再次集中到頭顱上端的“眼睛”部位。

    那的確是一隻眼睛。一隻牢牢鑲嵌在額際,已經翻出渾濁白膜的球狀晶體。

    此前遭遇過的變異屍群當中,並未出現過具有視力的屍怪。甚至就連剛剛被自己殺光的數百頭屍群中,也沒有任何一隻與之相似。為什麼偏偏在它的身上,會產生如此古怪的變化呢?

    這究竟是獨一無二?還是需要某種偶然的觸發機會?

    “難道,這也是因為強烈的輻射所帶來的異化?”自言自語的欣研,忽然聯想起,剛剛抵達防線基地的時候,發現並且捕捉到的那些變異生物

    昆蟲也能變異,何況是被病毒感染後的人類?

    那麼,這是否意味著,自己的身上,也可能發生同樣的變化?要知道,在強烈的輻射刺激下,無法適應環境的細胞,必須用改變固有排列的模式,轉換成為新的組合。它們當中的一部分,會在射線的攻擊下死亡、廢棄。也可能會刺激潛在的本能,一躍成為更加強悍的存在。從而,帶動人體本身,進化出更加強大的異能。就好像,那塊突然出現在自己後背的甲狀物質。

    ……

    蘇浩的冥想,在很多事情上與欣研目前的所在產生了重疊。

    行走在茫茫的沙漠中,最為恐懼的事情,莫過於缺水。

    不過,這樣的事情對於蘇浩來說,發生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

    車隊當中,有數輛經過清洗的水車。巨大的圓形車載罐體內部,裝有成噸的清潔飲水。幾張從城內弄到,詳細標注有周邊區域集鎮坐標的地圖上,還專門列出一個個補給點。

    也許是覺得相互間實力太過懸殊的緣故吧!從原來的駐紮地一路行來,沒有任何活屍類的變異生物對他們進行阻攔。或者,它們已經放棄捕獵這些強大的人類。轉而專心對付瘦小卻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老鼠了吧!

    在臨近路邊的一個小鎮上,車隊終於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僅有數十間房屋的居民點。除了臨近公路的加油站,鎮內剩下的公眾設施,便隻有一間百餘平米的小型超市。以及與之連接在一起的衛生所。

    推開車門,順著被太陽曬得滾燙的車轅踏板走下來,站在細軟幹燥的沙堆上。很是有種愜意的感覺。

    “所有人下車。老規矩:警戒、補充、稍事休息。”

    蘇浩不需要開口。幾天下來,武裝難民們已經習慣了這種近乎程序般的運作方式。除留下足夠的人手在車隊四周來回警戒。剩下的人,全都緊握住自己的武器,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死寂的小鎮奔去。

    沒有油料,汽車相當於是一團沒用的廢物。

    在可能的情況下,蘇浩並不打算隨便動用車上裝載的燃料。那些,都是以防萬一的備用品。如果能夠在當地加油站裏找到一些存油,也就意味著:自己手下這支滿載的流浪車隊,自然可以走得更遠。

    超市的地麵一片狼籍。被推倒的貨架與雜亂的物品上,已經積起一層厚厚的細塵。手指輕抹之下,總能顯出一道道清晰可辨的粗紋。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7 10:56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八節 補給


    在可能的情況下,蘇浩並不打算隨便動用車上裝載的燃料。那些,都是以防萬一的備用品。如果能夠在當地加油站裏找到一些存油,也就意味著:自己手下這支滿載的流浪車隊,自然可以走得更遠。

    超市的地麵一片狼籍。被推倒的貨架與雜亂的物品上,已經積起一層厚厚的細塵。手指輕抹之下,總能顯出一道道清晰可辨的粗紋。

    “優先補充飲用水。至於那些合適的食品,盡量搬上車。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

    一個個完好無損的礦泉水瓶,從地上被撿起。集中裝進旁邊的貨箱中。散亂的罐頭、餅幹,同樣沒有被人們所遺漏。半小時後,它們已經整齊碼放在一輛重型卡車的貨廂裏。徹底填充了那些正在逐漸擴大的載運空間。

    蘇浩沒有參與到忙碌的人群中。他正站在一幢低矮的平房麵前。仔細打量著周圍的所有建築。

    鎮上一片死寂。除了自己這批外來者所發出的動靜,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響。

    這裏,應該不屬於感染區。鎮上的居民,估計不是被迫逃亡,便是被變異的活屍所吃光。

    他注意到:就在臨近公路加油站背後的一小片空地上,零亂地散落著數十片形狀不一的骨頭。那些被黃色沙礫所占據的牆壁屋角,甚至還隱隱半露著幾個沒有完全被掩埋的死者骷髏。

    蘇浩蹲下身,從沙地中撿起一隻早已幹枯的頭骨。湊近眼前仔細地端詳著。

    從骨頭表麵所具備的基本特征來看,這應該是一名女性死者。破裂的骨縫中,略微散發著一絲淡淡的腐臭。幾隻渾身漆黑的螞蟻,還在深邃無物的眼窩中匆忙地來回攀爬著。兩根高高矗立在三角形腦袋前端的觸角,也頻繁地朝著四周胡亂晃動。仿佛是在拚命探尋著空氣中可能的危險。

    輕輕捏了一把,骨頭表麵沾染的灰沙,頓時“晰瀝瀝”地被撚下一片。被覆蓋於其下發黃的骨質,也赫然裸露在幹燥的空氣中。

    “咦!麼會這樣?”

    頭骨右側的顱麵上,仿佛凹刻般地留有幾道清晰的印痕。這也是令蘇浩感到最為困惑不解的地方。

    那是一排狀如三角倒尖錐形的印痕。其中的凹度,甚至能夠積留起一小撮淺淺的沙粒。

    活屍,喜歡吃人。即便是人類身上最為堅硬的頭蓋骨,往往也不會被它們所放過。即便啃嚼不動,仍然也要拚命齧咬一番。這也是為什麼許多死者的顱骨上,無一例外都會留下牙齒鑿痕的真正原因。

    可是,眼前這塊骨頭上的齒痕,與蘇浩此前所見截然不同。它們並不是像正常情況下,分呈兩排,上下扣合住啃食的部分。而是僅僅隻有一排獨立的凹槽,突兀地顯露在那裏。

    變異後的活屍,掠食器官也會隨之產生相應的變化。比之正常的人類,它們的獠牙更尖、更利、更方便於撕裂肉塊,嚼食硬物。

    但是不管怎麼樣,它們仍舊是以人類身體為基礎的生化產物。因此,活屍的牙齒,在某種程度上,仍然保持著人類的最基本特征。

    在蘇浩的記憶裏,沒有任何一頭活屍,能夠在啃咬物上留下這種形狀的齒痕。

    也就是說,這塊女性頭骨上的凹槽,並不是活屍所造成。兩枚一排的它們看上去,似乎……似乎……就好像是某種擁有對應牙器的生物留下的痕跡。

    一排兩枚,尖利而鋒銳,這應該是最典型的齧齒類生物特征。

    “齧齒類生物……難道說,是,是老鼠?”

    蘇浩隻覺得腦子裏靈光一閃。下意識地聯想起鼠類口中,那對碩大外突的白色門齒。

    老鼠,屬於雜食類動物。它們什麼都吃,也什麼都敢吃。

    曆史上,那些曾經爆發過鼠患的古代國家。就有過饑餓的群鼠以人為食的相關記載。黑壓壓的鼠群一過,根本不會留下任何活物。它們是一群最可怕的劫掠者,也是最凶殘的群居生物。隻要有足夠的食物,它們的繁殖能力就會在短時間內爆增達到最為恐怖的程度。以至於幾個世紀以前,地球生物界流傳有一句行話:“假若單純以數量計算的話,老鼠絕對可以排在人類的前麵。成為地球上當之無愧的統治者。”

    眼前這些散亂的骨骸上,無不留有清晰可辨的銳狀凹形槽痕。也就是說,他們,曾經被鼠類當作最美味兒的大餐。啃吃得幹幹淨淨。

    既然連活人都敢吃,區區幾具屍體,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不過,現在雷震腦子裏所考慮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發現:手中這顆頭骨的額縫,比起正常的人類要大得多。口、下闔部分的骨質分布,也尤為強甚一般人。也就是說,這顆頭骨的主人,咀嚼器官應該極其發達。

    變異後的活屍,同樣具有此類特征。也隻有這樣,才能使得它們毫不費力的肆意吞嚼捕殺的獵物。

    “如果,這名死者是一個已經被感染的變異體。那麼,它的體內,自然也就附帶了大量的寄生細胞。也就是說,老鼠在啃食變異體的同時,進入腸胃裏的肉,同樣攜帶有那種可怕的病毒,它們,會不會再次產生新的變異?”

    “哢嚓————”

    仿佛是要證明他心中所想一般。就在蘇浩微皺眉頭,苦苦思索的時候。從對麵屋角的牆壁下,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裂響。

    那是一頭體形大如貓狀的巨鼠。其口中,正使勁啃咬這一塊厚達十數公分的堅硬木板。裂響聲,正是由此而發出。那一對在陽光照射下晃亮刺眼的鋒利門齒,足足長近二十餘公分。

    覆蓋在其身體表麵的毛皮,已經破爛不堪。在一個個流淌著腥濃臭液的皮毛破口處,裸露著大團凸起的粉紅色腐肉。就在被黃綠膿液浸透的部分,還可以看到來回拱動於漿狀腐肉中的白色肥蛆。它們就這樣死死地附著在寄主的身上,大口吸食著最為營養的粘爛肉汁。

    這是一隻本地特有的沙?。

    蘇浩知道,鼠類一向都有喜歡啃咬硬物的習慣。這樣做,並非為了充饑。而是以這種方法,磨損那尤為發達,直至突出口腔的巨大門齒。

    不過,眼前這頭沙鼠,顯然是餓了。從那一雙漆黑深邃,死死盯住自己不放的黑色鼠眼中,蘇浩所看到的:隻有對食物的無比渴望,對嗜血與殺戮近乎瘋狂的強求。

    “嗖————”

    沒有任何預兆,沙鼠甚至連口中的木渣都尚未吐盡。便以兩條強壯的後肢猛一蹬地,仿佛一枚異形的箭頭。朝著蘇浩的所在急劇襲來。透過那張豁然分開的大嘴,望見的,僅僅隻是刀劍般鋒利的尖細獠牙。

    蘇浩沒有動。

    並不是他被突然而來的襲擊所震撼。而是他覺得:根本就沒有必要移動自己的身體。

    “嗖————噗哧————”

    又一道刺耳的風聲,朝著沙鼠襲來的方向對撞而上。就在銳物紮穿皮肉特有的悶響聲中,一條長達數米的白色骨刺,從沙鼠昂張的口中順穿而過。一直捅穿了身體的最尾端。

    骨刺,從蘇浩的肩頭驟然而發。仿佛,那裏裝備有一台隱形的強力弓弩。

    收回突起的刺尖,將之慢慢撫平。他這才站起身來,快步走到癱軟在地的鼠屍麵前。認真地端詳著。

    毫無疑問,這是一頭異化後產生突變的沙鼠。

    鋒利的骨刺,徑直紮穿了它的腦顱。將之仿佛標本一樣完全固定。突然收縮之後,內部的支撐徹底喪失之下。原本剛硬的鼠身,隻得如同稀軟的爛泥一般癱在那裏。

    它口中的牙齒還在不斷的上下齧合著。似乎是想要從眼前的人類身上,狠狠撕下一塊鮮美的嫩肉。

    “快走!所有人馬上撤離這一地區————”

    蘇浩打開肩頭的短距離通話器,連一秒鍾也沒有耽擱,連聲催促道。他明白:鼠類是一種群居生物。也就是說,潛伏在這個沙漠小鎮中的變異鼠類,可能還有很多。

    隻要是來自於首領的命令,哪怕再荒謬,再無法理解,武裝難民們都會毫無保留堅決執行。

    當下,荷槍實彈的難民們紛紛以最迅速的動作,連同已經到手的搬運物一起。飛快攀上了卡車。打火、踩踏離合器,將沉重龐大的車身緩緩移動著。

    “快!以最大速度立即撤離!”

    林鍾已經將皮卡的擋位推好,蘇浩剛剛躍身飛入車廂。他便狠狠踩下腳底的油門,在一片發動機的撕吼聲中,遠遠駛上了公路。

    後麵,是整齊跟隨的貨運車隊。在馬力強勁發動機的運作下,滿載的車身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笨重。

    蘇浩的臉上,凝重得如同一塊冰冷的堅冰。他的眼睛,死死盯住窗外的倒後鏡,想要籍助鏡片的發射,看清楚所有的一切。

    他可以感覺到:這片正被車輪碾壓的沙地下,正傳來陣陣輕微的連續震動。感覺上,就好像有成千上萬的馬匹,正從遠處奔騰而來。

    馬,當然不可能。

    他所擔心的,則是這些來自地下的可怕生物,種群規模究竟有多大?數量,究竟有多少?

    “轟隆————”

    劇烈的爆響聲中,從車隊尾端驟然揚起一片飛散的黃沙。透過沙塵間微弱的縫隙,人們驚駭地看到:原本平坦的沙礫上,突然坍塌了一塊麵積約莫近百平米的空地。從那深不可測的拗黑地洞中,紛紛竄湧出一頭頭大如小犬般的灰色巨鼠。

    上百、上千、不,應該是上萬頭身體表麵腐爛不堪,裸露著紅腐肌肉的沙鼠。從巨大的地洞中一躍而出。飛快輪動著強壯的四肢,朝向正在逐漸遠去的車隊飛快追來。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塊在黃色沙漠中迅速移動的灰色厚毯。

    “老鼠!天!是老鼠啊!”

    一名駕駛貨車的年輕難民,從倒後鏡望看到了這令人膽寒的一幕。緊張之下,手中捏握的方向盤猛然一個反轉。虧得坐在旁邊的同伴眼疾手快狠命一拉,這才將略微失去重心的貨車,重新拖回了正軌。

    “不要亂,所有人保持鎮靜!加大馬力給我跟上!”

    蘇浩一邊怒吼著發布命令,一邊從後置車廂裏抓起一挺K50P輕機槍。猛然拉開旁邊的車門。順著堅硬的踏板,翻身躍上了車頂。

    車隊,連綿形成一條黑色的細線。線條的尾部,滔天的黃色沙塵中,數以萬計的饑餓沙鼠,正死死咬在後麵。半點也不肯放鬆。

    “哐啷————”

    俯身蹲下,借助車頂的反彈力量,縱身躍上後麵的車頂。腳下踩碾出巨大聲響,在耳廓的分辨下,顯得是那樣清晰。

    連續幾個騰越,蘇浩已經從為首的皮卡,一直反衝進了車隊末尾用作押後的卡車貨廂。

    這裏,距離尾隨最近的鼠群,僅不過二十餘米。就在車體劇烈的顛簸中,人們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一顆顆在饑餓驅使下,瘋狂至近乎扭曲的猙獰鼠首。

    由於是最後一輛車。負責押車的軍人,共有五名之多。

    大開的車廂尾部,赫然架著兩挺沉重的多管機槍。隻不過,操縱槍柄的士兵,誰也沒有動。隻是用緊張的目光,死死盯著越來越近的鼠群。

    不是他們膽怯,也不是他們在驚嚇中忘記了自己的職責。而是車上留放的子彈,已經不多了。

    這種機槍的射速極高。秒射的子彈,甚至能夠直接將目標的身體活活撕裂。

    蘇浩相信:隻要一聲令下,密集的彈雨,足以將尾隨的鼠群打得屍橫遍野。

    問題是,他的手上,總共隻有不到五千發子彈。

    在昆明城內的搜索過程中,非常幸運地在某處警察局裏,發現了一批尚可堪用的軍火。隻是數量並不太多,尤其是與之匹配的彈藥,更是僅這麼一點。

    城市的其它角%裏,可能還有被埋藏的武器。可是,在密密麻麻的活屍盤據下,誰也無法進入它們的勢力範圍。

    “數量不多,也總比一點沒有來得好。”

    望著在漫天黃沙中拚命追趕的鼠群,蘇浩隻在嘴邊露出一抹充滿殘忍意味的冷笑。隨即,將架在車尾橫檔上的機槍猛然抱起。死死瞄準越來越接近的瘋狂鼠群。

    在正常的情況下,哪怕再強壯的沙鼠,也不可能跑得過一輛飛馳的汽車。拋開身體構造、體力、耐力等方麵的因素不說,單就長時間劇烈運動給生物自身帶來的巨大負擔,足以使得一頭健康的沙鼠,在不間斷的高強度體力消耗下,血液循環速度過快導致心髒破裂當場暴死。

    無論任何地球生物,都會明白自身的不足。每當體力臨近枯竭的時候,它們總會下意識地減緩運動的強度。利用休息的方法,再次補充消耗過甚的身體能量。

    被感染後產生的變異的沙鼠,根本不屬於這一範疇。

    從車隊離開小鎮到現在,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分鍾。然而,這些單純依靠四肢奔跑追趕的掠食生物,卻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的疲勞感。病毒在感染沙鼠的同時,更在潛移默化改造著寄主的思維意識。讓它們在自己的號令下,徹底變成一群為了食物甘願放棄一切的怪物。

    在沙鼠眼中,那些乘坐在汽車上的逃亡者。就是今天最好的晚餐。他們身上有肉,有足夠多的,讓自己大快朵頤的鮮肉。

    衝在最前麵的沙鼠,距離車尾的檔板不過數米。也許是看到獵物已經近在咫尺,渾身腐爛的沙鼠死命狠一蹬地,猛然張開散發著惡心臭味兒的大嘴。將尖利的獠牙朝著距離最近的蘇浩狠狠刺去。

    “找死!”

    怒吼聲中,蘇浩高高揮起右拳,照準淩空撲來的沙鼠反擊而去。蘊含無以匹敵力量的拳頭與鼠身接觸之際,強大的反震力量將數公斤重的生物,當場碾壓成為一團模糊的血肉。?慣性的作用下,沙鼠體內的骨頭,根本無法承受兩種來自不同方向的力量對撞。應聲而斷的同時,堅硬的骨片也在外界力量的擠壓下,朝著柔軟的皮肉縫隙間突刺而出。赫然裸露在躁熱的空氣中。

    “噠噠噠噠————”

    蘇浩連一秒鍾也沒有猶豫,直接扣動了手中的板機。在密集如雨的子彈傾瀉下,瘋狂衝竄在隊首的數十隻沙鼠,當場被活活打得對穿。柔弱的身體在巨大的力量反拒之下,從空中倒飛重重砸向身後。在尾隨的同伴群間,激出一道道活動的生物凹槽。

    “吱————吱吱————”

    鼠群在咆哮。

    雖然弱小,但是不管怎麼樣,它們同樣也屬於生物,也擁有自己獨立的思維意識。望著即將到口的鮮肉隨時可能逃掉,內心對於吃飽的期盼,頓時演化成為無法遏製的憤怒與急躁。它們腳下的奔突速度越來越快,同伴的死亡也似乎視而不見。它們眼中有的,僅僅隻是肉,一塊塊儲備在人類身上,鮮美多汁的嫩紅肉食。

    蘇浩手中的機槍,已經換上了另外一條彈鏈。他沒有繼續扣動扳機,隻是用冰冷的目光,死死瞅視著距離不過數米的猙獰鼠群。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9 09:28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八九節 異群


    他不想在浪費子彈。因為,瘋狂追趕的鼠群,其實已近強弩之末。

    它們已經沒有什麼力氣。長時間的高速奔跑,早已使得其體內的能量近乎枯竭。

    汽車行駛的速度,一直保持在每小時近百公裏的左右。

    鼠類擁有很強的耐力與爆發力。變異後的它們,甚至能夠接近或者達到這一恐怖的數字。饒是如此,卻也無法持續太久。

    尾隨的鼠群,口角大多已經滲出些許晶亮的涎沫。透過漫天的沙塵,甚至能夠看到它們的眼睛裏,早已失去了曾經的凶猛與頑強。

    它們已經疲勞到了極點。突然間爆發的迅速,不過是拚命所有力氣的最後一擊。

    果然,就在為首一頭沙鼠從地上高高躍起,想要竄上車廂的一刹那。所有呆在車內的軍人都清楚地看到:那具大如壯貓般的鼠體,突然仿佛遭到了電擊一般,從半空的最高點上歪斜著落下。一頭紮在幹燥的沙土間,再也無法動彈。

    它死了。在劇烈的奔跑中,脆弱的心髒徹底破裂。

    活活跑死……也是一種不錯的死法。

    躺在沙地間毫無生氣的鼠屍,仿佛一道無形的線圈。在那之後的地麵上,躺滿了成千上萬頭疲勞的變異沙鼠。它們互相擁擠著,堆疊著癱軟在那裏。用充滿不甘與疲憊的目光,憤怒地注視著逐漸遠去的人類車隊。

    那種情形,仿佛一片在田間隨風吹撫的高昂稻麥,突然被橫截一刀,齊齊臥倒在地。整齊、壯觀、卻也在意料之中。

    死死壓在人們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幾小時後,狂奔疾馳的車隊停了下來。人們紛紛從各個車廂裏走出,一邊談論著令人心悸可怕沙鼠,一邊取出配發的食品,充滿無比幸福感地大口咀嚼著。

    現在,正是午餐時間。

    一個難民從身邊的硬紙箱裏摸出一聽扁圓的豬肉罐頭。用匕首在其上重重劃開一個透穿鐵皮的“十”字,遞到一旁的蘇浩手中。

    “每天都是罐頭……真想嚐嚐鮮美的肉湯啊!”用軍刀撬出一團肉塊,塞入口中。蘇浩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發出幾聲莫名的感慨。

    “想喝湯?那還不容易?”難民瞟了他一眼,壞懷地笑道:“那麼多老鼠,你咋不弄上一頭?車上有鍋,燉湯……嘿嘿嘿嘿!非常方便!”

    “怎麼?想惡心我?”蘇浩似笑非笑地轉過頭:“我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沒那麼脆弱。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一路上,我總覺得點不對勁兒。”

    “哦?”聞言,難民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你覺得,那道圍牆,實際的作用究竟是什麼?”

    “當然是為了阻攔。”

    “阻攔什麼?難道,僅僅隻是為了阻攔我們?”

    “那怎麼可能!那道牆壁很長,如果針對的目標隻是我們這些人。那也未免花費太過巨大。”

    “那麼,你覺得,聯邦政府之所以這樣做,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這樣的問題,纏繞在蘇浩的大腦中已經太久。

    沒有電視,沒有廣播。報紙、媒體的相關報道一應全無。從防線基地走出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根本就是生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一個完全被社會所隔絕的人。

    他不知道外界究竟發生了什麼。

    人們對於這裏所發生的一切,又會如何看待?

    蘇浩隻能憑借自己的感知去推測,這個世界所起的變化。

    他隱隱覺得:地球聯邦似乎已經產生了某種巨大的變化。可能是權力的交接。也可能是強勢政體的轉移。或者,會是傳說中的外星人攻打地球?

    當然,那是一句玩笑話。

    自己與所有手下,不可能永遠流浪。

    汽油,終究會有耗盡的一天。

    從城市廢墟中收集而來的食物,總會被吃光。

    到了那個時候,沒有補給,沒有依靠,沒有任何後勤來源的他們。又將何去何從?

    在這片有著病毒汙染與核輻射雙重危險的地區。潛在的死亡,隨時可能發生。

    活屍、變異的沙鼠。凶猛,殘忍。掠食成性。

    那僅僅隻是自己目前所知的部分。

    別的呢?其它的生物,是否一樣產生了可怕的變異?人肉的滋味兒,對於它們,是否同樣具有難以抗拒的誘惑?

    這可不是沒有任何依據的胡亂猜測。而是完全可能出現的實際。

    變異的可能,存在於所有生物。

    一個小小的基因排列錯亂,足以使得生物本身產生巨大的變化。就連鼠類這種號稱適應能力強悍的物種,都不得不臣服於細胞的淫威。那麼,其它生物的種群呢?在無法抗拒的射線威脅下,它們又會產生什麼樣突變呢?

    除了老鼠,這片沙漠的地下,還有著許許多多別的生命體。

    蠍子、蜥蜴、毒蛇……

    每每想到這裏,蘇浩總覺得不寒而栗。

    一群變異鼠就已經如此難纏。若是換成其它單純的肉食動物,又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麵?

    我的未來,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是生?

    是死?

    還是徹底變成一灘無法凝聚的黃色黏液,永遠被吸入幹燥的地下。揮發成為肉眼無法視及的最微小粒子?

    風,在吹。

    從地上席卷而起的堅硬沙粒,打在人的臉上。總會帶起陣陣輕微的刺痛。幹燥的熱風,仿佛一頭狂暴的猙獰巨獸,拚命吸吮著這片土地上每一點微末的水份。直至將原本濕潤的泥土,徹底擠榨成為片片凝固成塊的板結沙礫。

    外星人攻打地球?

    如此古怪的念頭,又一次從蘇浩的腦海深處冒了出來。

    亞特蘭蒂斯人?是它們嗎?

    冥想到這裏,再次結束。

    ……

    黑格決定要離開紅龍星係。

    是的,這裏已經成為了一個新的星係。

    命名權,當然是來自於童延峰和秦無衣。這可以看做是蘇浩遺留在這裏的權力延續,也可以認為是對失蹤皇帝的繼續效忠。

    黑格對此沒有絲毫興趣。

    如果命令來自於蘇浩本人,黑格當然會絕對服從。畢竟,那是自己唯一的,也是永遠的主人。也正是因為這樣,黑格才對童延峰和秦無衣的所有動作都表示了默許。

    王啟年已經走了。

    天知道那個老混蛋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他已經習慣於在叫罵聲中胡亂奔跑。不知道為什麼,每當想到老胖子那張充滿憤怒的臉,黑格總會聯想起很久以前,曾經在地球上流行過的一句話。

    “風一樣的男子。”

    也許,我也應該變成一個風一樣的異類吧!

    這當然不是自暴自棄,而是黑格覺得,沒必要在這裏繼續呆下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目前暫時還沒有準確目標。但可以肯定,繼續留在紅龍星係,對於自己,對於那些生活在移民星球上的人類,其實沒有半點好處。

    童延峰和秦無衣已經開始流露出對於黑格的提防和戒備。這種本能的警惕,同樣來自於弗朗索瓦。那個家夥運氣真的很不錯,沒有被王啟年活活整死,隻是受了一點點輕傷。現在,弗朗索瓦已經成為了紅龍帝國的首席議政大臣,地位僅隻是在童延峰和秦無衣之下。按照這兩個被蘇浩留下來的輔佐者的說法:這一切,都是弗朗索瓦應得的。

    難道不是嗎?老胖子的恐怖所有人都已經看見。如果不是弗朗索瓦在那個時候提出了建議,恐怕現在紅龍星係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樣子。甚至有可能徹底毀滅。

    想到這裏,黑格就覺得好笑,真的很好笑。

    沒有人提起過自己在那件事情當中所處的身份和重要性。人們顯然已經忘記了,如果沒有我,沒有黑格,王啟年根本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惱羞成怒的遠遠逃遁。他為什麼要走?當然是因為感覺到顯而易見的危險。王啟年不是黑格的對手,拳頭沒有別人大,體能也遠遠不如對手的時候,不趕緊逃跑,難道還傻乎乎留下來等死嗎?

    雖然黑格自始至終也沒有想過要殺死王啟年。但是,巨大的恐懼心理已經永遠成為了王啟年的記憶。

    離開,並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與最早在地球上的時候相比,黑格的心理狀態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它不再認為自己是一隻老鼠,也對身體內部的黑色顆粒進行了詳細透徹的分解。這種巨大化的細胞,在黑格強悍無匹的生物攻擊麵前毫無招架。它們最終被分解,變成了黑格體內最為重要的組織成分之一。其作用,相當於紅血球。這隻是一種比喻。它們開始承擔起最為基礎的功能,而不是像過去那樣,高高淩駕於其它體內細胞之上,隻是在身體遭到外來攻擊的時候,才產生作用。

    黑格吞噬了整整一顆星球。很遺憾,它並沒有找到王啟年所說的“星核”。黑格自始至終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東西。也許是能量,或者是一種以另類方法存在的自然智慧。不過,即便黑格的觸角插穿了整個星球,一直延伸到最內部的核心,仍然沒有找到哪怕一點點與“智慧”兩個字沾邊的東西。

    難道,王啟年在欺騙我嗎?

    黑格並不這樣認為。

    它覺得,王啟年雖然聰明絕頂,卻也不可能在每一件事情上都能做到毫無遺漏。說不定,星核這件事情,就是王啟年的誤判。但不管怎麼樣,這種東西有還是沒有,對於自己都沒有絲毫影響。

    黑格采取了最為穩妥的離開方法。

    它花了十一年的時間,把整個星球分解開來。就像發麵盆裏重達幾十公斤的麵團,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想要把麵團運走。隻能采取一點點揪出,在另外一個地方把麵團重新堆積起來的辦法。雖然看起來很笨,繁瑣無比,可是對於這個星係,對於其它移民星球上的人類,卻是最安全的。

    弗朗索瓦通過太空望遠鏡觀察到了黑格的變化。

    他本能的不相信黑格,就像此前不相信王啟年一樣。弗朗索瓦的理由很充分:無論黑格還是王啟年,都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人類。它們的生活方式與思維理念都與我們不同。都狹義的角度來說,相當於潛在的敵人。

    在如何對待黑格的問題上,童延峰和秦無衣第一次產生了分歧。

    童延峰傾向於支持弗朗索瓦,秦無衣卻認為,弗朗索瓦是在小題大做,把問題成倍放大。

    “你有什麼資格說黑格?你知不知道黑格是我們的朋友?它曾經做過的事情,遠遠超出你的想象。朋友,牢牢記住,黑格是我們的朋友,是皇帝陛下指定的,可以相信的人。”

    “但它不是人類,這很關鍵。”

    “是不是人類並不重要。黑格本身就是極其強大的存在。它保護著我們,讓我們避免遭到外來攻擊和威脅。”

    “外來攻擊有很多種。您指的是什麼?”

    弗朗索瓦的態度很是強硬。他一直在咄咄逼人。盡管秦無衣很是憤怒,卻找不到更多能夠支持自己言論的證據。

    “黑格大人也是一種潛在的攻擊。”

    弗朗索瓦仍然保持著對黑格的尊敬,至少口頭上是這樣。然而,談話內容卻與“尊敬”兩個字絲毫扯不上關係:“它不是人類,而是一種此前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巨型生物。隻要是生物,就要喝水,就必須消耗營養物質產生能量。黑格大人也是如此,它的身軀實在太龐大了。以至於現有的星球根本無法滿足它的正常需要。現在,您也看到了,黑格大人變成了那顆星球。或者應該說,那顆星球,全部變成了黑格大人的食物。”

    “不,不是這樣的。”

    秦無衣神色陰沉地搖搖頭:“黑格是我們的守護神。一直都是。”

    “但您所想象的,與黑格大人完全不同。”

    弗朗索瓦同樣也在搖頭:“黑格大人已經察覺到它對我們造成了威脅。它正在離開。您注意過那顆星球的大小嗎?它的體積一直在減少,比過去小了很多。黑格大人采取了非常溫和的離開方式,盡可能減少潮汐和磁場能量方麵的影響。它想到了很多,也做出了很多。按照目前的速度繼續下去,黑格大人很快就能離開這個世界。”

    童延峰看了弗朗索瓦一眼,奇怪地說:“既然如此,那麼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弗朗索瓦臉上顯出屬於他的執著與頑固:“不管怎麼輸,黑格大人終究不是人類。無論它怎麼做,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

    相信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曆:當你耗盡全身所有精力,疲憊不堪躺在床上的時候。總會在不知不覺間,悄然進入夢鄉。

    從睡著到醒來,蘇浩短暫的休息時間,還不到三個小時。

    他真的很想好好睡上一覺。腫脹酸軟的四肢,精力透支過度的身體,被緊張和恐懼長時間占據的大腦……所有的一切負麵身體特征。都必須依靠高質量的睡眠才能獲得最徹底解決。

    不是蘇浩不想睡,而是根本就睡不著。

    他是被左臂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從夢中生生驚醒。首先映入眼簾的一幕,使他當場駭得呆坐在地。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條狀的傷口邊緣,已經被由內而生的外翻肌肉所占據。一團團簇擁成半圓形狀的肉質顆粒,從淡黃色的膿水間突兀地冒出。將壞死的肌肉層強行擠壓出體外。毫不客氣地填充了這一部分空間。

    雖然自己所學並非醫科。但是蘇浩卻知道:哪怕是擁有再強悍自我修複能力的人,也絕不可能在這樣短暫的時間裏,達到如此可怕的肌體再生程度。

    他記得,自己入睡的時候,還是在“斯卡特森11號”空間領域。現實場景不可能轉換得如此莫名其妙,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在沉睡的時候,不知不覺再次進入了冥想狀態。

    肌肉迅速生長帶動神經係統的唯一結果。便是大量促生的神經末捎,機械地往複著斷裂、重生的過程。無數身體關聯信號,傳遞回到大腦的最直接刺激反映。就是難以忍受,幾乎令人瘋狂的劇痛。

    死死抓緊傷口前端已經下滑的繃帶。蘇浩隻覺得大腦中的意識,已經達到崩潰的邊緣。迅速生長的肌肉顆粒,仿佛成千上萬隻可怕的掠食凶蟻。正在歡快而興奮地瘋狂齧咬自己的身體。如果不是憑借最後一點清明的神智,死死咬緊牙關,蘇浩相信: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劇痛,絕對會在瞬間阻斷大腦的所有思維機能。

    太過強烈的疼痛,對於人體有著極其嚴重的影響。在占據神經中樞絕大部分傳導技能的同時,更會引導大腦做出錯誤的判斷。所謂被傷痛疼死,便是傷者思維意識產生錯誤信號的例子。

    蘇浩覺得,自己的神經中樞承受度,已近乎極限。若是放任這種狀態繼續下去,完全可能會被活活疼瘋、疼死。

    救治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人類發明的麻醉藥劑,就是最好的緩解物。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9 09:30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九十節


    望著四麵皆是冰冷牆壁的地下避難所,額上已經布滿冷汗,淡如金紙的蘇浩臉上,露出一絲近乎絕望的慘笑。他早就已經仔細搜尋過,這個用高強度水泥砌成的拱圓形空間內部,根本沒有任何藥品之類的儲備物。

    強忍著大腦中劇烈的疼痛刺激,他哆嗦著身體,用顫抖的雙手拚命支撐著從地上艱難地站起。琅蹌著腳步,慢慢挪到了沉重的圓形氣壓閘門旁邊。

    倉庫外麵大路北向的第二幢大樓,就是學院的附屬衛生所。那裏肯定會存有相當數量的麻醉劑。當然,也可能還有被饑餓折磨得快要發瘋,到處尋找新鮮獵物的可怕活屍。

    見鬼,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我會突然對這個陌生而熟悉的地方,產生了這樣的冥想效果?

    蘇浩沒有選擇。他必須在大腦意識徹底崩潰前,得到緩解劇痛的藥物。而且,隻能自己一個人單獨行動。

    他並不認為那些從活屍口下救出的難民,會在危難關頭,成為自己能夠倚靠的助力。無論從心理、生理、體能各方麵來看,他們僅隻是一群驚慌失措的年輕人。可是,狡詐與殘忍,冷漠與刻薄,目中無人,妄自尊大……幾乎所有人類最肮髒的缺點,在真正麵對死亡的時候。無一例外都能從他們的身上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來。

    那個被男性難民一棍打下牆頭的女人,臨死前眼中的驚訝與絕望。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蘇浩寧願獨自麵對上百頭麵目猙獰的活屍。也絕對不會把後背交給隨時可能捅自己一刀的卑鄙者。

    走出避難所,外麵的天幕已經被無邊的黑暗夜色所占據。隻有幾顆可憐的星星,使勁兒擠出一點點微薄的光亮。勉強充當其中寒酸的裝飾。

    左臂間傳來撕心裂肺的觸痛,在蘇浩體內帶起陣陣強烈的痙攣。用肩膀死撐住道路旁邊的矮牆,單手持槍隨時注意周圍情況的他。在拚盡力氣,無比艱難的腳步挪動中,幾乎要把口中全部的牙齒生生咬碎。

    疼痛,折磨著大腦的承受能力。就在這種神智趨於半醒半醉的間或中。一個看似簡單,卻又極其古怪的問題。仿佛火花般,突然閃現在他的腦子裏。

    自從進入避難所直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蘇浩腦子裏,紛亂地轉過無數個念頭。似乎都與之有關,卻又仿佛毫不及題。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必須首先解決自己體內可怕的劇痛。

    酸軟無力的雙手,杵在冰冷的牆壁間,唯一的作用,僅僅隻是平衡。對於迫切想要得到藥物鎮靜的大腦而言,根本無法與思維的命令保持同一的基調。何況,腫脹麻木的腿腳,也僅隻能以最微末的幅度緩慢前移。此刻,若是有人從旁側角度,一直關注雷震動向的話。一定會毫不誇張地覺得:這個步履艱難的年輕人,在靜寂街道邊緩慢的移行速度。簡直就是一隻碩大的變形蝸牛。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隻頑強無比的“蝸牛”,仍然在倔強地縮短著自己與目標間的既定距離。

    衛生所的大門敞開著。破爛的長方形門戶間,撒滿了從門亭中剝落的無數玻璃碎片。四邊合金構製的夾層邊緣,也擠滿了在外力作用下分裂而出的三角形玻片。它們的邊緣是如此銳利。以至於乍看上去,仿佛是一片簇生滿硬化木刺的可怕叢林。恍如刀刃般鋒利的線狀切口,似乎是無形怪獸昂然劇張的猙獰巨口。隻等那些不請自到的“客人”,光臨這片充滿死亡意味的血腥殺場。

    依靠在堅硬的牆壁上,絲毫不顧牆麵上四濺幹涸的肮髒泥血。麵色蒼白的蘇浩死死咬住幾欲被壓裂的牙齒。用哆嗦的雙手,將沉重無比的霰彈槍,艱難地慢慢提至肩頭。在身體無法控製的顫抖中,在來回搖晃且有限的槍口攻擊範圍內,仔細地觀察著周圍。

    一片狼籍的水泥地麵上,到場都是零亂散落的雜物與碎片。踩在上麵,總會從腳心傳來陣陣咯人的觸感。

    五分鍾過去了,蘇浩所在的位,僅僅隻從門壁的邊緣,向內移動了不到半米之遠。

    他必須確認衛生所內是否還有隱藏的活屍。要知道,槍的唯一優勢,就是距離。一旦突入近前,手腳麻木的自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嗜血猙獰的它們一擁而上。頃刻之間,將自己活活撕成一堆爛肉。

    衛生所內的麵積不大。從門口到本世紀最外間的白色合金藥品櫃。僅不到十米。貓身轉進所內,蘇浩的目光,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它的所在。

    就在此刻,一股從傷口邊緣發出,進而擴展到全身各處的可怕痙攣。仿佛一道劇烈的生理波紋,瞬間爆發而至。那種足以撼動一切的劇烈疼通,當即摧毀了蘇浩意誌力構築的脆弱防線。從身體各處如同怒浪般,在無數毛細神經的牽引下,瘋狂湧入中樞的存在。徑直襲向最高處的大腦。

    蘇浩連想也沒想,隻是憑借腦中最後的清明,以最快的速度,忙亂地摸起腳邊一塊碎裂的玻璃。將鋒銳的破口倒轉而下,狠狠紮入自己的腿際、手臂。

    “噗————噗噗————”

    連續數下狠暴的自殘,在蘇浩身上留下四、五處不斷溢出鮮血的新傷。望著大股濃黑的暗紅液體從身體各處順流而下。蘇浩隻覺得自己正在發冷。一種正從心底逐步擴大的無邊寒冷,似乎正要變成一團堅硬的冰塊。將他死死圍裹在中央。

    他隻能這麼做。必須以殘戕肉體的舉動,在一定程度上減弱痙攣對大腦的影響。否則,一旦痙攣以最高強度波及大腦。自己很有可能會當場被無法忍受的劇痛活活刺激致狂。

    以毒攻毒,以創口疼痛代替生理疼痛。這是唯一的活命方法。

    然而,想要自戕的傷口夠痛,它的麵積就必須夠深,夠大。從中狂湧外溢的血液過多,自己同樣會因失血過多而死亡。

    無論怎樣做,都是死。蘇浩已經沒有其它的選擇。

    他隻能在兩種不同類型的劇痛中挑選死亡速度較慢的一種。以期從中獲取最微末,也是最為必要的時間。使得自己能夠覓得一絲可能的生路。

    血,在流。

    身體,在變冷,在發抖。

    彌漫在空氣間濃烈的血腥,足以吸引饑餓的活屍們,朝著衛生所的位置蜂擁而至。

    蘇浩鐵青著臉,快步跑到對麵巨大的白色藥櫃前。隨手抹了一把嘴唇間不斷溢出,因為咬合太過用力,導致牙床破裂外流的鮮血。瞪著通紅的眼睛,反手抄起霰彈槍托,朝著櫃間的鐵鎖狠狠砸去。

    一盒附帶注射器的醫用嗎啡針劑,靜靜地躺在藥櫃中層的隔板上。

    仿佛看見最為誘人的獵物般,口中已經倒流出少許涎沫的蘇浩,餓狼般地猛撲上前。慌亂地撕開藥盒的包裝。用顫抖得厲害的雙手,拚命拔開細小的針套。以最後一絲清醒的神智,將閃爍著寒冷光芒的金屬針頭,用力狠插入自己的血管。頓時,一種伴隨著清涼,甚至略帶些許暢快的麻木感。從針劑的注入點開始,很快彌漫了全身。在它那神奇的魔力麵前,強烈的疼痛痙攣完全被驅散得幹幹淨淨。

    紅著眼睛,狠狠咬開一瓶醫用鹽水的橡膠封口。將圓潤的瓶口對準幹裂的嘴唇翻轉倒下。隨著略顯腥鹹的液體緩緩流入身體各處,蘇浩隻覺得:已近枯竭的體內力量源泉,似乎重新又煥發出新的活力。

    在傷口處飛快地撒上大量止血藥末。隨意抓起幾把消毒繃帶、棉團之類的急救用具。他連一秒鍾也沒有耽誤。以獵豹般的速度,風一般衝出了衛生所那搖搖欲墜的房門。

    從體內流出的新鮮血液,那是對活屍們充滿無比誘惑力的最佳餌料。嗜血,這是生活在地球上所有掠食者們,共同的愛好。

    蘇浩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饒是如此,當他衝出房門的那一瞬間。內心仍是猛然一沉————幾頭覓著血腥氣味兒而來的活屍,已經赫然出現在道路的盡頭。

    ?衛生所的位置,位於大路中段。一輛失控後撞毀在路邊的旅行大巴,堵塞了另外一端的道口。想要離開這裏,唯一的可能,就是從這群饑餓殘忍的活屍中拚殺而出。

    將手中的子彈,重重按進SG30霰彈槍膛。蘇浩腳下的速度絲毫未減。他根本就是把粗黑的槍口抵近為首活屍的腦袋之後。這才狠狠扣下了冰冷的扳機。

    “轟————”

    爆起的血肉迷霧,無法阻止依靠嗅覺搜索目標的活屍們。它們似乎是被同伴體內外流的血肉所吸引。紛紛朝著麵前出現的雷震一擁而上。骨肉嶙峋的昂長手臂,指爪間鋒利變異的尖細甲片,彎曲凸長的牙齒,統統指向兀立在街前的“食物”。

    在無法忍受的饑餓折磨麵前,人尚且可以吞食同類果腹。何況,它們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

    “來吧!狗雜種————”

    望著成片湧來的活屍。口中喃喃自語的蘇浩,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夾雜著快意的殘忍冷笑。機械地重複著裝彈、開槍動作的過程中。他那被劇痛與藥物雙重壓製的大腦深處,竟然產生了一種極其微妙的快感。

    他甚至覺得,被大號霰彈爆開的活屍血肉,那飛舞飄散在眼前的腥紅霧色。似乎,是甜的。而那些死亡倒地,在未被阻斷神經牽引下,還在機械抽搐的殘破身體。恍如攙拌了糖塊的肉色果實。從眼睛的視網膜中折射到大腦。看上去,就好像一桌席地擺設的盛宴大餐。

    蘇浩忽然想起:從上午直到現在,自己不過隻吃了一隻棉軟的麵包,以及一根小小的香腸罷了。

    這點東西,根本不足以果腹。何況,消耗過大的體力,早已將它們能夠供應的微弱營養和熱量,榨取得幹幹淨淨。

    在霰彈槍的連續轟擊下,圍堵在街口的屍群。早已被爆殺得一隻不剩。空曠的街口,隻留下一具手持槍械巍然挺立的人類身體。

    把槍背在身後,慢慢蹲身俯看著麵前散亂的血肉殘骨。不知不覺間,蘇浩忽然發現:自己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多了一團從地上撿起的新鮮肉塊。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這樣做。

    蘇浩很想理智地扔下這團髒物。天知道裏麵究竟附帶了多少肉眼無法看及的病毒?

    然而,他卻根本沒辦法這樣做。在眼睛的折射與大腦的命令效果下,蘇浩隻覺得:這團肮髒的肉塊,似乎很新鮮。味道……可能也很鮮美,很可口。

    望著粘糊遢軟,筋絡分明的肉塊。蘇浩連想也沒有多想。徑直張口猛然咬下。頓時,一股混合著令人窒息的惡心屍臭,夾雜著腐爛肉類的棉軟黏感。瞬間充斥了他口腔的全部角落。

    很奇怪,這些正常人本該擁有的正常生理抗拒。在蘇浩身上沒有任何顯示。他反而大口撕嚼著手中的腐肉。那種淋漓酣暢的吞咽,似乎是在品嚐著最美味兒的盛餐。

    餓!他隻覺得無比的饑餓!

    從體內最深處紛湧上來的饑餓感,集中的空曠的胃袋中。彙聚成為一幫不斷叫囂著需要養料填充的寄生蟲。它們齧咬著胃袋的每一個角落,以最原始的方式,用無法忍受的疼痛威脅大腦,控製這具身體的所有舉動。唯一的目的————僅僅隻是想要獲取一頓足以飽餐的簡單飯食。

    蘇浩無法抗拒。也根本不可能抗拒。他必須服從於大腦的命令支配。這是所有人類都共同遵循的最基本生理法則。

    何況,這種服從,更能帶給他原始的食欲滿足感。在感應到饑餓存在的情況下,人類第一意識:總會不由自主選擇利用最簡單的食物,滿足生存的需要。

    瘋狂的吞咽,使得他的整個身體完全趴在了地上。這種姿勢能夠更好、更方便地啃食屍肉。甚至,暢快淋漓地喝飲髒臭的屍血。

    蘇浩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麼。他也無從察覺:一隻隻肉眼無法辨及的微小菌體,正在外來肉的吸引下。從手臂傷口的所在,順著血管朝向胃袋飛快上移。在那一團團從咽喉食道掉落在其中的模糊肉團間,迅速變異、促生、壯大。以可怕的幾何速度,擴張著它們的數量。

    很快,劇烈的膨脹,引起了新一輪的食物競爭。後來的菌體,在無法獲取足夠食物的情況下。隻能加劇對雷震身體的控製。促使他以更快的速度吞食屍肉。遺憾的是,這遠遠無法滿足饑餓菌體的需求。在最原始的生物本能驅使下,它們開始將針對的目標,轉向了自己的同類。

    體內發生的一切,蘇浩毫無察覺。他是在大腦潛意識的提醒下,不得不終止了大快朵頤的進食。因為,超過上百頭動作笨拙的活屍,已經出現在距離他不到百米的遠處。

    它們是被新鮮的人血吸引而來。靈敏的嗅覺,在這種時候,遠比一雙銳利的眼睛更加管用。

    咽下尚未完成咀嚼的最後一口腐肉。蘇浩從破爛的屍堆間,依依不舍地抬起被膿血所沾染的頭。他伸出舌頭,靈活地在嘴邊轉了一圈。把粘連在口唇周圍的食物殘渣全部一掃而入之後。這才仰麵向天,爆發出一陣充斥著滿足感的嘶吼。

    吃飽的感覺,真他媽爽。

    大腦中的清明,正在逐步返回。他已經明白:那些如同風卷殘雲笨,被自己刮進胃袋的“食物”究竟是什麼。他也沒有發覺身體有任何不妥。更不會對剛剛飽餐的肉食產生作嘔的感覺……他甚至產生了一種極其古怪的念頭:自己也是一頭活屍。

    而且,還是這些活屍中的王。因為,我比它們,更加強大。

    帶著嘴角殘留的冷笑,回味著吞入腹中的肉食質感。蘇浩縱身躍入密集的屍群間,高高揮起了自己的拳頭。

    他沒有選擇使用SG30霰彈槍。他覺得:用拳殺人,更爽,更快,更過癮。

    “嘭!嘭!嘭!”

    一連串的沉悶碰撞聲中,一具具活屍的頭顱紛紛爆開。充滿猙獰殺意的蘇浩麵前,它們更像是一群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肉質玩偶。就在那四散紛飛的血肉中,蘇浩更是肆無忌憚地大口吞吸著彌漫在空中的腥濃肉雨。這也越發刺激了他內心的凶性。

    殺!

    這已經是他腦子裏存在的唯一念頭。

    一拳,砸爆屍頭。

    一擰,掰斷咽喉。

    活屍雖然身體殘破,卻也不是一擊便倒的廢物。但是,在蘇浩麵前,它們卻連最根本的動作也無法展開。隻能眼睜睜地望著速度極快的拳頭,從無法辨及的方位,重重砸開自己的身體。

    沉浸在虐殺中的蘇浩絲毫沒有注意:就在距離街口不遠的某間房屋牆頭,一雙充滿恐懼與殺意的眼睛。正在黑暗夜幕的掩護下,從它所在的位置迅速消失。

    “我……我都了些什麼啊!”

    不知身時候,蘇浩的身邊,已經沒有任何完整的活屍存在。它們不是被硬力撕裂成碎片,便是被活活砸爆身體、頭顱。成為一堆冰冷無意義的腐爛骨肉。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10 08:01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九一節 意外


    沉浸在虐殺中的蘇浩絲毫沒有注意:就在距離街口不遠的某間房屋牆頭,一雙充滿恐懼與殺意的眼睛。正在黑暗夜幕的掩護下,從它所在的位置迅速消失。

    “我……我都了些什麼啊!”

    不知身時候,蘇浩的身邊,已經沒有任何完整的活屍存在。它們不是被硬力撕裂成碎片,便是被活活砸爆身體、頭顱。成為一堆冰冷無意義的腐爛骨肉。

    蘇浩清醒地記得:自己曾經狂吞下大量的屍肉。可是,現在的他,隻覺得多看這些肮髒的東西一眼。都會忍不住想要作嘔。

    他在發抖,望著自己尚在滴血的雙手發抖。

    那不是他的血。而是屍血。從活屍身上抓出的血。

    輕輕一抹臉際,蘇浩隻覺得唇齒間還夾雜有部分堵塞縫隙的肉絲。它們是如此黏爛,仿佛一條條附骨之蛆,揮之不去。

    “不這不可能”

    望著天邊那一輪慘紅的月色,蘇浩爆發出類似受傷野獸般的慘嗥。他不明白:接受過係統高等教育的自己,為什麼會如同最卑下的生物那樣,趴在地上貪婪地吞食屍體?難道,自己已經被感染,終將變成活屍中的一員?

    強壓下內心的恐懼。他跌跌撞撞地跑帶一處自來水籠頭前。一把將開關擰到最大,在“嘩嘩”奔流的冷水管下,拚命衝刷著自己被血汙粘染的頭顱。希望,能夠從中重新找回一點點屬於人類的自信與尊嚴。

    清冷的自來水,衝在****的身上。在這炎熱的季節裏,總會帶起陣陣舒爽的感覺。

    蘇浩木然地坐在水邊,機械地用雙手,摸擦著體表已經完全幹淨的皮膚。這樣的動作,他已經整整持續了近十分鍾。

    他隻覺得:自己很髒。幹淨的身體表麵,似乎隨時都有無數惡心發臭的屍血,透過毛孔從體內滲透而出。將自己重新覆蓋。

    手指的搓洗,是如此的賣力。甚至,被大力揉洗過的地方,總會隱隱透出一絲可憐的慘白。

    他嚐試過,用手指伸入喉間亂撓。強烈的神經刺激下,幹嘔出的,僅僅隻是一點點胃袋中的模糊粘液。吞入的屍肉,早已被饑餓的菌體掙搶一空。它們進食的效率是如此之高,連一點最微末的殘渣都沒有剩下。

    “現在的我,究竟是人,還是一隻不折不扣的怪物?”

    諸如此類的問題,從蘇浩腦中一一冒出。卻又沒有任何解答。仿佛一團無比雜亂的繩索,將他活活困在中間,根本無法解脫。

    夜色,黑暗得幾乎令人窒息。炎熱的天氣,使人覺得周人都在燃燒。彌漫在其間的濃鬱血腥,以及無時無刻不從各個角落飄出,一直鑽入嗅覺神經的惡心肉臭。更使人覺得:自己已經不在人世,而是真正身處充滿死亡與殺戮的亡魂地獄。

    大樓寬敞的門廳裏,閃爍著幾點微弱的藍色。那是用作應急效果的冷光燈所發出的明亮。映和著一堆堆散落地麵的人肉腐屍,活像是一團團活躍在墓地中的幽藍鬼火。

    走入門廊,一種堪比海底還要沉悶死寂的安靜。徹底籠罩在蘇浩心頭。

    沒有聲音。死一般的寂靜。如果不是鞋底踏上樓梯會有輕微的碰撞聲。蘇浩相信:這個世界,恐怕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很多時候,人們都會幻想:當世界隻剩下自己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做無數平時隻能在幻想中存在的事情。

    搶劫銀行、擁有最多的財富、堂而皇之品嚐最昂貴的食物,卻不用擔心受到任何責罰……諸如此類充滿迷惑色彩的幻夢。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會存在。

    然而,隻有當親身體驗之後。可能他們才會發現:現實與幻想中的差距,竟然之此之大,如此的殘酷。

    沒有活人,也沒有活屍。從一樓走上八樓,蘇浩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那些饑餓無比的食人生物,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強大與可怕。紛紛遠遠躲避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裏。隻能用充滿渴望與垂涎的目光,死死盯著這個本該進入自己胃袋的“食物”。

    ……

    黃河也在睡覺。

    這是一個非常適合睡覺的夜晚。外麵下著雨,很大,伴隨著沉重的雷聲,天空中不時有粗大的閃電掠過。再也沒有什麼比裹著被子好好睡覺更好的享受了。

    黃河做了個夢,夢見老子成了******米國總統。

    紐約,地球聯邦最高會議中心。

    坐在環形會場中央的主持席位上,黃河隻覺得,自己那顆充滿巨大權力欲望的野心,得到了無比滿足的安慰。

    幾個世紀以前,也就是曆史書上最後一次地球大戰的結束期。所有殘餘的國家,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坐下來。鄭重其事地決定:共同合並,組成一個統一的聯邦國。也正是為後世史學家所稱之為的“一球既一國”。

    時間,是遺忘的最佳助手。彈指一揮間,幾百年的滄桑晃眼而過。人類文明史上曾經的屈辱、仇恨、不死不休的爭鬥。早已被現代的人們拋之腦後。亞洲聯邦、俄羅斯聯盟、阿拉伯合眾國、美洲聯邦……這些古老陌生的名字,隻能被人們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在這個時代。戰爭,根本就是一件遙不可及且無法想象的事情。

    聯邦最高會議,設有數百的席位。每一個席位的擁有者,都代表了各自所在區域的政治觀點和利益。他們是聯邦秩序的維護者,更是法律的製訂者。

    密密麻麻的會議席上,無一缺漏。所有與會者的臉上,均顯出無比凝重的莊嚴。因為,今天需要討論的議題,事關重大。

    “先生們、女士們,我很遺憾地告訴大家。發生在亞洲中南部的大規模藥劑泄露事件。已經從最初的源大地昆明,擴展波及到了周邊的近鄰城市。而且,病源體的汙染速度,正在呈幾何速度可怕增長。請看大屏幕,這是太空衛星半小時前剛剛發回的地麵監控照片。”

    隨著黃河手臂的指引,與會者們的目光,紛紛聚集到各自桌前的小型屏幕中央。利用激光誘導的高清晰圖像內容,是一支支簇擁在一起,成千上萬頭層層落實的猙獰活屍。

    “總統閣下!我無意質疑這些照片的真實性。”一名胸前佩戴歐洲地區代表徽章的議員,從座位上站起欠了欠身:“我想知道,從接獲警報,到現在為止。這已經過去的十幾個小時內,聯邦的緊急應對係統,都做了些什麼呢?”

    “八小時前,亞洲地區北部的守備部隊,已經派出四個機動作戰師前往昆明。部署在關島基地的第八機動步兵師也已經空運成都。另有六個輕裝甲師,也已接獲命令正在集結中。兩小時後,便可完全抵達當地機場侯命。”

    聽到這裏,會議席上頓時響起了一片交頭接耳聲。從與會者們的麵色看來,他們對於如此處理的應急方案。多少保持讚同。

    見狀,黃河隻覺得內心一喜。不過,那張處變不驚的臉上,絲毫沒有表露出任何痕跡。

    “汙染事件的真相究竟如何,相信短時間內,就會收到詳細的調查報告。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我希望,在座的議員們,能夠對聯邦緊急事務應對中心,賦予更多的權力。”

    話一出口,議席上的小聲談論嘎然終止。取而代之的,則是議員們充滿質詢與不解的神情。甚至,更有相當部分的與會者,對此抱有極大的戒心。

    聯邦緊急事務中心,是隸屬於總統的親令機構。它們有權在緊急狀態下調動不超過五十萬以上的軍隊。其目的,僅僅隻是在議會無法通過某些議案的情況下,盡可能減少突發事件造成的直接損失。

    對於這個機構,聯邦議會一直抱有相當的關注。地球幾千年的曆史早已清楚地告訴人們:權力太過集中的唯一後果。便是戰爭的再次爆發,人類重新會到滅絕的邊緣。

    “總統閣下,您手上的權力已經夠多的了。請問,您究竟還想要求些什麼呢?”一名來自澳州的議員,大有深意地問道。

    “請不要誤解我話裏的意思。”黃河臉上,滿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我想說的是,一旦亞洲南部的泄露事件嚴重程度,遠遠超乎想象之外。單單依靠軍力也無法撲滅的時候。究竟是放任生物汙染源繼續擴大?還是應該將它們造成的損失減至最少?”

    “請表明你的意圖!”一名印孟邦籍女議員直言不諱地問道:“閣下,您究竟需要我們賦予什麼樣的權力?”

    “核彈!”

    黃河平靜地攤開了雙手:“在緊急狀態下,向事發地點發射核彈攻擊,進行區域毀滅的最後權力!”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天啊!真不知道這家夥究竟在說些什麼。難道他瘋了嗎?”

    “黃河,在你口出狂言的同時,請不要忘記:你這個總統不是終身製,而是所有地球公民投票選舉的結果。”

    一句簡短的話,仿佛是向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一顆沉重的石子。引起了一圈圈震撼劇烈的漣漪。

    站在場中的黃河沒有說話。僅僅隻是微笑著望著周圍。直到充滿反對的議論聲逐漸淡去之後。這才清了清嗓子:“這不過是一種請求罷了。畢竟,衛星照片大家也看過。那些生化怪物的近距離戰鬥力,甚至要遠遠超過聯邦軍中的士兵。為了不危及這些小夥子的生命,我再一次懇求大家,請重新考慮剛才的提議。”

    半小時後,會議已經結束。站在會場中央,望著空空如也的議席。黃河的嘴角,不禁露出一絲充滿殘忍意味的冷笑。

    “真是想不到,一個小小的議案,竟然會遭到如此強烈的反對。看來,是時候該讓這幫高高在上的家夥們知道點厲害了。五十萬軍隊掃平區區一個昆明,當然不成問題。嘿嘿嘿嘿!如果是十個昆明,二十個昆明,甚至,上百個與昆明同樣規模的城市,同時爆發汙染危機呢?哈哈哈哈!真是令人期待啊!”

    地球聯邦快速反應部隊已經進入臨戰機製。第一批派遣的搜救部隊,已經抵達了昆明城郊,建立起外圍防線及相關的野戰醫院等設施。

    米國總統的名字居然叫做黃河,這種事情恐怕在和平年代說出去沒人會相信。真的很滑稽,而且詭異。

    ……

    同類相殘,曆來都是人類社會最普遍的行為。活屍之間的互相戕殺,似乎多少也受到生前殘留意識的影響。但是究其根底,原因,卻仍是為那神秘的淡紅液體。

    吸吮,拚命地吸吮。瘋狂地搶抓一把浸透液體的泥土,慌不擇地塞入口中死命地吸吮。它們是那樣的用力,那樣的使勁。甚至就連夾雜於泥土中的鋒利渣石,割破口腔、皮肉也絲毫沒有反應。液體的存在,似乎是無比難得酣釀。能吃上一口,就絕對不會放過。

    一種奇怪的興奮感,開始在爭相舔食紅液的屍群中散布。那些品嚐過液體滋味兒的活屍,竟然生出從未有過的燥熱。火一般的燒燎,在它們的體內迅速升騰。滾燙的熾熱,瞬間彌漫到它們的四肢百駭。難以忍受的高溫,使得它們想要發泄,想要撕殺,想要毀滅一切。

    就這樣,新一輪的同類相殘再次上演。瘋狂的活屍們睜大通紅的雙眼,高高揚起鋒利的獠牙。朝著身邊所有會動彈的物體撕咬、啃齧、噬殺。

    幾分鍾後,散碎隕石的旁邊,隻剩下一頭遍體通紅的健壯活屍。那嗆眼的血紅,來自同伴的身體。它的嘴角,粘連著一段來回搖晃的灰黑腐腸。雙手,粘滿膿爛惡心的臭肉。趾掌爪尖,更是滴淌著一滴滴顏色詭異的莫名液體。看那形狀,似乎是某具活屍體內的積水。又像是從腦中活活挖出的新鮮白漿。

    數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滿一地。它們當中,或許也有沒能完全死亡的幸運者。可是它們已經不可能再重新站起。被硬力撕拽斷開的肢體,早已無法分清原來的模樣。胸、腹等部位的巨大傷口,雖然並不致命。卻也使得力量迅速流失,身體急劇衰弱。尤其是那遍布地麵,堆積厚厚一層的血肉骨渣,更是被膿臭的髒血徹底浸透。腳踩在上麵,總會碾壓出一汪沒過足麵的深深積液。

    上萬具活屍,已經被阻擋在厚厚的鋼鐵圍欄之外。被子彈打得千創百孔的它們,不是當場頭爆屍碎,便是身殘肢裂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至於那些踩著同伴屍體,僥幸爬入圍欄內部的屍群。早已被鋒利的戰刀劈成碎塊。散布在滿是泥濘的坑窪間。

    蘇浩早就渴了。高強度的拚殺,使得體內溫度劇烈上升。他隻覺得腹內有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催促自己肆無忌憚地殺戮。這種燃燒,似乎能夠把體內積累的能量瞬間運用到極至。仿佛一台功率強大的發動機,正飛快地運作著。將食物、脂肪、空氣全部混合在一起,最終變為手、腳、拳頭間驟然爆發的驚駭力量。

    燃燒,能夠耗盡所有的液體。他覺得嗓子發幹,喉嚨發燥。一口清涼滑潤的飲水順喉而下,無疑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仰脖猛灌一氣,蘇浩將口中的淨水死死含住,摒住呼吸不讓它們下咽。用發幹的舌頭,一點一點慢慢浸透、浸濕。待到整個口腔完全吸飽水份,這才把殘留的清水壓至舌下。攪混著逐漸分泌的唾液,緩緩流向食道的最下方。

    這是在幹渴時,最簡單、最有效的飲水之法。既能滿足身體對水份的需求,又可減緩咽喉等部位的幹裂。利用口腔溫化的液體,進入食道後,不會因為溫度的內外差異引起肌肉聳動,造成不必要的咳嗽。尤其重要的是,少量飲水進入胃袋,能夠稍稍刺激持饑餓狀態已久的神經。使得它們對於食物充滿越發期待的渴望。同時,變相把身體各項機能調至最佳顛峰。

    一隻饑餓的豺狗,遠比一頭飽食的獅子更具威脅。人類也不例外。轆轆饑腸的平民,永遠都比不用為食物擔心的上位者更加衝動,更加暴虐,更加富於攻擊性。

    通往城市邊緣的道路盡頭,傳來一陣仿佛受傷鬣狗發出的嗥叫。它是如此悠長,如此清晰。其中更攙雜了難以言表的詭異。以至於所有聽到它的人們,臉上不由得為之一變。從內心深處隨之湧發的巨大恐懼,瞬間聚在他們頭頂。久久揮而不去。

    數百米外,那條逐漸掩沒在地平線上的道路終點,出現了一團芝麻大小的黑點。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黑點的體積也在逐漸擴大。當它的身形在高倍瞄準鏡中完全變得清晰的時候。蘇浩腕上的手表分針的刻度,已經整整劃過了十二個間隔。

    “這,這究竟是什麼怪物?”望著鏡頭裏,被黑色十字死死鎖定的目標。蘇浩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11 19:24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九二節 變異


    顯然,那是一頭活屍。可是,蘇浩卻從未見過外形如此恐怖的活屍。

    肩膀、背側、腰臀,延伸出一根根約莫十餘厘米,成片生長的銳狀骨刺。它們排列得極有順序。從生長部位開始互相蔓延,並排呈雙列密布整個身體。可能是變異導致的關係吧!手腕、足踝處的骨突部位,體積整整超過原來五、六以上。大團的骨片從體內斜生而出,分呈傘狀與足麵平齊。就好像兩團碩大無比的盤狀物體,穩穩地將活屍身體托在中間。

    當蘇浩再一次把瞄準視距調至最佳位置後。他忽然發現:這具古怪的活屍肘部,竟然還生長著兩塊約莫半米左右的白色骨條。它們的尖端,銳利的仿佛一枝死亡針錐。而外端朝與身體完全側反的一麵,則形成薄薄的刃鋒。慘白色的骨刃在天際昏暗的光線映照下,還隱隱反射出一絲頗顯光滑的流暢之感。

    “所有人注意,敵襲————”

    話音未落,蘇浩的手指已經狠狠扣下步槍的扳機。衝擊力巨大的高倍徑彈頭,帶著尾部熾熱微紅的火焰,從渾圓的槍口轟然而出。以飛快旋轉的方式,拚命撕裂所有阻擋在前的氣流之後。這才帶著虐殺的快意,與破壞一切的狂暴,一頭紮進目標的肩膀。在強大貫穿力量下,肆無忌憚地爆裂出可怕的戕傷。

    G180S的瞄準精度極高。這種威力驚人的遠程狙擊武器,足以命中千米以外的任何目標。然而,這一槍,卻出現了明顯的偏差。

    不是蘇浩的槍狙技術不足,更不是槍械本身出了問題。而是那頭異態活屍反應實在太快。快得連瞬間飛抵身側的子彈,也能輕鬆躲開。

    顯然,這是一種以速度見長的異態生物體。比之強力量、高破壞的類似生物而言。它更加難纏,更加麻煩,更具威脅。

    “哐啷————”

    拋下手中的狙擊步槍,蘇浩反手抽出背後的碳鋼戰刀,斜斜地搭在腳邊。兩隻眼睛的焦點,死死鎖定在急速接近的活屍身上。

    槍擊法命中。那麼,唯一的方法,隻能近戰。

    這不是狂妄。而是萬般無奈下的最後選擇。

    槍的優勢,在於距離。當距離再也無法發揮任何作用的時候。信奉文明科技的人類,將不得不重新回到原始的冷兵器時代。

    對手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得連蘇浩也自己也沒有絲毫的信心。畢竟,他隻是一個學生。那些奇怪的戰鬥本能,連他也說不清楚究竟從何而來。隻是每每在危急關頭,大腦深處的潛意識,總會迫使自己做出最正確的反應。

    不用旁人招呼。營地裏的守衛者們,當然也發現了問題的異常。他們紛紛撲到各自的崗位前,抓起順手的武器,對準急劇接近的活屍拚命射擊。

    蘇浩猜想的分毫不錯。這頭變異的活屍,麵對密集的彈雨毫不畏懼。它靈活地在每一個著彈點的縫隙間來回閃掠。足際碩大的骨盤,在賦予它無與倫比平衡機能的同時。更在彈跳落地的瞬間,產生強大的緩衝作用。就這樣,盡管數以千計的子彈暴風驟雨般襲來,可活屍卻毫發未傷。仍然以極高的速度,朝著困守在營地裏的人們猛然衝去。

    蘇浩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緊張過。

    上下翻飛的戰刀,如同散亂的風刃四竄撒向變異的活屍。卻絲毫不能對它構成任何威脅。它的速度太快,快得簡直無法看清楚任何動作。其周身那一根根昂長尖銳的骨刺,雙肘間鋒利的骨刀。總能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從無法料及的方位劈刺過來。如果不是每每臨機時,潛意識存在的本能反應。蘇浩相信,自己早已被這個強大可怕的對手,活活剔成了肉片。

    太快了,快得簡直無法應對。那種恐怖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是地球生物所擁有。

    大口喘著粗氣,蘇浩斜杵著戰刀拚命調勻呼吸。太過迅速的體力消耗,使得體內的血液運輸氧氣速度根本維續不上。每一次揮刀,每一次砍劈。他都會覺得胸口仿佛壓著一塊沉重的大石。幾欲致命H幾乎窒息。他很想停下步子好好做幾個深呼吸,痛痛快快暢吸幾口。然而,如同鬼魅般的活屍,卻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

    “噗————”

    又一根側麵紮來的骨刺,深深捅進他的肩膀。從神經末梢傳來的劇烈痛感,使他一個琅蹌,幾乎摔倒。

    蘇浩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錐狀孔洞。那是活屍體表骨刺留下的傑作。其間,還密布著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細密劃痕。如果不是每在危急關頭,蘇浩拚死用戰刀狠狠擋下。他相信,自己早已被來去如風的活屍,活活劈成數段。

    雷震隻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傷口正在迅速愈合。這種明顯超出正常人體機能的現象,隻能在短時間內緩解身體的壓力。然而,大量流失的血液卻是最為致命的東西。它們無法通過愈合再造,隻能在骨髓間,經曆必要的時間,才能慢慢生成。

    冷!好冷!

    蘇浩覺得自己的顫抖。寒徹心骨的冰冷,使得他連抓穩戰刀的動作都有些難以為繼。他隻能死死咬緊牙關,盡量保持著防禦守備體態。與猙獰的活屍默默對峙。

    “誰能幫幫我?救救我?”他的腦子裏,第一次生出了這種從未有過的念頭。這並非軟弱的表現。而是他實在無力與現實中強大的對手抗爭。

    “嗨呀————”

    威勢凶猛的刀鋒,從活屍背後順劈而下。似乎早有察覺的它,根本連身也不轉。隻是略略朝著旁邊一閃,便輕而易舉躲開這致命的一擊。

    那是一個年輕的,很胖的難民。

    很難想象,以他那種肥胖的身體,竟然會擁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眥目欲裂的難民,刺客活像一台可怕的殺人機器。連續劈出數刀連貫嗬成。無論速度或者氣勢,都使得變異活屍手忙腳亂。連連幾個騰躍,這才遠遠避開這種亡命般的攻擊。

    見狀態,蘇浩狠狠咬著牙。拚盡最後的力氣,抄刀向著活屍側麵橫掠過來。

    他很清楚:這個胖胖的難民不過是被憤怒和悲傷激發出本能的力量。這種潛力不可能持續太久。一旦潛在的動力消失,他又會變成原來那個普通無奇的胖子。自己唯一的勝機,就是趁此機會,與之聯手發起攻擊。

    突如其來的攻擊,使得活屍一陣手忙腳亂。然而實力上的差距,使它很快穩住了陣腳。就在它想要重新躍起,再次揮舞骨刃的時候。瞅準空子的蘇浩,卻在此刻貼近身前。一刀砍斷了它的左腕。

    “嗷嗚————”

    劇烈的疼痛,使得活屍爆發出淒厲的慘叫。憤怒的它,用殘剩的右爪猛然回身一擊。隻聽“噗”的一聲,鋒利昂長的骨刃,從蘇浩的腹部一捅而過,直至沒柄。

    “老子跟你拚了————”

    蘇浩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下方,有一種粘滑濕潤的流動感。不用眼睛看,他也知道:那是腸子從腹部滑出的最顯著特征。無比的寒冷,如同惡魔般死死將他裹緊。他的意識正在渙散,思維也趨於混亂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舉動:高高揚起雙手,用強勁有力的胳膊,從背後死死扼住活屍的脖頸。渾然不覺大片骨刺,把自己的身體深深紮透。

    “快砍啊!砍下它的腦袋!我支持不了多久!”

    胖子難民傻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個人的捍勇,竟然能夠達到如此可怕的程度。

    見狀,身材矮胖的難民再也無所顧忌。伸出雙手,死死抓緊活屍僅剩的右臂。從旁裏朝著反方向狠狠一別。根本不管那些紮人的骨刺,隨之將其壓在掖下,拚命絞緊。

    “媽的,老子也要做個真正的男人————”

    遍生活屍體表的骨刺,深深紮進胖子的身體。緊緊抿住嘴唇,不讓血液外流的他,覺得自己的肚子已經被捅穿。破碎髒器順著破口向外流泄的感覺,是那麼的疼痛,那麼奇妙。似乎,有著小便時的暢快。又有著放棄一切,離開世間的悵然。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受嗎?胖子似乎已經看到:自己成了******英雄,被萬眾矚目。

    “嗚哇————”

    倒灌入口腔的血液,使他實在無法保持暢通的呼吸。張口噴濺出大團汙血的同時,劇烈的痛感也隨之從大腦散布全身。迫切需要得到釋放的他,想也不想便學著蘇浩的模樣,張口狠狠咬上被扭住的活屍肩膀。齒間用力一扯,竟然硬生生地撕下一塊還在顫動的鮮活肌肉。

    活屍在慘叫,在悲嗥。它第一次發現:本該軟弱的人類竟然如此強大,竟然如此捍不畏死。竟然令它感到如此的恐懼。

    “殺了你,我就能活!能活!能活下去————”

    這是蘇浩腦子裏一直存在的念頭。

    他的腹部,已經被捅開一個可怕的大洞。內中的髒器徹底流出。吊拽在生殖器的下方搖搖欲墜。破裂膀胱中微黃的尿液,與斷開腸體中掉落的糞便攙雜在一起,混攪著腥紅的汙血。將其腳下的土地浸透得顏色莫辨。

    蘇浩沒有鬆口。他依然死死咬住活屍的脖頸。透過舌尖的微妙觸動,他完全可以感到:活屍的喉管正在自己堅硬牙齒的磨合下,慢慢斷裂。

    現場一片狼籍。除了遍地的屍塊爛肉。剩下的,隻有場地中央互相簇擁、抱合在一起的三條人形。

    蘇浩還沒死。不過,與死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活屍斃命前的掙紮,使得紮入身體的骨刺徹底破壞了所有機能。現在的他,形同廢人。

    意識逐漸趨於暗淡的蘇浩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停止了再生。活屍強大的破壞力,似乎徹底摧毀了體內細胞的生命力。它們正隨著大腦營養的停止供給慢慢衰老、死亡。

    “我必須死在這裏嗎?”

    腦中的疑問,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眼前來回閃現的幻像,正在宣告著死神已經降臨。

    奇怪的是,蘇浩居然覺得自己的思維非常清楚。根本沒有混亂的跡象。而且,從手臂、身體等與活屍殘體接觸的部分,還隱隱傳來一陣奇怪的麻癢。

    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此前與活屍的戰鬥中,那種吞噬一切的黃色粘液從身體表麵流過。帶起的,正是這種莫名其妙的觸感。

    沒錯!這絕對不是什麼彌留前的錯覺!而是真正存在的事實。

    蘇浩的身體正在黏化,仿佛溶化的蠟質一樣黏化。而且,化開的粘液,似乎帶有獨立的意識,正從四麵八方慢慢湧來。將他與死亡的變異活屍徹底裹聚在其中。

    從遠處望去,蘇浩等人的身體,活像一團顏色詭異的超現實主義塑像。因為他們相互之間黏合的是如此緊密。以至於想要把他們一一分開,都不得不從旁邊的另外個體上剝離下相當部分的肌肉。

    “我的身體,正在溶化?”盡管無法接受如此可怕的現實。可是蘇浩卻明白無誤地知道————這的確是真的。

    這已經是他的身體第二次溶化。如果說,此前與活屍的爭鬥中,被黃色液體粘染後發生突變,屬於無奈之舉。那麼,現在身體的詭異變化,就更使他感到無比的驚悚、駭然。

    難道說,自己又要再次從這灘肮髒的粘液裏重新複活嗎?

    蘇浩知道,自己受的傷,無一不是致命。

    現代醫術雖然能夠斷肢再造。可是,卻無法將破碎的髒器徹底複原。腹部被骨刺攪得稀爛的自己,哪怕是再高明的醫生,也絕對無法回天。隻能冷硬著心腸,無奈地宣布死亡的結局。

    很奇妙,蘇浩並不覺得自己瀕臨死亡的絕境。他隻覺得渾身虛弱,無限的虛弱。一種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可怕欲望,瞬間將他統治。

    餓!那是饑餓!

    餓了,解決辦法非常簡單:吃東西。

    但是,對於吃,蘇浩經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恐懼。要知道,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吃,根本不再是單純意義上的人類動作。而是一種細胞間的相互吞噬、同化。

    這種細胞顏色非常古怪,是黑色的。

    蘇浩,已經液化成為一堆淡黃色的半固黏質。它們正從四麵八方,將死亡的活屍屍體完整地包裹。每一毫米空隙都絕對不會放過。這種默默無聲的擴張,最終連帶與屍體緊緊卡住,且陷入昏迷的胖子難民一同裹合。

    遠遠望去,被黃色粘液包圍的屍堆,仿佛一座形狀怪異的小山。除了身在其中的蘇浩,,再也沒有人知道,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蘇浩在進食。仿佛一頭饑餓的饕餮般,貪婪無比地吞噬著所有能夠被稱之為“食物”的東西。瘋狂的吞吃,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口撕齒嚼。而是利用體內的細胞,共同張開數以億萬,且肉眼無法辨及的小口。從所有方向一齊狠狠啃食著被包裹的一切物質。

    細胞的吞噬速度,實在太快了。細胞“進食”更加瘋狂、更加不顧一切。活像一群分工協作卻又饑腸轆轆的鬣狗。當弄到一頭大型獵物的時候,它們更是毫不客氣的連同獵物本身的一切全部吞噬。從皮毛到骨頭,一樣也不會放過。它們嚼吃的得如此幹淨,以至於地麵上想要留下一點點痕跡,也根本難覓所蹤。

    快速吞噬的結果,造成細胞體內營養物質供應絕對充足。在這樣的情況下,它們的生長更加迅速,分裂更加頻繁,數量也越來越密集,參與到吞咬齧咽中的新生細胞也越來越多。很快,原本僅僅占據一半屏幕空間的黃色黏液,已經急劇擴張到了全部地麵。乍看上去,仿佛一團碩大無朋的鮮黃發麵團,正在酵菌的催化作用下,肆無忌憚且拚命地膨脹著。

    從這個巨大“麵團”的一角,很快凸顯出一塊被黃液包裹的柱狀直立物體。裹脅在其表麵的粘液在不斷的添加、增減中,迅速“製造”出一個簡單的人形模子。進而,隨著附著於其上的液體漸漸消褪。很快,一個與蘇浩外形並無二異的****人體,赫然出現。

    “我怎麼光著身子?不行,得找衣服穿。”

    心念一動之下,蘇浩驚訝地發現:身體表麵忽然再次布滿一層薄薄的黃液。它們竟然能夠根據自己的思維意識,以令人驚駭的速度,飛快幻化成為貼身穿著的長褲、皮鞋、汗衫……

    “衣服?我竟然能夠自己製造衣服?我,我現在究竟是什麼?還能算是一個真正的人類嗎?或者,根本就是一頭不折不扣的怪物?”

    打亂生物固定的基因,利用添加、缺失等手段,以原生物為基礎,重新製造、生產出新的物種。這就是變種生物的最初來源。

    這些混合了兩種,或者兩種以上生命特質的物種,具有繼承基因的優缺。按照生物學界對它們的命名方法。生化類的新生物種,可以根據添加基因含量與本體物源的多少,分為生化獸、生化人、異態生化體,以及完全意義上的人類。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12 07:37
黑色纪元 第一卷 第七百九三节 众目


    具体的判定标准,当然是以生化物种体内的基因对比量为基础。一般来说,人类特有基因含量不足百分之五十的,称之为“生化兽”。高于这一标准,却低于百分之九十的生物,称之为“生化人”。对比含量弱于半数,甚至连百分之二十的最低标准也无法达到的,则被命名为“异态生化体”。在所有生化物种当中,它的制造最简单、最特殊、危险性也最大。

    只有那些体内特质高于百分之九十,占据绝对优势的生画物种,才有资格被称之为“人类”。虽然他们的身体已经接受改造,其中携带有部分异态基因。但是从根本意义上看,他们仍旧属于地球人的范畴。

    从黏液中第二次再生的苏浩,究竟属于生化兽?生化人?或者,还是最危险的异态生化体?这一点,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苏浩只是有这么一种奇妙的概念。

    自己似乎知道一切,却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他的大脑里,出现了一行数字。

    人类基因含量超过百分之九十八点九四。

    地面残留的黄色粘液,竟然仍在继续蠕动。它们正以可怕的速度,从柔软的黏状形态,再次耸立出一团高直的液柱。

    这样的情形,苏浩并不陌生。

    此前,自己动黄液中得以复生。也是首先凝成同样的形状。难道,剩余的黄色液体,还会重新复原出另外一个生物体?

    苏浩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液体蠕动的地面。那片被半凝固物质覆盖的位置下面,应该有着两具尸体。

    一具,是那头强悍的变异活尸。

    一具,则是肥胖怯懦的难民。

    复活的,肯定是其二者之一。

    但是,会是谁呢?

    强压下心头的惊异。苏浩慢慢走近黏液,正要从身后缓缓抽出锋利的军刀。突然,异态骤生。

    他那已经举在半空,想要摸到肩背抓出战刀的右手。从肘部赫然冒出一枚昂长坚韧的异物。眼间,已经急剧生长达及腕部。

    “这,这是什么?怎么会这样?”

    那是一枚闪耀着晶莹梁亮白的坚硬骨刺。前端,尖锐无比。面朝肘下的薄刃部分,锋利得足以吹毛断发。

    “骨刀?竟然是从我体内生长而出的骨刀?”

    这一刻,苏浩猛然想起:被自己杀死的变异活尸肘下,也同样生有形状相同的锋利骨刃。它有,我也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液化、包裹、吞噬、再生……等等!吞噬————再生————苦苦回忆着曾经过程每一个细节的苏浩,脑子里忽然精光一闪:“难道,那些黏动的黄液,吸收了活尸的生物特征。并且,将其转载、储存在我的体内。使之为我所用?”

    仿佛是想要证实他心中猜测一般。就在这一刹那,数根锐利昂长的骨刺,“刷”的一声,从苏浩背部骤然伸出。笔直地瞄向阴沉的天幕。

    果然,事实与猜测,并无二异。

    “怪,怪物!我是一只怪物!”

    苏浩丝毫不觉得惊喜。他只觉得恐惧,无比的恐惧。

    任何人突遭此变,都会觉得惊骇无比。这也是人类面对突发事件的本能举动。

    他隐隐觉得:突生的骨刺,应该能够增加自己的战斗力。但是,以这副尊容出现在正常人类面前。肯定会被抓到研究所当作怪物解剖。

    也许是感受到他内心的拒绝吧!可怕的骨刺也在缓缓回缩。它们的尖端不再锐利,而是变的钝秃。肘腕部分的骨刀,也在朝着生长原点位置渐渐退回。几分钟后,它们的痕迹,从苏浩的视线中彻底消失。

    摸了摸骨刀原本存在的地方。只觉得一片光滑。连肌肉破裂的伤口也踪觅难寻。似乎,曾经发生的一切,根本就是脑袋里存在的幻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浩只觉得瞠目结舌。

    “也许,那真的只是一种幻觉?”

    正当他反复摸索曾经出现异状的身体部位,脑子里满是回想刚才奇怪场景的时候。只听“噗”的一声,巨大的骨刀,从手肘的关节处,再次出现。同样,就在苏浩惊异莫名,极力想要洗去这般念头之际。恐怖的骨刀,竟然如同溶化在空气中一般,悄然匿踪。

    这绝对不是什么幻觉。而是真切无比的实际存在。因为,突然出现的骨刀,已经在苏浩抚摸肘部的左手指端。划出了一条细小昂长的切口。一丝显而易见的醒目红液,正从其中缓缓蔓延出来。

    艰难地咽下喉间的唾液。苏浩不再怀疑曾经的真实。他很欣喜,也很彷徨。内心深处,更充满了对于未来的茫然。

    他记得:液化的自己,曾经无比饥饿地“吞噬”了强悍的活尸。也许,这种只能为细胞拥有的特殊技能,能够吸收并且拟化对方的所有战斗记忆和特征。进而,转为自己所用。

    这个时候,矗立的黄色液体,已经凝聚出一个完整的人形。从大概外观轮廓看,正是已经“死亡”的那个胖子难民。

    “我,我还活着?”这是胖子从液化状态中脱离之后,第一句开口所说的话。

    和苏浩一样,身体死亡而意识存在,并且从黄液中重新复生的他。对于经历过的一切,同样觉得骇然、惊讶、恐惧。

    “你……活了?”望着手足无措的胖子,苏浩脑子里,忽然涌起一种非常微妙的想法。

    “是,是的。”胖子反复扭看着自己的双手,结结巴巴地答道:“可是,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似乎,似乎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又活了?”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你还活着,这就已经足够。”舔了舔发干的下唇,苏浩眼中,闪现出一丝意义晦暗的冷笑:“别傻站在那里发呆。走吧!我们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死寂沉闷的城市里,看不到一丝生命存在痕迹。从楼宇间横掠而过的气流,总会将那些没有紧密关合且已经破烂不堪的窗户带起。发出阵阵古怪的“吱嘎”声。而后,它们迅速从高空直贯而下,紧贴地面疾驰而过。狂暴地将四周散落的废旧纸片胡乱吹开。甚至,远远裹上高高的天际。乍一看,仿佛一只只翅膀已经被撕烂的濒死蝴蝶。正可怜且无奈地拼命扑扇着,想要尽力逃离这块可怕的死亡之所。

    两个男人,一胖一瘦,一前一后,正小心地穿梭在零乱的楼道间。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近四天的时间。然而,直到现在为止,苏浩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明白:昆明,这座有着“春城”美誉的城市。已经彻底变成生者的地狱,死者的乐园。

    街道口,停满了排成长龙的各型车辆。它们簇拥在一起,仿佛一条钢铁汇聚的长河。驾驶座前的车门,或开或闭。除了挤在其中,死状惨烈的人类尸肉。剩下的,只有淌满车身,遍布道路且已经完全凝固的发黑血块。

    破碎的砖石、玻璃随处可见。被巨力撕扯裂开的死者尸首、衣物散布在绿化带及人行道上。将原本整洁的地面,粘染成为一块块肮脏不堪,满是腐烂恶臭的秽祟之所。

    橡胶制造的鞋底,走在粘湿的路上,总有种极不舒服的拖蹋感。抬脚看时,雷震却发现:刚刚换上的军鞋底部,赫然粘连有一团棉烂的腐肉。从旁边被力量挤压出来的鼓圆形物体来看,这应该一只不幸被自己踩爆的人类眼珠。

    进入城市,回到地下避难所。找到那里的幸存者后,再想办法离开。这就是苏浩的计划。

    避难所距离营地的位置并不远。能够获得十余个活人帮手,总比两个人在城市里瞎转好得多。况且,必要的时候,让别人死,掩护自己活下来。未必不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最初,胖子对于这个计划极力反对。按照他的想法,应该全力向城外突围。不过,苏浩的一席话,使他彻底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这?城市,实在太安静了。以那种活尸的变异传播速度,上千万的居民,很可能已经全被感染。你也看到了,它们唯一的食物,就是活人的鲜肉。在所有人都被杀死,尸体全部啃光,再也找不到任何吃食的情况下。换了是你,会怎么做?”

    答案只有一个————离开城市,转向临近的州、县、地市。寻找新的、更大的食物来源。

    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城市反而更加危险。

    也许,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还隐藏着几头颇有耐心的活尸狩猎者。它们正忍饥挨饿默默地搜寻着被遗落的幸存居民。但是不管怎么样,与离开城市的千万活尸相比,它们的数量,绝对要少得多。

    这只是苏浩自己的猜测。也是在目前情况下,所能做出最合理、最贴近于事实的理论模拟。

    外面的人,绝对不会放弃陷落的都市。后继援军肯定还有。只要依托城市地形坚持下去,自己就一定能够获救。这也是为什么苏浩想要回到避难所,聚集那些可怜幸存者的原因之一。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强大,强大到可以“复活”的可怕程度。但是,他对自己的身体特征并不熟悉。他还没有完全习惯运用自己的力量。这需要磨合,需要时间。偶尔能有几头实力弱小的活尸作为练习对象,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同时,他也发现一个极为古怪的现象————从黄液中复活的胖子,似乎也继承了变异活尸的基因。而且,他对于自己的命令,总能毫不犹豫地遵从。

    当巨大的骨刺,从身体内部骤然穿出的时候。可怜的胖子几乎被吓了半死。

    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与苏浩之前的感觉一样,他同样觉得:自己是一头人形的怪物。

    “如果你能在这座城市里活下去,一直待到援军赶来。那么,我会尽量帮你。”

    “环境能够改变人”。这的确是一句非常奇妙且真实的格言。

    换在几天前,胖子肯定不可能接受如此可怕的建议。庞大的家产、豪华的住宅、有钱人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滞绊着他大脑中的习惯思维。

    民不与官斗。不,应该是良民不与恶官斗。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老婆没了可以再找。有钱,什么不能买到?这应该是许许多多诸如胖子这类“平民企业家”的惯性思维。

    当自己手中的一切变为乌有。所有金钱一朝俱无的时候,良民也会变成土匪。这就是所谓的“官逼民反”。

    此时的胖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胆小鬼。虽然他的身躯同样肥胖,相貌与之前并无二异。但是,他已经从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嗜血凶贼。

    ……

    黄河发誓,此前看到的那一幕,绝对是有生以来最为震撼,最令人恐惧的场景。

    身为南非SD32地区的代表议员,胡可图克当然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大众的格外关注。他也明白,想要长久保持自己手中的权力和地位。至少,需要和本区内的选民们,保有相当良好的关系。

    按照日程安排,几分钟后,他将为本市刚刚落成的公立幼儿园进行剪彩。

    不知为什么,站在漂亮的拱圆形门前,手持崭新剪刀的胡可图克议员。忽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很不舒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来回蠕动。

    这种状况,很像是饮食不卫生引起的腹泻前兆。胡可图克一边带着最动人的微笑,朝四周的围观人群扬手招呼。一边在暗地里冥思苦想着:从早至今,自己究竟吃过些什么?居然会产生如此的不适。

    他记得:半小时前,曾经喝过一杯助手递过的冰咖啡。那个时候,自己还抱怨说咖啡太凉,恐怕肠胃受不了之类的话。难道,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助手。发现:对方那双被该充满献媚与谦恭的眼睛里,却有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轻蔑与不屑。

    ?p>“你,你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死死按住已经略微鼓起的腹部,满头冷汗的胡可图克,却发现自己连这句最简单的问话,都已经无法说出口来。

    剧烈的疼痛,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正在自己的肚子里来回乱绞。胡可图克完全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肠子已经被生生拧断,胃袋已经穿孔。其中盛有的酸性液体,正全部泼洒在毫无根据防备的柔软脏器之上。在强烈的腐蚀效果下,慢慢萎缩、烂化。

    这还不是最令他感到恐惧的。透过紧紧按住腹的手掌表面,胡可图克甚至发现:一些不知名的古怪生物,正在堆满脂肪的肚皮下来回窜动。从形体上看,就好像,好像一群刚刚孵化的小蛇,正在拼命寻找着可能通往外界的任何道路。

    旁边等待剪彩的人们,已经发现了他身上的异状。纷纷惊恐无比的躲缩到一边。几个距离较近的女人,甚至高高举起手臂,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希望用这样的方法,强压下内心难以掩饰的恐惧。

    议员的肚子,已经膨胀得如同一只充满气体的皮球。而且,还在继续膨胀。

    “砰————”

    一声巨响,带着周围惊恐的呼叫声,瞬间变成了混乱。腹部被炸开一个大洞的胡可图克议员尸体,仿佛一团形状古怪的烂肉堆放在那里。除了塌软的四肢,以及眼珠彻底翻白的头颅尚算完整。身体中部的胸、腹位置,根本看不出任何原来的模样。

    散碎的肠管、破烂的肉块、粘连血液令人厌恶的肮脏粪便,从胡可图克议员的体内四散爆开,炸得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们在奔跑喊叫求救的同时,并没有发现:就在强努尸体残留部分的中央,那些模糊成团的破烂血肉中,还隐隐扭动着某些类似泥鳅般的小虫子。

    中亚、北非、南美……地球联邦议会五百多名在职议员,其中超过百分之九十的部分,在这个时间段,不约而同遭到了枪击、爆炸、高空坠物等突发性意外。还有的,则以心脏病突然发作、生物体感染等名目送进了医院。除了极少数被闻讯赶来的政府军牢牢“保卫”的对象之外。其余的人,死亡率高达百分之百。

    整个地球圈内,一片混乱。

    以黄河为首的联邦政府,很快发布了紧急管制令。几小时后,大批军队进驻各个城市。早已接到命令的当地警备部门,也纷纷派出大量人手进行协管。感受到无比恐惧的人们,就在这种充满混乱的气氛中,渡过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不眠之夜。

    地球联邦行政机构的最大特点,便是地区议员领导制度。党派、政见、利益不同的领导者们,以议员身份共同组成了联邦议院。在不违背联邦宪法,且执政方针依循大体国策的基础上,各地区的行政职能,也会因为区域、人种、文化习惯的不同而各有差异。

    基于种种原因,各个行政区内,总有着一支名义上为联邦统辖,实际控制权却偏属议员控制的国民警备部队。与正规的联邦军队相比,他们的战斗力不算很强。毕竟,这些武装的构成人员,均属于后备役的二线部队。严格算来,他们并非名义上的正规武装,仅仅只是算是一些接受过初步训练的普通民兵。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13 11:13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九四節 行政


    基於種種原因,各個行政區內,總有著一支名義上為聯邦統轄,實際控製權卻偏屬議員控製的國民警備部隊。與正規的聯邦軍隊相比,他們的戰鬥力不算很強。畢竟,這些武裝的構成人員,均屬於後備役的二線部隊。嚴格算來,他們並非名義上的正規武裝,僅僅隻是算是一些接受過初步訓練的普通民兵。

    大量議員非正常死亡,引起了行政區域內相當的恐慌。在沒有接到任何相關指令的情況下,按照聯邦法律,當地國民警備部隊,自然成為維護該地區局勢穩定的中堅力量。

    與其它城市相比,亞特蘭大絕對算得上美洲人心目中的驕傲。

    重工業核心、南方經濟的複蘇點、運輸物流樞紐……這些耀眼奪目的名詞光環冠加在它的頭上,絕非虛有其表。用幾千年前一位赫赫有名統帥的話來說:“隻要能夠拿下亞特蘭大,就能控製北美州域的整個南方。”

    一小時前,北美南區最高行政長官,議員索特突發重疾,被送往亞特蘭大市立醫院緊急搶救。與之隨同的所有相關人員,也在進入醫院之後,再也沒有任何消息傳出。據可靠消息說:索特是被一種奇怪的病毒所感染。進而影響到身邊的其他人員。出於安全考慮,院方暫時封閉了他們與外界的一切聯係。隻有等待病情得到完全控製以後,才能重新恢複探視自由。

    這種說法,合情合理。根本沒有人對此產生絲毫的懷疑。

    第六十四號公路,是北部地區進入亞特蘭大的高速公路之一。當然,也是該區國民警備隊重點守衛的通道。

    半小時候前,公路入口處的警備人員,就已經接到來自聯邦軍隊發來的信息。聲稱:將派遣一個中隊的聯邦步兵進入市區進行協防。

    這道命令,使道口的警備隊長頗為猶豫。

    按照聯邦法律,隻有在軍部與地區行政長官共同簽署通行令之後。非本地區所轄軍隊才能獲準通過。像這樣僅僅隻有軍部單方麵要求的命令行文,可以視作無效處。

    然而,對方的理由,卻相當充分。

    “南區議員索特染病入院。在無法獲得通令認可的情況下,軍部的命令,一樣具備同等的效力。這也是聯邦憲法所規定且認可的。”

    派出警備人員守衛道口,說穿了僅僅隻是各行政區域,用作表明自己權益的一種象征手段。他們並不抵觸聯邦政府,更不可能發生互相對抗這種事情。畢竟,地球早已統一。大家都是自己人,又何分什麼彼此呢?

    按照實際軍銜,警備隊長不過是個小小的上尉。他不可能,也不敢質疑眼前這紙所謂的命令。當然,對於什麼此舉符合法律的說法。他更是無從查起。自己不是職業律師,更無興趣抱著厚厚的聯邦法典瞧來看去。

    “放行!”

    路口黑黃雙色間空塗裝的欄杆高高架起的時候,隊長還朝著乘坐在運輸車上的士兵們,友好地揮了揮手。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更不明白,此舉會帶來什麼樣的可怕後果。

    隻是,當那些乘坐著裝甲運兵車,獲準通行的聯邦軍人。微笑著將烏黑冰冷的槍口,死死對準自己腦門的時候。他那簡單的思維意識裏,這才猛然醒悟:自己已經釀成大錯。

    短短二十四小時內,所有核心行政區內的相關人員全部意外身亡。也有個別政治嗅覺較為靈敏的官員,緊急派出警備部隊控製轄區內能源、電台等重要所在。卻最終發現:一些來路不明的聯邦正規部隊,已經比自己搶先一步,將其全部控製。

    意外、驚訝、憤怒……在一片混亂的局勢下,某些有識之士也會組織起少量警備人員,進行自我保護。卻無一例外遭到已經進入市區的聯邦軍隊攻擊。這些人的戰鬥力簡直強悍到了極點。與曾經熟悉的聯邦部隊相比,截然炯異。

    華盛頓,聯邦總統辦公大樓。

    與平時熙熙攘攘的熱鬧場景不同,這幢象征著地球最權力機構所在的龐大建築,其中雖然同樣充滿了往來的人群。卻明顯少了許多夾雜於其中的歡快氣氛。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更多的緊張與沉悶。

    寬敞無比的大會議廳裏,早已沒有往昔人頭攢動的擁擠。除了同樣坐在首座上的聯邦總統,剩下的,隻有十四、五個環繞在其周邊,神情淡然的陌生人。

    “諸位!按照我們原來的約定,“再造”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完成。”用精巧的銀匙輕輕攪動著杯中滾燙的咖啡,黃河的臉上,仍舊帶著自己招牌式的微笑:“隻需再過二十四小時,整個地球圈內的最高權利核心,將被永遠篡在我們的手心裏。”

    他開始有些明白什麼是“再造”計劃了。但無論如何讓,這個在夢境中存在的世界,黃河已經覺得越來越熟悉,不再是最初那樣陌生。

    這話,引起了一陣帶有明顯稱讚意味的掌聲。隻是,因為人數太少的關係。聽上去,有些稀疏。

    “恭喜您,閣下。我,莫倫。霍維,謹代表霍維家族,向您表示最誠摯的祝賀。同時,您也將獲得來自我們財團最大限度的經濟支援。”一名年紀約莫四十上下,身材幹瘦的年輕人,從座椅上站起。單手平握在胸,畢恭畢敬地朝他欠了欠身。

    “我,拉維卡。卡摩爾。代表卡摩爾銀行,給閣下帶來了數量超過五千億聯邦元的無息貸款。嗬嗬!當然,這僅僅隻是本銀行向您提供的第一筆資金。從即日起,我們還將向您新組建的政府,隨時提供最為優異的借貸服務。請相信,無論利息或者資金方麵。卡摩爾銀行都有著勿庸置疑的實力與財力。”一個頗為年邁,頭發花白,眼中閃爍著吝嗇鬼般狡詐的老人。顫顫微微地坐在輪椅上朝著首座的黃河抬了抬手。以略帶不悅的目光,瞟了一眼先前站起霍維家族的代表人。

    “按照協議,卡羅斯船運集團,將每年向聯邦政府無償提供五百萬噸空置運位。如果在此限額之外仍有需要,我們也僅?隻收取最低價位的成本服務。”

    “梅耶克瓦茲鋼鐵集團,將以最低廉的價格,向您和您旗下的政府,提供價值五萬億聯邦幣的軍火裝備。無論性能或者型號,都是有史以來最新、最優異的”

    望著眼前這群不甘示弱,爭先恐後給予自己豐厚利益的家夥。麵色沉穩的黃河心裏,早已笑開了花。

    霍維財團,是地球聯邦實力最為雄厚的投資家族之一。他們名下控製的大小公司、企業,其流動資金,已經超過了上萬億聯邦元。

    卡摩爾銀行,是地球聯邦曆史最為悠久的家族式銀行。該銀行的保險庫裏,不僅有著曆史上絕大部分地球國家最珍貴的文物。更有難以計數的珠寶、鑽石。除此而外,他們還控製著整個地球百分之三十以上的黃金儲備。

    卡羅斯船運集團,是曆史上赫赫有名“希臘船王”的後裔的所組建。往來於世界各地碼頭的大小貨輪,其中超過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標有該集團的徽記。當然,除了傳統的遠洋貨運,他們還是聯邦最大的宇宙運輸集團公司。往來於火星————地球之間的礦藏開采,早已在六年前被他們完全控製。

    至於梅耶克瓦茲鋼鐵集團,則是從前俄羅斯聯邦衍生,並吞了大小上百家同類機構膨脹而成,實力無人能比的最大軍火製造商。聯邦軍隊每年近四分之三的軍火,都要從該公司訂購才能獲取。

    除了這幾家最為龐大的財團、機構。在場的,還有其餘幾名實力略遜一籌的家族代表。他們所控製的行業,涉及日用、食品、醫療等各個行業。用句通俗的話講:這些人,就是目前地球聯邦最大的行業壟斷者。

    按照事先訂立的協議,他們將會填充各個行政區目前的權力真空。用屬於自己家族的勢力,迅速將其一一占據。

    他們,是黃河政治變亂的支持者。

    他們同樣憎恨那些高高在上的議員。

    他們同樣渴望能夠獲取屬於自己的權力。

    他們同樣希望能夠,在自己的控製下,獲取更多的利潤,更大的財富。

    想要做到這一點,看似困難。說穿了,其實也很簡單。

    打破既定格局,把世界按照自己需要的方式重新加以組合。這就已經足夠。

    因此,對於黃河暗中提出的建議。他們當然表示出相當的讚同。並且,隻有在對方取得完全勝利的情況下,才會表現出隻有最精明商人才有的“忠誠”。

    對於這些家夥肚子裏的如意算盤,維爾根當然比誰都清楚。他明白:如果自己發動的這場政變失敗。這幫見風使舵的王八蛋,恐怕早已爭先恐後地將自己當作籌碼出賣。用來換取他們所謂的“商業利潤”。

    他很想把這些腦子裏隻知道金銀鈔票的家夥,一個個全部拎著脖子全部甩進監獄。讓他們親自體會並且品嚐一下牢飯的滋味兒……遺憾的是,自己卻不能這樣做。至少,現在還不能。

    剛剛組建的新政府,到處都需要花錢。而他們的手中,恰好有著自己最為需要的東西。

    不僅如此,這些實力雄厚的財團,更有著完全獨立的私人武裝。據說,聯邦地下排名前五百名的殺手,全部都在他們的控製之下。

    隻有在相互需要且利益相關的情況下,合作,才能成其為可能

    老子討厭這些人。

    這是屬於黃河自己的清醒意識。

    不知不覺間,黃河的思維意識當中,出現了一些非常古怪的部分。

    他看到了一個外觀形態非常熟悉,卻無法分辨清楚具體五官的人。

    在兩個多星期的時間裏,周圍六個臨時設置的軍事基地,都已被全部走遍。除了幾枝從廢墟中刨撿而出,勉強可用的突擊步槍外。再也沒有半點多餘的收獲。

    食品的儲量,正在一天天縮減。為了能把物資的使用程度提高到極限。他們也開始捕殺所有能夠下肚的動物。同時,盡可能集一切能夠食用的植物。

    沙鼠、響尾蛇、鬣蜥……

    馬赤莧、車前菜、酸毛尖……

    那個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計算過,即便依靠這些野外獲取物進行補充。食品的消耗,頂多隻能再維持二十來天。

    擺在他麵前的,有兩條路。

    第一:掉頭進入聯邦部隊的控製區。強行取食。

    第二:重新返回被那些被活屍占據的汙染都市。那裏,還有著大量的食品。

    不知道為什麼,軍方當時利用核彈攻擊汙染城市的時候。選擇的武器,並非都是毀滅性的熱爆彈頭。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屬於利用射線攻擊的中子彈。可能也正因為如此,盤據蘭州城內的活屍,才會產生類似蛻殼的變異。而留存在城中各處的食品,同樣保持著完好的狀態。

    隻是,這一建議,沒有任何人讚同。甚至就連那個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本人也並不看好。與強行攻擊聯邦控製區相比,他們寧願對手是掌握強大武力,本質卻和自己一樣同為人類的士兵。也不想麵對那些麵目猙獰,以人為食的可怕變異怪物。

    從目前的所在地出發,一路向南數百公裏後。便是聯邦軍隊的實際控製線。

    對於軍方的如此布置,那個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覺得有些奇怪。

    他可以理解,為了將汙染區內變異的活屍攔住。臨時構築起一道綿密的防衛線。可是,如此一來,守衛的軍隊不是與那些被滅口的士兵一樣,能夠親眼目睹屍怪的凶殘,並且看到為大人物們所不願泄露於公眾麵前的所謂秘密了嗎?

    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保守秘密。唯一的方法,就是使用為自己信賴且絕對忠誠的部隊。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相信:任何上位者的手裏,多少都會握有一支絕對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可是,這支軍隊的數量,應該不會太多。

    從亞洲到歐洲,乃至世界幾大陸地板塊。受生物汙染的城市,多以千計。想要將這些地區與未受汙染的城市徹底隔絕。以正常的數字計算,其中需要的防禦力量,絕對不會少於百萬。

    相比和平時期,僅隻保留五十萬快速反應部隊的聯邦陸軍。這已經遠遠超過正常數值太多。何況,在民主監督下,掌權者想要握有如此之多的個人武裝。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並不知道聯邦剛剛發生的政變。與外界斷絕一切聯係的他,根本無法知曉地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幾天後,當這支滿懷希望的隊伍,離開汙染區,進入聯邦軍實際控製線的時候。人們這才赫然發現:猜測與現實之間的差距,究竟有多麼的龐大。

    一道高達五米以上的灰白牆壁,如同一條變異後的巨蟒,正橫攔在地平線上。仿佛是在嘲笑著這些茫然不知所措的人們。

    “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一雙幾欲噴射出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遠處厚實的牆壁。狠力交合的牙齒,似乎要把對方活活碾碎。

    他曾經設想過種種可能遭遇的困境。卻做夢也沒有想到過,聯邦政府會如此狠毒,竟然在區域的交界線上,用水泥澆鑄出一道隔絕一切的牆壁。把人們心底生還的希望,徹底堵死。

    “不,我要回家,要回家啊!”

    一名年輕的難民,絕望地拋下手中的武器。朝著正前方的牆壁哭喊著跑去。雙手高高揮舞的他,仿佛是在宣告自己的存在,以及對生存的渴望。

    這實在太突然了。待到旁邊的人們反應過來,動作迅速的他,已經衝出了數十米遠。

    “攔住他!快攔住他!”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一麵呼喊,一麵嚐試將思維發散開來將起控製。然而,就在他即將有所動作的時候。從視線的正前方,卻傳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鳴。

    “轟————”?/p>

    爆炸,將衝在最前麵的士兵生生撕裂。巨大的氣浪,將他柔弱的身體,從不同方向活活拉扯成大小不一的碎片。就在一片耀眼奪目的紅色中,完整的人體瞬間不在。留下的,僅僅隻是帶著燒灼焦臭,從空中散亂落下的皮肉骨片。

    “快撤,有地雷!”

    連聲的呼喊聲中,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顫抖。他從未想象過:為了保證自己的利益,高高在上的權力者們,竟然會做的如此之絕。

    牆壁的前麵,是一片無所遮擋的沙礫地帶。誰也不知道,這片寬達數百米的區域之內,究竟掩埋了多少潛伏於地下的爆炸物。

    如果將之用作對付變異後的活屍,倒也恰如其分。可問題是,自己和身邊的人還沒有死,我們都還是活生生的,尚未被感染的正常人類啊!

    忽然間,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有些明白政府如此布置的煞費苦心。

    他們是想把牆壁之外的區域徹底隔絕。永遠變成一塊無人的廢土。為的,僅僅隻是保證在安全線內的絕對利益。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14 08:19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九五節 潛藏


    如果將之用作對付變異後的活屍,倒也恰如其分。可問題是,自己和身邊的人還沒有死,我們都還是活生生的,尚未被感染的正常人類啊!

    忽然間,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有些明白政府如此布置的煞費苦心。

    他們是想把牆壁之外的區域徹底隔絕。永遠變成一塊無人的廢土。為的,僅僅隻是保證在安全線內的絕對利益。

    死亡士兵的身體殘骸,散落在各處。感應到身體遭受傷害的黏化細胞,很快將固化的肢體溶成一團團晶瑩的液體。它們拚命地晃動著,掙紮著。卻無法將缺失的部分再次拚合。隻能在幹燥沙地那貪婪的吞吸下,無法抗拒地成為滋潤土壤的被吸收體。

    再生者,雖然擁有黏化的特質。然而,複活的標準卻必須以自身的能量為基準。“子體”沒有“母體”那般強悍的生命力。普通的槍擊,對於他們來說或許並不致命。可是,強烈爆炸下身體的徹底粉碎,足以使他們被可怕的死亡,永遠帶入黑暗的地下。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木然地站在爆炸造成的彈坑前。默默地望著遠處冰冷厚實的牆壁。雙手,早已緊捏得再也找不出絲毫的縫隙。

    風,在吹。

    卷地而起的它,瘋狂地吸收著一切能夠裹脅的東西。仿佛一頭貪婪的野獸,大口啃食著身邊所有的獵物。所經之處,除了死寂沉重的沙石,再也沒有任何敢於抗拒的存在。

    一株微黃的小草,從幹涸的石頭縫中,艱難無比的鑽出。傲然挺立著自己微弱的身軀。任憑怒烈的狂風如何咆哮,仍舊不伏不倒。用柔韌的杆莖,默默發出自己無言的喧號。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的目光,早已被這特殊的一幕所吸引。

    草,也是一條命。

    能生,孰願死?

    “狗雜種們,既然不讓我生,老子也不會讓你們好活!”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的眼睛,變得滿是血紅。肌肉緊繃的臉上,早已一片猙獰。

    在他的身後,站立著一群默默無語的人們。除了絕望,他們的眼睛裏投射出的,還有憤怒、仇恨、殘忍。

    黃河被這種極其強烈,仿佛有實質般的仇恨驚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很奇怪,即便是這樣,仍然還是沒有從冥想中醒來。

    茫茫的太空,一架塗有聯邦徽記的軍用監控衛星。正把觀測鏡頭的焦點,彙聚在遙至千裏地麵的這支小部隊上。頃刻之間,記載了無數特殊信號的電波,在能量的無形驅動下,朝飛快地著地麵接受站的所在急速湧去。

    華盛頓,聯邦最高軍事指揮部。

    望著麵前這份剛剛接受到的觀測數據。麵色陰沉的克勞格上將臉上,終於綻放出一絲幾天以來,難以覓蹤的釋然笑意。

    收到地麵監控站觸雷報告的時候,他還不太相信這是真的。畢竟,某些昏頭昏腦的動物,同樣能夠闖入雷區引發爆炸。直到太空監控信息總部發回同樣報道的時候,他這才相信:自己的運氣,終於來了。

    不過,把穩起見,他仍然需要在作出最後決定前。再次對之進行核實。

    “能夠確定是他們嗎?”這話,是對送交報告前來的參謀所說。

    “我反複比對過。無論人員的數量、行進路線的方向、以及裝備的配給方麵。都與此前失蹤的屍體完全相同。其中的吻合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八點六以上。”身穿海軍校官製服的參謀,顯得尤為自信。

    “OK!”克勞格捏起右拳,興奮地重重砸在平滑的桌麵上:“命令第一、第二突擊大隊分從兩翼包抄。配合所有地麵部隊進行攻擊。同時命令空軍配合轟炸。這一次,絕對不能讓他們再次溜走。一次性解決所有的問題。”

    半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政變對於生活在聯邦核心圈內的人們。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華盛頓各大飯店的菜單上,依舊人聲鼎沸。價格昂貴且滋味兒絕妙的美味佳肴,在倍受人們?捧的同時,無一例外也要遭受美食家的批評與讚美。最熱鬧的夜總會裏,在昂貴雪茄發散出的特殊香氣,與窖藏百年珍稀名酒的躬酬交錯間。總能看到大把揮灑的鈔票,以及迷亂沉溺於其中,被一擲千金闊佬摟在懷中,抱著白嫩大腿肆意捏摸上下抽動的香豔少女。

    普通民眾,一樣持續著上班、回家的往複動作。唯一有所變化的,就是他們的口袋更鼓,市場裏能夠供應的貨物品種和數量更多、更豐富。

    歌手、藝人,忙碌於自己的事業。

    學者、詩人們的領域,同樣無人打擾。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所運轉。

    當然,人們多少也能聽到來自某些渠道的“非法”消息。除了滿足一時的好奇心外,這些消息的作用,對於他們再也沒有任何觸動。

    感染、核爆、輻射……全能的上帝啊!那是多麼遙遠,多麼可怕的事情。但願,永遠不要出現在我的身邊。

    也許,還有那麼一些“善良”的人,會為身在遠方,掙紮在死亡線上的難民流淚、悲哀。他們也會穿上一身潔白的素服,端著一支粗大的蠟燭。久久地站在某個地方默默地祈禱著。讓身邊圍觀的人群發出陣陣景仰的歎息聲。

    這就是所謂的“美好祝願”。僅僅隻需要花上一點點時間,用大腦隨便作幾個無用的念頭。就能博得所謂的“善行”。

    這樣的舉動,對於實際,其實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新百老彙的世界大劇院,曆來都是黃河總統最喜歡的地方。

    他喜歡歌劇。

    這種古老的藝術,能夠讓他緊張的心情得到徹底的釋放。尤其是詠歎調最高顫音結束的瞬間,在他內心的最深處,總會帶起一絲無比舒暢的漣漪。

    《哈姆雷特》,是一出經年悠遠的名劇。也是維爾根最為喜愛的劇目之一。

    不過,今晚的他,注定不能完整地欣賞自己期盼已久的東西。一個神秘而熟悉的電話,使他不得不離開心愛的劇場。重新坐回到自己冰冷的辦公桌前。

    “我想提醒你!按照預定的協議,我已經完成了自己所有的責任。接下來,我需要看到你為此能夠履行的職責和義務。而且,時間不要太久。我的耐性,已經所剩不多!”

    麵色陰沉的黃河,口中道出的語言,卻有著與之截然相反的溫和:“現在,地球超過三分之一以上的陸地,都已經成為不同程度的核輻射區。我正在按照協議中規定的部分,盡量完成自己必須的工作。你的催促,實在令我為難啊!”

    “為難?哼!哼!哼!”電話那頭,傳來陣陣令人心寒的冷笑:“有什麼好為難的?你現在已經是地球聯邦唯一的主宰者。那些多餘的議員,已經在你我的合作之下,不是被殺,就是徹底消失。隻要一聲令下,你完全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因此,我有充足的理由,懷疑你根本就是在無故推脫。”

    “你不能用這樣的言語侮辱我!”

    與口中義正詞嚴的辨解相反。聯邦總統黃河的眼睛裏,投射出的卻是充滿恨怒的冷光:“再給我一個星期。我會讓你的全部要求得到最徹底的滿足。我保證!”

    “很好!我拭目以待!”輕輕地飄出這句話後,電話中的陌生人,毫不客氣地將之掛斷。

    捏著盡是盲音的話筒,黃河楞了半晌。他根本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如此的決絕。因為惱怒和羞憤,他的麵色,瞬間漲得通紅。

    “閣下,您是否需要來上一杯熱咖啡?”

    見狀,侍立在一旁的心腹連忙進言。他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的主子最需要什麼樣的東西。

    “滾!全都給我滾出去!”

    回過神來的黃河,暴怒得如同一頭凶猛的餓獅。他緊咬著嘴唇,抓起手邊任何能夠摸起的東西,朝著旁邊的人們砸去。在一片驚訝與震駭中,很快,偌大的辦公室裏,隻下他獨自一人。

    緊咬牙關的他,臉上的肌肉在急劇地抽搐著。手裏,還死死捏握著一枝細巧的鉛筆。

    “嘎嘣————”

    清脆的裂響聲中,可憐的鉛筆應聲而斷。黃河臉上的怒色,也漸漸為充滿殘忍的瘋狂所替代。

    翌日,聯邦總統私人官邸。

    “你說什麼?讓出目前實際控製區的的邊緣地帶?並且把它們用放射性廢料全部汙染?我的上帝,是我聽錯了,還是你在胡言亂語?”

    狹小的私密會議室裏,突然暴傳而來的巨大聲響。震得人們耳朵“嗡嗡”亂顫。究其聲音的來源,卻是端坐在輪椅上,身體虛弱且年邁的摩爾銀行總裁————拉維卡。卡摩爾。

    身為被問者的黃河,正端著一杯微涼的咖啡,有條不紊地輕抿著。似乎,對方的尖叫,根本沒能引起他的任何興趣。

    四周,除了手握重權的國防部長克勞格。還有來自維恩家族、卡羅斯船運集團、梅耶克瓦茲軍火公司的各個代表人。他們的眼睛裏,同樣充滿了不解和疑問。

    “你沒有聽錯。”抬起頭來環顧了一下四周,黃河淡淡地說道:“我的意思,的確是要讓出現有控製區的邊緣地帶。這一部分的土地,約占現有控製圈內的五分之一以上。”

    “為什麼?”拉維卡老頭的眼睛睜得鬥大:“難道你還想再重新築一次牆?難道你還需要花費大量資源去作同樣的事?難道,你忘記了與我們之間訂立的協議嗎?”

    這些問題,同樣都是所有在場者內心的疑惑。隻是,拉維卡的反應過於激烈了些。當然,換了任何人,事先投入大量資金,非但得不到任何回報。卻被迫要把已經到口的東西再次讓出。相信都會作出與之完全相同的反應。

    “我必須首先穩固控製區內的統治。”黃河衝他友好地笑了笑。用充滿誘惑的聲音,慢慢說道:“目前,整編後的聯邦軍隊數量,還不足以守備整個邊界。這是其一。其二,控製線內的平民數量太多。無法保證新的福利政策能夠實施到每一個人的頭上。其三,我想,在座的各位,對於資源的需求,恐怕遠遠不會滿足於現狀吧?”

    “你的意思是……”莫倫。維恩的反應很快。他已經隱隱猜到對方話裏的意思。

    “亞洲中西部、歐洲南部的油田。指定區域內的豐富物資、煤、鐵、稀金等等礦藏。如果能夠獲得這些東西。相信,足以抵消各位的損失。並且,能夠帶來更加豐厚的回報吧?”

    聽到這裏,所有的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自從地球進入工業時代以來,對於能源、礦產的開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為了將文明的進程推動到極致。人類如同一群饑餓的螞蟻,把地球當作一隻豐美的果實啃得千創百孔。為的,僅僅是想要從厚厚的土壤中,挖掘出自己最為需要的東西。

    在這種近乎無序的瘋狂采掘下,大批在得不到充分利用的情況下,被白白浪費。雖然,隨著科技的進步,越來越多的新型能源,成為傳統石油、煤、鐵等物資的代替用品。但是不管怎麼樣,無論從被製造產品的質量、使用性能來看,替代而生的新型資源,總有著無法望及它們的種種劣勢。

    地球上分布的礦藏,如同一個調皮的孩子。它們總會在人們想象不到的地方出現。就在幾年前,一份由聯邦相關部門調查的報告中,就曾經多次提出:亞洲東部、非洲中南、以及歐洲西麵一些人口密集的大、中型城市的地下。埋藏有數量驚人的新礦脈。

    這一消息,曾經令無數人為之激動、瘋狂。可是到了最後,卻總是處於一種無可奈何的境地。

    想要挖掘開采,首先必須遷移礦產區域地表的城市所有居民。動輒上千萬人口的移居量,有關地產、重建等各方麵產生的費用,絕對是任何人看了都會為之心顫的天文數字。

    當時,也有過幾家實力強橫的財團躍躍欲。然而,當他們仔細反複核算過其中投入的成本,以及可能獲取回報的時候。巨大的數差比對,使得他們不得不打消了這個狂妄的念頭。

    黃河指定的區域裏,就包括了三十六個這樣的人口密集型城市。合計下來,其中所涉及的常住居民,不會少於兩億。

    也就是說,一旦這個計劃得以確定。那麼,這一地區內的所有平民。都必須在規定時間內徹底遷移。

    巨大且冰冷的汗珠,從維恩家族代表莫倫的頭上,密密麻麻地滲出。相比之前提供給聯邦政府數千億元的資金。如果按照正常的方法,安置所有的移民。其中所產生的費用……簡直不可想象。

    與他截然相反。卡摩爾銀行的總裁拉維卡,這個精明的老猶太人。卻從黃河的話裏,嗅到了某種不尋常的氣息。他不再開口。隻是用意味深長的深邃目光,專注地死盯著端坐在自己麵前,悠然地喝著咖啡的聯邦總統。

    “兩億人,實在太多了……按照正常的方式進行拆遷安置,當然不行。不過,按照聯邦法律,補償費用的多少,一般是由被拆遷者本人,與政府共同商討之後才能得出。也就是說,如果這些遷移者不要求得到任何補償。那麼,政府自然也不會傻到要把鈔票往他們口袋裏硬塞的地步。”

    說這番話的時候,黃河臉上的表情,平淡、溫和,甚至還帶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似乎,好像是在談論一件淡而無奇的家庭瑣事。

    隻是,所有聽者的心裏,卻有著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驚駭與畏懼。

    他們當然知道黃河話裏潛藏的意思。

    “如果,這一地區的所有城市中,沒有任何人對此舉提出抗議或者反對。那麼,那些埋在地下的礦藏。大家可以通過競標的方式獲得有限開采權。當然,按照慣例,聯邦政府必須占有其中四成的收益。”

    “閣下!我無意質疑您對這一計劃的執行能力。”忽然,一直默不作聲的卡羅斯開口道:“我隻是有些好奇,以聯邦軍隊目前的實力,想要一次性清理多達兩億的平民。是否……不太現實?”

    “誰說要清理他們?”黃河抬起頭來,微笑著看了他一眼:“兩億人,看似很多。不過在我看來,和兩億隻螞蟻,其實沒有太大的分別。”

    話一出口,所有聽者均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對付螞蟻,方法實在太多了。”黃河似乎沒有看到各人麵上的表情,仍然自顧道:“散布病毒、進行輻射攻擊、大批量毒化……嗬嗬!我們得感謝那些早逝的祖先。是他們,讓這個世界擁有了如此之多的殺人方式。不過,在所有備選答案裏,我最看中的,就是將之驅趕。相比之下,這最簡單,花費的金錢,也最少。”
wga717wga 發表於 2015-8-15 08:52
黑色紀元 第一卷 第七百九六節 戰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們根本不會相信:這是從一個正常的文明人口中說出的話。

    “我需要再築一道牆。”黃河的話,對之前所說的一切進行著總結:“因此,我也迫切需要在座各位加大最政府的支持。做為回報,我將給予你們旁人難以想象的巨大財富。畢竟,大家的利益,都是相關的。我說的,對嗎?”

    對於手握巨萬財貨富商大賈,殺人這種事情,他們或多或少總能接觸一些。然而,每每想到超過兩億的平民可能遭遇的災難。即便是心腸早已冰冷如鐵的他們,也會忍不住有些下意識地不忍。

    這種悲天憫人的心情,很快就被對金錢的強烈占有欲所代替。他們發現:與其去考慮旁人的生死,還不如多關心一下自己口袋鈔票的厚度究竟如何。

    ……

    不知為什麼,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總覺得:自己正處在巨大的危險之中。

    這是一種直覺。沒有任何依據,沒有任何的信息來源。所憑借的,僅僅隻是大腦深處最神秘的特殊潛在能力。

    “馬上離開這兒!快!”

    從防線基地帶出的軍用車輛,足以裝載所有的難民。在雷震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的催促下,人們紛紛爬上空置的車廂。在馬達的轟鳴聲中,以最快的速度,轉而離開這片密布地雷的死亡之所。

    “你怎麼了?”坐在搖晃顛簸的軍用吉普上,一個身材肥胖的難民滿是不解地看了看操縱著方向盤的神秘人。

    “我們……可能被發現了。”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鐵青著臉,雙眼死死盯住正前方的地麵。腳下的油門,已經被狠命踩到了最底:“我忽略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軍部的那些人,肯定已經察覺防線基地的異常。他們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我們。為了保守所謂的秘密,這些家夥一定會派出軍隊,把我們……”

    “轟————”

    話未說完,從前方車隊的中央,已經爆起一團巨大的赤紅焰團。在翻滾直上的濃密黑煙中,滿載士兵的軍用卡車。已經被強大的震蕩能量擊得粉碎。其中乘載的人員無一幸免。當場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人體殘片,散落在地上,很快溶化成為零星的黏化液體。

    “散開!快散開!”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一麵拚命發散著自己的意識,一麵撕聲竭力的怒吼。他清楚地看到:幾架翅膀上標有聯邦空軍塗裝的戰機,正以三機為獨立編隊,從東麵空域疾飛而來。就在它們的正前方,赫然還有著幾點體積越來越大的醒目光團。

    “是導彈!所有車輛加速,避開他們的攻擊!”

    相對導彈高達馬赫計算的飛行速度。口頭上的預警,已經太晚了。

    接二連三的飛彈攻擊,準確地命中了沙地上拚命行進的車輛。一團團爆開的煙火氣流,總能帶起數十具四散飛裂的人體。充滿絕望的慘叫,被巨大的爆炸轟鳴所代替。除了漫漫的風沙,在這片被熾熱所籠罩的沙漠中。剩下的,僅僅隻是人們眼中無法掩飾的恐懼與駭然。

    “****你媽!”

    憤怒的人們一麵詛咒著天空中來回竄行的軍機,一麵從備用武器箱中,拎起輕便的防空導彈。朝著這些肆無忌憚的目標狠狠扣下扳機。隻不過,在一片混亂與倉促之中,寥寥幾枚導彈,對於速度極快的戰機,根本談不上任何威脅力。

    “不要與它們糾纏!快走,快走啊!”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的驚怒,並非無地放矢。對於外界感知極其靈敏的他已經發現:腳下的沙土,正在以極其輕微的幅度,有節奏地慢慢震動著。

    這種通過地表傳來的動靜。他並不陌生。隻有大規模的裝甲部隊集體移動,才會造成如此劇烈的沙石顛簸。

    震動來源的方向,位於正東。那裏,也是隔絕一切水泥長牆的所在。

    顯然,那是一支早已集結完畢,隨時候命出發的裝甲團。它們的目的,正是這千餘名曾經虎口餘生的士兵們。

    以神秘人乘坐的軍用吉普為首。散亂的車隊,很快重新集結。朝著沙地的西北迅速移動著。就在其身後東麵的地平線上,如同密集的蟻群,正追湧著數以百計的各型裝甲戰車。

    “向西走。隻有進入丘陵地帶,才能依附地形對他們進行反擊。否則,在一覽無餘的平原上,我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雙眼漲得通紅的神秘人,仿佛要將腳下的油門死死焊到最底。他拚命地發散著自己的思維意識。盡一切努力,將附近的控製能量調至最強狀態。隻有這樣,或許,才能從對手即將到來的圍攻下,僥幸衝出一條血路。

    來自空中的襲擊仍在持續。十數輛被炸毀的卡車,歪斜地橫躺在路邊。隻是,其中的死者們並未殘留任何的屍體。隻有那一片片溶化後的晶瑩液體,在幹燥土壤與強烈陽光的爭相搶奪下。無奈地縮入地下,或者,直接被蒸發為肉眼無發辨及的氣體。

    劇烈的爆炸,徹底摧毀了所有被命中者擁有的生物能量。他們連再次積蓄運轉體能的機會都沒有。當場就被揮發、耗盡。

    幾小時後,瘋狂飆馳的車隊,在一片相對較為隱蔽的沙丘背後停了下來。

    他們不得不這樣做。燃油耗盡的車輛,必須補充足夠的動力來源之後。方可重新上路。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有充足的油料。幾輛滿載汽油的罐裝貨車,一直緊跟著隊伍。

    然而,他卻沒有足夠的時間給所有車輛加油。尾隨其後緊追不舍的裝甲部隊,已經在地平線上顯出了不甚清晰的恐怖身影。

    “帶上必須的武器、食品。所有人跟我來。一起向西突圍!”無奈之下,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隻能做出最後的選擇。

    從地圖上看,這一地區的西部,有著一片密集的丘陵。隻要進入其中,裝甲部隊的作戰能力將大幅縮減。同時,可依附山體順穿而過。饒道進入南麵的區域。到了那個時候,再伺機尋找翻越那道水泥長牆的方法。

    命運的安排,似乎總是在與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做對。就在他剛剛做出最後決定,即將動身的時候。令人恐懼的熟悉震動,再次從西麵的地表順延傳來。與之伴隨在一起的,還有從這一方向遙遠天際傳來的可怕機械轟鳴。

    “武裝直升機!是聯邦的陸航戰鬥編隊!”

    充滿驚悚的尖叫聲中,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下意識地扭頭朝著西麵的天空望去。隻見上百架密如蚊蠅般的雙旋翼直升機,正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猙獰殺來。

    “防禦模式配置,快!架起所有防空導彈。”

    來不及多說,他急忙掀開車後座上的一隻戰備箱。拎出一具粗大的單兵防空肩射導彈。以最快的速度`,把瞄準鏡內黑色的死亡十字,牢牢鎖定了淩空撲來的鋼鐵殺手。

    數十枚帶著昂長尾焰的飛彈,從人群攢動的地麵徐徐升起。在迅猛的呼嘯聲中,一頭紮進了密集的低飛機群。將這些人類智慧的戰爭發明物,活活撕裂、粉碎。

    艙內的機師,顯然並未料到會出現如此的狀況。慌亂之下,他們隻能狠狠板住操縱杆,將機身朝著可能的安全所在拚命拉高。殊不知,自己的舉動,卻給了地麵上滿懷仇恨的人們,更多的報複機會。

    也有幾名膽大的機師,按下機頭一路掃射過來。但是他們驚駭地發現:從大口徑轉輪機炮中發射的航空彈頭,對於這些本該死亡的人們毫無作用。他們根本不顧身上大如杯口的可怕彈眼,甚至就連整具身體被急速飛竄的子彈轟成蜂窩也無所畏懼。仍舊高高架起肩頭的發射筒,把一枚枚反擊的飛彈準確射出。

    “上帝啊!他們竟然不會死嗎?”

    “這不可能。他們,他們是一群打不死的魔鬼!”

    “撤退,快撤退。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救命!我被擊中了,救命啊!”

    陸航中隊的通話器中,來回傳遞最多的,就是諸如此類充滿驚訝與恐懼的呼叫求救聲。

    幾分鍾後,陰暗的天幕下,再也看不到任何飛行器之類的武裝機械。剩下的,僅僅隻是飄散在空氣中肆意彌漫的嗆鼻煙霧。以及散落在地麵熊熊燃燒的墜機殘骸。

    “快走,朝北麵走。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迫不得已的阻擊,幾乎耗盡了所有的防空導彈。短短十餘分鍾的混戰,使所有人們,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腳下傳來那無比恐懼的重金屬震蕩。

    緊追不舍的地麵裝甲部隊,已經越來越近了。

    東麵,是水泥長牆的所在。防備森嚴的聯邦軍隊,根本不可能給他們任何翻越的機會。何況,在牆壁的前沿,還有一條寬達百米的布雷區。

    西麵和南麵,已經被兩支龐大的裝甲部隊徹底堵死。沒有足夠的油料,沒有足夠的補給時間。絕不可能以高速機動,穿越其中可能的微小縫隙。

    擺在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眼前的通路,同樣隻剩下了唯一一條————北麵。

    那裏,是被病毒汙染,又被核彈攻擊過後的重度輻射區。在沒有攜帶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貿然進入,無疑於自尋死路。

    何況,殘破的城市裏,還隱藏著數以萬計,專以人類為食的變異活屍。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已經是目前唯一僅剩的存活之路。

    用力揩了一把頜下的汗,重重吞下一口幹粘的液體。雙眼通紅的神秘人,如同瀕亡的野獸,發出了最後的怒吼:“走!向北突圍!”

    沒人會對他的命令有所質疑。哪怕神秘人做出再匪夷所思的決定。他們都會義無反顧地徹底服從。

    人的雙腿,終究無法比拚機械動力。盡管逃亡者們已經拚盡最大努力,盡量提高奔跑的速度。十餘分鍾後,從地平線上尾追而來的裝甲大軍,仍然已近們的身後。

    “轟————轟轟————”

    從坦克炮塔中疾飛而出的彈頭,準確地落入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轟然爆開。氣浪與彈片在撕裂柔軟身體的同時,也將死亡的恐懼問候,清晰地傳達到了每一個人的腦中。

    “所有人全部散開。向北麵方向零星突圍。避開坦克的炮火攻擊。盡量遠離它們的射程!”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不知道,自己這樣的叫喊究竟是否有效。他很想轉身返回,與那些卑鄙的攻擊者決一死戰。可是,理智告訴他:這樣做的結果,除了白白送死之外,再無半點好處。

    他親眼看見:一名士兵,被飛襲而來的炮彈直接命中。當場將整個人炸成了飛灰。地麵深達米許的彈坑中,伴隨著陣陣騰起的硝煙。留下的,隻有點滴勉強汪集在一起的亮白液體。

    突然,一枚噴射著熾熱尾焰的炮彈,從半空中呼嘯而來。轟然掉落在距離雷震身後僅不到半米的位置。在劇烈爆炸橫飛亂射的彈片,從他的身體背部斜斜削過。如同無數鋒利的刀刃,將整塊兒肌肉連皮帶骨一同刮去。隻留下一根根還懸掛著些許鮮紅肉絲的亮白肢骨。以及那顆在骨頭框架中,尚在兀自跳動的心髒。

    看不清楚麵目的神秘人慘叫著,在巨大的反推力量下,一個琅蹌撲倒在滾燙的沙地間。被火焰燒燎得一片炭黑的背部,還隱隱傳來一股刺鼻的焦糊。

    “逃啊!快逃啊!能逃多少是多少。隻要能夠跑出一個,也是好的!”

    這是他大腦中,最後殘存的意識。

    ……

    華盛頓,聯邦最高軍事指揮部裏,肩佩上將徽章的克勞格,正滿麵得色地望著監控衛星傳回的戰況畫麵。仿佛,那是一件無人可比的赫赫戰功。

    與此同時,總統私人官邸的密室中。麵色冰冷的總統黃河,正小心而仔細地撥弄著手中的電話。

    “你的意思,是拒絕再接一塊被病毒汙染的生化區?”

    “是的!”來自電話那端的問話,得到了總統肯定的答複:“按照協議,我已經向你提供了足夠的實驗場。但是,我也需要一塊幹淨的無人區,作為相互間的緩衝地帶。我看過相關的記錄,你製造的那些變異生物,戰鬥力簡直高得驚人。天知道它們究竟還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我可不希望看到一群饑餓的怪物翻越城牆。衝進和平區裏肆意濫殺。”

    “真是奇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愛心?”話筒中的男聲冷笑道:“對於你的要求,我可以考慮。不過,緩衝區域裏那兩億多的平民。你打算怎樣處置?”

    “按照協議。這一地區的擁有權,絕大部分應該歸你。換句話說,從現在開始,他們就是你的人。”說到這裏,黃河狡猾地笑道:“愛怎麼處置。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聽你的口氣,是想把這個包袱扔給我?”電話那端的聲音有些不悅。

    “包袱?我可不這麼認為。”聯邦總統故做驚訝到:“他們很健壯,都是最好的強勞動力。當然,其中的老弱婦孺得另外計算。”

    “我沒你那麼冷血。也不要所謂的奴隸!”電話那端的聲音怒言斥道:“我隻相信科學。一個用優化基因製造出的培養人。遠比他們有用得多。”

    “既然如此。那就把他們當作便宜的實驗材料好了。”黃河輕輕攪動著麵前的咖啡杯,神情自若地說道:“這樣吧!我負責把他們全部驅趕進入核輻射區。其它的事情,就全部交給你處理。嘿嘿嘿嘿!畢竟,那些被病毒感染的變異者。他們同樣需要食物。我說得對嗎?”

    “食物?食物……”電話那端,似乎是在沉思:“……這倒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建議。隻不過,兩億人口,相比之下似乎少了點兒。”

    “那我就再給你增加一些。”聽到這裏,黃河連忙接上話道:“各地區的聯邦監獄,最近一直爆滿。把那些囚犯當作食物處理?想必,你應該不會反對吧!”

    “囚犯?哼!虧你想得出!”電話那端的聲音冷哼一聲,卻並不做出反對:“就那麼幾座監獄,能有多少人?”

    “囚犯不夠,那就連上乞丐、破產者、無業人員、黑幫分子、以及各種不同類型的社會渣子。連上這些人,應該足夠了。”

    不知為什麼,電話那端的聲音卻意外地沉默了。良久,這才幽幽地歎道:“真沒想到,你會說出這種話。想必,這恐怕是你早就已經計劃好的吧?”

    “怎麼,難道你不需要嗎?”黃河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話。

    “……需要,當然是需要。隻不過,我很好奇,你這麼做,究竟想幹什麼?”

    “我要建立一個前所未有的文明帝國!”聯邦總統黃河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在我的管轄區內,隻有最高級、最文明、接受教育程度最深的人才能生活。他們產出的社會資源,將比以往任何人都要多得多。他們將是文明的締造者。是社會發展的最基本動力。所有的肮髒、汙穢將徹底遠離他們。隻有這樣,才是人類真正向往的最終文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radpig

LV:5 騎士

追蹤
  • 4

    主題

  • 284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