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明武夫 作者:特別白 (已完成)

 
cheninda1234567 2013-10-20 10:53: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02 4041947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17 21:59
第1529章 區區小國而已
    
  「父皇的心意,兒臣心領了,兒臣真的很感激父皇。但是兒臣心意已決,一定要完成父皇給予的重任!」他慨然回答,「兒臣如今年紀不大,但是自信已經可以為父皇分憂了,甘羅十二歲就可以為國出使,可以為國奪下五座城池,做上上卿,兒臣已經十四歲了,豈能庸碌無為?兒臣只是有些不捨京城繁華而已,為國效勞的心思卻一點都沒有動過。兒臣……兒臣此去,頂多晚上留念一下京城和父皇母后,平日裡絕不會有所退縮,還請父皇放心!」

  「你倒是實誠……」眼見他不說大話,表示自己還會留戀京城,皇上禁不住笑了出來,「好吧,不管怎麼說,你這份心意我是明白了,那就希望你老老實實把事情辦好,你不用擔心我這邊,我這邊你要什麼就給什麼,絕不會有遲疑,你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接著,他突然抬頭,看了看旁邊的臣子們,他們都恭恭敬敬地站在遠處,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這父子之間的密話。

  「另外,我還有些事情要交代你。」

  「請父皇明示!」太子馬上說。

  「你是個實誠孩子,其實這很好,治國就是要對萬民實誠,少一些奸詐詭譎伎倆,不過你自己實誠,卻不能覺得別人也都實誠,要對別人多留個心眼。你是太子,人人都會對你畢恭畢敬,奉承你討好你,這次你代替我出巡更加是尤其如此,不管是國中之人還是高麗人,他們都會對你滿口諛詞的,你千萬不要被迷了頭腦,要清醒,清醒!你得想明白,這天下,少有人是會真心對別人頂禮膜拜的,他們對你畢恭畢敬,要麼是畏服你,要麼就是想要從你的手裡撈好處,你不能因為他們奉承你就腦袋發昏,他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要時時刻刻記得保住清醒和主見!」

  「兒臣明白了。」太子一直聽著父皇的教誨,最後他點了點頭。

  「嗯,其實父皇說這一番話,不是信不過你,而是高麗的情況,遠比我之前想的要複雜。」皇帝微微放低了聲音,「倒沒想到,你去了高麗?除了總鎮後方之外,還要再趟一次渾水啊!」

  「父皇此言何意?」太子不太明白父親的意思。

  「前幾天,內閣收到了駐高麗使團的報告,因為事關重大,他們將報告也馬上轉給了我,請求我來定奪。」皇上低著頭看著太子,面色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他們報告說,最近高麗國主李琿行止不軌,對我朝使團好像越發不敬,使團的意見他也越來越置之不理,似乎有埋怨我朝對高麗干涉太甚的跡象……」

  「高麗國主不軌?」太子吃了一驚。

  他沒有想到高麗居然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大漢有不滿,畢竟他這次去總鎮後方,統領攻伐日本,可是十分需要高麗朝廷配合的,如果高麗朝廷掣肘的話,天知道要給他帶來多少麻煩。

  「父皇……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思索了片刻之後,他馬上問,「兒臣之前並沒有參議國政,所以不大清楚,可是好像之前高麗國主一直對我朝致禮甚恭,更何況,前陣子還專門請求要將宗女獻給兒臣作為侍妾,這不像是有什麼不軌企圖啊?」

  「怎麼?送你兩個宗女你就全幫人說話了嗎?」皇帝掃了太子一眼。「這倒是長大了啊。」

  「兒臣不是那個意思!」太子有些尷尬,連忙再為自己辯白,「兒臣只是想……如果高麗國主對我朝有所不敬,那他就不應該還一直在謀求討好朝廷啊?再說了,現在使團的報告還只是一面之詞而已,有可能其中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父皇可以召見一下高麗的使臣,問一問他們到底怎麼回事?」

  看到兒子尷尬緊張的樣子,皇帝禁不住再次笑了起來,「哈哈,就開個玩笑,瞧你緊張的!你說的有道理,其實收到報告的時候,我也是將信將疑,所以將高麗的使臣也召見了過來,跟他詢問了一下。」

  這高麗的使臣,自然就是李珂了吧。太子心想。

  因為是高麗宗室,而且熟悉高麗上下情況,李珂這次也將作為隨侍的大臣,和他一起前往高麗,如果真的高麗內部有變的話,那還真是麻煩了。

  「使臣……使臣怎麼說?」他小心翼翼地問。

  「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了,我只是暗示了一下,結果這使臣反應極大,嚴詞否認高麗國主對我朝有不滿的指控,堅持說高麗國主是靠我朝才得以復國的,因此對朝廷感恩戴德,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指控根本是空穴來風。」皇帝搖了搖頭,顯然對這種情況也有些不解,「相反,他還隱約約約指責使團,說是使團在高麗驕橫跋扈,讓高麗上下苦不堪言。他說高麗國主已經是委曲求全,基本上對使團有求必應,但是使團裡面有些人欲壑難填,步步緊逼讓高麗實在難以撐持,所以高麗國主無奈之下才會拒絕一些過於過分的要求,惹得使團嫌隙。」

  「這……」太子更加驚訝了,「這豈不是在反著指控使團?」

  「對啊,沒錯,雖然他說得隱晦,但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皇帝冷笑,「你看,你還沒出去呢,這要緊的事就纏到身上來了,高麗朝廷和駐高麗使團打起了筆仗,這還真是罕見。高麗使團說得很重,大幅筆墨都在渲染高麗國主心懷不軌,還透著一股意思,想要讓朝廷乾脆下令,以國主無子嗣為由,另外從宗室選個幼子來作為高麗世子……」

  太子緊咬了嘴唇,陷入到了思索當中。使團給出的這一招很狠,雖然父皇沒有明說,但是如果按照他們的建議來做的話,那麼高麗國主就會形同被直接架空和廢黜了。

  在他看來,高麗是大漢的藩國,理應服從大漢朝廷,如果國主真的有什麼不軌舉動的話,予以懲戒是應該的;但是藩國畢竟是藩國,如果聽信了謠言冤枉了國主,擅自廢立的話,也實在有損中國的臉面,更加不利於高麗的穩定。

  「他們如此各執一詞,那以父皇看來,哪邊說得有理呢?我們又應該怎麼辦?」沉思了許久之後,他打算從父皇那裡得到一些指示。

  「你不是說你可以獨當一面了嗎?現在還來問我?」父親皺了皺眉頭,「我身處千里之外,哪裡能夠知道高麗的具體情況?你去了,看了,自己想辦法吧,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是要我去辨明情況,然後來處置?

  太子現在明白過來了,剛才父皇為什麼對自己這一去這麼遲疑,原來高麗的突發情況讓他感覺到有些棘手,怕太子處理起來不知所措,也就是在自己毫不遲疑地表示決心之後,父皇才決定讓自己來辦。

  「兒臣……兒臣……」太子心裡有些緊張,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剛才那些話,你說得很漂亮,但是做事光靠說是沒用的,得靠做,而且要認真做!」皇上盯著太子,「既然原定你去高麗,那高麗的問題就都交給你去辦了,高麗國主和使團的糾紛你一個人裁斷,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父皇……兒臣惶恐。」太子有些驚疑,他發現自己身上的重擔又被加上了一層,「兒臣此行是為了總鎮征日之戰的,不大好分心去處理高麗國內政事吧?而且兒臣之前並沒有類似的經驗,只怕難以秉公處斷,反而讓我國國威受損……父皇乾脆還是另派欽差去查訪吧,把事情查清楚再處理。」

  「你剛才說得那麼豪情,怎麼現在就怕了?」皇帝再度皺了皺眉頭,顯然對他這番回答不滿意,「你是太子,你是朝廷最頂尖的人,你有整個朝廷做後盾,你也有我做後盾,你怎麼會做錯?你無論怎麼處置,不管是高麗朝廷還是高麗使團都只有接受的份,他們誰不聽,你就可以宰了誰!」

  父皇這意思豈不是自己可以在高麗為所欲為?

  太子並沒有從中感受到那種興奮,反而愈發緊張了,因為他知道,不受限制的權力就意味著無限的責任,他從父皇這裡領受到了全權處置高麗朝廷和使團糾紛的權力,那就意味著之後的一切後果也應該由他自己來承擔,而他的每一個決定,將直接決定成千上萬人的命運。

  聽上去這很暢快,可是這如同山嶽一般的壓力,讓他一下子有些難以承受。

  「父皇……」

  「好了,別再說廢話了,既然你想要獨當一面,那就要做到底,什麼欽差不欽差的,你一個人來做就行了。難道幾千大軍在你手裡,還需要再怕什麼嗎?」皇帝伸出手來,扶住了太子的兩肩,然後用力搖了一搖,「你要高興才對,到了高麗,你不管怎麼做都是對的,這個高麗國就交給你了,你想怎麼擺佈就怎麼擺佈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5-12 11:0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18 09:33
第1530章 將來的君臣

   父皇不容置疑的態度,讓太子明白這是必須遵行的命令,他沉默了片刻,最後下定了決心。「既然如此,兒臣一定不負父皇所托!」

  「好!就該拿出這樣的膽色來!」皇帝鬆開了手,顯然十分高興,「你要繼承著江山,就多體驗體驗這種一言而決的感覺吧,這高麗國就送你練手了,希望你能練得好好的。」

  經過了片刻的猶豫和遲疑之後,太子終究還是接受了父皇提出來的新任務。父親說得很輕鬆,好像他已經把高麗一個國家作為玩具交給了自己、隨意任自己擺佈一樣,可是太子卻不會如此輕鬆視之。

  他的主要任務是為征日大軍總鎮後方,保證他們的遠征順利進行,而高麗國家的穩定就對他的任務至關重要,一點也輕忽不得,而他限制必須靠自己來給使團和高麗朝廷的糾紛作出一個裁決,並且保持住高麗的穩定,這誠然是一個艱巨的任務。

  不過,他相信只要有了父皇這毫無保留的信任,那他就能夠做到。

  看到太子凝重而又自信的樣子,皇帝莫名地想起了自己當年的模樣,那時候他也是在這個年紀去闖天下的,他在徐州擺弄時勢,一點一點地積累自己的財富和勢力,最終奪取了天下。

  二十年過去了,如今他已經成為了天下的共主,而他的兒子已經長大了,可以去創下自己的天地了。他有不捨也有憂慮,但是更多的是振奮。

  「兒子,馬到功成,早日回來!」帶著這種無法釋懷的感觸,他一瞬間拋開了帝王的嚴肅,純粹以一個父親口吻對自己的兒子說。

  父子之間臨別敘話,就以這樣一句充滿了期許的話結束了,太子跪下向父皇謝恩辭別,然後慨然轉身,帶著朝廷給他配屬的隨從和使臣們踏上了征途。

  「恭送太子,太子殿下馬到功成!」在太子動身的同時,群臣紛紛躬身行禮,恭送太子此行。

  在太子的車隊和離去的時候,皇上仍舊久久地駐立在原處,看著他們從自己的視線當中一點點變小,直楸最後消失。

  「陛下不必擔心,太子聰慧,必能為國分憂。」眼見皇上還在沉思的樣子,丞相王兆靖湊到了他的身邊,低聲寬慰。

  他在文武大臣裡面的地位最高,所以他這麼做無可指摘。「況且,太子仁愛,又有知人之明,由他來處置,絕不會讓高麗怨怪朝廷。」

  他是知道高麗朝廷和使團糾紛的內情的,並且他同意皇上讓太子來親自處置高麗的決定。在他看來,新朝第一代武勳集團實力實在太過於強大了,太子作為國之儲君,如果沒有準備貿然參與到國政當中的話,很有可能就會受到重重掣肘,進而就恐怕會對武勳集團產生不滿,不利於新朝的未來。

  而用總鎮高麗之類的方法,太子可以慢慢地培養一個自己熟悉的智囊和參議集團,並且提拔一批新的武勳軍官,也可以借此來熟悉軍政事務,為自己正式參入到國政當中打好一個基礎。

  「別老是說好聽的話。」皇帝搖了搖頭,「世上哪有生而知之的人?還不都是一點一點練出來的,此去我也不指望他能做得多漂亮,一般及格就可以了。要是一般及格都做不好,那就太讓人失望了……丞相,你這邊這陣子費點心,然後寫個條陳方略把,把內閣對高麗糾紛的處置意見寫給我,如果太子那邊實在沒做好,我還得勞煩你們來收拾爛攤子。」

  「凡事有備無患,方為正理,臣明白。」丞相也微微躬了躬身,表示自己領命,「不過臣還是對太子有信心,相信這些條陳是用不上的。」

  「如果是就好了。」

  太子的車隊已經在遠處的天際線下成為一個模糊的黑點了,皇帝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朝陽照耀之下的翠蘭天空。

  「天下,還有多少事等著他來學啊!」

  君臣之間的感歎,沒有辦法傳達到太子的心裡,但是他卻彷彿感受到了什麼似的,自從坐進馬車之後,就一直端坐在車廂裡的座位當中,一言不發。

  然而,他邊坐著的人卻並非如此了。

  這個年紀比太子還要小幾歲的少年,自從坐進車廂之後,他並沒有對自己享受到的和太子同乘車輿的殊榮感恩零涕受寵若驚,反而一直好奇地左顧右盼,時而趴在車窗之外看著遠處的鄉野風景,時而在坐墊上面動來動去,好像精力怎麼也用不光似的。

  他就是鄭森。在那次兩個人的私下談話之後,太子果然就遵照了諾言,在挑選自己身邊的隨侍人員的時候,就把鄭森放在了名單裡面,除了鄭森之外,他另外只挑選了兩個身邊的少年侍從。

  有些少年侍從對他們享受到的殊榮艷羨不已、心裡也希望跟著太子出巡,風風光光地炫耀一趟,而有些少年侍從則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被太子選中,免得去吃舟車勞動的苦處。

  鄭森很慶幸太子這麼做,當得到了太子的指名之後,他馬上就為自己準備好了行裝,然後為自己的父母寫了一封熱切的家信,告訴他們自己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已經和太子相處得十分親密,而且得到了太子的重用。

  不過,因為太子之前的囑托,他並沒有將此行的真正目的跟父母透露一個字。

  他是歡呼雀躍地踏上行程的,但是在馬車行進了許久之後,一開始的興奮就慢慢地消退了,他開始覺得有些無聊。

  這個時候他發現,太子殿下還在呆坐在坐墊上,依舊在沉思著,就好像失神了一樣。

  又這樣了啊……

  他在太子身邊隨侍也有好幾年了,經常看到太子這樣陷入到沉思當中,好像幾年了也沒有看到太子痛痛快快笑過幾次。

  做太子也太不好玩了吧?他心想。

  在他這樣的少年侍從當中,人人都把太子當成未來的國君、當成不可違逆的人來看待,而也許是年紀尚小、或者膽子太大的緣故,鄭森卻把他看成了一個正正常常的人,而且是一個雖然擁有極高地位、然而在重壓之下過得並不快樂的人。

  在太子?他推心置腹地說了那一番心裡話之後,他這種看法就更加強烈了,太子害怕自己承擔不了大任,害怕自己辜負父皇的期待。他不太明白太子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如此想,但是他想要讓太子更加開心一點。

  帶著這種想法,他輕輕地伸出手來,然後捅了捅太子的胳肢窩,然後用力揉捏了一下。也只有在車廂這種密閉的空間裡面、在只有兩個人獨處的環境當中,他才敢對太子做這種猶如孩童嬉戲的舉動吧。

  太子被突然起來的攻擊給驚醒了,腋下傳來的麻癢感並沒有逗樂他,反而讓他驚怒交加,他猝然板起臉來,然後瞪著眼睛看著鄭森,「你做什麼!」

  畢竟是太子,從生下來就被眾星拱月的人,身邊從來就沒有任何人膽敢違逆他的命令,所以多年養成之下雖然他天性溫和,但是自然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僅僅這一瞪眼,就嚇得鄭森幾乎全身一顫。

  不過鄭森真是年紀小膽子大,他很快就恢復了過來,笑嘻嘻地看著太子。

  「殿下,別這麼發愁呀?這才剛剛出來就後悔了嗎?!」

  「我不是發愁,也不是後悔,是有太多心事要想。」太子很快也收斂了怒氣,看著這個膽敢衝撞自己的少年。「這一路上可有得我煩了。」

  對自己這麼發脾氣,太子也有些後悔,所以盡量對鄭森和顏悅色。

  「殿下,兵來將擋,如果有事,到時候自然就會有辦法來處置的,又何必事前憂心忡忡呢?」鄭森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安慰太子,「太子且放寬心吧,我天朝國勢如日中天,君臣勵精圖治,將士三軍用命,又有我等輔佐太子,天下哪有辦不到的事?」

  他昂首挺胸,但是因為各自太矮所以顯得有些滑稽,再加上這文縐縐的話,以至於太子都被逗笑了。「噗,你……你這些話都是跟誰學的?行了,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不要跟那些學究似的說話,你還小的很呢。」

  「老師都是這麼說話的,也沒見殿下說不喜歡……」鄭森一邊辯解,一邊自己也笑了起來。

  兩個人一起笑,一下子車廂裡面的氣氛就放鬆了不少,太子心裡的重石也慢慢地放了下來。

  看來這次把他帶出來真是做對了,要是旁人可不敢這麼跟我說話,有他在至少我這一路上會開心不少吧。太子暗暗心想。

  他的那些老師們,不管其他的觀點有什麼不同,但是在一個問題上是持有共同看法的:他是一國之太子,身負天下之重望,每時每刻都會有無數人盯著他,所以他要沉得住氣,不能夠將喜怒表現出來,以至於讓外界混亂。

  他也深深覺得老師們的話很對,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按照他們的教導來要求自己,很少將個人喜怒表現出來,甚至連對一件事的好惡都不輕易表態,久而久之,在他身邊的少年侍從們和老師心裡就留下了「太子少年老成,性格堅毅沉穩」的印象。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4-18 09:3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18 23:00
第1531章 成功

  但是他畢竟是個少年人,不管再怎麼要求自己,那種少年人喜歡嬉笑玩鬧的天性還是在內心當中有不少殘留,他在平常時候不敢表露出來,如今能夠有機會發洩一下,說實話內心還是非常竊喜的。

  「你前面說得對,我朝有天命在身,文武大臣也個個忠勇奮進,天下事無不可成,不過後面的話就不大對了啊……」他罕見地微笑了起來,對著鄭森開玩笑,「你哪裡能夠輔佐到我了?就你現在的年紀和身板,讓我照顧你才差不多。」

  「殿下莫要太小瞧人了!」鄭森一聽就急了,臉都揪了起來,「我年紀雖然小,可是也是學了好多年的兵書和槍法的!殿下可是知道的吧,我槍法可是侍從裡面最好的幾個,保護太子殿下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這個倒是實話,鄭森一直都喜歡玩弄兵器,尤其是火器,所以多年的練習之下,他已經是少年侍從們當中槍法最好的一個了。

  「你槍法再好,無非也就是打個幾槍而已,能頂得上多少用?」太子還是不以為然,「真要是被人圍上來了,靠你一個人也保護不了我啊?」

  「……殿下就是看不起人!」鄭森一下子無言以對,最後氣的嘟起了嘴來,「反正我已經跟父親寫信說了,這次太子出巡,專門指派我隨伴在身邊,這是誰也輕易得不到的殊榮,我是絕對不會給父親丟臉的,如果太子碰到了危險,我就算粉身碎骨,也一定會保護太子周全,誰要是想要對太子不利,那就先要從我的屍身上踏過去!」

  雖然身形幼小,但是他的態度誠懇到了極點,所以格外顯得有說服力,太子心裡又是高興又是感動。「好……謝謝你,那就靠你來保護我吧。」

  「當然了,我不僅現在要保護太子殿下,以後長大了更要保護太子殿下!殿下不是說過的嗎,以後會讓我去帶兵打仗,讓我當大將當元帥,等我變成了大將元帥,就更能夠保護太子殿下了吧?」鄭森的精神依舊十分激昂,「我大漢的陛下英明神武,元帥們也個個英雄了得,大漢天下就是他們一手一腳打出的,太子這麼好心腸,以後一定可以當個和陛下一樣的好皇帝,我們這些人,到了那時候也要和元帥們一樣拱衛在太子身邊,決不能讓先輩蒙羞!」

  「好……好,太好了。」太子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了,好不容易才保持著鎮定。

  平心而論,鄭森的這番話有些僭越,甚至如果有人捕風捉影的話還可以找出挑撥太子和皇上父子感情的用意,但是太子卻能夠從這個今年十一歲的孩子的話裡,感受到這種毫無保留的誠心,他不僅把自己當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而且是真正把自己當成是朋友了。

  活得這麼大,一般人在他面前只有畢恭畢敬的份,哪裡會有誰跟他這樣說話?這種誠懇真摯,是他之前難以碰到的。

  「你會當上元帥的。」

  他太缺朋友了。

  經過鄭森這麼一鬧,兩個人互相之間話也多了許多,不過大多數時間都是鄭森再說,太子只是靜靜地聽著而已。

  論學識豐富,太子肯定高過鄭森太多,但是要論經歷豐富,太子當然比不上在兩國三地都長期居住過、體驗過各種各樣風土人情的鄭森,鄭森本就是孩童心性,再加上有意要在太子面前炫耀,所以愈發講得繪聲繪色,聽得太子悠然神往。

  「其實我挺羨慕你的,到處地方都可以去。」聽了許久之後,他羨慕地對鄭森說。

  「太子殿下也可以啊?身為太子還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這次不是要去高麗了嗎?以後肯定還會去更多地方的,我要是以後還能跟著殿下去就好了。」鄭森回答。

  「那不一樣。」太子苦笑。

  他知道,自己身為太子,絕不是想去哪兒就能去的,若是要去各地巡視,何其勞民傷財,如果以後當了皇帝,日理萬機,那就更加沒有多少機會到處走了,頂多去巡邊而已。不過他並沒有跟鄭森潑冷水。

  「反正以後你想當元帥的話,肯定要從軍四處跑的,到時候你就多給我寫寫信,各地的風土人情告訴我吧,那樣就算我去不了,也能知道不少東西了。」

  「好啊,我一定這麼辦!」鄭森馬上答應了下來。

  就在這時,太子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主意。

  「我給你取一個表字吧。」

  「表字?」鄭森一下有些懵懂。

  在前明以及更早的時代,出身於士大夫家庭、已經開了蒙的少年都會被師長輩取上一個表字的,哪怕皇家都不例外。不過新朝就不大一樣了,眾所周知,新朝的皇帝起於微末,並不喜歡那一套,所以在沒有摸透皇上心思之前,那些老師誰又敢去給太子和他身邊的那些親貴之子取表字?

  不過,畢竟是有文化傳承在,很多大臣家的兒子在上了學之後就已經蒙受長輩取的表字,太子的少年侍從裡面自然也不乏其人。

  不過鄭森就不同了,他的父親本來就是個沒文化的海上巨盜,再加上長期沒有在他身邊,所以沒有人給他取表字,於是太子就想幫他取一個,算是紀念自己交了一個朋友。

  太子跟鄭森解釋了一會兒之後,鄭森覺得新奇就答應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好,殿下,你就給我取一個表字吧,要好聽的。」

  「叫敬長怎麼樣?」太子沉吟了片刻之後問,「《尚書-伊訓》裡面說今王嗣厥德,罔不在初,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天家邦,終於四海。這個寓意很好吧?再說了,敬長也可以說是敬云長,你想當武將,不敬一下關云長可不行!」

  太子多年經受教育,除了《尚書》等正統經史之外,《三國演義》之類的雜書他也看了不少,就當是平時做個消遣。而此時《三國演義》在天下也流行了許多年,許多段落早已經耳熟能詳,就連孩童也不例外。

  不過,儘管太子搜腸刮肚找了個如此有寓意的表字,鄭森卻不太喜歡,反而搖了搖頭。

  「鄭敬長……鄭敬長,聽起來太拗口了殿下,不好聽不好聽……」

  這有什麼不好聽的?太子苦笑。不過他不喜歡強人所難,於是決定另外想個。

  「克烈怎麼樣?」片刻之後他又開口問,「《尚書-武成》裡面說惟先王建邦啟土,公劉克篤前烈,你不是想要當個統兵元帥嗎?那就要『武成』吧?克和烈也都是和武將的武勳有關,鄭克烈,聽起來也不錯……」

  鄭森低頭想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不太滿意,「殿下,這個太文縐縐了,我不喜歡,你還是給我取個平實的吧……」

  「這個不喜歡那個你也不喜歡,那你到底喜歡什麼啊?」連續兩個名字都被否決之後,太子心裡也有些不高興了,「你喜歡平實?那好,我們這次去高麗,要的就是馬到成功,所以你乾脆叫成功吧,鄭成功鄭成功,希望你能成就大功,成為朝廷的棟樑。」

  「成功?」雖然太子只是隨口一說,但是鄭森卻眉頭一挑,「這個挺好聽的呀?!鄭成功,鄭成功……嗯,真的很不錯,殿下,就用這個給我做表字吧,成功,成功!我可是得到太子殿下賜下的表字了!」

  一邊說,他還一邊興奮地手舞足蹈,少年心性表露無遺。

  辛苦給你想的,那麼有寓意你不喜歡,隨口說一句你倒是用了,你腦子裡面都是什麼啊,這麼粗俗的也喜歡,不知道的人看我給你取的這個表字,還會覺得我不讀書吧……太子心裡有些氣沮。

  不過看到朋友這麼高興,他很快也又高興了,「那好,以後你的表字就叫成功了。鄭成功,你我此行,馬到成功。」

  「嗯,馬到成功!」剛剛得到表字的少年,捏起了拳頭。

  伴隨著長夜的消褪,黎明伴隨著曙色漸漸降臨人間,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灰色海面和天空結為一體,只有最遠端才能看到旭日露出小小的一角。

  但是很快,金色的光輝輝映著朝霞慢慢地從天空中蔓延,賽似剛從高爐裡傾瀉出來的鋼水,一樣,很快紅透了半邊的天空。過了一會兒,紅日冉冉上升,光芒四射,云海五彩紛披,燦若錦繡。波動不停的海濤,在彩色的云海中時隱時現,瞬息萬變,猶如織錦上面的裝飾圖案。

  「古人常說『望洋興嘆』,如今我終於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一直站在甲板上欣賞海上日出的太子,忍不住感嘆。

  自從離開京城之後,他就帶著自己的那些隨從和侍臣前往了天津港,然後在天津港搭乘了海軍的戰艦,踏上了自己的巡視旅途。一路上他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再加上一直都有些暈船,所以之前幾天都很晚才能睡著,早上也就錯過了觀看日出的機會,在經過了幾天的海上顛簸之後,太子終於適應了這種海上的生活,不再暈船了,所以也就有心情來看看日出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19 10:27
第1532章 嵩山艦上

  在海上看日出,總會感受到天地之寬,與人之渺小,哪怕身為一國之太子,他也忍不住有那種望洋興歎的感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是如此寬廣無涯的大海,真的能唯一國一君之所有嗎?他跟傳教士學習過地理的,所以他對「天下」到底有多大,有了一個十分明確的概念,而不是像古人一樣懵裡懵懂。

  不過,這個疑問,也許窮盡他這一生都無法找到解答。

  但是他也知道,正如父皇所說的那樣,一代人做好一代人的事情就夠了。

  「只要我家代代勵精圖治,為國擴張,終有一天,天下所有的海洋都會被大漢的軍艦所踏足,所有國家都將在大漢的國勢之前畏服。龍旗所向,就是大漢的國疆!」帶著這樣的想法,他的精神愈發激揚,昂首看著桅桿上飄揚的龍旗。

  在大漢海軍創立之後,經過內部的一番爭論取捨,最終選定了軍旗的式樣藍底金色盤龍,藍底象徵海洋,而張牙舞爪四處盤踞的金龍,自然就是大漢海軍的徵象。

  桅桿上的軍旗每天都會被擦拭,所以現在在旭日下迎風飄揚閃閃發光,而軍旗下則是一片片白色的巨帆,正在海風當中臌脹,給他踏足的這艘戰艦以無窮的動力。

  而在他所身處這艘戰艦旁邊,一艘艘體積稍微小了一些,但是仍舊搭載著多門巨炮的戰艦同樣脹滿了帆,它們組成了一支大型的海上艦隊,勢不可擋地向前航行。

  這支艦隊是同樣按照計劃在天津港集結起來的,在從國務會議當中得到了指示之後,海軍軍政部的參議軍官們馬上就徹夜不休地制定計劃,然後和各個艦隊溝通,集結所有他們能夠動用的水面力量。

  這支艦隊就是北方艦隊的精幹力量,平日裡一直都在渤海和黃海之間巡航,所以被調到了天津港集結,順便運送太子前往高麗,而它們還只是預定當中攻伐日本所需要的護航艦隊的一部分而已。

  等到整支艦隊按照計劃在釜山港集結起來,向日本進發時,那將是這片海洋,有史以來集結起來的最為龐大、也最為堅不可摧的艦隊。

  至少在東亞,還沒有任何海上力量可以與這支艦隊抗衡也許就算他們加起來也無法抗衡。

  就在太子站在甲板上看著朝陽浮想連篇的時候,不期然間他的後面響起了幾聲腳步聲。他中斷了自己的浮想,轉身往後看了過去。

  果然,來者是三個人,當先的是一個少年、他的侍從鄭森,而後面跟著的兩個人則非同小可,一個是此次征日作戰的陸軍總統領官,新晉滎陽伯的趙松,另外一個則是大漢海軍元帥、北方艦隊司令,此次征日作戰的海軍總司令官琅琊侯蔡德。

  為了看日出,太子今天起得非常早,不過為了不打攪這兩位陸海軍重要軍官,他吩咐自己的侍從在他們醒了之後才能通知他們,不過這兩位高級軍官都是久經行伍的職業軍人,所以起床都非常早,於是太子還看得意猶未盡的時候,鄭森就已經把他們兩個給引過來了。

  「臣拜見太子殿下!」來到太子跟前之後,這兩位軍隊統帥恭恭敬敬地躬下了腰向太子行禮。

  「兩位免禮。」太子淡然擺手。

  他再回頭,最後留戀地看了一眼遠方已經從赤紅化作了金黃的太陽,然後重新轉回來,嚴肅地看著兩位大將,「關於此次征伐,我有些事情要請教兩位,還請兩位不吝賜教。」

  「臣知無不言!」太子的話並沒有出乎於這兩位將領的意料,他們馬上躬身應了下來。

  他們是此次征伐的陸海軍統領軍官,太子有什麼軍事上的問題肯定會來問他們的,之前幾天他們已經在準備了

  接著,太子邁步,一馬當先地帶著這兩個人往自己的休息室走了過去。

  大漢海軍的戰艦大體上分為兩種,一種是快速靈便的巡洋艦,這種艦船結構簡單、體積不大,裝炮也很少,但是優點是速度很快數量多,可以執行偵查和清剿海盜和巡航等等一般任務,這種戰艦的取名方式比較隨意,多以日常所見的事物來命名,有些甚至以花鳥作為命名。

  而另外一種,自然就是體積巨大、裝炮極多的大型戰艦戰列艦,這種戰艦的速度相對慢了一些,但是炮火威力十分巨大,是用作和敵國的海上軍事力量進行決戰的,它們是大漢海軍的根本,也許大漢用來搶奪東亞絕對制海權的主要工具。戰列艦的命令規則十分嚴謹,以國內的山嶽來命令,取其「鎮壓大海」之意。

  太子乘坐的這艘戰艦,就是一艘戰列艦,而且是北方艦隊的旗艦嵩山號,大漢最大的幾艘戰艦之一。這艘戰艦十分巨大,在海面上看來猶如它的名字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它的甲板分為三層,總計載有九十多門大炮,而且這些大炮裡面有些是口徑最大的艦炮。艦船和艦炮,都是在專門聘用西洋工程師的監督下,由大漢最好的工匠製作完成的,可以說每一寸都凝聚了整個海軍上上下下的心血,是海軍的驕傲。一下水就成為了北方艦隊的旗艦。

  基本上,海軍官兵的待遇是隨著戰艦的體積而成正比的,越大的戰艦,就越受海軍的重視,而且有更大的空間可以儲備物資,生活的空間也會更大。作為北方艦隊的旗艦,嵩山號戰艦上面的官兵,是海軍生活待遇最高的,不僅有專門的官兵休息空間,甚至為了方便重要人物來,在第一層的甲板上還有專門的貴賓接待室。

  太子一來到嵩山號,海軍當然也盡自己的所能來保障太子的生活起居,他被安排在了最好的貴賓接待室當中,每天也是能吃到最好的標準配餐。

  太子帶著這兩位將領來到這間裝飾得十分奢華的房間裡,然後客氣地請他們坐了下去。

  「琅琊侯、滎陽伯,兩位都是本次征伐的統兵大將,各自統領著陸海軍官兵,所以這次大事能否成功,就有賴於兩位的精誠合作了。」等他們坐定之後,太子客氣地說,「父皇派我總鎮後方,說是讓我統管一切,但是兩位都知道的,我是初次出來為國辦事,年紀又小,很多東西都不懂,所以我也不想去自作聰明越俎代庖,只能請兩位要多多為國出力,打好這一仗,以免讓父皇煩憂。一切都仰仗兩位了。」

  看到太子如此有自知之明,兩位高級軍官心裡都鬆了一口氣。說實話,他們都是久經戰陣的人,各種各樣的戰鬥早已經積累了十分豐富的經驗,最怕的不是打不過敵人,反而是怕太子年少氣盛自負聰明,結果瞎指揮,平白給自己增添麻煩。既然現在太子這麼明白事理,他們也就放心了。

  「殿下,我等食君之祿,自然會忠君之事,絕不會讓皇上失望,讓殿下失望。」琅琊侯蔡德馬上就表了態,「自從那天接到了命令之後,海軍上上下下都在枕戈待旦,徹夜整備,都想要打好這一仗。」

  「如此甚好。」太子點了點頭,「雖然我不太懂軍事,但是想來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要上下一心,要精誠團結。諸位的忠勇我是決不懷疑的,但是征伐日本是要陸海軍並用,所以陸軍和海軍的配合就尤其重要,絕對不能有任何輕忽。父皇讓我這次來坐鎮,也就是為了統一陸海軍之間的軍令,免得你們相互之間溝通不暢,反而生了嫌隙……」

  聽完這番話之後,兩位將領心裡都有些發楚,太子雖然表面上十分客氣,但是幾次提到陛下,顯然是要在兩個人身上表明他的不可置疑的權威。

  「太子殿下,我等只知道殺敵報國,沒有別的想法。對海軍同僚也是充滿了敬意,絕不會有什麼嫌隙。」趙松連忙表態。

  「到時候你們身處戰場,最重要的就是臨濟決斷,所以我不會干涉你們的指揮,更加不會干涉你們對下面官兵的具體處置,只想著幫你們把仗打好,滿足你們的後勤之需。」按照之前的想法,太子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所以我對你們也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你們的每一份軍令,都要造冊然後另錄副本給我,我這邊再結合成冊保管。」

  這個意義就十分重大了。

  在大漢的軍制裡面,戰時統兵大將或自主作出決定並下命令,或在參議軍官的建議當中選一個作為軍令來指揮作戰,這些軍令除了通過傳令官來傳給前線的陸海軍軍官之外,都要由專人來進行記錄,然後在戰後由軍議府存檔。

  這麼做,一是為了總結作戰經驗,方便日後用這些軍令來訓練武學堂中的預備軍官,讓他們提前知道在打仗的時候應該怎麼處理突發情況、二也是為了記錄戰爭過程,明確大將的功過賞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19 15:40
第1533章 世上不止一個大國

  本來?這種記錄都是他們先自行保管,戰後直接送入到軍議府的,但是太子卻要求他們要另外再錄一個副本,然後集成冊子送往高麗由他審閱。

  太子雖然不怎麼懂軍事,但是到時候他身邊肯定有一大群的參議軍官,那些人能夠幫他看懂。而他拿到這些記錄之後當然不會只是學習而已,肯定還會對比審閱,看看作戰當中他們兩邊有沒有全力配合。

  如果相互之間有臨戰推諉、或者只顧自己的軍種私利、罔顧友軍安危的情況,只要看兩邊的軍令和副本就可以一目瞭然了,根本無從狡辯。

  所以太子這個要求,等若是說自己並不是一個督辦糧草彈藥的後勤官而已,而是雖然不干涉具體指揮但是卻真正擁有監督之權的司令官,他們誰也無法逾越的司令官。

  太子的態度很溫和,語氣也很和緩,但是他們知道,這是他們無法抗辯的決定,皇上應該早就如此安排了。

  「臣明白。」帶著各異的心情,他們都答應了下來。

  「那一切就勞煩兩位了。」眼見兩位將領都這麼順從地答應了自己的要求,太子心裡也放鬆了不少。說實話,他第一次獨自面對這些統兵大將,一開始是有些忐忑不安的,看到他們對自己這麼畢恭畢敬之後,才慢慢地壯起了膽氣,將自己的要求,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

  就這樣,大漢太子從書齋當中走了出來,一點一點地學習到了怎樣做一個真正的太子。

  「琅琊侯,上次國務會議的時候,滎陽伯他們已經將陸軍的計劃做好了,那時候你們說海軍會馬上做出相應的配合計劃……」在落實了監察權之後,太子仍舊一臉的嚴肅,「現在海軍已經謀劃了這麼久,應該早已經有了成算了吧?」

  「臣等自從得到皇命之後,一直不敢怠慢,經過軍政部內參議官們多日的籌謀和計劃,現在已經有了可以和陸軍相配合的計劃,還請殿下讓臣詳解。」因為早就有了準備,所以蔡德不慌不忙,他從自己隨身拿著的小匣子裡面拿出了一疊寫滿了墨跡的紙張,然後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房間的一個角落裡面。

  畢竟是戰艦上的貴賓室,所以除了陳設奢華之外,海上應有的東西樣樣都有,蔡德打開了一個壁櫥,然後從裡面找到了他想要找的海圖,裡面還有地球儀、望遠鏡等物品,甚至還有一個木製的精巧的戰艦模型。

  蔡德拿著海圖回到了太子面前,然後將海圖鋪到了桌子上,接著將一頁頁編輯成冊的計劃書放到了桌上。

  「太子殿下,這就是我們做的計劃,請容臣向您演示。」一邊說,他一邊用手放在了海圖上,慢慢移動指示。

  「首先,我們大漢的南北艦隊都已經得到了集中精銳戰艦備戰的指令,最新銳的戰艦和最優秀的官兵都已經被集中了起來,北方艦隊由臣統領,在天津出航,南方艦隊在松江集結,然後準備直接北上釜山港。同時,我們也更改了大部分巡洋艦的巡航任務,讓它們從巡視各自區域海面為主,改為保衛海陸軍供應為主,另外有些官兵則偽裝成為海盜,騷擾別國商船,掩護我軍的調動和集結。」

  接著,他的手指慢慢移動,「海軍的大部分運輸艦也已經集結完畢,並且將在金州、威海和松江三處集結。這三處各自會集結一個團的陸軍部隊,然後從各港出發,開往釜山港。在金州港集結的一個團兵力是趙旅正親自統轄的部隊,所以這次將會隨旅正及殿下一同趕赴高麗。」

  太子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心裡有數。按照預定的計劃,他在金州港下船之後,將會面見在遼東的朝廷主要官員,並且檢閱部隊,然後就會帶著那個團一起奔向高麗。

  「這三個團,都是輕兵,除了火槍和長槍等兵器之外,其他的武器、馬匹都是要另外運輸的。」蔡德繼續解說,「在把這三個團的官兵都運到釜山港之後,太子將需要驅使高麗人在釜山港修築倉庫,而運輸船則會分散前往天津和松江港ˋ,運輸此次遠征所需要的大炮、馬匹還有糧食,種種運輸計劃,經過多日參研,現在已經基本完備,還請太子殿下過目。」

  太子拿起了這一本厚厚的簿子看了起來,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數字,都是有關於海軍運輸的後勤細節,從槍炮到糧食再到馬匹,凡此種種,都已經分門別類。

  他不太懂這些具體細節,不過他從這裡已經看到了海軍上上下下的用心程度,心裡也就十分欣慰。

  「諸位辛苦了。」他讚許地朝蔡德點了點頭,「還請之後把計劃都要落實下去,保證大軍的供應不至於出問題,隋朝的錯誤可是絕對不能再犯。」

  「臣等自當殫精竭慮,維持大軍的後方供應。也虧得這次遠征的兵將數目不多,所以供應起來並不是特別吃力……」彷彿是開玩笑似的,蔡德突然笑了出來,「若是真要和隋朝那樣傾全國之力遠征,這都不用打海軍就已經支撐不住了……」

  隋煬帝貪大求全,好大喜功,當年曾經傾全國之力三次攻伐高麗,每次都是糾集了十分龐大數目的兵力,結果這些大軍因為後勤供應的問題無法發揮應有的作戰能力,反而消耗了大隋的國力,惹得大隋民怨沸騰,使得隋煬帝的鬧劇也就成了千古笑談。

  新朝的君臣都是打了多年仗的,他們經驗十分豐富,明白後勤供應對一支軍隊的重要性,所以他們並不打算學好大喜功的隋煬帝,而是決定精選一支精銳部隊去作戰,這樣就將中國民力物力的消耗降到了最低點。

  「用兵是國之大事,半點也輕忽不得。」太子並沒有因為蔡德的玩笑話而放鬆下來,依舊神情嚴肅,「琅琊侯這邊必須用心,不過你終歸只能管到海上運輸這一塊,岸上的物資籌措和運輸還需要認真對待。等到了高麗之後,松江和天津的地方官員如果有不配合、或者籌措不力,耽誤了海軍運輸的情況,你不要隱瞞,統統報告給我,我可以向父皇申請處罰。」

  ?到處罰的時候太子的態度更加嚴肅了,神情當中自有一股威嚴在,也讓兩位大將心裡一凜。

  「是,殿下。」蔡德連忙領命,「地方官員若有供應不力的情況,臣定當稟告殿下和朝廷!」

  下達了命令之後,太子也不再說話了,視線停留到了桌上的海圖當中。

  最初他看到的是遼東,是高麗,是日本,然後他的視線慢慢移動,最後沿著海洋延伸到了無邊的遠方。

  他們會先去遼東的金州港,在那裡他將會巡閱駐紮在遼東的大漢軍隊,並且與遼東的駐軍的統帥、紀國公陳昇元帥碰面。而趙松將在那裡接收自己麾下的一個團,然後通過海軍一起運到高麗,等待與其他陸海軍部隊集結匯合。

  而這一趟旅途,說起來很遠,非常遙遠,但是在海圖上看來,竟然只是短短的一段距離而已。整個世界,要多少段這樣的路才能走完?

  海洋太大了,大得令人望而生畏,面積或大或小的陸地,被包裹在了這廣闊無邊的海洋當中,猶如囚籠一樣。

  古人爭了千年的「天下」,自以為那就是整個世界,然而睜開眼睛之後才發現,世界居然這麼大。

  經過了西洋人以及他們帶過來的知識熏陶之後,中國人才知道,中華並非世界唯一的大國,甚至不是此時此刻世界最大的國家。

  一個領土廣袤,橫跨了歐洲,美洲和亞洲的帝國,一個穿越了世界上每一個地區的帝國,佔有了海圖上大片的面積,甚至已經將自己的觸角伸到了中華的門口。

  「這個西班牙,國土竟然比我國還要廣袤……」太子低聲自語,「真是難以置信。」

  雖然不知道太子為什麼突然跑題了,但是蔡德仍舊將自己知道的東西稟告。「西班牙國是歐洲一個大國,早年就通過資助探險航海,發現了美洲,並且很快就派兵征服佔據了那裡,後來,他們同歐洲另一個大國奧地利進行了聯姻合併,於是在歐洲也擁有了大片領土,並且,他們後來還在亞洲進行擴張,征服了呂宋和其他一大片地區。」

  太子的視線慢慢地移動,最後停留在了呂宋上面。

  這一片片群島,明明就留在中國的家門口,距離是如此之近,為何之前就沒有人將其納入到中國手中?西班牙人都能不遠萬里去征服美洲,為何一個小小呂宋都不能入中華版圖?他突然想到了一些奇怪的問題上。

  「呂宋是不是有許多中華後裔?」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突然問。

  「是的,殿下。」蔡德馬上回答。

  儘管太子的問題有些沒頭沒尾,但是他發現太子好像對海外的事情很有興趣。這讓他不由得分外欣喜。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20 13:41
第1534章 血仇不敢忘

  海軍是新成的兵種,之前的中國歷代王朝,都沒有正式的海軍可言,所以傳統上人們就並不重視海軍,只覺得有了「天下」就夠了。到了明末,大家睜眼看到了世界,發現之前的「天下」只不過是侷促一方而已,為了防備海外的那些強國的侵擾,於是皇上就決定要建立一支防衛海疆的海軍。

  然而,雖然皇上一手創建了海軍,而且一直都十分重視,但是幾千年的固有思維並不是那麼容易改變,大多數人還是習慣性地把視野放在了「天下」之內,並沒有依靠海洋開疆拓土、廣佈國威的想法,就連朝廷官員裡面,也有不少人對海軍花費如此之多的軍費而頗有微詞。

  這種固有觀念,讓海軍上下都十分擔心,生怕哪一天朝廷覺得海軍花費太大而削減海軍軍費,讓大漢的海上實力削弱。作為未來的皇帝,太子殿下如果能夠對海軍和海洋起興趣的話,對海軍的發展再好不過了。所以他也十分希望能夠靠自己來勾起太子對海洋的興趣。

  作為大漢的海軍元帥,他深信,在如今這個時代,華夏需要一個同時能看到陸地和海洋的皇室,如此才不會讓華夏錯失良機,以至於被西洋人佔盡了整個世界。

  「呂宋現在確實有許多華夏苗裔在,在前明中世,朝政昏暗,地方腐敗,沿海一帶許多小民無以維生,於是不得不出海討生活,不少人就去了呂宋,然後在那裡紮下了根繁衍生息。」他繼續向太子解釋,「不過,呂宋各個島嶼現在是在西班牙人的手裡。」

  接著,他臉色一暗。「這些人說來也是可憐,在那邊討生活辛苦點就算了,寄人籬下可謂朝不保夕,土人和西班牙人都欺負他們,甚至……甚至在前明萬曆年間,西班牙人還糾集土人屠殺了華人。」

  「什麼?」太子微微驚詫,瞪大了眼睛。

  「那時候,西班牙通過在美洲的殖民地運輸白銀,然後通過菲律賓的商站和大明交易,使得白銀從菲律賓的大量流入。萬里朝廷誤以為菲律賓有銀山可采,再加上一些人的誘導,便派官員來呂宋調查,試圖在此開闢財源。但是這種種舉動因為行事不周密,以至於引起了西班牙人的恐懼,他們擔心這是大明出兵菲律賓的前兆。」越說,蔡德的臉色就越發昏暗了,「這些西班牙人通過詭計先高價收購華人的武器,然後夥同土著人幫兇對華人進入了大規模屠殺,一共……一共屠殺了我華商和家眷二萬有餘。」

  事情的始末經過,因為這些年來一直在海上任職,所以蔡德十分清楚。而且,在海軍內部,這些事也被引以為恨事,每次提起來的時候都讓人憤恨不已。

  而太子,也和他們一樣憤怒了。

  「二萬……二萬有餘!」太子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這些西班牙人,真是該殺,該死!」

  「當時前明的萬曆皇帝也是惱怒異常,他甚至想要發兵直接討伐這些西班牙人,為華夏子民討還血債,只是……只是因為當時大明國勢已衰,再加上大明的海軍實力孱弱,所以此議也只能不了了之,最後還是沒了下文。」蔡德歎了口氣,顯然很遺憾惋惜,「而後來大明國勢日衰,我朝龍興,到處都要興兵打仗,一時間……就顧不上和這些西班牙人再說之前的事情了。」

  「兩萬多生民,豈能不了了之!」太子餘怒未消,「那西班牙人,不過是西洋邊陲之國,何以能跑到華夏的門口,強佔島嶼,掠殺華夏子民,可恨,可恨!前朝萬曆皇帝如此昏聵,尚且知道為這些死難的華人義憤填膺了,我朝奉天承運,如何能夠置之不理!?我朝……我朝決不能夠與其善罷甘休!」

  也許是因為太過於生氣的緣故,太子身上平日裡的那種溫和的態度已經完全不見蹤影了,倒是像是像了幾分父親的樣子。

  「殿下所言甚是!」蔡德馬上附和了太子的話,「海軍上下,早已經對西班牙人的所作所為切齒痛恨不已,都想著有一天能夠得到機會,和這些西班牙人決一雌雄,為死難的中華子民報仇雪恨」

  太子的胸口不斷起伏著,已經十分激動了,如果他真的有能力做決定的話,恐怕現在就已經決定就發兵菲律賓,討伐西班牙人,讓他們一個個都死無葬身之地了吧。

  趙松原本一直都在冷眼旁觀,看著蔡德一直暗自引導太子,讓海軍成功引起了太子的重視,他不想干涉蔡元帥。但是現在,趙松決定還是把話題降降火了——刀兵是國之大事,一國之征伐是陛下才有權力決定的事情,要是太子被蔡德這麼一激,下了海之後就上奏陛下要求征伐呂宋,那豈不是平白給大家添亂?

  「殿下,此等慘事,我等也能感同身受。我們陸軍將士也一直都想著什麼時候能夠跟西班牙人交手一下,討還血債。不過……凡事都要一步步來,我朝現在要安靖周邊,讓國家恢復太平和昌盛。等到周邊都安定了,我國自然可以去清理一下更遠的呂宋,西班牙孤懸於海外,難以馳援,只要到時候我國做好準備,發動征伐,呂宋不過是一座孤島而已,到時候我國唾手可得!那時候那些西班牙人,就要嘗嘗當年華夏子民受的苦了!」

  「是的,沒錯……」太子也慢慢地恢復了鎮定,「事情要一件一件地做,現在國家還是初定,需要穩定國內財政和民生,所以要從日本掠取金銀平抑國內所需……父皇一定是已經有了成算了,我按照父皇的辦法來做便是……總歸,總歸這些西班牙人是跑不掉的,遲早要跟他們討個公道!我回去之後一定要跟父皇上奏!」

  「殿下,在打完日本之戰以後,我等官兵一定枕戈待旦,辛苦訓練,到時候必為大漢拿下呂宋!」眼見自己的目的已經成功達到,蔡德也是心花怒放。

  在太陽的注視之下,這支艦隊沿著航線篤直前行,海面仍舊波浪起伏,隨著船留下的劃痕漸漸消失,最後了無痕跡。

  又是一個晴朗的早晨,金州的港灣今天碧空如洗,不過相比從前,最近這裡要多了不少熱鬧和喧囂。在港城內外,一隊隊的士兵穿梭在街道和原野當中,但是卻並沒有多少肅殺之氣,反而顯得十分輕鬆愜意。

  這座港口在前明時代只是一座小小的城池,但是到了大漢八年的這個春天,它已經成為了一座頗具規模的大型城市。起先,為了配合趙家軍對滿洲的軍事行動,這裡被當做了接收軍資的港口,得到了初步的開發,並且趙家軍的民夫和工兵們還修整了數條深入內陸的運輸線路,使得趙字營大軍一直都得到了良好的運輸保障,有力地支援了前線的行動,加速了建州女真的覆滅。

  新朝建立之後,大漢繼續了在遼東的擴張,繼續在遼東大規模用兵,不過因為陸路運輸損耗巨大,並且本地難以支撐大軍的消耗,所以繼續沿用了已經成型的金州補給線,因而金州港的繁榮也得以延續。

  同時,因為大軍持續駐紮,金州港也慢慢地擴張了規模,大量平民和商人也開始進駐,盯上了這裡的市場。然後,當人煙繁盛了之後,大漢和高麗以及邊疆的女真商人也把這裡當成了商品的銷售地和交易以及貨運的中轉站,紛紛地蜂擁到這裡定居,甚至有些西洋商人也跑到了這裡尋找商機。

  現在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金州港已經分出了商業、駐兵以及居民等等不同的區域,儼然成為了一座不遜於內地縣府的巨大城市。

  不過,雖然金州已經初步發展了起來,但是遼東畢竟和內地的省份不一樣,內地的那些省份已經劃省多年,有了完備的官府機構,人們交易和來往的規矩也早已經是約定俗成,而遼東是新征服的土地,所以民政機構並不完備,再加上天南海北的商人齊聚,民風比其他地方彪悍許多,於是治安就更多地承擔到了駐軍的頭上,在軍隊的嚴格管制之下,這裡才不至於生起亂子。

  在平日裡,金州港周邊的駐軍數額是一個團,這個團的團正是金州城上上下下地位最高的人,說句話都能讓城裡抖上幾抖,可以說是說一不二趾高氣揚。

  然而,這位身材很高,但微微有些發胖的何勝何團正,此時正站在一處碼頭的棧橋後面,穿著一身簇新的軍服,胸前還佩戴著一枚銀色的蘭花勳章,以及另外幾枚大大小小的勳章,但是他神色十分恭敬,腰也微微縮著,像是大氣也不敢出的樣子。

  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大群人也站在了棧橋的後面,他們同樣身著軍裝神情嚴肅,胸前同樣也佩戴著各自的勳章,沒入到這樣一片軍服的海洋裡面,何團正瞬間就變得不再起眼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20 16:27
第1535章 遼地文武

  在這群人的後面,一群士兵端著槍整整齊齊地肅立著,而在軍人行列的最前端,只有寥寥的三個人。左邊的一個人穿著軍服,胸前佩戴著一朵碩大的蘭花勳章,除此之外再無別的飾物,他的臉型方正,不過皮膚白皙,神情十分斯文,若不是穿著軍裝恐怕倒更像一個文士。

  他名叫寧澤光,是隶屬於大漢東北軍的參議軍官,因為在參議官裡面他的資歷最深,在幾次大戰役當中依靠自己的籌劃立下了不少功勞,得到了朝廷數次嘉獎和表彰,除了得到了最高等級的銀蘭勳章之外,甚至還被封為了子爵。

  而且,除了資歷深之外,他還很得總司令紀國公陳昇的信任,隱隱然已經是東北軍參議官當中的首席、紀國公的左膀右臂。另外,他和京城當中的軍議府的那些參議官們交情也很深,甚至陛下也十分看重他。

  站在右邊的是一個留著長鬚的中年人,穿著一身官袍,面色沉靜如水。如果說寧澤光像是一個文士的話,他儼然是一個真正的文士了。他叫李靜思,是現任的遼東巡撫。他南直隶人士,在前朝天啟初年考中了進士,後來被選派為山東的知縣。不過,在趙家軍崛起的時候,他很早就判斷出了天下即將發生大變,所以在中進士後沒多久就棄官而去,主動投靠了徐州集團。接著,他因為自己本身的籍貫和能力,受到了實力快速擴張、渴求民政人才的徐州高層的賞識,一步步地從小官做起,最後成為了遼東巡撫。

  不過,雖然看上去斯文,而且是前朝的進士,但是他並不是只會死讀書的酸書生而已——否則也不會那麼早就判斷了形勢,投靠了趙家軍。他和一般的進士官不一樣,並不傲慢,也十分通世務,十分善於理政,另外他為人十分謙恭,上上下下的關係都維持得十分好,否則身為前朝進士之身也不會陞遷那麼快。

  這兩個人都是遼東了不得的大人物,比起他們來,何勝何團正確實只是個微末人物而已,難怪只能心甘情願地縮在後面。

  而他兩個人之間夾著的人,來頭和權威就更加大得讓人無法直視了——中間的人,就是大漢在東北所有軍隊的統帥,元帥,紀國公陳昇。

  他的身形高大英挺,同時因為多年都軍旅生涯,精神十分飽滿,只是站著就給了旁人極大的壓力。他也穿了一身軍服,碩大的金梅勳章在胸前熠熠生輝,更加襯托得他威武不凡。

  不過也許是因為邊疆生活艱苦、以及指揮作戰太勞累的緣故,這位元帥明明還不到四十的年紀,兩鬢已經起了微微的白髮。不過,這並沒有削減他的氣度,反而讓他更增加了幾分威嚴,站在他的兩邊,原本已經是大佬的兩個人也不得不畢恭畢敬,不敢有任何造次。

  在大漢的疆土上,他的權威確實高得令人震駭:他是皇上最親信的幾位老兄弟之一,是陸軍前身趙字營的創建者之一,也是現在屈指可數的幾位元帥之一。同時,因為指揮了滅建州女真之戰,所以戰功可以說是當朝最高者,陸軍當中最為耀眼的人。

  他現在呆在瀋陽,統領著整個東北方面的所有大漢軍隊,就連高麗的駐軍也歸他直接節制,可以遙控一國;同時,因為現在遼東地區的民政機構還沒有完全建立,再加上巡撫李靜思對他畢恭畢敬,無不遵從,所以實際上他現在是東北地區的軍政民政的首腦,當之無愧的一方主宰。

  更何況,他的弟弟陳宏也在內閣當中擔任極為重要的財務大臣,並被封為侯。一門當中一公一侯,可謂世所罕見,人人矚目。在大漢官場和民間私下裡的談論當中,大家都把他當成了可以和當朝宰相、雍國公王兆靖相匹敵的勳貴首領,甚至不少人認為他權勢還猶有過之。

  在他的帶領下,這樣一群遼東最頂尖的大人物們,就齊聚到金州的港口當中。

  因為國公神情肅穆,所以沒有人竊竊私語,大家都排排站在棧橋後面,遠遠地眺望著一望無際的海面。

  就在今天,太子殿下將隨艦隊一起抵達金州港,巡遼東。

  在太子出發之後沒多久,按照之前定好的行程,原本駐在瀋陽的這些遼東軍政高官們同時出城南下,準備迎接太子。

  他們原本是在港城當中等著,在收到了先行到達的艦隊當中的快船傳遞過來的信息之後,他們從城中下榻的商館傾巢而出,來到港口邊等待著太子殿下的駕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載著太子的艦隊還是沒有出現,這群文武官員們心裡都微微有些浮躁動搖,但是紀國公仍舊巍然不動,一直凝視著前方,好像是在出神一樣。身為國公的陳元帥都沒有表示,那其他人自然也不敢露出任何行跡,於是大家都只能繼續站著,也不敢離開行列。

  太陽越來越高了,漸漸地在每個人的印堂上都留下了汗珠,其他從軍已久的人還好些,但是巡撫李靜思是一直學文從來很少鍛煉過身體的人,他站了這麼久又被太陽一曬,總感覺精神有些恍惚。

  他不敢當著元帥的面脫離等候的行列,但是再怎麼站下去又感覺太難熬,於是就想要說說話,至少能夠打起一點精神來。

  「陳元帥,您應該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太子殿下了吧?」他勉強集中起了精神,湊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轉過去看著元帥。

  「是啊,好幾年了,這幾年我一直都在遼東統兵作戰,除了中間回去陛見過一次之外,就沒回過京城,那次也沒見過殿下。」一直在看著海面的元帥,許久都沒有回答,片刻之後才緩緩點頭,「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上次看見的時候七歲的孩童,沒想到一晃,現在都已經到了可以代皇上出巡的年紀了啊……真時光,還真是過得快。」

  他的語氣十分深沉,好像充滿了感觸似的,這種感觸自然不是僅僅在太子的年紀而已。

  進士出身,不知道見過多少大世面的李靜思,自然也知道元帥到底在感歎什麼。

  大丈夫年輕時闖蕩四方建功立業,閉著眼睛提著腦袋一點點往前闖,到了功成名就的時候,回首一看,就連小兒輩都已經長大了,那種感覺他也能夠稍稍體會得到。

  自從兩年前他被任命為遼東巡撫,進駐瀋陽城之後,他和元帥來往了不知道多少回,相互之間也多有瞭解了,他也知道元帥並不僅僅是感歎年華而已。

  「太子殿下素來早慧,朝廷莫不交口稱讚,這次他被皇上賦予重任,想來也是要讓殿下磨礪一番。」他微微頷首,然後笑了起來,「想來到時候天朝水陸並進,直取孤島日本,那也是極大的陣勢,一個少年人居然能夠有幸總鎮後方,真是讓人悠然神往!」

  「陣勢自然小不了,別看只用一個旅,但是可是好幾個地方都抽調部隊了,倒也勉強稱得上是國戰。」元帥的表情還是十分平靜,甚至有些高深莫測,「只是,倒讓個趙松這小子去搶頭籌了!」

  李靜思從元帥的語氣裡面聽出了一點點的艷羨。不過這也正常,現在這幾年,在元帥和麾下士兵的不斷打擊之下,建州女真已經完全不成氣候了,他們躲到了深山老林裡面,過著野人一樣的生活,甚至還分裂成為幾個小股勢力互相廝殺不休,早已經無法對大漢帶來任何威脅,最近幾年大漢軍隊就是每逢春夏天氣好的時候就派出一些小規模的部隊北上清剿,就像是狩獵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大仗打,變得平靜下來的遼東,自然讓元帥感覺有些無趣,反而羨慕能帶一旅兵出國征伐的趙松。

  「趙旅正精明果敢,而且勇略過人,用他來帶兵,可見陛下知人善用。」雖然知道元帥的心思,但是李靜思可不敢和他一樣調侃趙松,「趙松是元帥帳下的宿將,直屬的部隊也是元帥麾下兒郎,他們能夠建功立業,元帥理應欣慰才是……」

  「呵……趙松是能打,但是之前一直都在陸地上跑,現在要跑到海上,他這不就是盲人摸像嗎?還有他的那個團,打仗是不含糊,可是一直也是在陸地上跑的,不知道多少人連船都沒做過……哪裡是說打得好就打得好的?」元帥嘴角微微一撇,似笑非笑,「他們能好好打,不給我出醜就好了,哪裡還敢奢望太多!」

  雖然元帥口中是在給趙松和他的部隊挑刺,不過他的神色卻十分輕鬆,顯然他雖然看得到問題,但還是對趙松和麾下的部隊十分有信心,覺得他們能夠克服一切困難,為大漢奪取勝利。

  「趙旅正在元帥麾下久矣,韜略兵法不知道從元帥這裡學了多少,豈會不知道因地制宜?」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4-20 16:3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21 11:09
第1536章 建省

  李靜思有意說得信心滿滿,討好元帥,「他麾下的部隊?北人,不習艦船水性那是確實,不過哪有人天生會水性呢?只要多練得幾次,也就能學會了,日本雖然是島國但是離大陸也不是特別遠,坐一坐船也廢不了太多功夫。趙旅正是良將,麾下的兵是精兵,絕對不至於克服不了這點困難,元帥且放寬心,看著麾下兒郎繼續立大功,報效國家吧!」

  因為中原和江南已經平定,只剩下了邊陲的幾個方向還在繼續打仗,所以大漢的陸軍現在實際上分為了幾個主要的作戰集團,分別由一位元帥來坐鎮。

  雖然元帥們都是多年的老兄弟,彼此之間親如手足,但是他們現在都已經是元帥之尊,麾下都有無數的部下,大家都等著依靠他們來陞遷,所以還是隱隱然地根據手中掌握的力量分成了幾個山頭。

  之前,因為滅掉了建州女真政權的功績,東北軍和主將陳昇的聲勢和威望是軍中最高的,由東北陞遷上去的軍內高層自然也是最多,然而到了最近,情況卻微微有些不同了。

  其他幾位元帥姑且不論,但是分別控制了西北和西南兩支大軍的曹國公吉香和蔡國公石滿強兩位元帥,現在聲勢隱隱然已經追上了紀國公陳昇。

  這兩位元帥所控制的大軍,因為連年用兵的關係,現在規模上並不比東北軍要小,而且因為遼東戰事已經逐漸平息的緣故,現在一直能夠刷軍功的地方也就在他們的轄區裡面,所以他們這兩個山頭的將領也大量得到了陞遷——遼東縱使一直在努力去清剿建奴殘餘,威風和效果又怎麼能夠和那兩個連年起大兵清剿蒙古和殘明的地方比?

  於是,原本軍內一家獨大的山頭,現在突然受到了兩個新山頭的擠壓,原本的地位也隱隱然有了一些動搖。在這種情況下,東北軍的高層軍官們心裡都有些著急,一直都想要找個新的掠取軍功的地方,以便鞏固和維持自己的地位。

  而在得到了皇上打算征伐日本、並且任用趙松作為主將的消息之後,東北軍的高層們也鬆了口氣。

  皇上將趙松任命為征日的主將,一來是因為趙松作戰果敢而且有勇有謀,一來也是確認了遼東和東北軍在軍中的地位。

  征伐日本,可以看得出來,將會是近幾年當中大漢最大的軍事行動,而如果能夠馬到功成的話,只要趙松和麾下的直屬團得到功賞,那麼東北軍系統的聲勢自然又將大漲,重新回到當時的地位。

  也就是因為這樣,東北軍上下才會對趙松和這次遠征如此重視,一點也不敢輕忽。

  雖然並非軍內人士,但是李靜思畢竟是多年歷練,看人十分精準,所以恭維巴結紀國公的時候效果奇佳。而且,一談起話頭來,他的精神就變得集中了,原本差不多就要虛脫的身體也稍稍恢復了一些。

  「李大人……」就在他準備閉目再養養神的時候,卻聽到了旁邊的一聲招呼。

  他轉頭一看,發現喊自己的人赫然是參議寧澤光。這位頗為儒雅斯文的軍官,站了這麼久卻沒有顯得和他一樣虛脫。

  「寧大人有何指教?」他有些好奇地問。

  「在下位卑職微,哪裡談得上指教大人。」寧澤光微微笑了笑,「只是有件事想要問下大人罷了。」

  「寧參議但問無妨,我知無不言。」

  「不知道關於遼東建省的事情,現在進展到何種程度了?」寧澤光轉過視線來,重新看著遠方的海濤,就像是在問一件小事一樣。

  「嗯……」然而,李靜思卻表情瞬間凝重了起來。

  他沉吟了片刻之後,才輕聲回答,「內閣……內閣算是有些成算了吧,前陣子內閣還派了專使過來,專門詢問了建省之後需要注意的事宜。恐怕……恐怕建省之事已經為期不遠了吧。」

  新朝建立之後,大事向四方擴張,比之前明時代版圖已經大大增加,因此新增了許多新征服的土地。比如他們現在所在的「遼東」,就泛指了一片極大的土地,之前瀋陽派出的清剿部隊,甚至還打到了庫頁島。

  ?這些新征服的土地既然被劃入了大漢的版圖,那按照大漢本土的模式來建立民政和民治機構自然也就順理成章,遼東這些年來已經差不多平靜了,因此內閣一直就在打算在整個遼東地區建立行省和府縣等等地方政府機構。

  大漢因為是新建的王朝,所以在很多地方沿襲了前明的制度,除了將龍興之地徐州另外劃為一省之外,原本的地方行省和府縣的轄區並沒有多少改變。不過,因為軍隊和政府已經分離,不再需要另外再設統領幾省的文官的緣故,朝廷並沒有設置總督,地方的最高行政官就是巡撫。

  按照朝廷創立的體制,地方巡撫只對皇上一人負責,由皇上專門諭旨任免,未經宮中同意內閣無法任用巡撫,而且巡撫品級很高,和內閣大臣平級。但是在實際操作當中,一般情況下出現巡撫缺額的時候,都是由內閣推薦候選人選,如果皇上沒有反對意見的話,就直接作為諭旨下發,所以實際上內閣丞相也可以節制各地的巡撫。這樣做既可以避免內閣權力過於膨脹,也不至於讓地方政務紊亂,兼顧了皇權和內閣相權的平衡。

  新朝的省一級的衙門仿照內閣例子,設置了多個專門負責不同事務的衙署,另外,因為吸取了前朝的教訓,地方衙門把書吏和外編衙役也列入了官府的編制當中,並且按照等級發放薪餉。

  在前明時代,為了節省政府支出,地方衙門的編制定得很少,而且書吏的薪水被定得極低,而且他們根本無法轉入到官員的行列當中,只能一直當小吏,看不到任何上升的通路。

  結果,為了全家的生計,這些人想法設法要額外創造收入,同時因為沒有上升通道他們形勢也毫無顧忌,結果最後這些人欺上瞞下用各種方式欺壓百姓,謀求私利,造成百姓生活困苦怨聲載道,反而對朝廷相當不利。

  新朝吸取了前朝的教訓,於是一方面大力監察官員的不法行徑,一方面則將這群人也拉入到了官員的範圍裡面,給予他們足以養活全家的薪水,先前在徐州起家時的地方政府經驗,被很快地推廣到了漢人內地省份當中。

  另外,內閣還頒布了官員任用法則,規定衙役和書吏也可以因工作表現而陞遷成為地方主官,給了這些熟悉地方政務、善於處理地方事務的人以上升空間,也讓朝中多了一些能體察民情的官員——在現在的朝廷看來,這種官員比只能舞文弄墨的進士官要有用多了。

  因為這套方案照顧到了原本被忽視的差役和書吏的利益,所以他們十分擁護這個政策,執行起來非常快,所以伴隨著朝堂上的改革,這一套地方政府的改革也在穩步進行,現在原本大明疆土內的省份,除了川滇情況比較特殊之外,已經基本完成了。

  不過,也只有依靠工商、廣開財源的新朝,才有能力和資源去辦到這種改革。

  內地省份的改革完成了以後,內閣開始將目光放到了邊境新征服的土地上,想要用推廣內地官府模式、以及移民的辦法,來將這些土地融入到大漢當中,成為漢家子民的沃土。

  最先被選中的是遼東地區,因為一來這邊被被大體平定了,已經沒有被外部入侵的風險,二來這裡的土地還算是肥沃,可以大量移民關內的農民,並且這裡還有大量煤礦鐵礦,更加值得開發。

  經過了這兩年的準備之後,遼東建省的事宜已經正如進入了內閣的日程當中了,而李靜思是現在的遼東巡撫,他的意見自然也是內閣的重要參考,內閣多次就建省的細節問題徵詢他的意見。

  內閣和李巡撫的往來,軍方自然也看在眼裡,不過秉承著軍人不得干政的原則,他們也不好直接問李巡撫。但是這個問題實在太過於重大,所以寧澤光就想要藉著這個機會,以不太刻意的方式套一套這位巡撫的口風。

  「建省果然已經箭在弦上了嗎……」寧澤光微微頷首,神情卻頗為複雜,「大人處事機敏,在遼東建省之後想必能夠牧民一方。」

  「誰當巡撫,這是朝廷和皇上才能決定的事,在下哪裡能夠置喙……」李思靜一邊謙虛,一邊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些志得意滿的情緒。「在下一直只想著效忠陛下,為國盡忠,也沒有想過這種事。」

  一個前朝進士說出這樣的話來頗有些古怪,如果是尖刻的人的話恐怕已經當面譏嘲過去了,不過寧澤光卻仍舊十分平靜。「看來這事確實已經底定了啊。不過,李大人,雖然說是遼東,但是如今我軍佔據的地方可是大得很,想來不會建一個省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21 11:10
第1537章 各有各的難處

  「寧參議說得沒錯,朝中也是如此看的,這一大片疆土交給一位巡撫來直轄,總有一些忙不過來的,所以朝中的意思是將其分作三四個省,分別設置巡撫來轄領。」

  表面上,他是遼東巡撫,將轄下的一大片疆土重新劃做幾個行省,縱使他能夠擔任其中一個省的巡撫,那看上去也是虧了。不過,實際上他卻並不反對朝廷這樣的安排,因為他這些年來擔任的這個巡撫有名無實,遼東的軍政民政一直都由軍方說了算,他只能對紀國公唯唯諾諾,一點反對意見也不敢提。縱使軍方一直以來對他的態度還算是不錯,但是他心裡其實還是覺得憋屈的。

  等到重新劃省,建立民政機構的舉措完成,那時候他就可以真正享受一位巡撫的權柄了,哪怕轄下的地區會大大縮水,那也是好事。

  「原來如此……」寧澤光微微點頭,不見喜怒,只是低著頭沉吟著,「分了省之後,我們行事怕是會麻煩許多啊……幾個省都有省城,到時候都要分兵駐紮,而且他們各自都有保境安民的責任,再要互相協調溝通就麻煩了……」

  「怎麼會?寧參議多慮了!」李靜思聞言臉色一邊,他生怕軍方不同意遼東建省的計劃,要求推遲,壞了他的美夢,所以言辭越發恭敬了。「遼東是大漢軍隊打下來的,以後也要靠大漢軍隊來維持,不管建省不建省、建了幾個省,軍隊的意見,各省還是會聽從的。另外,我朝一貫是軍政分離,縱使巡撫也不能隨意調兵,到時候即使分了省,各地的駐軍還是要聽從瀋陽的命令,絕不會耽誤了軍機大事!再說了……紀國公功勳如此之大,威望如此之高,又有哪個巡撫敢於與國公相抗?參議不必擔心!」

  他說得十分篤定,也顯得比較誠懇,所以寧澤光也像是慢慢按下了心來。「紀國公若是在,那我等自然什麼都不用擔心,可是紀國公終有一天會離開遼東的吧?那時候還能不能如此,可就難說了。」

  李靜思僵住了。

  他不明白寧澤光為什麼突然這麼說,因為紀國公本人在場,什麼都聽得見,一般來說沒人會當面議論自己上司的去留的。可是他投瞟紀國公,卻發現國公本人仍舊靜靜地站著看著海面,沒有做出一點表示來。

  難道這是國公本人授意他來對我詢問的?李靜思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他越想越覺得對頭,不然的話,寧澤光這樣的人精怎麼會這麼大膽,在國公大人面前談論如此緊要的問題。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問題就更加複雜了,國公到底想要從他這裡知道什麼事情呢?

  新朝文武分離,尊崇軍人地位,而在遼東,這個情況更加嚴重,甚至可以說是武官完全壓過文官,即使以後建省,李靜思也不指望自己能夠完全和瀋陽平起平坐。內閣裡面有人對軍隊的勢力膨脹頗有微詞,這個情況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完全不敢參與到這種爭論當中。

  內閣跟他徵詢意見的時候,他也只是老老實實地據實回答,從來不會寫上對軍人的怨言或者攻擊之詞,唯恐被牽涉到了內閣和軍方的鬥爭當中,成為軍方的眼中釘。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被寧澤光問到頭上的時候,他心裡驀地就有些慌亂。

  難道朝廷裡面有什麼變動,紀國公將會被召回朝廷嗎?可是我一點也沒有收到風聲啊?

  「紀國公是國之柱石,也是大漢軍隊的棟樑,那人人都仰慕尊敬的。不管他在不在,想來誰也不至於與紀國公為難。」猶豫了許久之後,他給出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回答。「……自然,也不會跟朝廷的軍隊為難。」

  「難說,難說啊……眼下遼東都是在紀國公手下,說實話也是大權一把抓,以後若是建了省了,這種情況肯定是不好一直延續的,不然各個省的巡撫不還是要事事請示國公,建省不建省還有多少區別?所以,就算內閣不跟大人明說,我看國公大人恐怕也未必能夠一直呆在遼東。」寧澤光臉上微微露出了笑容,但是卻突然歎了口氣,「帶兵有帶兵的難處,李大人雖然是聰明人,但是畢竟是文臣,恐怕也體會不到我們的難處啊……」

  「此話怎講?」李靜思小心翼翼地問。

  他已經確定了,這肯定是紀國公本人在跟他談話,只是因為話題有些不太方便,所以授意寧澤光來跟他說——不然的話,寧澤光絕對不會說得這麼露骨。說實話,紀國公就算有這樣的擔心也很正常,畢竟就算他是皇上的心腹老兄弟,朝廷也不會喜歡讓一個統兵大將一直呆在一個地方手握大軍。

  「我們軍人打仗,講究的是上行下效,眾志成城。戰時如此,不打仗的時候也還是如此,所以大家平常也是抱成一團,共同進退,紀國公你是知道的,他早已經功成名就,該得到的皇上也都給了他了,不管到時候是留是走,反正也是了無遺憾……就算是在下,蒙皇上和國公的垂青,已經得了銀蘭,還得了封爵,我這輩子也值了,還用得著再求什麼?」寧澤光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然後又是一聲長歎,「大家就是放不下手下的這些兒郎啊……」

  這一聲長歎,讓李靜思更加感覺到奇怪了,但是他明白,接下來對方要跟自己說的事情,肯定更加重要。

  「寧參議,有什麼要我做的事情的話,儘管說吧,只要我幫得上,絕對不會不幫的。另外,參議手下的大軍,那是於國於陛下都有絕大功勞的,斷不會有人敢於對他們不利,我不會,其他人想來也不會!」

  他這番話說得斬釘截鐵,將誠懇表露無遺,寧澤光笑著頷首,而李靜思用眼角看了看,發現紀國公本人也是微微笑了笑。

  無論是寧澤光還是紀國公本人,他們都應該知道,將遼東建省並納入大漢民政體系內是大勢所趨,也是皇上本人的意志,他們不會提出什麼公開的反對意見。也不會公開跟巡撫或者其他地方官員為難,但是背地裡使絆子,方法可多得是。

  李靜思知道,自己不管是現在還是真正建省以後,都有不少地方要求著軍方的合作,他想要盡一切的努力去巴結討好紀國公——不管紀國公和寧澤光以後在不在這裡,只要他們留下幾句話,就可以為李靜思帶來不少好處。

  「李巡撫這份心,真是讓我等大為感動啊。我等捨命拚殺,保家衛國,圖的是什麼?圖的還不就是讓天下安定,讓萬民可以安居樂業?」寧澤光滿面的感慨,「只是,有些人不明白我們這份赤誠之心,非覺得要跟武人過不去才是忠於國家,宋明兩代,因為文武相爭,鬧出了多大的禍患?殷鑒不遠,萬萬不可重蹈覆轍啊。」

  「自然如此,自然如此。」李靜思一邊不住地同意,一邊則在暗自揣摩對方的深意。

  「遼東,是將士們浴血拚殺得來的土地,現在將士們有不少也留在了這裡,安居樂業,多多少少也有了各自的田地和產業。軍人,說到底也是萬民之一,他們安泰了,國家不也就安泰了?還請李巡撫日後多多照顧,不要讓大家為難啊……」寧澤光這時候突然長身一揖,「不過李巡撫也放心,遼東大軍,現在就已經有人退伍了,以後恐怕還會有更多人退伍,退了伍就是民,該服的管也一定得服,誰要是仗著自己有老關係不把官府放在眼裡,我們第一個就饒不了他們!」

  李靜思臉色微微一邊,顯然終於明白了對方的深意。

  誠如對方所言,遼東就是紀國公麾下的大軍一舉打下來的,現在也是靠著這支大軍守衛,不過,經過這麼多年的演變,這支大軍除了征服者和守衛者之外,也成為了遼東這一片廣大土地的建設者,甚至可以說,已經超過了建設的層級。

  遼東新開墾的土地,很多都落入到了軍人的手裡,有些士兵自己耕作,有些人是地位比較高的軍官,他們則僱傭了內地的移民來耕種,變成了地主。除了土地之外,遼東現在興起的行業,都有軍方的人在參與,別的不說,遼東新開發的礦山,還有人參和木材交易,甚至現在這座金州港,這些行業和地方,新近發家起來的商人,或多或少都與軍方內部的人有關係。

  為了防止軍隊的戰鬥力腐化,朝廷三令五申,不允許軍人經商,並且給官兵定了很高的薪餉,然而在這裡實際效果就不如人意了。

  在內地省份,到處都有視線盯著,軍隊的作為要收斂許多,但是在遼東,朝廷的禁令就要打上很大的折扣,雖然明面上高級軍官們沒有直接去參與,但是實際上……遼東之前就是蠻荒之地,現在的秩序也都是靠軍隊來維護的,不和軍隊扯上關係,誰又能安安穩穩經商?現在遼東數得上字號的商戶巨賈,其實背後都數得出靠山。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6-4-22 10:45
第1537章 國公為國

   這種情況在軍隊勢力佔優的邊疆地區或多或少都存在,但是在遼東地區是最普遍最嚴重的,因為相比其他地方,遼東的開發程度最高,吸引移民的數量也最多,商業和經濟的發展都是最快的,而且港口和工礦,也確實最容易被人壟斷;同時,遼東大軍的功績和威望都是最高的,再加上大漢素來注重軍威,所以官兵上下的驕縱之氣也是最盛的,他們私下裡都說大漢的天下七分就是東北軍打下來的,做點稍微出格的事情朝廷也不會太追究。

  這些情況,身為遼東巡撫的李靜思當然十分清楚,但是他並不敢跟遼東的軍方鬧翻,所以從來沒有直接跟朝廷舉報類似的情況,只是在和內閣交流信息的時候隱晦地提上了幾句而已,而內閣對這個情況多少也是知道的,但是多年來內閣並沒有處理,所以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李靜思這個巡撫也乾脆做了悶嘴葫蘆。

  他沒有想到,今天反而是寧澤光這個軍方高層,主動找了個機會跟他提這件事。

  「寧參議可是擔心建省之後,我等清理軍方的產業?」這句話剛到嘴邊,李靜思就覺得這太過於露骨,於是又嚥了下去。

  「寧參議說得對,遼東能有今天,貴部功不可沒,這一點不光是我,遼東的百萬生民也是同樣看的。若沒有貴部驅逐建奴,光復河山,將遼民解救於倒懸,如今哪裡又還有我等說話的地方?」仔細又斟酌了片刻之後,李靜思換了一種說法,「因為建奴的荼毒,遼東之前疲敝不堪,大軍要養活自己,也不得不行一些非常手段……」

  「多謝巡撫大人,有巡撫大人這句話,我們倒也沒什麼委屈的了……」寧澤光又是對李靜思輕輕一揖,「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確實是不得已而為之,現在遼東已經大體平定,內閣大概也是打算把它變成真正的行省,以後恐怕就稱不上是非常之時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內閣要在遼東施行王化,把這裡變成王土,我們上上下下是極其贊成的,只是現在……哎,重重非常之事已經做了太多,算得上積重難返了。就算我們現在有心要清理,恐怕也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夠清理完畢,還請巡撫多多體諒一下。」

  雖然他說得很含蓄,但是李靜思已經明白了對方的用意,他們是眼見建省之事已經迫在眉睫,軍隊在遼東的影響力即將大幅下滑,於是就打算讓自己現在不要把軍方的這些事往上報上去,同時在建省之後能夠繼續對軍方的產業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們跟自己的保證是讓一大批涉事的軍官退伍,同時以後逐步清理類似的事。這種保證看上去倒是合情合理,不過天知道建省以後他們會不會做?

  從軍方這幾年來盛氣凌人的態度來看,以後他們會馬上改變態度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再說了,大利當前,又有誰會輕易放棄?自己現在如果做出一個承諾,而以後軍方卻仍舊沒有什麼收斂的話,到時候苦的人不就是自己?

  這個要求可沒有這麼好答應啊,他真的不想牽涉到內閣和遼東軍兩個龐然大物的爭鬥裡面去。如果牽涉進去了,縱使自己是巡撫這樣等級的高官,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好處。

  「要體諒,我當然是能夠體諒的,貴部如此大功,就算不得已之下有什麼非常之事,那也無傷大雅。」他的回答越發謹慎,「只是,我是地方官,若是中樞有什麼命令的話,我也不好不做。再說了,我到時候到底是如何安排,京裡現在也沒有傳來一個准信,所以寧參議,很多時候,我都是有心無力啊……」

  李靜思這一番剖白,一個勁地表示自己不樂意追究軍方以前做的事情,只有等到內閣有令的情況下才會這麼做。他把自己的責任全撇開了,同時卻也沒做出任何承諾。

  這樣的答覆他也不知道軍方到底滿意不滿意,所以心裡有些忐忑,畢竟威風赫赫的紀國公可是在旁邊看著的。

  「李巡撫,其實這些年來,你身為遼東巡撫卻一籌莫展,心裡恐怕還是有些怨氣的……雖然我們對大人並沒有任何不敬,但是有時候確實做了不少越俎代庖的?情,沒辦法,誰叫現在遼東民政體制根本還沒健全呢?不過大人大可以放心,建省之後,遼東的民政和官府衙門都會一一健全的,治安、商業都會讓民政機關來處理,這種事我等以後不會做了,我等還會約束部下,不讓他們給大人為難。」寧參議的表情還是沒有任何變化,也不知道到底滿意不滿意這個答覆,反而給出了這一系列的保證,「這些年來,大人若有什麼地方對我們不滿意的,也儘管提出來,我們能做的,也一併都會去做。」

  在遼東建省之後讓軍方完全退出遼東民事,不干涉民政,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出的決定。看來,這是紀國公本人的意思了。

  這可是極好的消息啊!李靜思精神變得更加振奮了,他忍不住就偏過頭來,看了旁邊的紀國公本人,但是這位功勳卓著的元帥,還是抬著頭看著海面,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在陽光的照耀下,他胸前的黃金勳章閃耀著金色的光輝,照得他的眼睛都有些發疼。

  他明白,就算是建了省,軍方在遼東的地方還是不可撼動,寧澤光跟自己說得這麼客氣,並不是真的害怕了。

  這些年來他在瀋陽,政令一直到不了地方,無論上下,民政大權都被駐軍給拿走了,等於就是空有個巡撫的頭銜,要說心裡沒有些怨氣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對紀國公這樣的大人物,他根本就不敢讓怨氣留在心裡。

  他在遼東這麼多年,多少也是知道些情況的,遼東軍上上下下這麼多人為自己謀財,紀國公說不知情是不可能,但是確實從未參與其中,也沒有對這些人包庇徇私過,只是默許了而已,他並沒有為自己攢下多大家業,只是干領著元帥和駐軍司令官的兩份薪金而已——當然,作為朝廷最早最大的勳貴,皇家已經將許多內地的田產賜予給他了。

  說實話,遼東軍內搞的這些事,雖然不大合朝廷的法度,但是李靜思卻並不太當做大事。他是從前明的官場混過的,那時候前明上上下下到底是個什麼樣,恐怕遼東也沒幾個人比他更加清楚了,那可真的是昏天黑地,暗無天日。紀國公身處如此地位這麼自律,他暗地裡是有些佩服的,總覺得新朝氣象也莫過於此了。

  紀國公默許下面的人積財,這確實也不大對,但是這些人跟著他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他有情分在,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靜思沒想到,紀國公居然打算這麼乾脆,原本他以為就算建省了,瀋陽駐軍還是繼續會超然於各省衙門之外,現在看這個架勢,他真的打算以後就當個甩手掌櫃,並且約束各地駐軍不得干政了。

  所以,他一點也不想挾私報復。

  「寧參議,你剛才都說了,非常之時,有些事是不得已而為之。之前遼東的官府不完備,很多事情軍人不管就沒人管了,我是都能理解的,絕不會有什麼怨言。遼東之所以能夠平定,軍人功不可沒,遼東的事情我在這裡幾年,也算是明白的,這裡就算建了省,和關內還是大大不同。以後我就算在遼東任職,也一定會繼續依靠軍方,絕不會自亂陣腳,平白給自己添了麻煩,還讓外人笑話!」

  「只要大人是這個態度,那一切都好說。」寧澤光對李思靜的這番表態,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大家都在遼東共事,只要以後精誠團結,定能夠將遼東變成真正的膏腴樂土……」

  「那是……」李靜思正打算附和,突然聽到了後面傳來的一陣喧嘩。

  「來了……來了……!」

  來了?

  他微微一怔,然後馬上抬頭看向遠方的海面。

  放目遠眺,在海平線的盡頭,此時出現了一些小小的黑點,這些黑點密密麻麻,看不清到底是多大的規模。隨著時間的流逝,黑點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他先看到了高聳的桅桿,然後看到了一張張鼓滿的白色的帆。

  每一艘船的桅桿上都飄揚著一面旗幟,雖然看不清具體的圖案,但是藍色的底面和金色的閃光已經觸目可及。

  這個規模,這種形制的船……不會錯了,真的來了!

  「太子殿下來了!」他脫口而出。

  另外兩個人自然也發現了戰艦的到來,他們雖然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大呼小叫,但是他們也不自然地更加挺直了腰。

  船在一點一點地靠近,留在每個人眼睛裡面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每個人都感覺撲面而來的海風好像更加強烈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6-5-12 11: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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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