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煉道長生 作者:君煮 (連載中)

 
kevin1217 2013-10-23 22:45:4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29 192827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4:17
第四卷  第二百章 遺骨陰寶

    深澗邊小木屋外,秦石剛一現身,神識直透進去,臉上微微一變。

    他的神識竟然被什麼東西所阻,一時之間,只能分辨出其中有個人在,卻無法看清面目。

    他大袖一拂,那木屋無聲無息,化作粉末消散。

    那銀甲大漢,盤膝而坐,雙手攏在小腹前,手中捧著一物。

    就在小木屋碎滅的一霎,他雙眼驟然張開,盯著秦石,瞳孔中有兩點陰光閃過,雙手之中,忽然亮起兩道毫光,閃了一閃,隱滅不見。

    他也不說話,手中所捧之物,忽然消失。

    這片小樹林中忽然陰暗下來,上方驟然出現一朵巨大的陰雲,陰寒之氣凌人心魄。

    陰雲繚繞中,一道黑光亮起,眨眼之間放大,化作一方黑色大印,朝秦石當頭落下。

    他身邊的小廝,嚇得雙手捧頭,蹲在地上簌簌發抖。

    那銀甲大漢死死盯著秦石,眼中沒有絲毫情緒,只有兩點陰光隱沒,合身朝秦石一撲,面色潮紅,身體驟然一鼓,就要爆開。

    這赫然就是當年赤望山的『逆血反周天大法』!

    秦石站立不動,仰頭看著天空那方大印,目中精光閃動,腰間飛起一張透明的大網,一衝而上,將那大印兜住落不下來,陽火進發,將大印淹沒。

    與此同時,他一手伸出,罩住那銀甲大漢,將他體內狂湧的真氣撫平,隨即臉色微微一變,這銀甲大漢的魂魄竟然也開始消散,如同之前那鬼神任西凡一般,只是速度稍稍慢了一些。

    他一招手,銀甲大漢身體前衝的身體驟然加快,化作一道銀光,投入秦石手中。秦石一把抓住銀甲大漢頭頂。

    《太陰魂道》秘法太慢,秦石之前也見識過了任西凡魂魄消散的一幕,沒有浪費時間再去保這銀甲大漢的魂魄,毫不猶豫,就施展了『搜魂之術』

    這銀甲大漢的魂魄正在不斷消散,秦石急速看過他的記憶,但卻顯得零零碎碎,不成體系。

    不過短短一息時間,秦石一鬆手,這銀甲大漢跌落在地上,雙目中己經儘是空洞。

    秦石伸手朝空中一招。那大網落入手中,陽火隱去,其中那方大印縮小一大圈。

    原來這大印乃儘是陰氣所化,兜天網乃是頂級的靈器,這大印被陽火所煉,陰氣消散,現出裡面一顆頂蓋上刻著一個四方古樸篆文的人頭骷髏。

    秦石將兜天網收了,伸手拂過這顆人頭骷髏,沉默不語,臉上卻沉了下來。

    那小廝死死扯著秦石的衣角,眼中依舊殘留驚恐,探頭探腦看到秦石手中的骷髏頭骨,立刻又臉色煞白,一手蒙著眼睛,轉過頭去,雙腿發軟。秦石忽然開口道:「李先生,那張黃紙之上的生辰八字,是不是這李祈華的?」

    李長風坐在遠處,依舊在那圓盤上推演,對剛才秦石那裡發生的一幕看都沒看一眼,根本就沒有去管,此刻聽得秦石的話,頭也不抬,隨口道:「不是!」

    秦石點點頭,也不說話,看著手中的骷髏頭骨,眼中罕見地閃過一抹殺意。

    這是陳明應的頭骨!

    陳明應當日以自己的性命維護了祖洲大陸平安,卻不想他的遺體,竟然被人煉製成器物一流。秦石絕不能容忍!

    ……

    大明皇陵之外七十里,一處山坳中。

    那青年坐在一處山洞中,身上披著那張畫滿奇異符號的黃布,眉頭緊皺,看著身前的一個石盆。

    石盆中,注滿清水。

    就在那銀甲大漢眼中陰光隱去之時,這水盆中平靜如鏡的水面上,一個青袍道人的形象也正在漸漸消失。

    青年輕歎一聲道:「哎!還是低估了。父王,你一心想得了長生,做個永生不死的皇帝,如今心願雖然未了,但卻見識了當年龍脈一戰中的神奇人物再現,也算不枉此生了。

    便在此時,他身上披著的那塊黃布上,忽然微微震動了幾下。

    這青年臉色驟變。

    他呆呆坐了半晌,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羊皮紙卷,看了一會,臉上閃過一絲掙扎,終子還是將羊皮卷重又塞回懷中,接著又摸出兩個小小的玉石雕像擺在地上,正是秦石與明東樓的形象。

    這兩尊玉石雕像的面目,卻比那天師觀中的雕像更進一步,神態氣質與秦石二人極其相似。

    他想了想,伸手將明東樓的雕像重又收起,手中出現一支刻滿花紋的毛筆,一筆一劃,在秦石的雕像上畫了起來,臉上竟然透出一種決絕之色。

    ……

    秦石站在那小樹林中,整整又等了一個時辰。

    李長風終干將那圓盤收了,走過來。

    他臉上略略有些蒼白,看了秦石手中的骷髏頭骨一眼,道:「集合萬民香火願力煉出的陰寶,可堪比擬修士靈器,在這祖洲之地,倒是罕見。不過我猜,之前那鬼神,只是為了煉製這件陰寶的一個爐鼎而己,這東西,應該是一直置於那鬼神體內溫養,所以他的陰氣都被這東西吸千了。

    這件陰寶的威力應該不限於此,卻不知為何沒有完全發揮出來。如今它的陰氣被你打散了,但其中聚集的願力,卻還未散去,若是有上佳秘法,可以煉出更好的東西。

    秦石自然也知道這些,但他剛才一直在想的是,如果那動了陳明應遺體之人,是為了煉製這件陰寶,為何要另外樹立自己與明東樓的天師道祖師形象,這不是分薄了香火願力麼?其中必定還有原因!

    他握著那頭骨骷髏,淡淡道:「李先生,你算得了什麼?」

    李長風見秦石態度比平時有些冷漠,又看了一眼那骼艘,道:「那張黃紙上的生辰八字,應該就是那個施術之人的,不過……

    秦石道:「不過什麼?」

    李長風笑了笑,道:「此人的八字極為奇怪,乃是個出生富貴,但卻福命雙薄的奇怪命格,享不得富貴,還可能時時會天亡,難怪他要逆天改命。

    秦石不管這些,道:「李先生找到那人去處了?」李長風點點頭,也不說話。

    秦石看了身邊的那小廝一眼。那小廝一臉哀求,顯然是被剛才的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嚇壞了,緊緊拉著秦石,眼中都是祈求。

    李長風道:「你要帶著他去?」

    秦石道:「有何不可?」

    李長風搖了搖頭,道:「你倒好心!」

    他也不再多說,沖天而起。

    秦石拉著那小廝,跟著了上去。

    李長風在前,一路朝東南面飛去,越過了皇陵上空,短短時間便在一處山坳中落了下來,目光看向前方一個山洞。

    就在李長風踏到地面的一刻,這山洞中,那青年臉色蒼白,胸口鮮紅都是血跡,臉上都是自嘲的笑意,手中毛筆尖上一點鮮紅,從秦石的雕像頭頂上收回。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6:46
第二百零一章 百里隨風

    秦石帶著那小廝,落在李長風身後,看著那洞口。

    一個身披黃布的青年,緩緩從洞中走出。

    李長風見到那青年身上所披的黃布,眼中驟然一亮。

    那青年看了李長風一眼,道: 「這位便是推算我的同道麼?」

    李長風淡淡道: 「你為何不再逃?」

    青年輕輕道: 「我的八字命格落入你手中,自身修為又不足,兩位都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大明雖大,我能逃到哪裏去?」

    李長風道: 「那你又可知為何你機關算盡,而你的八字命格會輕易就落入我手中?」

    青年淡淡道: 「我生來命格太薄,用天策秘法『南鬥禳命書』逆天改命,本來就為天地不容,必然有種種意外劫數,來打斷我的施法。如今想來, 『南鬥禳命書』輕易就落入你手,我事前卻茫然不知,應該就是那意外劫數使然。我改命失敗,這也算是我本來命格中注定了,事己至此,怨不得什麼。」

    李長風搖了搖頭,道: 「原來你知道這些。你的術數之道,雖然也算不凡,但其實在我眼中,也算不得什麼。連我都不敢逆天改命,你的勇氣,我也隻有佩服。」

    青年道: 「我知道,我的術數之道不如你,不過是這塊『踏鬥毯』能夠遮蔽推算而己。我想請教一句,你是來自天策府麼?」

    李長風聽得青年這句話,目光灼灼,盯著那塊『踏鬥毯』,道: 「這就是天策府的秘傳之一『踏鬥毯』?難怪,難怪。」

    青年道: 「『天策府』原來真的存在!為何我找遍大明,也尋不見一點端倪?兩位來自哪裏?莫非是仙界?」

    李長風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那青年笑笑,搖了搖頭,又對秦石道: 「這位應該就是四十餘年前,護住我大明龍脈的天師道祖師。

    秦石淡淡道: 「我不是天師道祖師。」

    那青年道: 「我大明皇族,一向以祖師當日恩德為念,自來供奉祖師,卻不想祖師原來不是天師道的人,請教前輩姓名?」

    李長風看著那『踏鬥毯』,似乎都已經被此物吸引,不再管秦石與這青年。

    秦石看了李長風一眼,並未回答青年,卻道: 「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道: 「我乃是大明皇族,李丹仁!」

    秦石微微搖頭,道: 「你就只有這一個名字麼?」

    青年微微一滯,深吸一口氣,道: 「原來你已經知道。好神奇的手段!我父王不過短短時間內,就魂消魄散,你也能知道這麼多。難怪我根本推不出你什麼!」

    秦石根本就不理他。

    青年緩緩道: 「不錯,我自三歲起,腦中就忽然知道,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百裏隨風,自此之後,我便對術數之道,極感興趣,任何術數書籍拿來,都是一學就會。這也是我活到現在,最大的疑惑!」

    秦石早從那銀甲大漢記憶中,知道了此事,當時就極為震撼,此刻聽這青年說來,心中依舊感到震動!百裏隨風,這是陳明應的師兄,陳明應當日將他奉為天人一般,而此人甚至曾算出當日龍脈之劫的關鍵人物犁俱羅的八字命格,對十年後的龍脈一戰走向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這李丹仁竟然在三歲時,知道他自己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百裏隨風!

    那青年看著秦石,眼中竟然出現期盼,道: 「前輩,你可能告訴我,這世間真有轉世一說麼?世間是不是真的曾存在一個叫做百裏隨風的人?」

    秦石沉默不語。

    李長風聽得這李丹仁的話,眼中精光暴起,臉上隱隱也透出驚異,隨即陷入了沉思。

    李丹仁目光在兩人臉上掃來掃去,顯然極是希望兩人能給他一個回答。

    過了許久,秦石開口道: 「我不知道什麼百裏隨風!我只知道你騙父弒父,乃是禽獸不如!」

    他目光看著這李丹仁的眼睛,緩緩道: 「還有,陳明應,你真知道他究竟是誰麼?」

    李丹仁看著秦石,只見到一片冷漠,他眉頭微微皺了皺,道: 「陳明應,是當日龍脈一戰中的關鍵人物,這都是當日明東樓離去時,交代我皇爺爺的。難道他還有什麼特別的身份?」

    秦石冷然道: 「你將他遺骨煉成陰寶,心中可有一絲羞悔?」

    李丹仁覺得秦石話中似乎有些別的意思,但他實在想不出陳明應還有什麼特別,只道秦石的意思,是問他將對大明皇族有恩德的天師道前輩遺骨煉成陰寶一事,有無慚愧之意。

    他面色不改,道: 「我父王,沒有皇帝命格,卻想做長生不死的皇帝,掠奪各大宗門秘典,還殺了明東樓的傳人,奪他傳承,想要突破天人之限。我勸他逆命為皇,必遭橫死,還要禍及妻兒,他也聽不進去。我今日有此劫難,若我死在他前面,無人能治他,總不能讓他禍亂大明吧?他早晚要死,我已經盡量讓他多活了許多時候,也算是盡了孝道。」

    秦石見他甸句隻提他滅殺李祈華,還說得振振有詞,卻一句不提陳明應,心中輕歎一聲,道: 「我再問你一句,你搞出天師道,以陳明應遺骨煉製陰寶,還將我與明東樓也弄成天師道祖師,到底有何目的?」

    李丹仁不答秦石,卻輕笑道: 「我知道明東樓不是仙人,你肯定也不是仙人!」

    他忽然一指李長風,道: 「他定然也不是仙人!前輩,你將此人斬殺了,將他身上的一物給我,再立誓不會對我不利,並將『南鬥禳命書』重新放回龍脈,你我可同得一場大仙緣!」

    李長風看都不看秦石,卻笑道: 「好個鍥而不捨,到了如今,還想掙紮求生?」

    李丹仁道: 「我要活下去,有什麼可笑?你們苦苦修行,難道便不是為了長生不死麼?」

    他目光灼灼,看著秦石。

    秦石卻沒有一點覺得好笑,這青年明明已經陷入了絕境,而且修為不值一提,卻依舊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甚至在與自己討價還價,此人心性果決,鍥而不捨,必然有所恃,他所說的大仙緣,極有可能也不是空穴來風。

    不過秦石是與李長風發過道心因果誓言的,他不可能對李長風不利再說就算沒有道誓,憑這李丹仁的所為,以秦石的性情,也不會為了什麼機緣,而受他脅迫。

    秦石並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

    李長風卻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意,微微搖頭。

    李丹仁看出泰石的選擇,也不說話。

    驟然,秦石心中毫無徵兆忽然升起看到天師觀中自己雕像時的那種感應。

    他身上的乾坤袋中,在安都城內天師觀中收取的自己雕像忽然碎開。

    同一時刻,大明境內,所有天師道供奉的道觀中,正中間那尊青袍道人塑像同時碎裂。

    下一瞬,那種感應就壯大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

    秦石隻覺耳邊嗡嗡聲不斷,似乎有無數聲音在自己耳邊不斷呢喃,要直鑽入心中去,如同巨浪狂濤一般,一波波不斷洶湧而來,要將他的神智淹沒。

    李長風在一旁,見秦石靜靜站立,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似是正在沉思。

    他右手籠在袖中,握著那圓盤,輕輕抖動。

    李丹仁面無表情,忽然一指李長風道: 「殺了他!」

    秦石依舊靜立不動。

    李丹仁臉上終於露出慌亂。

    李長風一步跨到李丹仁面前,一把扯下他身上的黃布,又探手向他懷中抓去。

    李丹仁臉上已經扭曲。

    便在此時,李長風身前多了一個身影,將他與李丹仁隔開。李長風哈哈一笑,就這麼轉身走開。

    秦石站在李丹仁面前,一手伸出,按在李丹仁頭頂,一手探入他懷中,將他懷中之物盡數取了,看都不看李長風,將取得之物收入乾坤袋,隻剩那書冊在手。書頁無風自動,翻到一頁。

    秦石看了一眼這書冊,便收起,手中又出現那支刻滿花紋的毛筆,一下插入李丹仁心口,抽出時,筆尖上滿是鮮紅。他將筆尖對準那山洞。山洞中飛出一尊小小的雕像,懸在他身前。

    秦石手中毛筆一動,在那尊雕像上畫了起來。不過一息,他手中毛筆消失。

    那雕像頭頂,漸漸滲出兩滴鮮血,滾落下來。『哢哢』兩聲,那雕像裂作兩半,掉落地面。

    秦石耳邊那嗡嗡呢喃霎時盡去,手一鬆,李丹仁癱軟在地上,生機己逝,連魂魄都已經消亡。

    秦石這才轉頭看向李長風。

    李長風抓著那黃布,微笑道: 「這李丹仁的最後一手,真是不凡!這麼多願力衝擊靈台,換個普通還丹修士,也不見得能守住心神。一被這些願力入心,若沒有秘法化解,便要被這李丹仁控製,日後也只有道途盡喪,只能褪去肉身,轉修陰鬼神道,受他驅使。能成就金丹的修士,心性堅定,果然非同一般,萬千願力纏身,還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便抗住!」

    秦石也微笑道: 「李先生的術數之道,也果然不凡,心智之高巧,也是我生平罕見!」

    李長風自若道: 「你抗不抗得住,不關我事。就算抗不住,也不是我害的,我又不算違背道誓,若你被控住,我最多暫時逃走罷了,但我要得之物,自然還是要取得!」

    秦石竟然點了點頭,極為讚同。

    李長風手中一翻,將那黃布收起,轉身衝天而起。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6:46
第二百零二章  轉世之身

    秦石等李長風走了,沒有先去看從李丹仁身上得到的東西,目光卻看向那小廝。

    這小廝癡癡呆呆,蹲在李丹仁屍體邊上,有些惶恐看著李丹仁,不明白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小心翼翼伸出左手,試探著要去觸碰李丹仁。一隻手掌從他背後伸出,拉住他的手。

    這小廝驟然一驚,拚命想要甩開,卻驚嚇過度,手腳無力,身體都癱軟下來。

    他轉過頭,見到是秦石站在身後,稍稍安定了一些,卻依舊臉色蒼白。

    秦石用個淨塵除汙的小法術,加持在他身上。這小廝身上泥汙盡去,顯得潔淨許多。

    秦石將他左手掌攤開,便見到他掌心之中,有七個細小紅點,從皮膚下面透出來,隱然有些像是北鬥七星的形狀。

    那小廝見秦石看著他的手掌,也不懂為什麼,他驚恐己去,右手指指地上的李丹仁,嘴裏咿呀兩聲,似是在問秦石這人為何會忽然就不動了。

    秦石放開他的手掌,看著他的眼睛,隻看到一片茫然和呆滯。他伸手輕輕拂過這小廝的頭頂,小廝雙目一閉,昏睡過去。

    秦石將他渾身上下細細檢查了數遍,連帶他的魂魄也看過,知道他隻是個普通人,體內氣血並不十分旺盛,應該是幼年之時生活太苦造成。

    秦石知道他今日驚嚇不少,就將他帶進那山洞中睡去。

    他自己坐在這小廝邊上,想到當年在皇陵龍脈中,見到『天策府』宋至缺留下的遺言。

    宋至缺以天策秘法自行兵解轉世,但他自己也不知是否能成功,按他的遺言,他若是成功了,他的轉世之身左掌心就有七顆紅痣,排成北鬥七星狀。

    這小廝難道是宋至缺的轉世之身麼?

    秦石對轉世一說,一直不甚瞭解,連靈華宗的典籍之中,也只有些許記載,其中究竟卻記之不詳,但他實則卻己遇到了數次。
最早乃是北鄺山中,留下『庚金離火劍』的劍通明,然後就是『天策府』宋至缺,這兩人都言明自己要轉世重來,是主動為之。
還有,卻是他初入元洲之時,遇到的『嫡仙轉世』之身,他雖未見過那嫡仙,但此事由『水鏡齋』說出,曾引動六大上玄門大乘境修士與妖族妖王出手,只怕不是假的。

    秦石在此之前,還未見過真有人轉世成功之後,避開了神秘難解的『胎中謎』,恢複了前世的記憶。

    但今日,他見到了那李丹仁,竟然似乎是陳明應師兄百裏隨風轉世而來,雖然不曾盡數開啟前世記憶,卻能知道前世的名字,而且對術數一道的領 悟,似乎也帶到了這一世。

    而這小廝據李長風所說,卻是李丹仁找來的替身。

    『天師道』應該就是宋至缺留在祖洲的一脈,百裏隨風乃是天師道最為天才的傳人,他轉世之後,就能找來這小廝做替身,無意中卻將這小廝與天師道牽在一起,這其中難道真是冥冥中注定麼?

    宋至缺遺書曾說,他當日所為要遭天罰,就算掙得一線生機,能夠轉世成功,也要靈智被蔽,而如今,這小廝就是個傻子,還是啞巴,都與宋至缺遺書所料相符。

    秦石越發覺得天道玄奧難測,也不再多想,便從乾坤袋中,取出幾樣東西,擺在身前,乃是一支刻滿花紋的毛筆,一本書冊,一尊小小的雕像,還有一個羊皮卷。

    這毛筆秦石認識,這乃是陳明應當年隨身之物,當日陳明應就是用這支筆,和那張被李長風取走的『踏鬥毯』,施展了天策秘法『北鬥換命書』極有可能也是天策府之物,不過李長風不認識罷了。

    那書冊上面寫了《 真景闡微通詮》 六個大字

    這本書冊,都是奇門陣法、術數之道,其中最為重要的兩種秘法,就是《 北鬥換命書》 和《 南鬥攘命書》 ,應該是天師道的秘傳精華所在

    而李丹仁用以彙集願力,造就鬼神陰寶,又想用願力衝垮秦石心神,控製秦石等等相關秘法,也在其中都有記載,彙成一章,叫做《 神魂真篇》 。

    這篇《 神魂真篇》 夾在這本書冊中,或許普通人看來,複雜玄奧,神奇無比,但在秦石如今看來,卻反而比這書中其他內容要容易理解得多。

    秦石剛才就是按照裏面的記載,破了李丹仁的秘術。

    其實李丹仁的秘術並未完全完成,他剛才不經意間,問秦石姓名,是有原因的。

    若是秦石剛才直接就報上自己姓名,那些願力就會如同百川歸海,極度凝聚於身,纏繞難去,就算他能抵擋,也不是像剛才那麼簡單。

    秦石在李丹仁死前,搜了他的魂魄,雖然當時他的魂魄消散極快,但秦石還是看到了一些,這都是李丹仁記憶中最為深刻,也最難消散的東西。

    李丹仁最在意的是兩件事,一件就是逆天改命,扭轉命格,還有一件事,他所說的『大仙緣』!

    這兩件事,一直到他死前一瞬,也依舊念念不忘,深入記憶中,而他在大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大仙緣』

    而這『大仙緣』就與這『羊皮卷』有關!

    秦石將那『羊皮卷』展開了,上面赫然是一副地圖,旁邊還有許多難解的文字、符號標注。

    秦石只看了一眼,眉頭便是微微一挑,這羊皮捲上,八成標注都看得不是很懂,但其中有四個文字,卻非常顯眼『仙界入口』!

    秦石看了看那副地圖,赫然乃是萬裏黃沙的地形。

    秦石重又拿起那本《 真景闡微通詮》 ,瞬息將這本書翻閱一遍,先將內容記在心中,雖然一時半會,不解其意,卻知道了這羊皮捲上的文字,都是奇門術數所用。

    這羊皮卷與這本《 真景闡微通詮》 一般,並不太老,其上筆跡也與這書冊相同,應該也是李丹仁所作。

    李丹仁所說的仙緣竟然與仙界有關?看這羊皮捲上佈滿各種符號標注,他還真在計算『仙界入口』的方位所在!

    李丹仁雖然是百裏隨風轉世,生來智慧極高,但由於生在祖洲,又沒有真正的修道功法傳承,見識有限,秦石卻不信以他的見識,能知道什麼仙界所在,還能推算出來。

    但以李丹仁的智慧,將這個羊皮卷貼身放置,死前也念念不忘,顯然也不可能會沒有一點因由。

    況且秦石想到了九斷峽石洞中,明東樓的石壁留字。

    明東樓也說他要往西荒萬裏黃沙中去,而且一走己經四十餘年,迄今也沒有回過大明。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秦石將這羊皮卷收起,反正他此次回到祖洲,也是想到處走一走,看一看。

    西荒萬裏黃沙,去一趟看看也無妨。

    那尊小小雕像,自然就是明東樓的。

    秦石先按照那《 神魂真章》 中的記載,將這尊雕像也破了。

    這雕像,李丹仁應該也是留下對付明東樓的後手,還沒用過,破解起來,自然要容易許多。

    不過要將天師道遺毒影響從大明之內消去,卻不是這一時半會能做到的事。

    他又看向那小廝。宋至缺乃是秦石為數不多欽佩之人。

    若他真是宋至缺的轉世之身,毫無頭緒,卻要如何才能讓他開啟靈智?

……

    祖洲北部,大明『禦狄關』外,草原遼闊。

    天空中一道青光劃過,落在一座無人的小山坡下,現出一個青袍文士,卻正是李長風。

    他右手一揮,一塊黃布鋪張開來,卻正是他剛得到的『踏鬥毯』

    他目光灼灼,看著『踏鬥毯』上的一個個玄奧符號,知道這塊『踏鬥毯』的功效,定然不止李丹仁用來那麼簡單。

    這上面的每個符號,都有含義,組在一起,似乎能衍生什麼變化,想要知道這塊『踏鬥毯』的真正功效,需要弄清上面的每個符號。

    他手一翻,出現那個圓盤,選了一個符號開始推演起來。整整十日十夜過去。

    李長風面容蒼白,心力耗損。

    『踏鬥毯』上,只剩最後一個符號沒有破解。

    但李長風臉上,卻沒有什麼喜色。這些符號好像是一個個割裂開來,互不相關,他雖然幾乎己經解開了這些符號的含義,但要組合演化出有用的變化來,卻還沒有頭緒。

    李長風輕歎一口氣,知道想要一鼓作氣,解開這『踏鬥毯』的玄妙,隻怕難以做到,隻有先將這最後一個符號解了,日後再花時間來組合。

    不過十數息後,最後那符號己經被解開。

    李長風正要收起那圓盤歇一歇,異變忽生。

    只見那『踏鬥毯』上,那些符號一個接一個地亮了起來,漸漸浮出了毯面,混在一起,急速開始旋轉。

    不過一息時間,那些符號就消失不見。毯面上,浮著一行銀光閃閃的小字:『點星海,魁元島!』

    李長風看著這行銀光小字,饒是他心性不凡,城府極深,此刻身子也微微有些顫動。

    那些小字不過出現了三息,便重新旋轉起來,眨眼間,化作一個個符號,落回『踏鬥毯』。李長風輕輕籲出一口氣,道:「點星海?原來水鏡齋一直位於點星海中,是為了天策府!」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6:47
第二百零三章  仙界入口

    秦石閉目盤坐在那山洞中,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己經在這裏坐了多久,身前鋪著那張羊皮卷。

    過了一會,他睜開眼睛,伸手收起那張羊皮卷,站起身,走出洞外。

    一條小溪邊上,那小廝手中握著一支畫滿花紋的毛筆,正從溪中沾水,在身邊一塊大石上畫來畫去。

    秦石走到他身後,看了一眼他所畫的東西,卻是些信手塗鴉,都是小貓小狗之類,這小廝卻玩得不亦樂乎。

    秦石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廝猛然驚醒,呆呆看著秦石,露出傻笑,將手中的毛筆塞給秦石,指指那大石,意思讓秦石也去畫些東西。

    秦石接過毛筆,在大石上寫了『宋至缺』三個大字。

    小廝看了半天,接過秦石手中的毛筆,在那三個字旁邊畫了一隻大烏龜,指指那烏龜,神情得意,覺得秦石畫的東西一點沒有他畫得好。

    秦石搖了搖頭,將那毛筆收了。

    他己經在這裏留了數日,是為了看一看,天策府遺物放在這小廝手中,是否對他有啟發,如今看來,也沒什麼用處。

    他自己趁著這幾日,卻在按照《真景闡微通詮》 的記載,解讀那張羊皮捲上的標往。

    術數之道不是一朝一夕能有所成的,他並沒立刻花功夫去深入研究,但他神識強大,計算之力,自然遠比普通人要強上極多,又有書冊對照,這數日己經稍稍解開了一些這羊皮捲上的內容。

    這羊皮捲上所畫的東西,的確頗有玄機,秦石畢竟只是初涉術數之道,要想完全弄明白,還需要親自去一趟西荒萬裏黃沙中實地去看一看。

    那小廝見秦石將毛筆收了,臉上隻是有些意猶未盡,卻也投什麼留戀,又撿起溪邊的碎石,朝溪中亂丟,弄得水花紛濺。

    秦石微微搖頭,一手帶起這小廝,身形一動,消失在原地。

    安都城外,另一處山中石洞。楚狂歌正從地上站起來,他真氣運轉,立時就發現自己受了重創的心脈,己經恢複。

    他心中極為震驚,他自己的傷勢自己知道,只怕大明所有的妙手神醫,也回天無力,但他只睡了一覺,傷勢就幾乎己經恢複,這是什麼手段?「楚兄,可出來一見」秦石的聲音傳入楚狂歌耳中。

    楚狂歌想都不想,大步踏出石洞,便見到秦石帶著一個小廝,正站在洞外。

    他對著秦石重重行了一禮,道:「多謝仙人相救。」

    秦石搖頭道:「我不是仙人,不過與楚兄一般,乃是個凡人而己。

    楚狂歌道:「道長即便不是仙人,手段也和傳說中的仙人相差不遠了… … 」

    他眉間有一點猶豫,語氣聽來似也還有話要說,卻沒有說出來。

    秦石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楚兄,李祈華和天師道教主都己經死了,楚兄可能己是大明之內,修為最強的大宗師,可有什麼打算?」 楚狂歌又是一驚,他不過昏睡了一覺,醒了過來,困擾他這麼多年的心事,就己經解決了,這顯然與這道人有關。

    他想了想,道:「不知明東樓與天師道有什麼關係?」

    秦石知道他擔心天師道真與明東樓有關,道:「沒有關係,都是杜撰出來的。」

    楚狂歌明顯輕鬆了一些,道「歷經此事,我欲退隱山林,精研武道,盼有一日,能達到明東樓與道長的境界。」

    秦石笑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事相托。

    楚狂歌有些意外。

    秦石指若身邊的小廝,道「我還有些事,帶若這孩子,有些不便,請楚兄照看他一段時日。」

    楚狂歌看若那小廝,便知道他是個癡呆之人,但他生性豪放豁達,又感激秦石相救,也不多問,便點了點頭。

    秦石笑道「多謝楚兄,既然楚兄生出了歸隱的念頭,可去齊安府宛定郡外黃芽山,那裏有個山洞,是個修煉的上佳所在,可堪比當日步滄海的神玉宮,日後我會去那裏找你。」

    他將那『白鶴含煙』之地,告訴了楚狂歌,便拱拱手,轉身就走。那小廝見案石忽然就走了,臉上大急,連忙就跟了上去。

    楚狂歌一把拉住他,看著秦石的背影,若有所思。秦石離了楚狂歌視野,這才化道流光遠遠去了。

    宋至缺的轉世之身,能否開啟靈智,畢竟要看他這一世自己的機緣如何,說來並不是秦石的事,若能順帶幫上一把的,也無不可,但以秦石的性格,也不會去強求。至於大明之內,天師道的真正精華《真景闡微通詮》 ,己經被他取了,不可能會再出如同李丹仁一般的人物,天師道日後徹底變成了一個俗世教派。而李承鈺、李祈華死後,大明之內如何變遷,這是俗世凡人之間的事,
就算大明改朝換代,只要龍脈不損,祖洲便不會有傷根本,秦石身為修士,並不想以超出祖洲凡人俗世的力量,去引響這些。

    『雁翎關』是大明西部最後一座城池。『雁翎關』外,乃是西荒之地,大漠黃沙,連綿的沙丘起伏不定,延伸向遠方,一眼望去,到處都是一片金黃,給人一種蒼涼豪壯的感覺。

    烈日當空溫度極高,烤得周圍沒有一絲水汽。

    這段時日以來,秦石遊走大明各處遊歷的同時,己經大慨弄懂了李丹仁留下的羊皮捲上的內容,便按照所載路線,到了這裏。

    根據李丹仁的記載原來是他算出了那所謂『仙界入口』的大致方位,不過那仙界入口需要極大的惡力量才能開啟,憑他之力,根本做不到。加之他命格太薄,隨便進入必有凶險!

    秦石推測他將陳明應的頭骨煉成陰寶,也是為了日後命格扭轉後,借此打開這所謂的仙界入口。

    他一路行來,並未發現明東樓的任何蹤跡,如今己經到了這裏,自然也是要看一看究竟。

    秦石就站在一片黃沙中,神識散出,不過數息時間,神情微微一動,有些意外,身形一晃,己經到了前方百丈外,整個身子往下方沉入。

    下沉了數十丈,他身體忽然一停,腳下黃沙朝兩邊分開,夾兀地出現一塊巨石。

    秦石不用再看也知道,腳下是一座巨大的石山,在地下綿延,也有百餘裏。

    這石山存在於這裏,也不知有了多少年頭,隻是滄海桑田變遷,這石山被黃沙淹沒,不得現於人間。

    不過這石山並不能引 起秦石的注意,他之所以發現了異常,輕易就找到這裏,是因為腳下這塊巨石之上,方圓五尺空間極為特殊。

    他的神識一到這裏,便略略發生了扭曲。

    秦石神識再展,將腳下這座石山盡數籠罩,一寸寸掃過,卻沒發現什麼其他異常。

    他一揚手,一道真元投向巨石上那片五尺空間。

    接著他臉上微微一動,他這一下,相當於一個淨魂期修士的一擊,那巨石竟然毫無變化,隻是上面出現了一陣如水的波紋,隱隱有些亮光透了出來,波紋平複,那亮光便消失不見。

    他沉吟一下,再次伸手一掌虛按。

    這一擊比之前強了不少,大略相當於龍虎期修士的一擊,那巨石上水波再起,震盪不休,竟然慢慢出現了一個五尺大小的圓洞。
這個圓洞似乎就是生在這巨石上的一般,不過兩息不到,便又重新消失。

    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秦石己經看到,這圓洞中,是一片廣闊的空間,也有大地、山峰、樹木。

    那李丹仁的計算,果然也算沒錯。

    但秦石並不認為這是仙界,若是以龍虎期的修為,就能將仙界打開,那元辰世界這些修士,苦苦修行,也不知還有什麼意義。

    他想到的是當日為了去『瑯嬛天府』,初始在南域玉磯山中,那石壁上出現的陣法。

    但這裏的情況,略有不同,這石山周圍,並投有任何陣法痕跡,也沒有靈氣波動,而且開啟之法,比玉磯山的陣法,不知道容易了多少。

    他手中出現一張符紙,隨手畫了幾下,再次將那圓洞打開,抬手將這符紙扔了進去。

    這符紙一進圓洞,便化作了秦石的面目,懸在那裏,正是一張『幻形符』。

    他真元不斷注入,保持那圓洞不閉合,過了近半個時辰,那張『幻形符』也沒什麼變化。

    秦石神識這才探入進去,延伸了近百裏,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遇到,倒是見到了一些奇怪的花草,獸禽,但也沒有太多的特別。這裏面靈氣比祖洲要強上一點,但比元洲就大大不如!這絕不可能是仙界。

    秦石考慮了一下,自覺打開這圓洞,又維持不散,對自己來說根本毫不費力,進去看看也無妨,便身形一動,鑽了進去。

    他一入圓洞,只看一眼就知道,這就是一片極大的陸地,而自己就身處空中千丈高下。

    他身後,虛空之中,夾兀地開了一個圓洞,正在閉合。

    秦石回過身,一掌再出,虛按在那圓洞之處,臉上微微一變,這圓洞竟然沒有停住,還在閉合。

    他真元大量湧出,那圓洞才又重新開啟。

    秦石心中微微一鬆,知道這地方極為奇怪,在外面開啟這圓洞,只要龍虎期修為,但在裏面,就困難了不知多少倍,至少也要還丹三品的修為才能開啟。他將所在方位牢牢記住,身形一動,往遠處飛去。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6:48
第二百零四章  雲條之界

    秦石站在一座小山之上,看著前方一座山峰。

    這個地方,很是奇怪。他在這裏,所會的道訣,威力盡數下降極多,似乎受到極大的壓製,甚至連初始的第一重也不如,反而是普通的術法,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影響,神識也能使用。

    秦石只在一開始用了『化影明光遁』,就發現了這一點。

    而且在這裏施展威力下降的道訣,耗費的真元卻非同想像,即便以秦石一品金丹的修為,也只能一次遁出三百里,只比飛行快了一點。

    秦石首先想到的是,這個地方到底有沒有修士,而這些修士的實力到底如何,畢竟道訣威力大跌,這裏若有極強的修士,風險就很大了。

    不過他一路行來,便發現,這裏也有人類,但所見之人儘是俗世凡人。

    一直到了這附近,他的神識才發現了有別於凡俗之人。

    他前面那座山峰上,有五個人在。其中有兩人看來都是修習武道的高手,一個相當於祖洲的普通武道先天高手,而另一個,卻是大宗師級數的人物,比楚狂歌也只差了一線而己。

    秦石身形一動,直飛過去,落到那座山峰山腰,這才舉步往上走去。

    山巔之上,數座大屋,造得極為華麗。

    一個年輕侍女正踏出來,目光一轉,便見到秦石正往屋前走來。

    她臉色一仉,雙眉一豎,走到秦石面前,道: 「你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私自闖到這裏來?」

    秦石微笑道: 「便請通稟一聲,就說貧道前來拜訪此地主人。」

    那侍女臉色忽然大變,看著秦石如同看到惡鬼一般,臉色白了白,轉身往屋中跑去,大喊道: 「道士……有道士來了!」

    秦石有些莫名其妙,便聽那大屋中一聲怒哼,一個錦衣年輕男子,大步踏了出來,見到秦石,開口就道: 「好個道士,卻是便宜我了。」

    他一步跨到秦石面前,不由分說,抬手一拳,轟向秦石胸口。

    秦石微微搖頭,年輕男子這一拳,並沒有殺意,但下手也是極重,是要廢掉他數條經脈。

    他大袖輕拂,那年輕男子隻覺身上流轉的真氣忽然一滯,似乎都凝固了,渾身驟然無力,一動不能動他眼中露出驚駭,張口呼道: 「師尊,救我!」

    秦石任得他呼救,已經知道最後面那座大屋中,有個中年人正破關而出,卻正是那個武道大宗師。

    「好孽障,竟敢如此明目張膽找上我東壁山來!」

    這聲音剛剛響起,一隻手掌已經按到秦石背心。赫然就是偷襲!

    秦石輕歎一口氣,依舊是大袖往後一拂一帶。

    『啪嗒』一聲,一個中年人重重跌落在地上,又不由自主往前滾出,跌在了那年輕男子身前。

    他面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開口道: 「道長……」

    秦石輕歎一聲,知道前倨後恭,想要求饒。這兩個人,一個是先天高手,一個更是武道大宗師,心性卻都是極差,也不知道怎麼修到這種地步的。

    秦石緩緩道: 「就算我誤到此地,兩位就要下這種重手麼?」

    那中年人連忙道: 「道長要什麼,儘管拿去,我們今日什麼都沒看到,絕不會洩露半點風聲。」

    秦石淡淡道: 「原來兩位將我當成強盜了,我又怕什麼洩露風聲?」

    那兩人聽了這話,本來蒼白的臉色,立刻變得如同死灰。

    那中年人勉強擠出點笑容,道: 「是,道長奇術蓋天,自然不用怕什麼。其實我對道門不幸遭遇,一直同情,深信道門之中,還有道長這樣的人在,終有一日能重振道門。我也是被逼無奈的,誅滅道門,乃是『真武殿』的令旨,我們都是武修一脈,誰敢不從啊?」

    秦石微微一驚,這中年人的話中之意,這裏也有道門,卻已經被那『真武宮』下令誅滅。

    他臉上依舊淡然,一指點在這中年人眉心。這中年人渾身一顫,雙目變得木然。

    一刻鐘後,秦石轉身下山而去,心中卻在驚歎。這片天地,在那中年人口中,喚作『雲條界』。

    這『雲條界』中也有修士,分為兩種,一種就是道門修士,另一種,卻是早己在元辰世界絕跡的武修!

    不過這裏的道門與武修,都以實力為尊,認為『雲條界』乃是凡人所居,他們修行的法門雖然不同,但目的卻是殊途同歸就是為了要破碎虛空,先到達仙界,成為仙人。

    仙界之上,還有神界。需要再於仙界修行,就可以飛昇到神界。

    甚至有傳說,神界之上,還有許多界。只要殺伐果斷,有仙擋殺仙,神擋殺神的決心,就能破開重重阻礙,終有一日,能達到最高一界,站在最頂端,笑看蒼生。

    元辰世界的修士,隻追求仙道長生,就已經要耗費無數苦功,最終無數年來,萬人之中,也不見得能出一個,與這裏的修士相比,追求也實在沒他們遠大。

    秦石覺得這個『雲條界』中的修士,過得都很累,畢竟有這麼多界要不斷飛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剛才那兩個,就是武修,在『雲條界』之內,還有他們修為更高的武修在。

    這兩人就對不斷飛昇,無限嚮往,所以他們修行得也很充實,很有奔頭。

    只是秦石見過他們二人的心性,若這樣都可以不斷飛昇,這飛昇也未免太不值錢了,就是不知這『雲條界』的其他高階武修,到底如何。

    數千年前『雲條界』中,道門曾盛極一時,不過自三位道門領袖連續破碎虛空後,道門便再沒出什麼天才人物,反而出現了青黃不接,致使一落千丈,漸漸衰弱,被武修一脈蓋過。

    兩百餘年前, 『雲條界』武修的心目中的聖地『真武殿』忽然高手盡出,將道門當時的幾位有名人物盡數擒殺。

    之後『真武殿』又發下號令,要天下武修並起,誅滅道門,所有遇到的道士,一概都要擒下,交給『真武殿』派出之人處置。

    道門失了領袖人物,便成了一團散沙,僅僅百餘年,便幾乎被擒滅殆盡。

    秦石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雲條界』中,毫不避諱,堂而皇之找上武修,絕對是這麼多年來『雲條界』最為奇特的事。

    那兩個武修對秦石出手,不過是想和『真武殿』拉上關係,盼能得到好處。

    秦石覺得這個『雲條界』的一切,都很新奇,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他初到此地,並不明白這『雲條界』中的武修到底到了那種地步,如今這裏的道門人人喊打,若是被修為超過自己的武修高人盯上,是極為危險的事。

    他知道這裏不是仙界,本來就沒有什麼太高的興趣,無謂在這裏冒險,便生出了離開這裏的念頭,毫不猶豫,衝天而起,往來路飛去。

    這個地方的存在,還是先回元洲去,上報宗門。畢竟,如果這裏的武修實力能誅滅道門,若是被他們出去,元洲可能還好,對祖洲來說,便可能是一場大災難。

    『雲條界』中,一座高峰之上,有一座巨大的宮殿。

    殿中上首,一柄大椅上,端坐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人影。

    殿門前,一個身穿藍色錦袍的大漢,一步踏入宮中,看著上首的人影,道: 「師兄,你找我來,有何事?」

    那高大人影忽然道: 「師弟,你說我們『雲條界』破碎虛空而去的前輩,為何從沒一個回來的?」

    大漢沉默一會,道: 「師兄,你擔心什麼?」

    那高大人影道: 「兩百餘年前,師尊剛得到那仙界功法,歸來途中,便遇到那個神秘道人搶奪,將那仙界功法搶去大半。而事後我們幾乎誅滅了『雲條界』的道門,也沒找到那神秘道人,甚至沒有一人認識他。你說那道人是哪裏來的?這其中可有什麼關聯?」

    大漢再次沉默。

    那高大人影手中似是出現一本書冊,緩緩翻動幾下,抬起頭,道: 「可惜啊,已經不全了。你說今日能不能補全?」他最後一句話,卻是對殿門外面說的。

    便在此時,這宮殿之外,一道精光忽然亮起,直穿入殿中,就要越過那錦袍大漢,朝大椅上那人而去。那錦袍大漢看都不看從身前閃過的精光,手中出現一柄巨刀,頭都不回,一刀朝殿門虛空劈去。

    一道黑影驟然在刀光中閃現,閃了一閃,就在毫釐之間,越過刀鋒,追著那道精光,向大椅上那人影而去。

    那高大人影驟然抬起左手,一把抓出,正抓在那點精光上。那精光哀鳴一聲,在他手中不斷扭動。他右手之中,剛出現一柄兒臂粗的赤金長矛,下一瞬,已經抵到了那道迎面而來的黑影之前。

    那道黑影猛地一停,也是探出一手,抓住了長矛。這黑影身材高瘦,與那上首的高大人影無法相比,卻是就這樣死死抓住這長矛矛尖,還往回一奪。

    那高大人影低哼一聲,長矛不往後收,卻猛地往前一送。

    這黑影立刻鬆開矛尖,吐出一口鮮血,身形急速往後退去。他身後一道刀光無聲無息,向他當頭劈落。

    黑影再次張口吐出一大口血,速度再增,從刀光下一衝而出,出了殿門。

    那大漢立刻追去,卻見到身旁金光一閃,那高大人影越過他,速度快到不可思議,急追而去。

    一柄已經扭曲的小劍,被隨手甩落在地上,跳了一跳,便靈光隱滅,不再動彈。

    這大漢似是想到了什麼,露出震驚之色,不敢停留,跟了上去。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6:48
第二百零五章  意外之禍

    忽然,他眉頭微微一動,身子一折,看向身後上方天空。

    一點微微的白光從遠方天際閃現,不過一息左右,己經大了許多。

    秦石神識散出,看清那道白光,是個身穿白衣的年輕道人。竟然是道門中人

    這『雲條界』中的道門修士,怎麼敢這麼明目張膽,招搖過市?

    不過讓秦石驚訝的,卻是這白衣道人的修為。絕不在自己之下。原來『雲條界』中的高階修士,真的這麼強大。

    這白衣道人嘴角溢血,將身前的白衣染成鮮紅,但面上卻是一片冰冷,根本不見絲毫慌亂。這是一品金丹修士。

    秦石還未多想,他感應之外,那白衣道人身後,突兀地出現了一點金光,洶湧的殺意隔得這麼遠,依舊能感覺到。

    這點金光與白光一觸,那白光翻翻滾滾跌落下方山林中去了。

    那點金光隻往後急退了數十丈,停了下來,速度竟然再次暴增,逕直往秦石方向而來。

    秦石早在那金光出現的一刻,就己經遠遠飛走。他身在空中,心中警兆急升,身形忽然模糊消失。

    他原先所在之處,出現一柄赤金色的長矛。

    一個渾身裹在金光中的魁梧人影,到了長矛邊上,一把握住長矛,另一手中一翻,出現一個白玉小瓶往後一拋,金光一閃,急追下去,速度奇快無比。

    一個錦袍大漢,出現在那金光中之人,擊落白衣道人的上空,一把握住了小瓶。

「下面那個道士,你將他擒下了。雲條界中,還有一個道士,威脅極大,我去追他!這東西你帶著,先回真武殿鎮守!」那金色人影的聲音迴盪在大漢耳邊。

    大漢看著手中的玉瓶,輕輕撫摸一下,小心翼翼收起,往下方落去。秦石一口氣遁出三百餘裏,真元消耗不小,立刻毫不停息,往前疾飛。

    不過十數息不到,一點金光又再次出現在他身後。

    秦石一言不發,再飛一會,就己經知道,化影明光遁還能勉強用上兩次,最多只能遁出六百餘里,若是這樣下去,根本不可能甩開這追擊之人,到達那入口所在之處。

    還有,身後之人修為要略略超出還丹期,若是被他發現了那入口,進了祖洲,即便日後被鎮守祖洲的元神修士發現,也不知要弄出什麼事情來。

    更何況,他一發現那入口,這『雲條界』中,說不定就不止他一個人進入祖洲了,也不知道這裏還有沒有比他更強的修士。秦石當機立斷,忽然停了身形,回轉身來。

    「你到底是哪裏來的?與剛才那道士什麼關係?你將你所知一切說出,我可饒你一命。」一個威嚴渾厚的聲音從那金光中傳出。
秦石笑了笑,道:「不過是動手而己,何必多說?」

    那金光中的魁梧人影,一聲怒哼,身形一動,一道金光穿出,轟向秦石。

    秦石劍囊中玄精劍飛起,一劍直劈那道金光。

    那魁梧身影不屑一笑。

    便在此時,秦石眉心一點光華亮起,一口大鐘浮現,星河撒出,撩過那道金光。

   那金光忽然變慢了一些,依稀看出是一柄赤金長矛,在星河中如限泥沼,速度一點點漫了下來。

    這人的修為,給秦石的感覺,並不是高到無法抗衡的地步,隻是這柄長矛,給人的感覺極有威脅

    秦石身形一動,到了周天定星鍾上方,盤膝而坐,以『周天定星鍾』全力困住那柄長矛,玄精劍速度驟然增加,越過長矛,一下就到了那人面門。

    那人一手護在面門前,一把抓出,抓向『玄精劍』。

    玄精劍再一折,就在毫釐之間,避開了了這一抓,又到了他頭項,一劍當頭劈落。

    那人手掌又到了頭項,被這一劍劈中,隻發出微微『當』的一聲,聽來不是擊中了血肉。

    玄精劍倒飛而起,卻在劍尖出現一個小小的雷球,落在這人頭項。雷球落下,立刻化作無數電光,在金光中遊走。這人身子微微輕顫。

    秦石見雷電之力有效,玄精劍隨著心意,繞著這人環繞不休,連續不斷發出『當當』之聲,劍上雷球連續轟出,打在這人身上。

    這人身體顫動不停,卻只伸出手,護住面門與右邊胸口,其他地方,任由秦石劈斬。他身上的金光漸漸淡了下去,卻透出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

    秦石知道那些金光,不是被自己斬滅的,而是被這人吸進了體內去。

    他面色驟然一變,只覺『周天定星鍾』忽然不斷搖晃,長矛在星河中,漸漸攪動。

……

    錦袍大漢往那白衣道人落下的方向而去。

    他大步踏入樹林,卻不見有什麼白袍道人。他身前,站著一個滿身肌肉糾結,身材雄偉的巨漢。

    這錦袍大漢身材己經算是高大,但站在這巨漢身前,卻顯得有些矮小。

    錦袍大漢眼睛一縮,便見到地上,落滿一地白衣碎片。

    他立刻醒悟,手中出現巨刀,就要劈向這巨漢。

    巨漢對這一刀也不躲閃,只是微微閃過頭顱,伸開蒲團大小的手掌,抓向錦袍大漢的面門。

    錦袍大漢面色凝重,竟然也不躲閃,這一刀也沒有絲毫收回護身的意思,速度驟然加快,要趕在巨漢之前,劈殺他。

    刀鋒入肉,直劈下去。錦袍大漢心中一喜,接著便是一驚,他的巨刀,似是被什麼東西所阻,再也劈不下去。他立刻放開巨大刀,就要往後退去。

    那巨漢雙眼中忽然一片銀白,兩道銀光直透而出。

    距離太近,銀光太快,錦袍大漢措手不及,只來得及勉強將頭一側,銀光透臉而過,在他臉上打出兩個孔洞,傷及腦部。

    錦袍大漢腦中一陣眩暈。那隻巨掌一蓋而下,按在他頭頂。

    錦袍大漢身軀不斷跳動。過了一會,巨漢將手一鬆,錦袍大漢癱軟在地上。

    那巨漢一把抓住肩膀上幾乎劈進半尺的巨刀,猛地一拔,竟然鮮血流出,破開的皮肉,如同枯木一般

    他探手從錦袍大漢身上抓出一隻小玉瓶,大口喘息幾聲,一把拔開瓶塞,仰頭將玉瓶中之物灌入口中。

    他隨手將玉瓶拋了,閉目一會,身上漸漸湧出一層金光,將他包裹在內。

    他看了地上一眼,輕哼一聲,衝天而起,往秦石離去的方向而去。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6:49
第二百零六章 三敗俱傷

    『周天定星鍾』所化的星河內,那長矛的顫動越來越是激烈。

    秦石前方,那人影身上的金光也漸漸稀薄,現出一個身穿黑色愷甲的中年男子。

    這中年男子身材極高大,這愷甲幾乎將他全身護住,但卻沒有頭盔,右邊胸口部位,也有一個兩指粗細的小洞,這就是他為何隻護住頭部與右胸的原因。

    這男子面目看來斯斯文文,但隨著金光漸淡,身上氣勢卻漸漸淩厲霸道,直衝天際,隨著那些金光被他吸入,他的皮膚盡數染上了一層金色。『周天定星鍾』頓時搖晃,星河波動不己。

    秦石與『周天定星鍾』息息相聯,感受到那長矛上散出一股巨力,不斷衝擊星河,長矛一點點從星河中脫了出來。

    他卻不知,那男子面上看來沉靜,但心中卻已經是翻江倒海。

    前面那個白衣道人竟然孤身一人,殺上『真武殿』,他與那白衣道人交過手,如今己經可以確定,此人必定與當年被奪的仙界功法有關。白衣道人還好,畢竟不及他,雖然費了大功夫追殺,終究還是擒下了。

    但面前的這個青袍道人,看來也不及他,不過這道人的手段,更為詭異,那口大鐘,居然能困住那柄長矛這麼長時間。

    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這青袍道人劍上不斷透出的小球,他根本就不認識,『雲條界』中從來就沒有存在過這種力量。

    這力量在他看來,似乎並不算太過強大,只是他感覺這東西,其中隱隱蘊含著一種毀滅的味道,他那件愷甲己經是『真武殿』的鎮殿之寶,被這種力量打在上面,消解起來,卻極為困難。

    這愷甲竟然似乎被那力量克制一般,致使他寸步難行,就被困在原地。

    這讓他更加不敢怠慢,更不敢輕易讓那些小球打在肉身上。

    不過這青袍道人,施展出了『雲條界』沒有的力量,這更加讓他確定,此人不是『雲條界』中的人!

    仙界到底在哪裏?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仙界之人?為何他們的修為,不像傳說中的仙人一般強大?破碎虛空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這男子隱隱只覺他距離『雲條界』最為神秘難解的真相隻差一步之遙,心中便再不能沉靜。

    這道人的小球連續不斷,似是沒有枯竭的樣子,這樣相持下去,何時才是盡頭?

    他身外的金光,一瞬間盡數歸於體內,身上皮膚金色更濃,看來竟然己經不似肉身。

    他深吸一口氣,面部微微顫動,似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手中猛地一抽。

    秦石隻覺一股龐大無匹的巨力傳來,『周天定星鍾』猛然急劇搖晃,嗡嗡之聲不斷。

    那長矛一下破開了星河,直擊秦石。

    秦石沒有遁逃,道訣施展,耗費太大,一味想著遁走,終有被追上的一刻,到時只有無力反抗,束手待斃一途。

    『周天定星鍾』忽然到了秦石面前,擋在前面。

    他一張口,一口鮮血噴在『周天定星鍾』上,雙手猛地一拍鍾身。

    鍾身上,周天星辰一瞬間驟然亮起,絢麗奪目。

    秦石雙手合抱『周天定星鍾』,猛地砸向赤金長矛。

    赤金長矛一下點在『周天定星鍾』上。

    『周天定星鍾』上光芒,驟然暗淡下去,嗡嗡鳴叫之聲不斷,被赤金長矛點中的的地方,出現了一點細微的裂痕。

    秦石面色慘淡,嘴角溢血,渾身不斷輕顫,全身真元毫無保留,盡數注入鍾身。

    那男子一手持著長矛死死抵在鍾身上,面容凝重,一手不斷隨著玄精劍擺動。

    秦石身體搖搖欲墜,眼中卻出現堅定,一張口,又是一口鮮血噴在『周天定星鍾』上。一種難以言喻的慘烈之感,瀰漫開來。

    這男子雖然看似已經將秦石逼到了絕境,心中卻出現了一絲猶豫,生出了想要躲避的念頭。

    便在他心中猶豫升起之時,一個如同小山一樣的巨漢,渾身金光纏繞,忽然出現在他身後,一拳向他後腦砸落。

    這男子臉色頓時變了,這一瞬,他由絕對的主動,陷入了極度的危險中,竟然將頭一偏,避開玄精劍,抬手一拳,往後轟出。轟然一聲巨響,那巨人遠遠拋飛出去。

    與此同時,一道流光從這男子愷甲右胸的孔洞中鑽入,絲絲電光頓時瀰漫開來

    這男子大吼一聲,回手一把抓住還未全部鑽入體內的玄精劍,猛地甩出,長矛一收,轉身就走,瞬息遠去。

    天空中,玄精劍掉落,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秦石並沒有去再收取玄精劍,也沒有立刻收起『周天定星鍾』逃遁,依舊懸在空中不動。

    他前方百餘丈外,那金光中的巨漢也在看著他。

    兩人對視了一會,那巨漢一言不發,忽然轉了個身,遠遠去了。

    秦石輕籲一口氣,臉上頓時蠟黃下來,如同驟然瘦了一圈。『周天定星鍾』哀鳴一聲,化道光華,鑽入他泥丸宮內。

    秦石此刻耗損極為巨大,連再施展一次『化影明光通』也做不到。他看了一眼四周,立刻換了個方向,遠遠飛去。

……

    那身穿愷甲的男子一路回到『真武殿』所在的山峰附近,卻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到了旁邊一座山峰山腳。

    一條瀑布邊,從這山上傾洩而下,如一條玉龍從天而降,注入其下的小潭中,水花紛濺,發出展耳的聲響。

    小潭正中突起一塊岩石,此刻上面卻有個白衣文士。

    這文士面對瀑布,負手而立,也不知在想什麼。

    「東樓!」那男子道。

    白衣文士轉過身,道:「段前輩!」

    那男子道:「你的修為又有進境!這麼多年,僅靠自悟,就能到達如此地步,雲中界千年也不見得出得一個!但自悟太苦,若有上乘的功法,你的進境,可能將前無古人,你想明白沒有?」

    白衣文士搖頭道:「說來是我自悟,其實多得前輩指點,但那事我沒有再想過。」

    那男子輕歎道:「真武殿,乃是『雲中界』聖地,我是真武殿當代殿主,在雲中界萬人敬仰,讓你喊我一聲師尊,就這麼難?」 白衣文士微微搖頭,並不說話,眼中也依舊淡然。

    那男子看著白衣文士,沒有惱怒,眼中卻儘是欣賞,輕歎道:「如此人物,被我遇上,卻又不願拜我為師,罷了。」

    他手一揚,三本書冊落在白衣文士身前。

    白衣文士看都不看身前的書冊,道:「段前輩,何必如此?我與真武殿沒有關係,便不能隨便看真武殿的傳承!」

那男子道:「你不用你拜我為師!是我自己破了真武殿無數年來的規矩!」

    白衣文士微微搖頭,依舊不說話。

    那男子身上的愷甲忽然脫落。他胸口,一個血洞,其中隱約有絲絲電光閃現。

    白衣文士臉上微動,道:「段前輩,你受傷了?『雲中界』還有人能傷你?」

    那男子苦笑一聲,道:「我要即刻閉關,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來。『真武殿』遇到了數萬年來,最大的困境。不僅如此,『雲中界』也面臨外來之人入侵,有巨大的危險,一個不好,『雲中界』億萬生靈,就要受人奴役。東樓,你自己考慮一下。」

    他將手中的長矛插在地上,道:「不管你願不願,立刻帶著這些東西離開這裏。『雲中界』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他說完,轉身就走,邊走邊道:「仙界傳說,可能是個騙局,你要小心雲中界中的兩個道人,他們可能是異界來人!」

    白衣文士看著他背影消失,始終沒有說話,神情卻有些落寞,又轉過身去,看向那瀑布。

    山巔之上,真武殿大門緩緩關閉。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白影閃過,到了那支插在潭邊的赤金長矛邊上。卻是個身穿白色衣裙,面目嬌美的十五六歲少女。

    這少女伸出纖手,拂上那支長矛,眼中都是驚奇,輕輕道:「呀,這就是『雲中界』的第一神兵『戰極矛』? 」

    她又到了那具愷甲邊上,隻是看了一眼,便身形一動,到了那小潭中的巨岩上,伸手去撿地上的書冊。

    白衣文士忽然大袖一拂,將那三本書冊收了。

    少女一嘟嘴,道:「我就是看看嘛,有什麼要緊,這『雲中界』的修士實力也就那樣,會有什麼了不起?」

    白衣文士淡淡道:「這畢竟是真武殿的傳承,段前輩將它們留在這裏,我便不能讓人隨便看。」

    少女看了一眼那愷甲,道:「他連『武尊愷』都給你了,難道你真的拜了他為師,成了『真武殿』的新殿主?」

    白衣文士道:「是他自己留下的。」

    少女輕笑道:「其實我都不知道你在堅持什麼,他要收你為徒,你就答應好了,能得功法,還能得寶物,豈不是很好麼?」

    白衣文士搖搖頭,道:「你不明白!」

    少女對這他的背影皺了皺鼻子,做了個鬼臉。

    那白衣文士忽然道:「小九,你上次說,你有能力讓那入口消失,是不是真的?」

    少女微微一愣,道:「怎麼?你想回去了?」

    白衣文士淡淡道:「你回去吧,我留在這裏。」

    少女靜默一會,忽然笑了笑,道:「好啊,我這就走了,這『雲中界』我也玩夠了。」

    她口中說話,目光卻在看著白衣文士。

    白衣文士卻依舊看著瀑布。

    少女臉上露出微微的怒意,跺跺腳,道:「好,我真的走了,你就永遠留在這裏吧!」

    她身形一動,忽然就消失不見。

    白衣文士輕歎一聲,目光轉向那被瀑布衝得浪濤翻湧的小潭。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6:49
第二百零七章  洞中三年

    秦石盤坐在一座石洞中,結束了對自身的檢視,以他一貫的淡然,也不由微微露出苦笑。

    與那鎧甲男子的一戰,是他自修道以來,最為艱難的一次。

    鎧甲男子的修為的確已經超出了還丹期,而且他身上那鎧甲可守,長矛可攻,飛行速度也比他塊,無論哪一點都在秦石之上。

    秦石吐出第一口本命精血,將『周天定星鍾』所有的威力都激發出來,依舊抵擋不住,便知道這是九死一生之局,當機立斷吐出了第二口本命精血,已經是殊死一搏,作好了爆開『周天定星鍾』中所有星力的準備。

    『周天定星鍾』乃是秦石的本命法寶,與他心神相連,若是真這麼做了,『周天定星鍾』必遭受不可恢復的損害,他自身也要遭受重創,還不見得就能逃脫,而且就算能逃脫,修為也必要大損,極有可能要影響金丹。

    不過在那種惡劣情況下,乃是生與死的選擇,為求得一線生機,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雖然那巨漢及時出現,沒有讓秦石走出最後一步,但他的損失也非同小可。

    兩口本命精血,換了一般的還丹修士,就已經要傷了根本,若沒有傳說中的神物靈藥相助,幾乎不可能自己恢復,只能眼睜睜看著道基全毀,道途斷絕。

    秦石身有『三妙青蓮』蓮實,就是傳說中能補全生機精血的神物,還不至於落到那種田地,不過短時期內,本命精血恢復以前,也不能再與還丹級數的修士交手。

    他當時選擇不往那入口去,卻不僅僅是怕吸引『雲條界』中之人發現那入口,實在是他當時的修為,連打開那入口也做不到。

    另外,他原本身上能用的兩件法寶,就是『周天定星鍾』與『玄精劍』。

    『周天定星鍾』雖然最終沒有爆開全部星力,但被那長矛傷及本體,星力耗損也極大,已經元氣大傷,絕不能再用。

    好在『周天定星鍾』乃是他親手所煉,恢復之法,瞭然於心,但也要再花極多的時間溫養,不是一時半會能恢復的。

    而『玄精劍』早己被毀得不成樣子,秦石都沒有動去收取的念頭。

    秦石自來以劍術對敵極多,玄精劍被毀,劍術威力難免下降,身處『雲條界』中,道訣受到極大壓制的情況下,他的護身之力,已經降到了最低。

    秦石明瞭自己目前的情況,他還不知道『雲條界』中是不是還有比那鎧甲男子,更強的武修,但他知道,這裡還有一個道門修士,也是金丹修為。

    從氣息來看,之前那白衣道人應該就是那後來出現的巨漢。

    此人竟然是道武雙修!

    這巨漢明明損耗也極大,傷勢不會比秦石輕,但在那鎧甲大漢走後,他卻依舊留了一會,秦石知道,他必有目的,打的就是自己的主意。

    秦石相信,當時只要自己露出一點破綻,此人就會毫不猶豫下手格殺自己,雖然秦石對其中原因不大瞭解,但此人心性堅定果決,是個極厲害的人物,從他能騙過那鎧甲男子,在最為關鍵的時刻現身一擊,就可見一斑,而且其中也不無他發現秦石的修為後,利用秦石纏住鎧甲男子的可能。

    秦石微微搖頭,在這裡,竟然同時莫名被兩個如此強大之人盯上,實在凶險,況且還不知道這『雲條界』還有沒有比他們兩人更強之人,如今只有先恢復了本命精血損耗再作打算。

    就在秦石想到那巨漢之時。另一處隱秘的山洞中,那巨漢盤坐不動,渾身金光不斷波動。

    過了一會,他一張口,吐出一團雞蛋大小的金色液體。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身上金光盡消,巨大的身形立時如同洩了氣一般,不斷縮小,重新化作了一個年輕道人的模樣。

    他臉色如同白紙,左肩一道傷痕,一直延伸到心口,幾乎將他劈成兩半。

    傷口兩旁的血肉,如同枯木,沒有一點鮮血流出,內裡隱隱現出一團青光,將他心臟護住。

    他一咬牙,那圈青光從他傷口中脫出。

    他身子不斷顫抖,臉上微微抽動,顯然極為痛苦。

    這年輕道人伸手一拂,青光斂去,現出十二顆首尾相銜的青珠。

    這年輕道人正是以這十二顆青珠置於體內,連續抵擋了那鎧甲男子的一擊與那錦袍大漢的一刀。

    不過此刻這些青珠,幾乎都已經裂痕遍佈。

    年輕道人根本就沒有去修復這十二顆青珠的意思,雙手捏了個印訣,印在青珠上。

    道道青光從青珠中抽出,附上他傷口,滲了進去。

    他的傷口立刻開始蠕動,漸漸恢復了血肉之色,開始以極慢的速度閉合。

    青色粉末灑落,十二顆青珠盡毀。

    年輕道人看了一眼懸在身前的那團金色液體,輕笑一聲,再次閉上眼睛。

    真武殿內。那段姓男子,身前擺著數個小瓶,其中都己空空如也。這些瓶中原本部是放置的丹藥。

    這些丹藥每一顆,在『雲條界』武修高手眼中,都是稀世奇珍,只存在於傳說中,普通武修,連聽都沒有聽過。

    這男子身上的皮膚依舊是金色,右邊胸口中也還有絲絲電光閃現,範圍已經比他剛受傷之時,要縮小了一點。

    其實以他的修為,對這些電光的克制之力不大,得了這些丹藥之助,也並沒有太多效用。

    只是他的肉身中,隱隱有一股力量,在抗衡磨滅電光,與他本身修為配合,才勉強壓制住了電光。不過這股力量,在抗衡電光的同時,對他的肉身也有細微的破壞。這卻是讓他無能為力。這男子已經知道,他的情況已經到了極為危險的時候。

    他本身修為,其實與秦石兩人相差並不遠,不過得了那金光之助,才會超出秦石兩人。

    以他修為,那金光本不應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盡數吸入體內,就算吸了,也要花極大的時間煉化。只是沒想到秦石的抵抗,超出他預料,為了擊潰執掌『周天定星鍾』的秦石,將秦石擒捉,他冒險走了這一步。

    但後來的變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兩個道人的手段和意志,遠比他想像的,要強悍得多,將他原本極有把握的事,弄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長吁一口氣,臉上沒有絲毫沮喪。他己經將真武殿所有的重要侍承都交代出去。

    真武殿的傳承,就是『雲條界』武修一脈的最高傳承。

    他相信,那人日後的成就必定要比他高得多,真武殿的傳承,在那人手中,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那人終有一日,能達到真正破碎虛空的地步。

    他向那人交代了異界的推測,誰不定,那人就能解開這謎團,修為突破真武殿的傳承,再進一步,守護『雲中界』平安。

    他心中再無牽掛,如今剩下的就是用命來試一試,能不能在肉身被那些吸入的金光破壞之前,將那些電光磨滅,說不定還有一線機會,將體內金光煉化部分,修為再升一點。

    雖然他的生命必將走到盡頭,但在最後的一刻,能再盡自己的一份力,給那兩個道人再造成傷害,給那人留下足夠的時間成長。

    他知道那兩個道人傷勢也極重,如今就是看看誰先能恢復動手之力。

    這男子輕歎一聲,喃喃道:「東樓,我在與他們爭時間,你也在與他們爭時間啊!」

    瀑布之下。那白衣文士已經失去了蹤影,連帶那副鎧甲,那支赤金長矛也都不見。只有飛瀉直下的水流,依舊洶湧不斷注入下面的小潭中。

    倏忽就是三年多過去。『雲條界』中,風平浪靜。

    秦石在閉關的石洞中,緩緩睜開眼,這段時日內,他大部分時間,都運轉功法,借助『三妙青蓮』蓮實的幫助,恢復本命精血,其實不到兩年時間,他的本身損耗,幾乎已經盡復。

    他留在這裡,主要是為了另外一種功法的突破,只有那種功法,在這『雲條界』中,才是護身的最好手段。

    《上元真形秘旨》!

    直到今日,終於水到渠成,突破到了第五重。

    除此之外,他還細細研究了《諸天妙有洞極真經》中,一直沒有花功夫,去研究的陣法之道。

    他身上還有一本天師道的《真景闡微通詮》,兩相對照,由淺入深,獲益極多,連帶計算之力,也大大提高。

    他這麼做,並不是要在『雲條界』中靠陣法防身,一些威力強大的陣法,當然能困住那鎧甲男子和那年輕道人,不過這種陣法要布起來,要求也極高,他身上的東西,根本不足以不出這樣的陣勢。

    秦石手中光芒一閃,現出一個六角銅盤,正是在那『萬淵窟』中,得到的『六甲神兵盤』。

    這件東西,極有可能是法寶級別,不過中樞被一個小小陣法籠罩,不知究竟,無法使用。

    秦石如今失了『玄精劍』,不能用『周天定星鍾』,雖然《上元真形秘旨》突破到了第五重,但就這樣出去,風險極大,說不定那兩人就在哪裡守候自己,畢竟,那男子那件鎧甲與長矛,就不是容易對付的

    先解開這『六甲神兵盤』的奧秘,看一看,此物到底有何用處再說。

    他神識展開,將『六甲神兵盤』盡數籠罩,直透入內,一點點開始探入那中樞陣法之中。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6:50
第兩百零八章  收攝異寶

    真武殿中,那段姓男子閉目坐在上首的大椅上。

    他赤裸著上身,右胸口的那片電光,己經消失,露在外面的皮膚,儘是金色,身體佝僂,微微顫抖。
   
    忽然,他緩緩睜開眼,微微搖了搖頭,手中出現一件紫色衣袍,披在身上,挺了挺腰,坐直了身體,目光看向真武殿緊閉的大門。

    真武殿外,一個身材高瘦的白衣道人緩緩走來。

    他到了真武殿門前,靜靜站立了數息,衣袖一拂,真武殿大門緩緩開啟。兩人的目光隔空相遇。

    那白衣道人似是絲毫不畏懼那段姓男子,施展愷甲長矛,逕直往前走去。

    段姓男子眼中閃過一絲驚異,緩緩站起來,身上氣勢驟然狂湧而出,等到他站直了身體,真武殿中己經盡被他氣勢籠罩。他抬手一拳,隔空轟向那白衣道人。

    白衣道人腳下不停,右臂探出衣袖,猛然漲大數倍,恍若不似人臂,其中隱隱有絲絲金線閃現,也是一拳迎向那段姓男子。

    兩拳隔空相撞,白衣道人身上氣息沒有一絲外洩。

    那段姓男子卻渾身一震,身上氣息急速低落。他眼中神光逐漸散開,身體緩緩坐到那大椅上,腰身卻挺得筆直。

    白衣道人面上沒有什麼表情,伸手虛空一招。

    那段姓男子眼中光芒己散,身軀卻開始輕顫,身上道道金光驟然流轉,一波波如同水流一般,彙向頭頂

    他頭頂之上,漸漸冒出一團金色的液體,渾身皮膚卻蒼白下去,出現道道裂痕。

    眼見那團金色液體就要脫出這男子的頂門。

    便在此時,一道赤金光芒如同天外而來,驟然出現在這白衣道人身後,瞬息便到了他後腦。

    白衣道人面色微微一動,他知道身後那道赤金光芒,就是上首那男子原本所持的『戰極矛』

    身後攻來這一矛,從威力上而言,尚不如當日那男子,甚至沒有什麼滔天外露的氣勢,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擊,但被這一矛指向的白衣道人感覺卻是不同。

    他隱隱覺得這一矛似是有種巍峨的氣象,雄渾厚重之中隱帶飄逸,與那段姓男子使來截然不同,以他的修為,竟然感覺在這小小的真武殿中,出現了一派高山飛瀑的景象。

    白衣道人眉頭微微一皺,知道這一矛極為特別,與這『雲條界』中的武修武道都不相同,竟然能影響到他的心神。

    他驟然轉身,右臂漲大,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拳斜轟向長矛矛身。

    長矛似是微微抖了一下,實則是在一霎那之間,震動了無數下,道道如水的柔意層層疊加,纏繞上白衣道人的手臂。

    白衣道人這一拳,竟然沒有碰到長矛。

    赤金光芒毫不停留,依舊往前。

    白衣道人微微退了一步,左臂也是漲大數倍,盡數成了金色,一把抓向長矛矛尖。

    這一次,這長矛剛想再變,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傳來,將長矛的所有變化盡數遏製。

    白衣道人就在長矛及身之前的一剎那,以那化成金色的肉掌,一把抓住了矛尖。

    長矛終於停滯下來,白衣道人放眼看去,便見到赤金長矛另一頭,站了一個身穿黑色愷甲,面容清臒淡然的男子。

    白衣道人淡淡道:「聞說上古正統武道一脈,傳說若能領悟天地自然,與自身戰意相容相合,就能使魂魄發生變化,修成『戰意真靈』,你可能己經觸到了邊緣。沒想到,這雲條界中競然有你這樣的人物!

    那男子也是淡然道:「 『戰意真靈』是什麼修為?」

    白衣道人一貫冷漠的臉上,也不由微微動容。

    他知道這男子修為其實與自己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如今他『戰極矛』被抓住,落敗幾乎己經成了定局這不是切磋,落敗的結果,就是死。

    但這男子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不見一絲驚慌,沒有一點畏懼,卻在向他請教武道修為。

    饒是這白衣道人成就一品金丹,自問心性堅定無比,也從想到過這種情況。
   
    他看著這男子道:「傳說『戰意真靈』,是與道門元神相似的境界,不過武道艱難,億萬人中,不見得能出一個,故此武修一脈早己敗落

    這男子道:「多謝!」

    白衣道人終於道:「我殺了真武殿殿主,你得傳這真武殿真傳,我不會放過你。」

    這男子淡淡道:「朝聞道,夕可死。我行事只問該不該,若是應該,便去做了,便是死又有何懼?」

    白衣道人搖頭道:「武修一脈,果然與道門不同,你這就去吧。」

    他真元湧動,就要擊殺這男子。

    便在此時,一點黑光驟然出現,直入真武殿大門,閃了一閃,直衝那白衣道人眉心黑光還未及體,這白衣道人隻覺得自己神識忽然躁動,泥丸宮竟然隱隱有種刺痛的感覺。

    他心中驟然一凜,只覺危險無比,這黑光隱隱能夠威脅到他的生死,只要被這黑光擦到一點,就有不可預料的後果。

    他當機立斷放開長矛,避開這點黑光。

    下一瞬,這持矛男子的身體驟然之間,憑空消失。

    白衣道人,臉上出現怒意,冷哼一聲,連續數拳向門外虛空直搗而出。

    一聲輕哼從虛空傳出,又是一點黑光驟然出現,射向那白衣道人。

    白衣道人無奈再退。

    真武殿外,悄無聲息。

    白衣道人臉色略顯陰沉,看著殿門之外一會,終於轉頭看向上首大椅上那段姓男子。段姓男子肉身本己裂痕處處,再被那兩點黑光波及,早己散開,其中隱隱有絲絲金色霧氣升騰消散。

    白衣道人再次伸手,罩定那段姓男子散碎的屍身,過了許久,一團金色液體飛出,落到白衣道人手中但卻已經小了一半還多。

……

    秦石在那山洞之中,神識不停,在『六甲神兵盤』中探索,已有十數日。 『六甲神兵盤』中那陣法,粗一看來,好像是極為微小,但當他神識真正進入之後,比他想像的還要複雜一點。

    十數日過去,以秦石的神識強度,也感覺頗為吃力。好在這陣法雖然複雜,但卻沒有什麼太強的攻擊力,似乎隻是為了守護而設。

    秦石的神識,經過十數日的計算,解開重重阻礙,神識與這陣法核心隻隔一道屏障,隻要破開,就能到達核心,一窺其中究竟。

    但這最後一層屏障比前面解開的,又要繁複許多。

    又是數日過去,秦石神識一刻不停,己經感受到了疲累的感覺,終於在下一刻,那屏障破了。

    他的神識延伸而入,立時便發現,這陣法核心之中,有一點小小的光團。這小小的光團就是陣眼!

    秦石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光團中,似乎隱隱傳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這種死氣沉沉不是修煉什麼鬼道功法之人留在這裏的,而是這點光團本身透出,就如同人老體衰,垂垂將死之時給人的那種感覺。

    秦石的神識小心翼翼,繞著這光團仔細查看一會,這光團沒有任何反應。

    他的神識試著觸上這光團,便是微微一動,立時與這光團分開!

    這光團忽然一陣蠕動,如同忽然活了過來,想要化成什麼東西,卻始終無法做到。

    秦石的神識立時感受到一絲深沉的哀意,其中透出的絕望,讓人動容。

    這大大出乎秦石意料。

    這光團有生命跡象元靈法寶!

    這光團似是發現了秦石,一道道難以言喻的感覺,連續不斷傳遞出來。秦石的神識能夠清楚地知道,這光團在向自己哀求。

    秦石根本不為所動,依舊觀望。

    那光團中傳出的急迫之意越來越濃重,下一瞬,光團忽然散開,化作一片虛幻的雲霧。

    雲霧正中,現出米粒大小的一點金光,不斷閃滅。

    秦石心中立刻出現《 諸天妙有洞極真經》 中,有關元靈法寶的記載。

    這是這法寶元靈放開了所有防備,主動要秦石在它最為核心之處留下印記。

    元靈法寶主動認主!

    秦石將《 諸天妙有洞極真經》 中,收服元靈法寶的口訣在心中過了數遍,卻沒立刻行動,而是在旁邊再觀望了許久,確信有把握,這才神識一動,瞬息之間就在那點金光中留下了印記。

    他做完這一切,臉色忽然一白,腦中微微有些眩暈。元靈法寶,還丹修士也能使用,不過不能發揮全部威能,但若要講到收服元靈法寶,對還丹修士,是極為凶險的事。

    幾乎所有元靈法寶的元靈,都比還丹修士的神識還要強大,若強行收服,一個不好,就會給元靈反噬到時得不償失,還有性命之憂。

    這一件元靈法寶,元靈虛弱,又主動放開防護,秦石才能在它的核心中留下印記,即便如此,耗費的神識也非同小可。

    那四散的雲霧忽然一收,重新化作一個光團,暮氣依舊,但那哀意卻淡了極多。

    秦石神識歸體,『六甲神兵盤』化道金光,收入泥丸宮中。這件元靈法寶的妙用,他已經瞭然於心,而它的來歷,也大致知道了一點。
kevin1217 發表於 2013-11-5 16:51
第兩百零九章  六甲玄兵

    秦石在洞中,有用了數日,將耗費的神識恢複了。

    他泥丸宮中,懸浮著四樣東西。

    正中間是一塊黑色殘布,上面記載了《諸天妙有洞極真經》,黑色殘布上方是一顆青色圓珠,卻是那『三妙青蓮』蓮實。

    黑色殘布下方,原本是已經元氣大傷的『周天定星鍾』。

    但此刻,『周天定星鍾』原來所在的位置,卻被一個六甲銅盤逐漸佔據。真是那『六甲神兵盤』,『周天定星鍾』已經一點點被排擠到邊上。

    秦石睜開眼,微微笑了笑,泥丸宮中,『周天定星鍾』一動,又歸複原位,那『六甲神兵盤』,卻化道金光,出現在他手中。

    秦石托著這『六甲神兵盤』,走出山洞,尋了一處空地,將這六甲銅盤往空一拋。

    『六甲神兵盤』懸在空中,沒有變化,卻散出一種不忿的情緒。

    秦石道:「你想成為我的本命法寶?」

    『六甲神兵盤』抖動一下,似是為了秦石明白它的心意,有些歡悅。

    秦石淡淡道:「你既然認我為主,便該尊我之命,你不過一件器物,竟然也敢脅迫我,要是與人對敵之時,豈不是要被你害了?要你何用?」

    他心中殺意傳出,那『六甲神兵盤』立時感應到,劇烈顫抖起來,那絲不忿,漸漸化作懼意。

    一道金光從『六甲神兵盤』上衝起。

    金光之中,這六角銅盤已經化作數十丈方圓,六個頂角之上,有兩顆金珠懸空而起,轉了一圈,化作兩尊身高丈二的金甲神將,落在地上。

    那圓盤之上,原本有許多縱橫交錯的紋路,此刻卻泛著隱隱的光芒,隱隱順著陣圖的脈絡走向。

    不過半刻鐘不到,那銅盤上的紋路漸漸隱去,那兩尊金甲神將,腳步減緩,終於靜止不動,重又化作兩顆金珠,落在角上凹槽中。

    『六甲神兵盤』急劇縮小,落入秦石手中。

    秦石道:「我不會在自己身上留下隱患,若再有下次,我必滅殺你,但若你誠心認我為主,終有恢複榮光的那一天。」

    『六甲神兵盤』微微顫動一下,傳出臣服的情緒。

    秦石微微一笑,將它重新收入泥丸宮中。

    這一次『六甲神兵盤』進了秦石泥丸宮,乖乖呆在一邊,不敢在有任何不忿。

    秦石搖了搖頭。

    元靈法寶,果然件件都不是好收服的,要想真正收服元靈法寶,至少要成就元神。

    秦石知道這件『六甲神兵盤』元靈有傲氣,是因為它來歷不凡,曾有過極為光輝的過往。這些東西,在秦石留下印記在它中樞之時,它主動傳遞給了秦石。

    『六甲神兵盤』乃是萬年前道佛之爭時,當時的道門散修元神真人,玉靈子的隨身至寶。道佛之爭開始後,元洲越來越多的散修,被捲入其中,最後玉靈子也被迫參與,曾憑借這件元靈法寶,擊敗數位佛門高僧。不過玉靈子最終與大彌陀寺護寺法王兩敗俱傷,『六甲神兵盤』元靈也遭遇重創幾近毀滅。那守護『六甲神兵盤』中樞的陣法,便是玉靈子重傷之下所設。

    這『六甲神兵盤』元靈知道的,也就這麼多,接下來它就陷入了昏睡,直到它被秦石驚醒,其中發生了什麼,它一概不知。

    『萬淵窟』中留下此物的涵搖山人,不知怎樣得到了這件東西,但秦石推測他修為不過合魄期,極有可能解不開這當中的陣法,弄不清究竟。

    這『六甲神兵盤』元靈已經虛弱到快要散去,為了不滅,被迫認秦石為主,其實還是有些不服,歸根結底。還是秦石的修為太弱,比不上它以前的主人。

    它看不起『周天定星鍾』,想要成為秦石的本命法寶,這是因為本命法寶與主人息息相聯,從主人身上得到的好處要比一般法寶多不少,對於這種有損的法寶而言,恢複起來,就會快許多。

    這件元靈法寶,元靈已生,不是秦石一步步養出來的,與自身定然會有不合之處,可能會對日後自身的修行產生影響。

    況且『周天定星鍾』不僅是秦石親手所煉,而且日後能生出元靈,威能妙用遠在這『六甲神兵盤』之上,秦石根本沒有動過要將『六甲神兵盤』化作自己本命法寶的念頭。

    若不是元靈法寶回複,需要收入體內溫養,秦石甚至不會考慮將它收入泥丸宮中。

    這件元靈法寶,盤面上的陣圖,乃是『六甲玄兵陣』陣圖,全盛之時,那六角上的六顆金珠,都能化作金價神將,與『六甲玄兵陣』陣圖相合,有諸般變化,威力無窮,就算元神期修士被困住,不死也要脫層皮。

    不過如今這件元靈法寶,元靈虛弱到了極點,能發揮的效用不過它本身的十之二三,僅能化出兩尊金甲神將,『六甲玄兵陣』陣圖變有極大的破綻,威力僅僅比秦石被毀的玄精劍高上一點,而且由於這法寶元靈虛弱,隻能持續半刻鐘不到,這還是在沒有敵人壓迫的情況下。

    秦石輕歎一聲,這法寶元靈虛弱到這種程度,要恢複到全盛,也不是百十年能做到的,不過聊勝於無,在這『雲條界』中,總是多了一分保命的把握。

    他手中一翻,又出現一塊血色玉珮。兩界血藏佩!

    這件東西,乃是他當日南城遊歷之時,在玄陰老魔面前奪得,疑似元靈法寶。

    秦石當日曾從其上,滅殺一道奇特的殘魂。如今他收服了『六甲神兵盤』元靈,便已經知道,當日那殘魂絕不可能是『兩界血藏佩』的元靈。

    他靜靜看著手中血佩一會,神識一動,探了進去。

    『兩界血藏佩』內,到處都是聳立的血色晶體,當日秦石龍虎期,神識不夠,覺得裏面如同浩瀚的迷宮,如今他成就一品金丹,神識比當日不知強了多少倍,但依舊覺得這裏面廣闊無垠,迷路重重。

    他的神識延伸進血晶叢中,不斷計算探入,耗費了數個時辰,才不過突入一點點距離。

    他深吸一口氣,知道這『兩界血藏佩』中的複雜,遠非『六甲神兵盤』中的守護陣法可比,以他如今的神識,深入進去,太過危險。

    他其實也不過試一試,既然力不能及,便立時要退回來。

    便在此時,『兩界血藏佩』中有緣深邃之處,隱隱傳出一道波動。

    這道波動,當日,他也曾感受到過,不過沒有這一次這麼清晰。

    這波動源頭遠在血晶深處,似是在點明源頭的位置,引導秦石前去探索。

    秦石眉頭微皺,立刻毫不猶豫退了出來。

    這東西實在太過古怪,以如今他金丹一品的修為,也覺得淵深如海,神秘難測。

    如今身處險地,沒有必要再為這一件毫無把握的東西去冒險,否則心中好奇之念一炙,極有可能得不償失,說不定沒有遇到那鎧甲男子與那年輕道人,自己就把自己逼入絕境中去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話。

    這件東西,如今或許只有許宗道才有能力一窺究竟!

    秦石將『兩界血藏佩』收了,離地而起,飛在低空,遠遠去了。

······

    雲條界中,一處山坳裏。

    地上青草忽然一折,如同被重物壓迫,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男子憑空現出身形。

    他手中環抱著一個一身白色衣裙的少女。

    這少女一手握著一柄小小的古樸雕花骨弩,嘴角溢血,臉色蒼白如紙,斜倚在這男子懷中,臉上卻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這男子將少女放下,道:「小九,你怎麼還沒有離開?又為我何必以身犯險?」

    那少女剛想說話,卻是身體一顫,吐出一口鮮血。

    她渾然不顧,還笑了笑,道:「那當日在西荒沙漠中,我就快死了,你為何要救我?」

    男子道:「那一次,我是不明白究竟上去救你,這才差一點將自己的命搭進去,不是你想的我捨命救你,你不必如此!」

    少女臉上微微黯然,道:「如果你當時知道我與你不同,你還會不會來救我?」

    男子道:「我待人從不以出身為意,對你是這樣,對他人也是這樣。」

    少女臉上卻黯然盡去,輕笑道:「我們一起在『雲條界』走了十多年,也曾遇到許多凶險,你都護著我一起過來了,修為也越來越高,直到你遇到那真武殿殿主,你說說,我在你心裏是什麼人?」

    男子平和道:「好友!」

    少女沉默許久,才道:「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太小了,其實我年紀比你大,我只是喜歡現在的樣子。」

    男子道:「好友就是好友,與其他無關。」

    女子臉色更白,道:「我就快死了,你就不能讓我在死前,高興一些?」

    男子道:「小九,你有大好的機緣,前途廣闊,一定要好好把握。況且,你根本不會死!」

    他盤坐下來,將赤金長矛插在身邊,身上鎧甲卸去,露出一身白色文士衣衫,一指就往自己胸口插去。

    那少女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不要!我騙你的,我不會死,我有兩條命,真的!」

    她口中說著,臉上卻露出笑意。

    男子感受著這少女手上的力道,知道她虛弱無比,生機正在緩緩流逝。

    少女勉強笑道:「你救我那次,應該是意外,或許,那次我也不見得就死了,你若不信,就等一會,反正我也不會立刻就死。」

    男子放下手指,想將少女放平在草地上。這少女卻死死抓著他的衣衫不放。男子眉頭微微皺了皺,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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