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走私大明 作者:北冥老魚 (已完成)

 
mk2258 2014-1-13 23:32: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0 192082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6:42
第三百六十章 張銳的經曆(中)

    十年苦讀就為了能夠在一朝金榜題名,可惜能夠上榜的人隻有少數,九成的舉子都隻能落榜,落榜的人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是當真正持到自己榜上無名時,心中依然會十分難受,甚至不少人會當場痛哭起來。

    張銳沒有痛哭,不過他卻拉上同樣落榜的好友章醇和童青去喝酒,本來以前他們三人都是在客棧裏隨便喝上一些,然後回去倒頭就睡,這樣等到第二天醒來後,也不會耽誤讀書。不過現在會試已經結束,雖然還有殿試,但卻與他們無關,所以書也不讀了,再加上心情不好,於是三人就跑出去喝酒。

    本來落榜喝酒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京城每次會試結束後,大街上全都是醉倒的舉子,畢竟人家等了幾年才等來這次機會,可是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心情肯定都不好,所以借酒澆愁之下,自然更容易醉倒。

    張銳拉著章醇和童青去喝酒,本來他身上就不差錢,畢竟白府是南京有名的富豪,張銳出來時也帶足了銀子,因此張銳準備去最好的酒樓叫上最烈的酒,然後與兩個好友一醉方休。但是在半路上時,章醇卻提議與其去酒樓,不如去青樓轉一轉,畢竟他們來京城這麼長時間,一直呆在客棧閉門讀書,現在又沒有考中,心情十分鬱悶,不如在青樓尋個樂子開心一下。

    章醇的提議立刻得到了童青的讚同,張銳覺得去青樓對不起妻子,因此剛開始時堅決反對。但是後來卻架不住兩個好友的軟磨硬泡。再加上落榜後心情的確不好。就好像心中憋著一股邪火一般,想發泄又發泄不出來,於是最後張銳還是沒有架住兩個好友的勸說,終於決定和他們去青樓轉一轉,說不定可以借助那些女子的溫柔把胸口的邪火發泄出來。

    其實張銳也知道上麵這些是自己給自己找借口,落榜對他的打擊很大,甚至心中還有一種自甘墮落的想法,所以他才會答應章醇和童青兩人。去以前不屑一顧的青樓裏發泄一番。

    後世人們將“吃喝嫖賭抽”稱為五毒,除了這幾樣東西十分費錢,足以讓人傾家蕩產外,還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可以讓人上癮,隻不過抽大煙是從生理和心理雙方麵讓人上癮,而前四個則是讓人從心理方麵上癮,所以十分容易讓人忽略。

    張銳自小家境貧困,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平時除了讀書還是讀書。所以根本沒有機會進過青樓這樣的場所,更不知道青樓的危害。最後隨著章醇和童青來到京城最大的一座青樓中,然後叫上幾個姿色不錯的女子陪酒,最後三人全都喝的大醉,至於喝醉之後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第二天張銳醒來時,身邊還躺著一個**的妓女,回想到昨天晚上的一夜風流,讓張銳忽然有一種前半生都白白浪費的感覺,隻不過當他又想到家中的妻子時,心中卻又有一種負罪感,回到客棧看到隨自己來的老仆時,心中也更是愧疚,畢竟這個老仆正是白府的人,伺候白老爺多年,也是看著白珺婉長大的,這次白珺婉特意吩咐這位忠心的老仆前來伺候張銳,一想到這些,張銳就感覺自己實在對不起妻子。

    不過嫖娼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後,就相當於在一道堅固的大堤上打開了一道口子,想堵都堵不住,而且張銳好不容易來一次京城,也不會立即離開,所以在章醇和童青的教唆下,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而且次次都是他掏錢,畢竟章醇和童青的家境也不算特別好,與白府相比更是天差地別。

    張銳墮落了,落榜的打擊加上聲色犬馬生活的誘惑,使得張銳慢慢的迷失了本性,每日裏和兩個朋友流連於青樓瓦舍之間,不但把讀書的事情忘記了,更忘記了家中苦苦等候自己的妻子。

    隨張銳一起來的老仆名叫白福,是白老爺以前的書僮,對白家可謂中忠心耿耿,本來他在知道自己家的姑爺落榜後,心中也十分失望,不過他以前跟著白老爺也讀過幾本書,知道科舉有多難,所以也十分理解張銳的心情,剛開始張銳借酒澆愁時,他也沒有勸阻,張銳花錢請客在他看來也很正常,畢竟姑爺交幾個讀書人的朋友對以後有好處,花點錢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白福慢慢發現,自家姑爺除了喝酒之外,竟然還去青樓那種地方,這可就讓他十分不高興了,畢竟張銳再怎麼說也是白府入贅的姑爺,現在吃穿用度全都是白府來負擔,可是張銳娶了自家小姐不說,現在竟然拿著白府的錢去嫖娼,這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白福開始明裏暗裏的勸說了張銳幾句,可惜當時張銳已經陷入了溫柔鄉中不可自拔,對於白福的勸說根本不聽,最後白福也生氣了,幹脆一怒之下斷了張銳的供給,畢竟這一路上的錢財全都在白福那裏。

    有天張銳手中沒錢了,向白福要,對方卻不給時,張銳這才忽然想起自己隻是白府的贅婿,這讓他是又羞又怒,當天晚上在外麵與章醇、童青三人喝的大醉,最後還是白福找到他,扶著他準備回客棧休息。

    本來張銳就對白福十分惱火,這時又是喝的大醉,於是在路上借著酒勁向白福要錢,但是白福卻硬著脖子就是不給,最後張銳惱羞成怒,竟然與白福廝打起來,章醇和童青這兩個損友竟然也幫他打人。白福畢竟是下人,所以根本不敢還手,最後被張銳推了一把,結果腦袋撞到牆角上,一下子流了好多的血,再加上他的年紀也不小了,結果竟然一下子死了。

    看到白福流血,張銳三人的酒也一下子醒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脈搏,結果發現連脈也沒了,這讓張銳他們一下子驚慌起來,雖說白福是個仆人,但他們畢竟是殺了人,若是讓官府知道的話,就算不死也別想再保留功名了。

    所以最後還是年紀比較大的章醇提議,不如幹脆把白福拉到城外的亂墳崗給埋了,反正白福是張銳的仆人,而且這裏又不是南京,隻要張銳不報案,就沒有人會追查。

    當時張銳的腦子也亂成一團,根本沒有任何主見,聽到章醇的話後,他和童青都沒有反對,當下他們把自己的馬車備好,然後把白福的屍體扔到車上,等到天剛亮城門打開時,立刻把屍體扔到外麵的亂墳崗,反正那裏的無名屍體多的是,根本沒有人管。

    處理完白福的屍體後,張銳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至於回去後如何交待,也不是一件難事,反正白福年紀那麼大了,路上又不好走,到時他隨便編個假話,說白福意外或生病死了,肯定沒有人會懷疑。

    但是讓張銳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那兩個朋友章醇和童青也不是什麼好人,通過這段時間的交往,他們已經知道了張銳的底細,知道張銳是入贅進白府,若是讓白府知道張銳因為嫖娼要錢,才導致白福被他們三人打死的話,那麼張銳就別想在白府中立足了。

    也正是知道這一點,再加上章醇和童青的家境也不算特別好,這段時間嫖娼喝酒也都是張銳掏錢,所以他們兩一商量,竟然開始拿白福死的這件事要挾張銳,目的無非也就是要錢,畢竟誰讓張銳運氣那麼好,不但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妻子,而且還有萬貫家財來繼承,若是張銳不給的話,那他們就會把白福之死的原因告訴白家,而且還會把白福的死因全都歸到張銳身上,反正當時隻有他們三個人,現在章醇統一指認張銳殺死了白福,那就算是見官他們也不怕。

    對於章醇和童青的小人行徑,張銳自然是憤怒無比,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見如此無恥的人,另外他也十分害怕章醇和童青真的會把白福的死因告訴家裏,一想到對自己滿懷信心的妻子知道這件事後,他就恐懼的全身發抖,因為他實在愛極了白珺婉,之前雖然沉迷於嫖娼,但那隻是肉欲,根本沒有什麼感情,在他心裏白珺婉依然是他一生最愛的人,所以他也不想讓妻子對他有任何不好的印象。

    也正在這種恐懼之下,張銳最後終於又做出一個錯誤的決定,那就是殺人滅口。其實這個決定也不算錯誤,畢竟張銳也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就算自己這次滿足了章醇二人的要求,但是對方肯定會得寸進尺,日後肯定會一次次的提出更過分的要求,直到把他榨幹為止。

    所以張銳先是假裝同意了章醇和童青的要求,在穩住了對方後,然後告訴章醇兩人自己決定早點回去給他們取錢,這讓章醇和童青十分高興,甚至還提出送張銳出城,可惜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一送把他們的性命也送了進去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6:43
第三百六十一章 張銳的經曆(下)

    章醇和童青都低估了張銳的城府,同時也低估了張銳的決心,他好不容易才娶到白珺婉這樣的妻子,擁有一個富足美滿的家庭,所以張銳自然不會讓任何人破壞自己的家,為此哪怕是殺人他也下的了手。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張銳故意說自己要離開京城時,章醇和童青假惺惺的前去相送,張銳也假裝十分熱情,非要請他們再喝一頓送行酒,結果章醇和童青大意之下,竟然被張銳用藥麻暈,然後張銳架著兩人上了馬車,殺死他們後,準備把他們的屍體扔到亂墳崗中。

    本來張銳做的這一切都十分隱密,而且章醇和童青都隻是上京的舉子,親人都在鬆江,哪怕是他們的家人感覺章醇兩人出了事,恐怕也要等到幾個月後,然後再來京城報案的話,這一來一回最少也要一年時間,到時恐怕連屍體都已經被野狗吃光了,自己也回到了南京,官府想要找到凶手簡直難比登天。

    但正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張銳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在晚上把章醇和童青的屍體搬到亂墳崗,即將成功扔掉的最後關頭,卻沒想到在這種半夜三更之時,亂墳崗中竟然有人,而且還不止一個,他扔屍體的時候剛好被這些人抓個正著。

    半夜三更出現在亂墳崗的人自然不是什麼好人,甚至已經可以稱為半人半鬼,他們就是那些為了給自己搏個出路,然後私自閹割自己的私閹。可惜宮中需要的太監有限,所以相當大的私閹無法進宮。聚集在城中又經常違法亂紀,所以最後官府將私閹遷到南海子安置落戶,因此這些私閹又被人稱為海戶。

    南海子本來是皇家苑林,根本沒有多少田地,而且官府把私閹遷到南海子並不是為了給他們一條活路,主要是為了防止他們在城中鬧事,所以通常都是官府在發現私閹後,立刻就把人帶到南海子一扔。禁止他們再入城,至於私閹的生死他們根本不管,所以私閹們的生活往往十分悲慘,不少私閹都在這種情況下凍餓而死。

    在生存的壓力下,那些被稱為海戶的私閹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哪怕為此去做最下賤的事,他們也願意。比如有些長相漂亮的私閹像"ji nv"一樣接客,畢竟有些人的愛好總是與眾不同,所以這些私閹也十分受歡迎,隻不過這種工作不是誰都能做的,畢竟長相漂亮的私閹隻是少數,大部分私閹隻能另尋出路。

    為了生存。再加上自己已經是殘破之身,所以私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小命,他們成群結隊合起夥來,在京城附近偷盜搶劫,甚至還拐賣兒童。能賣的就賣掉,賣不掉的女孩被殺死。男孩則被這些變態的人同樣閹割成為私閹。而且這種現象不但京城有,可以說隻要有私閹的地方,就有這種現象存在。

    除了上麵的情況,另外還有一群私閹為了搞到一點錢,幹脆成為盜墓賊,而且他們與傳統意義上的盜墓賊不同,因為他們根本不懂盜墓的技術,也不懂得勘察古墓位置,所以他們隻能趁著晚上偷偷去墓葬集中的地方直接挖開墳墓,然後拿走所有值錢的東西,甚至有時候連死人的壽衣都不放過。

    張銳在扔屍體時就是遇到這樣一群私閹中的盜墓賊,而且還是最低等的那種,畢竟像亂墳崗這種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陪葬品,最多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一些東西,甚至連死人的頭發都被他們剪下來賣掉,畢竟假發這東西早在春秋時期就已經出現了,明朝時也依然十分流行,所以頭發也是可以賣一個好價錢的。

    張銳遇到的這群私閹雖然地位極低,而且長期出沒在亂墳崗這種地方,使得他們看起來簡直是半人半鬼,但是這群私閹卻十分精明,看到張銳這樣一個衣著光鮮的人扔下兩具屍體,立刻知道對方這是在殺人後處理屍體,以前他們也經常在亂墳崗見到這樣的屍體,其中有不少屍體也能給他們提供不少好東西。

    也正是猜到張銳是在處理屍體,這群私閹的頭領立刻發現這是一個發財的好機會,於是他立刻帶人馬張銳抓了起來,然後逼他把錢全都拿出來,否則就把他送官。

    張銳一開始也嚇壞了,被一群半人半鬼的私閹給抓住時,他還以為自己是遇到了鬼,等到搞清楚這些人是群私閹,而且隻是為了求財時,這讓張銳暗暗鬆了口氣,立刻把自己馬車上的財物全都拿了出來,隻求對方能夠保密,然後放自己離開。

    可惜張銳卻低估了人性的貪婪,他來的時候帶著許多的財物,就算是在京城經常去青樓,也隻是花了一部分,剩下的還有幾百兩銀子,本來這些錢就已經足夠那些私閹用上好幾年了,但是那個私閹首領看到張銳連眼睛都不眨就送給自己幾百兩銀子,這讓他在驚訝的同時,也更加相信自己抓住了一頭肥羊,若是就這麼輕易放過的話,那才是真正的傻子呢。

    結果張銳雖然把自己的錢全都拿了出來,可惜最後卻還是被那群私閹帶了回去,並且逼他寫信給家人,讓家裏人拿錢贖人,否則別想回去。

    可惜那個私閹首領卻算錯了,張銳哪敢給家裏寫信?畢竟他若是寫信給白府的話,肯定無法隱瞞自己殺人的事,若是這件事暴露,就算他想盡辦法隱瞞掉白福的死因,恐怕最後也會引起白家的疑心,最讓他擔心的是引起白珺婉的反感,畢竟自己的相公是個殺人犯,恐怕任何一個正常的妻子都很難接受。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無論那個私閹的首領怎麼逼張銳,他都咬緊牙關不同意給家人寫信,隻是答應對方隻要放了自己,日後就會給他們一筆錢封口,可惜那個私閹首領根本不相信張銳會守信用,所以自然不會先放人。

    最後萬般無奈之下,張銳把自己是舉人的身份講了出來,畢竟他的這個身份在民間還是十分有威望的人,一般人根本不敢得罪他們。可惜他卻忘了眼前這些私閹根本不是普通人,他們自從閹割了自己後,腦子就已經不正常了。

    比如把張銳抓起來的那個私閹首領,他在聽到張銳竟然是個舉人時,非但沒有任何恐懼,反而還高興的哈哈大笑,因為在他看來,一個舉人竟然親自跑到亂墳崗處理屍體,肯定也會更加愛惜自己的名聲,所以張銳在他眼中變得更加值錢了,自然更不輕易放他離開。

    結果在這種情況下,張銳不肯寫信,那個私閹的首領不肯放人,於是兩人就這麼僵持起來,最後一直僵持了幾個月,那個私閹首領終於失去了大部分耐心,開始對張銳又打又罵,甚至還任由手下對張銳侮辱,想要以此來逼張銳給家裏寫信,畢竟一般人落到他們這些私閹手中,根本忍受不住折磨。

    但是張銳根本不為所動,哪怕私閹們對他再怎麼侮辱,他也不願意給家裏寫信,因為他不想讓白珺婉知道自己做出殺人這種事。結果最後那個私閹首領實在是氣瘋了,又不甘心把張銳交給官府,最後一怒之下把張銳也給閹割了,反正這種事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

    “就是這樣,我從一個堂堂的舉人成為一個人見人厭的私閹,是不是很可笑?”張銳講到這裏時狠狠的喝了口酒,然後抬起頭對周重笑道,臉上的神色卻是十分的悲涼。

    周重聽到這裏也為張銳的離奇經曆感到驚訝,不過他這時卻是冷哼一聲道:“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若不是你沉迷於青樓酒肆之中,就不會與白府的老仆發生衝突,如此一來那位老仆也就不會被你們誤殺,自然也就沒有後來的事!”

    “這一切都是章醇和童青那兩個混蛋的錯,若不是他們引誘我去青樓,我也不會沉迷其中,更不會與白福發生爭執,而且後來他們竟然還以此事做為要挾,實在是卑鄙之極,後來他們死在我的手中,也是罪有應得!”張銳這時顯然並沒有醒悟,也不認為自己有什麼錯,而是把所有錯都歸到章醇和童青兩人身上。

    “哼,你的那兩個朋友的確十分卑鄙,但你明知道珺婉在家中等你,而且你很愛珺婉,可是自己卻定力不足,沉迷在青樓的溫柔鄉中不可自拔,最後這才釀成大錯,這些可怪不得別人!”周重再次冷哼一聲道,他對張銳這種推卸責任的作法十分鄙視。

    這次張銳沒再和周重爭辯,而是冷笑著又道:“不管你怎麼說,反正我落到今天這種地步,章醇和童青兩人也脫不了幹係,所以在我進宮巴結上張永之後,立刻派人把他們兩人的家眷抓了起來,女人為娼男子閹割,我要讓他們代替章醇和童青兩個混蛋品嚐一下我身上的痛苦……”

    “混帳!”張銳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周重斷喝一聲打斷,章醇和童青雖然無恥,但已經被張銳殺了,可是現在張銳竟然連他們的家人都不放過,實在是狠毒之極。不過讓周重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張銳講起關於白氏姐妹的事,已經可以稱的上是變態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6:43
第三百六十二章 張銳之死

    張銳並不在乎周重怎麼罵自己,甚至對於自己報複章醇和童青家人這件事,他還感覺十分得意,因為在他看來,自己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全都是章醇和童青的錯,雖然他們兩個被自己殺了,但這種報複實在太輕了,哪怕是對章醇兩家的報複,依然讓張銳覺得遠遠不夠。

    周重氣的站起來指著張銳罵了一會,看到對方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時,也很快冷靜下來,張銳現在都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自己再罵他有什麼用?

    看到周重不再罵自己,張銳接著又開始講起自己入宮後的生活,這些事情周重之前曾經調查過,無非就是張銳如何的巴結張永,然後處處表現自己,結果終於踩著別人上位,成為東廠督公,可惜最後卻得罪了周重,一下子被打回原形。

    “張銳,你在宮裏的生活我都知道,隻不過我很好奇的是,你不是一直號稱最受珺婉嗎,可為何你在得勢之後,竟然奪了白家的家產,甚至還要把珺婉送入宮中,難道這就是你對珺婉的愛嗎?”周重忽然出言打斷張銳道。

    聽到周重的這個問題,張銳停下看了看他,然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而且我也早就打算告訴你,隻不過我想看你能不能忍到最後,可惜讓我失望的是,你這麼早就問了出來,實在讓我對你的耐心有些失望啊!”

    張銳說完再次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後慢慢的品了起來,周重對於張銳的話根本不為所動。依然坐在外麵靜靜的看著他。對於這個將死之人。他根本沒有必要生氣。

    張銳等了一會,看到周重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話生氣,這讓他有些失望,當下一口把杯中的酒飲盡,這才接著開口道:“當初我那個私閹閹割後,心中恨不得殺光所有人,因為我的整個人生都已經毀了,就算是逃了出去。珺婉也不會要一個閹人做相公,我也不會讓珺婉跟著我這樣一個人受苦……”

    張銳接下來又講了一大段他對白珺婉的感情如何之深厚,最後這才話鋒一轉道:“雖然我不能親自給珺婉幸福,但我卻可以讓她成為最尊貴的女人,當時正德一直沒有生育,他一直尋找生育過的女人進宮,就是覺得這些生育過的女子可能更容易懷孕,隻要這些女子中任何一個生下皇子,那她立刻就能成為大明的皇後,這簡直就是上天賜給我的良機。若是珺婉進宮的話,以她的姿色肯定會讓正德十分迷戀。到時再生下一個皇子……”

    “呯~”張銳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麵的周重就已經提著椅子扔了過去,結果那把堅固的柳木椅子撞到鐵柵欄上,一下子碎成幾塊飛出去,同時也讓滿臉狂熱的張銳停了下來。

    “無恥之徒!若是珺婉沒有懷上皇帝陛下的孩子,你是不是還會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放一個男子入宮,然後讓珺婉懷孕,假裝是皇帝陛下的孩子?”周重氣的滿臉通紅的指著張銳質問道,以張銳的智慧,既然想要推珺婉成為大明的皇後,肯定會有後續的補救計劃。

    “嘿嘿,總督大人果然不愧是我大明的才俊之士,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計劃,以我的權力安排一個男子進宮,也不是什麼難事,等到珺婉懷孕後,再把這個男子和相關的人全都處理掉,正德急於求子,知道珺婉懷孕後肯定會欣喜若狂,根本不會懷疑這個孩子是不是他的,到時這個孩子成為太子,珺婉也就成為大明的皇後,真正的母儀天下,在我眼中,全天下的女人隻有珺婉才適合這個最尊貴的身份!”

    張銳說到最後時,臉上已經露出幾分瘋狂之色,整個人也陷入到一種類似於吸毒的幻想之中,可以說這時的張銳已經瘋了,或者說自從他被閹割之後,腦子就已經變得不正常了,否則根本不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周重看著已經陷入瘋狂中的張銳,心中已經沒有了怒火,甚至臉上還露出一種可憐之色,本來張銳對白珺婉的確用情很深,可惜最後卻陰差陽錯做了太監,結果這讓他心理慢慢的扭曲,最後成為眼前這樣的瘋子,甚至在他的整個計劃中,張銳根本沒有考慮過珺婉是否會願意做那個皇後,更沒想過若是按照他的計劃,對珺婉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

    另外張銳不知道的是,正德早就知道自己不能讓女子生育的事,若是張銳真的讓入宮的珺婉懷孕的話,恐怕最後不但珺婉會死,甚至連他也逃不掉。不過這些話他並不想告訴張銳,畢竟他反正已經要死了,沒必要打破他之前的美夢。

    想到這裏,周重也不再和張銳廢話,轉身出了牢房,然後吩咐外麵的唐瑞,讓他給張銳來一個痛快,並且告訴之前死在朝鮮的商會成員家屬,商會已經找到襲擊船隊的主謀,並且為死去的人報了仇,他們也可以安心了。

    處理完張銳的事後,周重獨自回到總督府,來到夢婉住的院子時,這才剛進到院子,卻見夢婉眼睛紅紅的從裏麵走出來,看到周重時立刻開口道:“相公,姐姐剛才哭了好半天,現在終於睡著了,我們就不要打撓她了,讓她好好的休息一下!”

    “嗯,那個張銳我已經處理了,日後再也不會打撓珺婉和晴晴的生活了!”周重點了點頭道,雖然他十分不屑張銳的為人,但不知為何,在給唐瑞下達命令後,他心中總感覺有些不舒服。

    白夢婉聽到周重輕描淡寫的說了“處理”兩個字,當下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她也十分痛恨張銳,但是現在聽到張銳竟然這麼輕易的死在自己相公的手中,這讓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忽然對周重湧起一股恐懼,特別是現在周重的地位越來越高,夢婉對他也就愈加敬畏,所以才會有這種恐懼感。

    周重也第一時間發現了夢婉的異樣,當下立刻伸手將夢婉攬在懷中安慰道:“傻丫頭,我是你們的相公,你和珺婉、靈芸都是我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我在這個世上最大的責任就是保護你們不受任何傷害,若是你連我不相信的話,那還能相信誰?”

    聽到周重的輕語,夢婉也感覺心中一陣甜蜜,而且在自己相公溫暖的懷抱中,讓她感覺無比的安全,剛才心中升起的那一絲恐懼也立刻煙消雲散,畢竟她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周重,自然知道自己的相公是個什麼樣的人,也隻有這樣的男子,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為奴為妾的侍奉左右。

    夢婉剛才也陪著姐姐哭了好一會,好不容易讓姐姐睡著後,她也累的不輕,現在在周重的懷裏放鬆下來,竟然也很快睡著了,這讓周重有些哭笑不得,當下把夢婉攔腰抱起,然後送到她臥室外麵丫鬟睡的床上,因為夢婉的床已經被珺婉占據了。

    輕輕的幫夢婉蓋好被子後,周重這才離開了院子。他並不打算把張銳之前說的那些話告訴珺婉和夢婉,畢竟人都已經死了,而且事情也都已經發生了,現在再告訴她們這些話,隻能讓人徒曾傷感,所以還不如不說。

    在朝鮮挑起極大風浪的張銳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死在了大明的雙嶼港,甚至連屍首都不知道被唐瑞扔在哪裏,畢竟對於南洋商會的人來說,張銳隻是一個敵人,對於敵人根本沒有必要留情,隻要從**上消滅掉就行了。

    張銳死的悄無聲息,但是他的死對於朝鮮的局勢卻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忠清軍本來是張銳和齊彥名共同創建的,而且齊彥名管軍,張銳管政,兩人配合的極為默契,可是現在張銳一死,整個忠清軍軍政大事全都落到齊彥名手中,這讓響馬出身的齊彥名立刻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就算是他提拔了幾個對政務比較有經驗的朝鮮官員,但他們隻能減輕齊彥名身上一些政務方麵的壓力,但是在一些大方向上,齊彥名卻得不到其它人的建議。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張銳死後的一個月後,朝鮮那邊的局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首先是忠清軍在接連打敗了朝鮮官兵的圍剿後,開始大規模的向外擴張,很快就控製住了忠清左右兩道,並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敗了全羅左道和全羅右道的守軍,一舉控製了朝鮮的西南角的廣大土地,實際控製的麵積幾乎達到了整個朝鮮領土的五分之一,而且還在持續擴張中。

    就在忠清軍開始向外擴張的同時,朝鮮國內的各路叛軍在官兵圍剿的壓力下,以及忠清軍這個榜樣的帶動下,也開始了合並與吞食,很快整個朝鮮就出現了另外三股僅次於忠清軍的叛軍,這三股勢力分別是平安軍、江原軍和慶尚軍,再加上齊彥名的忠清軍,四股叛軍已經對朝鮮的小朝廷呈現一種合圍之勢,若是沒有出現意外的話,朝鮮亡國之日已經不遠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6:44
第三百六十三章 最冷的冬天

    隨著時間的推移,朝鮮局勢也在不斷的變化之中,最後終於形成了五大勢力,其中朝鮮國王李隆依然牢牢的控製著京畿兩道,這裏是朝鮮最為精華的部分,不但人口最為密集,而且經濟也最為發達,同時李隆手中還掌握著相當數量的官兵,在朝鮮的各方勢力中依然占據著優勢,哪怕是叛軍中實力最強的忠清軍,也依然無法與李隆的官方勢力相比。

    不過李隆的實力雖強,但卻處於以忠清軍為首的四路叛軍的合圍中,除了京畿道西側是大海外,其它三麵的土地都已經被叛軍占據,而且這些叛軍的目標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消滅李隆這個暴君,所以李隆的實力雖強,但是在四大叛軍的夾擊下,幾乎已經陷入風雨飄搖之中,隨時都可能覆滅。

    但可能是李氏朝鮮真的氣候未盡,正德七年的冬天來的格外的早,而且氣候也格外的寒冷,才不過九月份時,大明長江以北的地區就已經是處處飄雪,不少收的比較晚的莊稼竟然被凍到地裏,產量也受到一些損失,不過幸好番薯和玉米已經開始在一些地區推廣,而且收成十分驚人,足足讓大明的糧食產量上升了一個台階,這也使得大明今年過的極為寬裕,不少受到災害的地區也不用擔心無糧可救,隻不過冬天運糧有些麻煩而已。

    大明的冬天來的格外早,朝鮮也不例外,而且朝鮮所處的緯度本來就比較高,所以還不到九月時。朝鮮就已經變得極為寒冷。在這種寒冷的天氣裏。使得以忠清軍為首的叛軍都不得不停止了對李隆軍隊的攻擊,然後撤回自己控製的城中過冬。

    也正是正德七年異常的氣候,這才使得李隆的官軍喘了口氣,不過他們根本沒有時間休息,因為李隆不顧冬天的嚴寒,命令手下的軍隊開始加固防線,畢竟等到來年春天時,肯定會迎來四大叛軍更加猛烈的攻擊。

    隻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今年天氣的異常還遠沒有結束,這個冬天不但來臨的特別早,更加可怕是還特別寒冷,剛開始周重也沒有注意,直到有一天有人來稟報,鬆江以北的幾個不凍港竟然也因為極寒的天氣被冰封時,這才引起周重的關注,結果等到他把腦子裏的資料重新回想一遍才忽然發現,正德七年可是號稱中原曆史上最冷的一年,南方海南島僅有的一次降雪記錄。就發生在正德七年,連四季如夏的海南都下雪了。可想而知今年的天氣有多冷,甚至在三九來臨時,可能連雙嶼港都會被凍住。

    一想到正德七年的嚴寒天氣,周重立刻給正德寫了封信,告訴他今年的天氣太過異常,希望正德可以通過讓朝廷通知各地做好抗寒的準備。另外周重也對雙嶼港等幾個港口做了安排,比如盡量將發貨時間提前或延後,錯開冬天最冷的時段,免得到時港口上凍後無法正常使用港口。

    大明為了抵抗今年的嚴寒做著各種準備,但是經曆了大半年戰爭的朝鮮卻根本沒有任何準備,包括李隆和四大叛軍都感覺今年的氣候有些異常,但是他們都在加緊時間備戰,所以根本沒空理會這些在他們看來無關緊要的“小事情”,更不可能組織百姓抗寒,甚至為了保證軍隊的物資正常供應,李隆和齊彥名等人竟然派軍隊搶走百姓們的糧食和保暖物資。

    也正是因為如此,受到小冰河時期影響的正德七年對於朝鮮人來說,簡直是一場永遠都無法醒來的惡夢,漫天的風雪席卷大地時,氣溫降到了極低,飽經戰亂的朝鮮人很多都失去了自己的房屋,他們在地上挖出大洞,上麵蓋上棚子睡在裏麵,本以為可以將就著把冬天熬過去,可是今年的極寒讓他們根本在地洞裏睡不下去,除非是有充足和燃料和食物,可這兩樣正是他們最缺少的,所以隨著冬天的來臨,一群又一群的朝鮮人被凍死在地洞裏。

    另外哪怕是在城鎮中居住的朝鮮百姓,他們也同樣抵擋不了嚴寒的侵襲,特別是當降下的大雪把道路都給封住後,一個個城鎮就成為封閉的王國,城鎮中需要的糧食和燃料根本運不進來,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住在城鎮中更加危險。

    甚至據後來人統計,正德七年的冬天過後,朝鮮至少有兩成的城鎮都變成了死地,整個鎮子裏的人因為缺少糧食和燃料被凍餓而死,唯一活下來的就隻有那些野狗,隻不過據說這些野狗的眼睛都變成綠色,而且還經常襲擊人類,聽說都是因為吃人肉吃的太多的原因。

    朝鮮在正德七年的冬天裏苦熬,所有軍事行動都停了下來,國內暫時出現一段詭異的和平,不過李隆和各路叛軍都知道,這段和平隻是暫時的,等到來年春天時,他們之間肯定會爆發一起決定生死的大戰。

    朝鮮雖然暫時恢複了和平,但是與朝鮮隔海相望的倭國卻是暗潮湧動,受到暖流的影響,今年倭國的冬天雖然也很冷,但卻還沒到讓人難以忍受的程度,特別是最南方的幾座港口也沒有上凍,大明運輸貨物的商船也依然來往不息。

    足利一輝帶領自己的足利商會回到分國後,就在九州島的最西端,也就是後世的長崎地區落腳,這裏本來是屬於倭國平戶藩鬆浦黨的地盤,說起鬆浦黨,他們正是大明和朝鮮沿海地區倭寇的主要來源,因為他們的老巢在對馬、壹岐、平戶三個島上,所以被朝鮮人稱為三島倭寇,後來大明萬曆年間的倭寇之亂也正是鬆浦黨在背後支持。

    鬆浦黨雖然是地頭蛇,但足利一輝卻是實力強勁,接連帶人打敗了鬆浦黨的軍隊,甚至還殺入鬆浦黨的老巢,抓住鬆浦黨的家主鬆浦興信,並且將鬆浦家庭斬盡殺絕,一舉征服了九州島肥前國北部及壱岐國的廣大地區,成為倭國平戶藩的新大名。

    足利一輝在占據平戶藩後,立刻將原來的平戶城完全開放成為自由港,任由大明的商船進出,靠著與大明的貿易,足利一輝很快就積累起大量的財富,這也讓他有更多的力量支持自己的黨足利義材,結果在足利一輝錢財的支持下,足利義材的實力增長飛快,同時與田山氏和波多野氏的聯盟也越來越堅固。

    對於足利義材實力的增長,大內義興和細川高國也不是瞎子,他們也發現足利義材與足利一輝之間的關係,而且也看到足利義材與田山氏和波多野氏的勾結,雖然他們很想直接把足利義材幹掉,但是足利義材畢竟是名義上的將軍,而且對他們防範很嚴,這讓大內義興和細川高國都沒有把握能夠一舉幹掉足利義材,若是讓足利義材逃脫的話,那麼接下來肯定是田山氏和波多野氏的聯合討伐,到時他們可就被動了。

    另外大內義興和細川高國之間也並不是一條心,隨著他們兩個同時擔任倭國管領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們兩人因為政見和利益的分歧也就越來越大,甚至細川高國也在一直排擠大內義興,若是沒有周重的介入,幾年後大內義興就會被細川高國排擠走,到時細川氏會再一次獨攬大權。

    也正是細川高國和大內義興之間的矛盾,再加上他們兩個又都對足利義材聯合田山氏和波多野氏感到有些忌憚,所以他們才遲遲的不敢對足利義材直接動手,最後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足利義材在足利一輝的幫助下,勢力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

    本來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足利家族很可能會慢慢積累起足夠的實力,並且重新將幕府將軍的大權從細川氏和大內氏手中奪回來。

    但是事情的發展總是會出現一些意外,就在正德七年的秋天時,大內義興和細川高國忽然醒悟過來,他們發現再這麼爭鬥下去,隻會讓足利氏漁翁得利,所以這兩個梟雄很快就做出決定,兩個家族以最快的速度達成和解,並且大內義興娶了細川高國的妹妹為妻,而細川高國則娶了大內義興的女兒,靠著這種姻親的關係使得兩家的關係更加牢固。

    大內義興與細川高國聯合起來後,立刻將矛頭對準了足利義材,甚至他們還想用雷霆手段一舉擊殺足利義材,隻要足利義材一死,那麼他與田山氏、波多野氏的聯盟也就不攻自破,哪怕日後波多野氏和田山氏打著為足利義材報複的旗號與他們開戰,大內氏與細川氏也不會怕他們。

    可惜足利義材卻是精明無比,在大內義興和細川高國剛剛聯合起來時,他就從京都城的密道中逃了出來,而且還帶走了足利氏的大部分力量。逃出京都後,足利義材立刻來到田山氏的地盤,並且開始積極備戰,波多野氏也毫不猶豫的加入進來。

    對於足利義材的備戰,大內義興與細川高國也同樣開始備戰,另外逃到阿波的細川澄元也開始蠢蠢欲動,眼看著一場大戰就要在倭國上演。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7:16
第三百六十四章 倭國的悲哀

    九州島最西側的平戶城內,足利一輝坐在城主府中,正在接見一位遠方來的客人,隻見這個客人是個長相十分俊秀的年輕人,若是周重在這裏的話,就會認出這個客人正是他的老熟人,也就是當初和足利一輝一起出使大明的波多野秀鄉,這次他是代表足利義材來向足利一輝求助的。

    “足利君,將軍大人這次能夠平安離開京都,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其中平部倉下為了掩護將軍離開,帶著上百死士阻擋細川氏的追兵,結果最後全部戰死,將軍最小的一子一女和他們的母親沒來有及逃走,最後死在了亂軍之中,另外還有幾名家臣……”

    波多野秀鄉一臉沉痛的向足利一輝講述著他們從京都逃離的經過,雖然足利一輝之前已經接到堂兄足利義材安全逃出京都的消息,隻是消息上隻有足利義材安全逃出的這個結果,可是現在聽到波多野秀鄉這個親自經曆的人講起當初的經過,這才讓足利一輝知道自己堂兄能夠逃出來是多麼的不容易。

    “哼,細川高國和大內義興,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為今天的所做所為付出百倍的代價!”足利一輝沉著氣好不容易聽完波多野秀鄉的講述,這才重重的捶了一下地麵恨聲道,堂兄足利義材的子嗣本來就不多,現在竟然又死了一個最小的兒子,那個孩子他上次去京城時曾經聽堂兄提起過,是足利義材最為寵愛的孩子,可是現在連那個孩子也死了。不知道堂兄會如何傷痛?

    “足利君。報仇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將軍雖然付出不小的代價,但是總算是把大部分的力量帶出了京都,而且現在已經安全到達田山氏的地盤,現在田山尚順和我叔叔都已經響應將軍的號召,正在積極的備戰,隻等到明年,就是我們與大內氏和細川氏的決戰之時!”波多秀鄉說到決戰這兩個字時,臉上也露出仇恨之色。畢竟身為足利義材身邊的小姓,家主的仇恨也就是他的仇恨,甚至他可能比足利義材更恨大內氏和細川氏。

    “太好,堂兄這些年的隱忍終於沒有白費,現在終於是時候與大內氏和細川氏決戰了,隻是不知道需要我做些什麼?”足利一輝也是信心十足的道,若是換做一年前,他肯定不讚成與細川高國兩人開戰,但是經過一年多的積累,再加上周重給他們的各種幫助。使得他們的實力增長極快,足利義材與田山氏、波多野氏聯合起來。已經不輸於細川氏和大內氏的勢力。

    “足利君和我們想的一樣,我們大和不能再讓大內氏和細川氏這麼胡作非為下去了,所以必須經過一場戰爭把他們全部消滅,隻不過現在將軍那裏缺少武器和糧食,特別是武器,新招募的軍隊中大部分都隻能使用竹槍做武器,雖然大內氏和細川氏也不能把軍隊全部裝備上金屬武器,但是金屬武器的使用率卻比我們要高一些,所以將軍希望足利君可以從大明搞到一些武器!”波多野秀鄉十分鄭重的開口道。

    “武器和糧食。”足利一輝聽到這裏也沉吟起來,周重雖然說過會支持他們奪回幕府的大權,但是對於武器和糧食這兩類物資卻控製很嚴,那些前來交易的大明商人可以運輸各種物資,甚至運來銅錢換銀子都沒問題,但是卻沒有人敢運輸武器和糧食,甚至連鐵製品都控製的十分嚴格。

    “大明的情況你也知道,我也不敢保證那位大明的總督大人是否會同意援助我們一批武器。”足利一輝考慮了半天,最後這才歎了口氣道,他這一年多的時間為足利義材提供了相當多的錢財,但是在最急需的武器方麵,卻不能提供太多的幫助。

    “嘿嘿,足利君不必擔心,隻要你把現在我國國內的局勢如實告訴那位總督大人,我猜他肯定會援助我們一批武器!”波多野秀鄉十分自信的開口道。

    “哦?你憑什麼這麼自信?”足利一輝有些奇怪的開口問道。

    “很簡單,當初那位總督大人同意對我們朝廷援助,本來就沒安什麼好心,他隻不過是希望看到我們與大內氏、細川氏相互消耗彼此的力量罷了,現在我們的實力雖然增長不少,但是與大內氏、細川氏相比,卻還有些差距,所以大明肯定會將這種差距給補齊,畢竟隻有雙方實力相差不大時,才能打的更熱鬧一些,這才是大明希望看到的結果,而不是一邊倒的戰爭!”波多野秀鄉沉聲說道,臉上也不禁露出幾分悲哀之色,雖然他們都明白大明的陰謀,但卻不得不跳進對方的圈套中,這才是大和民族最為悲哀的事。

    足利一輝聽到這裏也是歎了口氣,拍了拍波多野秀鄉的肩膀道:“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大明最希望看到的結果就是我們兩敗俱傷,甚至是都死光了才好,可惜我們明知道大明的險惡用心,卻還隻能向他們求助,這全都是因為我們國內戰亂不堪,也許等到我們將整個國家統一之時,才能站起來與大明對話!”

    幾天之後,足利一輝親自乘船去了濟州島,然後求見駐紮在那裏的常孝,並將自己國內的局勢講了一遍,然後提出自己需要一批武器,希望他可以向總督大人稟報一下,而且他們願意全部用白銀購買。

    對於足利一輝的要求,常孝立刻派人乘著快船回到雙嶼港,周重接到這個消息後先是一喜,然後很快就讓人準備了一批大明軍隊淘汰下來的武器,這些武器本來是要運往朝鮮支持那裏的叛亂的,不過既然現在倭國大亂將至,那就不如先支援他們,反正它們兩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亂的越久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

    不過武器可以給,但是糧食周重卻是一粒也不給,因為他知道倭國雖然亂,糧食也有些緊缺,但比朝鮮還是要強一些的,隻要足利義材他們搜刮一番,總能從倭人中搜刮出足夠的糧食做為軍餉,更何況倭人一向以吃苦耐勞和殘忍好殺著稱,所以讓他們餓著肚子打仗,說不定更能將這兩種美好的品德發揮到極致。

    說來也巧,就在周重剛把運輸武器的船隻送走後,整個雙嶼港就十分罕見的被冰封了,要知道這裏是可大明的南方,而且海水本來就十分不容易被凍上,可是現在不但雙嶼港被凍住了,連旁邊的寧波港也同樣被凍住了,甚至聽說更南方的溫州沿海也同樣結了冰,整個台灣島也開始下雪了,南方不少地區都遭了凍災,估計距離海南下雪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自從雙嶼港被冰封後,港口立刻失去了往日的繁華,甚至不少船隻因為來不及離開港口,結果一下子被凍在港口裏,這讓不少船主都是捶足頓胸,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聽總督大人的警告,早點把船開到南方去?現在倒好,不但船被凍在港口不能動,使得他們在解冰之前根本無法再運貨賺取,甚至有些船還會被凍壞,日後說不定還需要花一筆維修的錢。

    雙嶼港安靜下來,台灣那裏雖然下雪了,但是遷去的移民本來都是中原地區的北方人,他們對寒冷也比較適應,再加上今年的番薯收獲巨大,每家都不缺糧食,隻需要拿出一部分糧食換些保暖的衣物就行了,至於燃料更是隨處可見,所以根本不怕這個寒冷的冬天。至於馬六甲港更不用說,小冰河的嚴寒天氣還影響不到赤道地區。

    也正是因為如此,周重治下在這個冬天幾乎是安然無事,他這個總督也一下子清閑下來,再加上外麵的天氣實在太冷了,使得周重平時也懶的出門,結果這個不出門的後果就是讓夢婉也懷孕了,周重一共才三個女人,現在全都幸福的挺著肚子等著孩子的降生,這也使得周重再次獨守空房,自己隻能呆在書房裏一個人睡。

    不過一個人睡也有好處,畢竟周重隻是個普通人,平時白天在忙著公務,晚上又貪圖床第之歡,雖然他現在年輕,表麵上沒什麼問題,但其實身體還是有些受損,現在他不用去想那些公務,晚上也一個人睡覺,這讓周重的身體終於調整了過來。

    這天中午周重睡個了午覺,結果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而且外麵還下起了大雪,在雙嶼港這種地方見到下雪可是十分難得的景象,這讓周重也十分興奮,當下親自去了廚房,用羊骨和各種調料熬了湯底,加入大量的辣椒油做成紅鍋,又把牛羊肉切成薄片,另外還有香菇、青菜等配菜洗淨準備好,最後這才把東西讓人全都送到自己的書房,打開窗子放到桌子上,準備一邊吃著火鍋一邊欣賞雪景。

    但就在周重剛把幾片牛肉放到鍋裏時,忽然有人前來稟報,說是有他的一位故友前來拜訪,這讓周重當時也是一愣,猜不到這位自稱故友的人到底是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7:16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故友來訪

    既然對方號稱是自己的故友,周重也不敢怠慢,當下急忙穿好衣服,然後打著傘冒著風雪來到前門,結果到門前這才發現,門外竟然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前站著一個打著傘的年輕人,正在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伯勞兄,你怎麼來了?”看到那個站在門外的年輕人,周重立刻一臉驚喜的迎上前道,他沒想到來找自己的竟然是當初在鬆江的好友李政。

    “哈哈~,你現在可是貴為我們大明的總督大人,平時政務繁忙,我可不敢打擾,今日剛好大雪封路,我也被困在雙嶼港,因此就來叨擾一番!”李政也是大笑著開著周重的玩笑道,他與周重是自小就相識的朋友,雖然現在周重身份大不相同,但開幾句玩笑卻是無傷大雅。

    “這可就是伯勞兄的不對了,來了雙嶼港竟然不先來見我,非要等到大雪封門時才來,實在是不夠朋友,這次非要罰你痛飲三杯才行!”周重聽後也是大笑上前拉住李政的手就往府中走,一邊走還一邊說他來的真巧,自己剛準備吃著火鍋欣賞雪景,結果火鍋還沒吃,你就來了。

    當下周重拉著李政來到自己的書房,窗下火鍋中的湯汁已經開了,正在“咕嘟~咕嘟~”的冒著氣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鮮辣的味道,要知道現在的辣椒還隻有周重在種,每年的產量也不高,市麵上的辣椒可是貴過黃金,除了周重之外,很少有會像他這樣放這麼多的辣椒。同時這讓李政也是一喜。大呼自己沒有白來。看來他也是十分喜歡辣椒。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李政從外麵趕來也是凍的手腳冰涼,當下周重給他倒了幾杯酒,然後又招呼李政吃了幾口熱菜,辛辣的酒與滾燙的牛羊肉入肚,這才讓李政呼了幾口熱氣,大呼太舒服了。

    等到李政驅除了身上的寒冷,周重這才詢問李政怎麼會來雙嶼港。結果李政告訴他,他們家族本來有批貨物要運到台灣去,他覺得今年的冬天太冷,聽說台灣那邊天氣溫暖,而且又是災民遷移之地,所以想去親眼看一看,結果沒想到雙嶼港竟然給凍上了,這下不但他去不了台灣,家裏準備的貨物一時間也別想運走了。

    “哈哈,你們家的叔伯倒是很有眼光。台灣是總督府日後開發的重點之一,所以你們家若是有北閑錢的話。不妨在台灣多投點錢,日後肯定會大有回報!”周重笑嗬嗬的道,本來移民台灣隻是他的權宜之計,沒想到現在竟然形成了台灣大開發的姿態,不少大明的商人也看好台灣,紛紛到那裏做生意,估計用了不多少年,台灣就會成為一片繁華之地。

    “噢,這句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可就太值錢了,我回去就讓我大伯安排,聽說現在台灣的幾個縣都在想辦法興建港口,可惜官府沒錢,所以允許商人投錢加入,這倒是個好買賣,若是日後台灣真的發展起來,說不定我們會全家都遷到台灣去。”李政也十分驚喜的道,他相信周重不會騙自己,現在台灣府雖然大部分都還是荒蕪一片,但隨著災民的不斷遷入,日後肯定會興旺起來,現在正是搶占先機的好時候。

    聽到李政提起台灣修建港口的事,周重也是十分興奮,因為這件事就是他提出來,台灣本來就是個海島,而且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以說非常適合發展海貿,所以港口是必不可少的,現在允許商人們出次建港,然後擁有港口的收益年限,等到年限過後,港口就會被官府收回,這樣一來商人即賺了錢,官府也得到了一座設施齊備的港口。

    聊了幾句關於台灣的事,周重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當下開口問道:“伯勞兄,上次的鄉試你們都參加了嗎,考試結果怎麼樣,有沒有中舉?”

    聽到周重問起鄉試的事,隻見李政歎了口氣道:“別提了,上次鄉試我與明倫兄、方士兄都去了,結果明倫兄和方士兄都是考過了,唯獨小弟我沒有考上,最後連和他們一起進京的資格都沒有,隻有再等三年了!”

    “伯勞兄不必氣餒,你的年紀本來就比明倫兄和方士兄要小的多,隻要這三年再努力一下,以你的才學肯定可以考上的!”周重聽到鄭經和張況都考上了,唯獨隻有李政落榜,當下隻能好文安慰道。

    “對了,明倫兄和方士兄既然都已經中舉,那他們在京城考的如何?這段時間我一直忙著總督府的事,實在無暇分身關注科舉的事。”周重這時再次有些關心的問題,若是張銳和鄭經都能高中的話,那他就可以向正德要人,讓他們在自己的總督府任職,這樣不但自己多了兩個好幫手,同時對鄭經和張銳日後的仕途發展也有好處。

    聽到周重問起鄭經和張銳的情況,隻見李政再次苦笑一聲道:“三年一次的會試雲集了全天下最有才華的舉子,但是每次隻取百十名進士,明倫兄和方士兄雖然才學不錯,但其它的舉子也同樣都是飽讀詩書,所以這次他們兩個也是雙雙落榜,現在都已經回到鬆江閉門讀書了。”

    周重聽到這裏也是歎了口氣,與後世的高考相比,科舉才是真正的獨木橋,每三年才取一兩百人,可全天下的讀書人卻足有上百萬,所以落榜就成為了大部分讀書人的歸宿,甚至有些讀書人考了一輩子都考不中,由此可知科舉是多麼的艱難。

    既然李政三人都沒能高中,周重也不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而是開始問起李政這幾年的生活,比如他知道去年夏天李政已經成婚了,可惜當時周重在馬六甲城,根本回不來,所以隻能讓人送去一些賀禮。

    提起自己的婚姻,李政也表現的十分興奮,因為據他所說,現在他的妻子已經懷孕,而且這次他本來就是要帶著妻子去台灣避寒的,但沒想到雙嶼港被凍住,所以他的妻子現在也和他一起困在這裏。

    周重一聽立刻站了起來,命人給李政和他妻子準備住處,不用問也知道,李政和他妻子肯定住在他們李家在雙嶼港的商棧中,那種地方偶爾住一下還行,但是在這種極寒的天氣裏,實在不是個住人的好地方,估計這也是李政前來拜訪周重的原因之一。

    李政這時也不推辭,立刻讓人回自家的商棧中把妻子接來,周重特意讓瑾萱和靈芸去在客廳中接待了李政的妻子,估計她們幾個孕婦呆在一起,肯定有著說不完的話。

    安排好李政的妻子後,周重兩人再次回到書房,聊起當年的往事,以及鬆江的一些熟人時,也都是大笑連連,最後李政忽然有些神秘的道:“文達,你可知前段時間宋家的事?”

    “宋家,怎麼了?”周重聽到這裏臉色一沉,當初宋家退掉鐲兒的婚事,讓周重是憤怒無比,發誓一定要讓宋家好看,不過在經曆過這麼多事後,他的身份也大不一樣,對於宋家報複的心思也就淡了下來,畢竟以他的身份,實在沒必要與宋家這種人一般見識,更何況鐲兒也早就對當年的事忘記了,現在每天給她提親的人哪個不是官宦人家?

    “嘿嘿,說來也是報應,宋家的那位二公子去年也成婚了,比我還早一個月,而且娶的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不過對方的家世雖然不錯,但長相可就不敢恭維了,但宋老爺為了巴結上人家的家世,所以根本不管這些,最後強令宋二公子把那位醜小姐娶了過來……”

    按照李政的說法,本來那位醜小姐雖然長的不好,但畢竟是官宦人家出身,家教也十分不錯,為人也十分賢惠,若非是長的醜了點,根本輪不到宋家這種商人。不過就算是這樣,那位醜小姐也沒有嫌棄,自從成婚後一向恪守婦道,對於宋家的長輩也十分尊敬,甚至還十分懂得持家,深受宋老爺的喜愛。

    宋老爺雖然對這個兒媳婦十分滿意,但是宋二公子卻十分嫌棄自己這個醜老婆,哪怕是她再怎麼賢惠,在宋二公子眼中也隻是個醜八怪,甚至聽說除了新婚之夜他與妻子同房了一次後,其它時間都是睡在小妾那裏,平時連見都不見自己的醜老婆,但即便是這樣,他的妻子也沒有任何怨言,這讓別人看在眼中,都覺得宋家祖上實在是冒了青煙了。

    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宋二公子的醜妻子過門後不久,肚子竟然一天天的大了起來,本來這應該是件讓人十分高興的事,但是宋二公子卻覺得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因為他隻是在新婚時與妻子同房了一次,哪有這麼巧竟然一下子就讓她懷孕了,要知道他身邊早就有兩個小妾,努力了兩年也沒能讓她們懷孕。

    也正是因為上麵的原因,所以宋二公子堅持認為自己的妻子不守婦道,這個孩子也不是自己的,結果這下卻是惹了大禍。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7:17
第三百六十六章 舉人做官

    宋二公子不相信自己醜妻子肚子裏的孩子是自己的,那位醜妻子自然是感覺十分委屈,雖然很想證明自己的清白,可在這種年代,哪怕是孩子出生了,也沒有什麼親子鑒定的手段,更別說現在孩子還在肚子裏了。

    說起這位官家的醜小姐倒是個剛烈的女子,在貞潔上受到自己丈夫的誣蔑後,這讓她在憤怒之餘,選擇了一種最激烈的手段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是自縊而亡,等到丫鬟們發現時,屍體早就硬了,那可是真正的一屍兩命。

    說到這裏時,李政也禁不住停下讚歎兩聲,無非就是感歎這位小姐性情剛烈,就算是長的醜了點,但依然不失為一位奇女子。周重同樣也有些感歎,不過他感歎的卻是大明的醫學技術實在太落後了,若是能夠有親子鑒定的方法,也許這樣的人間慘劇就不必發生了。

    過了好一會兒,周重這才從感歎中清醒過來,接著追問道:“接下來呢,這位醜小姐自縊身亡,她娘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宋家這次是怎麼應對的?”

    聽到周重問起宋家,隻見李政一臉厭惡的接著講道:“姓宋的一家子見到自家的媳婦自縊死了,自然全都嚇的半死,畢竟這件事若是讓親家知道,他們家可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他們對外宣稱說是醜小姐是得急病死的,想把這件事給糊弄過去,可是沒想到有個陪嫁的丫鬟和醜小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十分深厚。她不想讓自己的小姐死不瞑目。所以就偷跑回娘家報信。這才讓醜小姐的父親得知女兒的死因……”

    接下來的事情並沒有出乎周重的意料之外,那位官員在得知自己的女兒在宋家過的並不好,甚至懷孕後竟然還被那個宋二公子質疑,這不但是在侮辱他的女兒,同時也是在侮辱他們的家風,更讓他憤怒的是,宋家竟然想把這件事瞞下去,竟然騙自己說女兒是得病死的。這讓身為父親的他如何能忍受?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位官員一怒之下帶著那個逃出來的丫鬟把宋家給告了,而且還動用自己官場上的關係,為的就是還女兒一個清白,結果很快宋氏一家就被抓了起來,然後又請來一位十分有名的仵作,將那位醜小姐腹中的胎兒取出來仔細驗證,結果那位仵作斷定,這個孩子應該正是新婚那幾天懷上的,這下宋家再也沒有任何可說的。光是逼死人命就足夠讓他們破家了,更何況那位醜小姐的父親還在四處活動。發誓要讓宋家家破人亡。

    對於宋家的審判很快就下來了,其中宋二公子誣蔑新婚妻子,導致妻子一屍兩命,結果被重判為秋後處斬,宋家的人因為包庇宋二公子,事後竟然想要隱瞞案情,結果也全都被判了罪,不過這次沒有死人,但或監禁或流放,家產也被充公,可以說整個宋家已經是煙消雲散了。

    “文達,正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宋家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現在落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他們罪有應得!”李政最後總結了一句道。

    “當初的事我和鐲兒都已經忘記了,我也不想再與宋家這樣的小人過不去,沒想到他們自己最後還是尋了死路。”周重這時也歎了口氣道,雖然他不相信什麼惡有惡報的話,不過宋家這種人落到這種地步的確是大快人心。

    聊著宋家的事,周重與李政也都喝了不少酒,火鍋也吃的差不多了,兩人都已經有了幾分醉意,這時隻見李政好像想到什麼為難的事,躊躇了好一會兒,這才借著酒勁道:“文達,你現在身為總督,安排幾個人進總督府應該沒問題吧?”

    “進總督府?”周重聽到這裏一愣,緊接著笑道,“怎麼,伯勞兄想推薦幾個人,若是才學不錯的話,倒是可以盡管讓他們來,現在我們總督府正處於快速發展階段,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周重現在的確需要人手,不過他隻要對正德說一聲,對方肯定會給他送來不少人,雖然這些人中有一些是讀書讀的性子有些迂腐的家夥,但是大部分都還是可用的人材,甚至就算是那些書呆子,隻要放他們在底層呆上了幾年,用周重的話說就是勞動改造,絕大部分都會扔掉自己身上的書呆氣,畢竟在溫飽麵前,其它的什麼都是虛的。

    雖然周重不缺人材的來源渠道,但是現在這時李政第一次開口求自己,所以他再怎麼也不能開口拒絕,更何況安排幾個人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比如書吏什麼的,根本不算什麼官,全都看他的一句話了。

    聽到周重一口答應下來,李政也是大喜過望道:“我就知道文達你不會拒絕,可是明倫和方士卻擔心你拒絕傷了麵子,所以無論我怎麼勸他們都不願意來,現在好了,隻要你答應了,我回去就告訴他們,讓他們自己來找你……”

    “等等,伯勞兄你說是明倫兄和方士兄想來總督府任職?”沒等李政的話說完,周重就有十分驚訝的打斷了他的話道。

    “是啊,他們兩個也真是的,老是擔心你向在身份不同,所以平時連拜訪也不敢,更別說向你提出安排他們入總督府為官的要求了。”李政十分高興的道,他不僅僅是因為周重答應了自己的請求而高興,更是在為周重雖然已經今非昔比,但對他們這些朋友依然沒有什麼變化。

    “伯勞兄和方士兄不是才剛剛考中舉人嗎,若是現在出仕為官的話,恐怕會給他們日後的升遷帶來一些麻煩,雖然為官之後也依然可以參加會試,但官員的政務繁忙,恐怕他們根本沒有多少時間讀書,如此一來,恐怕就更別想考中了!”周重再次十分關切的問道。

    舉人其實已經是預備的官員了,隻要朝廷有差遣,而且他們運氣又夠好,或是花錢打通關節的話,那麼也能以舉人的身份做官,隻不過在官場上一向講究出身,舉人做官在先天上就比進士出身的人差一籌,不但會被進士出身的官員看不起,甚至還會影響日後的升遷,所以不少人就算是中舉,也依然拚命的想要考中進士才出仕為官。

    當然也有不少舉人在考了多次之後依然不中,這使得他們心灰意冷,於是就托關係或拿錢開路,最後得到一個縣主薄之類的小官,運氣好的熬上幾年說不定可以做到縣令,若有運氣不好的,就隻能在自己的小官位上坐上幾年,等到任滿了就回家。當然也有極個別有才幹的可以升到高官,甚至做到知府這一級,但這已經是舉人的極限了,再向上升根本不太可能。

    鄭經與張銳都才二十多歲,而且剛剛考中舉人,雖然這次會試沒有通過,但他們還有的是時間,所以根本不必著急,可是現在李政卻說他們想進總督府為官,這讓周重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對於周重的疑問,隻見李政卻是苦笑了一聲道:“其實我在剛知道明倫兄和方士兄想要出仕為官時,也十分的驚訝,為此我也勸過他們,畢竟以舉人的身份出仕為官實在太吃虧了,我們還有時間,不如苦讀幾年再考一次也不遲,不過後來他們卻用自己的理由說服了我……”

    李政接著把鄭經和張況為何會急著出仕為官的事情講了一遍,說起來這件事還與周重有關,當初鄭經和張況進京趕考時,剛好是周重與正德遷移從中原遷移災民的時候,無數災民跋涉千裏從中原趕到海邊的安東衛,結果鄭經與張況在經過兗州府時,剛好遇到從那裏經過的災民,可以說他們兩人親眼見到災民的慘狀,心中也是大為震動,甚至兩人為此好長時間都是寢食難安,原來在他們看來十分重要的會試,甚至也變得有些無足輕重。

    會試結束後,鄭經與張況雙雙落榜,不過他們兩個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悲傷,而是立刻打點好行囊離開了京城,不過他們卻沒有直接回鬆江,而是趕到了中原受災最重的區域,看到那裏正在重新耕種的災民,然後沿著遷移災民的足跡,一路上見到路邊密密麻麻的災民墳墓,使得他們大受震動,最後好不容易來到安東衛後,又坐船去了台灣,結果在那裏看到災民們被安置的很好,一家一戶的都分到自己的土地,並且開始了新的耕種,在那些災民的臉上,已經不是之前見到的麻木與饑餓,而是幸福與滿足。

    也正是這次非比尋常的旅行,使得鄭經與張銳兩人都受到一次精神上的洗禮,他們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浪費時間了,而是需要站出來為天下百姓,特別是在看到台灣雖然安置好了災民,但卻缺少官員管理和引導那些災民,所以他們才生出了想要出仕為官的念頭,隻不過他們覺得現在周重身份非比尋常,因此不好意思登門求助。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7:18
第三百六十七章 出城訪友

    正德七年的冬天給不少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特別是秦嶺、淮河以南的廣大地區,那裏的冬天本來算不上很冷,下雪更是少見,可是正德七年的冬天卻是酷寒無比,南方的大部分地區也都下起了雪,甚至連號稱四季如夏的海南島,也下了一場不小的雪。

    在這個天氣異常的冬天中,大明北方還好一些,畢竟他們習慣了冬天寒冷的天氣,在入冬之前準備的也比較充足,可是南方地區卻根本沒想到今年的冬天會如此寒冷,再加上建築結構也不太適應冬天,所以不少百姓的房屋竟然被積雪壓倒了,更有不少人被凍傷,偶爾還會傳出有體弱或年老的人被凍死。

    對於今年冬天的災情,周重隻是從邸報上了解過一些,卻並沒有親眼見到,但是現在他的馬車走在路上,看著道路兩側幾乎被冰雪覆蓋的村莊,偶爾經過城鎮時,街道上也都是冷冷清清的,見到的人也大多帶著凍傷,甚至連糧食價格也比平常漲了幾成,由此可知今年這場嚴寒對大明南方的影響。

    “文達,這次寒災比我們預計的還要嚴重,你看咱們腳下的這條道路,就是當地的縣令帶領著百姓們硬生生的挖出來的,否則光是這前的大雪就能把整個縣城給封死!”李政掀看車窗的棉簾,看著外麵的景色感慨道。

    “的確,這裏的縣令還算不錯,知道組織百姓自救,日後見到許知府時,一定要為他請功才是!”周重這時也是點了點頭道。

    李政拜訪周重時。告訴他張況與鄭經想要出仕為官的事情。結果這讓周重大吃一驚。直到李政解釋了一下鄭經與張況想要出仕的原因後,他也終於沉默下來。雖然安排兩個人到自己的治下為官並不難,不過周重覺得自己必要親自去見一見鄭經和張況。

    本來雙嶼港被冰封,船隻根本無法行駛,港口的人都被困在島上,周重和李政一時間也出不來,不過雙嶼港本來就是一條海峽,今年不但意外的被冰封。而且還凍的十分結果,甚至海峽兩岸都可以在冰上行走,這下總算解決了交通問題,於是周重與李政結伴出行,踏著冰麵登上寧波府一路向北,今天終於進到了鬆江府的地界。

    鬆江府位於海邊,氣候比內陸要溫暖一些,但是現在連海邊都結冰了,所以這裏其實也溫暖不到哪裏去,反而因為水氣太重。所以前段時間下了一場大雪,足有齊腰深。幾乎把所有道路都給封住了,周重與李政他們也是繞了好幾個圈子,才找到去鬆江城的路。

    一路上周重與李政邊走邊看,發現相比南方的寧波等府,鬆江府因為更靠北一些,所以受到災害也嚴重一些,比如之前路過的一些村莊內,就有一些莊戶的房子被大雪壓塌,為此周重和李政還特意停下車詢問了一下,結果發現還有一些人員傷亡,這就比南方的幾個州府嚴重多了。

    穿過了鬆江府外圍的幾個縣城後,周重的馬車終於來到了府城下,當看到這座熟悉的鬆江城時,周重也不禁一陣感慨,自從他在這裏成婚之後,就很少再來這裏了,最近更是有一年多沒來過了,因此現在看到鬆江府時,心中也不禁十分的感慨。

    周重這次是來訪友的,所以並沒有把自己的儀仗帶來,也沒打算太過張揚,因此這次除了一輛馬車外,就隻帶了吳山等十幾個護衛,這些人都騎著馬跟在後麵,不過就算是這樣,城門官看到周重他們這一行的人氣勢時,立刻點頭哈腰的請他們進城,根本不敢有絲毫的耽擱。

    周重他們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進城時已經是黃昏時分,這時候實在不適合拜訪,更何況他和李政一連坐了這麼長時間的馬車,也都累的不輕,所以兩人幹脆先去了李政家裏休息,至於周重的家裏倒也有人照顧,但是長時間不住人,府中就少了人氣,所以還不如去李政府上將就幾天。

    一常見睡到日上三竿,周重這才醒了過來,穿好衣服找到李政,兩人也根本沒吃早餐,而是出了門去了鬆江城的北街,那裏是整個鬆江府最熱鬧的區域,每天早上都有無數的攤子支起來,各種當地的吃食應有盡有,周重要了一個粢飯團子,也就是糯米包著油條,外加一碗鹹豆腐腦,就著小鹹菜吃的十分香甜,雖然雙嶼港那邊的飯菜和鬆江這邊差不多,但周重還是覺得這裏的吃食最有滋味。

    在街上吃完了早餐,周重與李政這才提著在雙嶼港挑選的幾樣禮物來到鄭經的家中拜訪,守門的老仆早就認識他們,特別是周重現在身份大不相同,因此立刻請他們進到客廳,然後飛奔到後院請鄭經。

    不過一會的功夫,就見到鄭經匆匆忙忙來到客廳,見到坐在廳中的周重與李政時,也是十分熱情的道:“文達、伯勞,你們不是都在雙嶼港嗎,現在大雪封路,什麼時候回到的鬆江?”

    “哈哈,明倫有所不知,我們本來是被困在雙嶼港,不過今年冷的太厲害,結果海麵上都結冰了,於是我們就踏著冰麵上了岸,隻是寧波到鬆江這一路上到處都是冰雪,來的時候可費了不少力氣,昨日才剛回到鬆江!”周重這時也是站起來笑道。

    “是啊,我們這一路可是吃盡了苦頭,而且也見不到少百姓因寒災而失去住所和親人,餘下的人隻能寄居在別人家裏,實在可憐之極!”李政這時也是開口說道。

    “唉,那些城外受災的百姓我也見了,他們的確很可憐,不過相比以前遇到的流民,他們的境遇卻要好的多,畢竟還能有個溫暖的住所,每日裏也能吃到熱飯,隻要熬過這個冬天就行了!”鄭經也是歎了口氣道。

    接下來三人聊了幾句閑話,然後李政就提議一起去拜訪張況,畢竟周重難得有空來一次,他們四人也好長時間沒有聚一聚了。對此鄭經也十分讚同,於是三人再次結伴來到張況的家裏,隻不過很不巧的是,張府的下人告訴他們,自家的少爺不在府中,而是前些日子去了城外的張家莊子,那裏住的全都是張府的佃戶,聽說也遭了災,所以張況去張家莊子處理了。

    說起來張況的家境也十分不錯,與李政家裏完全不同的是,張家在商業上並沒有太大的產業,但卻是鬆江府有名的大地主之一,不但在鬆江城外有產業,同時附近的幾個縣城也都有不少土地,光是雇傭的佃戶就有上萬戶,比如那個城外的張家莊子,全村都是給張家種地的佃戶。

    聽到張況在城外,周重與鄭經、李政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幹脆去城外找張況,反正他們也閑來無事,更何況在這種寒冷的天氣裏,踏著白雪去城外尋友,說出去也是一件雅事,另外他們也想詳細的了解一下鬆江城外的受災情況。

    說去就去,當下周重與鄭經兩人再次登上馬車向城外的張家莊子駛去,雖然車夫不認路,但是張家卻派了一個仆人帶路,所以倒也不用向別人打聽,很快就來到張家莊子附近,不過在距離莊子還有將近十裏地時,馬車卻停了下來,因為前麵的路全都被大雪覆蓋了,雖然清理出一條小路,但實在太窄了,馬車根本進不去。

    無奈之下,周重隻好讓車夫在這裏等著,他們三人帶著吳山等幾個護衛,由張家仆人前麵塡路,沿著這條小路一直向前,腳下的土地雖然崎嶇不平,但幸好天氣很冷,所以被凍的很硬,若是到了春天雪化之時,那整條路恐怕會泥濘的無法通人。

    走了一身的大汗,最後周重他們一行人才好不容易來到張家莊子,張況的家裏在這裏修建了一座別院,夏天城中太熱時,張家就會帶著家眷來別院中避暑,張況現在就住在這裏。隻不過周重他們卻是再次撲了個空,因為據別院的仆人說,張況去了村子裏看望幾戶受災的佃戶,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周重他們雖然感覺有些累,但並沒有進別院休息,三人立刻又跟著別院的張家仆人進到莊子裏找張況,結果周重發現這座張家莊子還不錯,雖然住的都是張家的佃戶,但是房屋倒還算齊整,不像後世的影視片裏看到的那樣,所有佃戶全都吃不飽穿不暖的,至少現在他見到的這些佃戶們的房子可以遮風擋雨,偶爾見到的幾個孩子雖然穿著帶補丁的衣服,但卻麵色紅潤,看樣子不像是經常挨餓的樣子。

    不過周重也知道,他見到這些佃戶隻是少數,畢竟鬆江府本來就富庶,張況家裏也是詩書傳家,所以對佃戶比較優待,所以佃戶們也能吃上幾口飽飯,但若是換作其它的主家,若是土地比較貧瘠的地方,那些佃戶可就真的長年累月吃不飽飯了,否則大明也不會有那麼多的叛亂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7:20
第三百六十八章 土地的問題

    張家莊子最北端一處坐北朝南的宅院裏,這裏本來應該是村子一處十分重要的建築,這點可以從四周青磚的圍牆,以及還沒有完全倒塌的殘存建築裏看出一二,隻不過現在這處重要的建築卻是倒塌了大半,有些地方甚至完全被埋在積雪裏。

    不過現在雪已經停了,張家莊子所有的男人全都趕到這裏,一邊清理倒塌建築上的積雪,一邊小心在瓦礫中尋找著什麼,偶爾還會傳出一兩陣的嚎哭聲,因為這裏是張家莊子的宗祠,祖先的牌位全都供奉在這裏,現在倒好,一下子全都被大雪壓塌了。

    周重三人來到張氏宗祠找到張況時,他正和村子裏的男人一起扛著木梁,把倒塌下來的屋頂清理出去,露出下麵堆放在一起的糧食垛子。而張況這時也絲毫沒有讀書人的斯文,一張臉又是灰又是泥的,身上的衣服也分不清顏色,實在無法相信他竟然是個讀書人。

    “方士兄,這裏不是宗祠嗎,怎麼還會有糧食?”周重有些奇怪的問道。張況見到他們三人前來,也是十分的高興,抓起一把雪擦了一下臉,然後就拉著周重他們到院子外麵聊天,畢竟院子裏實在沒有談話的地方。

    “哈哈~,其實這裏不僅僅是莊子裏的宗祠,同時也是莊子裏的常平倉,每到糧食豐收之時,莊子裏每家每戶都要按人上交一部分糧食,然後存儲在最堅固的宗祠裏。若是遇到災荒的年份,全莊子都靠這些糧食救命。若是沒有災荒,等到年末就換成米肉分給莊子裏的人,也好讓所有人都能過個好年,不過這座宗祠實在太舊了,莊子裏又一直沒能組織人維修,結果這場大雪下來,一下子把房子給壓塌了。”張況開口解釋道,說到最後也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本來宗祠是莊子裏最為高大堅固的建築,可惜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座宗祠也破舊的厲害,等到來年肯定要重新再建一座了。

    周重他們聽完張況的解釋也都是點了點頭,眼前這座宗祠不但是張家莊子的精神信仰之地,同時也是他們存放救命糧食的地方,難怪他們剛才進去時。看到不少人邊挖邊哭,而且宗祠倒了,明年肯定要重建,到時他們身上的負擔也就更重了。

    張況也姓張,張家莊子裏的人也都姓張,不過他們僅僅隻是同宗。但卻不是同族,張況之所以來幫忙,隻是盡到身為主家的一份責任,畢竟宗祠倒了,對於莊子裏的人來說。無異於像天塌了一般,所以身為主家無論如何也不能不管。否則會被人指著脊梁骨罵的。張家身為書香門第,自然不會壞了名聲,甚至張況自己也親自下去幫忙,這並不僅僅是他同情莊子裏的人,同時也是為家裏掙名聲。

    好友來訪,張況自然不能再陪著莊子裏的人幹活,當下他和一位莊子中德高望重的老人打了個招呼,這才與周重他們一起走向張家別院,剛到院門口,就見有人趕著兩頭肥豬走過來,看到張況時立刻高喊:“少爺,這兩頭肥豬放在哪?”

    “趕到宗祠那邊,讓五爺找人宰了,今天我請村子裏的人吃肉!”張況也是高聲應道。

    “好嘞~”來人答應一聲,趕著兩頭肥豬就向宗祠那邊走去。

    看著來人把肥豬趕走,周重和鄭經、李政三人都是一臉詭異的看著張況,畢竟張況做的也太過,又是親自幹活又是給莊戶們殺豬吃肉的,這哪像一個地主家該做的事?

    張況也看出周重他們目光中的詭異,當下無奈的苦笑一聲,指著周重道:“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事,現在台灣那邊缺人,就算是遷移了幾十萬災民進去,依然缺人缺的厲害,所以你們總督府的人就說了,就要是願意遷往台灣的人,就能和那些災民一樣分到田地,結果現在沿海不少地方的貧苦人家都動了心,我們張家有那麼多的地,若是下麵的佃戶全都去了台灣,誰給我們種地,所以隻能用這種辦法邀買人心了。”

    聽到張況無奈的解釋,鄭經和周重都是哈哈大笑,唯獨李政有些不解的問道:“方士兄,文達這樣做也是為了那些窮苦百姓著想,不過你們既然不想讓下麵的佃農流失,為何不降低租子,這樣一來不是比你這樣花力氣賺名聲要實惠的多嗎?”

    聽到李政的話,周重和鄭經也都停下了大笑,同時有些驚訝的看李政,因為他們剛才就沒想到這個問題,現在卻被年紀最小的李政提了出來,實在讓他們感到有些汗顏。

    不過隻見張況聽到李政的問題卻是苦笑了一聲道:“伯勞兄,我們自然知道降低地租更能吸引那些佃戶留下,可惜我們卻不敢啊!”

    “為何不敢?”李政追問道,他家中主要以經商為生,雖然也有些田地,但畢竟不多,而且家中也不是很重視,所以他對田地方麵的事情並不太懂。

    “伯勞,方士兄家裏的確不敢降低田租,畢竟出租田地的並不是隻有他們一家,你算一算光是我們鬆江府,就有多少像方士兄這樣的大地主,若是他第一個降低田租的話,那其它的大地主怎麼辦?甚至說句不好聽的,若是方士兄家中敢降低田租的話,很可能就會得罪其它的地主,到時就算別人不找他們家中的麻煩,恐怕也會被別人孤立,這對於一個家族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周重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立刻開口替張況解釋道。

    “文達兄果然不愧是做總督的人,一下子就說到了關鍵之處,不過在我看來,日後的田租肯定會降的,畢竟隨著台灣的開發,肯定會吸引越來越多的人前去定居,而且這些人還會是以那些沒有田地的佃戶或流民為主,少了這些人,身為地主的我們就招不到足夠的佃戶,所以隻能降低田租來爭搶剩下的佃戶,隻不過現在所有人都在等第一個出頭鳥罷了。”張況對於眼前的形勢有著十分清醒的認識,對於自己的判斷也極為自信。

    鄭經與李政聽到張況的話都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周重也是十分讚許的看了張況一眼,雖然現在張況還年輕,而且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成為一個好官吏,但是隻憑這份見識,就足以做一個合格的謀士了。

    當下四人進到張家的別院,因為天氣寒冷,所以張況也沒請他們進客廳,而是直接來到客廳旁邊的暖閣中,閣中爐火燒的正旺,爐上的鐵壺正在嘟嘟的冒著熱氣,張況親自動手拿出茶葉給四人泡上茶,這才坐下來邊烤火邊談。

    “文達,剛才我見你好像欲言又止,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等到坐定之後,張況品了口茶開口問道。

    周重聽到張況的話,隻見他歎了口氣道:“方士兄,若是你相信我的話,那就快點想辦法改變張家現在的這種狀況,比如你們可以趁現在地價還沒掉下來,早點把一部分的土地賣掉,收攏一部分資金投入到其它行業,剩下的土地也需要改變現在的種植結構,比如在田地上種植桑樹,雇傭別人養蠶織絲,畢竟隨著海貿的發展,絲綢業肯定會大為興盛。”

    “這……這是為何?”張況聽到周重的話萬分不解的道,他雖然感覺到日後的田地不好招到佃戶,但隻是覺得有些困難,並不認為日後會招不到佃戶。旁邊的鄭經與李政同樣一臉的不解,他們也不知道周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到連張況他們都不明白自己的話,隻見周重歎了口氣道:“方士兄,之前我聽伯勞說過,你與明倫兄曾經見到了那些從中原遷移到台灣的災民,對於那些災民的慘狀,想必你們都記憶猶新。”

    周重說到這裏看了一下張況與鄭經,結果兩人都是歎息著點了點頭,接著隻見周重接著又道:“我大明現在最大的困局,其實就是土地兼並,大量的土地集中在少數人手中,剩下的絕大部分人都隻能租種別人的土地,但這些年我大明天災人禍不斷,每到災荒年間,這些沒有田產的人就會是第一批受害者……”

    周重的話剛說到這裏,卻被李政打斷道:“文達,你不是已經向朝鮮獻上兩種高產的作物,聽說那種番薯可以畝產上千斤,玉米的產量也有幾百斤,如此高產的作物,難道還不能緩解災荒嗎?”

    “伯勞,你也說了,番薯和玉米這兩種高產作物隻能緩解土地兼並,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而且隨著作物的高產,隻會讓更多的土地被集中,所以這兩種作物最多隻能將土地兼並的問題爆發時間推後,想要徹底的解決這個問題,那就需要走另外一條路!”周重說到這裏一臉的堅毅,他之前對於解決在大明土地兼並的問題並沒有太大的信心,不過在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後,他才開始真正的思考這個問題,台灣移民隻是他的第一步罷了。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4-23 17:21
第三百六十九章 招攬幫手

    “文……文達,你……你不會是想像移民台灣那樣,把中原的一部分百姓遷移到海外吧?”張況三人都不是笨人,自然很快就猜出周重口中說的‘另外一條路’是指什麼。

    “嘿嘿,我大明雖然國土廣闊,但是人口同樣很多,如此一來,人均可耕種的土地其實並不算多,再加上土地兼並問題嚴重,特別是這些年天災不斷,每年都有無數災民被迫流離失所,換句話說,大明的土地已經不足以養活這麼多的人口,那麼唯一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的,就隻有向外擴張,以此來增加更多的土地,剛好現在海外的無主之地很多,特別是南洋等地,雖然氣候炎熱,但大部分都是物產豐富之地,所以今後每到災荒年間,我大明都會向外遷移百姓,反正我大明最少也有上億的百姓,如此多的人口隻窩在大明現在的國土上,實在太浪費了!”周重這也是笑嗬嗬的道。

    想要在固定的國土上解決土地兼並,這個幾乎是個無解的問題,否則曆史上那麼多朝代,每個朝代都湧現出無數的才智之士,可惜卻都沒有一個人成功過,頂多是緩解一下土地兼並的問題。周重來自後世,相比曆史上的那些才智之士,他擁有無人能及的遼闊的眼光,既然在大明的國土上解決不了,那幹脆就到別人的國土上解決,反正現在歐洲已經開啟了大殖民時代,這個時候大明若是不插上一腳。實在對不起自己的這次穿越。

    “文達,你確定要用遷移百姓的辦法解決土地兼並的問題?而且我大明的百姓這麼多。海外有那麼多的土地讓我們大明的百姓遷移嗎?”鄭經這時有些不可思議的道,他畢竟是個正統的讀書人,對於周重如此新奇超前的觀念還是有些無法適應。

    “明倫兄,想要徹底的解決土地兼並倒不是沒有其它的辦法,但是以現在大明的情況,向外遷移才是最好也是最合適的辦法,至於海外的土地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光是一個南洋諸島。就算是把我們大明的所有人口都遷過去,也能養活的了,更何況在大海的極東之地,那裏還有兩塊廣闊無比的大陸,每塊陸地都比大明要大的多,而且那裏人煙稀少,歐洲的西班牙人已經開始在那兩片大陸上移民。雖然我大明距離那裏有些遠,但隻要給我幾年時間,肯定可以找到通往那兩塊大陸的航道,到時隻要占據了那裏,那麼我大明將再無土地之憂了!”周重十分自信的道。

    光是一個南洋就已經足夠大明移民幾十年了,更別遠處的南北美洲。甚至若有需要的話,連澳洲也可以加進來,反正那些地方現在都是無主之地,大部分地方連個國家都沒有,與其便宜了歐洲人。還不如讓大明用來解決國內的土地兼並問題。

    “這……這世上竟然還有比大明還要廣闊的土地?”鄭經和張況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反問道,臉上也帶著幾分懷疑的神色。甚至就連最相信周重的李政,目光中也帶著幾分懷疑。

    無論是鄭經還是張況,包圍世代經商見多識廣的李政,他們對於海外的了解都遠遠無法與周重相比,雖然他們世代居住在海邊,也知道海貿能給大明帶來巨大的利潤,但他們卻一直認為中原才是世界的中心,同時也是世界上最富饒的地方,所以對於海外的土地並不怎麼在意,就算是鄭經和張況去過台灣,親眼見識到台灣的富饒,但他們還是覺得台灣本來就在大明邊上,也算是大明的領土,所以在心中覺得台灣的富饒也是理所應當的。

    對於鄭經三人的懷疑,周重卻是哈哈一笑道:“明倫兄,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那兩塊大陸早已經被歐洲人發現了,而且我手下的一些歐洲工匠的教士中,還有不少人親自去過那裏,甚至就連我獻給朝廷的玉米和番薯,甚至連我家中種的辣椒,都是從那兩塊大陸上取得的,所以你們不必懷疑那兩塊大陸的真假。”

    聽到玉米和番薯這樣的高產作物竟然也是從東方的那兩塊大陸上找到的,這讓鄭經三人這才打消了心中了懷疑,畢竟周重手中有人證,現在玉米和番薯又是物證,自然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騙自己。

    一想到外麵有著廣闊無比的土地等著大明的百姓去開墾,這讓鄭經三人一時間都感覺有些熱血沸騰,哪怕是張況這樣的大地主明知道遷移出百姓對自己的家族有害無益,但身為一個以齊家治國為己任的讀書人,他也堅持的認為能為天下百姓帶來福祉,自己家族做出一些小小的犧牲根本不算什麼。

    趁著鄭經和張況激動的時候,周重忽然笑著拱手道:“明倫兄、方士兄,現在大明天災人禍不斷,土地兼並也越來越嚴重,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小弟雖然有心將那些困苦的百姓遷出大明,給他們一個更好的生活,但無奈實在是力不從心,身邊也沒有可以信任的人做幫手,不知兩位仁兄可願幫小弟一臂之力?”

    周重主動說出要請鄭經和張況出仕為官的話,這讓他們兩人也大為感動,同時看了一下旁邊的李政,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李政將他們的誌向告訴了周重,所以他才會主動提出來讓他們做幫手。

    “文達,想必你已經從伯勞那裏知道了我與明倫兄的誌向,之前在趕考的路上見到那些災民後,我與明倫兄都是夜不能寐,總想著為那些災民做些什麼,可是我們的能力有限,哪怕是把身上的銀錢都換成糧食,也救不了幾個人,再加上科舉失利後,我與明倫兄都覺得與其浪費時間去苦讀,不如趁著年輕多做一些實事,哪怕是做一方小吏,也能為那些災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張況聲音深沉的道,對於他的話,旁邊的鄭經也是點頭同意。

    看的出來,當初在路上見到那些遷移的災民時,使得張況與鄭經受到的觸動極大,甚至連他們的人生觀都改變了,現在一心想要為災民們做一些實事,這種改變在周重看來實在是一件好事,畢竟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大多埋首書中,對於身邊發生的事卻是不管不問,甚至連世事都不通,試問這樣的人就算考中了進士,又能對百姓做出什麼有益的事?

    “好!既然兩位仁兄願意出仕幫我,那咱們三人就聯手做出一番事業給世人看看!”周重也是信心十分的道,雖然現在張況和鄭經都還隻是兩個書生,並沒有任何執政的經驗,但是他們還年輕,隻要給他們幾年時間曆練一下,日後肯定能成為自己的好助手。

    不過周重的話音剛落,卻聽旁邊的李政有些不滿的道:“你們別光說自己啊,等我考上進士後,也不去考那個勞什子的進士,到時和明倫兄、方士兄一起到文達手下做官,這樣名垂千古的事情我可不想錯過!”

    聽到李政自告奮勇的話,周重自然敢不會拒絕,當下保證會給他留一個好職位,不過前提是李政要下一次的鄉試中考中舉人,否則光是一個秀才的身份,恐怕就隻能做小吏了,雖然小吏也可能升為官,但頂天也就隻是一個八品的主薄,所以最好還是考取一個舉人再說。

    說起來周重對於大明官場上的規矩也感覺十分無語,比如像秀才、舉人、進士這些所謂的出身,他其實是不屑一顧的,在他看來一個進士並不一定就比秀才會做官,有些考取進士的書呆子,甚至連一個小吏的見識都不如,讓這些人統領一方實在是一件十分不靠譜的事,所以他用人向來都是不看出身,隻要你有能力承擔這個職位就行。

    不過周重心中雖然對官員們的出身不在乎,但他卻不敢正大光明的把這些話講出來,因為現在大明的整個官場上,大都是所謂的進士出身的人,這些人把持著大明朝堂上的各個方麵,若是周重不遵守官場上的規矩,那他日會變得寸步難行,甚至就算是公布了他的真正身份,也根本不會有什麼用,畢竟龐大的讀書人階層可是連正德都不敢輕易招惹。

    周重來找鄭經和張況的目的達到了,同時這也讓鄭經兩人放下一樁心事,開始積極準備進入總督府為官的事情。這件事對周重來說真的不算什麼,本來他的總督府就缺人,而且以他和正德的關係,推薦一兩個舉子為官簡直是小事一樁。

    不過鄭經和張況都提前告訴周重,他們不想在總督府做一些清閑的官員,而是想去台灣的各縣做一些底層的小官,比如主薄、縣丞之類的,這樣他們可以更好的接觸底層的百姓,同時積累一些為政的經驗,這樣日後才能更好的幫助周重遷移百姓。

    就在周重為自己招攬幫手時,遠在南洋的馬六甲港,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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