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大隱 作者:血珊瑚 (已完成)

 
jerry870015 2014-2-10 00:33: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1019288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01:56
第二集 第二章 指引的意義

  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落日的餘暉照進了禮拜堂裡。

  摩根修士一臉呆板地站在那裡,他手捧經書仍舊認真地念誦著,但是心底卻為自己的失算而後悔不已。他原本以為儀式很快就會結束,沒有想到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還沒有完成。他正琢磨著,會不會繼續拖延下去?不知道要拖多久?

  突然,尼斯動了一下,緊接著,他一個踉蹌趴在了地上。從幻境中出來的尼斯感覺渾身上下又酸又痛,特別是兩個膝蓋都快沒感覺了。任何人保持著這樣的姿態跪上十幾個小時,都好不到哪裡去。

  「仁慈的主,憐憫世人,拯救世人於苦厄……」

  尼斯吟誦著祈禱文,他在胸前劃了個十字,身上頓時冒出一絲非常微弱的光芒。

  這是他釋放出來的第一個神術。

  光芒稍縱即逝,維持的時間是那樣短暫,施展完神術之後,尼斯感覺比剛才稍微好了一些,不過身上仍舊異常酸痛。

  神術是成功的,但是效果絕對差勁。

  就在這時候,另外一道聖光落在他的身上,這一次的效果就明顯多了。尼斯頓時感覺到酸痛全都被驅散一空,渾身上下充滿了無窮的活力。

  「謝謝您,今天這一整天全都辛苦您了。」

  尼斯對於替他護法、又幫他恢復體力的摩根修士自然要客氣幾句。

  「第一次施展神術感覺怎麼樣?」

  那位曾經是審判者的修士,笑吟吟地看著尼斯。

  「我為我的實力感覺到羞愧。」

  尼斯說著客套話,不過這算是實話,剛才那效果確實見不得人。

  再和摩根修士施展的神術一比,就越發明顯了。偏偏審判者因為聖力變異,對別人施展神術時的效果是出了名的差勁,只有在對他們自己施展神術的時候,才會顯露出驚人的效果。

  「沒什麼,每個人一開始的時候都是這樣……以後不用再老是『您』啊『您』的,你不累,我都感覺累。」

  摩根修士顯然是一個非常隨和的人。

  尼斯當然悉聽尊便,他正巴不得改口呢。

  「對了,你挑選了誰作為你的守護天使?」

  摩根修士問道,怕小傢伙以為他有什麼意圖,他連忙又加了一句:「這是要登記的。」

  守護天使就相當於異教之中的守護神。

  在別的宗教裡,一個神系總是擁有眾多的神靈,信奉不同的神靈就可以得到不同的能力,未來的成長也和那些神靈掌管的神職有關。而上帝的信徒只承認上帝這個唯一的神,類似的職能就只能由守護天使完成。守護天使的作用既然如此重要,會被當做重要資料記錄進檔案裡,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尼斯根本沒有打算隱瞞,他也隱瞞不住,守護天使很容易就會被檢查出來。

  「瓦德爾。」

  摩根修士搜腸刮肚地想了好一會兒,才從記憶的最深處找到了這位天使的存在。他的神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天使也分等級,瓦德爾雖然不屬於最底下那一層,卻也差得不遠。他甚至想不起這位天使掌控的是什麼職能,可見這位天使有多麼不受重視。

  但是這種話他不可能當著尼斯的面說,要不然就等於告訴小傢伙,這絕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更何況,就算說也晚了,挑選守護天使的機會只有一次,選擇了就不能再改變。

  「瓦德爾,我知道了。」

  這位修士轉身出了教堂,他要去院長那裡,有些東西要寫到檔案裡去。

  看著摩根修士遠去,尼斯鬆了口氣。

  果然這個秘密一般人不知道,至少這位摩根修士就沒有任何反應。

  老人當初告訴他,挑選守護天使的時候,有一種近似於作弊的選擇,那就是伴生天使的存在。

  在天使中,有很少一部分的天使是成雙成對的關係,如果選擇他們中的一個作為守護天使,同時也可以選擇另外一個。這些稀有的天使地位全都不高,能夠賜予的能力也不強,所以一向都不受重視。

  天使瓦德爾掌控的職能是「時間」這是一個很冷門功能,除非想成為先知,沒人會選擇這類天使。就算是想成為先知,也沒人挑這個天使,因為掌控「時間」職能的天使還有好幾個。其中的一個地位很高,那才是想要成為先知的牧師的首選。瓦德爾的兄弟、天使巴莫特掌控的則是「旅行」的職能。

  「旅行」是一個很大眾化也很熱門的職能,別看名稱不怎麼起眼,從這個神職衍生出的一大堆神術,全都異常實用,比如「快步疾走」、「輕身術」、「加速」……這些神術不只是能夠用來趕路,打仗的時候有這些神術加持在身上,先不說戰力提升多少,一旦戰敗,至少比別人多幾分逃命的機率。擁有這項職能的天使很多,地位高的也有一大堆,選擇很多,挑到巴莫特,絕對是瞎了眼。

  老人既不是白癡,也不是瞎子,當初讓他這麼選擇,就是為了不浪費他那得自信使之神墨丘利的天賦。

  墨丘利掌控的神職就有「旅行」這一條。

  神賜的天賦和守護天使賜予的能力重疊,有著讓人想像不到的好處,只要是和「旅行」有關的神術,他可以比別人更早學會,他施展這類神術的效果也會比別人更加明顯。

  啃完從食堂拿來的乾麵包,尼斯跪在床頭開始做晚禱。

  隱修院確實是一個非常自由的地方,這裡甚至連祈禱鍾都不敲,也不規定一天必須祈禱幾次,一切都由隱修士們自由決定。

  以往,除了早上的祈禱,他都會把時間控制在半個小時左右,但是這一次,他卻給自己訂了一份計劃,晚禱到十點結束,睡五個小時,這樣一來,晨禱就往後拖延了一個小時,乾脆祈禱四個小時,把晨禱和早上的祈禱連在一起進行。

  這倒不是為了表示他有多麼虔誠。他需要力量,需要在最短的時間裡達到主教的境界。

  腓力四世和克萊門多教皇就如同兩座大山,始終壓在他的頭頂,現在只不過是因為天機混淆,所以他才得以躲藏在暗處,等到天機清澄之後,他這條漏網之魚能不能繼續躲藏,就要看他自己的實力了。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感覺時間根本不夠用。

  想要獲得力量,身為牧師的他就只有祈禱。如同魔法師的冥想,祈禱是牧師的根本。兩者相比,祈禱的效率肯定不如冥想。魔法師是自己開荒的農民,牧師卻是租別人土地的佃戶,前者的收穫歸自己所有,後者必須把一部分的收穫繳給上帝,上帝訂的租金絕對不低。

  當然有壞處就有好處,好處是如果有一群信徒的話,那些信徒的祈禱有一部分也會算在牧師的頭上。信徒越多,聖力增長得自然越快,這也是教會拚命發展信徒,特別是虔誠信徒的原因。

  這和佃戶有機會成為莊園管事是同一個道理。自己開荒就沒有這樣的好處。

  不過再往上發展,對於牧師來說就非常困難了,那些位子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只有前面有人讓位,才有可能升上去,還未必能夠輪到自己,因為盯著那個位子的人一大堆。

  魔法師不同,自己開荒,一切歸自己所有,勤奮一些再加上一些好運氣,很可能自己成為莊園主。

  老人雖然沒有明說,不過尼斯很清楚,老人幫他制訂的計劃是,等實力提升到主教境界,擁有自保能力之後,就轉而向魔法方面發展。

  當然,這一切都還顯得太過遙遠,現在他需要的是踏出第一步。

  隨著一遍又一遍的祈禱,尼斯能夠感覺到體內有一絲聖力正漸漸成形。這讓他很是欣慰。以前他雖然也一直祈禱,三個月來從沒有停止過,卻沒有任何用處。

  未曾受戒,靈魂之中沒有上帝的烙印,就算付出再多虔誠,也無法自行轉換成聖力。當然,那也是因為他的虔誠程度不夠,如果真的無比虔誠的話,就算沒有受戒,同樣也可以和上帝溝通,得到上帝的指引,獲得上帝賜予的能力。

  這絕對不是傳聞,古往今來,這樣的人數量絕對不少,多則十年就會冒出來一個,少則一個世紀總會出一個這樣的人物。他們毫無例外,死後全都被冠以「聖」的名號。

  尼斯不敢拿自己和他們比,他的虔誠帶著許多其他的成分,只能夠靠花大量的時間祈禱,慢慢積攢聖力。

  四個小時的祈禱,睡五個小時,然後又是四個小時的祈禱,尼斯忠實地執行著他制訂的時間表。當第二天清晨,他走出房間時,他感覺自己確實有了些收穫。

  雖然只睡了五個小時,他倒也沒感覺睡眠不足,祈禱只是在淺層意識中進行,深層意識一直都在休息,就相當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今天晚上可以試著再少睡一個小時。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那個在「啟示」中看到的修士。

  那個人前天在打鐵,今天想必也一樣,打造鎖甲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完成的,前天他離開的時候,旁邊還堆著很多鐵條和木炭。就算一天的時間將那些鐵條全都打成了鐵環,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那些鐵環要一個一個地穿起來,還要把鐵環上的缺口補好,變成一個完整的鐵環。這都是很花時間的工作。

  說實話,他始終都沒有想明白,這些人打算怎麼完成接下來的工作?當初他在弗蘭德爾的時候,看過那裡的人製造鎖鏈甲,一個熟練工匠一天頂多能夠編出半個袖管,十二個工匠合作,一天才製造出一副鎖鏈甲。弗蘭德爾的武器作坊一旦有訂單,都會去附近村莊召一大批短工來,少說也要召一、兩百人。

  按照他那天的猜測,這群人得到的是五、六千副鎖鏈甲的大訂單,按照弗蘭德爾的作法,至少要召集一、兩千名短工。這樣一天可以造百來件鎖鏈甲,用兩個月時間,差不多能夠完成訂單了。

  帶著一分好奇和滿心的迫切,尼斯一做完早上的祈禱就出了門。

  臨走之前,他倒也沒忘記,去食堂裡拿一塊黑麵包。

  說實話,對於手上的這塊黑麵包,他絕對連一點好感都沒有。鎮上修道院裡面的伙食已經夠爛的了,沒想到這邊更差。這東西又乾又硬,可以用來砸人。還有一點也讓他擔心,昨天晚上他拿走一個黑麵包的時候曾經數了一下,總共十五個黑麵包,今天早上再數了一下,仍舊是十五個。難道這裡的人全都是自己做飯?

  好像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過去。那麼隨之而來又有一個問題,這些麵包倒底放了多久?

  尼斯有些不敢想下去了,好在這裡是隱修院,吃壞肚子也沒關係,周圍全都是實力強悍的牧師。

  不過他也已經下定決心,傍晚的時候到外面去轉一圈,用不著走得太遠,這裡到處都是飛禽野獸,昨天晚上祈禱和睡覺的時候,總是能夠聽到鳥叫和狼嚎的聲音。以他投擲梭鏢的精準度,想要填飽肚子應該沒有問題。或許他還有必要學習一下烹飪的技巧。

  帶著一腦子胡思亂想,尼斯從隱修院走下來。經過那段狹窄山路的時候,他仍舊是摸著山壁而行,不過這一次,他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不知道是因為習慣的緣故?還是因為受戒之後,精神力得到了提升?

  打鐵的地方有點遠,而且這段山谷蜿蜒曲折,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打鐵的聲音才不至於傳得很遠,影響到其他人。尼斯到了那裡的時候,其他人還沒有上工,煉鐵爐是熱的,肯定一晚上沒有熄滅過,只是爐膛和爐門被泥巴封著。他倒是聽說過,有活幹的時候,打鐵爐是不會熄滅的,這裡面好像有點講究。

  尼斯知道自己來早了。反正沒事做,他乾脆跑到那口鍘刀邊,玩起那把鍘刀來,一臉的興致勃勃,他並不是裝的,事實上,他確實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只要是男人,肯定都喜歡武器。每一個男孩小時候都夢想能夠得到一把神兵利器,斬殺惡龍、除滅妖魔,建立一番功業。

  半個小時過去了,遠處傳來說話聲和腳步聲,那些隱修士上工來了。這些人手裡全都拎著一個盒子,他們遠遠地看到尼斯,全都有些意外。等到他們走近了,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隱修士問道:「怎麼?對打鐵感興趣?」

  尼斯記得,他是那三個負責捶打鐵片的人之一。

  或許是因為還沒有開工,這些人沒有像之前那樣冷漠。

  「是啊,我以前也看過別人製造鎖甲,都是先把鐵條抽成鐵絲,然後再穿環,你們這裡的作法倒是挺新鮮。」

  尼斯說道。和精通技術的人打交道,選擇技術的角度往往容易切入話題。

  這是他想了很久之後才找到的方案。

  果然,一說到技術,那幾個人都來勁了,打鐵的這位用手在鐵砧上抹了一下,然後一屁股坐了上去,居然把鐵砧當做椅子,另外幾個人也各找了一塊石頭坐下。

  打鐵的那個人大嘴一咧道:「那些工匠哪裡可以和我們比?他們只知道按照別人的辦法去做。這種打造鎖甲的辦法是我們幾個人自己琢磨出來的,效率絕對要高得多,而且這些鐵環全都是鍛造出來的,強度要比拉絲好得多。」

  「我可以加入嗎?」

  尼斯趁機問道。

  他的目標是接近那個用鍘刀的隱修士,加入這群人的行列只是第一步。

  「你才多大?能夠做什麼事?」

  那幾個人全都笑了起來。

  「想學一門手藝的話,小溪邊有一排水車,旁邊全都是作坊,你在那裡可以學紡織,或者學釀酒,要不然跟著拉爾文那幫人學煉金也可以。打鐵是力氣活。」

  打鐵的修士舉起胳膊,顯露了一下他的肌肉。為了方便打鐵,這群人都穿得不多,兩條手臂全露在外面,那個傢伙的手臂上全都是結實的肌肉。

  尼斯對這身肉並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剛才提到的煉金。在來的路上,賽門老人就和他說過,有機會的話,最好能夠學會煉金術,並不需要學得很精深,就像魔法一樣,只要掌握一些基礎的技巧就可以了。基礎的東西往往最實用,不管是魔法還是神術,都是如此,煉金術也一樣。學習這些東西也用不著花太多的時間,畢竟等級很低談不上深奧,再說,這個層次往往已經被研究透了,也不太受到重視,修煉心得、研究資料之類都很容易弄到手。

  「你們之中有些人以前不也是魔法師嗎?為什麼不去玩煉金?」

  尼斯問道,這一次他是真的在試探了。雖然不是很肯定,但是他有八成的把握,在「啟示」之中看到的那個人是魔法師。

  當初賽門老人讓他趁受戒的機會,尋求上帝的指引,尋找一條最適合他的路,不過老人也曾猜測過,最適合他的路恐怕是以神術為主,魔法為輔,充分利用異教之神墨丘利賜予他的天賦。

  在神術方面,他絕對不缺指點,他需要的是引領他進入魔法世界的嚮導。

  「你說的是蒙德?我們這十幾個人裡,就只有他以前是魔法師……」

  打鐵的修士左右看了看,確認蒙德沒在這裡,這才低聲說道:「你最好不要在他面前提這件事,他非常忌諱自己的過去。」

  「為什麼?他……難道是一個黑魔法師?」

  尼斯臉色大變,不過緊接著他又感覺到不對,上帝給他的啟示裡,怎麼可能出現一個黑魔法師?

  「那倒不是,蒙德年輕的時候,異想天開地想要開創一個新的流派,走和別的魔法師完全不同的路,他確實搞出來了一些東西,可惜,事實證明他的想法不切實際。」

  打鐵的修士解釋道,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旁邊的那些修士也一個個似笑非笑,顯然都把這當做是一件有趣的事。

  「怎麼不切實際?」

  尼斯打算追根究底,現在他越發確定,這個人是關鍵。

  在這座隱修院裡,魔法師肯定不止一個,剛才提到的那個叫拉爾文的人肯定也是一個魔法師,如果只要是魔法師就能夠成為他的指引者,在「啟示」裡面就不可能只出現那個人的模樣。

  打鐵的修士顯得有些為難,這畢竟有說別人壞話的嫌疑,不過看到尼斯一臉急切,似乎真的對此非常感興趣,他最後還是說了出來:「魔法師最怕的就是被人靠近身邊,蒙德想要改變這件事,他成功了,不過一個會近身戰、但是在遠距離的戰鬥中遠不如同類的魔法師,實在沒什麼用處。他的那身本領最適合用於刺殺,可惜,這個傢伙膽子小。」

  話音落下,旁邊的修士全都笑了起來,這確實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噓!別再說了,他們已經來了。」

  坐在最靠外側的一個修士突然發出了警告。

  果然又有一群修士朝著這邊走來,尼斯要找的蒙德修士,就在那群修士中間。

  一個星期之後。

  在通往隱修院的小路上,一群修士推著沉重的獨輪車從樹林裡面走出來。走在這支隊伍最末尾的,是一個披著斗篷的金髮少年。

  時隔一個星期,重新回到鎮上,尼斯感覺到一股生機撲面而來。

  說實話,他還是喜歡這樣的生活,隱修院裡面實在是太冷清了,更讓他受不了的是,那裡面的人幾乎不相互來往。

  在之後的幾天裡,雖然他和其他隱修士全都認識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邀請他去串門子,和他關係最密切的幾個人也頂多是和他聊上幾句。

  最讓尼斯感覺鬱悶的是,他已經想盡了辦法,卻始終沒法接近那個叫蒙德的修士,這個人在隱修士裡也是一個出了名的悶葫蘆,和任何人都不親近。

  對於這樣一個傢伙,尼斯有種無法下手的感覺。

  他現在回到鎮上,除了明天是星期天,另一個原因就是他需要賽門老人的指點。

  「謝謝你們把我帶出來,你們先回修道院吧!我還有一些事。」

  尼斯和那些修士打了招呼。

  老人看管的倉庫在鎮上另一頭,尼斯到了那裡的時候,只看到大門緊鎖著。

  他正打算敲門,卻聽到一陣門閂撥動的聲音,緊接著門就開了。

  「知道你要來。」

  老人說道,他的手裡拎著一個水壺。

  進了倉庫,把門重新關上,老人自顧自地走進院子裡,才一個星期的時間,院子居然被開闢成了一塊菜園,地上濕漉漉的,老人剛才顯然是在澆水。

  「你倒是清閒。」

  尼斯確實有些意外,他沒想到老人居然如此悠哉,一點都不像是在避難,反倒像是在度假。

  「以前居然沒有發現當農夫也是很有意思的。」

  老人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說實話,「你急匆匆地來找我,想必是碰到什麼事了。」

  他問道。

  「我來這裡,是為了『啟示』的事。」

  尼斯低聲說道,他沒敢繼續往下講。

  只見老人伸出一根手指,朝著四周劃了幾劃,頓時,四周變得一片寂靜。

  「現在你可以說了。」

  老人示意尼斯繼續說下去。

  「我在『啟示』之中看到了一個人,我猜測,他應該是我的指引者,但是我打聽到,這個人是一個誤入歧途的失敗者,是一個在別人眼裡非常可笑的傢伙,身為一個魔法師,卻追求毫無意義的近戰能力,最後弄得自己既不像是一個戰士,也不像是一個魔法師。」

  尼斯這樣說,其實是為了讓老人幫他再確認一下。

  最近這幾天,他除了千方百計試圖接近這位蒙德修士,同樣也在思考哪一條才是屬於他的路?

  讓他煩惱的是,他怎麼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

  「你有沒有打聽得更加具體一些?他的實力怎麼樣?」

  老人雖然能夠在轉念間知道世間很多事,可一旦涉及到的人實力高到一定程度,他就沒辦法了。

  「有個比較瞭解他的人說,他瞬間爆發出的戰鬥力其實很強,甚至比審判者更加恐怖,但是持續作戰的能力卻差得可憐,審判者至少能夠戰鬥半個小時,他卻頂多只能夠支撐幾分鐘。」

  為了這個情報,他付出了一隻野兔作為報償,可惜,知道之後也沒什麼用處。尼斯看著老人,他期待著老人能夠給予他指點。

  「居然有這樣的怪人?」

  老人也笑了起來,不過他的心底裡也有些犯愁。

  他也想不出其中的奧妙。

  對審判者,他當然不會陌生。

  審判者本身就是異類,雖然是牧師,卻更像戰士。他們的神術對別人施展的時候效果差得要命,用在自己身上卻好到了極點。因為這個特性,一旦給自己加持了一連串的神術,他們就一個個變成了力量超群、速度驚人、反應快疾、不知疲倦、防禦強悍、進攻犀利、不怕受傷、極難殺死的戰鬥機器。比那些從小就修煉武技的騎士和聖騎士,絕對只強不弱。更厲害的是,境界越高,審判者的戰力比同層次的騎士和聖騎士強出越多。當然,審判者也不是毫無缺陷,他們最大的弱點就是不能長時間作戰,一旦聖力消耗乾淨,就只能等著挨宰了。

  這個不走平常路的魔法師,居然能夠在短時間裡,爆發出超過審判者的戰力,持續的時間卻短得可笑,怪不得成了一個悲劇人物。

  「不過,說他的路走錯了,恐怕未必正確,很多失敗者離成功往往只差最後一步,可惜他們沒有繼續走下去。」

  老人看了尼斯一眼。

  尼斯知道,老人這是在警告他,讓他別犯同樣的錯誤,因為他和那位蒙德修士一樣,都是放棄了現有的道路,準備開闢屬於自己的路。

  「『啟示』絕對不會有錯。那個人到底是怎麼做的?」

  老人覺得,要找出答案,必須擁有更多的訊息。

  尼斯並沒有讓他失望。

  「那個人原本打算依靠魔法的力量,打造出一個全能戰士,穿著輕甲,在魔法的加持下,擁有重甲的防禦力;使用輕劍,同樣在魔法加持下,擁有輕易破開重甲的能力。」

  「想法倒是不錯。」

  老人點了點頭。

  尼斯沒有看出來,他卻看出來了,此人的設想來自於神話中天使的戰鬥方式。

  天使不著重甲,只穿戰袍,手持光明之矛和火焰之劍,可以操縱水、風、地、火,能夠駕馭霹靂閃電。

  和審判者完全不同。

  審判者最後還是應該歸在重甲戰士的行列,穿重甲、持厚盾,他們在戰場上的位置和騎士、聖騎士是重疊的。

  從理論上,那個人的設想如果成功的話,他的位置絕對不是在戰陣之中,而是遊走於戰陣之外,尋找稍縱即逝的機會,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予敵人致命的一擊。說得更確切一些,他應該是一個出沒於戰場的刺客。

  一想明白這些,老人甚至能夠推演出那個魔法師具體是怎麼做的。對於魔法,他同樣也很精通,特別是對那些低級魔法,他在這方面的認知甚至在大部分的魔法師之上。能夠實現這些目標的魔法有很多,不管是元素附著還是能量力場,都可以做到,幾乎一瞬間老人就已經列出了十幾種方案。不過,所有方案都有共同的缺點——沒有辦法持久。

  幾千年來,魔法師運用魔法,全都是躲在安全的地方,準備好魔法之後,遠遠地釋放出去,魔法的強大就在於那超遠的施放距離和恐怖的威力。魔法師進行防禦的時候,情況也差不多,他們就算能夠製造出一個堅不可摧的防禦屏障,也不敢站在敵群之中,任由敵人刀砍斧剁,驗證防禦屏障的強度。他們的選擇是,釋放一個堅不可摧的防禦屏障,暫時抵擋住敵人的攻擊,之後他們要不就逃得遠遠的,要不就用恐怖的攻擊將敵人全部轟殺。

  魔法不需要持久。而這,正是麻煩所在。

  老人冥思苦想,說實話,他也不清楚應該怎麼解開這個死結。

  突然,尼斯驚叫了一聲:「老鼠!」

  老人轉頭看去,他只看到倉庫的一角有一道黑影「哧溜」一下竄了過去,眨眼間消失在了一堆布袋的後面。

  「這裡是倉庫,老鼠多是免不了的事。」

  老人心不在焉地說道。尼斯低頭在地上找了一會兒,然後從地上撿起了幾塊石片。這些石片有大有小,形狀也不規則,只有厚薄差不多。尼斯用手將石片掰得近似圓形,石片很脆,修整起來倒也不難。他把一塊石片夾在食指和中指指尖,抬手,抖腕。石片「咻」的一聲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打在角落裡。

  剛才竄到那裡的老鼠吱吱叫著,從角落裡面跑了出來,它的速度很快,只看到一點黑影亂竄。尼斯的速度也不慢,他的手腕一翻,又是一塊石片夾在食指和中指指尖。石片飛旋而出,瞬間把那亂竄的黑影打飛了出去。等到黑影落地,就看到一隻半尺長的黑老鼠在那裡四腳抽搐著。

  尼斯輕吁了一口氣。

  這是一路上練出來的手法。一開始還只是為了填飽肚子而打獵,後來只要有鳥或者野兔、松鼠進入他的攻擊範圍之內,都會成為他獵殺的目標。即便沒有獵物,他也會把樹上結的果子、路邊開的野花、田里的稻草人、屋頂的風信雞……

  當做目標。在隱修院的那幾天,他也沒忘卻這門本領,自己動手做了幾枝梭鏢,把周圍的山嶺間當成食材庫。幾天來,他再也沒有動過食堂裡面的那些黑麵包。

  尼斯並沒有發現,老人的眼睛正盯著他,眼神中滿是興奮之色。

  陽光射在狹窄的窗戶上,窗上鑲嵌著毛玻璃,光線被分散開來,照在房間裡面。房間裡面始終顯得陰暗,勉強能夠看到那一排排整齊的書架,以及書架上的那些書籍。這就是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圖書館。

  當初老人讓尼斯來這裡,其中一個目的就是衝著這個圖書館而來。

  這或許不是最大的圖書館,卻肯定是對外開放的圖書館裡最大的。這裡的書籍算不上最為珍貴,卻勝在齊全,各種門類的都有,甚至有些被教會禁止的書籍也可以在這裡找到。這些書全都一模一樣,長一尺,寬七寸,有著厚厚的硬牛皮做的封面,唯一不同的只是厚度。顯然,這些書並不是原本,而是另行抄錄的。

  尼斯的手裡捧著一本中等厚度的書,書的封面上寫著《魔弓手,從斯泰基人到達旦人》這不算是禁書,但是在別的地方絕對別想找到,因為魔弓手這種職業一向都是異教徒的選擇,上帝的信徒裡面雖然也有魔弓手,卻少得可憐。

  尼斯一開始翻得很仔細,但是漸漸地,他有點不耐煩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喜歡弓箭,如果要射遠處的目標,他情願用十字弓。

  讓他鬱悶的是,他雖然前前後後已經找到六種將魔法和遠程武器結合的職業,但是其中四種用的是弓,另外的兩種用的是標槍。他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考慮十字弓?十字弓雖然在射速上遜色了一些,但是在其他方面全都超越弓。難道是因為十字弓發明得太晚了?

  正當尼斯猶豫著是否強迫自己喜歡上弓箭,畢竟墨丘利所擅長的東西裡,就有短弓存在,這位異教之神賜予的能力,肯定也包括擅長使用短弓。

  突然,他的精神一振。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書架上劃過,恰好停在了一本書的前面。這本書的名稱是《暗器大全》他一把將書取了下來,和之前的那幾本書比起來,這本書要厚得多,簡直就像是一塊城磚,厚度都快趕上寬度了。稍微翻了翻,尼斯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能夠被稱作為暗器的,大部分用手投擲,這一點就讓他非常滿意。從他那麼擅長扔石片,就可以看得出,信使之神墨丘利賜予的能力並不僅僅局限於梭鏢和短弓,同類型武器應該都算,只要是用手投擲的,全都歸在梭鏢一類,靠彈性蓄力的都算是短弓。對於後者,他也有些證明,來這裡的路上他做了幾把彈弓,他打彈弓也是百發百中,還被他玩出了許多花樣。

  越往後翻,尼斯越感覺到欣喜。暗器正是他喜歡的。或許是因為太早經歷了人世間的險惡,或許是因為太早被開啟了智慧,對人生缺乏認知的他,卻擁有著超過成年人的思想,所以他的性格變得有些陰沉。暗器和其他武器不同的地方,就是隱秘快疾,讓人防不勝防,這不是一種講究光明正大地戰鬥的武器。正合他的胃口。

  當然這個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暗器同樣也有缺點,最致命的缺點就是射程太短。不過他不在乎,還是那句話,如果他要射遠處的目標,肯定會選擇十字弓。

  拿著書走到窗台邊,尼斯坐了下來。

  圖書館靠牆放著一排椅子,這裡的光線最為明亮,最適合閱讀,圖書館裡面沒有書桌,只有擱書的支架,作用倒是和書桌差不多。

  一旦碰上有興趣的事,人總是很容易忘記時間。

  尼斯完全沉醉在這本書裡。這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本百科大全,裡面提到的暗器實在太多了,甚至連弓、十字弓、投石索都有涉及。大部分暗器他聽都沒有聽說過,好在他那超越常人的智慧終於起了作用。

  他一邊看,一邊把這些暗器歸了一下類。

  最簡單的是按照傷害方式歸類,八成以上的暗器都是穿刺傷,只有一部分諸如投石索、手流星、飛石之類的是撞擊傷害。這樣分類是因為,最簡單利用魔法的方式,就是用魔法加強殺傷力。只要是同類型的傷害方式,魔法應該通用。就比如鋒銳術能夠讓箭頭變得更加鋒利,同樣也可以用在飛刀上。

  還有一種歸類方式是按照發射方式劃分,可以分成手擲、彈性蓄力和力場類魔法。想要在這上面做文章就不那麼容易了,唯一能夠嘗試的,就是射出暗器之後,用魔法改變暗器飛行的方向。

  尼斯一開始看得很慢,也很仔細,但是隨著相同的內容越來越多,他翻得越來越快。萬變不離其宗,暗器的花樣繁多,但是技巧就那麼十幾種,遠遠比不上刀、劍、槍、棒之類的武器。快要翻到末尾的時候,他突然愣住了。這本書的最後一篇,說的居然是各種防禦遠射武器的辦法。

  只翻了兩頁,他就在心底暗罵,甚至有些懷疑這條路是否正確?用來對付遠射武器的辦法,實在太多了一些。最簡單的就是穿上一件護甲。根本就不需要重甲,隨便來一件鎖鏈甲,就可以讓大部分遠射武器失去作用。除了護甲之外的第二大剋星就是盾牌。不管是木盾、籐條盾還是金屬盾,都可以讓遠射武器失去威力。這還都不需要什麼特別的技術。

  至於魔法裡能夠克制遠射武器的那就更是數不勝數,防禦屏障、屏蔽力場、幻術都可以讓遠射武器變得毫無意義,其中一個簡單的辦法就是直接刮一陣強風。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在戰場上遠射武器不怎麼流行了。克制它們的辦法實在太多了。滿懷著鬱悶的心情,他繼續往下看。當他看到最後兩頁的時候,他差一點噴出飯來。這一整篇大部分都在說對付遠射武器的辦法,沒有想到,最後兩頁說的卻是「反克制」的辦法。

  尼斯連忙又往後翻了翻,他想知道後面會不會還有「反反克制」的辦法。

  幸好,他的擔憂並沒有出現,要不然就會沒完沒了地繼續下去,有「反反克制」就肯定能夠想出「反反反克制」的辦法,然後再……

  仔細看去,這些反克制的手段全都和魔法有關。

  對付護甲的辦法最多,只要武器上帶有附加傷害,不管是火、酸、還是毒,一般的護甲肯定擋不住。至於那些不一般的護甲……他幹什麼去找穿不一般護甲的人的麻煩?那種人要不實力強悍,要不地位崇高,一旦惹上,肯定會有麻煩。

  對付盾牌的辦法同樣簡單,那就是繞過去。反正盾牌只能擋住一面,沒有人會套著一個木桶上戰場。看了看那上面提到的技巧,心中暗自歎息,這比對付護甲要困難許多。

  最後就只剩下那些防禦魔法了。

  讓人鬱悶的是,上面就只有一句話:「你只需要比對方更早出手。」

  魔法的花樣太多,單單防禦類的魔法就分成三大體系,每個體系還有不同的分支,想要破解,必須採用個別針對的辦法。不過,這也算不上暗器的弱點,對付千變萬化的魔法,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別有效的對策,要不然教會早就把魔法師全都剿滅了。尼斯把這些反克制的手段仔細地看了一遍。這些手段全都和魔法有關,起步倒是不難,大部分都是魔法的基礎運用。

  這讓他想起剛才看到那本有關魔弓手的書。

  古往今來,很多異教國家曾經拼湊出這樣的軍隊。畢竟訓練一個魔弓手遠比訓練一個魔法師容易得多,而且魔法師至少要到中階才顯露出威力,見習和初階魔法師在戰場上根本沒什麼用處,魔弓手卻不同,一開始就威力不小。

  他突發奇想,如果有人不惜代價訓練出一支完全由魔弓手組成的軍隊,不知道會是怎樣一番情景?這個念頭一開始只是不經意地冒出來,但是隨即在他的心裡翻動不已。突然,他感覺頭有些發昏,眼前天旋地轉。緊接著,耳邊就響起了一片廝殺之聲。

  尼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絕對不像是生病,倒是像陷入了某種幻象之中,可這裡是修道院,門外有看守,是什麼人能夠繞過看守潛入到裡面來?又有什麼必要對付他這樣一個剛剛入門的小修士?

  廝殺聲越來越清晰,他甚至能夠聽到隱藏其間咻咻的箭矢破空的聲音,聲音非常密集,可惜他看不見,眼前只有一片血一般的紅光,他只能憑想像,在腦子裡面描繪出一幅箭矢如雨的場面。和那密集的箭矢破空聲相對應的是,遠處傳來的戰馬嘶鳴,以及隨之而來的沉重倒地聲,還有金屬撞擊地面的聲音。

  尼斯的腦子裡面又出現了一幅景象,一匹匹戰馬被箭矢射中,栽倒在地上,馬上的騎士被摔落下來,他們穿著沉重的鎧甲,狠狠地砸落在地上,再也難以爬起來。場面實在太慘烈了,慘烈到讓他感覺呼吸困難,彷彿自己也是從馬背摔落的一人。

  就在這個時候,尼斯感覺有人輕輕地搖了搖他。

  幾乎在一瞬間,他從幻境中脫離了出來。

  四周根本沒有如雨的箭矢,也沒有戰馬嘶鳴,更沒有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騎士,只有昏暗的圖書館、只有一排排的書架、只有擱書的小檯子和放在上面的那本書,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修士正在撫摸他的額頭,似乎在檢查他的體溫。

  「你怎麼了?剛才的樣子非常可怕,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那個修士的手上散出著治療術的光芒。

  「就在這裡,快……」

  圖書館外面傳來路克的聲音,後面還有一串腳步聲。

  路克剛剛報信去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老修士。

  值班的中年修士連忙退到一邊,老修士走上前來,手一揮,一片聖光籠罩在尼斯身上,過了片刻,他皺了皺眉頭:「這不是病,是精神力透支……你選擇的是先知的路!原來如此。」

  老修士翻了翻尼斯手裡的那本書,他的神情異常疑惑。

  他當然看出來了,尼斯的症狀和那些先知、星見、預言師看到了未來之後的情況一模一樣。穿越時光、窺視未來是一種非常了不起的能力,但是獲得這種能力的同時,肯定要付出一些代價。施展這類神術,會極度損耗精神力,輕則就像尼斯現在這樣,重則甚至會危及生命。

  讓老修士感到驚訝的是,這裡僅有施展過神術的跡象,就是剛才的兩次治療術留下的。小傢伙並沒有施展預言類的神術,他之前一直在看書。

  那麼就只有一種解釋,因為某種原因小傢伙引發和未來某一點時空的共鳴。

  這種事很少發生,因為它需要的不是實力,而是天賦。很多著名的先知、星見和預言師都沒法做到,看來這個小傢伙前途無量。

  讓這位老修士疑惑不解的是,未來有什麼事會和暗器有關?

  難道某位大人物會被暗器所殺?好像只有這種可能。老修士沒打算探問,捲進政治暗殺裡,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再說,預言這類東西有著很多忌諱,很多預言根本不能對外人說,一旦洩露天機,對於預言者將會帶來巨大的傷害,同樣,知道預言的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0 17:18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7:08
第二集 第三章 綢繆


        「我還是住上一次的房間。」

  尼斯趴在路克的背上,對背著他的路克說道。

  路克神情古怪地看著小傢伙,好半天才露出一絲揶揄的神情:「你那天說,沒有發生任何事。」

  尼斯的臉頓時紅了起來,一直紅到耳根。

  好在謊言並不是原罪之一,撒謊不算犯戒。

  「沒有想到,你居然選擇成為一個先知。」

  路克搖著頭,不知道是遺憾,還是為尼斯感到惋惜。

  他不怎麼看好小傢伙的前景。

  這條路很難走。

  同樣是牧師,走這條路的牧師,實力增長比其他人要慢,而且神術的效果也不好,升到高階之後倒是大家搶著要,但是在此之前,幾乎沒什麼用處。

  尼斯感覺自己被看輕了。雖然擁有著超越常人的智慧,卻不意味著他的心智也超越常人,他忍不住為自己爭辯起來:「只有看清前面的路,才不會掉進溝裡。」

  路克感覺這話有些高深莫測,「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尼斯有些得意,他學的是賽門老人的說話方式,果然一下子就把路克鎮住了。

  不過想要讓別人信服,只靠裝模作樣是沒用的,必須有真材實料。

  「自從聖地被撒拉森人佔領,教會的力量就越來越弱,現在連教廷都被世俗君王控制了,聖殿騎士團被誣陷就是一個信號,教會連直屬武力都保不住。這意味著,世界將進入一個動盪和混亂的時代,在這樣一潭渾水裡,尖牙利爪比不上一雙好眼睛。」

  這話並不是他的原創,賽門老人曾經分析過未來的局勢。

  路克頓時沉默了,他或許沒有那樣的智慧,閱歷也還沒到能夠想明白這一切的程度,但是最基本的辨別能力總是有的。

  心中有事,這個長舌公難得閉上了嘴巴,把尼斯送回房間,默然地離開了。

  躺在床上,尼斯看了一眼門,門上的鎖已經修好。

  今天是星期六,還有整整一天,他卻有些等不及了。

  讓心情變得平靜下來,尼斯閉著眼睛,回憶著那本《暗器大全》裡面的內容。

  方向已經選好了,暗器確實很適合他,現在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怎麼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他可不想和蒙德魔法師一樣成為一個失敗者,讓半生的心血白費。

  蒙德失敗的原因就是,他事先沒有想好怎麼彌補「魔法持續時間短暫」這個致命的弱點。一把寶劍如果只能持續幾分鐘的鋒利,哪怕在那幾分鐘裡它的鋒利達到無堅不摧的程度,也沒人敢用它。

  這個缺點對尼斯來說倒不存在。暗器原本就是一件瞬間決定勝負的武器,從離手到命中頂多一秒。就算魔法必須在離手之前施放,也只不過是兩、三秒的時間。幾分鐘的時間對於他來說,意味著可以射出一、兩百發暗器,在魔力耗盡前,他的體力恐怕已經先消耗光了。用暗器還有一個好處,不會像魔法師和弓箭手那樣害怕被人近身,也不會像蒙德那樣,只有近身戰的時候厲害。道路已經確定,現在他首先要考慮的是選擇使用哪些暗器?

  那本書上羅列了幾百種暗器,很多都大同小異。

  他不可能像其他的牧師那樣,平平靜靜待在教堂或者修道院裡,肯定會上戰場,因為很多東西只有在戰場上才能夠得到。所以十字弓肯定要準備一把,除此之外梭鏢和飛斧也是不錯的選擇。考慮到十字弓被禁止用在上帝信徒之間的戰爭中,弓就成了不得不選擇的後備方案。雖然不喜歡,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弓是一種非常適合用於戰場的武器,它們有著不錯的射速、射程和足夠的威力,最重要的是弓的靈活性遠比十字弓好得多。

  戰場上使用的武器比較容易決定,接下來就要考慮平時防身所用的武器了。

  從他和聖殿騎士團扯上關係的那一刻起,意味著他的生活將會充滿危機,在來的路上,他常常被噩夢驚醒,他總是夢到宗教裁判所的人如狼似虎地闖入,把他從床上拖起來,或者從餐桌邊拖走,之後就是各式各樣的酷刑拷打……

  他絕對不希望這種事發生。

  幾百種暗器從尼斯的腦子裡面閃過,最後停在了飛刀上。飛刀的好處是各方面性能都不錯,使用起來也方便,再加上飛刀的體積也合適,可以疊放,方便攜帶。他其實更看好飛針,不過這玩意兒不太容易控制,實力不夠的話,玩不來。

  飛針必須用力場類的魔法射出去,只靠臂力、腕力和指力的話,根本射不遠,而且這玩意兒本身的殺傷力非常有限,只能靠附帶的傷害增加威力。

  尼斯也念念不忘十字弓。

  在平時,帶一把小十字弓和十幾枝弩矢防身,完全說得過去,弩矢短小,而且可以沒有尾羽,放起來不佔地方,十字弓的體積也不算大。在這方面,弓就沒有優勢了,弓本身的體積不大,但是箭矢和弩矢比起來太長,而且尾羽也太大,偏偏那些鳥毛還需要小心呵護,不能傷損,要不然會影響命中精準度。

  確定下十字弓,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飛刀的攻擊距離在三十米之內,十字弓的射程在一百米之外,這中間有一段很大的空間。原本弓是很合適的選擇,但是用來防身顯然不合適。

  把《暗器大全》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他沒找到其他的選擇,只有弓。

  沒有現成的,他就必須自己創造。

  尼斯倒也不好高騖遠,他把射程定在了三十米到五十米之間。距離再遠就交給十字弓搞定。這種武器的發射速度要快,最好能夠超過開弓的速度。

  五十米看上去很長,其實很短。一個普通人發力狂奔,絕對可以在七秒內衝過這段距離。一個低階騎士就算穿著一身重甲,也可以在七秒之內跑完這段距離。

  如果再被施了加速或者輕盈之類的神術之後,時間可以縮短到五秒左右。

  這還只是人的速度,如果換成馬的速度,更不得了了。

  如此一來,力場類魔法首先被排除在外。

  魔法的激發速度絕對是最慢的。如果有哪一天魔法可以劈里啪啦連續發射,那麼戰場上將只有魔法師的身影,其他職業都不會再存在了。

  思索了片刻之後,尼斯又排除了手挪類武器,雖然用上投矛器、梭鏢絕對可以覆蓋這個範圍,飛斧也勉強能夠達到五十米的距離,但是這兩種武器攜帶太不方便了。想了半天,最後還是要在彈性蓄力上想辦法。

  尼斯思索著弓和弩的近親,希望能夠從它們之中找到一個合適的選擇。

  早上祈禱的鐘聲,將尼斯從睡夢中驚醒。因為身體的關係,昨天晚上他早早就睡下了,連晚禱都沒做,同樣也錯過了晨禱。雖然身體仍舊不太舒服,尼斯卻不敢連早上的祈禱也缺席。

  從房間走出來,加入早禱的人群之中,進入了禮拜堂,他遠遠就看到路克。

  路克並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還有三個人。他看到了路克,路克也看到了他,只見這個長舌公朝著他熱情地招著手。尼斯擠了過去。

  「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未來的先知,來自法蘭克的尼斯.荷特.康塞爾。」

  路克拍著尼斯的肩膀,把他介紹給了身邊的人。

  昨天,尼斯躺在床上思索自己的路要怎麼走的時候,路克同樣也在思考著,他在琢磨尼斯的那番話。他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在這個動盪的時代,確實需要一個能夠看透未來的人,就算暫時幫不上忙,但是將來的某一天,他們或許會因此而逃脫一劫。正因為想明白了這一點,他決定把尼斯拉進他們的圈子。

  「尼斯平時住在隱修院,但是星期六和星期天會在這裡。」

  路克朝著尼斯眨了眨眼睛。

  尼斯的耳根都紅了,他的臉皮實在不夠厚。

  旁邊的那三個人看到這模樣,全都心領神會。

  星期天晚上有什麼?大家都一清二楚。

  介紹過尼斯之後,路克也把其他人介紹給了尼斯。

  這個圈子其實是以兩個人為首,一個是路克,另外一個叫伊斯特.辛格。這個人的外表不錯,人很英俊,可惜是褐色的頭髮,有些美中不足,他的一舉一動總是帶著一股懶洋洋的味道。不過,聽了路克的介紹之後,尼斯一點都不敢小看這個人。

  這個人絕對稱得上多才多藝,能夠寫詩,精通繪畫,可以說六種語言,而且擅射,不管長弓、短弓、還是十字弓,都射得很準。就是這樣一個興趣廣泛的人,修煉武技的時候,卻選擇了專精劍術。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尼斯卻已經給了這個人不錯的評價,這是一個懂得取捨的聰明人。

  伊斯特和路克一樣,他們兩個人的父親都是世襲男爵,不過他們都不是長子,不可能繼承領地和爵位。當然,這種事很難說,也許什麼時候他們的哥哥突然死了,一切就都屬於他們的了。

  這個圈子裡面的另外兩個人,一個叫梅特洛.迪亞戈,此人一臉精明,路克介紹到他的時候,也說他頭腦靈活,消息靈通。另一個叫帕爾姆.格拉魯斯,這個人身材不高,卻很壯實,背部很寬,雖然穿著修士袍,卻透出一股強悍的味道。

  他應該是這群人裡面實力最強的一個。

  對於這兩個人,尼斯在心裡同樣也有定位。梅特洛十有八九負責的是探聽消息的工作,可以說是這個小圈子的耳目,可能還兼顧跑腿的工作,就像墨丘利在奧林匹斯眾神之中的地位。而帕爾姆則純粹就是一個打手。

  「等一會兒和我們一起用早餐吧。」

  路克發出了邀請。

  尼斯當然答應下來。

  如果他是一個魔法師,或許會喜歡獨自一人,大部分魔法師都是孤獨的。如果他是一個騎士,也可以嘗試著做一個孤膽英雄,只要實力夠強,哪怕一個人也可以在敵陣中殺進殺出。可惜他是一個牧師。除了審判者這種另類牧師,其他牧師都需要保護,而且牧師的實力需要藉著其他人體現,所以沒有人比牧師更需要戰友。

  來這裡的路上,賽門老人就建議他找一群固定的夥伴,和路克幾次接觸下來,他感覺路克這個人不錯,所以此刻路克把他介紹進這個圈子,他決定把握住這個機會。

  早禱仍舊是那樣地漫長,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尼斯清楚地感覺周圍那些人的不耐煩。

  路克他們所在的這個區域,周圍都是和他們差不多的學員,也有幾個教練。

  這些人全都不是修士,有一部分人甚至連信徒都談不上。祈禱對於他們來說,只是一份必須完成的工作。

  不過就算這樣,尼斯仍舊感覺到有一點點信仰力量飄散到空中。雖然,每一個人散發出的信仰力量不多,但是積少成多、聚集成團之後,總量還是挺可觀的。

  在禮拜堂的上空,這些信仰力量消失不見,彷彿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尼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他能夠感覺到聖力的增加。比起獨自一人祈禱,此刻聖力增加的速度確實快了那麼一些,這想必就是分配到他頭上的好處。實力越強,地位越高,能夠得到的聖力也會越多,在這一點上,教會和世俗倒是沒有什麼區別。

  祈禱剛開始的時候,他有點心動,是否要在修道院住一段時間?不過最後他還是放棄了,畢竟這種效率的提升實在太有限了,而且這樣得來的聖力駁雜不純。

  當早禱結束的時候,他聽到四周響起一陣微不可查的歎息聲,那些歎息帶著喜悅,也帶著解脫。

  從禮拜堂裡面出來,尼斯跟著路克他們朝著西側的那棟樓走去。

  現在是早餐時間,但是看不到幾個人朝食堂而去。在隱修院待了一個星期,他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奧妙,食堂就如同教會顯示在世人眼前的那一面,完全是裝裝樣子的,實際上修道院的人很少在那裡吃飯。路克他們吃飯的地方就是訓練場。

  西側大樓整個一樓全都是訓練場,這是一片很大的空間,腳下是沙土地,三成是泥土,七成是沙子,這是為了不容易摔傷,又不至於因為太過鬆軟以至於讓兩隻腳陷下去。

  整座訓練場顯得空蕩蕩的,只是孤零零地放著十幾個假人,大部分是練習步戰用的,只有幾個是可以活動的那種,用來練習騎馬衝鋒。在訓練場斜對著的兩角各放著一排靶子,顯然是用來練習射箭。

  人越來越多,在這個修道院裡想要獲得見習騎士身份的人,並不只有路克他們。尼斯暗自算了一下,這裡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幾個人,也就是說,修道院還有一百多個學員不是為了成為見習騎士而來,那些或許是為了成為牧師,也有可能只是為了學一些文化。眼前這些希望成為見習騎士的學員,年齡從大到小都有,最小的還不到十歲。

  突然人群往四周分開,只見六個人抬著三個大木桶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小傢伙,他們倆一人抱著一個竹編的籮筐,裡面裝滿了烤餅。那三個大木桶裡,一個塞滿了絞碎的烤肉,應該是豬肉,看上去非常肥膩,另外兩個木桶裡面放著的分別是魚肉沙拉和雞蛋。作為早餐,這絕對夠豐盛的。

  一個十七、八歲和路克差不多年紀的學員,拿著一個大木杓站在了三個木桶邊。學員們立刻排起了隊,尼斯也跟著路克他們排在隊伍裡面。

  分配早餐的速度很快,前面的人從籮筐裡拿上一塊烤餅,然後走到掌杓的人面前,烤肉和沙拉都會直接盛在烤餅裡,那塊烤餅中間凹陷邊緣翹起,本身就是一個盤子。然後再到旁邊的木桶裡拿兩顆雞蛋。輪到尼斯的時候,掌杓的人愣了一下,他顯然沒見過尼斯,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在這裡不存在吃白食的說法。

  拿了食物,尼斯跟著路克他們一起找了一塊空地。

  「吃完之後,如果感覺不夠,就再去拿。」

  路克對尼斯說道:「沒必要客氣,帕爾姆一向都要雙份。」

  帕爾姆瞪了路克一眼,這話容易讓人誤解,好像他是飯桶似的。他也知道路克是個大嘴巴,如果不找一個話題把這張大嘴巴堵住,天知道這傢伙會說些什麼東西。帕爾姆問道:「你家裡回信了嗎?再過兩個月修業旅行就要開始了。」

  原本還興高采烈,一聽到這個問題,路克的腦袋頓時垂了下來。

  「應該沒問題,我家的人可不吝嗇。」

  路克說得有些沒把握,他在半年前已經寫信過去了,但是到現在都沒有回信,他在猶豫要不要再寫一封信確認一下?

  也許之前的那封信出了意外。

  「什麼修業旅行?」

  尼斯問道,他不是隨便問問,而是打算把事情弄明白之後,看看自己能不能幫上忙。既然要融入這個圈子,他自然要表現自己的價值。

  「這是成為見習騎士必須經歷的一次旅行,我們必須穿著重甲遊走各地,就像一個真正的騎士那樣,問題是這一路上必須有人為我們證明。」

  路克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尼斯馬上就明白了。有人證明恐怕不是關鍵,關鍵應該是這一路上需要有人提供食宿。騎著馬長途旅行,而且穿著重甲,一匹馬絕對不夠,每個人至少要三匹馬,輪換騎乘,人要吃馬要嚼,一路上的花費絕對不小。

  突然,尼斯的心頭一動,他想起老人讓他盡快做的那件事。

  「為什麼不去聖地朝聖?撒拉森人剛剛佔領聖地不久,短時間裡他們不會阻止我們去朝聖,沒人知道這會持續多久,特別是現在聖殿騎士團也已經不存在了,以後再想去朝聖,肯定越來越困難,或許你們就是最後一批朝聖者。」

  尼斯裝作不經意地說這些話,好像這完全就是他臨時想出來的,而不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路克和伊斯特兩個人對望了一眼,他們的眼神中全都透出了驚喜。梅特洛同樣也非常心動,只有帕爾姆一點反應都沒有,在這個圈子裡,輪不到他來動腦子。

  「這個提議很不錯,去聖地可以走水路,當年十字軍就是這樣到那裡的,也沒見他們帶著馬匹上船。」

  梅特洛第一個開口,他是被尼斯所說的「最後一批朝聖者」打動了。路克和伊斯特都去過聖地,兩個人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家裡人帶著朝聖過。他卻沒有這個機會,因為去聖地要一大筆錢,他家可拿不出來。而去過聖地朝聖,對於一個騎士來說,絕對是可以誇耀的資歷。

  「修業旅行的規定怎麼辦?」

  路克多少有些顧慮。

  「用不著擔心,在朝聖的光輝之下,一切都可以通融,而且去朝聖的話,根本用不著一路有人證明,去過聖地就是最好的證明,那是沒辦法作假的。」

  伊斯特的腦子比路克滑溜。他已經看透了,在教會裡,只要佔據大義,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任何嚴格的規定都是假的,很容易就可以繞過去。

  「租船的花費也不小。」

  路克搔了搔頭,他看了伊斯特一眼,這個圈子以他們兩個人為首,這是要付出代價的,需要花錢的時候,他們肯定得當大頭。

  「當然要租一艘船,最好能夠租一艘大船,去聖地朝聖的路上,你們可以順便捎上一點貨物。」

  尼斯再一次插嘴道。

  他好不容易讓路克他們動心,當然不願意看到他們為了錢的問題打退堂鼓。

  尼斯會想到這招,並不是因為他聰明睿智,而是來的路上,聽老人說起過聖殿騎士團的一些事。聖殿騎士團有一項賺錢門路,就是保護那些朝聖的人前往聖地,一般來說,他們也會捎帶上一些貨物,甚至還會鼓動那些朝聖者也帶一些貨物到聖地去賣。如果朝聖者動了心,卻沒有錢的話,聖殿騎士團會很樂意提供貸款。

  當初,他只是感覺聖殿騎士團確實會賺錢,順帶著也就記住前往聖地可以捎帶一些貨物去賣。

  他的話一說完,對面那四個人,有三個人同時拍了一下大腿。

  「我們怎麼沒想到呢?」

  梅特洛顯得異常沮喪,他一向都認為自己的腦子非常靈活,但是這一次卻被一個小傢伙比了下去。

  「有兩個月的時間,足夠讓我們湊出一筆錢來,現在需要打聽清楚什麼東西運到那邊比較賺錢。」

  路克看著梅特洛,這個傢伙消息靈通,絕對是打探這件事的不二人選。

  「一來一回,我們絕對可以把路費賺回來,甚至還有可能大賺一筆。」

  帕爾姆也顯得有些興奮,不過他克制著自己不大聲說出來,畢竟要修業旅行的不是只有他們。

  尼斯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連忙說道:「只有去的時候捎東西過去賣,回來的時候用不著進貨。」

  「這豈不是太可惜了?」

  帕爾姆問道,他這樣問算是客氣的了,因為這個小傢伙讓他感覺到不怎麼簡單。

  「我有更好的計劃。」

  尼斯朝著四周看了看。這個想法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裡面多少有點對上帝不敬的味道。

  路克顯然會錯意了,看到尼斯如此小心,以為小傢伙擔心被別人聽了去,讓別人捷足先登。

  「說出來嘛!沒人會洩露的。」

  他低聲說道,一邊說著,他一邊打了個手勢,示意其他幾個人湊近一些,他自己則朝著尼斯挪了挪。

  伊斯特、梅特洛和帕爾姆果然湊了過來,四個腦袋一起湊到尼斯的面前,還時不時地朝四周看一眼。看到這幾個傢伙如此小心,尼斯暗自好笑,不過表面上,他也顯得異常小心。

  「知道虔誠首飾嗎?」

  尼斯問。

  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三個都是一臉茫然,只有伊斯特回道:「我只聽說過虔誠戒指,好像是對牧師的修煉有用的東西,我如果沒記錯的話,這種戒指能夠讓祈禱變得更加有效。不過,這種戒指的效果聽說很一般。」

  尼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伊斯特居然知道這樣冷僻的東西,不由得對此人的評價又提高了幾分。

  「虔誠首飾一套六件,戒指只是其中的一件,就像你說的那樣,它們的效果確實很一般,不過很多人看中的並不是它的效果。」

  尼斯進一步壓低了聲音,輕得只有那四個人能夠聽到:「煉製這套首飾的主要原料,就是聖山頂上的泥土,聖地掌握在聖殿騎士團手裡的時候,他們靠製作虔誠首飾賺取了大筆的財富,不過一直以來他們都控制著虔誠首飾的數量。」

  又是一陣拍大腿的聲音,那四個人全都兩眼放光,興奮得不能自已。

  「好,我們去把那些土全都挖回來。」

  路克程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絕對是無本萬利的買賣,他們全都已經聽出來了,虔誠首飾的價值並不在它們的效果,而是它們背後隱藏的意義。這東西可以看作是去過聖地朝聖的證明。

  現在朝聖之路越來越難行,也越來越危險,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斷絕的情況下,這種首飾的意義就更大了。

  「謝謝你,以後你有什麼事儘管說一聲。」

  路克說的可不是一句客氣話,他現在是真的把尼斯當做自己人看待。

  「你們去聖地的話,能不能帶上我?」

  尼斯順理成章地提出要求。

  「肯定沒問題,有你在,說不定還能夠幫我們不少忙。」

  路克沒管別人,一口答應下來,他現在越發覺得這個小傢伙值得他投資。

  「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大家都應該做一下準備,最好能夠找到肯借錢給我們的人。」

  伊斯特說道。

  他這麼說是有原因的。路克可以向家裡要錢,他的家境也不比路克差,但是家裡對他的支持卻很有限,他如果向家裡索要少量金錢,肯定沒問題,但是數目一大,家裡的人就未必答應了,所以伊斯特才想到借貸。

  「我們沒什麼產業,大部分借貸人都需要抵押品,沒有抵押品的話,就只有去借高利貸。」

  梅特洛比較清楚這裡面的門路。

  「高利貸就高利貸。」

  伊斯特發了狠,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這個機會意味著什麼。一旦成功的話,他就再也不用依靠家裡的「施捨」了。

  「還要找一個嚮導,不只是帶路,最好精通撒拉森話,並且熟悉聖地的情況。」

  路克說道。

  「現在去聖地很危險,嚮導恐怕不容易找,就算找到,按照你的要求,價錢絕對不便宜。」

  梅特洛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這四個人裡,他負責跑腿,有些事他知道得比較多。

  「現在說這話有些太早了,我們先找一個合適的港口,去那裡詢問一下,反正我們要租船還要進貨,事情一大堆。」

  伊斯特的腦子比較清楚,已經開始策劃起來。

  「最好再搞一套煉金器材,不需要很全,只要基礎的幾件,比如天平、玻璃臼、一套燒杯、曲頸瓶、蒸發皿……」

  尼斯扳著手指頭計算著。

  他提出挖聖土這個想法,就是因為他打算學習煉金術,而虔誠首飾就是最適合練習的東西。煉製起來簡單,材料也便宜。此刻,他提出這個要求,完全是假公濟私。不過這個理由也說得過去,既然準備煉製虔誠戒指,這些東西肯定是要準備的。當然,等到聖土到手,真的開始煉製虔誠首飾,憑他一個人是不可能完成的。到時候,還要找一些會煉金術的人幫忙。虔誠戒指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法器,稍微懂得一點煉金術的人就可以製作。而懂得一點煉金術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很多人私下裡都在研究煉金術,他們中的大部分倒是不指望能夠煉製出魔導器或者法器,入門級的煉金術就可以煉製很多非常有用的藥劑。

  「還有些什麼?」

  路克打算一次聽完。

  大家看著尼斯,尼斯搖了搖頭,他暫時想不出有什麼事。

  「要不要我幫你找一份事做?報酬很豐厚的。」

  路克明顯是在向尼斯示好,他打算做些什麼,用來表示對尼斯提出這個建議的報答,他也確實有這個門路。

  「我不缺錢。」

  尼斯拒絕道。

  這當然不是真話,他現在一無所有。

  不過他只要到了聖地,按照賽門老人所說,聯絡上聖殿騎士團潛伏在聖地的聯絡人,錢絕對不會成問題。聖殿騎士團現在或許缺別的東西,但是錢絕對不缺。

  想了想之後,尼斯又說道:「我的實力太弱了,所以就算有空閒時間,我都在祈禱。」

  他這麼說,是因為擔心引起誤會,萬一路克他們以為他很有錢向他借錢的話,他會非常困擾。

  路克沉吟半晌,突然他想到一樁好處:「你有興趣抄寫經書嗎?」

  尼斯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他聽老人說起過,一開始想要讓聖力積攢得快一些,有幾種辦法,抄寫經書就是其中的一種。

  抄經可不是普通的寫字,抄經的時候,必須處在祈禱的狀態之中。抄寫經書所用的筆、墨水和紙張,也全都是特製的。抄經的人會受到聖力的浸染,效率比祈禱高好幾倍。

  不過這個差事很苦,既要速度,又要抄寫得工整優美,而且抄寫的過程中不能夠脫離祈禱的狀態,一旦祈禱被打斷,那篇經文就徹底作廢了,不但得不到報酬,還要被扣錢,用來償付作廢的那些紙張。

  尼斯連連點頭,只要對提升實力有用,他都樂意去做。更何況,抄經的好處很多,不只是初期積攢聖力的速度快,還可以申請成為抄寫員。

  別看抄寫員這個身份不怎麼高,有了這個身份就可以自由進出很多不對外公開的圖書館。還可以被允許把書上的內容抄錄下來。這兩個好處可不小,前者就不用說了,後者的意義更大。很多書,特別是魔法書或者煉金類的書,裡面往往有很多複雜的公式和圖形,這些用腦子是沒辦法記住的,只有想辦法抄錄下來。

  而一般的人在圖書館裡面只能閱讀,不可能被允許帶筆和墨水進去。

  除此之外,成為抄寫員還有一個好處,將來或許有機會成為某個大貴族身邊的書記官。現任教皇克萊門多,當年就擔任過法蘭克王室的書記官,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得到法蘭克王室的大力支持,教皇的桂冠也是腓力國王幫他強行搶來的。

  苦修士連出任聖職的機會也全都放棄了,想要往上爬就只有幾條路,找一個有潛力的家族,成為這個家族的書記官,進而幫助這個家族處理政務,一旦這個家族登頂,就是獲取回報的時候了。

  尼斯沒有走這條路往上爬的打算,不過,這是一條不錯的退路,萬一哪天他被教會逼得只能逃亡,那麼加入和教會敵對的大貴族的陣營,或許也是一個選擇。

  為了活命,他不得不替自己多做些準備。

  「對了,還有一件事,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幫我?」

  尼斯決定把那個魔法師的事說出來。

  在過去的一個星期裡,他一直試圖接近蒙德魔法師,可惜一直都不算成功,更別說在他面前提起和魔法有關的事。尼斯原本打算花點時間旁敲側擊,一點一點地化解蒙德心中的防備,但是此刻,他突然想到,他沒有辦法,並不代表其他人也沒辦法。魔法師和騎士一樣,平民幾乎沒機會進入其中,九成九的魔法師都是貴族子弟。魔法師、騎士和貴族這三個圈子,很大程度上是互相重疊的。

  「你說。」

  路克這個長舌公這一次倒是把話說得很簡練。

  尼斯把他遇到的難題說了出來。

  「我知道那個人。」

  開口的是梅特洛,他不愧是消息靈通人士。

  「那麼你能幫忙嗎?」

  路克問道,這話如果尼斯來說,份量就不夠了,顯然路克也是一個有心人。

  聽到老大發話,梅特洛想了想,最後點了點頭:「我可以試試,如果只是請他教魔法的話,應該不會很難。」

  他肯幫忙,並不完全是看在老大的面子上。梅特洛這樣的人絕對是無利不起早,他同樣也看出尼斯是一個值得投資的人。

  天漸漸黑了。尼斯躺在床上,眼睛緊盯著門。門上的鎖已經修好了,但是他仍舊讓門虛掩著。他不知道,這扇門會不會再一次被推開?畢竟,那個女人並沒有給過他肯定的承諾,只是說,或許會來。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走廊上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尼斯睡意全無,他默默地等待著。

  走廊上的腳步聲從稀疏變得嘈雜,又從嘈雜變得稀疏,最後再也沒有什麼腳步聲,只有隱隱約約傳來的一些異響。出去的人都已經出去了,在房間裡面鬼混的人,此刻正在最銷魂的時候。那隱約傳來的聲音並沒有激起他的慾念,反倒讓他感覺到房間的冷清。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尼斯越來越失望,之前讓他感覺到浪漫的月光,現在變得異常討厭,他翻了個身,臉朝向了裡面。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走廊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他一骨碌地坐了起來。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尼斯顯得異常委屈,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絲抱怨,卻又充滿了欣慰。

  「我原本確實不想來的,可惜睡不著,我隔壁的寢室全都有人。」

  那個女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臉頰微微發燒。

  尼斯欠身關上門,鎖上門,然後轉身摸到窗台前的火絨,想要把蠟燭點起來。

  那個女人一閃身到了尼斯的身邊,她輕輕抓住了尼斯的手:「你如果希望我以後再來的話,必須答應我一件事。」

  「你不允許我知道你的身份?」

  尼斯猜到,只可能是這個要求。

  「是的,除了這之外,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做。」

  這話說得異常曖昧,讓尼斯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

  和上一次的猶豫遲疑不同,那個女人輕輕脫去斗篷,摘下厚厚的面紗。

  尼斯心中暗喜,今天月光很亮,他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看到那個女人的容貌,但是當那個女人轉過身來,他徹底失望了,那個女人的臉上帶著一副面具,只露出兩隻眼睛、嘴唇和下巴。

  他只看到那迷人的嘴角往上微微翹起,帶著幾分玩味,帶著幾分嘲笑。

  「上一次,你的表現非常不好。」

  玩味和嘲笑變成了責備,那個女人的身上散發著一股莫名的氣勢。

  「我來教你。」

  那個女人把尼斯拉了起來,讓他在床沿邊坐好。

  尼斯的感覺很糟糕,不知道為什麼,這讓他想起了禮儀訓練。

  「想要讓一個女人喜歡上你,絕對不要太過急色,要有禮貌、有風度……這一切對你來說實在是早了一些。」

  那個女人用手托著下巴沉吟了半晌,她打算把小傢伙變成一個完美的男人,不過這顯然得等到幾年之後,短時間裡面尼斯根本談不上風度。

  「好吧……就從親吻開始。」

  想了半天,那個女人最後決定,先不管內涵,直接教技巧。

  讓尼斯挺胸收腹坐直身子,她糾正了小傢伙的姿勢之後,跪坐在尼斯的身上,因為身高的差異,所以她微微往下俯了一些,這越發讓她的腰肢顯得纖細,讓她的臀部顯得高聳。

  尼斯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摸。

  「你太急色了。」

  那個女人瞪了一下眼睛,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先要得到女士的同意,才能夠動手。」

  尼斯連忙將手拿開。

  「這才聽話。」

  那個女人抓著尼斯的手放在乳房上:「現在你得到允許了。」

  上一次尼斯就已經知道那個地方的滑膩和柔軟,他輕輕地撫摸著,與此同時又用兩隻手的拇指和食指,撥弄著挺翹的乳頭。那個女人立刻有了反應,她的呼吸再一次變得沉重起來。她用手指輕勾尼斯的下巴,讓他將頭微微抬起了一些。

  兩個人的嘴唇輕輕碰了碰,然後吻在了一起。

  尼斯並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這一次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他只感覺到含住的地方傳來一陣陣的清香,過了片刻,一根甜甜的舌頭伸了過來,異常靈動地在他的嘴裡面逛了一圈。那絕對是一種異常強烈的挑逗,小傢伙感覺到心底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他的手往下滑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響起了低吟之聲:「注意風度,那應該是第一課的內容。」

  尼斯連忙將手放回了原來的地方,然後伸出舌頭,闖入那充滿性感的嘴裡也轉了一圈。

  「學得還可以嗎?」

  尼斯輕問道,超越常人的智慧,讓他學習什麼東西都很容易。

  「學得不錯,應該得到獎勵。」

  那個女人說道。

  尼斯頓時受到了鼓舞,他的手往下探去。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一隻手被抓住了,然後被放回乳房上,緊接著他聽到那個女人不滿的聲音:「男人最讓女人討厭的一點就是喜新厭舊,你必須牢牢記住這一點。」

  說完這話,那條柔軟而又靈活的舌頭再一次闖進尼斯的嘴裡,在裡面攪動著。

  小傢伙也不甘示弱,很快他就學會了怎麼用他的舌頭纏住那個女人的舌頭,怎麼讓兩根舌頭的側面互相摩擦,怎麼舔舐那個女人的舌根,因為那裡是最敏感的部位。

  隨著兩條舌頭捲來捲去,呼吸聲也變得越來越急促和粗重,那個女人的眼神也越發勾人魂魄。不過對尼斯來說,他最高興的一點就是,他的一隻手在不知不覺中,正順著臀縫摸下去,眼看著就要觸及最重要的部位。

  突然,那個女人渾身一震,她伸手將那只不聽話的手再一次拉了回來。

  「風度,風度,我說了多少遍?我和你還沒親密到那種程度。」

  警告的味道越發重了。

  不過警告歸警告,她並沒有把那隻手拉回到「安全區」而是讓它像上一次那樣,留在了警告地區邊緣。越是得不到,心裡越是癢,尼斯的手指在那個邊緣地帶輕輕搔弄著。那個女人的鼻腔裡面響起了銷魂的呻吟,她很享受此刻的感覺。

  尼斯的手指往前「爬」了一格,他感覺到那個女人的身體又是輕輕一震,他的手指連忙停在那裡,並且隨時準備縮回來。不過這一次,警告聲並沒有響起。

  尼斯的手指在新的邊緣上繼續搔弄著,只要那個女人習慣了這種感覺,就是他更進一步的時候。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手指也一厘米一厘米往下滑落,尼斯現在總算有些明白什麼叫不能太過急色,原來女人的防線需要靠蠶食的方式攻破。他的手指正漸漸消失,指尖一片黏滑,四周觸及到的地方是那樣地柔軟,軟得讓你心醉。

  「當——當——當——」

  一陣鐘聲響起。

  兩個人驟然間分開。

  「實在太可惜了,今天我來得太晚,沒時間了。」

  那個女人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說道。

  尼斯失望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那個女人在尼斯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安慰道:「用不著這樣灰心喪氣,下一次我會早點來。」

  「我不是每個星期都在這裡,我不是這個修道院的。」

  尼斯這樣說,其實是表示自己的不滿。

  「我知道,像你這樣年齡的修士並不多,我沒有刻意打聽,就已經知道了你的事。」

  那個女人說道。

  「沒有刻意地打聽?」

  尼斯才不會相信呢。

  「你應該知道修道院的生活有多麼乏味,所以閒聊就成了我們唯一能夠打發時間的娛樂,在我們那邊,你只要待上一天,肯定會連修道院長有幾條內褲、是什麼顏色,都一清二楚。」

  這下子尼斯相信了,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失落。

  「別這樣,我絕對比你更難受,現在我的身體裡面就像是有把火一樣,又不能夠靠自己解決。」

  那個女人面具下方的臉頰紅了。這種事的罪孽居然比通姦還大,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她戴好面紗,套上斗篷,飄然而去。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0 17:19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7:12
第二集 第四章 我要變強


        山腳下有一間孤零零的土屋,它一半位於地下,露出地面的地方只有一人高,牆壁是用泥磚堆砌而成,房頂是用茅草搭的。這樣一座房子,在鎮上絕對算是寒酸到極點,但是在隱修院這邊卻已經算是豪宅了。

  在土屋裡,梅特洛正和蒙德修士嘀嘀咕咕,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尼斯站在門口,他期待著梅特洛能夠成功。有一件事他絕對可以肯定,梅特洛和蒙德修士原本並不認識,所以來這裡之前,梅特洛花了一些時間準備,來這裡的時候,他的手裡多了一封信。蒙德修士一向都沉默寡言,也不喜歡別人接近他,但是梅特洛拿著那封信給他看了之後,他居然把梅特洛請到了屋子裡去。

  到了這個時候,尼斯總算是明白了人脈的重要性。同樣是完全不認識,一個拐彎抹角可以找到關係,另外一個只能靠自己千方百計想辦法接近,結果相差如此之大。

  他也明白了,為什麼老人讓他盡快和聖殿騎士團的倖存者取得聯絡。聖殿騎士團本身實力不凡,更有著兩個世紀積累下來的龐大人脈。或許這一切用來對付腓力四世和教皇卡萊門多還力有未逮,想要做別的事卻輕而易舉。本來對聖地之行他並不是太放在心上,現在卻變得有些期待起來。在門口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梅特洛和那個魔法師走了出來。

  梅特洛走到尼斯身邊,用力拍了一下尼斯的肩膀:「成了,你欠我一個人情。」

  「我保證會還的。」

  尼斯連忙應道,他已經在想怎麼還這個人情了。

  這件事對於梅特洛來說,只是動用了一下關係,然後說了幾句話,對於他來說,卻是關係到前程的大事,所以這個人情算起來有些困難。

  魔法師蒙德也走了過來,他看著尼斯,他其實早就注意到小傢伙不太正常,似乎對他有什麼企圖。

  「前幾天我就感到奇怪,你有事沒事總是往我這邊湊幹什麼?沒想到,你居然看上了我那些不中用的本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異常奇怪,似乎有那麼幾分欣慰,但是隨即又想到了以前受過的那些屈辱,聲音又漸漸轉冷。

  「那條路應該沒錯,要不然,上帝不會指引我來找你。」

  尼斯乾脆也不隱瞞,反正已經有好幾個人知道了他選擇的道路。

  蒙德相信小傢伙沒騙他,因為剛才梅特洛已經告訴他,尼斯選擇成為先知這條艱難的道路,走這條路的人,確實有可能得到上帝的指引。

  一想到這,蒙德的心裡複雜極了。

  有人得到上帝的指引來找他,說明他當年的想法並沒有錯,多年來的苦悶和不甘,瞬間有了一個渲洩的方向。他想起自己當年是多麼意氣風發,想要開創出一條全新的路,成為一位宗師級的人物,有資格在歷史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為此他花費無數心血,大半輩子都花在這上面。但是,最後換來的卻是嘲諷、屈辱和一次次的挫敗。最後,他選擇了放棄。

  說不遺憾,絕對是假的,花費半生的心血追求的東西,不可能那麼容易割捨,他不願意在別人面前提到過去的經歷,除了有一部分是因為那分屈辱之外,更多的原因是不願意回憶,他怕一想以前的事,又會忍不住想要實現那曾經的夢想。

  就在剛才,有那麼一剎那,他確實心動了,他多麼想自己完成這一切,但是多年的沉寂讓他已經沒有以前的激情,更重要的是他害怕失敗,害怕再一次失敗。

  「我不會教你任何東西,不過,我有一些東西可以送給你。」

  蒙德輕歎了一聲,說出這番話,對他來說是那樣地困難:「它們對我已經沒用了。」

  他用力地吐出最後那句話,然後頭也不回地鑽進自己的房子裡面。

  他從床底下拉出一個滿是灰塵的東西。外面是厚厚的油布,油布一層一層地纏繞著,包裹得非常嚴實。

  三兩下把油布扯開,裡面是一口皮箱。

  蒙德看著皮箱,顯得那樣地戀戀不捨。這裡面放著的是他畢生心血。

  皮箱已經十年沒有開過了,但是保持得卻非常好,他輕輕地按了一下邊上的鎖扣,皮箱一下子就打開了。裡面全都是一本本的小冊子,皮革的封面,紙張已經有些泛黃,他隨手翻看著,裡面的每一個字都是那樣地熟悉,每一幅圖都喚起他的回憶。看了好半天,蒙德最終一狠心,把皮箱重新關上。

  他拎著皮箱走到了門外,把皮箱往尼斯的跟前一放。

  「這些都給你了,裡面全都是我的筆記,從我第一天學魔法開始記起,一直到我放棄魔法的那一天為止,我的一半生命都在裡面。」

  說完,蒙德轉頭面向牆壁,他怕自己忍不住會把東西搶回來。

  「謝謝,我會謄抄一遍之後,把原物還給您。」

  尼斯把皮箱拎了起來,他怕對方會反悔。

  「用不著,它們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了,你走吧。」

  蒙德魔法師冷冷地說道,他朝著自己的房子走去,就在他快要進門的時候,他停了一下,猶豫了片刻之後說道:「但願你能夠成功。」

  說完這話,他整個人像是一下子得到解脫,再也沒有之前那種沉重和陰冷的感覺。很顯然他已經把熄滅的那一絲希望,放在了尼斯的身上。

  聽到這話,尼斯感覺到手裡的皮箱一下子變得很重。

  從蒙德的家回來,尼斯把那口皮箱非常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

  現在他有了兩口皮箱,在他的床底下還有一口皮箱,裡面放著他父親的書信和筆記。尼斯打算有時間的話,把東西整理一下,將最重要的東西全都放在一起。

  父親留下的那口箱子裡,最重要的莫過於那一疊讓人莫名其妙,卻隱含著許多隱秘信息的信件,而蒙德魔法師的箱子裡,最有用的就是他的思路。

  「我要走了,現在回去的話,應該還可以趕得上吃晚飯。」

  梅特洛向尼斯告辭。

  不過,他沒急著走,而是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本小冊子,放在了桌子上。那本小冊子同樣也已經泛黃,封面似乎也是皮革的,不過很軟、很薄,上面滿是皺褶。

  「這是路克讓我帶給你的。」

  他說道。

  「也是魔法筆記?」

  尼斯喜出望外,現在他最缺的就是這方面的資料。

  他拿過那本書,打開就看。

  書裡面的東西讓他一下子愣住了。

  那上面畫著一個女人,一個年輕而又豐滿的女人,雖然只是白描,但是畫工異常精細,絕對稱得上栩栩如生。除了畫,上面還有一些標記和符號,底下還有一段解釋。

  尼斯的臉一下子紅了,這根本不是什麼魔法筆記,而是一本專門給男人看的書。

  「他還讓我告訴你一件事,修道院的那個房間,他會幫你保留著。」

  梅特洛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只要是男人,就明白其中的奧妙。

  梅特洛離開了,尼斯看著皮箱和手裡的那本書發呆,他不知道先看哪個好?

  好半天之後,他終於做出了選澤。

  原罪佔了上風。

  他把皮箱往旁邊一推,翻起路克讓梅特洛帶給他的那本書。

  書裡面的內容確實深深地吸引著他,或者,說得更確切一些,那裡面的內容充滿了誘惑力,讓他產生了一陣陣犯罪的衝動。

  和前天晚上那個女人教他的東西完全不同,這本書裡,一點都不涉及愛情,裡面講的是純粹的人類本能。

  第一篇的內容就是人體的敏感部位,不只是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雖然進攻是最好的防禦,但是只懂得進攻,不懂得防禦,肯定會輸得很慘。

  第二篇更是讓他血脈賁張,裡面全都是各式各樣的姿勢和花樣。

  尼斯越看越驚訝,很多花樣他連聽都沒有聽過,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特別是到了後半篇,只能用匪夷所思形容,而且已經不是一般人可以玩的了,其中涉及魔法、神術、煉金術,甚至還有一些鬥氣方面的運用。

  他翻了翻書的封面、封底和前言,試圖找出這本書的作者,可惜,什麼都沒找到,唯一的收穫就是他在封面內側看到了一個玫瑰花的印記。

  繼續往下看,第三篇居然是各式各樣的秘術,有讓女人愛上自己的魔藥,有讓自己非常有吸引力的魔法,不過更多的是讓自己變得強壯的秘術。

  這所謂的強壯,當然指的不是結實的體魄和健壯的肌肉,而是每一個男人都夢寐以求的那部分的功能。

  尼斯也是男人,雖然他現在還稍微小了一些。但是看了那上面寫的東西,他很有一種照著做的衝動。突然他打了個寒顫,猛地把書合了起來,然後跪在床前默默祈禱。尼斯並不是為了得到上帝的寬恕,而是為了讓心平靜下來。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他想起現在根本不是追求這些的時候,他可沒有路克那群人那麼悠閒。先不說十年之後的那場危機,他本身修煉的速度比其他人要慢一些,這是想要成為先知必須承受的考驗。他千方百計想要學習魔法,又百般琢磨最適合自己的路,為的就是能夠彌補成為真正的先知之前,沒有什麼自保能力的這個弱點。正是這個選擇,讓他更加沒有時間想別的事。

  半個小時之後,他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看了一眼那讓他差一點迷失的罪魁禍首,尼斯把書拿了起來,他打算把書放進皮箱裡。轉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妥當,他經常要翻閱這個皮箱裡的筆記,萬一看到那本書受不住誘惑,豈不是很糟糕?尼斯從床底下,把他父親留下的那個皮箱挪了出來,把書放在裡面,和那些信件塞在一起。

  輕吁了口氣,他感覺自己渾身一陣輕鬆,人類本能的誘惑果然非常可怕,一不小心就讓人沉迷其中。

  打開蒙德魔法師給他的那口皮箱,他拿出一本本筆記翻看起來,他看得並不是很仔細,而是大致掃了一下內容。這些筆記全都按照時間排列的,正如蒙德所言,這些筆記確實是從他剛剛學習魔法的時候開始。

  第一本的內容非常淺顯,這也正是他需要的。

  讓尼斯感到驚訝的是,蒙德居然從一開始就有了開創屬於自己道路的想法。

  那才多大?當時的蒙德恐怕連十歲都沒到,這傢伙實在太天才了一些。

  把其他的筆記放回皮箱,他拿著第一本,一頁一頁地翻過去。

  這裡面的內容他大致都能夠看懂,雖然沒有學過魔法,魔法和神術的原理是相通的。

  來這裡的路上,他就聽賽門老人就說過魔法和神術這兩大體系建立的過程。

  最初的時候並沒有魔法和神術的區別,只有巫術。教會一向都將巫術斥為邪惡和野蠻,事實上,神術卻是從巫術演變而來。巫術有一個最根本的特徵,那就是存在信仰。那時候的巫師們信仰的或是自然靈、或是鬼神、也有信仰惡魔的。

  非常有趣的是,古代的巫師們同樣也相信,世界是由物質構成,不管是自然靈還是鬼神或者惡魔,都不是世界的創造者,它們只是有著特殊的能力,能夠支配某一方面的力量。

  同樣是從巫術演變而來的魔法,就完全不同。

  魔法師沒有信仰。他們只相信世界是由物質構成,世界的運行遵循一些規則,即便那些神靈也只不過是自然的產物,是受某種規則約束的生靈,只不過它們的力量比人類要強大一些罷了。正因為如此,魔法師們透過研究萬物的規則,然後利用它們達到某種目的,這就是魔法。

  神術則是借助神的力量達到目的。按照魔法師們所說,神的威能同樣也是對自然規則的運用,所以神術也是利用自然規則,只不過是間接利用。正因為如此,神術的覆蓋範圍遠比魔法要小,神術能夠做到的,魔法大部分都能做到,而魔法能做到的,神術卻未必能夠達到。

  有壞處肯定有好處,修煉神術要容易得多。

  老人讓他要在十年裡達到主教的境界,顯然不太可能,但是他肯定能夠達到中階牧師的境界,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達到高階。換成魔法師的話,十年的時間剛剛夠脫離見習的身份。

  尼斯迅速地翻看著筆記。他並不打算按照這上面修煉,那個人畢竟沒有成功,所以他只打算當做參考,再說他是個牧師,能夠用神術代替的,又何必用魔法實現?相同的效果,神術比魔法容易實現,持續的時間也長得多。

  當一個人執著於某件事的時候,時間總是會走得很快。這段日子,尼斯就像是一部時刻都在運轉的機器。他的生活非常忙碌,又很有規律。

  晚上到清晨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祈禱。

  白天,他會去打鐵的地方蹓躂一圈,既是和其他隱修士打個招呼,拉近一下關係,同樣也是看看他們的進展情況。對於打造鎖鏈甲,他還是很有興趣,這項技能有朝一日或許能夠派上用場。

  之後,他會拎著梭鏢,去為這一天準備食材。

  他打獵非常有節制,反正獵物多了也沒用,他必須守戒,禁絕暴飲暴食,那可是原罪之一。在打獵上,他花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一個小時,萬一運氣太差,一個小時裡面一無所獲,食堂裡面的黑麵包就是他的一天三餐。正如他當初猜想的,那些黑麵包一個星期換一次,雖然不算新鮮,卻也不會吃壞肚子。

  白天的其他時間,他幾乎都用來學習魔法和煉金術。

  在魔法方面,他剛剛開始學那些繁複詭異的魔法文字及其他一些基礎。這些東西在煉金術上也有用,魔法和煉金術其實是一體的,只不過側重不同罷了。

  相對於魔法還沒辦法入門,他在煉金術方面的天賦似乎更強一些。

  此刻他就在按照書上的配方,搗鼓一種非常有用的東西。

  尼斯拿著一個小木杓用力攪拌著,他的另外一隻手捧著一個陶罐,裡面全都是黑漆漆、黏糊糊的東西,這玩意兒還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在旁邊的桌子上鋪滿了裁剪好的紙片,這些紙片薄如蟬翼,因為薄所以半透明,被裁剪成長寬各一寸的大小,它們事先已經浸過亞麻油,所以顏色是淡黃的,此刻上面還撲了一層滑石粉。

  尼斯用木杓把那些點糊糊的東西點在了每一張紙片上,看上去就像在做點心,那黏糊糊、黑乎乎的東西彷彿是餡料。這些東西黏性很強,掛在木杓上,很難弄下去。

  尼斯非常小心地工作著,他這裡添一些,那裡減一些,力求每一張紙片上的黑色黏膠份量都差不多。

  把空了的陶罐放在一邊,他開始把紙片一張張地折起來,折成葡萄粒大小,他的動作非常輕柔,因為這種浸了油的薄紙片很容易破損,他可不想裡面包裹著的東西跑出來。

  旁邊還有一個事先用稍微硬一些的紙捲好了的紙筒,一個個小紙包被塞進了紙筒裡,每個紙筒可以塞進十個小紙包。

  這些東西是他為了前往聖地而準備的,誰都不知道一路上會不會遇到什麼風險,裡面的黑色黏膠是用瀝青、炭粉、火油和白磷混合而成,非常容易燃燒,而且黏性極強,沾上就甩都甩不掉,絕對是一種廉價而又實用的武器。

  去聖地,大部分走的是水路,肯定要坐船,而在船上,火永遠都是非常強又有力的威脅。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還有人大聲吆喝著。

  又過了一會兒,幫他完成受戒儀式的摩根修士跑了過來,也沒進門,只是在門口喊道:「修道院送東西的人過來了,你不是要去鎮上嗎?」

  「讓他們等我一會兒,我這邊馬上就好。」

  尼斯連忙應道。他暗自搖頭,這種如同一部機器一般的日子,讓他完全忘卻了時間,忘了又是一個星期到了。

  偏偏他手裡的東西停不下來,不包好的話,這東西說不定什麼時候會自己燃燒起來,現在是夏天,這種可能性很高。一邊自怨自艾,一邊又不敢太過匆忙,這玩意兒涉及性命,他可不想到用的時候,紙包在手心裡面炸開,沒傷到敵人,卻把自己的手點著了。好不容易把最後一個紙包塞進紙筒裡,尼斯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飛快地衝出門去。

  在山崖邊的台階上,他看到摩根修士和其他幾個隱修士正扛著東西把它們送進倉庫。

  「你晚了一步,他們已經走了。」

  摩根修士幸災樂禍地說道。

  「你如果跑快一點的話,或許還追得上。」

  旁邊的一個隱修士笑著說道,這個傢伙也有些不懷好意。

  這些全都是過來人,當然知道在修道院星期天的晚上有些什麼。

  尼斯連忙追了下去。

  追出老遠,一直都沒有看到人影,他不由得有些猶豫起來,要不要再追下去?

  萬一追不上怎麼辦?想轉身回去,又覺得或許轉過那個山坳,就可以看到前面的人。越想越不甘心,再加上星期天夜晚的約會,他的心裡越發地癢。一狠心,他乾脆沿著山路跑了下去。

  越追越遠,漸漸已經看不到隱修院的蹤影了,到了這個時候,他想退也退不了,與其孤身一人往回走,還不如繼續追下去,至少前面有人,稍微安全一些,等到出了山區,進入小鎮的範圍,漸漸有了人煙,那就更安全了。

  突然,尼斯一陣莫名地心悸,緊接著,他感覺到好像有東西頂著他。

  他迅速地從腰間抽出一個東西,那是根一尺多長的管子,前面有握把。這玩意兒就是一個彈弓,不過說它是弩也可以。

  迅速拉緊弓弦,在箭槽裡扣上一枝箭矢。箭矢長僅六寸,麥稈粗細,箭頭其實是一根釘子,只是打扁了釘子的尾部,又把頂端磨尖,箭尾是用一張紙片折疊而成,用漿糊直接黏在上面。

  做完這一切,他朝著背後看了一眼,背後是一片山巖,他確認了一下那上面沒有蛇、蠍子之類的東西,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首先要考慮的是背後的安全,因為背後是退路,也因為後背是最致命的弱點,這是賽門老人告訴他的。

  他退後幾步,背靠山巖而立,這同樣也是得自賽門老人的經驗。

  此刻,他已經知道危險來自何方。在樹林裡面有幾點綠油油的光芒,灌木叢也不停地晃動著,那十有八九是狼,而且不止一頭。

  尼斯很害怕,他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以前他遇過最兇惡的生物,就是他的那些親戚。幸好,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他了。

  「願主賜予我力量,驅散我心中的恐懼,讓我握緊手中的武器……」

  他輕聲吟誦著祈禱文。

  這是戰鬥禱告,是最基礎的神術之一。

  以他現在的實力,只能施展這幾種基礎神術,效果只能說強差人意。

  隨著祈禱文的吟誦,他的身上騰起一絲聖光。戰鬥禱告能夠讓人擁有無窮的勇氣和強烈的戰鬥意志,還會讓力量、速度和反應能力有所提升。不過他的實力太差,所以能力上的增幅可以忽略不計,只是心中的恐懼和慌亂全都被驅散。這就是神術的威力,哪怕剛剛接觸神術的菜鳥,也能夠讓一個懦夫變成勇士。

  不過,尼斯的頭腦非常冷靜,他很清楚自己和那幾頭狼的實力差距。

  所以做完這一切之後,他立刻扯著嗓子大聲喊道:「救命——救命——」

  那幾頭狼原本還打算等待時機,但是聽到尼斯大聲呼救,它們彷彿能夠明白其中的含義,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灌木叢一陣亂動,兩頭狼一左一右竄了出來。

  小傢伙的彈弩早已經等候在那裡,他的手指猛地一撥,那枝箭矢「颼」一聲射了出去。這麼近的距離,不可能不中。那一箭釘在一頭狼的肩膀上,那頭狼嗷嗷痛叫著,重新竄進了灌木叢中,它拚命地舔舐著傷口。

  傷口並不很大,傷勢看上去也不嚴重,但是卻異常詭異,一滴血都沒有流出來,而且傷口周圍的毛全都迅速焦枯。這是毒藥的威力。暗器的威力不大,必須靠其他手段增強殺傷力,尼斯還沒有實力往暗器上附著魔法,他只能用毒。

  迅速調轉彈弩,拉開弓弦,扣上一枝箭矢,這一次尼斯直接將箭矢射了出去。

  這是彈弩的第二種用法——當做彈弓來使用,除了多了一根箭槽和用的是箭矢,其他地方和彈弓沒什麼兩樣。

  這件武器的射程最遠五十米,勉強達到他的要求,只能算是雛形,不過出手夠快。

  又是一箭射出。

  在他的猜想中,這一箭肯定和第一箭一樣,必中無疑。意想不到的是,那頭狼猛地一閃,居然連停都沒停,就躲過了這一箭。等到他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想要射第三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看到那頭狼朝著自己撲來,尼斯連忙往旁邊疾閃。

  只聽「嘶啦」一聲輕響,他的袍子被撕開,手臂到背上露出一條劃痕。還沒等他做出決定,是逃跑?還是還手?那片灌木叢又是一陣亂晃,又有兩頭狼跳了出來。到了這個時候,尼斯才發現他需要一件用於近身防禦的武器。

  此刻的他,只能拚命了。

  雙手朝著兩側的口袋裡面一插,等到手抽出來的時候,每隻手裡面都夾著三把飛刀。這些飛刀的長度也是六寸,形如柳葉,薄如蟬翼,兩邊都開刃,刃口鋒利無比,飛刀尾部繫著紅綢。雙手連揚,六把飛刀朝著後面跑出來的那兩頭狼射去。

  那兩頭狼同樣也懂得在衝刺間急速閃避,但是這一次它們閃開了迎面而來的一刀,卻撞上了一側的飛刀。六把飛刀,四把打空,但是有兩把命中了目標。

  尼斯剛剛感覺到一絲興奮,腰上就傳來一陣劇痛,他被之前的那頭狼狠狠地咬了一口。那頭狼異常陰狠,在他的腰上撕開一道口子之後,又猛地一口咬住了他的腿。那一瞬間,尼斯彷彿聽到死神的呼吸聲。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顆核桃大小的閃光圓球射了過來,光球擊中了那頭狼的腦袋。那頭狼頓時被打飛出去好幾米遠,等到它摔落到地上,已經沒有氣息了。

  另外兩頭狼原本就已經中了飛刀,看到這番景象,根本顧不上同伴,一下子竄入了樹林裡,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尼斯知道自己撿回了一條命,他已經看到有人朝著這邊跑來。

  剛才他的呼喚起到了作用。

  朦朧的光芒籠罩在傷口上,三處傷口只剩下腰上的那一處還沒有完全癒合,那裡被撕開了一道半尺長的口子。新長出來的肉顯得異常嬌嫩,帶著一種嬰兒一般的粉紅色。雖然傷好了一大半,但是流出去的血卻沒有辦法補回來。

  一個年輕的修士把小傢伙背了起來,另外一個上了年紀的修士把地上的狼屍扛在了肩上,又跑進了樹林裡,等他出來的時候,他的肩上又多了一頭狼,就是一開始就被尼斯射了一枝毒箭的那頭,此刻毒性發作,沒能夠逃掉。

  大家重新上路,一路上尼斯昏昏沉沉的,一直到進了鎮,他才稍微清醒一些。

  進了修道院,幾個負責送東西的修士直接背著尼斯進了訓練場,他們只知道路克和小傢伙比較熟。此刻正是訓練的時間,路克確實在那裡,另外三個人也都在。他們看到尼斯這副模樣,立刻湊了過來。

  路克有些哭笑不得地問道:「你怎麼了?」

  「他跟在我們後面,沒想到碰到了狼群。」

  背著尼斯的那個修士解釋道。

  「碰到狼了?我也經常進山,卻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事。」

  路克越發感到有趣,當初他就警告過尼斯山裡面有狼,不過想要看到狼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它們覺得我好欺負。」

  尼斯自嘲般地說道。

  「你確實弱了一點。」

  路克一點都不客氣:「我在你這個年齡,手裡拿根木棍,就可以在山裡面隨意逛。」

  尼斯翻著白眼,他才修煉了十天不到,哪裡可以和這些從七歲開始就鍛煉體魄的傢伙相比?再說他是牧師,說到戰鬥力,肯定比不上這幫靠暴力吃飯的傢伙。

  但是這話又不能出口,所以他只得說道:「我現在更加迫切地想要擁有力量。」

  路克頓時想起了之前的承諾。

  「沒問題,抄經的事,我已經幫你聯絡好了,我等一會兒把抄經用的紙給你。筆和墨水,隱修院那邊肯定有。」

  「謝謝你了。」

  尼斯有氣無力地說道,他想顯得更誠懇一些,可惜,他現在渾身乏力。

  「我現在有些懷疑,你在『啟示』之中是否看錯了?要不然就是你自己理解錯誤。」

  路克本來就不怎麼看好暗器,現在更是有話可說:「我可沒質疑上帝。」

  他豎起兩根手指發誓。

  「我會證明的,等到傷好了之後,我會去找那幾頭狼報仇。」

  尼斯咬緊牙根說道,除了他的那些親戚,他還從來沒有這樣恨過什麼。

  「別,你還是省省吧,不要狼沒有打到,自己卻成了狼糞。」

  路克開著玩笑,不過這也不能算是玩笑,他確實不看好尼斯的實力。

  「要不是地方不合適,我未必會受這樣的傷。」

  尼斯想想就感覺心中冒火,那幾頭狼衝出來的地方,距離他連十米都不到,暗器的優勢一點都發揮不出來。

  「借口。」

  路克笑了起來。

  「那個地方樹木茂密,我怕引起火災,不信的話,看看這東西。」

  尼斯摘下彈弩遞給了路克。

  「這是什麼……」

  路克翻看了一下,很快他就弄明白:「原來是把彈弓……挺精巧的。」

  尼斯小心地在那身破了的長袍裡面翻找著,他翻出了一個盒子,從裡面抽出一枝箭矢。這枝箭矢同樣又細又短,不過顏色卻是鮮紅的,顯得異常刺眼。他在彈弩上的那根管子前端輕輕捻轉了一下,嘴裡念了一句不長的咒語。

  「火種開啟。」

  尼斯朝著管口一指。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那裡頓時冒出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小火點,只有米粒大小,彷彿風一吹就會熄滅。

  「火種術?你居然已經可以施展魔法了?才一個星期。」

  路克異常驚詫。

  「不會吧?你有這樣的天賦,何必做什麼修士?」

  梅特洛的心裡則充滿了嫉妒,教尼斯魔法的人,還是他幫忙聯繫的呢!

  「不是我的本事,沒看到管子上面刻著銘文嗎?」

  尼斯很不願意說這話。

  四個人這才注意到,那根管子上面浮刻著一個魔法陣。

  他們終於好受一些。

  這東西居然也算是一件魔導器,不過用途有限。

  「很實用,點個火什麼的,用不著打火石了。」

  路克尖酸地說道。

  路克不知道尼斯在想著什麼,不過他照著做了,他朝著角落那幾個箭靶走去。

  「別射那些靶子,往地上射,射在沙子裡。」

  尼斯連忙阻止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箭靶是用稻草做的,一旦射中,肯定會被點著,而且火勢會很旺。

  路克感覺有些疑惑,他想了想,乾脆對準腳下,拉開了弓弦,然後手一鬆,把箭矢射了出去。紅色的箭矢斜著釘在地上,突然箭矢炸開,竄起兩米高的一團火焰。路克他們被嚇了一跳,帕爾姆和梅特洛都抬起腳,想要把火踩滅。

  「別用腳踩,要不然,連你們的腳一起燒。」

  尼斯警告道。

  聽到這話,兩個人連忙把腳收了回來。

  四個人裡面,腦子最快的是伊斯特,他第一個反應過來,踢起一片沙子,把火壓了下去。

  其他人也連忙照著去做,很快地,那團火熄滅了。

  「這……這東西確實夠勁。和火焰箭差不多,射程多遠?」

  路克驚魂未定地問道,他想到的是,這一箭如果射在身上,那絕對不得了。

  「五十米。」

  尼斯本來想說,這東西還可以改進。

  路克這個長舌公,說話的速度比任何人都快,只見他一臉遺憾地歎道:「可惜,近了點,火焰箭的射程至少兩百米。」

  「已經很不錯了,就算你我有魔法天賦,想要施展火焰箭,至少也要練個兩、三年,這東西上手就能夠用。」

  伊斯特替尼斯說話,他從路克手中取過那把彈弩,眼睛又瞄向了尼斯手裡的盒子:「還有嗎?」

  「總共就五枝。」

  尼斯又遞過去一枝。

  伊斯特接過箭矢,瞄了一下剛才路克射的地方,又是一箭過去。

  兩枝箭幾乎釘在同一個地方。

  火焰再一次竄起,比之前更高,而且火勢穩定之後,也比之前燒得更旺盛,這顯然證實了他的猜想。

  「拿幾把十字弓去改,肯定更有威力。」

  他轉頭問道:「箭矢難做嗎?」

  「不難,我用荊條和釘子做的,尾翼是用紙折的,直接用漿糊黏在箭尾,燃燒劑是按照筆記上調製的,材料是瀝青、炭粉、火油和白磷。」

  路克朝著梅特洛看了一眼。

  梅特洛明白他想幹些什麼,他們四個人早已經建立起了默契。

  「除了白磷,其他材料都很容易弄到,白磷我也可以弄來,就是要花點時間。」

  他說道。

  「我去弄四把……不對,應該是五把十字弓來,讓隱修院的人幫忙改一下。」

  路克包攬下這件最重要的事,雖然只是往十字弓上面刻一個「火種術」的魔法陣,沒有關係也是不行的,他轉頭對尼斯說道:「你再累一些,多做幾枝箭,去聖地的路上說不定用得著。」

  「沒問題。」

  尼斯一口答應下來。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0 17:21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7:15
第二集 第五章 書裡面的秘密


        一封信,放在門口。信是從門縫裡面塞進來的。

  「幫我撿一下,好嗎?」

  尼斯對背他上來的路克說道。

  路克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要求。

  說是信,其實就是一個紙條,上面用蠟封住。

  蠟是完好的,沒人動過。

  尼斯小心地拆開封口,看了一眼之後,他的神情立刻變得有些落寞。

  信上只有一句話,「聽聞你受傷,我的心裡非常難過,你好好養傷,不要想太多的事,來日方長。」

  信紙飄散出一股幽香,尼斯的心裡卻異常失落,早知道這樣,他也不用受這個傷了。

  路克雖然沒看信,卻能夠猜到那裡面寫了些什麼。

  「其實你用不著那麼在意,星期天晚上過來的,全是旁邊女修道院裡的修女,沒什麼特別的人物,如果你真的那麼飢渴,想要擺脫處男的身份,我們可以幫你介紹。」

  路克一邊安慰,一邊打趣,他還用胳膊時捅了捅旁邊的梅特洛。

  「是啊,是啊,我手裡有女修道院裡所有修女的名錄,想看看嗎?喜歡哪個,就告訴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介紹。」

  梅特洛說這話,倒不是安慰,他真的有這個門路。

  作為一個消息靈通人士,他的手裡確實掌握著許多資源,私下沒少做這種拉皮條的事。而那些修女原本就是因為生活太過枯燥,所以過來找刺激,談不上什麼愛情,雖然她們一般都有固定的對象,也不會拒絕偶爾換換口味。

  「謝謝,不過我不需要。」

  尼斯一點興致都沒有。

  他很懷疑,那個女人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他,畢竟兩個人的年紀相差這麼多,認識的時間也不長,前後只見過兩面,待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甚至不過四個多小時。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不舒服?難道這就是戀愛的感覺?尼斯沒有過經驗,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愛上過哪個女人。

  「你們誰有空閒,送我回去好嗎?」

  尼斯不想再待下去。

  和之前那兩次都不一樣,這次他是專門為了星期天晚上的約會而來,最終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用不著這樣吧?」

  路克打算再安慰幾句。

  身後的伊斯特拉了拉路克背心的衣服,後者立刻明白了,現在任何安慰的話都不會有用,反而會越發糟糕。

  他也算是過來人,也曾經被女人拒絕過,一開始的時候也是異常失落,好像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麼生趣似的,時間長了之後,也就淡忘了。

  「這樣也好,或許冷淡一段時間,她反而會變得在意起來。」

  路克說道,這也算是安慰,不過比前一種安慰要好得多,至少他畫了個餅,讓尼斯能夠看到一絲希望。

  「今天是星期六,我們也該休息一下了。」

  伊斯特這樣說,顯然是提議大家一起送尼斯回隱修院:「對了,你還沒有屬於自己的房子吧?」

  他對隱修院的事多少有點。

  「我去借幾匹馬來。」

  梅特洛也挺會做人。

  去隱修院雖然要翻過十幾座山頭,不過山路並不陡峭,馬是可以走的,要不然修道院這邊不可能每個星期都派人去送東西,重一些的東西也沒辦法往裡面送。

  馬很快就借來了,總共五匹,其中的一匹配了一副高架鞍橋,尼斯可以趴在上面。從修道院回隱修院的一路上,五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在尼斯遇到狼群的那個地方停了一下,把尼斯射偏了的四把飛刀撿了回來。騎馬趕路,確實比用腳走要快得多。回到隱修院,把馬一直牽著下了山谷,四個人這才讓尼斯下來。

  「說吧,你想把家安在哪裡?要什麼式樣的?」

  路克全攬了下來,嘴上說這話,但他心裡其實挺沒譜,他們四個人裡面沒有一個人造過房子。

  尼斯原本失落的心情這才變得稍微好了一些。

  家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只是代表著一個符號,一個住的地方,一個屬於自己的私有空間,但是他卻不同,自從父親死後,他就再也沒有家,先是被親戚們掃地出門,後來他的家連同所有的財產全都捐給了教會。

  現在,他終於又可以有一個家了。

  一時之間,他有些為難起來,之前他確實沒有想過要一個什麼樣的家,雖然他參考過別的隱修士住的地方,卻沒有一個滿意的。

  他正琢磨著,就聽到旁邊梅特洛支支吾吾說道:「這個……我們都沒造過房子,所以……建造難度最好別太高。」

  尼斯頓時洩氣了,他轉頭問道:「你們會些什麼?」

  「我們對建築僅有的認識,就是建造防禦工事,這是成為騎士必須學的……」

  伊斯特在一旁解釋起來。

  尼斯更加洩氣了,防禦工事是什麼樣的玩意兒,他自然能夠猜得出來,不外乎夯土、疊石、挖壕溝、打木椿,建造出來的東西全都五大三粗,結實敦厚。

  絕對不會是他喜歡的。

  「得了,我們幫你造個小木屋吧。」

  帕爾姆在一旁說道。

  另外梅特洛也點了點頭,他也在想辦法,好像也就只有小木屋比較靠譜。難度不會太高,樣子也不會太難看。

  「用濕木頭造木屋?」

  伊斯特怪異地看了帕爾姆一眼。

  這話讓帕爾姆啞口無言,山谷裡面有許多樹木,但是剛剛砍下來的樹木,確實不能用來造房子,要不然等到木頭乾透之後,房子肯定變形,四處開裂。

  「有干木頭,不過數量不多,那是當劈柴或者燒木炭用的。」

  尼斯當初琢磨過怎麼造屬於自己的房子,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材料。

  他倒不擔心有人不讓他拿走木頭,那些隱修士雖然冷漠,卻很好說話,像那些干木頭,誰如果有需要就可以隨意拿走,只是有機會的話,最好能夠補回來,其實就算不補,也沒人會說什麼。

  干木頭就堆在山腳下的一座倉庫裡,不只是干木頭,還有其他一些東西,主要是乾枯的樹枝,還有成捆成捆的柳條。

  看著那些柳條,伊斯特靈機一動,說道:「行了,也別建什麼木屋了,房子也就是一個住人的窩,有這麼多柳條,絕對可以編一個窩出來。」

  路克他們對用柳條編東西倒是一點都不陌生。

  運輸補給物資需要用到柳條編成的籮筐。還可以用柳條筐裝土迅速建造防禦工事。把柳條縱橫交錯用麻繩綁緊,埋入土裡夯實,這樣建造的牆更加結實,防禦性能更好。用柳條編成的大盾非常適合抵禦箭矢的攻擊。高一些的瞭望哨為了減輕頂部塔樓的重量,也經常用柳條來編……

  騎士並不是只會打仗,從養馬到編柳條籮筐,只要和戰爭沾邊,他們都必須把尼斯往旁邊一放,找了一塊乾草地讓他坐下,四個人開始了建造房子的工作。他們的肚子裡面已經有了現成的樣本,瞭望哨就可以用柳條編,連式樣都有很多選擇,圓的、方的、帶頂的、沒頂的、封閉式的、開敞式的……

  「就弄個圓的吧,這樣也最漂亮。」

  出主意的仍舊是伊斯特,這樣選擇,也是為了建造起來容易。

  柳條不是木板,木板肯定是做方的東西最方便,柳條卻是做圓的東西最容易,只要定好骨架,然後一圈圈往上繞就可以了。

  「這東西容易受潮。」

  路克提醒道。

  「沒事,就建成樹屋。」

  伊斯特的腦子轉得絕對夠快,再加上他本來就有繪畫的功底,而建築和繪畫有著密切的關聯,他在這方面比另外三個人有優勢得多。

  只見他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了幾下,大致勾勒出了一個輪廓:「有那麼多干木頭,也別浪費了,拿幾根當支撐腳,把房子托起來,讓房子的底部別接觸到地面,這樣就不會受潮了,把那根大樹當做立柱,這樣房子連承重牆都可以省掉,不過樹上得刷一層石灰,要不然會招蟲子。」

  「做飯呢?你別告訴我直接在地板上弄一個火塘。」

  路克的特質是細心,他的腦子轉得不快,但是擅長尋找別人沒有想到的地方。

  「這個……」

  伊斯特摸了摸下巴,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件事,馬上就有主意了:「這簡單,旁邊再建一個廚房,直接建在地上,廚房就用不著管會不會受潮了。」

  將廚房建在地上,這讓伊斯特越看越感覺彆扭,這個設計似乎在嘲笑他的設計不周密。

  「這棵樹不錯,主幹並不高,正合適建造一間真正的樹屋。」

  伊斯特又在地上劃了劃,在三米多高的枝葉上加了一個鳥窩一樣的東西。

  歪著脖子看了看,他仍舊感覺彆扭,乾脆再加了兩個平台,其中的一個平台修成了涼棚的模樣。

  路克他們盯著伊斯特,那越來越複雜的草圖讓他們實在無話可說。

  斧頭隨著風聲落下,在一聲脆響之後,一塊原木從中間一分為二。旁邊已經堆起了許多木板,這些木板表面光滑平整,厚薄也全都差不多。劈木板的是帕爾姆,強勁的腕力讓他可以隨意掌控斧頭落下的角度,超越常人的速度,是木板表面光滑的原因。騎士的力量用在這種地方,確實有些大材小用。

  另外三個人則幹著類似於編籮筐的工作,這中間還有分工,伊斯特負扎骨架,這個決定了房子的輪廓,他的工作相當於工程師。路克是苦力,他負責的是把柳條上下交錯地穿過那些骨架,他幹的是真正編籮筐的工作。梅特洛負責內外牆,他緊貼著路克編好的地方,將柳條一圈一圈地纏繞上去,形成兩道平整光滑的牆壁,把路克編的殼體牢牢地夾在當中。

  三個人裡面,伊斯特的工作最快,他幹的活大部分是動腦子,只用了一個多小時,他這邊就完工了。

  看著那些骨架,眼前似乎已經出現建造好了的房子,伊斯特摸著下巴非常臭美地讚歎道:「傑作,這絕對是傑作,連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能夠設計出這樣優美的住宅。」

  他猛地一拍巴掌:「我決定了,將來如果有了領地,我一定要親手設計自己的城堡。」

  「別臭美了,你要不過來幫忙,要不負責打木樁。」

  路克當然不願意看到這個傢伙閒著。

  「什麼領地?什麼城堡?全都是沒有影子的事。」

  帕爾姆沒好氣地嘟囔著。

  「那可未必,這一次如果成功,從聖地回來,我們絕對可以大發一筆,現在各地的局勢越來越亂,機會有的是,只要有錢,我們就可以招募士兵,提前做好準備,一旦機會到了……」

  伊斯特彷彿看到了美好的未來。

  「招募士兵這麼容易的嗎?純粹為了錢來的人,據我所知,到了戰場上絕對沒什麼用處,絕對是沖在最後,跑在前面,我可不放心把背後托付給這樣的人。」

  帕爾姆和伊斯特顯然有些不對頭,所以伊斯特不管說什麼,他都會提出相反意見。

  不過這一次他也確實沒說錯,用錢招募的士兵確實不怎麼樣。

  想要聽命令的士兵,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擁有領地,因為那些人一家老小全都在領主的掌控之下,臨陣脫逃的話,就算自己逃出生天,家裡人卻逃不了,所以他們只能拚命。當然,還有那些世代傳承的職業僱傭兵,不管是實力還是紀律性全都值得稱道,不過這些人有自己的門路,不太可能接受他們的僱傭。

  「沒錢的話,機會就算在你眼前,你也把握不住。有了錢的話,機會肯定會有的,就算沒有,也可以用錢買來機會,我們去申請開荒令總可以吧?」

  伊斯特早就有過這樣的打算。

  這是兩個世紀以前頒布的法令,只要是見習騎士,就有資格向當地的最高領主申請開荒令。一旦被准許之後,就可以自己招募人手,尋找一塊「空地」進行開墾。開墾出來的土地,一半屬於最高領主,另外一半屬於開墾者自己所有,後者可以轉為領地,只要願意繳納一筆不菲的費用,並且每年向領主繳納年金。

  隨著容易開墾的土地漸漸變成了領地,現在剩下的全都是一些硬骨頭,很少有人再這樣做,所以這條得到領地的路漸漸被人淡忘。

  伊斯特會產生這樣的打算,前提就是有錢。

  只要有錢就可以繳納那筆費用,只要有錢就可以繳納年金,而他需要做的就是,在破產之前,找到一個穩定的收入來源。

  經商是一條可以考慮的路,另外一條路是建立一支僱傭軍,為了錢而幫別人打仗,戰爭中還可以獲得戰利品,不過這樣做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他們絕對不能戰敗,也不能有太多的傷亡,更不能被俘,要不然就會入不敷出,甚至破產。

  伊斯特有這樣的想法已經很久了,但是他從來沒有在其他人面前提起過,因為他知道梅特洛和帕爾姆都會反對。

  梅特洛是一個滑頭,所有的滑頭都是大膽卻又謹慎的人,他們喜歡在規則的範圍之內遊走,卻很少做出冒險之舉。帕爾姆則是徹徹底底的傳統派,他的想法就是靠武力到戰場上謀求一切,其中包括領地和財富。

  晨曦透過樹冠的縫隙照了進來,照在那片剛剛建造好的奇特樹屋群落上。

  那確實是一個群落,原本的計劃中只有三間房子,但是在伊斯特不停地靈光閃現之下,最終變成了從上到下的六個房間,三個平台,更不用說那縱橫交錯的飛橋和軟梯。

  在正中央的主室裡,路克他們愜意地躺在地板上。

  地上鋪著裁剪整齊的蘆席,可以直接躺在上面,省掉了做床的麻煩,在主室的四周有一圈擱板,那是照抄修道院的作法,可以當桌子,同樣也可以看作是窗台的延伸。

  整間房子最有趣的莫過於窗戶,本來伊斯特的設計是南北各開一扇窗戶。路克編外殼的時候,感覺很不爽,他必須留出窗戶的空間,不能像其他地方那樣一圈一圈一直繞下去,所以他乾脆把這塊全留了下來,打算最後弄,沒有想到把其他地方完成之後,卻發現這種感覺非常不錯。四周有一圈窗戶,光線絕對充足,房間裡面幾乎沒有照不到的死角。

  換成其他房子,肯定擔心屋頂會坍塌,但這房子的屋頂是用柳條編的,非常輕,又有中間那棵樹的樹幹作為支撐的立柱,牆壁就算起不到支撐作用也沒有多大關係。

  當然,窗戶還是必須要有的,要不然,等到下雨天,隨便來一陣風,裡面就全都濕透了。窗戶是百葉窗,用帕爾姆劈的木片做的,豎著排列一圈。玻璃肯定裝不起,別說他們,就算是修道院,除了禮拜堂裝了玻璃窗,其他的房間也全都是百葉窗。

  「這地方不錯,安靜祥和,怪不得有那麼多人願意做一個隱士,生活在這種地方,確實無憂無慮。」

  路克頗有種悠然感歎的味道。

  「這不適合我們,你在這裡待上一、兩天,或許會感覺有趣,待上一、兩個月的話,恐怕就要發瘋了。」

  帕爾姆絕對是一個煞風景的人。

  沒有人會反對這句話,他們四個全都是功利心很重的人,都一心想著建立自己的家族。

  「算了,別休息了,明天還要訓練呢!」

  路克一骨碌坐了起來,他還有半句話沒說,為的是不想刺激到尼斯。

  那半句話就是,今天已經是星期天了,他們這些人晚上都有約會。

  為了這個緣故,他們昨天趕工到深夜。

  「是應該走了,我的事還有一大堆呢!」

  梅特洛立刻響應道。

  路克走到尼斯的身邊,和小傢伙告別:「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早一些把傷養好。」

  他指了指角落那邊放著的一個口袋:「抄經用的紙我已經幫你帶過來了,不過我勸你一句,別太拚命,實力不夠可以慢慢來,急於求成的話,說不定會出事。」

  「謝謝你,我會注意的。」

  尼斯表示了一下謝意。

  「好好休息,有機會我們會來看你的。」

  梅特洛也和尼斯告別,因為蒙德的關係,他和尼斯的親密程度僅次於路克。伊斯特和帕爾姆只是和尼斯打了個招呼。

  尼斯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個夜晚的時間讓他恢復了不少,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虛弱了。他把四個人送到了山口,看著他們騎上馬遠去。

  回到自己原來住的那個房間,尼斯把東西收拾了一下。他東西也就只有一件鎖甲、一把大劍和兩口皮箱。拎起父親留下的那口皮箱,尼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路克給他的那本書還在箱子裡,他忘了還給路克。當初可沒說過那本書是送給他的,只說是給他看看。

  尼斯無意識地打開了皮箱,似乎要確認一下書是不是還在那裡面。那本書混在了書信堆裡。突然,尼斯驚詫地看著那本書和旁邊的一堆書信。書的封面上的那些皺褶,居然和信上的皺褶一模一樣。

  以前賽門老人就已經發現,那些神秘的信件上全都有著相似的皺褶,老人當初的猜想是,所有的信曾經被塞在一個地方,因為時間長了,所以留下了這些印痕,不過他也說過,這種猜測不一定正確,那些皺褶說不定是符記會的某種暗號,想要知道答案,只有找宗教裁判所的人詢問。

  尼斯把那本書拿了起來,又拿起一封信,小心地對比著兩者的皺褶。兩者並不是完全一樣,但是大致差不多。這本書難道也是符記會的人寫的?

  他連忙走到窗台前仔細地看起來。

  賽門老人曾經教過他一些基本的符記會密文的排列方式。他用手指數著每一個字母,按照老人傳授的方式,開始對書裡面的詞句進行排列組合。一次次地嘗試,一次次地失敗,不管用什麼排列組合,得到的全都是毫無意義的詞句。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想到這本書和那些信的根本區別。

  那些信為了隱藏真正的意思,所以寫得詭異晦澀,雖然上面的話也可以看懂,但是內容卻讓人摸不著頭腦。這本書卻不同,詞句通順,條理清晰,意思明白,根本沒有刻意拼湊的味道。裡面就算有隱藏的內容,也不是老人教他的基礎密碼組合所能夠解開的。

  得到了這樣一個結果,他立刻沒興趣繼續追查下去了。

  從房間裡面出來,尼斯去了院長室,他必須和格羅裡爾院長說了一聲他已經搬出來了,這是應有的禮貌。

  把鑰匙交還給院長,他順便問道:「這裡有抄經用的筆和墨水嗎?」

  院長看上去對那些隱修士們不理不睬,其實每個人在幹些什麼,他一清二楚,尼斯每天祈禱的時間加起來差不多十二個小時,他全都看在眼裡。

  不管是因為虔誠還是為了獲取實力,這都不是一件壞事。

  「很不錯,像你這樣勤奮的年輕人已經不多了。」

  他表示了一下讚賞,然後轉身進去,片刻之後拿著一瓶墨水和一枝筆回到門口。

  墨水是金色的,還不停地打著漩,瓶子裡面隱約可見蒸騰的聖力,不過這些聖力全都被瓶口的神符封住了,才不至於散發到外面來。

  那枝筆也不普通。筆尖金光閃閃,彷彿是用黃金打造,那根羽毛線條挺直,翎羽之上散發出一股輕靈聖潔的氣息。

  「還記得嗎?我曾經說過,任何事都是有代價的。」

  院長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個錙銖必較的生意人。

  「我現在可沒錢。」

  尼斯實話實說,他看了一眼手裡的長劍,好像就只有這東西值點錢。至於那件鎖鏈甲,他絕對不會賣的,這一次他如果穿著鎖鏈甲的話,根本不會如此淒慘。

  「抄經是一個不錯的工作,如果不出錯的話,還是很有賺頭的……每頁經文五個銀幣,怎麼樣?我很仁慈,只算你抄寫成功的那些經文。」

  院長說出了他的價碼。

  尼斯有想要吐血的感覺,這絕對是一個黑心的傢伙,居然把利潤拿走了,他只要抄錯幾頁,恐怕不但不賺錢,還得往裡面搭上一些錢進去。

  「我還是下個星期去修道院借吧。」

  尼斯只想躲開這個剝皮奸商遠遠的。

  「再加一條聖心十字架,不過,只是借給你用。」

  院長顯然不打算放過小傢伙,他很清楚,尼斯需要的是實力,對於錢其實並不在乎。

  這一次尼斯心動了。

  凡是帶「心」字的法器,全都是輔助修煉所用,能夠讓人心靈純淨,還能夠隔絕干擾,平息心中的躁動。而這件法器還帶著一個「聖」字,至少也是一件高級法器。尼斯並不奢望那會是一件聖器,他非常懷疑整個阿德蒙特有沒有一件聖器?再說,聖器的命名是有規定的,一般都是某某人的某某某。

  「成交。」

  尼斯和院長達成了交易。

  回到自己的新家把東西放好,他的心有些不安起來。他原本沒打算抄經,至少在傷完全好了之前,他不打算那樣做,因為抄經需要精力集中,容不得一點差錯。但是現在,他卻非常想試試這條聖心十字架的效果。

  打開路克帶給他的袋子,裡面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經盒,經盒是用他不認識的上等木料做的,這種木料的紋路非常細膩,只刷了一層清漆,卻金光閃亮,初看的時候,他還以為是金屬的。

  掀開盒蓋,裡面整整齊齊放著一疊紙張,這些紙張倒是很普通,頂多比一般的紙稍微白一些。唯一特別的地方就是,這種紙似乎能讓人變得平靜下來。從盒子裡面取出十張紙,尼斯坐在地上,他拿起筆,將筆尖在墨水瓶裡面蘸了蘸。不過他沒有立刻下筆,而是虛懸著手腕,心裡默默吟誦著需要抄寫的經文。

  他要抄寫的是《救贖書.神恩篇》總共四千多字。抄經可不能一邊看一邊抄寫,必須記在腦子裡面,而且要背熟,下筆的時候才能夠像行雲流水一般。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尼斯的腦子裡面變得空空如也,他的四周也變成了一片虛無,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眼前那張紙、那枝筆和那瓶墨水。他已經進入了狀態,這是老人幫他開啟智慧的好處,也是聖心十字架的功勞。

  尼斯的筆跡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生硬,寫得也很慢,但是漸漸地,筆尖變得流暢起來,速度也越來越快。雖然只是在心裡背誦經文,但是四周彷彿有一種冥冥之音低聲吟誦,和落在紙上的文字互相應和著,整個過程有著某種無可言語的契合。

  尼斯心無雜念地抄寫著經文,一縷異常精純的聖力從墨水擴散到筆上,再漸漸地傳到他的身上,他寫下的字每一個都彷彿金子一般,鑲嵌紙上,字裡行間隱約有金光流淌著。

  《救贖書.神恩篇》有四千多字,差不多要寫三張紙,所用的必須是安倍利奎特字體,寫起來異常費功夫。

  一個小時過去了,又一個小時過去了,太陽已經升到了斜上方。尼斯終於停下筆來。當他寫下最後一個句號,他就感覺到渾身一陣輕鬆,心神也變得異常通透,彷彿有什麼東西從頭頂直灌入體內,並且在他身上不停地流轉著。

  不過和這些好處相對應的是,他渾身上下都在發酸,一種無法形容的疲憊感朝著他襲來。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沒人願意接這種活,抄經實在是太累了。

  感覺了一下體內的聖力,他的心情總算是平衡了一些。效果果然不錯,比平時一整天的祈禱都好得多,他看了看太陽的位置,大致估算出抄寫經文用了兩個多小時。如果把祈禱的時間全都換成抄經,效果應該是原來的五倍。這裡面至少有一半是聖心十字架的功勞。

  尼斯明白在這筆生意上,他絕對是賺了。

  一陣風吹了進來,已經抄寫好了的那幾張紙因為被壓著所以沒有吹走,但是另外七張紙卻被吹得到處亂飛。尼斯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把百葉窗的葉片迅速合上。當他從地上撿起那些被吹落下來的紙,他心疼極了,有一張紙被折到了,這已經不能用了。這絕對是不小的損失。

  把另外六張紙和已經寫好的經文放回經盒裡,尼斯看著那張折過的紙,異常苦悶。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念頭突然間從他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如果用這張紙抄寫路克給他的那本書,會發生些什麼?

  就彷彿一道閃光從眼前劃過,把原本漆黑一片的四周全都點亮了起來。尼斯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拿過那口皮箱,打開,從裡面拿出那本書,迅速翻看了起來。

  果然,這裡面有蹊蹺。

  這本書從第一篇到最後一篇,沒有一個字涉及感情,全都是赤裸裸的肉慾,但是前言寫的卻是怎麼用情書表達自己的愛意,那上面就提到要用特殊的筆、墨水和紙張。

  難道真的如同他猜想的那樣,需要把這本書抄寫一遍,才能夠知道其中的奧妙?

  尼斯繼續往下看。

  果然,前言的最後,寫著製作筆、墨水和紙張的方法。筆必須用玫瑰花的花莖做筆桿,筆頭也是用黃金打造。墨水的原料是紅色玫瑰花、胭脂和硃砂,紙張要用桃金娘的精油薰染過。從提煉到最後的整理,每一個步驟都寫得異常精細。

  剛才他沒有發現,現在才感覺到其中有些不對。墨水和紙張還好說,筆就說不過去了,看信的人可不會在意信是用什麼筆寫的。

  在密林深處,一個墨綠色的身影正躲在樹叢之中。

  在三十米外的地方,一隻野狼嗷嗷地叫著,它的腳被夾住了。

  那個綠色的身影自然是尼斯,此刻的他,連頭和臉都被遮蓋了起來,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此刻他穿的並不是父親留下的鎖鏈甲,在森林裡面不能用鎖鏈甲,鎖環撞擊時候的聲音,會引起獵物的警覺。

  這身衣服,外面是厚棉布,裡面鑲著牛角切割成的巴掌大小甲片,底下還有一層鐵網。這種專門為狩獵而設計的獵甲,遠比鎖甲輕得多,只有七、八斤重。

  一陣窸窣之聲引起了尼斯的警覺,他知道,等待許久的獵物終於出現了。

  他換成了半跪的姿態,順便舒展一下四肢,讓血脈變得通暢一些。

  輕輕地撥開腰際的搭扣,露出了底下的寬皮帶,皮帶上整整齊齊插著一排飛刀。這一個月來,他沒有一刻空閒,每天除了睡六個小時,其他時間不是在抄經,就是在練習飛刀,要不然就是自學魔法。

  整整一個月,他沒有去過鎮上,他不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已經把他忘了。說他沒有一點想念絕對是假的,每到星期六,修道院那邊來人的時候,他總是會有一種衝動。

  可惜,他有不能去的理由。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考慮其他事,能夠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而活下來的關鍵就是實力。

  除此之外,他從路克給他的那本書裡,得到了一些東西,最重要的是一種冥想術。

  符記會的前身是萬神殿,自從他們被劃入異端的行列,無法公開傳教,失去了信仰根基的他們,不得不另外尋求力量的來源。

  這個秘密組織的成員裡,確實有非常高明的人物,他們居然借鑒了魔法的理念,創造出了這種特殊的冥想術。

  普通的冥想術是尋求和自然界的能量同步,這種冥想術的核心卻是精神共振。

  用那本書上的話說,信仰同樣也是一種精神共振,只是更加複雜和強大。

  當初看到這段話的時候,尼斯確實無比恐懼。

  這番話隱含的異端思想,如果讓宗教裁判所的人知道,所有看過這書的人全都要上火刑架。但是等他看完之後,卻是又喜又憂。

  喜的是,這種冥想術和信仰無關。

  符記會的成員有著各自的信仰,他們信仰的神靈甚至屬於不同的神系,他們發明的任何一種技術都必須有著通用性。正因為如此,這種冥想術在他對上帝祈禱的時候也可以用。這種冥想術的厲害之處是能夠像疾病一般滲透和感染,讓身邊的人和自己產生精神共振,等於是無形之中把別人變成了信徒。那是在無法傳教的情況下,不得不採用的手段。對於他來說,這種冥想術正好解決苦修士不能擔任聖職的問題。不能擔任聖職並不意味著不能傳教,他可以把這種滲透和感染,當做是宣揚上帝的意志的結果。

  憂的是,這樣得到的聖力有些不同,因為借鑒了魔法的理論,所以這種聖力具有類似魔力的特性,想要施展神術的時候,便需要有媒介觸發。神術相當於上帝已經準備好了各種現成的器械,比如馬車、磨盤、耕犁……只要消耗聖力,就可以讓它們動起來做很多事。

  魔法就不同了,絕對沒有現成的器械可用,必須先找來原料,把它們製造成器械,然後才能使用,而魔力既是製造這些器械的工具,也是讓器械活動起來的動力。

  比如「火球術」這種最簡單的魔法,想要施展它,首先必須要有一團燃燒劑。

  發射出去的那顆火球其實是燃燒劑產生的,魔力只是把火焰聚攏,塑成一個火團,最後射出去。

  用這本書裡記載的冥想術獲得的聖力,同樣也有著類似的特性。

  這讓他異常苦惱。

  就像此刻,他已經在準備「戰鬥禱告」但是要啟動神術,必須先喝一口聖水。

  尼斯摸出了父親留下的銀質扁壺,仰頭灌了一口。

  幾乎在一瞬間,無窮的勇氣從他的心底升起,所有的恐懼和緊張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感覺到一股熱流在體內流轉。效果比一個月前絕對要強得多了。

  他這邊剛剛做完準備,就看到一頭狼從樹林裡面竄了出來。

  那頭狼跑到被夾住的狼身邊,嗅了嗅夾子,用力撥了撥,然後在四周轉了一圈。朝著樹林嗚嗚叫了幾聲。又有幾隻狼跑了出來。

  這是一個狼群,總共八條狼圍繞著被夾住的狼,它們有的用腳撥,有的用牙齒撕咬,試圖把夾子弄開。

  尼斯猛地一拉右手邊的繩索。

  一張網突然間落了下來,朝著那群狼罩了下去。可惜,狼的反應太快,只有兩頭狼被罩在裡面,另外六頭全都在大網落下之前竄了出來。

  尼斯也不再隱藏,他甩手揮出一把飛刀。

  出手的那一瞬間,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那把飛刀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隨著心臟的跳動一起微微脈動著。

  這種奇怪的感覺,只有在用手投擲武器的時候才會出現。這或許就是賽門老人所說的,墨丘利賜予他的天賦。

  和一個月之前比起來,這一刀要快得多。

  一刀命中,齊根而入,他射中的是一頭狼的脖頸。這絕對是致命傷。

  那頭狼腳步雜亂,沖了十幾步,然後一頭栽倒在地。

  幾乎在命中第一頭狼的同時,尼斯的左手也揮了出去,與此同時,他空著的右手在腰際拍了一下,又是一把飛刀到了他的手裡。一刀接著一刀,刀光如同匹練,帶著死神的氣息。又有三頭狼倒在地上。

  不過最後兩頭狼已經逼近身邊,其中的一頭狼飛躍而起,另外一頭狼卻矮身朝著他的膝蓋一口咬來。

  突然劍光一閃,一把三尺長、一指寬、薄如蟬翼的細劍,刺穿了那頭躍起的狼。

  劍柄握在尼斯的手中,他在那頭狼撲上來的瞬間出劍。

  這一劍很快,因為劍很輕,輕得幾乎沒什麼重量。

  輕也有輕的壞處,雖然這一劍切斷了那頭狼的主動脈,瞬間要了它的命,但是它的身體仍舊重重地撞了上來。

  尼斯被撞了個踉蹌,他的膝蓋又偏偏被另外一頭狼咬住,所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狼性凶悍,儘管看到同伴全都被殺死,那頭狼仍舊緊緊咬住尼斯的膝蓋,護膝上的厚棉布已經被撕爛了,露出了底下的牛角片。

  尼斯反手又是一劍。

  這一劍從咬住他膝蓋的那頭狼的脖頸穿入進去,幾乎完全貫穿。這把借來的細劍,鋒利程度實在讓他有些驚訝,劍刺進去那麼深,他居然沒有感覺到阻力。

  同樣讓他驚訝的是狼的凶悍。這頭狼死都不肯鬆口,猙獰的雙眼狠狠盯著他。

  尼斯用腳踩住狼的腦袋,猛地一蹬。

  隨著一陣刺耳的撕裂聲,護膝上的棉布被扯了下來,底下的牛角片已經變形了,幸好裡面還有一層鋼絲網。

  把狼的屍體蹬開的瞬間,那把劍也滑了出來,狼血從傷口處噴湧而出,頓時濺了他一身。

  從地上爬起來,尼斯又抽出三把飛刀。

  這三把飛刀是給網子裡的那三頭狼的,其中一頭被夾住了,用不著擔心,另外兩頭卻快要掙脫出來了。一刀一個,清冷的刀光奪走了生機,這片樹林重新變得寂靜。

  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塊乳香拋在地上,尼斯的嘴裡念誦著祈禱文。

  只見那塊乳香迅速消失,四周頓時籠罩在一片清香之中。

  這是最基本的神術,教會做彌撒或者其他法事的時候,會用這種神術,營造出一個讓人身心舒暢的氛圍,他現在卻是用這種神術掩蓋血腥的氣味。他可不想招來更可怕的野獸。

  做完這一切,他終於鬆了口氣。

  這一個月沒有白過,收穫不小,現在他總算是有點自保能力了。

  不過,也只是一點自保能力罷了,他的敵人可不是這麼幾頭野狼。

  用木棍挑著八張剛剛剝下來的狼皮,尼斯進了小鎮,他自己來的,現在他換了一身普通的修士長袍,不過裡面卻套著鎖子甲,有這東西的保護,他用不著擔心會遇到危險。

  另外那套行頭已經還給別人了,劍還給了魔法師蒙德,當年蒙德打算另闢蹊徑,成為一個近戰遠攻都行的另類魔法師,所以花了大錢,請名匠幫他打造了那把細劍。

  那確實是一把好劍。

  獵甲還給了一個叫羅伊德的隱修士,尼斯還附了一筆修甲的錢。

  和往日一樣,修道院的門仍舊關著,尼斯敲開了門。

  這一次守門的值日修士不是路克。

  尼斯直接去了訓練場,他是算準時間來的,現在路克他們應該在上課。

  還沒進訓練場,他就聽到呼喝聲和棍棒揮舞的聲音。他乾脆站在門口,看裡面的人訓練。這些人練的全都是戰場上使用的武技。

  來的路上,尼斯也曾經練過這類武技,老人教他的還是聖殿騎士團整理出來的套路。

  這類武技,動作的幅度都不是很大,長槍幾乎平端著不動,大劍則是以右手為軸,小幅度地撩刺格擋,很少有大劈大砍的動作,也不講究什麼步法,基本上不怎麼動肢體。

  這一切都是因為戰場上,可以活動的範圍非常有限。

  尼斯最近學的,是蒙德給他的筆記裡面的武技。

  蒙德當年確實花了不少心思,居然弄到了洛尼克島的秘傳劍技。

  這種劍技速度快,招式繁複,跨步很大,突刺異常迅猛,退得也快,活動的範圍極廣,對於腳步極為注重。

  尼斯默默地比較著兩種武技的特點。

  在來的路上,他曾經聽賽門老人說過,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強者,強大都只是相對而言。

  一個很厲害的魔法師如果在大街上碰上一個劍客,結果肯定會很悲慘。同樣是那個魔法師,如果躲在他自己的魔塔裡,並且有足夠的準備,就算將聖殿騎士團開過去,也未必能夠把魔法師怎麼樣。

  即便是武者之間,也沒有最強的存在。

  在聖殿騎士團裡,大團長莫勒的實力絕對數一數二,不過那是指穿著重鎧,騎在馬上作戰的情況下。如果下了馬,他在團裡勉強能夠排進前十。如果脫掉鎧甲,武器也換成一把細劍,他絕對打不過騎士團裡面斥候小隊的幾個隊長。

  他站在門口有一個多小時,訓練終於結束了。

  路克他們早就看到尼斯,所以教練剛剛宣佈解散,他們立刻走了過來。

  「幫忙把它們賣了吧。」

  尼斯拍了拍扛著的幾張狼皮。

  「皮不錯,可惜上面開了洞。」

  梅特洛眼睛特別尖,同樣也是一個估價好手。

  「進展不錯。」

  伊斯特取過一張皮,觀察著上面的洞眼。

  他看得出那是用劍穿透的,他本人就精擅劍術,知道這一劍的奧妙。

  聽到伊斯特的讚揚,尼斯頗有些不好意思,一個月來,他只練疾刺,所以才有這樣的成績,讓他換一招就不行了。

  「你們這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尼斯迅速地轉移了話題。

  「除了嚮導難找,其他都已經搞定了。梅特洛找到了一個高利貸商人,願意借我們一千弗洛林,半年之後連本帶利要還他兩千。」

  尼斯差一點罵粗話,這利息也太高了,放高利貸的果然不愧是吃人不吐骨頭,比山谷裡面的那些隱修士還黑心。要不是他們打算做的是無本萬利的生意,絕對不敢和這些傢伙打交道。

  「船也弄來了,正好有一艘舊船,船主打算換一條新船,舊船折價賣給我們了,梅特洛和帕爾姆已經去看過,雖然舊了點,卻還能用,反正我們只打算跑一趟,回來之後,還可以把船轉手賣掉。」

  路克又說了個好消息。

  「為什麼不租船?那肯定會便宜很多。」

  尼斯有些疑惑不解,他不認為路克他們覺得手上的錢太多了。

  「去聖地很危險,那是撒拉森人的地盤,一路上還有許多海盜,所以聽到我們要去那裡,所有的船主全都要一筆押金,押金是按照新船的價錢算的。」

  路克解釋了一下。

  尼斯臉色微變,這倒是事先沒有預料到的。

  「幸虧梅特洛消息靈通,居然打聽到有人要換新船。」

  路克說道。

  這倒是情理之中,尼斯知道,準備工作全都是梅特洛負責。

  「說到底,還是因為去聖地太過危險,連找水手都成問題,梅特洛讓船主幫忙,把帆改成了三角帆,這樣一來,只要找一個熟悉這段海路的領航員,再找一、兩個資格夠老的水手就行了,不過我們幾個人都需要充當水手。」

  路克繼續說道。

  尼斯的神情越發難看了,他突然意識到,出主意確實容易,但是真的做起來卻難題多多,當初他可沒有想過還要自己學會開船。

  這絕對是重要的經驗,以後考慮問題必須考慮更多的細節。

  「我現在對此行有些不太看好,沒想到未曾起程,就遇到這麼多事情,萬一到了聖地挖不到聖土呢?」

  尼斯說的是真話,他不想到時候被路克他們怨恨。

  「你怕什麼?我們已經問過最近去聖地朝聖的人,撒拉森人對朝聖者並不怎麼在意,對聖土也不重視,你的提議確實不錯,想要弄到聖土,恐怕就只有這個機會。」

  路克反倒給尼斯打氣。

  「你們讓我做箭矢,材料準備得怎麼樣了?」

  尼斯問道,這也是他來鎮上的目的。

  「等一會兒我去拿給你。」

  梅特洛說道。

  「你怎麼會想到今天過來?今天可不是星期天。」

  路克若有所指地說道,他的目光朝著女修道院那邊掃了一眼。

  其他人也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尼斯。

  「我受到上帝的感召,已經洗心革面。」

  尼斯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四個人當然不會相信。

  休息時間是半個小時,尼斯和這四個人間聊著,大部分話題都圍繞著一個月後的聖地之行。現在準備得已經差不多了,除了嚮導還沒有找到,剩下的只是一些細枝末節。

  對於嚮導的事,他們並不急,實在不行的話,頂多讓路克和家裡說一聲,只要不涉及大筆的金錢,像這樣的小事,家裡肯定會答應。

  半個小時之後,一聲哨響,路克他們只能停止交談。

  正打算去集合,突然路克一拍腦袋:「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他跑到放衣服和毛巾的地方,底下是一排箱子,裡面放的是個人用品。

  他從其中一個箱子裡面取出東西,跑回來塞到尼斯的手裡。

  其他人一臉賊笑,似乎是在看好戲。

  路克他們去集合了。

  尼斯看著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本名冊,翻開一看,裡面全都是修女的名字,每一頁一個人,上面有小幅的肖像,畫畫的人有幾分功力,畫像非常逼真。每一頁的背後還有評論,從美貌程度到身材、皮膚,到做那事的喜好、喜歡的姿勢,應有盡有。

  從字裡行間,尼斯彷彿能夠看見梅特洛在裡面探頭探腦。

  這肯定是梅特洛的手筆,只有他能夠打探到這些東西。

  尼斯仔細地翻著,心中充滿了矛盾,他很怕那個女人就在名冊裡,又希望她在裡面,可惜,他至今都不知道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有點瘦,但是該豐滿的地方還是挺豐滿的。

  「這幫傢伙又在捉弄人。」

  突然背後傳來說話聲。

  尼斯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有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後,更讓他慌張的是,手裡的東西畢竟見不得人。

  轉頭看過,只見身後站著一個鬍渣雜亂,滿臉風霜的傢伙。

  「不用擔心,誰沒年輕過?」

  這位說不出是大叔還是大哥的人物,毫不在意地掃了一眼尼斯手裡的東西。

  「你剛才說,他們在捉弄我?……這難道是假的?」

  尼斯滿心狐疑地翻了翻名冊。

  「不是假的,只不過這上面的人全都不是你能夠搞得定的。而且那邊也有一本差不多的名冊,上面全都是對這邊的人的評論,包括幾寸長、多粗、持續時間多久,都記得清清楚楚,排名靠前的肯定受到歡迎,排名靠後的絕對會被當成笑料。」

  那個人看著尼斯:「你不想被當成笑料吧?」

  顯然他不認為小傢伙有受歡迎的本錢。

  尼斯的神情變得異常古怪,說實話,他確實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怪不得那幾個傢伙如此積極,當初就說要幫他拉皮條。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尼斯上上下下地看著眼前這位。

  「廢話,這都是我玩剩下的,你是不是感覺帕爾姆那個傢伙很陰沉,不善於和人交流?」

  那個人問道。

  尼斯點頭,他原本以為帕爾姆天生冷漠,現在看來另有內幕。

  「那就是被刺激的。路克別看是個長舌公,他的心思其實很細,梅特洛消息靈通,知道這是一個坑,兩個人都沒上當,伊斯特這個爛人倒是踩了進去,不過這傢伙有本錢,居然沒出醜。就只有帕爾姆一個人倒霉,被人足足嘲笑了兩個學期,直到又有新人加入進來,又有新的倒霉鬼出現,才沒有人再提到他。」

  尼斯暗自心驚,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交友不慎?

  「對了,他們肯定還塞給你一本書吧?」

  那個人又問道。

  「是啊。」

  尼斯心頭一跳,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提起此事?難道早就有人發現了其中的奧秘?

  「看看可以,別當真,那裡面有些東西是真的,不過坑更多,最深的一個坑就是『六十天增長一寸』,按照那上面說的做的話,確實會長,不過硬不起來,就算勉強硬起來,一進去就軟了;另一個深坑是『一夜來七次』,真的照上面說的做的話,確實可以一夜七次,甚至可能更多,不過每次頂多持續三分鐘。」

  那個人滿臉堆笑,顯得異常興奮,顯然這種坑人的事他沒少做。

  尼斯放下心來。

  他並不在意這番警告,那本書上的東西其實是真的,只不過,最關鍵的那部分被藏了起來。

  「這兩本東西都是你搞出來的?」

  尼斯問道,他其實是想知道那本書的來歷。

  「這個是,那本書不是,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不知道是哪位前輩的點子。」

  這個不良中年人一邊嘖嘖稱奇,一邊搖頭歎息,似乎在為沒有見識到前輩的風采而遺憾。

  尼斯多少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那本書一看就知道有點歷史。

  「那麼你為什麼警告我?」

  尼斯有些奇怪。

  「你就當做是前輩提攜後輩。」

  那個人拍了拍尼斯的後背,老氣橫秋地說道。

  尼斯滿臉不信,一個自稱是老牌不良份子的人物,怎麼可能對他這個不認識的新人抱有善意?

  那個人看到尼斯不信,略顯尷尬地摸摸滿臉的鬍渣,只好說實話:「我看好你小子,居然能想出挖聖土這樣的主意,你小子絕對前途無量,我要不是沒一點積蓄,名聲又不怎麼樣,沒高利貸商人肯和我打交道,恐怕我也會進來插一腳。」

  他一臉遺憾。

  尼斯卻異常震驚,每次他們談論起這件事總是非常小心,沒想到還是被人聽了去。

  與此同時,他也對這位前輩有了一絲警戒,高利貸商人被稱作為黑心黑肺黑肚腸,為了錢可以和魔鬼做交易,這位前輩能夠讓高利貸商人不肯打交道,實在太不簡單了,要知道對惡意賴帳的人,高利貸商人甚至會買兇殺人。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0 17:22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7:30
第三集

本集簡介:

        尼斯原以為踏上聖地之路的準備已經萬無一失,沒想到大小麻煩層出不窮,再次體認到自己實力的低下外,為了解除危機,不得不冒險動用聖殿騎士團的力量……
  另一方面,聖殿騎士團的高層預備召見尼斯,這個指示大出尼斯的預料之外,究竟聖殿騎士團的高層有何打算?

人物介紹:
  尼斯.荷特.康賽爾——男爵之子,母親不詳。
  路克.塞巴斯蒂安.卡特倫.貝特曼——子爵次子,粗魯,莽撞,肯花錢。
  伊斯特.辛格——子爵次子,擅長歌曲和各類藝術。
  梅特洛.迪亞戈——貴族,沒有爵位繼承,跟班,頭腦靈活,消息靈通。
  帕爾姆.格拉魯斯——貴族,沒有爵位,打手,實力不錯,有野心,一開始把其他人看作是肥羊,後來漸漸融入圈子。
  菲利普王子——格倫安特王國的王子,是施蒂利亞大公夫人的侄子。
  艾瑪爾——紅衣主教。

小說封面:

大隱第三集.jpg
封面人物:瑪格麗特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8-8-15 22:11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7:37
第三集 第一章 碼頭風波


        遠處白茫茫一片,雪白的浪花一波接一波朝著岸邊湧來,最後消失在沙灘上。在更遠的地方,海水被陽光照耀著,猶如金色的魚鱗,反射出閃爍而又跳躍的光芒。在目光所及的地方,是一條清晰的直線,那是海水和天空相交的地方。

  這就是大海。

  尼斯還是第一次看到海,他又轉頭看了身後一眼,在身後有一道用亂石堆砌而成的牆,約五、六公尺高,十分厚實,往兩頭延伸而去,看不到邊際。

  那是舊日的海堤,兩百年前,十字軍就是在這裡登船前往東方。他彷彿還能聽見那戰馬嘶鳴和船隻靠岸時撞擊碼頭的聲音。

  滄海桑田,現在海岸已經離這裡數百公尺遠,要不是梅特洛告訴他,他還真的不知道這玩意有什麼用途。第一眼看到這道石牆的時候,他還以為這是當地人為力抵禦海盜而建造的防禦工事呢。

  港口就在前面,而石牆把港口一分為二。

  靠陸地的這邊,所有的建築物井然有序,一條條街道經緯交錯,中間是一條條街區。比起阿德蒙特的雜亂無序,這裡確實多了一絲城市的嚴謹和氣派。

  但是,靠海的那一半,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那裡除了從碼頭延伸出來的幾條大道,其他地方全都是小路。除了緊挨著碼頭的倉庫區還算整齊,其他地方的房子全都擠在一起。這些房子都非常低矮,卻偏偏都建造成兩層,一個成年人只要稍微踮起腳尖,就可以摸到二樓的窗台。這種怪異的房子,底下那層被開成店舖,二樓則顯得有些低矮,那裡既像倉庫,又像是住人的地方。

  巷道狹窄,房子低矮,但是擠在這裡的人卻是整個港口最多的。就連尼斯他們,也被梅特洛引領著徑直朝那塊區域而去。

  梅特洛一邊走一邊警告道:「你們全都注意一些,看好自己的東西,這裡的小偷很多。」

  用不著他提醒,其他人也會小心。這裡太多人了,有客商在討價還價,有水手四處遛達,還有運貨的人推著獨輪小車,扛著貨物,一邊吆喝著一邊穿過人群,更有許多小孩竄來竄去。

  這是一個極為喧鬧和嘈雜的地方。

  尼斯看了路克一眼,所有的錢全都在路克的手裡,果然,路克一臉緊張的模樣。原本在腰際的包袱現在挪到胸前,用兩隻手緊緊地護住。

  「想逛一下嗎?我和帕爾姆逛過,你們卻是第一次來。」

  梅特洛提議道。

  還沒等其他人開口,路克搶先說道:「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們先辦正事。」

  路克是頭,他的話就是命令。

  梅特洛答應了一聲,繼續在前面帶路,這個傢伙也沒來過幾次,卻像是對此地十分熟悉似的,東一拐、西一轉,專門挑人少的地方走。

  穿過最喧鬧的區域,前面就是碼頭,不過梅特洛去的地方,是一個比較偏僻的停泊區。

  只見一排排的船緊緊靠在一起,船舷碰著船舷,看那些緊船的纜繩,都已經好久沒有動過。那些船都破破爛爛的,水面看上去也讓人很不舒服,到處漂浮著垃圾,還有一層厚厚的浮油,完全是一潭死水。

  梅特洛停在一艘船的前面。

  那艘船比起旁邊的船看起來稍微新一些,不過尼斯仍舊肯定,這艘船的年齡比他父親還要大。船釘銹跡斑斑,連旁邊的木頭都沾滿鐵銹,船板不是裂開就是腐爛,確實到了報廢的邊緣,整艘船只有船帆看起來新一些,因為是剛換的,不過也是修補過的二手貨。他只要一想到要乘坐這艘破船旅行一個月,心裡就感覺不踏實。

  聽到外面有動靜,從船艙裡走上來三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水手,戴著頭巾,身上穿著一件破舊坎肩,底下是一條齊膝短褲。老人赤著腳,渾身黝黑,滿臉皺紋,就像是一根乾柴似的。

  另外兩個看上去三十幾歲,也是水手打扮,皮膚同樣顯得黑而粗糙,這是常年出海與風浪搏鬥的證明。

  這三個人看到路克他們,並沒有像其他平民那樣彎腰鞠躬,只是簡單地點頭致意,這並不是倨傲,船上自然有船上的規矩。

  「這是老艾德,我找來的船長兼領航員,那兩個人一個是他的兒子羅伊,一個是他的女婿馬丁。」

  梅特洛為大家介紹了一番。

  那個老水手倒也不客氣,他看出路克是主事者,立刻微微彎著腰小跑步過來問道:「開船之前,我再確認一下,走完這一趟,你們真的肯把這艘船以三錢銀幣的價錢賣給我?」

  路克還沒有回答,旁邊的梅特洛就顯得有些不滿。

  「誰會騙你?」

  他冷冷地說道,老水手剛才的行為太不給他面子了,居然不相信他,好像他說的話沒有份量似的。

  「這麼破的船,你買去能開多久?」

  伊斯特倒是有點好奇,他用腳踩了踩船板,船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如果是對其他人,那個老水手肯定不會說實話,但是眼前這幾位都是有錢的騎士老爺,他倒是不打算隱瞞,而且他也不想撒謊,人老成精,他知道說假話被拆穿,反倒有可能壞事。

  「這艘船跑近海的話,還能用十幾年,我買下它,打算專門跑比薩到托勒密之間的航路。」

  除了梅特洛,其他人對此根本就沒興趣,再怎麼落魄,他們也不可能去海上討生活。

  上了船,幾個人各自忙起自己的事,而尼斯則鑽進了船艙。

  這是一艘貨船,船艙很大,卻沒有開舷窗,只有從甲板縫隙透進來一點陽光,所以裡面很暗,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整個船艙有五、六個隔艙,每個隔艙都用來裝不同的貨物,並沒有專門用來睡覺的地方。

  尼斯遛達到船尾,只見舵桿的旁邊鋪著幾塊毯子,毯子又舊又髒,帶著海的腥味和汗臭味,這裡應該是老水手一家睡覺的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路克、伊斯特和帕爾姆也下了船艙。

  路克走到他的身邊,也看到了那兩條毯子。

  「我們就睡在船頭吧。」

  路克顯然不想和哪一家子離得太近。

  「船尾最穩,船頭顛簸得最厲害,你們沒找人問過?」

  尼斯一臉驚奇的模樣。他是故意的,自從他知道這些傢伙有意看他的笑話,就決定也要時不時給他們一點顏色看。

  偶爾開個玩笑、互相嘲諷兩句,並不會影響雙方的友情。

  路克一臉尷尬,為了這次的旅行,他確實打聽了很多事,不過他打聽的大部分都是怎麼去聖地,還有到了聖地後需要注意些什麼,對這一路上的情況卻不是很清楚,所以連走海路需要注意的一些常識都一無所知。

  「我去問問梅特洛貨怎麼樣了?不是說早就訂好了嗎?」

  路克訕訕地跑上甲板。

  「這裡真小。」

  伊斯特在隔艙裡面轉了一圈之後,也走了過來。

  「梅特洛說了,我們只能擠在一個隔艙裡,其他隔艙要放貨物。」

  一向沉默寡言的帕爾姆說道。當初就是他和梅特洛兩個人來這裡借高利貸,買船、進貨、招募水手,全都是他和梅特洛兩個人一手搞定的。

  「我們又不指望靠那些貨發財。」

  伊斯特嘟囔了一聲,他皺起眉頭抱怨道:「這裡怎麼睡五個人?」

  伊斯特其實也知道,萬一沒辦法弄到聖土,靠來回運上兩次貨物,他們也可以把路費賺回來,要不然他們就得面對高利貸商人的憤怒了,但是他生性如此,總喜歡抱怨兩句,抱怨後心裡就舒服了。

  帕爾姆懶得理這個傢伙,他從門後取出兩張網,掛在牆壁的鉤子上,立刻就有了兩張吊床。

  「尼斯和梅特洛睡上面,我們睡地板,正好擠得下五個人。」

  帕爾姆和伊斯特是兩個極端,他說話十分直接,沒有一點廢話。

  「為什麼是他們倆?」

  伊斯特喜歡計較,即使在這種小事上也是如此。

  帕爾姆瞥了伊斯特一眼,冷冷地說道:「他們倆最輕,就算掉下來也能忍受,你掉下來的話,會壓扁下面的人。」

  說完這話,他又從門後翻出五隻袋子:「隨身用品放在裡面,不過錢之類的東西還是貼身放最安全。」

  「走海路的時間不會太長吧?」

  伊斯特什麼準備工作都沒做,完全是坐享其成,所以連整個旅程需要花費的時間都不清楚。

  這也是帕爾姆不太看得起伊斯特的原因,他們四個人裡,路克是「財主」,他和梅特洛都是從路克那裡得到過不少好處,伊斯特出的錢遠沒有路克多,又很少出力,偏偏要求還最多。

  「順利的話,一個星期就可以到了,不順利的話,半個月都到不了。」

  尼斯做過功課。

  「我的天,在這麼小的一艘船待上整整一個星期,很可能還會更久……太恐怖了。」

  船艙裡響起伊斯特的哀號。

  帕爾姆斜睨了這個神經質的傢伙一眼,理都不理他,轉身走開了。

  就在這個時候,甲板上響起路克的聲音:「出來幫個忙,貨物都到了。」

  一聽到這裡,三個人全都從船艙裡出來,走上甲板。

  一上來,尼斯就看到一艘大平底船緩緩地朝著這邊駛來,這種船載重量大,吃水卻淺,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承受風浪的能力很差,不適合航海,不過在碼頭裝卸貨物卻相當合適。

  此刻,那艘船的船頭全堆滿一個個半人高的稻草垛。

  「幫忙一起搬,尼斯,你就不用了。」

  路克說道。

  那艘船一靠過來,老水手一家立刻跑上前,用纜繩將兩艘船綁在一起。對面的人剛抬起一捆捆大稻草垛遞過來,路克他們連忙接住。

  尼斯不好意思袖手旁觀,他也接了一捆,但是對面的人根本不敢放手。

  尼斯一碰到那東西就覺得很重,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路克叫他不用幫忙。

  「算了,你還是省省吧,要是把裡面的東西摔碎了,反倒得不償失。」

  梅特洛在一旁說道,他接替了尼斯的位置。

  「這是什麼?」

  伊斯特問道,他本來有些粗魯,聽到這話,立刻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玻璃盤子,彩色拼花的玻璃盤子,進價便宜,在那邊的價錢也不算貴,不過一來一回的差價還是很可觀的。最主要的是,這種東西的用處很多,盛食物、裝東西、當裝飾都行,所以薩拉森人很喜歡他們,有多少就絕對可以賣掉多少。」

  梅特洛不得不解釋兩句。

  「為什麼不進一些花瓶、成套茶具之類的東西?那個利潤高多了。」

  伊斯特當初做甩手掌櫃,根本不過問這些具體事情,現在卻抱怨起來。

  「你說的那些東西,買的人少,我們又沒太多時間,最後很可能會砸在自己手上,你拿什麼去還高利貸?」

  梅特洛對伊斯特也有一些不滿,這傢伙事前不參與,事後卻愛說閒話。

  對梅特洛說話時隱約透露的那一絲不滿,伊斯特並不是很在意,反正他剛才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其他意思。

  一陣整齊而又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路克他們全都放下手裡的工作,走到靠近碼頭的那一側,探頭往遠處看去。

  只見二十幾個衛兵正朝著這邊一路小跑步而來,這些士兵全都穿著鎖鏈甲,手持著長戟,還有一個士官騎著馬緩緩而行。

  只見那個士官朝著這片區域指了指,嘴裡喊著:「搜,一艘艘搜過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

  路克把老艾德叫了過來問道。

  「不知道。」

  老艾德搖了搖頭:「這種狗屁事情三天兩頭就會發生,不過你們最好當心一點,這些傢伙都是王八蛋,不管幹什麼事情都會帶私活。」

  「什麼私活?」

  路克當然要問清楚。

  「就是趁機勒索。」

  梅特洛在一旁插話道。他不愧是包打聽,對於這些黑話瞭如指掌。

  路克摸著下巴思索著,他不想惹事,但是他也不怕事,片刻之後,他轉頭下令道:「穿上盔甲,拿上兵刃,再把十字弓也拿出來。」

  穿盔甲、拿十字弓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威懾。

  按照法律,一般人連劍都不能佩戴,不過,從來沒有人會在乎這類法律,配一把劍來防身的人到處都是。但是敢穿戴盔甲又手持兵刃,尤其是拿著十字弓,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單單非法持有十字弓這一條罪名,就可以讓平民被送上絞刑架,也正是這個緣故,敢這麼做的人就意味著不是等閒之輩。

  尼斯也跟著一起換上盔甲,他只有一件鎖鏈甲,而且還只有上半身,遠不能和路克他們相比。

  路克他們身上也穿了一件鎖鏈甲,比尼斯那件要長得多,連上衣帶褲子整個是一套的,而且還在外面披上一件長及膝蓋的鐵甲衣。

  看著路克他們全副武裝的模樣,尼斯感覺自己非常單薄。

  重新回到甲板上,就看到那些士兵正一艘船一艘船地搜過來,為首的士官則自始至終都盯著這條船,看到這邊已經全副武裝,他的神情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眨眼間,碼頭這裡的氣氛顯得異常緊張,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很快,那些士兵就搜了過來。

  「你們要去哪裡?」

  那個士官走上前來,朝著船上質問道。

  路克根本不答話,朝著老艾德使了個眼色,老頭硬著頭皮站出來說道:「這幾位是要去聖地朝聖。」

  那個士官高抬著下巴,同樣看也不看路克,傲氣十足地問:「你是這艘船的船主?」

  「不是。」

  老艾德看了看那個士官,又看了看路克,他感覺自己很無辜,這事根本和他無關。

  「那麼你有什麼資格跳出來說話?船主沒嘴巴嗎?」

  士官罵道,但是倒也不敢罵得太過分。

  可惜,路克絕對不會吃這種虧,他又朝著梅特洛使了個眼色,既然對方找茬,那他就不用客氣了,他已經吃定這個傢伙可能只是平民出身。

  而他們幾個,不管怎麼說都是貴族子弟,將來也都會是騎士,與規矩,這傢伙應該下馬行禮,沒想到他竟然敢這麼囂張。

  「你算什麼東西?」

  梅特洛大聲罵道:「你家主人沒教你怎麼說話嗎?是哪個家族養狗養的這麼不小心,繩子也不栓牢一點,讓狗跑到大街上亂吼亂叫。」

  這番話極為惡毒,那個士官被罵的血液直衝腦門,像他這樣一心往上爬的人,最怕別人揭老底,旁邊還有那麼多手下看著,他如果不奪回臉面的話,以後也就難以服眾。

  他不是不知道這幾個人不簡單,但是他一直都蠻橫慣了。

  這座由五大家族,十一個小家族共管,他屬於其中一個大家族的勢力,負責管理港口的治安,一直以來,他遇到的人要不對他不屑一顧,要不就是對他客客氣氣的,前者他連面都見不著,自然也不可能給他氣受。

  「小子,管好你的嘴,你會為這張臭嘴付出代價!」

  那個士官以為梅特洛只是隨從,屬於狗腿子一類,所以他一點都不客氣,立刻回罵過去。

  「我的嘴不臭啊,這個地方難道一點規矩都不講,居然允許下等人在上等人面前張牙舞爪?」

  梅特洛哼一聲,這話不但罵得狠,而且十分直接。

  和否定上帝一樣,無視階級上下同樣也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一件事,誰觸犯這樣的鐵律,別說一個小小港口的寡頭家族,就算是教會也保不了他。

  「你們有什麼資格自稱上等人?」

  那個士官頓時慌了,被抓住這把柄對他相當不利。

  「我說,這地方沒什麼規矩吧!下等人居然可以隨意質疑上等人的身份。」

  梅特洛嗤笑起來,他更加有把握了。

  「不但敢質疑,我看他還打算無視呢!」

  帕爾姆也在一旁幫腔。

  「我是這裡的治安官,最近這裡出現了一個小偷集團,我奉命檢查每一艘過往船隻,就算你們是貴族也不能窩藏犯人吧?」

  那個士官如此講話,意味著他已經打算退縮,到了這個時候,路克他們如果給他一個台階下就沒事了,可惜這群人也同樣喜歡沒事找事,只見梅特勒轉過頭來,朝著眾人笑著說道:「這條狗真是無理,先是蔑視我們,現在居然誣陷我們。」「剛才的話你們再說一遍。」伊斯特順勢舉起手裡的十字弓,對準那個士官。

  對面的士兵見長官受到威脅,也全都舉起十字弓,他們手裡也有這種武器。「我們是貴族,只要傷了一根寒毛、你們全家都得償命,不過我們殺了你們,只要賠錢就可以了。」梅特洛說的話十分刻薄,但是卻是事實。

  那些士兵全都猶豫起來,他們動搖了。「是你們先挑釁在先,不讓我們上船檢查。」士官仍挺著脖頸硬頂,不過他的話比起剛才,已經沒什麼氣勢了。「這句話你們再說一遍,這個港口一定有教堂,我們可以請上帝證明誰是最先挑釁的人。」路克最擅長的就是從別人的話裡裡面找出破綻,「一個下等人蔑視上等人,而且兩次試圖誣陷……」梅特洛哼了一聲。

  那個士官怒不可遏,臉漲的通紅,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能低頭了,一旦去了教堂,結果肯定是他挑釁在先。「我為我的行為表示抱歉。」他咬著牙說出道歉的話。看到對方服軟,路克放下手裡的十字弓,他揮了揮手,朝著那些士兵說道:「上船檢查吧,不過給我小心一些。」梅特洛在一旁補充道,「別碰壞了東西,這些全部都是玻璃器皿,有人敢惡意損壞的話,我們可不會輕易放過,我相信貿易行會也不會允許這種行為發生。」他知道貿易行會肯定也知道這些人玩的把戲,這種現象能夠存在至今,本事就是一種默許。但是這些人一旦做得太過分,對貿易造成不利的影響,貿易行會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對於一個港口城市來說,貿易永遠都是根本。

  那個士官退回到隊伍中間,只見他嘴唇動了幾下。

  士兵們一個個上了船,其中一個士兵拔出短劍,就想要挑破稻草剁,割斷上面綁著的麻繩。

  這麼做,絕對不會破壞裡面的東西,不過稻草剁一旦損壞,去聖地的路上只要有點磕碰,那些玻璃絕對會砸個粉碎,這招絕對惡毒。

  可惜他的手下沒有伊斯特快,他的短劍還沒有割斷麻繩,伊斯特的長劍已經頂住他的咽喉。「你打算幹什麼?」伊斯特冷冷的問道。那個士兵嚇得往後急閃,嘴裡連聲說道:「我只是檢查,那裡面也可能藏著人。」他一邊說,一邊轉頭看著自己的長官,這是長官要他做的。

  讓那個士兵心灰意冷的是,他的長官居然當做沒看見,旁邊的同伴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你從旁邊撥開稻草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東西,為什麼要這樣做?」伊斯特繼續追問道。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又有一艘平底船朝著這邊靠近。「還有貨?」伊斯特轉頭問梅特洛。「是砂糖,這東西也很好賣,我只進了這兩種貨物。」梅特洛解釋道,他也感覺這批貨來得很不是時候。

  船上其他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在梅特洛身上,沒有發現那個士官眼珠一轉,然後悄悄地遛上了船。

  第二艘平底船也靠了過來,老艾德和他的兒子、女婿急忙跑過去。

  尼斯看了裝砂糖的麻袋一眼,乾脆還是站在旁邊袖手旁觀,那種麻袋豎起來到他胸口,比他肩膀還寬,他肯定背不動。他正打算找什麼事做,就聽到那邊傳來爭吵聲。

  轉頭望去,只見幾個裝砂糖的袋子被割破,砂糖嘩嘩地從破口流出來。而那個士官已經倒在地上,左手摀住右手的手腕,鮮血滴滴答答地流淌到甲板上,他的脖子被伊斯特用腳踩住,卻還扯著嗓子喊著:「我只是在做例行檢查,可能會有人藏在袋子裡。」伊斯特一腳踩著那個士官的脖子,手裡的長劍指著他的太陽穴,神情異常冰冷。那些士兵則平端著長戟,大部分的人都對準伊斯特,不過也有人用長戟指著路克、梅特洛、帕爾姆和尼斯。

  負責運貨的商行夥計全部嚇得六神無主,老艾德一家也有些不知所措。「你去把貿易行會裡我們進貨的商行負責人叫來。」路克對梅特洛說道,他本來不想多事,現在既然走到這一步,想不多事都不行了。

  梅特洛去了,很快他又帶著一群人回到碼頭。這群人顯然和治安隊不是同一夥的,為首的是一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人。

  一看到梅特洛踩在腳下的士官,那個中年人就十分氣憤的大罵起來:「又是你!你們幹的那些事,別以為沒人知道。」那個士官並不在乎來的這些人,他的嘴巴仍舊很硬,大聲叫喊著:「我這是例行公事。」「屁的例行公事,只是抓幾個小偷,你就拿著雞毛當令箭。」中年人很清楚這幫人的底細,就像剛才老艾德所說的那樣,治安隊三天兩頭的籍著一些小事作為敲詐勒索的理由。中年人朝著士官破口大罵,領著他們過來的梅特洛顯然沒興趣看他們表演,他走到路克的身邊,低聲說道:「賣給我們砂糖的商行不肯補足損失,他們要我們找治安隊賠償,他們說東西已經裝船,就不歸他們管。」「一群奸商,以後不找他們進貨。」路克恨得咬牙切齒,他對這座港口的印象更糟糕了。

  梅特洛也是一樣,他甚至有些後悔當初選擇這裡。「這兩個傢伙一唱一和,是不是做戲給我們看?」尼斯不無惡意地問道。「不是,這裡主要有三個勢力,治安隊和貿易行會屬於不同勢力,平時就不怎麼和睦。不過也別指著貿易行會拿錢出來賠償。」梅特洛對這裡的情況瞭解得比較詳細。

  士官被押上碼頭,梅特洛領來的人也被請了上去。

  路克沒興趣看他們磨嘴皮子,更不想讓他們待在船上礙事,這邊還要裝貨呢。

  尼斯總算找到一件事做了,他用掃帚和簸箕,小心地把散落一地的砂糖全部收集起來,大部分的砂糖可以直接倒回麻袋裡。

  那個混蛋總共割破六隻袋子,商行又拿來六隻新麻袋,這就是他們唯一的補償。其中五隻袋子被重新裝滿,有一隻袋子只裝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砂糖全都沾了髒東西。這艘船剛剛修補過,甲板上鋪著一層石灰,他掃的時候,這些砂糖和石灰混合在一起。

  這些砂糖必須溶進水裡,過濾之後再重新熬一遍,肯定會有一些損失,好在這點損失還能夠承受。「走吧,準備升帆起航。」路克對老艾德下命令,他只想早一點離開這個讓他心煩的地方。

  路克是船主,自然一切聽他的,儘管風向並不是很理想,老艾德還是讓兒子和女婿升起風帆,他自己則跑到船尾負責掌舵。

  船緩緩地離開碼頭。

  在碼頭上,那個士官歪著脖子看著這艘遠去的船,他的眼神之中滿是得意和嘲弄,他感覺自己贏了,這幾個外鄉人最後也不能拿他怎麼樣。「你還是省省吧,這次算你運氣好,碰到一群急著走的人,沒空和你計較。人家都已經放你一馬了,你居然還敢挑釁?」貿易行會的那個中年人怒氣沖沖地罵道。「要你管?這幫人也不過是一群窩囊廢。」士官毫不在意地回道,特別是說到後半句時,他特意把聲音提高,故意要讓船上的人聽到。其他人聽到遠遠傳來的聲音,心裡雖然惱火,卻不想繼續計較,唯有帕爾姆特無法容忍,他朝著海裡吐了一口唾沫,罵了一句:「王八蛋,看你還怎麼囂張。」他抄起十字弓,用腳蹬開,抬手就是一箭。那個士官正和貿易行會的人爭吵不休,根本就沒有注意這邊,只聽到「噗」一聲,那支箭矢極為精準的釘在他的脖頸上,鮮血一下飆出老遠。

  他愣愣地轉頭,又看了那遠去的船一眼,這一次他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然後他滿心不甘地倒了下去。

  貿易行會的那幾個人早已嚇得面如土色,為首的中年人掏出手絹摀住嘴巴,感覺到一陣害怕,他站得那麼近,只要稍微有點偏差,那支箭矢就會釘在他的身上,除了恐懼,他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而那些士兵全都既恐懼又猶豫,他們握著十字弓,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船上,路克對著帕爾姆抱怨:「你實在太魯莽了。」「沒什麼了不起的,射死一條狗罷了。」帕爾姆根本不在意,射死一個平民,頂多賠錢。更何況,在場那麼多人,都可以證明這條狗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們,死了也是活該。

  尼斯呆愣愣地在一旁看著,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卻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殺。

  與此同時,他也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上等人和下等人的區別。

  前者可以輕易剝奪後者的性命,怪不得以前在故鄉的時候,他看到別人家的僕人在主人面前,連氣都不敢大喘一下。「會不會有事?我們的船絕對跑不過治安隊的快船。」梅特洛擔憂地問道。伊斯特和帕爾姆不對頭,但是這一次卻站在帕爾姆這一邊:「不怕,他們自己理虧,再說,帕爾姆有一點沒說錯,射死一條狗罷了,還是一條瘋狗。」他這樣說當然是有理由的。

  一個敢無視上下之分的人,對於他的主人來說也是一個麻煩,這就像是養狗一樣,可能有人會養年老體衰的狗或是生了病的狗,但是沒人會願意養一條瘋狗。

  如果家裡有一條瘋狗,就怕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會被咬上一口,而且瘋狗症早晚會傳染的,如果不處理掉,其他狗也會變成瘋狗。「可惜,那條狗的主人絕對不會感謝我們。」梅特洛聳了聳肩膀,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打的是一條瘋狗,主人臉上也不會感覺光彩。「怕什麼?頂多回來的時候不走這個港口,港口多著呢。」路克現在也想開了,不再埋怨帕爾姆。「這一次如果能夠成功,頂多兩年,我們就用不著在乎任何人了。」伊斯特更樂觀。

  這話確實沒錯,如果是在某個貴族家中長大,年滿十五歲就應該成為見習騎士,在戰場上有很多機會被冊封為騎士,就算沒有戰爭,只要繳一筆錢,也可以成為騎士。

  可惜他們是在教會受訓,想要成為見習騎士還要另外繳納一筆錢,要不然就要被拖到二十歲。他們本來只有那個選擇,但是現在只要從聖地回來,他們就會有足夠的金錢。「脫離教會之後該怎麼辦?」路克並不像伊斯特那麼樂觀,反而生出一絲感歎。「一切就只能靠自己了,我的家裡肯定不會再給我任何支持。」伊斯特只有苦笑,他盡可能不去想這件事,路克卻還是說破了。

  離開教會之後前途茫然,這也是很多人情願待到二十歲的原因。

  伊斯特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他並不是為了前途擔憂,而是聽到一些聲音。只見他飛快地走到船頭的右側,那裡也是船錨所在的地方。

  探出頭去往下張望,伊斯特立刻看到幾個人像壁虎一樣趴在船舷邊,他們身上緊著一根繩索,繩索的一頭綁在船錨上,另外一頭緊在船舷外側的一個掛鉤上。「全都給我上來。」伊斯特冷冷的說道。

  六個囚犯蜷縮成一團,他們已經被綁了起來。

  這六個人,兩女四男,有一半的人和尼斯一樣大,另外一半的年紀和路克他們差不多,全部都長著黑頭髮,黑眼睛,頭髮微微捲曲,一副薩拉森人的特徵,但是鼻樑和臉型卻有不同於薩拉森人。「這幾個都是有薩拉森血統的混血兒,沿海一帶有很多這樣的人,他們的身份不是薩拉森人就是妓女,前者一般是買來的,偶爾也有搶來的。」老艾德在一旁低聲說道。

  尼斯以前就聽說過,和薩拉森人連年的戰爭中,各國抓獲了大量的俘虜,除了那些拿的出贖金的俘虜會被釋放,其他的俘虜全都會被當成奴隸賣掉,男的被賣去做苦力,女的則成為女奴,這些薩拉森女人生下的孩子,根本不會被當做人看待,哪怕做父親的也不會承認他們的身份。「剛才那群士兵找的,應該就是他們幾個。」路克撓了撓頭,他本來覺的自己這邊很有理,沒想到逃犯真在他們船上。「這個小偷集團據說有三,四十人。」老艾德的女婿也屬於消息靈通的人物。「還有同夥?」路克看著伊斯特,人是他最先發現的。「需要審問一下嗎?」梅特洛問道,這種肯定是他動手,他的眼睛在那兩個女的身上來回轉著,早已躍躍欲試。

  那六個人一聽到審問,頓時露出恐懼的神情,幹這行的,絕對沒少吃苦頭。「小偷集團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需要考慮的是怎麼處理他們?難道要調轉方向回去把他們送交治安隊?或者……直接把他們扔到海裡,讓他們自生自滅?」路克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異常邪惡。

  那六個人更加害怕了,像一群鵪鶉一樣,蜷縮著瑟瑟發抖。

  不管是哪條路,對他們來說都是死路,一回到港口,他們肯定會受盡痛苦而死,被扔進海裡活活淹死或許還稍微好受一些。「要不然,中途讓他們下去算了。」伊斯特說到,他並不是善心大發,而是和梅特洛一樣,看上那兩個女人了。

  一直有種說法,混血兒往往非常漂亮,那兩個女的就是不錯的證明。「沿途我們會停靠哪些地方?」伊斯特轉頭問老艾德。老艾德一開始沒有領會這位騎士老爺的意思,一本正經地回道:「船上的食物和水都足夠,其實沒必要半路停靠,那樣的話不但耽誤時間,進港出港還需要繳一筆錢,很不划算。」一個常年走海路的人,總是會算好航線準備食物和飲用水,可以不停靠就盡可能不停靠,老頭在這方面顯然很稱職。艾德老頭沒有領會意思,他的女婿卻已經明白,所以在一旁插嘴道:「就算把他們放下去,恐怕他們也不會有活路,因為最近薩拉森人變得越來越活躍,東部各國的局勢越來越嚴峻,只要過了愛奧尼亞,不管把他們扔在那個港口,都會被當成薩拉森人的探子絞死。」果然,一聽到這些話。那六個人全部臉色變的慘白。

  路克熟知伊斯特的為人,稍微一猜就明白伊斯特的意思,不過,他有自己的顧慮,就算不怕港口那幫人事後找麻煩,他也不願用這種當過小偷的人,這種人在社會底層混過,心全都野了,人也不安分。再說,他們還有一大群同夥,萬一將來又接上頭,說不定會惹出什麼麻煩。

  他朝著伊斯特打了個手勢,兩個人進了船艙,梅特洛和尼斯也跟了下去,反正這幾個人全都被繩子綁著,又有老艾德一家看管著,不會出事。「我們正好缺幾個隨從。」伊斯特提醒道。「你敢放心的用他們?」路克沒打算拆穿伊斯特的真實用意,說實話,看到那兩個女的,他確實也有些動心。「他們沒有其他選擇,就算到了薩拉森人的領地,這些混血兒還是會受到歧視。」伊斯特非常肯定這一點,混血兒的身份最為尷尬。不管在那邊都會被視為雜種,受到排斥。「他們也許不知道這一點。」路克這樣說,只是不想答應罷了。「這些人混跡底層,對別人的態度極為敏感,一到那裡就會明白了。」伊斯特已經鐵了心要保那兩個女的。

  或許他們一到那裡就會出賣我們,盧克說道。「出賣什麼?我們是去朝聖,順便做點生意,又不是去打仗,別把薩克森人看成吃人的蠻族。」伊斯特對路克的理由嗤之以鼻。「也別把薩拉森人想得太好了,他們是敵人,我們和他們之間的戰爭已經持續幾個世紀,流的血足夠讓海水都變成紅色。」路克警告道。兩邊既然是仇敵,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如果再有人煽風點火,那麼出事的可能性就會上升到百分之百。

  看到兩個人快為這件事爭吵起來,尼斯不得不站出來:「我或許幫得上忙,我可以在他們的身上做個印記,如果他們逃跑或者背叛我們,不管他們藏在哪裡,都可以把他們找出來。」

  「這如果是神術的話,等級應該不低吧,你才修煉了幾天?」

  路克問道,他並不怎麼相信。

  「那是先知一脈獨有的神術。」

  尼斯不打算多做解釋。

  這種神術隨著實力提升而變得強大,以他現在的實力,很容易被干擾,而且,他想要找到被下了標記的人,必須和那個人相距兩公里以內,這些話肯定不能說,要不然路克會一點信心都沒有。

  猶豫了片刻,路克終於上了當,更何況,他也打算賣點面子給伊斯特,乾脆就此給兩個人台階下。

  回到上面,他對著那六個人說道:「現在給您們一個機會,我們要去聖地朝聖,你們可以作為隨從跟我們一起去,不過,為了避免你們在半路上惹麻煩,我們要在你們身上下個咒。」

  那六個混血兒面面相覷,過了半天之後,其中最瘦弱的那個人說道:「這位騎士老爺,就按照您說的辦。」

  他這麼說,也是因為沒得選擇,他根本不敢想像拒絕的後果。

  看到這幾個傢伙答應下來,路克反倒不急著讓尼斯動手了,其實,他從剛才開始,就對一件事充滿興趣:「現在告訴我,你們什麼時候選上這條船的?」

  「幾天前,哪個老頭過來為了出海做準備,我們就已經有了打算,這裡的船全都空著,又沒什麼人看守,我們趁機藏身在這裡,你們要出海,正好能夠帶我們離開這座港口。前天晚上,我們就已經做好準備,把那根繩子拴在船上,剛才士兵過來的時候,我們就偷偷下水,躲在船底下,我們事先準備了蘆葦,在水底下也能夠呼吸。」

  那個傢伙倒也坦白,一五一十的全都說了出來。

  「誰想出來的?」

  路克問道,他現在感覺有點動心了,能想出這個辦法的人。絕對是天才。

  這個混血兒沒有說話,不過旁邊的混血兒全都盯著他,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你叫什麼名字?」

  路克這樣問,顯然已經接受那些混血兒當隨從。

  「我叫辛多,是個沒有用的殘廢。」

  對面的混血兒自嘲般說道,他伸出兩隻手,只見他雙手的食指和中指都齊根折斷。

  「不要緊,你少了四根手指,卻比別人多了一個好腦子。」

  路克更加欣賞這個傢伙了。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7:41
第三集 第二章 去聖地


        海浪不停地拍打著船舷,發出一陣陣啪啪的聲響,不停地搖晃著。

  遠處接近海平面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到陸地。

  這一路上,船始終都沿著海邊而行,老艾德選擇這樣一條航線,主要是為了安全。他們的船太舊了,經不起稍微大一些的風浪,離海邊越近,風浪就越小,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好處,萬一船被浪頭打翻,還可以游到岸上去,至少能保住一條性命。

  老頭此刻就站在船頭,眼睛緊緊地盯著海面,沿著海岸航行,唯一的缺點就是容易觸礁,所以他必須隨時盯著。

  甲板上除了老頭和負責掌舵的羅伊,就只剩下桅桿頂上的尼斯。尼斯爬到桅桿的最高處,他兩腿如同兩條蛇一般牢牢地盤住桅桿,身體直立,眺望著遠方。

  這招是他從老艾德那裡學來的,老頭一家常年在海上討生活,三個人可以在桅桿和纜索上行走如飛。

  尼斯這麼做,是為了鍛煉平衡能力,當初他從法蘭克到阿德蒙特修道院一路上,整天都站在車欄杆上,下盤練得極穩,這是聖殿騎士團獨有的秘訣。

  前一段時間為了聖地之行,路克還借了馬來,想要讓他熟悉一下騎馬,結果卻發現,他這個很少騎馬的人,馬術居然比路克本人還稍勝一籌。當初他和其他人解釋的時候,只說這是天賦,不敢提到賽門老人。

  除此之外,平衡能力好處還有另外一個優勢,他非常適應船上的生活,路克他們幾個廢材,出海之後沒有多久就不行了,全都暈得厲害,過了兩天才好一些。沐浴著晨曦尼斯吟詠著祈禱文,此刻的他顯得十分虔誠。

  這是他昨天無意間發現的訣竅,在高高的桅桿頂端祈禱,比在底下祈禱的效果好得多。現在他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古代那些聖者全部都是在山頂上獲得感悟,也明白隱修士為什麼總往山裡跑。

  不過桅桿頂多七、八公尺高,遠遠比不上以前他在隱修院的房間,他的房間在懸崖壁上,離地面至少有五十公尺。

  很顯然,高度差不是關鍵,關鍵是相對高度,周圍不能有更高的東西。

  尼斯甚至在想,回去之後,要不要在隱修院那邊豎起一個瞭望哨,以後想要祈禱,就爬到上面去祈禱。

  一陣腳步聲從船艙裡面傳來,老艾德的女婿登上甲板,他手裡拎著一個小桶,桶裡面裝著食物,站在船頭的老艾德朝著兒子,女婿走了過來,這塊區域比較安全,稍稍走開一下沒什麼關係。

  老艾德的女婿看了桅桿頂上的尼斯一眼,隨口問道:「這傢伙在幹什麼?」

  「應該是在瞭望吧?這些人的本事果然不錯,年紀最小的這個都有如此身手。」

  老艾德的兒子瞎猜著。

  老頭輕哼一聲,在兩個人頭上各敲了一下:「沒見識,到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那幾個年紀大的是騎士,這個年紀小的是教會的人,而且十有八九是一個苦修士。」

  聽到尼斯是苦修士,老頭的兒子和女婿臉上多了一絲敬畏的神情。

  教會的修士在這個走南闖北的人的眼裡,形象並不怎麼樣,他們見多識廣,又經常聽到各地的聞談,對於教會黑暗醜陋的一面多少有點認知,絕對不像那些農夫可以輕易被蒙騙,不過他們對苦修士還是有點好感的。

  在常人的眼中,苦修士絕對是教會最後的一片淨土。尼斯這幾天來的表現也彷彿證實了這一點,他每天至少有十個小時都在祈禱,從天色微亮,就一直祈禱到太陽完全升起,晚上吃飯又是如此。

  這一家子閒聊著的時候,尼斯的眼睛突然睜開,過了片刻,他飛身從桅桿頂上跳下來,一隻手抓住風帆的繩索,滑落到甲板上。

  「前面有船朝著我們過來。」

  尼斯朝著老艾德喊道。

  老頭和他女婿立刻衝到船頭,兩人用手遮擋陽光,朝著遠處張望,果然,他們全都看到海平面上露出一點陰影。

  尼斯沒管他們三個,他飛快地下到艙室裡,在緊靠船尾的隔艙裡面,路克他們三個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帕爾姆則躺在走道上,他嫌裡面太擁擠了。

  「快、快、快,全部起來。」

  尼斯大聲嚷嚷著:「可能有麻煩了。」

  他用腳把四個人踢了起來。

  帕爾姆第一個有反應,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尼斯也沒閒著,他跑到門後,幫幾個人拿兵刃,鎖子甲和鐵甲衣。

  稀里嘩啦一陣亂響,他直接把這些東西扔在每一個人的身邊,然後他拿起自己的鎖子甲,在走道上穿戴起來。

  到了這時候,路克他們三個也稍微清醒了一些,暈船讓他們臉色慘白,神情也變得有些呆滯。住在船頭隔艙的那幾個混血兒,聽到了這邊的動靜,也連忙跑過來,幫路克他們穿上護甲,這是隨從的工作。

  七、八分鐘之後,五個人終於全副武裝地從船艙裡面出來。

  混血兒裡面,那四個男的跟在他們的身後。雖然談不上什麼忠心,但是現在乘坐同一條船,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們也別想跑掉。

  這四個人的手裡全都握著一把短弓,只是箭少了一些,每個人的手裡只有六枝箭。

  老實說,他們四個上甲板只是裝裝樣子,沒人指望他們能夠派上什麼用場。不說辛多這個缺了四根最重要手指的殘廢,裡面還有一個比尼斯還小。

  隨著兩邊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得出,迎面而來的是一艘划槳帆船,這種船速度很快,至少是他們乘坐的這種圓腹商船的三、四倍。

  「這是不是海盜?」

  路克朝著老艾德問道。

  老頭一直仔細地辨認著,划槳船確實是海盜喜歡用的船隻,不過海軍用的也是這種船,甚至有些財大氣粗的商行在運輸貴重貨物時,也會用這種船隻。

  「那上面好像有旗幟。」

  梅特洛眼睛特別尖,其他人僅僅能夠分辨出那大致是什麼船。

  「旗幟可以是假的,對於海盜來說,用不著遵守任何規則,只要能搶到東西,什麼招都可以用。」

  伊斯特警告道,他這個人賭性極重,卻偏偏又十分謹慎。

  這個時候,老艾德終於開口了,他用不太肯定的語氣說道:「好像是海軍的船,看不出是哪國的海軍。」

  雖然得到答案,路克他們仍舊不敢放鬆,只是把箭矢從箭槽上取下,這是為了防止誤射。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那艘船靠了過來,只見甲板上全都是士兵,一個個手持著盾牌和彎刀,那艘船的前端還有一門重型弩炮,側面是兩排總共十二門的輕型弩炮。

  和這樣的武力比起來,他們這艘商船根本就不堪一擊。

  「會不會是衝著我們來的?」

  四個混血兒中,有人顫抖問道。

  辛多冷哼了一聲,有些瞧不起這個同伴:「那艘船上就算只是划槳的,一個月也能賺十五個銀幣,士兵拿的錢更多,出海的話還要加上津貼,你覺得我們有這個榮幸讓別人動用這樣的東西?」

  另外三個混血兒稍微一思考,終於鎮定下來。

  路克和伊斯特同時看了辛多一眼,兩個人對於這番分析非常滿意。

  這幾天,他們已經對那六個混血兒有了一些瞭解。這幾個人都沒有上過學,只有辛多認識字,不過也只是勉強能夠讀懂告示的水平,這個傢伙要是有機會多學些東西,恐怕會更不得了,如果多加栽培,將會成為極大的助力。

  「這條船打算去哪裡?」

  對面船頭的一個軍官遠遠地就喊道。

  對於這個軍官,路克不敢無禮,他看得出這是一位騎士,而且對面那艘船上不只他這麼一個騎士。

  「我們是前往聖地朝聖的。」

  路克答道。

  「去聖地?那正好。」

  只見一個身穿白袍的牧師推開那個軍官,他抬起手來,將一道白光打在桅桿上。

  其他人只看到白光一閃,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尼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在他的眼睛裡,一道光柱從桅桿頂端升起,直刺天際,只要是牧師,隔著很遠的距離就可以看到這裡的光柱。

  這和他打在那六個混血兒身上的印記差不多,只不過他的印記,只有他本人能夠感應到,而眼前這個印記,所有的牧師都能夠看到。

  「祝你們一路順風。」

  那個牧師打了一聲招呼,對於在此刻仍舊敢去聖地朝聖的人,教會總是盡可能地給予鼓勵。

  這艘船靠攏過來,似乎就只是為了在桅桿打上標記,幹完這件事,他們調頭就走。

  看著帆船遠去,路克才敢出聲,他疑惑不解地問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不是說東部各國對薩拉森人加緊防範嗎?他們會不會是在查薩拉森人的探子?因為我們是去聖地,所以他們才不在乎。」

  梅特洛想到了一個可能。

  「不可能,那根本沒有意義。」

  老艾德連連搖頭:「就算想查也沒辦法查,東部各國的薩拉森奴隸少說有五、六萬,混血兒更是數不勝數。再加上薩拉森人的探子大多是以商人的身份過來,兩邊雖然是世仇,但是對商人卻都非常客氣,因為商人帶來財富和繁榮,特別沿海一帶更是如此,一邊提防,一邊又把那些商人視為座上賓。」

  「我倒是覺得,他們好像在搜捕什麼人,或者……什麼東西,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

  老頭的女婿在一旁說道。

  海上的天氣隨時隨地會發生變化,之前連著一個星期都是好天氣,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不過幸運總是有結束的時候,從中午開始,風變得越來越大,狂風吹起海浪,船更加顛簸了。

  甲板上又只剩下老艾德一家和尼斯,老頭和女婿忙著收帆,老頭的兒子掌著舵,他們都是一臉苦悶。

  尼斯仍舊盤在桅桿頂上。隨著船的顛簸,桅桿晃動得非常厲害,但是他一點都不在乎,狂暴的風反倒讓他感到莫名的喜悅。

  墨丘利這位信使之神同樣也是風之神,不過這位神靈執掌的並不是強勁的風,那是屬於北風之神掌管的領域。

  在狂風中,尼斯有一種身體輕盈得如同要飄起來的感覺,此刻他對父親的身份再也沒有絲毫的懷疑。

  除了風讓他感到喜悅,桅桿頂上的標記也讓他喜不自禁。

  不管是神術還是魔法,想要持續存在,就必須源源不斷補充能量進來。這個標記如此顯眼,就像是黑夜中點燃的火把,消耗自然不小,神奇的是他一直都留在桅桿頂端,好像不斷有聖力補充進來。

  別看這種神術的作用不大,施術的需求等級卻非常高,怪不得需要高階牧師才能施展。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個標記相當於燈塔的作用,但是尼斯卻不一樣,他凌晨爬上桅桿祈禱時,竟然發現祈禱的效果已變得和抄經差不多了。

  仔細檢查之下,他立刻發現其中的原因。

  他從那本書裡面學到的冥想術,居然能夠吞噬聖力,雖然吞噬的數量不多,但是這個標記會自動恢復,這也意味著有源源不斷的聖力。

  這個發現讓他懷疑,那種冥想術原本就應該這樣使用,因為沒有辦法傳教,符記會才研究出這種竊取聖力的方法。

  尼斯正沉醉於力量的迅速飆升之中而不可自拔,畢竟抄經的效率雖然高,卻是一件苦差事,他抄寫一遍經文至少需要休息一個小時,哪像現在這麼容易?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老艾德朝著他喊道:「牧師老爺,這艘船恐怕承受不住如此大的風浪,前面有一座港口,我們進去躲躲吧?」

  尼斯不得不從桅桿上下來,他沒辦法決定,必須看路克的意思。這次去聖地,路克是首領,任何事最終都要由他來做決定,不然誰都可以下命令的話,肯定會一團亂。

  「艾德怎麼說就怎麼做,他對這條路熟。」

  路克的回答正如尼斯預料,他們這群人並不在乎時間和路上的花費,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得到了授權,老頭調轉船頭,朝另外一個方向駛去。

  三個小時之後,一座港口近在眼前。在這座港口外面,落下一半的風帆數不勝數,全都是想要進港躲避風浪的船隻。

  知道快要靠岸了,路克他們都從船艙底下上來。

  「能夠上岸也好。」

  梅特洛滿臉菜色地說道,他的聲音顯得很無力。

  海上的生活,確實讓他這種待慣陸地的人感覺非常難受。先是暈船,稍微適應一些之後,他又發現在船上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只能蒙頭睡大覺,剛才風浪一起,他又開始暈船了。

  「正好趁這個機會向港口的人打聽一下,看看這一路上是怎麼回事?」

  尼斯說道。

  這一路上意外平靜,原本最擔心的海盜,連一次都沒有碰上。他們事先做的那些準備,全都白費了,原因自然是因為那些來回巡弋的戰艦。

  幾天來,他們已經遇到幾十艘這樣的戰艦,各個國家的都有,好像東部各國同時聯手在搜查什麼。只要是從東面過來的船,全都會被攔下檢查,特別是那些從薩拉森人地盤回來的船隻,更是被查得特別嚴格。

  這條船是往聖地去的,所以那些戰艦並沒有攔下他們,但是等他們從聖地回來,肯定也會面臨同樣的麻煩。

  尼斯的提議讓路克和伊斯特心頭一動,一直以來他們也感覺到有些蹊蹺,只不過事不關己,就沒有隨便打聽,唯恐惹得戰艦上的人懷疑,現在要靠岸了,倒是可以去打探一下。

  離港口越近,海面變得越來越擁擠,船和船之間的距離很近,不時會發生碰撞,幸好都是一些小擦撞。

  老艾德不想和其他的船搶船位,他把船停在碼頭比較偏僻的區域,那是一片進出不太方便的海灣,甚至已經不屬於碼頭區,只有一大堆破舊的船擠在一起。

  每個港口都有這樣的地方,阿薩克斯港的規模雖然稍微小了一些,商行的勢力也小,但那些舊船不時還能派上用場,不像這裡,扔在這片區域的船隻幾乎都已經廢棄了。

  路克他們全都上了岸,腳重新踏上地面,感覺完全不同,梅特洛乾脆趴在地上,親吻了大地兩下,他是四個人裡面暈船暈得最厲害的一個。

  老艾德一家沒有下船,他們要留下來看守船隻,不過更重要的是為了省錢,那群混血兒隨從只有兩個女的跟著路克他們下船,另外四個男的都留在船上。

  才剛踏上碼頭,就有一幫招攬生意的人跑過來,因為到這裡來躲避風浪的船隻很多,正是這些人賺錢的好機會。

  路克隨手將這些拉生意的傢伙全都打發走,他雖然不常出門,卻也有經驗,如果跟著這些人走了,最後肯定會後悔,真正好的旅店根本用不著這樣的手段。

  「梅特洛,你去打探一下消息,探聽一下這一路上到底是怎麼回事?順便找一家好一點的旅店,最好是有餐廳的那種,我們先四處逛逛。」

  路克指派了任務。

  所有的港口似乎都差不多,碼頭區後面全部有一片喧鬧而又混亂的地方,同樣擁擠的人群,同樣狹小的街道,還有同樣緊挨著的店舖,只有這裡的店舖整齊很多,房子也沒那麼低矮,外面還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

  「這裡的東西好像貴一點。」

  伊斯特看了一下價格就忍不住說道。

  「大的港口貨物齊全,但是價格也貴,當初我和梅特洛選擇阿薩克斯這個小地方,就是因為那裡東西便宜。」

  帕爾姆比較清楚這件事,為了進貨,他和梅特洛兩個人跑了五、六個港口。

  話音剛落,旁邊的尼斯突然被撞過來,撞他的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塊頭。

  帕爾姆連忙伸手扶住尼斯,緊接著,他閃電般一把抓住撞到尼斯的那個人的手,猛地一扭,將那隻手翻了過來,那隻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著一把鋒利的刀片。

  尼斯連忙低頭看去,果然,他的袍子已經被割開一道口子,連裡面的口袋都破了。他的口袋裡面原本放著一盒點火用的粘膠,現在不翼而飛。

  「王八蛋,敢偷我們的東西。」

  帕爾姆把那個小偷的手臂關節卸了下來,緊接著反手一拳,把這個傢伙打飛出去五、六公尺遠。

  「殺人了!有外地人殺人了!」

  旁邊有人大聲尖叫起來,這樣叫喊的,百分之百是同夥。

  果然人群一分,五、六個原本裝得一點關係都沒有的人,瞬間拔出匕首和砍刀,滿臉猙獰地圍上來。

  也算是這些人倒霉,路克他們全都穿著日常的衣服,甚至連劍都沒帶,只是在靴筒裡面插了一把長匕首防身,所以根本看不出他們的身份。

  「總算有事做了。」

  路克捏拳頭,坐了這麼久的船,他感覺骨頭都快生銹了,正巴不得有些什麼事情可以做,現在有人送上門來挨揍,他們求之不得。

  伊斯特更加實在,他動手比說話快,早已經如同一陣風般朝著對面的人衝去,閃電般揮出拳頭,只聽到「砰、砰」兩聲,兩個流氓就倒在地上,嘴裡吐著血沫。

  另一頭也傳來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帕爾姆也撂倒了兩個小偷的同夥,路克也沒空發什麼感慨,他連忙動手,把剩下的那兩個傢伙也打倒在地。

  戰鬥眨眼間就結束了,那個小偷和他的同夥全都躺在地上嗷嗷直叫,路克他們下手很狠,這幾個人每個至少都斷了兩根骨頭。

  「等治安官來嗎?」

  路克問道。

  「你想浪費時間?」

  帕爾姆冷冷地問道,他抬腳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那個小偷,然後轉身就走:「快點離開這裡吧。」

  路克想了想,最後還是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不再逛下去了,他們快速地離開這片喧鬧的區域。

  「小偷真多。」

  尼斯搖頭歎著氣。

  「因為日子不好過。」

  那個年紀小的女孩說道,她一臉木然,因為這也曾是她的生活寫照。

  雖然能夠理解,但是對於那些同行,她們絕對沒有絲毫同情,畢竟路克他們和她的關係更近。而且幾天下來,他們六個人都感覺這種日子不錯,雖然沒有以前自由,但是用不著擔心朝不保夕。

  再說,同行本來就是冤家,特別是這個圈子裡,甚至連同伴都不能信任,當初在集團裡面的時候,他們沒少受欺負,所以剛才動手的時候,他們全都感覺理所當然。

  才剛鑽出那片區域,就看到梅特洛跑了過來。路克他們打架的動靜那麼大,他老遠就看到了。

  「打聽清楚了嗎?」

  路克一看到梅特洛,首先問道。

  「跟我來,我已經找到住的地方,我們先把房間定下來,然後去弄點東西吃,一邊吃一邊說。」

  梅特洛轉身在前面引路,他也不想惹麻煩,特別是有帕爾姆在場的情況下。

  在海邊的一片懸崖上,有一座石砌的堡壘,上面有士兵守衛,五門大型弩炮朝著海的方向。在堡壘下面有一道狹長的圍牆,這原本應該是防禦工事,此刻卻放著一排排的桌椅,這裡在沒有戰爭的時候,居然成了餐廳。

  坐在椅子上,看著旁邊的城垛,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路克他們佔了一張桌子,兩個女的分別站在路克和伊斯特的旁邊。點菜和點飲料全都由梅特洛負責,這個傢伙是包打聽,他最清楚怎麼樣才不會花冤枉錢。

  很快,旅店的夥計端著一個大托盤過來了,托盤裡面有五個錫質的酒罐子,正中央還放著一頭乳豬,烤得色澤金黃,香氣四溢,這裡是海港,魚肯定最便宜,不過最近這段日子整天吃魚,除了尼斯,其他人全都吃膩了,都想換換口味。

  路克他們四個早早拿起刀叉,盤子一放下,他們的刀子就一齊湧上去,這四個傢伙的割肉手法異常嫻熟,每人兩、三刀那只乳豬的肉和骨頭就全部分離了。

  尼斯沒有動手,他看著這四個人的表演,讓他想起老人在去修道院的路上,也展露過同樣的身手。當初他以為是老人廚藝高超,不過進了修道院才知道,這屬於騎士訓練的一部分,準確地使用刀叉既是一種禮儀,同樣也是實力的表現。

  「我已經打聽過了,這是教廷的命令。據說是為了搜查一批寶藏,那是聖殿騎士團當年撤出聖地時來不及帶走的,他們原本一直沒有急著取走,以為還有重新打回去的機會。這一次,法蘭克國王和教皇聯手把騎士團的成員抓起來,那些逃脫的人潛回聖地,把寶藏起出來,顯然打算靠這批財富東山再起。」

  梅特洛一邊吃東西,一邊說出他打探來的消息。

  其他人聽過也就算了,這和他們無關。尼斯卻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突然發現這個時候實在不應該前往聖地,他頓時猶豫起來,要不要和聖殿騎士團取得聯繫?

  「原來事關一大批寶藏啊!怪不得各國都那麼起勁。」

  路克笑著說道,他並沒有提到教廷的命令。這幾年來,各國對教廷的命令全都不放在心上,如果有利益的話,大家或許會聽一聽,沒有利益的話,根本連睬都不睬。

  因為教廷已經搬往阿維尼翁,教皇成了法蘭克人的傀儡,失去以往的中立地位,所以不再被各國信任。除此以外,也和聖殿騎士團的遭遇有關,聖殿騎士團的下場讓各國明白一件事,跟教廷走得太近根本沒有好處,流血流汗最後還是免不了被出賣。

  「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獲得這批寶藏?」

  伊斯特隨口說道,他當然不是當真的,就算他得到寶藏,也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埋起來,對於沒有地位和勢力的他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寶藏,而是遭災引禍的根源。

  「祝我們此行順利,願我們獲得寶藏,大家乾一杯。」

  梅特洛在一旁大聲應和道。

  眾人舉起酒杯,尼斯有心事,遲疑了片刻。

  「放心,不勉強你,不能喝的話,沾一下嘴唇也算。」

  路克誤會了,以為尼斯在為喝酒犯愁。

  「那可不行,是男人,就乾掉這杯。」

  梅特洛不屈不饒,伊斯特也在旁邊隨聲附和,這兩個人都喜歡起哄,當初捉弄尼斯就是他們倆的主意。

  兩個人同事大聲喧嘩,這邊就顯得異常嘈雜,惹得旁邊一桌子人大皺眉頭。

  那桌人為首的是一個長袍蓋頭的人,看不到臉面,顯得十分神秘,他朝路克這邊掃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看到為首者不悅,坐在最靠邊一個像是隨從的人猛的站起來。他走到路克這一桌,冷冷地說道:「你們能不小聲一點?注重一點風度,像你們這樣如果能夠成為騎士的話,我會為騎士這個頭銜感到悲哀。」

  這話說得讓人很不爽,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證琢磨著這個人是什麼身份?帕爾姆卻已經忍不住,他猛地一拍桌子。

  但是還沒等帕爾姆站起來,他們四個連同尼斯,都感覺身上像壓了一座山似的,這股重壓讓他們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尼斯偷偷看了旁邊,讓他驚訝的是,那兩個混血兒女卻一點事都沒有,其他幾桌的人也毫無反應。

  他頓時感到駭然,能夠釋放出威壓就已經是很厲害的人物了,他居然可以把威壓的範圍控制的這麼精準,這是什麼樣的人物啊!

  不只是他,路克他們四個也全都冒出一身冷汗,他們比尼斯更清楚對方的實力。這樣的人絕對不簡單,在任何一個騎士團都由資格出人騎士長。

  「謝謝,很高興你們這樣容易說話。」

  那個人用極盡嘲諷的口吻說道,他非常優雅地微微彎下腰,點了點頭,眼神中卻滿是輕蔑,做完這一切,他漂身退了回去,重新坐在原來的座位上。

  那個人一退開,威壓就消失了,尼斯總算是直起腰來。

  他們五個人全都面如土色。

  此刻他們才看清,不遠處那張桌子前坐著七個人,那個十分厲害的傢伙居然坐到末尾。他們不敢想像其他幾個是什麼樣子的人物,更不用提正中間那個連臉都看不清楚的神秘傢伙。

  雖然沒有灰溜溜的逃跑,這頓晚餐也已經變得沒什麼滋味了,不只是因為剛剛踢到一塊鐵板,更因為路克他們都明白自己的實力。

  在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學員裡,他們的實力或許不錯,但是出了修道院,他們什麼都不是。相對而言,尼斯還稍微好一些,他本來就知道自己的實力不行。

  草草的吃完東西,幾個人全都回了房間,大家什麼都不說,進了各自的房間之後,就把問一關。

  尼斯往床上一躺,他想著剛才的事。

  在戰場上如果遇到這樣的人物,他應該怎麼辦?他已經算是半個聖殿騎士團的人,教廷是他最大的敵人,他遲早會遇到這樣程度的對手,這種人根本就不用閃躲,只要隨手一劍,直接就可以把他的暗器砸飛,甚至砸成碎片。

  尼斯輕輕按壓著太陽穴,努力回想著《暗器大全》和那些關於魔弓手的書籍。像這樣可怕的對手並不是現在才存在,而是早就有了,古時候的魔弓手肯定有對付他們的辦法。

  好半天後,他總算是有點印象,辦法確實有,而且不止一種。

  最簡單的辦法是利用速度,只要他的速度夠快,比對手快得多,快到對手來不及格擋。要不然就在技巧上想辦法,讓暗器的飛行軌跡變得詭異飄忽,讓人無法格擋。

  最後一種辦法就是以數量取勝。暗器的好處就是能夠一下射出好多枝,而再厲害的對手也只有兩隻手,頂多只能拿兩件兵器砸飛兩件暗器,除非那個傢伙手裡有盾牌。

  不過,以數量取勝的並不是簡單地抓取一把暗器撒出去,那絕對是最下乘的做法,魔弓手了除了擅長射箭,也是一個半吊子的魔法師,所以他們更多的時候是利用魔法來達到目的,用的最多的就是幻術。

  尼斯感覺有些頭痛。蒙德的筆記裡就沒有太多的幻術的內容,僅有的一些幻術也都是隱形藏匿類的幻術,看來,他還得去找這方面的書籍。

  一提到幻術,他也不由得想到路克給他的那本書。並不是說那本書裡記載了幻術類的魔法,而是留下那本書的人是愛神維納斯的信徒,這位神明沒什麼戰鬥力,比信使之神墨丘利都不如,但是玩幻術確實一把好手。

  想著想著,尼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蒙德的那套東西已經漸漸不適合他了。那個傢伙因為戰力不夠持久,所以只能追求一擊致命,一旦不能成功,就得立刻脫離戰鬥。而對於他來說,戰力持續多久都不成問題,遇到難對付的敵人,他可以拉開距離用暗器將對方緊緊纏住,讓同伴幹掉那個傢伙。

  那才是最適合他的風格。

  他正在那裡思考,門突然開了,那個年紀比較小的混血少女莉莉絲溜了進來。

  「你來幹什麼?」

  尼斯問道,他其實已經猜到一種可能,心裡不由得砰砰直跳。

  「他們讓我來服侍你。」

  莉莉絲表情沒有半點羞澀,似乎已經習慣這種生活。

  「難道他們自己用不著陪?」

  尼斯有點不解。

  「我是從貝特曼少爺那裡過來的,後來去了格拉魯斯少爺那裡,但是格拉魯斯少爺沒有心情,直接把我趕出來,所以我來您這裡。」

  莉莉絲解釋道。

  尼斯立刻明白了,他剛才看到兩個女人被路克和伊斯特一人一個帶了進去,看來那幾個傢伙早就分配好了。

  貝特曼少爺就是路克,而格拉魯斯則是帕爾姆,後者看來因為剛才的事受到嚴重的打擊。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然後又傳來關門的聲音,肯定是另外一個女人從伊斯特那裡出來,又進了梅特洛的房間。

  這讓他想起在修道院時,遇到那位不良前輩說過的話,他說那本名冊是一個陷阱,當初路克和梅特洛都沒有上當,伊斯特和帕爾姆則一腳踩了進去,後者成了一個悲劇,則前者因為本錢不錯,得以僥倖逃脫。

  看來這件事是真的,莉莉絲從路克房間出來,又去了帕爾姆那裡,被趕出來之後再到這邊,一圈兜下來,伊斯特那裡剛剛完畢。

  「我不喜歡強迫別人。」

  尼斯從小就受到父親的影響,哪怕經歷了那場遺產風波,被那些僕人傷了心,他也沒徹底改變想法,畢竟還有管家婆夫婦這樣的好人。

  他一直認為,自己能夠有現在的結果,全是靠管家婆。

  施恩不是種田,不要指望播種下多少種子就能夠有多少收穫,而像是狩獵,哪怕再多箭石落地,只要有一枝射中,就足夠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女人長著這東西就是讓男人用的,再說,我同樣也會有快感。當然,碰到有奇怪要求的人也會很痛苦,我相信,您不是這樣的人。」

  少女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尼斯。

  她這樣說,顯然是為了讓尼斯不好意思提出過分的要求。

  尼斯坐起來,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手。

  莉莉絲輕輕撩起長裙,一直撩到胸口,她身上只有這一件東西,底下光光的,什麼都沒穿。

  看著那纖細的腰肢,修長而健碩的雙腿,尼斯確實有些心動。

  或許因為營養不好的緣故,莉莉絲有些瘦,也沒有發育完全,雙腿之間仍然光溜溜的,乳房也很小,只是兩個微微鼓起的小包。

  尼斯的手輕輕搭在莉莉絲的雙腿之間,那裡涼涼的,應該是剛剛清洗過。莉莉絲的皮膚有些乾澀,而且緊繃,摸上去的感覺還沒有修道院的那位神秘女郎好,這或許就是青澀和成熟的差別。

  突然,尼斯感覺到一絲黏滑。他不知道這是女孩動情而不禁流出的東西,還是路克剛才留在裡面的?那一瞬間,他的興趣全都沒了。

  莉莉絲看到尼斯一臉索然,立刻明白尼斯的想法,對於這種事,他見得多了。很多男人不願意和別人分享一個女人,他們嫌髒,當然喜歡這種調調的人也不少。說實話,她挺高興這樣,和男人上床,她並不是很在乎,她怕的是懷孕。

  但是她又不打算離開,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幾個主人還算不錯,所以他要為自己做點打算,盡可能得到這幾個主人的歡心。

  一想到這些,她立刻跪在尼斯面前,眨著那雙大眼睛,輕輕說道:「我……可以用嘴幫你解決。」

  尼斯動搖了。這種事情他聽說過,卻沒有試過。

  莉莉絲輕手輕腳地幫尼斯解開皮帶,然後掏出那東西。

  「哇,好大!」

  他驚詫地捧著尼斯的性器,看著這東西一點一點漲大、變粗。

  莉莉絲的反應,讓尼斯十分得意,他整整忍耐了六十天,總算才有現在這樣的結果。那六十天可不容易熬,塗抹藥劑之後,整個人像著了火一樣,心裡也總是癢癢的,偏偏在這段日子裡他不能碰女人,也不能用其他辦法解決煩惱。

  「你是男人中的男人。」

  莉莉絲的嘴巴很甜,她知道男人都喜歡聽這種話,不過這也不是違心之言,此時她捧著的東西,確實是她看過最「雄偉」的一根。

  用手握著,食指和拇指居然還圈不過來,她輕輕地套動起來,一開始很慢,漸漸地越來越快。

  她舌頭則在那個鴨蛋大小的龜頭上輕輕地舔著,時而在龜頭下側的淺溝輕輕掃過,時而在馬眼上鑽兩下,時而也用牙齒刮蹭兩下。

  尼斯享受著這從來沒有過的刺激。

  如果說,星期天晚上的那個女人讓他明白女人的美妙,那麼此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一談到性,人們總是一臉沉迷。這種感覺真是難以形容。

  莉莉絲猶豫了一下,她張大嘴,試了試大小,然後慢慢地吞下去。

  只吞進去半根,那東西就已經抵住她的喉頭,莉莉絲控制著喉頭一收一放,不是還會輕輕吸一下,讓它進入更深的所在,然後再把它吐出來。她的舌頭也沒有閒著,不停地捲動,用舌根摩擦著那道肉溝,用手頭的邊緣舔舐著龜頭冠。

  她很清楚,舌頭上那一粒粒的細小顆粒,對於男人那玩意兒絕對是致命的武器。

  刺激來自於摩擦,而舌頭光滑的同時也很粗糙,摩擦的強度恰到好處,而起舌頭靈活異常,可以刺激到任何一個敏感部位。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舌頭只有一條,嫩鉤舔舐的只有一側,有時候甚至只是一點,妙雖然妙,程度上卻稍微差了一點,所以用嘴巴做,往往是正式開始之前的開胃小菜。

  莉莉絲含住那碩大的龜頭,他的腦袋緩緩地繞起圈來,而且節奏越來越快。

  尼斯只感覺到性器在女孩的嘴裡來回翻轉著,而起頂端一會兒傳來一陣吸力,把他的龜頭往裡面拉,一會兒又吐了出來,吞吐之間,兩旁的軟肉緊緊夾住他的龜頭,用力刮蹭著。

  前段的刺激最為強烈,而後面的感覺則很舒服,莉莉絲的舌頭掃來掃去,不停地摩擦著、翻滾著、攪動著。有時候也會來一下刺激的,她會用牙齒輕輕噬咬,牙齒刮過的時候,那種感覺十分新奇,不僅僅是刺激,尼斯還有一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每當這種時候,莉莉絲的鼻腔裡都會冒起一陣甜膩的輕笑聲,顯得既調皮,又帶著一絲放蕩。

  不玩這一手的時候,這個女孩同樣也會發出勾人心魄的「嗯嗯」聲,嘴巴「吧嗒吧嗒」響個不停。

  莉莉絲很會觀察男人的反應,她一上來就發現,尼斯並不經常和女人做愛,在這方面絕對算上一隻稚鳥,對刺激的反應很強烈。

  這樣的人應該很容易搞定。但是這個傢伙的本錢太雄厚了,不但東西大、耐力強,後勁也很足,不管她怎麼弄,每一次都差那麼一口氣,就是不肯交貨。

  莉莉絲感覺嘴巴越來越癢,她不得不吐出那根東西,轉而將尼斯的兩顆蛋蛋含在嘴裡。當然她也能讓尼斯的性器得到休息,要不然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這個女孩用一雙手輕輕捏住尼斯的龜頭,食指圈住龜頭冠上下套動著,拇指則在馬眼和肉溝之間來回滑移。

  這又是另一種刺激,少了剛才的溫柔和撫慰,變得異常直接和強烈。

  同樣是第一次享受這種服務,尼斯只感覺腦子裡面空空如也,身體訪問在不停地飄,又彷彿是從萬丈懸崖墜落下去,但是始終到不了底。

  不過他內心深處仍舊喜歡剛才那種感覺,那種被溫柔地緊緊包裹起來的感覺。現在,他終於有些明白,以前和女僕們做愛時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了。

  因為那裡面缺少了情調。

  突然,尼斯感覺到刺激變得越來越強烈,他已經到了爆發邊緣。

  莉莉絲同樣也覺察到了,他感覺尼斯的性器也漲大了一圈,而且不停地顫動著,這是將要射精的跡象。她連忙吐出尼斯的兩顆蛋蛋,然後一口將那碩大的龜頭含在嘴裡,並且將它吞噎到底部,用收緊的喉頭不停地摩擦著。

  這是高難度的技巧,喉頭的收緊和強烈的摩擦,能夠讓男人迅速崩潰,沒有人能夠擋得住這招。對比之下,他自己卻難受極了,那漲大到極點的東西在喉頭裡,引起一陣陣強烈的嘔吐感,他的腮幫子也癢的要命。

  那根東西的顫動一陣強過一陣,正當莉莉絲以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那東西居然不動了,女孩疑惑地看了尼斯一眼。只見尼斯一臉舒坦,每個毛孔似乎都散發興奮和喜悅,這很像是得到滿足的樣子,卻有沒有得到滿足之後的慵懶和疲憊。

  莉莉絲徹底糊塗了。

  尼斯卻在心裡暗喜,他再一次證實書上的一個秘訣。

  剛才那一瞬間,他並不是強行克制慾望,而是將他徹底釋放出來,只不過他用了書上的秘訣,讓意識和肉體瞬間脫離,將那強烈的快感都釋放在意識空間裡面。

  沒有絲毫疲憊,沒有任何萎靡,相反的是,他的意識空間一下拓展許多,原來一百公尺只有一片空濛,但是現在範圍則擴大了一倍有餘。

  意識空間越大,說明精神力越強,如果有朝一日,他的意識空間能夠像當初受戒時那樣,變得如同世界一般巨大,而不再是一片虛無,那麼他就超凡脫俗,死後得以永存,變為聖靈的一分子。

  不過,那離他實在太遙遠了。

  ***    ***    ***    ***

  海上的風暴來的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中午,船又上路了。因為風暴的緣故,他們整整耽誤了一天,所以到達目的地阿什凱倫,離出發已經過了八天。

  阿什凱倫是一個港口,幾年前,這裡還是聖殿騎士團守衛的土地,現在卻已經被撒拉森人佔領。

  同樣是港口,這裡的感覺完全不同,別說和那座避風港的港口比,就算阿薩克斯也比這裡繁華十倍不止。這裡的船倒是不少,不過大部分的船上都張掛著魚網,商船寥寥可數的十幾艘。

  碼頭上顯得冷冷清清,要不是有一排倉庫緊靠著碼頭,尼斯真的會以為這根本就是一座漁村。

  五個人剛剛從船上下來,四週一窩蜂過來一群當地人,這些人大多打著赤膊,頂多披著一件小坎肩,一個個光著膀子。

  就算沒有老水手當翻譯,路克他們也能夠猜到,這群人肯定是苦力,想要讓他們僱傭。

  從這一點,更可以看出這座港口和之前兩座港口的差別。前兩座港口也會有很多人圍攏上來,但那都是拉生意的,想賺的是大錢,不想眼前這些人,只為了幾個辛苦錢。

  用不著路克他們發話,老艾德已經把這些苦力攔下來,他扯著嗓門,用僅知的一些詞彙和這些苦力討價還價。

  路克他們根本聽不懂老頭在說些什麼。

  尼斯聽的懂,賽門老人幫他開啟智慧,順便也把自己所會的語言都灌入他的腦子裡,再去修道院的路上,整整三個月裡,兩個人一直都用各種語言交談,讓他熟悉這些語言,並且轉化成自己的東西。

  可惜尼斯必須裝成一點都不懂的樣子,要不然他就得想出一套解釋的過去的說詞,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是法蘭克人,而且他家和撒拉森人從來沒有任何來往,完全找不出學異教徒語言的理由。

  尼斯正裝的很辛苦的時候,遠處有一個衣著體面的人朝著這邊走來,這個人並不是孤身而來,他的旁邊跟著一大堆奴僕,其中一個僕人走到路克面前,用字正腔圓的拉丁語說道:「遠道而來的朋友,我家主人請您過去,他有話要和您說。」

  「你跟我一起過去。」

  路克轉頭對年長的女混血兒說道。這些混血兒全都會撒拉森話,這也是當初路克同意留下他們的原因之一。

  伊斯特他們原本也打算過去,但是那個僕人跨了半步,將他們擋了下來。

  尼斯遠遠地看著,他下意識地摸飛刀,對面這些撒拉森人給他的感覺並不是很好。

  那個衣著體面的撒拉森人大約三十幾歲,深眼窩、高顴骨,不像是一個好打交道的人,此人的神情也頗為傲慢。

  路克走上前去,兩個人立刻攀談起來,居然不用混血兒替他們翻譯。

  尼斯這才想起,老人曾經說過,撒拉森商人可以說是上商人中的典範,為了金錢,他們能吃苦、敢冒險,而且他們全都會說各種語言。

  兩個人一開始似乎談的還可以,不過幾分鐘之後,路克漸漸變得暴躁起來。

  尼斯對路克頗為瞭解,路克很愛說話,而愛講話的人通常都很隨和,因為他們需要招人聽他們說話,路克的脾氣很好,能夠把他惹火也是一件不簡單的事。

  又過了片刻,路克氣呼呼地走了回來。

  「怎麼回事?」

  帕爾姆問道,他已經下意識朝腰間摸去,那時掛十字弓的地方。顯然他又打算殺人了。

  「那個傢伙是屬於一個……什麼商行的。」

  路克本來想說名字,但是撒拉森話對他來說實在有些拗口,這些詞怎麼也滾不出來:「他想把我們的貨全都吃下來,我一開始覺得這也不錯,反正早晚要出手,直接賣給他,也省得租倉庫。所以我說出貨物的種類和數量,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給了我一個比進價還低的多的價錢,好像要吃定我似的,我當然不肯答應,沒想到這個狗娘養的,居然威脅我。」

  「這個人很有勢力。」

  老艾德湊到路克耳邊低聲說道:「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幾乎每個港口都會有一兩個這樣的傢伙,只要有船到了,他們就會像鯊魚聞到血腥味一樣跑過來。」

  聽到這話,路克他們的心裡全都一涼,來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打聽到這一點。

  「你們為什麼不早說?」

  帕爾姆性子急,頓時惱怒起來。

  「我以為你們有門路。」

  老水手當然不會說實話,只要是在港口討生活,都必須守規矩。其中有一條就是,在過路客商和坐商有利益衝突時,只能幫坐商坑過路客商。像路克他們根本連過路客商都不算,只是順道做買賣的朝聖者,坑起來更是毫不客氣。

  他如果事先警告路克他們,路克肯定不會進貨,也就不用著向高利貸借錢,這樣一來,阿薩克斯的商人又少了一筆買賣,高利貸者也丟了一筆交易。

  對於艾德老頭,路克也十分惱火,但是他畢竟沒有失去理智,他將手搭在帕爾姆的肩膀上,不讓這個傢伙暴躁脾氣發作。

  「我們都去找一下門路吧,這裡不可能只有他們一家商行。」

  尼斯安慰道,他說這話絕對有把握,因為聖殿騎士團的秘密聯絡點就在這裡。

  當初制定路線的時候,他用了各種辦法,先是暗示,又是提醒、警告,才讓路克他們選擇從這裡上岸。

  現在,他也顧不得會不會惹禍上身了。當初是他為了來這裡,才把路克這幫人牽扯進來,也就是說,是他讓路克他們陷入現在的困境,他不能做到對不起朋友的事情。

  「我也去四處轉轉。」

  梅特洛只能硬著頭皮這樣說,他不敢指望尼斯能夠找到門路。其他人也一樣,沒有人相信尼斯能幫上的忙,他們都把希望寄托在梅特洛的身上。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不在乎能不能賺錢,只要別賠錢,他們就非常滿意了。至於高利貸,他們會另外想辦法。

  特別是帕爾姆,這個傢伙更是心存殺機,他認定這件事是老艾德一家坑了他們。他已經打定主意,在回去的路上要把這三個人解決掉,然後再找個地方把船賣了,多少也能彌補一些損失。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7:46
第三集 第三章 聯絡聖殿

  一個普通的貨棧,兩片乾枯朽裂的木板門半開半掩,裡面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撒拉森人,這個人臉色黝黑,滿面皺紋,頭上戴著包頂的紅色格子小帽,身上穿著土黃色的長袍,雙手放在櫃檯上,腦袋枕著胳膊,正在打盹。

  尼斯並沒有因為這個人是撒拉森人而感到懷疑。

  這裡的聯絡點用的肯定是當地人,當初聖殿還守護者這裡的時候,麾下就有不少撒拉森人隨從。

  撒拉森人是一個統稱,指的是聖地以東的諸多民族,他們本來就不是一體的。

  再說這片土地內部爭鬥得非常厲害,他們的爭鬥根本沒有底線,失敗者整個家族連同親友都會被殺掉,統治下的臣民全都會成為奴隸,絕對是殘酷到極點,所以很多戰敗者為了活命,可以投向任何勢力的懷抱,哪怕是他們的世仇——上帝的子民。

  尼斯走進貨棧,他在貨架上看了看,不同的貨架放著不同種類的貨物,其中最裡面的一排貨架放著大大小小的罐子。

  就是這裡了。他轉頭看了一眼打瞌睡的掌櫃。那個掌櫃顯然已經醒了,只是在那裡裝睡,微閉的眼睛睜開一絲縫隙,偷偷地朝著這邊瞟著。

  尼斯走到貨架前面,他從最底下拖出一個很大的陶罐,這個東西有點髒,上面積著一層厚厚的汗垢,一般人絕對不會去碰,他又從最上面的貨架上取下一個比較精緻的陶罐,隨手把第二個陶罐塞到第一個陶罐裡。然後他轉到貨架的一側,伸手在貨架的後面掏了半天,等他的手縮回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更小的陶罐,他把這個陶罐塞進第二個陶罐裡面。

  當尼斯拖出第一個陶罐時,那個掌櫃的眼睛已經變得異常明亮,等到尼斯把三個陶罐相互嵌套在一起,他一掃剛才的慵懶,滿面堆笑著站了起來:「這位少爺,架子上的都是樣品,您如果要要貨的話,請跟隨我去後面的倉庫。」

  「是嗎?但是我只喜歡這幾件東西,並不打算多買。」

  尼斯開始對暗號。

  「這裡的東西並不零售,如果您只要少量的貨物,我可以帶您去另外一個地方。」

  那個掌櫃說的同樣也是暗號,要不然,哪家商行會把客人往外推?

  「那麼我就只要這個。」

  尼斯說著,將最裡面的陶罐取出。

  到了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能夠確認對方的身份了,這一連串暗號十分隱秘,不是聖殿騎士團的核心成員,根本沒有資格知道,而尼斯最後拿出最裡面的陶罐,更是表明他的身份。

  他代表的是聖殿騎士團某位頂層人員,至少也是兵團長級的人物。

  貨棧的後面有一扇小門,掌櫃打開門請尼斯進去,小門後面是一條窄巷,兩邊是高牆,緊挨著兩戶人家。

  賽門老人當初只說了這家貨棧,並且告訴他接頭的暗號,對於之後的事就沒有再提,所以尼斯也不知道這條窄巷的存在。

  不過,他完全可以自己分析出來。旁邊兩戶人家十有八九也是聖殿騎士團的人,兩個院子就是為了掩護那條窄巷而存在,甚至連這片街區,都有可能是聖殿騎士團的秘密產業。

  當初設計這個聯絡點的人,絕對是費盡心機。

  撒拉森人的廚房都是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這裡也是一樣,露出地面的部分才一人高,進門的時候還要微微低下頭,四周的牆壁十分厚重,為的是防火,窗戶則很小。

  正因為這種構造,所以廚房往往是最安全也是最隱秘的地方。

  那個掌櫃的把他帶到這裡,就轉身離開了。片刻之後,一個身穿絲綢、帶著白紗領巾的胖子走了過來。這個胖子同樣也是撒拉森人,頭巾上點綴著一塊拇指大的祖母綠,兩隻手上全都戴滿戒指,一副養尊處優的模樣。

  「是誰告訴你這裡的?」

  這個胖子散發出逼人的氣勢。

  這並不是說他的實力有多高,那股氣勢是常年居於高位,自然而然養成的。

  雖然所有的暗號都沒錯,但是他並不信任尼斯,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候,教廷對聖地出去的船隻和商隊全掉嚴加盤查,很難說這會不會又是一個詭計?

  「賽門.阿拉貢,他現在是我的老師。」

  尼斯說道,他沒急著向對方求援,而是先把老人抬了出來。

  「阿拉貢長老?」

  那個人的神情頓時變得和善了一些,十二主座牧師的份量可不輕,特別是對現在的聖殿騎士團來說,更是如此。

  現在聖殿騎士團總團長、副團長、各分團長全都被鋪,十二主座牧師也失去了一大半,剩下的這幾個,已經是聖殿騎士團之中地位最高的人了。

  更重要的是,想要重建聖殿騎士團的話,首先要重新選出一位總團長,而這正是十二主座牧師的權力。

  「長老在什麼地方?」

  那個人問道,他顯得有些急切。

  尼斯猶豫了一下,對方不信任他,他同樣也不信任對方,誰都不敢肯定那些被捕的聖殿騎士裡,有沒有人供出這個聯絡點。

  不過轉念一想,如果不說的話,他來聖地就顯得毫無意義。

  「我們在阿德蒙特修道院,老師的身份是我的僕人,他被安排去看守倉庫,我在隱修院那邊。」

  尼斯把他們此刻的身份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

  那個胖子點了點頭,只要知道藏身的地方,他們就有辦法聯絡上,更何況是藏在阿德蒙特修道院裡,那裡和聖殿騎士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我還有一件事想要拜託閣下,我們碰上一點麻煩……」

  尼斯把碼頭上的事說了出來。

  對面那個胖子皺起了眉頭,這倒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平白無故得罪人,而且是得罪一個勢力不小的商行,絕對不是他希望的。

  但是轉念一想,一旦面前這個少年的身份被核實之後,他代表的就是十二主座牧師之一,還是賽門長老唯一的弟子,聖殿騎士團重建之後,肯定會有他的位置,這更是一個不能得罪的人。

  「好吧,我會找人出面把那些貨物全部買下來,這樣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吧?」

  那個胖子最後還是決定幫忙。

  說穿了,這件事沒什麼了不起。

  那家商行再強勢,也只是針對外面的人而言,對於這裡的本地人,他們也不敢怎麼樣,比後台的話,大家都有後台,誰也壓不下誰。只不過,以往這裡的人全都有默契,他家動手,別人就不會跳出來破壞這樁買賣。

  從貨棧出來,尼斯更加感覺到人脈的重要性。路克他們全都一籌莫展,而對於那個胖子來說,卻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事情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解決了。

  不過尼斯不敢立刻回去,要不然,他還得花心思解釋為什麼他這麼容易就找到門路。同樣是第一次來這裡,他不可能比梅特洛更擅長打聽消息和與人溝通。

  尼斯在這個小港口隨意遛達著,逛夠了之後,又跑到港口外面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睡了一覺,一直等到天色快要暗下來了,他才慢吞吞的回到碼頭。

  剛剛一到碼頭,尼斯就覺得氣氛不對。

  碼頭四周全是撒拉森人衛兵,這些士兵頭頂著包布,外面套著鐵葉子甲,裡面還都貼身穿著鎖鏈甲,腰間配著彎刀,手裡拎著短弓。

  一看到這番景象,尼斯立刻明白,那個威脅過他們的傢伙兌現他的承諾來了。尼斯轉身就走,逕直跑回那家貨棧。

  他到的時候,就看到貨棧的夥計在上門板,馬上要關門了,尼斯閃身衝了進去,還好那個掌櫃還在,正拿著一支筆趴在那裡算帳。

  看到尼斯進來,那個掌櫃微微一驚,他駐守在這個聯絡點,原來就是一件很提心吊膽的事,所以警戒心比其他人都要高幾分。

  「怎麼?出了什麼事?」

  他連忙放下筆問道。

  「確實有麻煩了,那家商行居然調來了士兵,把我的朋友們困在碼頭上,現在,只有您能夠幫我們。」

  有求於人,尼斯不得不低聲下氣一些。

  這個掌櫃的和他主人一樣,原本也不想惹上此事,現在麻煩找到頭上,不幫忙是不成了,他轉身進去通報。

  胖子也有一些意外,他本來已經安排好了,沒想到那邊的變化這麼快。

  「好吧,你陪他走一趟。」

  胖子對掌櫃的說道。

  掌櫃的領命而去,也不管賬本了,他一刻都不敢耽誤,萬一事情再進一步鬧大,收拾起來更加麻煩。

  從貨棧到碼頭的距離並不是很遠,兩個人很快就到了,那個掌櫃在這裡似乎頗有些身份,包圍碼頭的士兵看到他,紛紛閃開。

  掌櫃也不和這些士兵多囉嗦,領著尼斯徑直朝領隊那邊走去。

  在撒拉森人的軍隊裡,領隊非常好認,他們身上全都有一些明顯的標誌。這和西方各國不同,西方各國喜歡用方陣,活動範圍不大,而領隊所在的位置往往非常危險,所以他們要盡可能隱藏自己的身份。

  撒拉森人擅長騎兵作戰,隊伍很容易分數,領隊是隊伍的指揮,所以必須比較顯眼,這樣隊伍散開之後,其他人才容易找到他們。

  眼前這位領隊就很顯眼,不但多了一件紅色的披風,頭上的包布頂端還豎著一叢野雞翎,身上的葉子甲也比其他人複雜許多,要害的地方全是雙層防護。

  「扎伊爾,你把我的朋友圍在這裡幹什麼?」

  掌櫃的對那個領隊一點都不客氣,直接衝上去就是一陣厲聲質問。

  在這片土地上,商人的地位非常超然,那些手裡有好貨色、名聲又不錯的商人,可以輕易出入達官顯貴的宅邸,很多手裡掌重兵的將領都不敢輕易得罪他們,更別說駐守這麼一座港口的小軍官了。

  一看到這位掌櫃氣勢洶洶找過來,領隊的一肚子晦氣,他原本是受了托付,順便想得到點好處,沒想到居然惹出另外一個有力人物來。

  「那些人是您的朋友?誤會、誤會,完全是誤會,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與我們無關。」

  領隊趕緊撇清關係,然後他轉頭對身邊的手下命令道:「撤兵,都給我回營地去。」

  那些士兵一直圍而不攻,他們沒打算逼得太緊,這畢竟不是打仗,對面的人又不簡單,真有什麼好歹,倒霉的是他們自己,別指望上面會發撫恤金。所以聽到下令撤兵,那些士兵都撤得很快。

  兵一撤,碼頭裡面立刻注意到這邊的動靜,路克他們頓時鬆了口氣。

  「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撤了?」

  帕爾姆手握著十字弓問道。

  「難道是尼斯那個小傢伙的手段?」

  路克有些不太確定,但是他想不出第二種解釋。

  「不太可能吧?這裡的商家好像全都商量好了,我就算用成本把貨出售給他們,他們也不願意接手,難道是那個小傢伙比我更擅長和人打交道?」

  梅特洛一臉愁悶,他深深感覺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

  「不知道我們這些貨賣了個什麼價錢?千萬別是尼斯看到這邊有麻煩,乾脆把貨物白送給人家,用來換我們的命。」

  伊斯特看到安全了之後,又開始擔憂起錢,借高利貸是他的主意,所以出面的是他和路克兩個人,路克或許可以透過家裡還清這筆錢,他就沒有辦法了。

  雖然各有猜測,奈何他們仍舊被困在碼頭上,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只能空自焦慮。

  讓路克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那個曾經威脅過他們的商人,居然若無其事的跑過來,好像剛才圍困路克根本就不是他指使似的,此時仍舊是那樣傲慢,不過比剛才要好得多了。

  他搞出這麼多事來,就是為了路克手裡那批砂糖。

  砂糖在他們這邊本來就是俏貨。自從兩邊的局勢變得緊張之後,來這邊的船越來越少,就算來的也是買賣利潤極高的商品。以前總是大量過來的那些價廉物美、以量取勝的貨物,現在幾乎都看不見了。

  別的商品還好,像玻璃盤子這類耐用品,小心一點也可以用一輩子。砂糖卻是消耗品,沿海一帶還好,這裡的人靠海,以海鮮為主,口味偏鹹,很少吃糖,但內陸舊不同了,在幾個大城市,糖的價格全都翻了三、四倍。

  至於路克手裡那些玻璃盤子,同樣也是好東西,以前就不愁賣不出去,現在更不用愁了。

  撒拉森商人不愧是商人的典範,為了豐厚的利潤,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剛剛還劍拔弩張,轉眼間又厚著臉皮跑過來了。

  來這裡之前,他已經問過那個領隊的人,知道對方也有後台,那個後台是這裡的地頭蛇,他和他背後的勢力雖然龐大,但是強龍不壓地頭蛇,硬拚起來沒什麼意思。不過對方後台經營的範圍不包括砂糖,這也意味著銷路絕對沒有他暢通,能夠給出的價錢也肯定不如他吸引人。

  「怎麼?又打算來威脅我們?」

  帕爾姆脾氣不好,說話自然不客氣。

  「別以為你們有人撐腰就很了不起?為你們撐腰的人,也只是在這塊小地方有點勢力,出了港口,他說話就不靈了。」

  那個商人不打算放下架子,不過他也不打算鬧僵,扔下一句硬話之後,立刻改變口氣:「話說回來,做生意本來就是為了賺錢,如果我給的價錢合適,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們……」

  帕爾姆正打算頂回去,沒想到他的嘴一下子就被路克和伊斯特堵上了。

  帕爾姆一身輕鬆,這兩個人卻是一屁股債,一聽到「價錢合適」他們就再也硬氣不起來。

  路克正打算說話,就聽到不遠處傳來稚嫩的聲音:「你剛才說,你們的勢力不在這裡?」

  說話的是尼斯,他送那位掌櫃的回去之後才趕回來,所以慢了半步,不過他來的也巧,恰好聽到了剛才這番話。

  「沒錯,從愛奧尼亞到波斯波利斯,只要是稍微大一些的城市,全都有我們的商行。」

  那個商人十分自傲,他所屬的是一個大型的商行聯盟,這就是他的自信。

  尼斯並不意外,從貨棧出來之前,他就已經從掌櫃的口中,知道這個人和他所屬商行的底細。

  這個商行聯盟最初由十二家商行合併而成,後來增加到六十多家商行,這些商行互聯互保,即便是有一、兩家受到損失,也不會破產,在其他商行幫助下,很快就會恢復過來,所以生意越做越大,在整個撒拉森勢力範圍之內,都有他們的分支機構。

  「那麼你們在聖地有沒有什麼門路?」

  尼斯問道,這是明知故問,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擁有的商行,走的就是阿什凱隆到聖地這條商路。

  「那當然,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在聖地,我們絕對是說一不二……對了,我聽說你們要去朝聖,我倒是可以給你們提供一些便利。」

  那個商人來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課,他已經知道路克他們並不是正職行商,而是來朝聖的,這也是他才剛翻過臉,又匆匆忙忙跑過來的緣故,他吃準路克一行並沒有固定的合作者。

  聽到此人自誇他在聖地說一不二,路克他們的眼睛全都亮起來,他們已經意識到尼斯剛才那番話的用意。

  在船艙裡,幾個人各找了一個麻袋坐下,麻袋裡面就是砂糖。

  那個商人剛才已經驗過貨,知道這批貨的品質相當不錯,應該是剛剛熬出來不久,沒有一點受潮結塊,路克他們又是順路做生意,所以沒像專走這條航線的商人那樣往裡面摻東西,他更加想要把這批貨吃下來了。

  路克他們則在交頭接耳,他們剛才也已經從那個商人的口中,知道他在聖地的勢力情況。

  商人往往比一般人敏感,越是成功的商人,敏感度越高,看到路克他們的樣子,那個人立刻意識到這群人另有意圖,絕對不是單純想朝聖。不過他並不擔心,對方會打他這個商人的主意,肯定不是什麼危險的勾當,十有八九又是一筆橫財。

  果然,路克這邊商量完畢,轉頭問道:「你剛才說,守衛聖地的隊長和你是親戚?」

  「我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撒謊。」

  那個商人很有自信。他有六個老婆、十幾個小妾,兒女一大堆,其中有幾個女兒就嫁給那個長官的兒子,這種關係算不上很密切,但是藉著這層關係,雙方就可以說得上話。

  「你有沒有辦法讓他們幫我們挖一些東西?」

  路克問道。

  「難道你們知道聖殿騎士團的寶藏在什麼地方?」

  那個商人立刻興奮起來,東部各國攔下所有往西航行的船隊,就是為了搜索聖殿騎士團的寶藏,這件事鬧得很大,他不可能沒聽說過。

  「我們像是知道寶藏在什麼地方的人嗎?」

  路克自嘲道。

  那個商人看了看,最終點了點頭。

  「那你們打算挖什麼?」

  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反倒是更加好奇,寶藏受到那麼大的關注,就算挖出來,也塞不進他的口袋裡。

  「聖山上的聖土。」

  路克倒也不擔心對方扔下他們單干,一個撒拉森人不可能跑到教會的土地上,出手聖山上挖下來的聖土。想把聖土換成錢,還是得找合作者。

  「這有什麼用?」

  那個商人有些茫然。

  「用聖土可以煉製一種首飾,用處不是很大,不過那是前往聖地朝聖過的證明。」

  路克提點了一下。

  能夠成為商人,腦子肯定不笨,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好處,他的眼睛嘰哩咕嚕亂轉起來。

  「別忘了,我們的背後也有人,本來商量好了,我們和他們各拿一半,他們負責這邊,我們負責那邊。」

  路克一指尼斯,「他是教會的人,他的兩個叔叔全都是主教,煉製出首飾之後,就交給他們出售,要不然,沒人會相信。」

  尼斯在一旁聽著,也沒有澄清的意思,雖然是謊話,不過這個謊話不是自己說的,他也就不在乎了。

  那個商人摸著下巴,想了半天。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產生獨吞的意思,但是轉念一想,聖土到了他的手裡,也確實沒有辦法出手。

  「不對啊,你們既然打算做這樣的生意,為什麼只坐這樣一艘破船過來,那座山上的土少說也有六、七萬方。」

  他琢磨了半天,只抓住一個破綻。

  路克和伊斯特倒抽一口涼氣,他們沒有想到有這麼多。

  「不是所有的土都有用,必須篩選過,所以需要大量的人力。」

  尼斯也沒有想到聖土有那麼多,不過他的腦子轉的比較快,連忙解釋道:「再說,我們有什麼必要找那邊僱人?我們在這裡有人,讓他們僱人僱船,價錢還便宜。」

  這話說的天衣無縫,兩邊的人工比起來,這邊簡直便宜到極點。

  再加上現在局勢不穩,隨時有開戰的風險,那邊不管是船還是水手都不願意過來,只能花高價僱傭,這樣一來成本就更高了,而這邊的水手全都是賤命一條,給錢就幹活。別說只是去教會的控制範圍,只要是價錢合適,讓他們往火裡跳都沒有問題。

  身為商人,對面那位很快就算得清清楚楚,也感覺合情合理,正當他琢磨著怎麼在這筆無本買賣裡狠賺一筆的時候,就看到尼斯猛地一拍腦袋。

  「我們都把這件事情忘了。」

  他轉身跑到角落裡,拎出一個小口袋。

  「看得出你在乎的是這些砂糖,你來看看,這些砂糖能不能賣出好價錢?」

  那個小口袋裡面也是砂糖,雪白、晶粒細密,還沒用嘴嘗,就能夠聞到一股清新的甜香。

  那個商人眼睛都直了,他也算是見多識廣,卻沒有看到過這樣的砂糖,他用手指沾了幾粒送進嘴裡嘗了嘗,味道果然純粹細膩。

  「好東西,你們有多少,我全都包了。」

  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這是樣品,是拿現成的砂糖重新提煉而成,成本要高很多,我們沒把握能不能賣出去,所以不敢提煉太多。」

  尼斯說道。

  這絕對是撒謊。

  這些砂糖就是被割破的那幾個麻袋灑落在甲板上的,他用掃帚掃在一起之後,用清水化開,過濾雜質。然後重新熬了一遍,沒想到熬出來的糖變得細密綿白。

  「你們居然有這樣的技術。」

  那個商人非常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這一船砂糖和玻璃器皿,只是一次買賣,挖聖土也不過是一次更大一些的交易,但是掌握著這樣的技術,卻等於後院有一座金山。

  「你們打算賣什麼樣的價錢?」

  他急不可耐的問道。

  「就是因為不清楚,所以我們不敢做得太多,就怕便宜了會虧本,貴了又沒人買。你看過我們進的貨,應該清楚我們打算做什麼樣的生意。」

  尼斯說道,越是不輕易撒謊的人,撒起謊來越是能夠騙到人。

  那個商人一下子就上當了,偏偏他還覺得這話非常合理。

  這一船的貨物確實是很好的證明,全都是價廉物美的貨物,顯然這是一群聰明人,知道這種貨物利潤並不是最高,但是一旦產量提升,反而最能夠賺錢,回本也快。

  對付聰明人,就只有採用聰明的辦法。

  「可以告訴我成本是多少嗎?」

  他打算幫忙估算一個價錢。

  「三公斤普通砂糖,可以熬製兩公斤這樣的砂糖,成本主要在這塊,其它的材料可以忽略不計。」

  尼斯說道,這其實已經留有很大的餘地,他和路克把熬製出來的這些綿白砂糖稱過重量,損失差不多在百分之十五左右。

  那個商人輕噓了一口氣,用粗鹽熬精鹽的比例是二比一,鐵煉成鋼的比例是八比一,任何一種東西精煉之後都會有損失,三比二的比例在他看來,和沒有損耗差不多了。

  「你如果賣給我的話,我可以把它們的價格定在普通砂糖的六倍,我賣的話,會把價錢再翻一番,你我都有賺頭。」

  對於聰明人,他不打算隨意欺騙,這門生意想要發財,就要考慮得久遠。

  「這太……貴了吧?有人肯買嗎?」

  路克眼睛瞪得溜圓,除了尼斯,就只有他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貴,現在這邊普通的砂糖都賣以前四、五倍的價錢。」

  商人以為對方擔心價格太高會賣不出去,連忙解釋道:「而那些買得起糖的人,就算價格再貴一些,只要物有所值,他們也不會在乎,糖可以看作是普通商品裡面的奢侈品。」

  「量有多大?」

  路克頓時興奮起來。

  其他人也是一樣。誰都沒有想到轉變會這麼大,剛才還劍拔弩張,轉眼間就變成了親密的合夥人。

  「這樣的船,每個月五船的量,我絕對吃得下來。」

  商人用手比劃了一下四周。

  路克他們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根本就沒把船裝滿,大部分地方都是空的,而那個商人的手勢,明顯是指全部裝滿的情況。

  「那我們不是得建一座自己的作坊?而且還必須是大型作坊。」

  梅特洛在一旁躍躍欲試,這種事肯定由他經辦。

  「我可以提供人員和資金。」

  那個商人立刻說道,他不只是想打好關係,也是意圖偷竊技術,那才是產金蛋的母雞。

  「錢,我們不缺。」

  路克顯得財大氣粗,「人手比較麻煩,需要忠誠可靠的……這以後再說,先了結眼前的事,這些砂糖和玻璃盤子……」

  「都給我,我給你一個好價錢。」

  那個商人早就決定要讓這幾位滿意。

  三天之後,這群年輕人終於來到了聖地,朝聖只花了半天的時間,之後他們就住在那個叫阿卜杜勒的商人家裡。

  對於路克他們來說,朝聖只是一個形式,到過聖地,登上聖山就可以了,只有尼斯每天都會爬上聖山,從黎明一直待到早上九點。

  和往常一樣,尼斯跪在山頂上,他默默地祈禱著。

  他的聖力持續不斷從體內流失,滲透進四周的大地之中,這片土地本身就浸漬了無窮的聖力,彷彿飽和一般,那一絲聖力剛剛滲透進去,大地之中立刻有一絲聖力返還,進入他的身體。

  每一次這樣交換之後,都讓尼斯感覺到體內的聖力變得更加精純、更加凝練。

  他現在總算明白,賽門老人的聖力為什麼會精純和凝練到那種程度,顯然這就是常駐聖地的好處。

  時間漸漸過去,太陽升得越來越高。

  感覺到熱度迅速提升,尼斯停止祈禱,這裡的天氣太熱,白天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從山頂的那片懸崖下來,尼斯非常小心的踩著鬆動的地面,躲開那不時落下的鐵鎬。

  此刻這裡早已成了一片大工地,無數穿著長袍的士兵在費勁的挖土,旁邊有人在篩選,一位阿訇負責分辨。

  雖然這邊的人全都侍奉真主,而那些泥土屬於上帝的恩賜,兩邊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同為神的僕人。對於聖力都一樣敏感。

  對於這個阿訇來說,做這種事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把異教徒的神跡當作商品來賣,這絕對不會觸犯真主的教義,反而會取悅真主,所以他幹得特別起勁,也特別認真。

  篩出來的土已經被分成三堆。其中一堆最少,卻散發這最為濃郁的神聖氣息,那是最頂級的聖土,另外一堆像座小山,神聖氣息若有若無,這是普通的聖土,第三堆則全都是垃圾、渣滓和石塊。

  尼斯朝著四周張望著,眼前的這個坑已經有半人深,底下已經裸露出岩石,按照他的估算,頂多再過兩、三天,所有的土就全都挖完了,那也是他們回家的時候。

  離開這片熱鬧的工地,他順著山路往下走,走到半山腰的時候,他看到一群風塵僕僕的朝聖者。

  雖然在港口的時候他們沒有遇到半個朝聖者,但是在這座聖山上,他每天都能碰上十幾批。按照這個數字計算,來朝聖的人仍舊不少,不過和老人曾經提過朝聖者如雲的場面,絕對不能相比。

  和之前遇到的哪些朝聖者一樣,眼前這群人也是一副經歷艱難的模樣,他們的衣服都有所破損,鞋子露出了腳趾,一直到膝蓋都沾滿塵土,顯然為了來這裡,這些人全都吃盡苦頭。

  尼斯隱約感覺到,這條朝聖之路支撐不了多久了。

  聖地和聖城有一段距離,這幾天來,他們天都要來回走兩遍,腳下這片土地荒蕪又貧瘠,滿是石塊和沙礫,走在上面沙沙直響。說實話,他看不出這片土地有哪些像是神賜的福地。

  一輛牛車迎面而來,來到尼斯面前,車簾掀開,裡面坐著一個胖子,就是當初碼頭的那個胖子,他朝尼斯招了招手。

  一看到這個人,尼斯立刻知道,肯定是聖殿騎士團那邊有回音了。

  果然,他一上車,就聽到胖子說道:「上面已經和你的老師聯絡上了,我們原來打算讓你的老師換個更加安全的地方,但是長老覺得阿德蒙特修道院不錯,不肯離開,考慮到那裡也算安全,所以我們放棄了勸說。」

  尼斯明白,這番話的意思是他們已經聯絡上了賽門老人,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而且聖殿騎士團也已經證實了他的身份。

  「上面來了個人,他打算見見你。」

  那個胖子說出真實的目的。

  「是誰想要見我?」

  尼斯並不覺得意外,只是感覺有些不妙,兩邊取得聯絡之後,他的任務應該就算完成了,這時候再來找他,根本就是節外生枝,肯定不會有好事。

  「那個人是約翰.德.丹卡頓,和你的老師一樣,也是十二主座牧師之一,他們倆是老朋友。」

  胖子察覺尼斯心中的那一絲警戒,連忙安慰道。

  他的話適得其反,這句老朋友更加讓尼斯感覺不舒服,沒什麼必要的話,何必拉近關係?可惜,他沒有拒絕的理由,之前他還欠了聖殿騎士團一個人情。

  牛車走得很慢,好在距離並不是很遠,很快就拐進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是一片莊園。

  這裡總算能夠看到幾絲綠色。

  莊園非常樸素,只有一個小小的院子,一左一右種著兩棵樹,四週一圈是一片灌木,充當籬笆。院子的正中央,有一幢此地到處都能夠看到的兩層宅子,底層四週一圈是用立柱支撐的廊簷,那也是休憩和招待客人的地方,有一個人盤腿坐在那裡,此人身材修長,留著長而濃密的黑鬍子,額頭很高,臉頰如同刀削,他的目光也像賽門一樣,異常銳利。

  聖殿騎士團的牧師好像全都是這副模樣,不像是神職人員,反倒更像是殺伐決斷的騎士。

  尼斯看到那個人,那個人同樣也看到了尼斯,他和負責接頭的人不同,一眼就從尼斯的身上看出了許多東西。

  首先,他看出尼斯被開啟了智慧,這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一般人絕對不肯出這樣的力。接著,他又看出尼斯走的是先知的路,而且進展之神速,讓人震撼。

  來這裡之前,他們已經把小傢伙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知道尼斯在一年前還只是一個普通人,在法蘭克加入教會後卻沒有受戒,受戒是到了阿德蒙特之後的事,也就是說,學習神術到現在只有三個月不到。

  「很好,非常好,看來賽門打算把你培養成接班人。」

  這位約翰長老等到尼斯走近,立刻連聲讚賞。

  「我的實力還差得很。」

  這不是謙虛,尼斯說的是事實,來的路上才剛受了一次教訓。

  「沒關係,你的時間還多著呢,我相信,你到了我們這個歲數,成就肯定比我們高。」

  約翰長老吹捧道,不過也不能完全說是吹捧,尼斯的修煉速度確實讓他意外。

  「你來的路上,想比已經聽說過有關寶藏的事。」

  約翰長老並不打算兜圈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真的有這麼一批寶藏?」

  你就是故意裝糊塗,他很不想和這種事沾上邊。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約翰長老向胖子示意一下,後者進了房間,過了一會兒,搬出一隻四四方方的盒子。

  尼斯好奇地盯著那只盒子看,等到他看清那是什麼的時候,臉都有些綠了。

  胖子手裡捧著的是一隻一尺高、一尺半寬、兩尺長的盒子,上面雕刻精細,四面還鑲嵌寶石,盒子的頂蓋上有一個紅色的十字。

  這玩意兒叫經櫃。教會裡面收藏經書,用的是經盒,再珍貴的點擊也是放在經盒裡,動用到經櫃,那絕對不得了。

  「這裡面是什麼?」

  尼斯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了。

  「《聖諭書》,賽門沒提到過麼?」

  約翰長老微笑著問道。

  尼斯倒抽一口涼氣,老人沒和他提過《聖諭書》更沒說過這東西在聖殿騎士的手裡,但是這本書赫赫有名,在很多典籍裡面都有記載。

  傳說這本書裡面記錄著人類能夠得知的所有秘密,如果誰有本事看懂其中的內容,那麼整個世界都會為之改變。可惜從古至今,一直沒有人能夠破解其中的奧秘。

  他又仔細看了半天,才發現經櫃四周的哪些花紋,根本就是一連串的封印法陣。被封得這樣嚴實,仍舊壓制不住這本書散發出的氣息,僅僅只是站在旁邊,尼斯就感覺到意識變得一片空靈,還有一直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已經遠遠超出物品的範圍,更像是一個人,一個實力高強的人。怪不得有這樣一種說法,所有的神器全都是有生命的,甚至擁有自我的意識。

  整個教廷有二十四件神器,以書的模樣存在的只有兩件,一件是它,另外還有一本《十誡》據說在教皇手裡,後者掌控的是審判和懲戒的力量。

  以前,總是夢想著擁有一件神器,現在有一件神器擺在面前,尼斯的心動盪不已。有了這個,任何人都不可能靠預言的力量找到他。

  不過,他頂多也只是想想罷了,真的把這件神器給他的話,他絕對會感到棘手。拿著這個東西,就像是黑暗中拿著火把,目標實在太明顯了,預言類的力量確實拿他沒辦法,但是大家用肉眼就可以看出他的異常。

  「聖殿騎士團那麼多人,難道沒有辦法把它運出去?」

  尼斯問道,這其實也僅是一種質疑了。

  「這是一個考驗,我們正在籌劃重組騎士團,尋找繼續能夠獨當一面的新人。」

  約翰長老並不在意,不過他也不打算逼得太急。

  尼斯沒把這種解釋當真,這如果是考驗的話,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一點。換作是成為聖殿騎士團團長的考驗,或許還說得過去。

  那位長老看出尼斯的猶豫,他笑了笑,又說道:「你可以考慮一下,實在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不過這樣一來,你今後需要我們幫助的話,我們也會拒絕。」

  尼斯本來想拒絕,但是聽對方的口氣,並不是一定要他接下這個任務,他反倒有些心動。既然允許他考慮那麼就沒必要急著拒絕。

  「我走的時候,會給你答覆。」

  尼斯說道。

  離開莊園,他才注意到,這裡離阿卜杜勒的家並不遠。

  身為一個腰纏萬貫的豪商,阿卜杜勒的家自然不會像這座莊園那麼樸素。

  遠遠的,尼斯就已經看到一片高聳的院牆,至少有五公尺高,頂上一圈花式欄杆都鍍了金,大門分成兩重,外面的那一重是鏤空的鐵門,裡面則是一扇木門,那上面精雕細刻,還鑲嵌著琺琅和金銀貼片。

  尼斯看了看身後,他不相信這是一個巧合,聖殿騎士團的人十有八九是得知他住在這裡之後,才買下了這座莊園。

  尼斯不打算多想,不管是為了監視還是為了方便聯絡,都不是他可以拒絕的。

  讓心情恢復平靜,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尼斯往阿卜杜勒的家走去。

  剛走到門口,他就聽到裡面傳來「砰、砰」的夯土聲。

  阿卜杜勒的家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是他花了大錢請名家設計的,但是此刻,這個精緻優雅的院子卻堆滿泥土。

  路克他們正拿著夯土的工具在夯實土塊,阿卜杜勒本人則指揮僕人在一旁熬煮米湯,用米湯混合泥土,夯實之後會異常結實。

  看到尼斯進來,路克搶先說道:「你看這個辦法不錯吧?這樣容易搬運,省的擔心半路上會散開。裝船的時候頂多在外面再包一層布,這是梅特洛想出來的辦法。」

  梅特洛看上去頗為得意,這是他幾天來冥思苦想的結果。

  最近這段日子因為尼斯的關係,讓他感覺地位受到威脅,他覺得有必要多動動腦子,多做一些事。

  尼斯並沒有注意梅特洛的神情變化,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那夯實的土塊,這東西的大小和剛才那個經櫃差不多,表面上同樣蕩漾著陣陣聖力。

  突然間,一個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閃出。

  他記得老人曾經說過,玻璃放入水裡的話會完全消失,因為兩者的透明度差不多,光線會在水和玻璃之間暢通無阻。

  如果把那件神器藏在這些土塊裡,聖土發散出聖力,豈不是正好將那件神器散發的氣息掩蓋在其中?

  當然絕大的經櫃肯定不能帶著,那玩意兒的體積實在太大了。

  尼斯翻找著記憶,他要找一件可以取代的東西。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9:23
第三集 第四章 危險的考驗


        十幾輛大車浩浩蕩蕩的回到原來的那個港口從離開到回來,只不過才一個星期。

  港口還是以前那樣子,也沒變得繁華多少,仍舊冷冷清清的,漁船多過商船,但此刻氣氛卻不同了,沒有了當初的劍撥弩張,兩邊反倒變的親切友善。

  船也不止原來的那一艘,後面又多出了六艘更大一些的商船,一群苦力正在背著那些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夯實的土塊,搬往船艙裡。

  因為有後面那幾艘船裝貨,原來的這艘船就空了出來,那些隔艙又用木板一隔,現在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房間。

  船上也多了三名乘客,阿卜杜勒決定親自跑一趟,他要親眼看著聖土變成虔誠戒指,這是一大筆交易,比他在這邊的生意都大得多,他自然不會放心交給任何人。

  除此之外,他還有看著路克他們的作坊建造起來,並且看到第一批細白砂糖出貨,這是一筆更大的買賣,而且會成為長久的財源,更是不得了,他還帶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將來要常駐那邊,負責兩邊的協調工作。

  人多好辦事,十幾車的土塊,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全部搬上船。

  眼看著已經可以出發了,阿卜杜勒和路克一刻都不想多待,但是尼斯偏偏不見了。

  「尼斯呢?你們有誰看到他?」路克一艘船接著一艘船地問過去。

  「他會不會又躲在什麼地方睡了?」帕爾姆朝著四周張望,想要看看附近有沒有山。

  阿卜杜勒比路克他們更急,他現在怕的就是路克和尼斯兩個人被綁架,讓細白砂糖的技術落到別人手裡。

  「會不會是那家商行的人搞鬼?你們這樣信任他們……」阿卜杜勒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最有可能成為競爭者的商行。

  路克也擔憂起來,他根本不知道那家商行的底細,被阿卜杜勒一引導,就產生類似的猜測。

  「走,我們一起去看看。」他轉頭對著帕爾姆他們說道。

  「我帶路,我帶路。」阿卜杜勒最為起勁,他當先引路。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那家貨棧前。

  一到那裡,他們就看到尼斯正在吩咐人裝車,車上全都是用硬木做的厚重木頭凳子,一公尺多高,做工非常粗糙,結構也很簡單,就是一塊厚木板,底下四根很粗的木頭腿,再加上,四根稍微細一些的橫檔加強整個結構,這些凳子唯一的優點就是用料紮實。

  「你進這麼多凳子幹什麼?這東西賣不出好價錢的。」帕爾姆看著尼斯,以為他腦子壞了。

  另外幾個人包括商人阿卜杜勒在內,卻沒有隨便開口,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是他們都感覺到尼斯一舉一動都有著深意。

  「這是你要的馬腿筋四十八捆,馬皮條四十八捆。生牛皮裁剪的皮條四十八捆,帶的兩尺木棍一百六十根,小鐵鉤三百二十個,夾鋼絲的亞麻繩六百根,螺紋紋盤一百六十副。」貨棧掌櫃清點著貨物。

  「這些什麼東西是做什麼用的?」帕爾姆一臉疑惑,其他人也是一樣。

  只有伊斯特已經明白了:「你打算用這些玩意兒自己打造弩炮?」看到其他仍舊不明白,伊斯特解釋道:「這不是古代傳下來的外八字弩炮,而是北方山明改進的內八字弩炮。」「你怎麼會突然準備這東西?」路克問道,這一次他的語氣現的異常疑重。

  「我有一種不怎麼好的感覺,可能會出事。」尼斯只能這麼說。

  他其實是擔心藏在土塊裡面的東西會暴露,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只能靠武力對抗了,有這些弩炮,他至少還有資本博一下。

  尼斯只是為了自己打算,路克他們卻當真了,他開始幫忙拿東西。

  「有必要這樣擔憂嗎?你們來的時候才只有一艘船,回去的時候是七艘船。」阿卜杜勒拉住路克勸解到,他覺得這是浪費時間。

  「他是先知。以前就預知過危險,非常精準。」路克說的就是尼斯那次在圖書館裡面的暈倒的事,他事後打聽了一下,又從其他人那裡瞭解到那是很不得了的天賦,所以此刻他才會說這樣的話。

  聽到路克這樣一說,阿卜杜勒頓時面如土色,人越是有錢,就是越珍惜生命。

  「沒關係,反正裝船至少需要一天的時間,足夠我去雇一批保鏢,這筆費用算我的。」他難得這麼慷慨,這既是為了和路克他們打好關係,也是為了他自己的性命。

  開船的時間因為尼斯的擔憂,整整延後了兩天。

  兩天之後,當船隊再一次起航時,所有的船上全部都裝滿弩炮,每艘船的船艙裡還擠滿了保鏢。

  不知道是烏鴉嘴,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船隊離開港口才一天,遠遠的就看到海平面上升起一道道濃煙,聽到這個消息,原本在船艙裡面的路克他們全都跑到甲板上。

  「前面真的有海盜,這個傢伙的預感成真了。」路克抬頭看了桅桿頂上的尼斯一眼。

  帕爾姆、梅特洛,已經在兩個混血兒隨從的幫助下,穿戴好盔甲。阿卜杜勒原本站在甲板上,當他看到遠處的濃煙,立刻臉色蒼白地往船艙裡面走,好在他身邊的那個保鏢仍舊鎮定自若地待在甲板上。

  此人身材並不是很高,但是肌肉異常結實,滿是風霜得一張臉上有好幾道刀疤,其中的一道一直拖到脖頭,那絕對是致命傷,能夠活下來。這傢伙絕對命大,這樣一個上過戰場,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傢伙,實力肯定不會太差。

  不只是這艘船看到遠處的濃煙,另外六艘船上的人也開始做起準備,每艘船上都有三十幾個保鏢,阿卜杜勒這一次絕對是砸下大錢,這些人都是他在開船前一天緊急雇來的。

  時間這麼緊迫,根本沒有其他選擇,他直接從港口的駐軍裡面借人,當初他能夠調得動人圍攻路克他們,足以證明他有這個門路,雖然這樣做的代價不小,但是效果絕對超過雇一般的傭兵,這些人全都是正式的士兵,接受正規的訓練,都會操縱弩炮,穿上盔甲,腰緊彎刀,一手拎著盾牌,一手拿著十字弓,這些保鏢登上了甲板,船隊朝著冒煙的方向駛去。那邊在冒煙,說明有更倒霉的人正在被海盜圍攻,在這種情況下,聯合那群人幹掉海盜是最正確的做法,海盜的船大多是帆漿並用的快船,商船的速度根本比不上,一旦那邊被解決,他們也逃不了。

  讓船上的人有點把握的是,這隻船隊在武器的數量上絕對不處於弱勢。

  因為尼斯之前的瘋狂備戰,七艘船裝了一百五十門弩炮,每艘船二十二門,兩邊各十門,船頭船尾也各安裝了一門,簡直和刺蝟差不多,一般的中型戰船,也就十幾門弩炮,海盜們的船就更少了,頂多裝個七,八門。

  負責操縱弩炮的保鏢們開始轉動絞盤,上緊弓淵。其他人則幫著準備箭矢。這些箭矢全部都有兩指粗,頂端是三寸長的箭頭。

  水手們也沒閒著,他們從海裡打水,往甲板,桅桿,風帆上潑灑,這樣做是為了抵禦對方的火攻。

  開戰在即,船上的人卻仍舊不緊不慢的做準備,海上的戰鬥不同於陸地上的戰鬥,節奏全部都慢的出奇。從發現濃煙到看到交戰的船隻,足足費了一個多小時,想快都快不起來。

  遠處那交戰的場面,可以用群狼斗猛虎形容。被圍攻的船隊全都是大船,方帆圓腹,總共五艘,每一艘都在六,七噸上下,圍攻的海盜則駕著快速漿帆船。雙方都裝備弩炮,那五艘被圍攻的大船上,更是擁有不少重型弩炮。

  「是施蒂利亞公國的旗幟。」梅特洛眼尖,最早看清被攻擊的船隻上的旗幟。

  施蒂利亞公國和他們所在的阿蒙特修道院很近,施蒂利亞家族是哈斯家族的支系,地位非常高,而阿德蒙特恰恰在哈斯家族的管轄下。

  路克四個人原本就沒有打算抽手旁觀,現在更是下定決心要狠狠的打一場,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能夠和施蒂利亞家族搭上關係,他們就用不著擔憂成為騎士的事了。

  「我們可以從那邊插入,這樣就可以搶佔上風。」尼斯在一旁出謀劃策。

  「你學過海戰?」路克問道,他不確定尼斯的建議是否正確,不過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阿德蒙特修道院只傳授騎士的技藝,並比教授海軍的課程。

  「我如果告訴你這是我的直覺,你相信嗎?」尼斯沒辦法解釋。當初老人幫他開啟智慧的時候,也把歷次戰爭中積累起來的經驗傳承給他。

  這方面的經驗絕對無以倫比。雖然這些經驗還沒能轉換為尼斯的自己的東西。不過比起船上的其他人要強得多了。

  路克的目光掃過其他人,他想聽聽其他人的意見,但是沒人搭理他。連伊斯特也想不出應該怎麼打,更不用說只有一些小聰明的梅特洛和從不動腦筋的帕爾姆了。至於阿卜杜勒的那個貼身保鏢,顯然也是一個肌肉多過大腦的人物。

  「好吧,往那邊繞過去。」路克只得採納尼斯的意見,他用不正規的方式下達命令,好在老艾德也能夠明白。

  隨著船輕擺,他們的船舷向著尼斯指出的方向切了進去,後面那幾艘船上的人就用不著傷腦筋了,只要跟在後面就不會有錯。

  對面的那只海盜船隊早就已經注意到這邊,所以最先進入攻擊範圍。

  只見一隻箭矢從對面的船頭射了出來。

  尼斯明知道這只箭矢射不到他,仍舊下意識的彎腰躲到船沿下方。不止是他,其他人也全部東躲西藏的。

  只聽「奪」的一聲響。那支箭矢釘在船舷上,厚厚的船板一下子就被穿透,一尺多長的箭尖全部都沒人船板。

  尼斯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不敢想像這一箭釘在人的身上會怎麼樣?以往他經常想像戰爭的畫面,戰爭似乎意味著勇氣,熱血和勝利,此刻面對著真正的戰爭,他才意識到,生命在戰爭面前是多麼的脆弱。

  顯然是被刺激到了,負責操縱弩炮的人全部都在匆忙的瞄準之後,將箭矢紛紛射出去。這些匆忙射出去的箭矢大部分掉落在水裡,只有三隻箭矢射中對面那艘船。

  尼斯的箭遠沒對方的箭牢固,看上去很粗的箭桿一下子折成了幾段,軟趴趴地垂在船舷上,不過箭矢上帶起的火卻不小,火勢遠比對面那種大好火把一樣的箭矢要厲害的多。

  那三隻箭矢裡,有兩隻同樣射在船舷上,有一隻射在船帆上,雖然那張帆同樣澆過水,卻仍然被點著火,火勢迅速蔓延開來,那些海盜頓時慌了手腳,連忙用沙子滅火。

  看到這邊佔上風,路克他們終於回神過來,這時候,尼斯也想起一件事,這實在太不應該了。

  尼斯連忙吟詠起「戰鬥祈禱」。「戰鬥祈禱」的祈禱文並不算長,片刻之後,他的指尖就冒出一絲淡金色的光芒,「戰鬥祈禱」是對某個範圍之內的人全部有效的神術,但是因為那種冥想術的緣故,他的神術和魔法差不多,需要媒介啟動,所以一個範圍型的神術,被他活生生變成只對單體有效的神術。

  只見他一手拿著一隻盒子,另外一隻手的手指時不時在盒子裡蘸一下,然後往別人的身上彈出去。他彈出去的是一小點油脂,那是神油,被彈到的人立刻感到所有的恐懼和緊張全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勇氣從他們的心中噴薄而出。

  尼斯的「戰鬥祈禱」並不會增加多少力量和速度,但是效果已經很明顯了。

  不像剛才那麼慌亂,那些已經把箭矢射出去的人開始攪動絞盤,重新給弩炮上玄。還沒有發射的那些人,全部都沉住氣準備瞄準。

  為自己這邊的人全部都加持了「戰鬥祈禱」。連四個混血兒隨從也沒有放過,尼斯轉頭看阿卜杜勒雇來的那些人。

  那些撒拉森人全部都有些猶豫,大家都看著阿卜杜勒的保鏢,他們不知道該不該接受異教徒的「賜福」?那個保鏢也猶豫了一下,片刻他點了點頭,這個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遠比常人更有決斷,也更現實。

  尼斯心中大喜,他飛快地彈出聖油,趁著其他人還來不及反對,為剩下的人也都加了「戰鬥祈禱」,沒有了恐懼,弩箭射得越來越準,負責防禦的人也全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用手裡的大盾牌支起一片活動的護牆。

  兩艘船以固定的速度不急不徐的靠近著,雙方的船頭都微微側轉過來,讓船的一側盡可能的朝向對方,兩邊的弩炮也不急不徐的發射著,差不多每隔兩、三分鐘才發射一箭。

  雖然戰鬥並不激烈,傷亡仍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弩炮的威力實在太大了,就算有厚實的船沿,就算有人手持大盾在前面擋真,仍舊阻擋不住那勁急的箭矢。

  尼斯又多了份工作,一旦有人受傷,傷員會在第一時間送到他那裡,他的工作就是保住這些人的性命。

  兩艘船越來越近,射出的箭矢也越來越準,單獨一支箭矢還不可怕,擋不住可以躲,怕就怕對方齊射。雖然弩炮的數量遠比對方多,但是人數就差得遠了。

  看著這邊的傷員越來越多,尼斯急得如同熱窩的螞蟻,他探出頭對面那艘船看了一眼,突然,他產生一種非常可怕的感覺,他朝著四周張望著,看到梅特洛已經完成發射準備,正在瞄準。

  尼斯快步走過去,一下擠開那傢伙,搶過那門弩炮,稍微調整了一下範圍,猛地拉動繩索,他這一下根本就沒有瞄準,完全是憑著剛才捕捉到的那一絲感覺射出。

  那支箭朝著海盜船的船尾飄去,高度很低,幾乎要擦過水面,射中那艘船的一瞬間,箭矢消失了。

  只有尼斯自己看到,他這一箭直接射進划槳的孔隙裡,那個孔隙很小,而且很深,如果是普通的箭,肯定會卡在那裡,這種設計原本就是為了防止有箭射進來。

  但是他們的箭一射進去就立刻折斷了,而且是寸寸折斷,整只箭就像是一條活蛇似的的滑進去,等到全部通過那個孔隙,這支箭已經像焰火一樣分散開來,轉眼間有轉變成一團火球。

  漿室原本就像是一個通風孔,四面不透風,只有兩頭有空氣進出,船行駛的時候,空氣從船頭流動到船尾,在這一的地方點著一把火,通風孔就立刻變成火爐,而火勢延燒的方向正是船尾。

  一股濃煙夾帶著兩尺長的火苗,從船尾的艙門傳了上來,幾個渾身漆黑,身上著火,皮膚上全是水泡的人。「啊啊」慘叫著從船艙裡面爬出來,其中一個是負責掌托的人。

  那艘船失去控制,在七艘船的面前開始轉彎,沒有比這更好的靶子了。

  七艘佈置在一側的弩炮,再加上船頭船尾的那兩門,不停的發射起來,每一輪齊射,就是八十幾支箭矢射到對面那艘船上,根本沒有落空的可能。

  眨眼間,那艘船就變成漂浮在水面上的火堆。

  尼斯沒有參與這次「獵狩」。他呆呆的站在那裡,回味著剛才的感覺,這是先知的力量和墨丘利賜予的天賦融合產生的能力,先知的力量讓他看到那艘船的要害,然後他的直覺告訴他「只有這樣射就可以命中目標」。這絕對是致命的組合。

  尼斯還是發呆,突然他被猛的拉了一下。緊接著一支箭擦著他的額頭飛過,他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剛才救了他一命的阿卜杜勒的那個保鏢。

  「這裡是戰場。」那個保鏢用十分生硬的拉丁語說道。

  「我知道了,這裡是戰場,我不會走神的了。」尼斯連連點頭,他確實不敢了,一個人運氣不可能永遠這麼好,每一次都有人拉他一把,戰鬥仍舊繼續著,這邊只是戰場的一角,戰場的中心是那幾艘大船,不過大多數戰爭往往會因為一角的變化,導致整個戰局的轉變,一艘船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變成燃燒的火堆,讓海盜們感到發慌。

  他們不可能知道尼斯那一箭的奧妙,只能簡單把原因歸咎於這支船隊的攻擊力上,畢竟每艘船上二十幾門弩炮,早已經超出商船的範圍,就算通緝的戰船,也沒有這樣的攻擊力。

  這只援軍實在是太猛了,海盜們覺得戰鬥已經拖延的太久,他們必須速戰速決。

  八艘漿帆船朝著一艘最大的商船靠過去,他們打算接舷戰了,只有登上船,就是他們的天下。

  商船的護衛畢竟有限,像阿卜杜勒這樣的每艘船雇三十幾個保鏢的人,畢竟是少數。而海盜就不同了,海盜船上單單划槳的人就有三十幾個,甲板上少說也有二,三十幾,海盜可沒有水手和戰士的分別。

  這些海盜聯手慣了。知道接舷戰最重要的是同時進攻,所以把艘船送不同的方向一起靠過去,眼看著那八艘就要進入可以跳船的距離,突然,從那艘大船上冒出幾個人來。

  這幾個人身上全部都像著了火一樣,噴吐著數尺長的光芒,他們手裡的拎著兵刃也噴吐真同樣的光,其中一個人還在半空中。另外幾個人沒有這個人那麼威猛,卻也凶悍異常。劍光閃耀間,沿路的一切,不論是海盜,還是船板,詭桿,和那些弩炮,全部都被砍成兩段。

  「厲害」「是高階騎士?」「至少是高階騎士,甚至有可能是大騎士。」路克這幫人早就看傻了,他們就像剛才的尼斯,只顧著遠處的那片戰場,完全忘記這邊仍舊在戰鬥。

  好在他們的運氣不錯,海盜們同樣也被那邊的戰鬥震懾住了。

  「那艘船上的人不簡單,可能是施蒂利亞的某位重要人物。」伊斯特第一個清醒過來,他捕捉到其中的玄機。

  這個結論讓另外三個人就像吃了春藥一樣,一個個都興奮異常,眼珠子都紅了。剛才他們還只是想著能夠和施蒂利亞家族搭上關係,現在居然有機會直接和這個家族的重要人物建立友誼,這種機會怎麼能放過?

  帕爾姆最少動腦筋,所以他的反應最直接,他也不再搖動絞盤,乾脆用雙手扳住弓弦,一隻腳踩住弩炮的前端,憑著強悍的腰力直接拉開弩炮,另外三個人恍然大悟,也都學者這樣做。

  把弩炮弓弦拉緊,帕爾姆並沒有急著發射,而是把尼斯拎了過來「你來射。」他剛才就注意到了,尼斯射出箭矢之後,那艘船失去控制,再加上他們都知道這傢伙專攻暗器,弩炮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也算是一種暗器。

  尼斯當然不會拒絕,由他來發射,效率遠比其他人高得多,稍微調了一下方向。同樣是憑藉著某種感覺,他再一次拉動繩索。

  弩炮上鎖扣,猛的彈開,隨著「砰」的一聲震響。箭矢遠遠的射了出去,一下子釘在一艘划槳船的桿上。

  螺桿永遠是最潮濕的地方,原本燒不起來,但是這些箭矢不一樣,這些箭矢的箭桿是用一圈澆過油的草。包裹住一根吸飽火油的棉條,這東西勉強能過承受住發熱時的衝擊力,不過一旦命中目標,就會寸寸折斷,像布條似的纏在射中的東西上面,並且猛烈燃燒。

  「這裡。」路克也大叫一聲,把尼斯拖過去。

  在海戰之中,一個神射手絕對是無價之寶,四個人負責開弓,而且不是用絞盤,直接用蠻力,一個人專門瞄準和發射,弩炮發射的頻率一下變的密集許多,原本兩,三分鐘一發。現在變成連續不斷的發射,更要命的是命中率非常高。

  只要角度合適,在他們攻擊範圍之內的海盜船,船尾基本都熊熊燃燒著,就算沒有燒斷船拖,船尾掌托的人也肯定得逃走,沒有船拖,只靠風帆和船同樣也可以控制方向。不過這樣控制只能用來逃命,想要戰鬥,絕對是不可能的了。

  海盜們已經無心戀戰,對於他們來說,這次的運氣太差了,現實情報有誤,把一塊生鐵當成肥肉,接著又遇上另一支生猛的過分的商船,攻擊力強得都快趕上各國的主力航隊了,一聲悠長的號角響徹海面,海盜船四散開來,紛紛撤出戰場,恢復平靜的海面上只留下一片狼藉,到處漂浮著破布和燒焦的木板,還有隨著波浪或沉或浮的屍體。

  最慘的莫過於被圍攻的那艘大船,他周圍飄著五艘浸滿水的海盜船,那是剛才接舷戰時被船上的騎士打沉的。大船本身也是傷痕纍纍,船帆早就燒沒了,桅桿也成了豎著的焦炭,兩側船舷釘滿密密麻麻的箭矢,讓他看上去像一棵大號的仙人掌,還滿是燒焦的灼痕。

  船上的人正拚命地打撈水裡面的同伴。

  那五艘船現在已經只剩下四艘,另外一艘滿是火光和濃煙,正漸漸地沉沒到水裡。

  寬敞的客廳,紅漆牆壁的邊線全都是繪彩,柚木的地板光亮鑒人,一排落地窗戶,讓人忘卻這是一條船。

  儘管外面異常淒慘,連桅桿都燒斷了,裡面卻仍舊金碧輝煌。

  一個年紀和路克差不多的青年,正笑容可掬地和路克他們閒聊著,不時發出一陣陣爽朗的笑聲。

  這個青年顯得有些清瘦,長得只能算是普通,額頭有些太高,眉毛太細,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實在沒有氣勢,他的身上還穿著亮甲,那上面有一道劃痕,顯然剛才戰鬥的時候,這位並不是躲在船艙裡。

  他的頭頂上戴著一個金環,證明了他的身份——這是一位王子殿下,他的國家叫哥倫安特,是北方的一個小王國。

  和路克他們一樣,這位菲利普王子同樣也不是長子,不過再怎麼說,他都是位王子殿下,將來肯定能夠得到一塊不小的領地。

  對於哥倫安特王國,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一無所知,他們不好意思當面詢問,只有伊斯特和尼斯兩個人知道一些情況。

  他們也只知道,那裡森林密佈,所以主要出產的就是木頭,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動物毛皮,那裡的冬季特別長,能夠耕種的時間非常短暫,就導致糧食緊缺和人口稀少。偏偏這樣一個小國邊還有幾個強鄰,所以他們的日子可想而知。

  路克他們看中的自然不是這位的王子身份,對哥倫安特這種弱小苦寒的國度也不感興趣,他們真正在意的是靠這位殿下攀附上施蒂利亞家族。

  施蒂利亞公爵夫人就是這位王子的姑姑。

  尼斯並沒有這樣的打算,他也不在意施蒂利亞家族,不過他和其他人一樣,對王子殿下極度熱情,他想籍著這位王子的身份,把《聖論書》安全地帶回去。

  當初遺產風波時,他以那位主教大人為掩護,得以安然逃脫,並且順手給了那些如狼似虎的親戚們一巴掌,現在他又想使用這招。

  「真是有趣的設想,用兩張凳子就可以製造一門弩炮,等到我擁有自己的領地之後,我一定要在領地規定凳子的式樣和尺寸,這樣的話,平時可以當作傢俱,一旦開戰,就可以把它們改成弩炮。」王子殿下笑著說道。

  雖然這裡面更多的是開玩笑的成分,不過王子殿下對於路克他們確實非常欣賞。要不是還沒有自己的領地,他甚至會試探一下這幾個人是否有意向他效忠。

  身為王子的他並不缺強力的騎士。

  哥倫安特是極惡苦寒之地,住在那裡的人,全部都堅忍頑強,又因為食物和其他東西都只是勉強夠用,所以哥倫安特人可以為了一塊麵包拚命,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住民剽悍勇猛的性格。

  哥倫安特在文化和技術方面是一片荒漠,在哥倫安特,忠誠可靠的騎士最多,實力高強的騎士更多,但是頭腦好的卻沒幾個,僅有幾個頭腦較好的人,他們擅長的也是謀略,而不是技術。

  「可惜,夏天已經過去了,要不然的話,我倒是很想邀請你們去哥倫安特玩一玩,我的故鄉一到夏季,絕對是如同天堂一般美麗的地方,而且氣候非常涼爽,比起施蒂利亞要舒服多了。」

  這位王子殿下釋放出他的善意,這絕對是非常明顯的邀請。

  「明年也會有夏天,機會絕對是有的。」

  路克雖然對那個北方小國不感興趣,仍舊接受了王子殿下的善意表示。

  「看得出你們這次修業旅行相當順利,你們才五個人,怎麼會想到要去聖地?這一路上可不太平,我帶著這麼多人,原本以為非常安全,沒有想到還是遭到攻擊,連船都沉了一艘,如果沒有你們的話,說不定連這艘船也有危險。」

  王子殿下趁機再次表示感謝。

  「即便沒有我們,您也不會有事,您身邊的騎士一個個實力超群……」

  路克不敢居功,同樣他也不打算把這次修業旅行的功勞全攬在自己的背上:「主意是康塞爾苦修士出的。」

  他指了指尼斯:「這一路上也多虧他了,我們並不是沒有遇到危險,當初……」

  路克開始說起這次旅行的事。

  他當然不會提起出發時帕爾姆用十字弓殺人的事,也不會提到半路上踢中鐵板的事,所以故事直接從他們在阿什凱倫靠岸開始,這中間起起伏伏,雖然都是一些小波折,但是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卻顯得跌宕起伏,驚心動魄。

  這中間自然加入許多他的想像。比如,他並不知道尼斯是怎麼找到另外一家商行幫他們解圍的,當時沒問,事後也忘了問,這一此刻說的時候,他完全是信口開河瞎編,把尼斯說的簡直就是一個天生的外交家。

  不過,這話也不是沒有半點道理,尼斯是牧師,教會的人差不多都能言善辯,要不然他們怎麼可能勸誘別人信仰上帝?

  路克當然也不會厚此薄彼,他同樣沒少提梅特洛的功勞,把梅特洛形容成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人,只要在一個地方轉一圈,就立刻能夠知道那裡每一個人的底細。

  當然,他也有含糊過去的時候,比如他根本沒有提細白砂糖的事。有用獨門的技術,有時候也和守著一座寶藏一樣,既是無窮財富的來源,也是招致災禍的根源,路克可不想聖騎士團的悲劇在他們身上重演。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情願和遠在千里之外的異教徒做這種生意,卻不打算在周圍地區出售這種品質上等的砂糖。只要他願意,在任何一個港口收購普通砂糖,然後提煉成這種細白砂糖賣出,所賺取的利潤絕對比和那個撒拉森人交易要多上幾倍,而其量也大,週期也短。

  但是他不會這樣做,至少在他擁有自己的領地、實力足以保護領地的安全之前,絕對不會這樣做。

  王子殿下聽的津津有味,特別是當他聽到路克他們居然有本事化敵為友,更是讓他堅定招攬之心。

  和技術一樣,外交一向都是哥倫安特的弱項,一直以來,他們唯一的外交手段就是聯姻。哥倫安特能夠留存至今,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周圍哪些強鄰的君主,很多都和他家有著血緣關係。

  整整用了五天,路克他們當初為了避風而停留的港口,終於在眼前。

  在內心之中,路克這幫人並不願意在這裡停靠,這回讓他們想起當初那件糗事。不過他們不想進港也不行,整只船隊全都帶傷,菲利普王子的船上的最為嚴重,一路上都是靠輔助帆和另外幾條帆船的拖曳前進,他們的船傷得比較輕,不過,帆布也已經破破爛爛,雖然緊急修補了一下,卻只是勉強可以用。

  雖然這一次沒有風暴,港口外面的船隻仍舊很多,這確實是一座繁忙的港口,碼頭上十幾艘船正等待著靠岸。

  快要進港的時候,只見一對戰船迎面而來。這幅架勢他們在來的路上就已經見識許多次,不過當時他們是前往聖地,所以沒有被勒令停下來檢查,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

  那對戰船顯然也看出這支船隊要進港停靠,而且十有八九要停一段時間,也就不急著讓這幾艘船停下來,只是像押解的衛兵一樣,沿著船隊的外側緩緩而行,似乎在提防船隊逃脫一般。

  「真是讓人討厭。」

  王子身邊的管事發出不滿的聲音,這位管事是施蒂利亞公爵派在王子身邊的,所以有這個身份說這樣的話。

  別看一個只是公國,一個確實王國,兩旁的實力卻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前者是神聖帝國的一員,公爵的父親就是上一任的神聖帝國皇帝,身份尊貴,地位崇高,而後者只是北方蠻荒之地的一個小邦。

  更關鍵的是,施蒂利亞公國離教皇國非常近,全速前進的話,三天就可以兵臨城下,對於這片土地的領主,教會歷來都非常給面子。

  「算了,這又不是特別針對我們,只是例行公事罷了。」

  王子倒是不介意。

  船緩緩停靠在碼頭上,碼頭上早已經有一支儀仗隊等候在那裡。王子殿下乘坐的那艘船,船頭掛著施蒂利亞家族的族徽,只憑這個,這座港口的管理者們就不敢有絲毫輕慢。

  沉重的錨鏈放進海裡,船上的人將纜繩拋到岸上,岸上的人接過纜繩,用六匹馬拖曳往前走。隨著微微的震動,船舷緊貼在碼頭上,又是兩根纜繩落下來,這兩根纜繩一前一後牢牢拴在碼頭的木椿上。

  碼頭上的人推著懸梯過來,上面的人將懸梯的頂端固定好,還沒有等王子殿下登岸,就看到遠處有一隊人馬緩緩而來。

  尼斯和路克他們的臉色都為之一變,他們認出來其中的一個人,正是當初在餐廳裡面讓他們出過醜的那個騎士。

  那個騎士仍舊和上一次一樣,走在隊伍的最後面。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胖老頭,此人頭頂差不多快要禿光了,只有耳後還有一圈稀疏的毛,頭頂中間頂著一塊園布,遮住光溜溜的腦門,身上穿著紅色的長袍。

  尼斯的瞳孔一陣緊縮,一直以來,他見識過的教會之人當中,論境界以賽門老人和格羅裡爾院長最高;論戰鬥力,恐怕以審判者摩根為最,但是眼前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卻比那幾位更加恐怖。

  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已經不是他熟悉的聖力,而是另外一種氣息,一種看上去平和淡泊,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令人感覺無比威壓的氣息。

  「沒想到我們當初得罪的是一個紅衣主教。」

  路克神情黯然地說道,好在他本來就沒有想過要找回失去的面子,所以心中的震撼還算不上嚴重。

  幾天來一直和菲利普王子在一起,所以路克他們已經知道,王子身邊的那幾個騎士全都是他從哥倫安特王國帶出來的隨從。

  一個蠻荒小國的王子都能夠擁有如此強悍的騎士,那麼在勢力大得多的教會,一位紅衣主教的身邊又會有如何強力的人物擔當保鏢?

  路克他們躲在船尾的角落裡嘀嘀咕咕,幾個人離得很遠,而且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小,卻仍舊不敢說出絲毫不敬的話。

  他們自己就是騎士,當然知道那些實力強悍的騎士感知有多麼的敏銳,他們可以聽到十里外的馬蹄聲,能夠感覺箭矢劃破空氣的震動。他們的說話聲再小,也別想瞞過這些人的耳朵。

  紅衣主教上船,自然不會往路克那邊過去,這艘船上唯一需要稍微重視的就是菲利普王子。他剛剛和王子殿下客套了兩句,就看到自己的一個手下滿臉興奮地跑了過來。

  「艾瑪爾大人,我們發現了強烈的聖力反應,這支船隊後面幾條船,全都有很強的聖力反應。」

  紅衣主教的眉毛不經意地跳動了一下,他笑容可掬地轉過頭來朝王子殿下說道:「閣下的運氣真好,大家遍尋不著的寶藏,居然被閣下得到了。」

  「這可不是我的東西,而是我這幾個朋友的貨物。」

  菲利普王子連忙把自己撇清,雖然很想招攬路克這群人,不過他並不打算和最近傳聞的聖騎士寶藏扯上關係。

  不過他也沒有完全劃清界限的意思,他已經從路克的口中知道,這幾艘船上裝著的全都是從聖山上挖出來的聖土,這東西應該算不上是寶藏。

  「閣下說的朋友,想必就是那邊站著的幾位年輕騎士?我和他們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只不過印象不是太好,因為年輕,所以他們難免有些輕浮,和他們交往,閣下可要注意一些。」

  這位紅衣主教大人對路克他們還是有點印象的,作為一個聖職者,只要見過某個人,哪怕時隔多年也能夠認得,這是最基本的能力。

  「輕浮並不代表沒有能力。」

  王子殿下為路克他們爭辯了一句,這已經很夠意思了。

  紅衣主教微微有些驚訝,與此同時,也產生一絲好奇。

  在教會裡,主教一級的職責是牧守一方,管理好地方上的教務,順便和地方上的權貴打好關係。從大主教一級開始,主要的職責就和教務無關,更多是和政治有關。大主教負責的是和所在國家之間的關係,再往上一級,也就是像他這樣的紅衣主教,就跳出國家的藩籬,遊走於各國之間,為各國穿針引線,擔負調停和裁決的使命。

  從紅衣主教開始,不僅必須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還必須是一個高明的外交家,他們必須對每一個國家瞭如指掌,對每一個國家裡有影響力的任務有著足夠的認知。

  眼前這位王子殿下還算不上有影響力的人物,但是因為他的身份,所以教會早就有所注意。

  艾瑪爾紅衣主教記得,在教會收集的任務名錄裡,對這位王子殿下的評價非常不錯。

  被這樣的人看重的人,應該也不會簡單吧?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9:45
第三集 第五章 金錢的價值


  一塊塊用亞麻布包裹的方塊,被小心地從船艙裡面搬了出來,甲板上早已經鋪好了一塊白布。在眾目睽睽之下,亞麻布被拆開,露出裡面夯實緊密的泥土。

  「這是什麼?」

  那位紅衣主教疑惑地問道。說實話,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有人會把泥土當成貨物。

  他朝站在最末尾的那個騎士使了個眼色,那個騎士連忙走到土塊邊,輕輕一拍。

  「嘩啦」一聲響,土塊散落開來,變成一堆散碎的小顆粒,這些顆粒最大的也只有黃豆大小。

  那個騎士用手撥了撥,裡面顯然沒有任何東西。

  「奇怪,這些土全都散發著聖力。」

  剛才前來報信的那個牧師,現在一臉茫然地站在旁邊,他原本以為自己立了大功,沒有想到卻是一場空。

  「有什麼好奇怪的?」

  到了這個時候,艾瑪爾紅衣主教已經猜出是怎麼一回事了:「別忘了,這支船隊從聖地過來。」

  能夠在紅衣主教身邊做事,絕對不可能是傻瓜,那個牧師是因為心情大起大落,所以一時之間沒有想到,被紅衣主教達人點撥了一下,他立刻恍然大悟:「是聖山上的聖土。」

  「以前聖殿騎士團在的時候,這些聖土被他們牢牢把持著,後來撒拉森人來了,聖山被這些異教徒佔了去,連朝聖都變得異常困難,這些聖土也就被漸漸遺忘了。」

  這位紅衣主教吱吱連聲,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那位王子殿下會如此看重這幾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

  能夠想到打這些聖土的主意,證明這些年輕人很有頭腦,敢千里迢迢去聖地,證明他們的勇氣也不差,最後居然讓他們成功了,證明他們的手段也很高明。

  轉瞬間,這位紅衣主教又想起第一次見到這幾個年輕人的情景,當時這幾個年輕人正在為即將得到寶藏而大肆慶祝。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些年輕人和酒館裡面的瘋漢們一樣,都在拿聖殿騎士團的寶藏開玩笑。

  現在看來,是他想錯了。這些聖土從價值來說,的確稱得上是一批寶藏,最讓人感到諷刺的是,它們的確也是聖殿騎士團的東西。

  「挖得真狠啊!恐怕聖山上的泥土都在這裡面了。」

  這樣一筆財富,即使是他也非常心動。

  不過,他要顧及自己的形象,身為紅衣主教,他已經觸摸到教皇寶座的邊緣,自然不會為了一些利益落下貪婪的名聲。更何況這群人已經搭上施蒂利亞家族的船,還有一位王子殿下和他們關係密切,那可不是能夠輕易打發的人物。

  「看來沒什麼問題,不過,還是把船仔細檢查一遍吧,這樣大家都可以放心。」

  艾瑪爾紅衣主教迅速調整了心態。

  他的扈從,那位實力強悍的騎士,立刻走了回來,重新站在紅衣主教的身邊,他才不願意幹這種苦力活呢。

  很快,一隊士兵分別上了每一艘船,他們的手裡全都帶著剛剛借來的木鎯頭,既然要搜查,肯定是每一塊土塊都要敲開。

  碼頭上頓時變得像是一個大工地,到處傳來「砰砰」的敲打聲。敲開土塊,檢查,然後重新把土裝進麻袋裡,整個過程枯燥而又乏味。

  半個小時過去了,什麼東西都沒有發現,除了土塊之外還是土塊,紅衣主教已經沒興趣繼續看下去了,他起身告辭。紅衣主教走後,他的那些隨從也走了,只留下兩個牧師負責檢查那些聖土。

  菲利普王子也對聖土塊沒什麼興趣,他和路克他們打了聲招呼之後,也上岸了。

  大人物們一走,負責檢查的士兵立刻變得懈怠起來。

  那些土塊全都是混喝米湯夯實的,敲起來很費勁,他們又不敢提議把這些土塊搬到碼頭上去砸,別說船主人不肯答應,就算答應,這玩意兒雖然只是土塊,卻是從聖山上挖下來的聖土,帶有「聖」字的東西全都不簡單,有人不爽的話,很容易就可以安他們一個褻瀆的罪名。

  土塊愈敲愈多,不再是敲開一塊就檢查一塊,而是稀里嘩啦敲開十幾塊,然後在一堆碎片裡撥弄幾下。

  那兩個牧師一開始看到稍微大一些的土塊,還會叫士兵們重新敲碎,但是隨著一點收穫都沒有,他們也漸漸失去興趣。

  「你感覺到了嗎?剛才那位紅衣主教對這些聖土好像也有一些在意。」

  尼斯把路克拉到角落,低聲說道。

  路克點了點頭,他正在為這件事煩惱呢!

  他有些慶幸在半路上遇到菲利普王子,正是王子殿下的存在,讓紅衣主教大人感到忌憚。

  「與其防範,不如乾脆把那位紅衣主教拉進來。」

  尼斯湊到路克耳邊低語道。

  路克睜大眼睛,好像不認識尼斯一樣看著他,好半天才用很低的聲音說道:「你的膽子倒是不小,但是你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和一位紅衣主教談生意嗎?那位絕對可以一口把我們全都吞下去,連骨頭都不吐的。」

  「我一直在想,我們把虔誠戒指的價格定在三個弗洛林是不是太便宜了?相對於平民來說,他們如果去聖地朝聖地的話,花在路上的錢至少十倍於這個數字。」

  尼斯並沒有試圖說服路克,而是板著手指頭算賬。

  路克卻已經明白他的意思,驚詫地問道:「你打算把價錢抬上去?」

  「我們自己沒有門路,並不代表別人沒有這個門路。」

  尼斯說這話,旁邊就有最好的證明。

  當初他和路克無意間熬出細白砂糖的時候,他們的心理訂的是要賣上好的價錢,但是到了阿卜杜勒那裡,一下子就變成十二倍,兩邊對半分,而且他們還少了很多事,連原料的採購都由阿卜杜勒一手包辦,每個月包銷五船的量,也是他們原本連想都不敢想的。

  「你打算提高到多少?」

  路克的心思活動了起來。

  「五個弗洛林,不是分成,而是全部賣斷給他,紅衣主教大人能賣出多少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尼斯早就計算好了,他甚至有了被紅衣大主教砍價的準備,底線是三個弗洛林,這樣的話,雖然沒有賺太多,但是達到預期的目標。

  「我相信你。」

  路克心一狠,作出決定。

  得到了路克的認可,尼斯朝著那兩個牧師中的一個走去。

  「我有些重要的事想要和紅衣主教大人面談。」

  尼斯神神秘秘地說道。

  那個牧師猶豫了一下,尼斯此刻的模樣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知道是什麼大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耽誤,偏偏又不敢問,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另外一個牧師。

  那個牧師當做沒聽見,顯然不想捲進麻煩裡。

  「好吧,你跟我來。」

  他領著尼斯轉身下了船。有這位牧師領著,碼頭上那些衛兵也不敢阻止,按照慣例,船隻檢查的時候,貨主必須呆在旁邊,但是很多時候需要看情況處理問題。

  紅衣主教就住在尼斯他們吃過飯的那座堡壘裡,這裡是港口地勢最高的地方,從樓頂可以俯視整個碼頭。把尼斯帶到這裡,那個牧師轉身溜進休息室,既然有這樣一個名正言順的偷懶機會,他當然不會馬上回去。

  查看聖力雖然只是一個最基本的神術,消耗也極小,但是一直不停地施展,積少成多,也是一個不小的消耗。

  他並不知道這正是尼斯的目的。有兩個牧師在一起會互相監督,誰都不敢偷懶,一旦只剩下其中一個那麼人類必有的惰性就會在不知不覺中佔據上風,就像那些敲土塊的士兵一樣,肯定會挑最輕鬆的方式做事。

  在一座全都由白色大理石裝飾的客廳裡,尼斯小心翼翼地站在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前面。

  紅衣主教坐在一張椅子裡,滿臉微笑地看著尼斯。

  「五個弗洛林?」

  他的那張胖臉上露出欣賞的神情。

  「當初我們原本打算把價格定在三個弗洛林,後來在聖地遇上一些事……一開始是壞事,幸好結果還算不錯,我們也因此多了一個合夥人,兩邊說好了對半分成,也正是因為有他,我們才能夠在聖地把聖土全都挖了回來。」

  尼斯早就想好說解,這同樣也是老人當初的教導,在打算騙人之前,先要把「故事」盡可能變得圓滿。

  艾瑪爾紅衣主教並不在意這些價錢,以他的地位,虔誠首飾如果賣這麼低的價錢那簡直就是一種侮辱,不只是對他的侮辱,同樣也是對上帝的侮辱。

  此刻他真正在意的是尼斯的話。

  雖然尼斯沒說他們遇到了什麼事。不過憑這位紅衣主教的閱歷,完全可以猜到一群對聖地毫無所知的人,到了撒拉森人的地盤上,會受到什麼樣的刁難。

  最近幾年從聖地回來的人,哪一個不是怨氣沖天?而這幾個年輕人不但得到巨大的好處,居然還能夠拉回一個合夥人,這本事可不簡單。

  「你好像是法蘭克人?」

  艾瑪爾紅衣主教問道,當初路克他們大聲喧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尼斯了,畢竟一個法蘭克人混到一群外國人中間,總會顯得有些礙眼。

  紅衣主教也是法蘭克人,能夠別委以這樣的重任,他自然是現任教皇克萊門多的親信。

  「我知道您奇怪些什麼。」

  尼斯對這種疑問,已經習慣了:「我現在在阿德蒙特修道院學習,我的朋友同樣也都在那個修道院學習。我離開法蘭克是為了躲避一些人,年初的時候我的父親去世了……」

  尼斯把過去的經歷又說了一邊。

  紅衣主教耐心地聽著。

  對於這件事,他有點印象,畢竟此事發生在年初,孤兒將所有財富捐給教會,教會則保護孤兒免遭泯滅良心的親戚迫害,這絕對是極大地善功,現在教會正拿這個例子大肆宣傳,以便吸引更多的信徒和更多的捐獻。

  他還知道,一部分教會高層,甚至打算借此推出一種服務,讓那些有類似麻煩的貴族,把他們的孩子交給教會保護,以便在他們萬一出事的情況下,繼承權不會被他人謀奪。

  在那部分高層的可以宣傳之下,這項提議還沒有通過,卻已經有很多貴族提出申請。

  「你成為修士只有半年,真正學習神術才三個多月?」

  艾瑪爾紅衣主教上上下下打量著尼斯。

  當初在餐廳時,他一眼就看出了尼斯的實力。

  這點實力不值一提,在教會裡,同齡人之中比他強的有一大堆,也因此他對尼斯沒什麼好感。

  但是現在知道了尼斯的經歷,在計算一下時間,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他一眼就看出,尼斯身上只有一件稍為好一些的法器,體內的聖力雖然淺薄,卻很精純,明顯是靠自己的努力獲得,而不是靠凝聚信仰而來,更不是其他人強行灌注。

  這樣的修練速度非常驚人,同樣也代表了小傢伙的潛力很大。

  「既然你那些親戚都已經得到懲罰,而且你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讓他覬覦的東西了,為什麼你還要遠走他鄉?」

  紅衣主教問道。

  「我懷疑父親的死並不是意外,這是被我指定繼承領地的那個親戚告訴我的,我發過誓,要將此事追查個水落石出。」

  尼斯捏緊拳頭,這是真情流露,並不是偽裝。

  艾瑪爾紅衣主教沉思了一會兒,他琢磨著小傢伙是不是受騙了?當然這也有可能是真的,為了財產,很多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有沒有興趣回去?我可以保證你的安全。」

  這位紅衣主教生出了招攬之心。

  對於紅衣主教的好意,尼斯敬謝不敏,因為和聖殿騎士團的關係,他躲都來不及,哪裡還敢回去?

  「感謝您的恩典,不過,現在我有些捨不得這邊,聖地之行讓我和我的同伴得到了上帝的祝福,我們和那個撒拉森商人有一個長期合作的協議,相信過不了多久……」

  尼斯故意停了一下,在心裡計算了一陣子,然後說道:「頂多兩年,我就可以擁有比那份遺產更多的財富,我的同伴們也一樣。」

  艾瑪爾紅衣主教算得上鎮定,卻也被這番話說得悚然動容。

  他不記得小傢伙捐給教會的遺產有多少,但是能夠讓教會裡那麼多人在意,這筆遺產應該頗為豐厚。

  兩年的時間,幾倍的財富,這簡直就像是天方夜譚。

  如果還是當初第一次見到尼斯的時候,他絕對不會相信這些話,但是現在正好相反,因為碼頭上停著的那幾艘船就是最好證明,光是那些聖土就價值不菲。

  不過紅衣主教更看好的是這群年輕人本身,能夠化敵為友,已經很不簡單。還能夠臨時起意把他也拉進這筆生意裡,讓幾方面都獲得最大的利益,擁有這樣的頭腦,想不發財都難。

  以他的實力,自然看得出尼斯被開啟了智慧。不過這在教會歷史很稀鬆平常的事,只要肯付出代價,請一位主教級的神職人員幫忙就可以做到。開啟智慧並不代表讓一個人擁有智慧,也不代表讓一個人變成天才,僅僅是讓未成年孩子的心智早一些成熟。很多人被開啟了智慧之後,仍舊是一個蠢貨。

  現在他明白了,菲利普王子對這幾個年輕人表現出那樣的善意,果然是有原因的。

  「很不錯,我拭目以待,眼前這筆交易就按照你說的價錢,五個弗洛林。我會派一批精通煉金術的人給你,這些聖土珍貴無比,以後不會再有了,所以不能浪費。」

  艾瑪爾紅衣主教笑著說道,他現在也決定在這些年輕人身上做一些投資。

  十天之後,一支船隊緩緩的在阿薩克斯港靠岸。

  和出發時只有一艘破船,連水手也只有八個人完全不同。回來的時候,不但有七艘船,一百多門弩炮威風凜凜架在船頭,船上的人連保鏢帶水手將近三百人,除此之外,船上還多了一位施蒂利亞公爵家的執事和一位紅衣主教身邊的扈從,最前面那艘船的船頭,更是高高掛著教會的十字帆。

  就是因為這張帆,一路上沒有任何人敢阻攔。

  艾瑪爾紅衣主教這樣做,除了向尼斯他們表達善意,也是因為這筆生意裡有他一份,而且他佔的還是大頭。

  他擔心萬一路上有人做什麼手腳強行扣下聖土,尼斯他們固然血本無歸,他損失則更大。

  也正是因為掛著這面帆,所以當船隊剛剛在碼頭上停好,就看到一隊衛兵飛快跑了過來。在隊伍的最後面還有十幾匹馬,騎在馬上的人一個個器宇軒昂。

  這些人就是阿薩克斯港的管理者。他們原本以為是教廷的什麼大人物到了,所以急匆匆地趕過來。可是到了碼頭一看,為首的是一艘很破舊的船,從船上下來的大部分都是撒拉森人,他們立刻知道自己搞錯了。

  突然,有一個衛兵鬼鬼祟祟的溜到一匹馬的跟前,他悄悄對騎在馬上的那個人說了些什麼。

  馬背上的那個人身材很高,儀表堂堂,但是神情異常陰曆,眼睛裡面凶芒亂閃,薄薄的嘴唇給人刻薄的感覺。

  這位貝爾蘭多斯子爵是阿薩克斯港五大巨頭之一,港口的治安就是由他負責。

  一聽到射殺他手下的人就在那艘船上,他的心頭頓時閃過一絲怒意,不過當他看了一眼那面飄揚著的十字帆旗幟,他就把這股怒意強行壓了下去。

  當初聽到對方等到開船之後才殺了他的人,他立刻確信這群人沒什麼後台,事後他派人打聽了一下,很快就從一個高利貸商人那裡知道了這幾個人的來歷。

  那只是幾個貴族子弟,在阿德蒙特修道院學習,其中兩個人家境不錯,另外兩個人甚至稱為貴族子弟都有些勉強,這種人殺掉也就殺掉了,但是現在的情況卻完全出乎意料。

  這位子爵正在心裡盤算要不要繼續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就聽到旁邊一個人朝著他冷笑一聲,問到:「我剛才從手下那裡得知,不久之前殺了你家那條瘋狗的人,就在這隻船隊裡面,怎麼,不打算表示一下感謝?」

  「馬文,你用不著陰陽怪氣的在那裡煽風點火,我家的狗有我教訓,用不著別人代勞,殺狗的人絕對要為此付出代價。」

  貝爾蘭多斯子爵不得不發狠,撂下這樣一句狠話,他不能服軟,要不然,面子就沒了。

  這位子爵調轉馬頭,轉身就走。

  看著此人走遠,剩下那十幾位全都面面相覷。

  「我們怎麼辦?」

  一位巨頭問道。這幾個人畢竟是地頭蛇,轉眼就已經把這支船隊的來龍去脈弄的清清楚楚,也知道了之前發生的那場紛爭。

  「既然都已經來了,為什麼不結識一下那幾個年輕人和那位來自遠方的商人?這隻船隊……不算小,應該會為我們這座港口帶來不少財富。」

  剛才嘲諷貝爾蘭多斯子爵的那位巨頭,笑瞇瞇地說道。

  他管的就是貿易行會,和貝爾蘭多斯是天生的死對頭。

  「這件事我就不參與了,我只在意港口的安全。」

  旁邊一個全副武裝的騎士說道。此人也是五巨頭之一,這座海港有一支三百人的軍隊,就是由此人指揮。

  和所有的港口一樣阿薩克斯港的武力並不只掌握在一個人的手裡,貝爾蘭多斯負責治安,手裡掌握的治安隊也有兩三百人。而馬文作為貿易行會的負責人,行會有屬於自己的護衛隊,數量甚至比前兩者更多,不過護衛隊並不是掌握在他一個人手裡,而是屬於不同的商行,再說數量隨地卻湊不到一起,因為他們主要的工作是為船隊護航。

  五巨頭裡面剩下的兩個人同樣也擁有自己的軍隊,一個就是剛才問怎麼辦的人,他叫安德魯,負責港口人力。

  人力不只是碼頭上的苦力和船上的水手,他們倒沒什麼,真正讓人傷腦筋的是傭兵。像這樣的港口總是有一大堆傭兵晃來晃去,他們接受別人的僱傭充當保鏢。貿易行會雖然有護衛隊,數量卻遠遠不夠,大部分商隊和船隊還是要靠傭兵保護。

  和前三者不同,這位安德魯先生沒有能力隨意指揮那些傭兵,不可能讓他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過其他幾個巨頭也不敢招惹他,畢竟他管的這一塊,人數比其他人多得多,武力也最強。

  最後一個巨頭叫莫奈爾,他負責的是居民委員會。

  這座港口附近的居民有將近一萬人口,那些財大氣粗的客商、那些身手不凡的傭兵,反倒是外人,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大多做一些小買賣,或者在作坊裡面做事,他們的利益自然也需要考慮。別看這只是一些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的平民,一旦發動起來,絕對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不過此刻這位莫奈爾先生並不在碼頭上,貝爾蘭多斯子爵離開的時候,他也跟著走了,這兩個人屬於同一派系都代表著本地人的利益。

  相對來說,馬文和安德魯則是同盟,他們代表的是外來者的利益,那個騎士則屬於中立的一方。不管是誰做在這個位置上,都不會改變他們相互之間的關係。

  貝爾蘭多斯和莫奈爾走了,岡波斯騎士也走了,那十一個小家族的代表也一下走了將近一半。

  共事多年,他們對貝爾蘭多斯的器量最清楚不過,為了面子,這個傢伙肯定會合那些年輕人僵持到底,而那些年輕人顯然也不簡單,當初為了一點點損失就毫不在意殺人洩憤可見也是吃不得一點虧的人。

  他們巴不得兩邊鬥起來,斗的愈狠愈好。

  在阿薩克斯港一頭的一塊凸出地,一群人正在忙碌著。

  這裡原本是一片荒地,但是現在卻搭滿架子。旁邊是堆積如山的橡木板,這些木板全都是港口修船廠的東西,是路克他們花了大錢買來的,他們買這些木板,是為了打造大木桶。

  架子旁邊已經立起五個大木桶,他們都有三四個人合抱那麼大,高度更是超過七公尺,尖銳的底部像是一個人漏斗,最底下還裝了一個閥門,木桶的一側則按著一個水龍頭。

  這東西是尼斯親手設計的,並不是他有多麼聰明,也和開啟智慧無關,這東西完全照他家那口蒸酒的鍋爐,只不過那口鍋爐沒這麼大,而且是黃銅打造,不像他這個是木頭的。

  除了這些東西,旁邊還堆放著許多大大小小的管子,大多是銅質的。沒有人知道這些管子有什麼用,尼斯和路克沒有解釋過,技術這東西必須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這個港口甚至沒有人能夠猜到這個作坊要做什麼,有人猜測是釀酒,也有人猜測這是用來熬橄欖油。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傳的到處都是,這座作坊的主人是一群沒腦子的年輕人。

  這座作坊設計的就像是一個木桶盒子,除了一扇水門和一根煙筒,再也沒有任何開口,就算是白天,在這裡也得點燈。

  這已經有拿錢不當錢用的嫌疑,更過分的是,這個密不透風的作坊只是第一期工程,為了趕進度,所以直接用木頭搭。等到開工之後,作坊的外面還要建造一圈圍牆,這圈圍牆高五公尺,頂上寬一公尺,可以讓守衛站在上面,除了沒有箭垛,基本上就是一座城堡。

  另一個沒腦子的理由是,作坊還沒有造好,這些人已經開始僱傭工人和守衛,問題是他們雇的工人全都是苦力,而且專挑那些腦子笨、只有一身傻力氣的傢伙,人數也少,只有十個,守衛的人數卻有五十人。

  最後一個沒腦子的理由是,這群人一到這裡,就得罪港口五巨頭之一的貝爾蘭多斯子爵。要不是這座作坊的位置非常偏遠,而且旁邊就是教堂,貝爾蘭多斯子爵不敢亂來,作坊恐怕根本就建造不起來。

  那座教堂是港口唯一的一座教堂,比尼斯家鄉的教堂有氣勢得多,全部都是用紅磚砌成,有一個尖尖的屋頂和一座很高的鐘樓,整個港口除了海邊懸崖上的燈塔,就數這裡最高。

  此刻在教堂的二樓、一群人同樣也在忙碌著,他們面前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玻璃器皿,在壁爐裡面有一口很大的鍋子,鍋子的底部火焰熊熊,旁邊有人不停往裡面添柴火,還有一個人拿著大木勺在鍋子裡不停攪拌著。

  尼斯在一旁的角落,他的身邊放著一個小木桶,木桶裡全都是如蠶豆般大小的珠子,這些珠子的顏色並不好看,是土黃色的,上面隱約可以看到一些紋路,它們此刻被浸泡在水裡,尼斯需要做的只是用手不停晃動木桶,讓這些珠子互相研磨。

  在他的另外一側,放著一堆已經打磨得光滑如鏡的成品。

  原版的虔誠戒指並沒有這麼精緻,聖殿騎士團的人確實很懂得賺錢,但是從艾爾瑪紅衣主教的觀點來看,那只是一群只懂得殺人的莽夫、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美妙、什麼是優雅、什麼又是藝術。

  甩了甩麻痺的雙手,他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從這裡就可以看到作坊,建造進度還算讓他滿意。

  有這樣的速度,全都是因為他灑下大把的金錢。兩千個工人在替他們幹活,再加上這裡有好幾座修船廠,木料絕對不缺,只要扔錢下去,這些修船廠不但賣木料,還代為加工。

  錢實在是好東西。

  這些錢全都是阿卜杜勒拿出的,這個傢伙已經去附近的城市收購砂糖和僱傭貨船了,他打算盡可能多帶一些細白砂糖回去。

  任何貨物在第一次出現的時候,總是賺的最多。

  只要一想到即將滾滾而來的財富,尼斯也心動不已,突然,他看到路克他們幾個從港口那邊過來,幾個人的臉上全都很陰沉。尼斯知道出了事,他立即放下手裡的工作。

  他從教堂裡面出來時,路克他們正好也來到教堂前。

  「出了什麼事?」

  尼斯小心地問道。

  「貿易行會的一個人告訴我,我們雇的那些守衛裡,有人拿了貝爾蘭多斯的錢,梅特洛查了一下就發現兩個,很難說還有沒有其他人也收了錢。」

  路克一臉愁容。

  尼斯頓時皺起眉頭,好半天後他才埋怨道:「當初我就說何必一定要在這座港口,另外隨便找一個港口都可以,但是你們幾個就是要這麼做。」

  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頓時臉上無光,當時就是他們三個堅決要這麼做,為的就是爭一口氣,說到底,還是虛榮心作祟。

  「要不然,我們趁著作坊還沒有建起來……」

  梅特洛猶豫道,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根本捨不得,前前後後扔下去這麼多錢,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

  尼斯看得比他更透徹:「有用嗎?我們回這座港口,就等於是甩了那位子爵狠狠一個耳光,現在我們就算搬地方,他也絕對不會干休,在沿海這一帶,他的門路肯定比我們多。」

  「實在不行,乾脆……」

  帕爾姆捏緊拳頭,他雖然沒把話說完,但是大家都能夠猜得出來,這個傢伙能夠想到的辦法就只有殺人。

  尼斯很頭疼,帕爾姆的殺心極重,為人又十分魯莽,這件事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當初要回這座港口也是他最堅決。

  「我以為你吸取到教訓了呢。」

  尼斯搖了搖頭,他指的自然是當初在餐廳裡面高聲喧嘩,最後卻踢到鐵板那件事:「我們根本就不清楚貝爾蘭多斯的底細,這座港口並不太平,他能夠活到現在,我不相信他身邊沒有厲害的保鏢。」

  路克也點頭說道:「是啊,以後少提武力,這一趟出來,你們也應該看到了,我們的實力並不怎麼樣,隨便找個人出來,都可以像捏死螞蟻一樣捏死我們。」

  這話也只能由路克來說,至少他的話,帕爾姆還聽的進去。

  「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砂糖這東西並不是一年四季都有,我們就在收穫季節幹一票,平時完全可以讓作坊關著,幹活的時候,你們幾個人親自負責內部的守衛……」

  一連串防範措施從尼斯的嘴裡冒了出來。

  當初把作坊設計得密不透風,連個窗戶都沒有,就是考慮到保住技術的秘密。以前他的父親也是這樣做的,他家做得比這裡更隱秘,外人甚至不知道他家挖了那麼多發酵池。

  看到人所有全都聽進去了,尼斯又趁機說道:「其實更安全的做法是把技術賣出去。當然,再些之前我們要先狠狠地賺幾票,一來這種生意利潤驚人,不賺夠了對不起自己;二來,這也是一個很好的證明,讓大家明白,買這種技術,花再多的錢也值得。」

  聽到這話,路克也陷入沉思。

  梅特洛就有些不甘心了,他抓耳撓腮想要反對,但是這項技術本來就不是他的,就算想反對也沒有立場。

  「這樣也好。」

  伊斯特居然在一旁應和道:「別忘了,我們的目標是成為騎士,甚至擁有自己的領地,建立各自的家底,可是你們現在眼睛裡只有錢。有沒有想過,就算賺再多的錢,有什麼意義?商人的地位很高嗎?熬出綿白細滑的白砂糖讓別人享用,很值得自豪嗎?」

  這話比尼斯剛才的勸解有力得多,尼斯是勸人放棄,而他卻是勸人追求更高的目標。

  那三個人全都被說得低下了頭,哪怕最不服伊斯特和帕爾姆,現在也沒話可說。

  「還好有你提醒,我們這段日子卻是鑽到錢眼裡去了……」

  路克「啪」的用力拍了一下尼斯的肩膀:「都是這個傢伙不好,從他提出去聖地開始,每一步都差不多踩在錢眼上,先是逼著我們舉債,接下來又是進貨、又是租船,之後挖聖土、熬白糖,每件事都是他的想法。」

  雖然滿口埋怨,不過路克並沒有絲毫責怪尼斯的意思,現在雖然麻煩一大堆,卻都是有錢人的麻煩,比起以前只能窮開心,想要點錢還要看家裡人的臉色,實在是天壤之便。

  「這個傢伙才是最厲害的。」

  伊斯特在尼斯另外一邊的肩膀上用力拍著:「你們恐怕都沒有注意到,這個傢伙鑽進錢眼裡,卻從來沒有陷在錢眼裡,想什麼時候跳出來就什麼時候跳出來。」

  伊斯特這樣說,是因為尼斯剛才提出要把這技術賣了。

  這樣做的人,要不就是目光短淺,只在意眼前的利益;要不就是眼光深遠,不被金錢的魅力所誘惑,拿得起,放得下。

  「你不是也沒陷進去?」

  帕爾姆沉聲說道。他當然不是在讚揚伊斯特只是感覺整個人特別虛偽,接著稱讚別人,實際上是在說自己。

  「這你就錯了,我也陷進去了,而且不比你們淺,我的境況比路克差,但是花錢的地方並不比路克少,所以我對錢更加在意,我只不過比你們早跳出來一會兒。」

  伊斯特這一次顯得很謙虛,不過他對於自己能夠主動跳出來已經很滿意了。

  那三個人思索了片刻,最後不得不承認伊斯特的話確實正確。

  「厲害,怪不得你能夠舍下全部的財產,把它們全部捐出去。」

  梅特洛捶了一下尼斯的胸口。

  此刻的尼斯一肚子鬱悶,他鬱悶的是這幾個傢伙嘴上說得漂亮,卻把他當成出氣的沙包。

  天氣漸漸轉冷,樹葉開始變黃,秋天到了。

  秋季是收穫的季節。

  在剛剛造好的作坊外面,一艘船正緩緩從水道之中滑出來,這條水道長達百公尺,一頭連接著大海,另外一頭直接進入作坊裡,入口的地方有一道厚重的水門。

  這哪像是作坊?簡直就是一座城堡,而且外面也確實已經在砌造圍牆了。

  此刻還有一艘船在作坊裡,三個工人正把一袋袋細白砂糖裝上船,因為裡面裝了滑輪、吊索和滾輪滑板,所以三個人就可以完成所有工作。

  阿卜杜勒此刻也站在一旁,他興奮地用手抄起一個還沒縫上的袋裡的綿白砂糖,他彷彿看到成對的隱蔽在指間流淌。

  「怎麼樣?還算滿意吧?」

  路克笑嘻嘻地問道,這批砂糖比樣品又有了一些進步,絕對可以稱得上比雪還白。

  這是梅特洛的點子,在糖開始重新凝結的時候,用細磨又磨了一遍。

  如果說以前的糖像粗砂粒的話,那麼現在的糖就彷彿是河底的細沙,雪白的程度也因此增加了幾分。

  「滿意、滿意!」阿卜杜勒連連點頭,不過點頭的同時,他也深深感覺到心疼。

  作坊建好的時候,恰逢各地的甜菜開始收割,大量的砂糖被熬製出來,一時貪心,他收購了三十幾船砂糖。

  像尼斯他們乘坐的那種中型商船,滿滿一船砂糖差不多價值六百弗洛林,那些大型的商船就更不用說了,在原料上面,他前前後後花掉三萬多弗洛林,要知道像阿薩克斯這樣中等規模的港口,一年的稅收也只不過是四萬到五萬的弗洛林。

  短短的兩個月裡,他花錢如同流水一般。即使是像他這樣的大豪商,一下子要拿出這麼多金幣,也讓他有些吃不消。還好他的信譽一向不錯,很多賣家都肯賒賬,再加上艾瑪爾紅衣主教支付的第一批貸款差不多也有一萬弗洛林,總算能讓他稍微喘口氣。

  興奮伴隨著心疼,心疼的同時也在興奮。

  只要一帆風順,回去之後,這三十幾船細白砂糖就能變成三十幾萬黃澄澄的金幣,就算還掉賒賬,再取出路克他們那一份,他本人仍舊能淨賺十二、三萬。這樣一大筆收入相當於一些王國整年的稅收,也相當於許多豪商畢生的積累。

  雖然只有第一批貨能夠賣出這樣的價錢,以後的收於肯定會少得多,不過一年七、八萬,他還是有把握的。

  什麼叫富可敵國?這叫是活生生的證明。

  阿卜杜勒現在腦子裡面已經被這筆財富佔滿了,不過在興奮的同時,他也琢磨著怎麼保住他的財產。暴發戶很容易讓人惦記,讓雖然有點勢力,但是他的勢力並不足以維護這筆龐大的財富。

  在作坊的另外一邊,尼斯正指揮者苦力們沖洗木桶,這些木桶裡面全部都是糖液,不沖洗乾淨的話,一年下來肯定發霉。

  木桶不但要沖洗乾淨,還要用生石灰鋪滿內壁,理由同樣是為了防止發霉,不過這只是表面的理由,尼斯和路克肯定不會告訴任何人,砂糖變白的奧妙就在於這些生石灰,他們現在這樣做,只是為了大量購進生石灰做言語。

  不只是木桶要洗乾淨,那些大大小小的管子也要沖洗乾淨,他們不想讓任何人能夠從中研究出些什麼。

  梅特洛遠遠地走了過來,他的身後跟著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的扈從,和當初的冷漠和傲慢不同,這位實力強悍的騎士現在對尼斯他們客氣多了。

  這一個月下來,他整天看著路克這幫人忙碌,看著作坊落成之後那些船隻進進出出,也看著成箱的金幣被搬來搬去。

  這一個月看到的金幣,比他之前半輩子還多。

  幾個年輕人儘管輕浮,而且實力也不怎麼樣,但是賺錢的本事卻讓他無話可說。這個時代,榮譽的光輝不如金錢的光芒來的耀眼,地位和權勢也不再是看土地的多少,而是由財富衡量。

  「艾瑪爾大人已經知道你們的事,他對於你們的能力非常欣賞,同樣,他對於你們給他的禮物非常滿意。」

  那位騎士說道。

  他所說的禮物,是一百套特別製造的虔誠首飾。製作這些首飾,用的是那些經過精心篩選過的聖土,他們的效果是其他虔誠首飾的十幾倍。

  這樣的首飾總共製造出一百三十幾套,尼斯把其中一大半都送給艾馬爾紅衣主教,而且在附帶的信上,他還提了一個建議:這些頂級的虔誠首飾最好不要賣。

  他們數量不多,價錢又不可能抬得太高,與其貪圖這麼點錢,不如把它們當成禮物送人,反正就是要把這批極品打造成另外一種象徵,一種地位和身份的炫耀。

  尼斯並不知道,正是這個建議,讓他在艾瑪爾紅衣主教心目中的份量進一步提升。

  到了紅衣主教這一級,財富什麼的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他們想得到的東西,絕對不可能用金錢買到。他們也不需要豢養私兵,就連身邊的隨從也都是教會的人,一切開支都由教會支付,所以他們需要用到錢的地方非常少,反倒是賺錢的門路很多。

  正因為如此,他從扈從的報告得知,這群年輕人能夠提煉白糖,其中利潤有多麼巨大的時候,也只不過稍微心動了一下,並沒有生出找機會吞併過來的想法。

  於此同時,他也想看看這群年輕人,是不是和世俗間的碌碌之眾一樣,完全陷入金錢的誘惑之中無法自拔,如果那樣的話,就算有點本事也不堪大用。

  而尼斯的這封信,絕對是一份讓他滿意的答案卷。

  「大人讓我帶幾件東西給你們,如果你們願意接受的話,餘額就算是結清了。」

  說著,那位騎士打開它提著的箱子。

  一道刺眼的光芒從箱子裡面迸射出來,照的旁邊的人只能閉起眼睛。

  好一會,尼斯、路克和梅特洛才恢復過來,眼前的一切仍舊有些發暗,不過總算能夠看到東西了。

  等他們看清箱子裡面是什麼,三個人全部目瞪口呆站在那裡。

  只見箱子裡,並排放著四把槍頭和一個頭箍,這五件東西都散發著強烈的聖力波動。

  四把槍頭完全一模一樣,槍尖修長,後部螺旋盤繞,散發出的聖力波動銳利得讓人心悸,就猶如一個審判者站在面前,剛才正是它們散發出刺眼光芒。

  旁邊的頭箍看上去倒是普通,就像是由一般的荊棘編成,顏色枯黃,上面補辦尖利的細刺,很多審訊室裡面都有這種刑具。不過能夠和那四把槍頭放在一起,白癡都知道,肯定不會是凡物。

  「這是仿製的朗基努斯槍和荊棘冠?」

  尼斯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他曾經聽賽門老人提起過,在教會裡,有一種東西雖然不是聖器,但是從實用程度來說,絕對勝過大部分的聖器,那就是按照神器製造的仿製品。

  單單打造它們的費用就不是一筆小數目,更別說為了仿製出它們,教會前前後後投入的人力和物力了。

  這類東西雖然不想聖器那樣珍貴,卻也是無價的,沒有門路的話,就算有再說的錢,也別想得到。

  「這讓我如何感謝艾馬爾大人才好?」

  路克搓著手,他的眼光已經無法移開了。

  梅特洛更加不堪,他都快暈過去了。

  尼斯則是驚喜交加。

  這邊的動靜和剛才冒出來的光華,更是吸引了原本在遠處監督工人幹活的伊斯特和帕爾姆,兩個人朝著這邊跑了過來,等到他們看清這幾樣東西,同樣也發出一陣驚呼。

  帕爾姆是急性子,他搶過一把槍頭,情不自禁地撫摸著,就彷彿捧著的是情人的輕柔小手,摸得那樣深情、那樣專注。

  「看起來,你們對這筆交易很滿意。」

  那個騎士說道,這幾個人的反映讓他頗為欣賞。

  「當然,不明白艾爾瑪大人的好意的人絕對是白癡。」

  尼斯毫不客氣地說道,這也算是報之前路克他們拿他當沙包的仇。同樣的,路克和伊斯特這樣的聰明人,肯定明白這些東西和金錢值錢的差別。

  這筆交易絕對划算,這些東西的價值根本無法用金錢衡量,擁有它們,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以後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會容易許多。

  當然,紅衣主教那邊肯定也不會虧本,這五件東西的材料加上人工,頂多八千金幣,而紅衣主教欠他們的款項,卻有兩萬五千金幣。

  除了象徵意義,這五件物品本來就價值不凡。路克他們四個全都是騎士,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可以說是他們能夠得到的最好武器了。

  想要更好的武器,就只有請頂級的武器匠和頂級的煉金術師一起合作,還需要搜羅許多珍稀的材料。

  這同樣不是有錢就能做到的。

  不管哪個行業,到了頂級都可以被稱為「大師」這些大師們遊走於各個王庭,身份比一般的貴族都高。伯爵以下的人根本就沒資格邀請他們,更別說是請他們製作東西了。

  路克他們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獲得伯爵的頭銜?對於這個問題,尼斯連想都不會想。

  請續看《大隱》4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jerry870015

LV:5 騎士

追蹤
  • 2

    主題

  • 196

    回文

  • 3

    粉絲

200 字節以內<br />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