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大隱 作者:血珊瑚 (已完成)

 
jerry870015 2014-2-10 00:33: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1011402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4 22:49
第十二集 第四章 蛇女


  阿薩克斯再一次響起鐘聲,那是葬禮的喪鐘。

  在碼頭上,在交易廣場裡,在通往交易廣場的那幾條馬路兩邊,到處都能夠看到花束,那是獻給死者的。

  不過這一切都無損於港口的繁榮。

  這起事件並沒有讓遠道而來的船隊離去,仍舊能夠看到成百上千艘船等候在港口外的海面上,等候著進港裝貨或者卸貨。仍舊有大批的商人從外地前來,只不過天氣再熱,他們的身上都穿得頗為厚實,為的是遮掩住裡面穿著的鎖鏈甲。

  改變也有。

  那些整天待在交易廣場享受免費陰涼的本地人,再也看不到了,當天死得最多的就是這類人。

  事後還發生了一段小風波。

  死於這場災難的碼頭工人和在交易廣場工作的店員,得到理事會的賠償。這些人只佔死亡人數的十分之一,沒有得到賠償的人的家屬聯合起來鬧事。

  這個小風波很快就被聯合會鎮壓下去,當場抓了幾百個人,還對為首的人動用刑罰。

  聯合會這麼做自然有它的理由。

  上面已經定下基調,這次襲擊的主謀是前貿易行會麾下的商行,和其他港口幾家大商行,執行者是一個叫朱庇特之雷的殺手集團,此外還有很多協同者,其中有一部分本地人充當他們的眼線。這場小風波,就是某些人進一步製造的事端。

  那些鬧事的人大多是普通平民,只想獲得一部分賠償,連訛詐的膽子都沒有,哪裡槓得住這樣一頂大帽子?惹不起躲得起,從那之後他們就遠遠地躲開交易廣場。

  阿薩克斯另外一個變化就是,碼頭區越發變得冷清起來。

  當初和馬文走得比較近的那些商行,上一次就已經元氣大傷,現在又被矛頭所指,主事者抓的抓,逃的逃。大部分商行不得不關門歇業。

  沒有這些商行的支撐,原本的碼頭區徹底失去活力,所有的店舖都貼上出售的佈告。

  阿薩克斯最後一個變化就是,在港口的東側、在玫瑰十字商行的制糖作坊外面,一隻隻五、六米高,幾個人才能圍抱得過來木桶,正被豎立起來。

  「你難道不打算保密了?」

  菲利普王子異常驚訝地看著這片新開闢的工地。

  這片工地佔地有十畝左右,總共六排,每排十列,總共打下六十根木椿,每根木椿就代表一個大木桶。

  這樣一大塊地方想要全都封鎖起來,難度絕對很大。

  「就讓它們露天放著好了。」

  尼斯低聲解釋道:「我打算把過濾和提純放在作坊裡進行,提純之後的糖水就弄到這些木桶裡,重新熬成細白砂糖。」

  王子殿下恍然大悟。

  反正出來的就是提純之後的糖水,這技術沒有保密的必要,也沒有秘密可言。

  「我又學到了一招。」

  這位殿下興奮地說道。

  他學到的是,身為上位者只想要牢牢掌握住核心部分,不必把什麼都抓在手裡。

  「殿下您學到了什麼?我可以聽聽嗎?」

  阿卜杜勒大聲叫嚷著朝這邊走來。

  對於此人,菲利普王子沒有什麼好臉色,他只是禮貌性地點點頭,立刻轉身走開了。

  尼斯則板著臉站在那裡,他和阿卜杜勒還要繼續演戲。

  「看來你那邊有好消息。」

  尼斯冷冷地說道。

  「是啊,這次是我們給你們帶來麻煩,總不可能讓你們一家獨自承受所有的損失,所以……」

  阿卜杜勒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這一次的砂糖,我們打算用比上一次高四成的價格購買。」

  阿卜杜勒說這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朝著尼斯眨了眨眼。

  尼斯立刻明白,這應該是對方的底線。

  這一次,他們事先布好了局,不但沒有損失,反而可以大賺一筆,對於這個價格完全可以接受。

  不過和賺錢比起來,有件事更加重要。

  這次襲擊事件,背後很可能有撒拉森人插手其中。

  進價提高四成的話,對他們來說,損失絕對不小。

  撒拉森人可不講寬容大度,如果真有人和襲擊事件有關,肯定要為此付出代價。

  而撒拉森人和這邊原本就是仇敵,在襲擊事件上只不過互相利用罷了,一旦其中一方吃了虧,肯定會把另外一方咬出來。

  到時候就可以知道這邊是誰在幕後搞鬼了。

  他並不指望能夠馬上還以顏色,畢竟他們和教會已經聯手抓了一群替罪羊出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不過,報復的時候總會有的。

  「但願我們能夠繼續合作下去。」

  尼斯扔出這樣一句話,這話不是說給阿卜杜勒聽的。

  他和阿卜杜勒說這些的時候,並沒有用神術隔絕四周,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只耳朵豎著,在聽他們的談話。

  「以後,我們絕對不會再這樣了,我們會每個月來幾艘船,到了秋天再換算成相應的白糖,這應該可以吧?」

  阿卜杜勒顯露出十二分的誠意,這是他背後那些大人物讓他說的話。

  這也正是尼斯想要的。

  做生意講究的不是一時的暴利,細水長流才是最合適的做法。

  只要每個月都有一批高級貨色到達這裡,用不了幾年,阿薩克斯就會成為一座中型港口。

  如果他帶動這裡的製造業,再多幾種特產,阿薩克斯完全有可能變成大型港口,甚至聯合附近的城鎮,組建起一個小型的城邦聯盟。

  「那絕對歡迎。」

  尼斯連忙說道:「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一下具體的合作方式吧!」

  對於尼斯的邀請,阿卜杜勒當然不會拒絕,他也知道接下來才是真正的談話,不再是演戲給別人看。

  最合適談話的地方,自然是交易廣場的休息區,因為是自己建造的,尼斯絕對可以保證他找的地方沒有人能夠偷窺,也沒有人能夠偷聽。

  「上等綢緞的價格漲到什麼程度了?」

  剛一坐下來,四周的結界一被啟動,阿卜杜勒就急不可耐地問道。

  既然聯手布了這個局,他們自然要從中獲取最大的利益。

  這些特定顏色的上等絲綢數量不多,很容易造成短時間的緊缺。

  果然,尼斯的回答證實這一點。

  「已經漲了三成,紅衣主教和侯爵都在大量吃貨,一邊抬升價格,一邊製造供貨緊張的恐慌。」

  阿卜杜勒在心裡默算,他很快就得出結論,這些絲綢最後能夠上漲一倍左右。

  上等絲綢的價格原本就高,上漲一倍的話,絕對不得了。

  而且這個時間點也非常合適。

  秋季是各種慶典和婚禮最集中的時候。因為氣溫合適,不冷也不熱,又因為是收穫季節,舉辦宴會也比較輕鬆。

  這也意味著貴族們需要新衣服。

  因此,這也是絲綢交易最活躍的時候,從九月開心到十月中旬,一個半月的交易量往往佔全年交易量的四成左右。

  「做完這筆生意,我差不多也該收手了。」

  阿卜杜勒說這話的時候,顯得異常幽怨。

  他的年紀不算大,正是人脈和精力最鼎盛的時候,可惜,他已經受到太多人的矚目,不可能再有太大的舉動。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一點一點把財產隱密地轉移出去。

  就拿這一次來說,他表面上準備的貨全都是香料,這東西利潤高,本錢少,但是佔地方,真正的大商行沒興趣做。

  私底下,他讓幾個兒子秘密地組建一些商行,用比較高的價錢,把那幾種特定顏色的上等絲綢全都買了下來。

  這些掌控在他的兒子們手裡的商行,肯定會賺得盆滿砵滿,這次的交易結束之後,這些商行就算還不足以進入中型商行之列,在小型商行之中肯定名列前茅。

  這些商行又分散在各國,托庇於不同的勢力,絕對安全得多。

  阿卜杜勒的這番感歎影響到了尼斯。

  對於這個傢伙,尼斯談不上好感,一開始的時候雙方還是敵對關係,是利益把兩者連接在一起。

  不過相處一段時間之後,倒也有點感情了。

  只要把阿卜杜勒和馬文對比一下,就可以看出這個老狐狸的可貴之處。

  阿卜杜勒沒有背叛過他們,還明裡暗裡幫了他們很多忙,特別是年初那場大戰之前,他送來那幾件頂級的兵刃,絕對是雪中送炭。

  「你接下來打算做些什麼?」

  尼斯問道。

  「明年或者後年,我打算全家遷往瑪吉,再在家鄉捐建一座清真寺,把幾個年紀小的兒子全都送到裡面去學習。」

  阿卜杜勒說著他的規劃。

  尼斯靜靜地聽著,他對撒拉森人的國家有些瞭解。

  撒拉森人同樣也是神權至上,他們的世俗君王和宗教領袖是一體的,其下是貴族,再往下是平民。不過他們的貴族階層和這邊有些不同,沒有那麼高不可攀的門檻。

  在他們那裡,有錢人可以憑藉智慧成為貴族,甚至連奴隸也可以憑藉英勇和強悍成為貴族。

  從權力結構上來說,撒拉森人的這種體系更加高明,權力集中在君王之手,也讓各種人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前往北方,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重心可能會轉移到哥倫安特。」

  尼斯投桃報李也說出他們下一步方向。

  「看來我們還有機會合作。」

  阿卜杜勒笑著說道。

  「你在術赤兀魯思也有門路?」

  尼斯倒是有些意外術赤兀魯思是比哥倫安特還要北面的一個國家,和哥倫安特沒有接觸,它是一個龐然大物,一個超級帝國。

  一個世紀以前,這個帝國曾經讓整個西方都感到戰慄,連教會都嗅到毀滅的氣息,好在這個強大的令人窒息的帝國在驟然間爆發之後,迅速平靜下來,不再顯露出恐怖的攻擊性。

  尼斯之所以提到術赤兀魯思,是因為哥倫安特在術赤兀魯思和伊比利斯之間,而菲利普王子那狹長的領地,正是由西向東延伸,就像是一條天然的通道。

  「他們的君王同樣信仰真主,我的商隊經常出入他們那裡。」

  阿卜杜勒顯得頗為得意。

  術赤兀魯思人以殘暴和嗜殺聞名於世,半個多世紀以前,撒拉森人曾經擁有著當今世界最為龐大的領土,有著最為眾多的人口,但是在術赤兀魯思人的鐵蹄下,短短十年間,土地就只剩下四分之一,人口也少了百分之八十。時至今日,一說到術赤兀魯思,大部分撒拉森人仍舊會腿軟,敢去哪裡的商隊簡直鳳毛麟角。

  阿卜杜勒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當初他是為了財富,才冒險前往那個危險的地方,現在他是為了轉移財富,也為了一條退路,不得不往那邊發展。

  強勁的海風吹走了最後一絲暑氣,進入九月,天氣一下子變得涼爽。

  阿薩克斯貿易的熱度並沒有隨著氣溫消退,反而變得越來越熱鬧。

  在外海,總是能夠看到一大片等待著進港的船隻。

  為了應付碼頭不夠用的問題,其他幾個碼頭現在正加緊建造棧橋。

  就是之前變得冷清的碼頭區,現在也顯得異常忙碌,到處都是在破土動工,倉庫和店舖都在進行改造,店舖連成一片,倉庫則被改造成兩層樓甚至三層樓,以後他們將是餐館、酒館和旅店。

  不過繁榮同樣也帶來問題,在居民區外面,可以看到工人們正在修築柵欄,這些柵欄把整個街區圍攏起來,形成了出入口,還有門房。

  這樣做是因為最近的治安越來越差,天天有闖空門的事情發生,所以本地的居民不得不用柵欄將街區封鎖起來,不讓閒雜人等進入。

  在港口的一角同樣豎著一圈柵欄,柵攔裡是一排排高聳的木桶,木桶頂端的管子不停地往外噴著白色的水氣。

  從八月中旬開始,陸續有滿載砂糖的船隻到來,從那天開始,這些木桶就晝夜不停地噴吐著白色的霧氣,霧氣中帶著濃郁的甜膩味道。

  熬製好的細白砂糖大部分直接裝船,也有一小部分用小車拉著往百米之外的另外一座作坊而去。那個作坊造得就沒這邊嚴密,連牆壁都沒有,只有一個巨大的頂棚。作坊裡同樣也只有一些木桶,不過這些木桶直徑很長,高卻只有一米多,裡面全都是牛奶,一枝巨大的刮板在裡面攪動著。

  在作坊的一角,一群人正聚攏在那裡,他們用手指從木桶裡沾一些乳白色的奶油,放進嘴裡舔著,然後露出滿意的神情。

  「確實是好東西。」

  「不錯,很不錯。」

  「味道濃郁,而且回味無窮。」

  那些人不停地說著讚歎之詞。

  「我們這裡不但有最好的奶油,還有其它一些東西,比如奶酪。」

  尼斯讓人拿來一大盤切好的奶酪。

  和奶油比起來,這玩意並不是太吸引人,因為這些奶酪並不比其它地方的奶酪強多少,不過在場的這些人同樣不吝嗇幾句好話,他們也會買點回去,雖然賺的錢不多,但這是必須的,要不然的話,他們也別想買到奶油。

  這就是擁有獨一無二的特產的好處。

  「聽說最近各個港口全都加強盤查的力度?」

  尼斯問道。

  「這是做給別人看的,真正的用處其實不大。」

  一個客商笑著答道。

  正如當初莫妮卡所言,商人為了利潤可以冒任何風險,南方的各個城邦聯盟全都封禁得很嚴,但是這些商人或是用走私的辦法,或是透過黑市,仍舊可以把阿薩克斯的奶油賣到任何地方。

  「這也多虧您賣給我們的船。」

  另外一個客商恭敬地說道。

  他所說的船,是卡奧尼那邊剛剛研製出來的船,載重量一百五十噸,在中型船隻裡算是一般,長度卻只有十米,絕對是袖珍型,這麼小的船卻裝了兩個桅桿、八隻船槳。

  這種船用在正常的貿易上並沒有太大的優勢,不如那種長船,但是用在走私上實在太合適了。它比現有的任何船都靈活,速度也快,最重要的是裝貨卸貨的時間極短,手腳利落的話,半個小時就可以全部搞定。

  「我們打算再買一批船。」

  那個客商順口說道。

  「沒問題。」

  尼斯並不擔心這些船被用在別的地方。

  這種船載重量不算太小,但是船本身屬於袖珍型,沒有太多空間,人載得多了,就沒地方放貨,這也意味著對海盜沒用,海盜船必須裝下夠多的人。

  當做稽查船同樣也不合適,這種船很短,形狀又如同一個三角形,本身結構非常堅固,所以建造時候用的船板很薄,只是在船底的地方進行加固。

  稽查船經常要遭遇衝撞,用這種船的話,肯定一撞就碎。只要不是用於這兩種用途,對阿薩克斯就沒有任何威脅。

  尼斯已經在計算這種新船能夠替他帶來多少好處了。

  因為木板很薄,所以這種船的製造時間很短,造價也非常便宜,更妙的是,一座船塢可以同時開造四艘這樣的船,而買家因為都是做走私的,利潤豐厚,所以買船的時候只看性能,對價錢根本不在乎,所以這種出售的價格只比長船低一點點。

  再說,這也讓阿薩克斯無形之中控制很大一部分走私交易。走私商和與之相對應的那些人,絕對屬於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而且沒有控制在任何人手裡,這正是他希望能夠拉攏的對象。

  非常愉快談妥一大筆生息,尼斯高高興興地離開乳製品作坊。

  他非常喜歡走私販子,因為和這些人打交道非常容易,走私的利潤很高,所以這些人大多不會討價還價。

  當然走私販子也有討厭的地方,阿薩克斯治安變得這樣差,和他們的關係不小,他們僱傭的人手腳都不怎麼乾淨。

  和以前一樣,尼斯沒有走大路,現在阿薩克斯因為有太多人湧入,那幾條主要馬路全都堵得厲害,和埃爾納城門附近的狀況差不多。

  想要改變現狀,就必須對阿薩克斯進行改造,在最近五、六年裡,這樣做的可能性不大。

  好在這裡有四通八達的小巷。

  小巷裡也很擁擠,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不過車子進不來,這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用不著擔心堵塞。

  走著走著,他突然聽到有人喊救命。

  那是女人的聲音。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4 22:51
第十二集 第四章 蛇女(續)


  尼斯停下腳步,他沒有急著過去,而是迅速卜算一下凶吉,他可不想一頭撞進陷阱裡。

  占卜的結果很快出來了,不好也不壞。

  他頓時放下心來,不管是大凶還是大吉,都會讓他猶豫,前者自然用不著說,後者會讓他懷疑是否有假?會不會有人扭轉天機,故意引他入局?

  呼救聲來自於一座小院,門口站著很多看熱鬧的人,讓尼斯感到氣憤的是,居然還有兩個治安官在那裡看熱鬧。

  貝爾蘭多斯倒台之後,原來的治安隊被清洗一遍,九成的人被罰作苦役,現在的治安隊是重新組建的。

  招募治安官時,挑選的全都是清白人家的子弟,沒想到也成了這樣。

  尼斯的心裡充滿失望,他走上前去怒視著那兩個治安官,喝道:「怎麼回事?為什麼不阻止?」不過他沒打算聽這兩個人的解釋,也沒打算等這兩個人動手,直接推開房門。

  「條例上禁止擅闖民宅,我們有什麼辦法?」

  一個治安官輕聲嘀咕著尼斯就當做沒聽見,他本來就不打算處理這兩個人,因為條例上確實是這樣寫,當初通過條例的時候,他在上面簽過名。

  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沒有完美無缺的制度,他情願這些治安官膽小些,也不希望他們有機會胡作非為。

  院子裡總共有五個人,四個是男的,全都是水手打扮,不像是本地人,一個女人被圍攏在正中央,她的裙子被撕成碎片,露出一身白皙的肌膚。此情此景就算沒有人解釋,也可以猜到發生些什麼。「誰讓你進來的?」

  一個水手怒喝道。

  「私闖民宅,殺了活該。」

  另外一個水手拔出一把短刀。但是下一瞬間,一把飛刀出現在他的喉嚨上,這一刀的力量不小,刀身完全插了進去,只有後面的紅綢露在外邊。

  「這條法律只對本地人有效,外來者並不能在這裡購買房產,只能租房子。」

  尼斯隨口解釋道。他完全是信口開河,因為根本沒這條,不過也不能說他撒謊,身為這座城市的管理者,他剛剛想到要增加這樣一條法律。

  他做事喜歡站在道義的立場上,不過,他不會被道義束縛住手腳,就像剛才他就毫不猶豫地殺掉一個水手。「把一這幾個傢伙抓起來。」

  他轉頭對那兩個治安官命令道。治安官早就衝了進來,如果再不知道有所表現的話,他們就實在太傻了。

  「你們可以反抗,結果就和他一樣。」

  尼斯雙手環抱胸前,看著那三個水手。

  在港口城市,強姦算不得什麼重罪,一般都是賠償被強姦的女人一筆錢,還要看是否為處女?如果是處女的話,會是一大筆錢,如果不是處女的話,罰金絕對不會太高。強姦犯還會被抽上一頓鞭子,或者在牢裡關上幾個月。

  和丟掉性命比起來,這樣的處罰顯然輕得多,所以那三個水手全都知道應該怎樣選擇。

  犯人被押走了,尼斯走到那個女人面前,他脫下外套丟到那個女人腳下。「謝謝你。」

  那個女人帶著哭音說道。尼斯微微一愣,他認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是一家外來商行的管事,那家商行是最早和玫瑰十字商行建立關係的商行之一,所以當其它外來商行被趕出阿薩克斯的今天,那家商行卻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你沒帶保鏢嗎?」

  尼斯疑惑地問道。

  這個女人在阿薩克斯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在港口很亂,稍微有點身家的人,外出的時候都會帶上保鏢。

  「有個小偷從我身上偷走一件對我很重要的東西,我的保鏢追小偷去了,沒想到——」莫妮卡再一次哭泣起來。

  尼斯若有所思,過了片刻說道:「這可能是一個犯罪集團,我會讓人仔細審問一下。」

  他突然咳嗽一聲轉過頭去,看著那赤裸的身體他居然有了反應。

  尼斯喜歡女人,不過他對女人比較挑剔,不但要美麗更要有氣質,所以到現在為止,他的女人並不多。

  雖然這個女人成熟而又妖艷,有著一種獨殊的魅力,但是這並不是最重要的,讓他心動的是她身上散發的那種危險的感覺。

  尼斯絕對可以肯定這個女人不會魔法,武技方面似乎練過兩手,應該是防身術之類的東西。這種危險的感覺絕對不是來自於她的實力。

  美女蛇,噬人海妖,黑罌粟——尼斯的腦子裡閃過這些同樣危險的名詞。

  危險同樣是一種氣質。

  他的品味有些獨特,他喜歡的是有氣質的女人,卻不在意是什麼樣的氣質,要不然他不會上伊蓮娜了,那位高個子美女的氣質絕對特殊,大部分的男人都會踟躕不前。

  「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尼斯說道。

  一棟二層的小樓由紅磚砌成,顏色深淺不一的磚塊組合成菱形的花紋,倒是頗為精緻。

  胡桃木的地板,白漆貼金的香妃榻,牆壁上粘著花格紋的畫,所有這一切都表明房間主人的品味不錯。

  靠牆放著的兩張長椅,和角櫃裡放著的成套酒杯,說明這裡經常有客人到訪。同時也說明房間的主人並不是一個喜歡炫耀的人,要不然放在那裡的應該是精美的瓷器,或金銀飾品。

  尼斯一個人在房間裡轉著圈,東看看西看看,突然門開了,莫妮卡走了進來,她已經換了一身衣服。

  此刻她穿的是一件長裙,看上去很保守,連脖頸和手臂都嚴嚴實實地遮掩一起來,胸口更是沒有一點露出來。

  尼斯卻感覺到口乾舌燥。

  因為這身衣服將女人最美妙的地方盡數顯露出來,卻又不是赤裸裸的肉慾釋放。

  這身衣服非常順滑,是用頂級的軟綢做的,緊貼著身體,讓女人優美的線條顯露無遺,而旦它的腰收得很低,可以突出那纖細的腰身和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腹,裙子上蓬鬆的褶皺給人特別的美感,和上半身平滑的線條形成對立。

  尼斯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很懂得打扮,也很懂得勾引男人。此刻她的手裡捧著一瓶酒,完全沒有開封過,瓶口還封著火漆。

  她剛才扔下他一個人離開,除了去換衣服,還是為了去地下室拿這瓶酒。這幢房子裡並不是沒有傭人,她卻親自去拿,除了表示她的感激之情和恭敬之心,還是一種暗示——此刻只有他們兩個,做什麼事都可以。

  從角櫃裡取了-只杯子,小心翼翼地將酒倒了進去,一股純釀的芬芳頓時充滿整個房間。

  「米諾爾五年前產的葡萄酒?」

  尼斯頗有些陶醉地說道,他本來對酒就有研究,之前一段時間為了替奢侈品打分,他更是遍嘗能夠找到的各種美酒。

  米諾爾的葡萄酒在他的評分裡排名前列,而五年前釀造的那批更是極品。「羅米拉小姐……」

  尼斯接過酒杯正打算找個話題。

  「叫我莫麗。」

  莫妮卡飄了個媚眼過來:「今天要不是您,我肯定會受到傷害……雖然這種事我其實並不太在乎,但是被人強迫,總是讓人痛恨。」

  莫妮卡並不想表現得像一個淑女,她做不到,也不認為尼斯會相信,所以她乾脆用這種方式暗示,她是一個對性愛不太在乎的女人。「你……有……」

  尼斯不知道怎麼說。他在女人方面,多少有那麼一絲「在意」。

  他並不是一定要對方是處女,他只是不太喜歡那種人人都可以上的女人。「身為一個女人,經營一家商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總是要有些犧牲。」

  莫妮卡顯得有些無奈,還隱約露出一絲委屈。

  突然她的眼神中露出一絲異樣的光彩,她看著尼斯,用尖利的指甲在尼斯的手背上劃了一下,輕聲說道:「更讓人痛苦的是,需要我應付的那些人,能夠達到那個位置,大多已經沒剩下多少精力了……他們不像您,又有地位,又有權勢,而且非常年輕。」

  「你是在勾引我。」

  尼斯抓住那隻手,他原本就為找話題而煩躁,他並不是一個很擅長交際的人,特別是在這種場合下,現在這樣倒是省掉很多麻煩。

  「為什麼說我勾引您?明明是您吸引我。」

  莫妮卡乾脆坐了過來。

  這無疑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裙子的下擺被撩了起來,莫妮卡底下只有一雙連褲襪。她的臀部很大,渾圓而又豐滿。

  尼斯輕輕地拍了一巴掌。

  那兩片臀肉立刻顫動起來,一陣陣的肉浪朝著大腿和細腰蕩去。

  「手感怎麼樣?」

  莫妮卡膩聲嬌笑著,她輕輕擺動著臀部,做出各種勾引人的動作。

  尼斯第一次碰到這麼擅長扭屁股的女人,就算那些薩拉森舞孃在她的面前也顯得遜色。

  「我的屁股很圓,很適合生養。」

  莫妮卡輕輕解開尼斯的褲子,把那根東西掏了出來。

  那東西的口徑和長度都讓她感到驚訝,也讓她感到陣陣的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喜歡聽這樣的恭維。」

  尼斯把莫妮卡橫著抱了起來,並不急著做愛,而是仔細地打量起來。

  莫妮卡的身材不錯,雙腿修長而又強壯,卻又不會給人滿是肌肉的感覺。

  她的皮膚很白,但是白得有些虛假,皮膚很滑,同樣滑膩得有些詭異。

  尼斯有一種感覺,她肯定用了什麼秘方,讓自己的皮膚變得白皙而又滑膩。

  他倒也不怎麼在意,反正吸引他的是女人的氣質,其次是長得漂亮。

  天然之美固然讓他欣喜,後天雕琢同樣也不錯。

  尼斯比較在意的是她兩腿相交的方寸之間,他翻開看了看。

  這裡的顏色介於粉紅和鮮紅之間,花徑緊湊,兩片花瓣的顏色也很淺,不是經常被採摘的那種。

  尼斯把莫妮卡重新抱了起來,這意思是雙腿分開跨坐在他的身上。他那又粗又長的玩意就頂在那狹小的花徑入口。

  隨著雙手放開,那個女人緩緩地坐了下去。一開始的時候,她顯得頗為痛苦,第一次被這樣粗的東西進入體內,除了伊蓮娜,其他的女人都受不了。

  莫妮卡的反應非常強烈,她的臀部用力地收縮著,身體後仰,眼睛往上翻轉著。

  尼斯絲毫沒有憐惜之意,這不是瑪格麗特,也不是安娜小公主,她所擁有的氣質不是惹人憐愛的那種。

  這是一條充滿危險氣息的美女蛇,應該盡情地玩弄,毫不憐惜地摧殘和蹂躪。

  尼斯一隻手捧住莫妮卡的臀部,一隻手摟住她的腰,壓著她一下子坐到底部。

  「啊……」

  莫妮卡發出了一聲尖叫,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那東西插得太深,頂得她難受極了。

  她的掙扎引來狠狠的一巴掌,一陣臀波肉浪之後,她那雪白的屁股上多了一個紅通通的巴掌印。

  這一巴掌很狠也很痛,痛楚讓莫妮卡的肌肉猛地收緊,那繃緊的花徑也一下子收緊,拍打還引起震顫,一直透進她的身體,震顫加上緊縮,變成強烈的刺激。

  對兩個人來說,這都是一種強烈的刺激。尼斯還好一些,伊蓮娜高潮時陰道的收縮,才是極致的剌激,遠比這強烈得多,所以對這種刺激早已經習慣。

  莫妮卡就不同了,她平時用的練習棒沒這麼粗,沒這麼燙,也沒這種質感,刺激的程度完全不同。再加上那一巴掌讓她痛得要命,痛楚和性愛的剌激交融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新的感覺。

  這是一種說不出的怪異快感,放浪和屈辱中還帶著一絲被虐的味道。

  又是一巴掌,這下子更重,另一邊的屁股也紅腫了起來。

  強烈的快感讓莫妮卡徹底迷失自我,她不再掙扎,而是異常享受地扭動著腰肢,還撅起屁股等待這尼斯的抽打。

  此刻的她只希望那根東西插得更深一些、更重一些,希望巴掌打得更狠一些、更痛一些。

  逃出卡奧尼的那天晚上,她始終處於恐懼之中,漆黑的夜色讓她恐懼,那滿山遍野的老鼠讓她恐懼,不過她最恐懼的是被抓回去。

  即便逃出來之後很長一段日子,她也無時無刻不在恐懼之中。每天晚上她都會從噩夢中驚醒,在噩夢裡,她不是在宗教裁判所的刑訊室裡痛苦掙扎,承受各種刑具的折磨,就是被綁在火刑柱上,忍受火焰的燒灼。

  她的神經無時無刻不都緊繃著,白天的時候還好一些,畢竟有很多事情要做,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學習,總是能夠轉移注意力,難熬的是晚上,她不敢入睡,就怕睡著之後,又會進入那可怕的噩夢。

  現在,她終於不再感到恐懼了。

  此刻她正在承受的也是一種痛苦、一種折磨、一種煎熬,同樣的讓人發瘋、讓人癲狂、讓人難以忍受。

  但是這種痛苦、這種折磨、這種煎熬,卻讓她的心變得平靜,她不再害怕,不再焦慮不安。

  她變得越發放浪和癲狂。

  從長椅滾到地板,又從地板換到香妃榻上,客廳裡到處都留下歡愛的痕跡。

  一直到太陽快要落山了,尼斯才停了下來。

  他這才發現,莫妮卡的屁股上滿是巴掌印,底下也已經又紅又腫。好像玩得有些過火了。

  「你不要緊吧?」

  尼斯滿懷歉意地問道。

  莫妮卡的兩條腿無力地搭在香妃榻的靠背上,眼神有些迷離,她還沒有從快感中退出來。

  將手輕輕貼在莫妮卡的心口上,尼斯感覺她的心跳有些微弱,好在沒什麼大問題。

  「很高興認識你……莫麗……下一次再見。」

  尼斯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不過他並不後侮。

  剛才確實很爽,他從來沒有嘗試過這樣的瘋狂和暴虐。

  換成其他的女人,這就完全是殘酷的施暴,根本沒有任何情趣可言,但是莫妮卡不一樣,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條蛇,一隻毒蜘蛛,美麗中隱藏著危險。淫虐起來有一種特別的快感。

  更妙的是,從莫妮卡的反應來看,她也很喜歡被虐。

  不過這種事不能說破,只要兩個人之間有默契就可以了。

  尼斯有些留戀不捨地離開了,他的心情異常舒暢。

  他剛剛離開,岡波斯就從旁邊那幢房子的後院跳進這幢房子的後院,然後溜進房子裡面。

  一進入大廳,岡波斯就愣住了。

  只見莫妮卡雙腿翹起,身體倒轉著躺在香妃榻上,她的一隻手綿軟無力地搗住紅腫的陰部,顯然是不想讓任何一滴精液流出來。

  「你希望自己懷孕?」

  岡波斯驚詫地問道。

  「還有比這更貼近的關係嗎?如果真的有了孩子,還可以多一個要挾的手段。」

  莫妮卡說得有氣無力,但是語氣之中帶著一股森冷的感覺。

  岡波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現在總算知道,一心報復的女人有多麼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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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第五章 北上(上)


一輛馬車行進在大道上,這是一輛箱式馬車,密封的車廂被四根鐵鏈懸掛在車架上。這樣的結構在前帝國時代就已經有了,那些達官貴人們就是乘坐著這樣的馬車四處旅行。

  一千年過去了,這種馬車並沒有改變多少,只是裡外都變得精緻許多。

  在裡面車伕的位置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車伕,另外一個是伊蓮娜,她裡面穿著鎖鏈甲,外面套著鐵甲衣,腳邊放著一把十字弓,座位一側還掛著一面盾牌。

  安娜小公主身邊的那個老騎士此刻正騎著馬,緊緊跟隨在馬車後面。

  這一次北上,尼斯並不是一個人前往,安娜小公主也一起跟著來了。

  哥倫安特在北方,小公主的家伊比利斯也在北方,不過伊比利斯臨近大海,而哥倫安特在內陸,中間隔著一些小國家。

  「我馬上要回家了,你覺得難受嗎?」小公主膩在尼斯的身上撒著嬌。

  「反正兩邊離得不遠,我會來看你的。」尼斯說道,這多少有些敷衍的味道。

  「你必須發誓,過年的時候一定要到伊比利斯來。」小公主怎麼可能讓尼斯逃脫?

  不過這也不是無理的要求,現在已經在哥倫安特的梅特洛和伊斯特,新年的時候都會回到自己的家,和家人一起過年,在他們擁有自己的家庭之前,總是會如此。

  尼斯沒有家人,所以過年對他來說,在哪裡都一樣。

  「好吧,我發誓。」尼斯當然不會拒絕,他也一樣想見識一下伊比利斯的繁華和大貴族的生活。

  小公主的眼珠滴溜溜直轉,琢磨著趁這個冬天把尼斯搞定,最好生米煮成熟飯,在搞一個捉姦在床什麼的,讓這個傢伙想抵賴都做不到。

  一想到這些,她的底下又癢了起來,她的手摸索著。

  小丫頭幽怨地看著窗外,如果沒有人跟著就好了。

  她也知道老騎士並不真的想管她的閒事,不管是在阿薩克斯還是在卡奧尼,每天總是會可以避開那麼一、兩個小時。

  在旅行中就無處可避了,跑得太遠的話,那就是擅離職守,而跟著馬車後面的話,又不可能坐視不管,那關係著她父親的臉面。

  小丫頭很鬱悶,她只能忍耐,甚至一直忍耐下去。

  傍晚時分,馬車在一個小鎮上停了下來。那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小鎮,房子沿著大路鋪開,底下是鋪面,上面是住的地方,兩側有一些幽深的小巷。

  鎮口就有一家旅店,眾人從馬車上下來,旅店的老闆早早地等候在門口。

  「我們要四個房間,必須是在一起的。」伊蓮娜朝著老闆吩咐道。

  老闆答應了一聲,領著眾人就往後面去。他看到馬車時,就知道這幾位的身份尊貴,很清楚應該怎麼安排。他的旅店裡有專門為達官顯貴準備的房間。

  房間在三樓,緊靠著樓層的一側,總共四間房間,尼斯和小公主佔據最裡面的兩間,外面兩間是伊蓮娜、老騎士住著,有人上樓的話,首先會驚動他們倆。

  「您要吃點什麼嗎?我們這裡的烤豬肘非常有名。」老闆對尼斯獻著慇勤。

  「這裡不需要你。」尼斯扔了一枚銀幣過去,這是打賞。

  老闆異常熟練地接住扔過來的錢,點頭哈腰著一步步退到樓梯口,他早就知道會這樣,這群人肯定是貴族,而貴族旅行的時候總是非常小心,他們一般不會吃外面的東西,就算喝水也都要檢查過。

  一直等到旅店老闆下去,尼斯才解開外套,外套地下掛著三隻魔法袋,他摘下其中一隻魔法袋,像變戲法一樣從裡面取出好幾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打開之後,就看到裡面有魚、有肉,全都是燒好之後再切開的,每一塊都是一口能夠吃掉的量。

  這些都是出來之前就準備好的,縮小之後放進魔法袋裡,足夠吃上一個星期。

  「以這樣的速度,到哥倫安特至少要二十天,真是漫長的旅途。」尼斯一邊吃一邊歎息著,和當初從法蘭克到阿德蒙特的旅行比起來,這一次雖然有美女相伴,但是一路上什麼事都做不了,讓人感到厭倦和枯燥。他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修煉、修煉、再修煉。

  「旅行可以很有趣。」小公主說道,她閃著大眼睛。

  「小姐,為了您的安全,我不會允許您做任何危險的事。」老騎士立刻打破這位公主殿下的期望。

  旅行確實可以很有趣,比如一路玩鬧一路前進,路上順便還可以打個獵什麼的,但是這樣做萬一遇上劫匪那可就麻煩了。

  特別是這位小公主有過被俘的「前科」,更是不能掉以輕心。

  想法還沒有說出來,就被堵了回去,這讓小公主感到越發鬱悶,她嘟著嘴拿起食物怒氣沖沖地說道:「我回房間去了。」

  「這樣再好不過,您最好把門和窗全都鎖好,這樣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老騎士有的時候顯得異常嚴厲,他絕對不允許公主殿下出任何事。

  安娜小公主離開了,剩下的兩個人也沒興趣繼續留下,他們各自回了房間。

  等到所有的人離開,尼斯迅速地把吃的東西收拾好,重新塞回魔法袋裡。然後他把四塊符石扔在房間的四個角落裡。

  轉身把門關上,並且上門鎖之後,他快步走到窗前。

  一打開窗,一陣清風就飄了進來,轉眼間瑪格麗特出現在房間裡,她的手裡拿著一隻小盒子。

  把盒子往地上一扔,就看到盒子凌空展開,瞬間變成一張桌子,桌子上早已經佈置整齊,放著全套的餐具、冒著熱氣的食物和一瓶葡萄酒。

  這玩意其實和魔法袋是同樣的道理,所不同的是它只能放食物,好處是放在裡面的食物不會變冷,口味也和剛剛做出來的差不多。

  「你倒是會享受。」尼斯看著那張餐桌,這顯然也屬於拿錢不當錢的典範。

  「人生苦短,要及時享樂。」瑪格麗特輕笑著說道。

  「沒錯,人生苦短,要及時享樂。」尼斯一把將瑪格麗也抱了起來,在她的一陣尖叫聲中,讓她橫著坐在自己的身上。

  這動作從外表看有些曖昧,實際上,完全超出愛美的範疇,尼斯已經進入瑪格麗特的身體,只是被長裙遮掩了起來。

  「你現在越來越急色了。」瑪格麗特對這種行為多少有些抗拒,她不討厭做愛,但是不喜歡沒有絲毫的前奏就強行進入,更不喜歡隨時隨地交合。

  尼斯的左手環抱住瑪格麗特的腰,用右手拿起餐刀切下一塊鵝肝,送到她的嘴邊。他知道瑪格麗特不喜歡急色,但是她喜歡情調。

  果然這招很有效,輕易地化解瑪格麗特心中那一絲怨氣。

  你一口,我一口,時不時地再拿起酒杯輕啜一口,然後用含著酒漿的雙唇接吻。

  葡萄酒有催情的作用,瑪格麗特的腰肢不知不覺扭動起來,扭動的幅度並不大,也還沒有莫妮卡那樣優美和性格,但是配合她那清純優雅的氣質,讓人心醉神往。

  更讓人心醉的是她底下那一陣陣輕緩的吮吸。

  尼斯身邊的女人都多多少少會一些取悅男人的手段,技巧也都差不多,但是她們的氣質不同,風格也完全不同。

  像伊蓮娜給他的感覺就是激烈,毫不相讓,做愛像是在戰鬥,像是要和對手一較長短,所以和她做愛很累,時輸時贏,同歸於盡的次數也不少。

  安娜小公主就不同了,她像是一個愛玩的小精靈,玩起來很瘋,但是持久力不行,很容易被擊垮,但是恢復的速度也快,一恢復過來就會繼續再來。

  瑪格麗特最為奇特,她有著兩副面孔,而此刻的她最讓人心醉,隨著她的纖腰輕擺,她的陰道慢而又輕緩地吞進吐出,陰道深處的那張小嘴時而輕舔,時而含住,時而揉磨兩下。

  這種感覺在刺激程度上並不強烈,遠比不上伊蓮娜,也比不上莫妮卡,卻非常舒服,讓人的每一個毛孔都膨脹開來。

  讓尼斯著迷的還有瑪格麗特做愛時的神情。

  她顰著眉,像是有些痛苦,又像是強行忍耐,感到刺激的時候會瞇起眼睛,緊緊咬住嘴唇。

  和其它女人不同,在她身上看不到癲狂,即便達到高潮的時候,瑪格麗特也總是保持著高雅的氣質,哪怕她蓬頭散髮,臉色發白,額頭上滿是冷汗,也始終帶著一絲拘謹和矜持。

  輕柔而又和緩,充滿浪漫和愛意,兩個人正漸漸進入佳境,瑪格麗特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鼻翼有節奏的開闔著。

  突然,門一下子開了,安娜小公主衝了進來。

  她原本興高采烈,為自己剛剛演了一場好戲而得意剛才她故意生氣,回到房間之後,假裝把門窗鎖上,等到老騎士回自己房間之後,她就先用了一個無聲結界,然後把門打開,再用解鎖術打開尼斯反鎖的房門。

  沒想到,開門之後看到的是這一幕,她喜歡的人正抱著另外一個女人,兩個人明顯沒幹好事。

  小公主沒有像上一次那樣轉身就走,而是氣鼓鼓地走到瑪格麗特面前,她要證實自己的猜想。

  她用力地揉著瑪格麗特的小腹。

  果然,在一團柔膩中有一根硬邦邦的長條,毫無疑間,是那根讓人又恨又愛的玩意。

  此刻,小公主只想把這玩意割掉,因為它沒放對地方。

  把手收了回來,小公主板著臉問道:「她一直都跟在我們後面?」

  尼斯異常尷尬,他轉頭看了一眼房門,他記得自己把門反鎖了。緊接著他就看到小公主口袋面塞著那幾個卷軸。

  一切都明白了。

  「瑪格麗特也正好有事前往北方。」

  尼斯硬著頭皮解釋,他也知道這個解釋無法讓人信服。

  讓尼斯感到驚訝的是,小公主像是早就猜到似的,板著臉看了他好半天,這才冷冷地說道:「我知道,她是想要幫你。」

  說完這話,她怒氣沖沖轉身就要離開。

  尼斯下意識地一把拉住她。

  「你想幹什麼?想左擁右抱嗎?」

  小公主怒道,她可以和伊蓮娜一起和尼斯做愛,因為伊蓮娜只會是陪襯,但是和瑪格麗特在一起的話就不一樣了。

  「左擁右抱?好主意。」

  尼斯一把將小公主抱了起來,另一隻手迅速地摸了一下她的下面,果然裙子底下早已經脫得光光的。

  瑪格麗特讓到一旁,她差一點就要高潮了,被小公主的闖入,打斷那最美妙的感覺,此刻說不出是為了報復還是其它的原因,居然沒有太多醋意,更多的是抱著看好戲的念頭。

  小公主不停地掙扎著,不過等到一巴掌拍在屁股上,她立刻變得老實。

  這位小公主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受虐傾向,這或許是因為她在家裡太舒服了,被所有的人寵愛著,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反倒希望有人對她凶一些。

  「啪!」

  又是一巴掌,不過這一次是瑪格麗特打的。

  小公主立刻像一隻小野貓似的,張牙舞爪、齜著牙怒瞪著她,可惜下一秒鐘,她就沒有這個精神再管情敵的惡作劇。

  一拫又粗又長的東西進入她的身體,那瞬間傳來的快感讓她捲縮起身體。

  天亮了,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照在床上。

  尼斯第一個從睡夢中醒來,他看了一眼左右躺著的兩個女人。

  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此刻睡得很沉,昨天晚上實在玩得太瘋狂了,把她們倆的體力全都壓搾得乾乾淨淨。

  輕輕地撩起被子,看著兩具雪白嬌嫩的胴體,尼斯的慾火又冒了上來。

  「當——」

  從窗外傳來的鐘聲讓他清醒過來。

  他很希望能夠永遠像現在這樣。

  可惜,他現在根本沒有資格考慮這些。達到主教的等級是他首先需要達到的目標,在這之前,他擁有的一切都是虛幻的泡影,時間一到就會消失。

  從床上下來,尼斯打開了窗,秋風刮了進來,讓他那赤裸的身鱧感覺到陣陣寒意。

  瞬間,所有的慾火都消散了。他穿上衣服,出了房間。

  現在是祈禱時間。

  不知為什麼,他有一種感覺他的聖性又提升許多。或許剛才突然間的醒悟,給了他意想不到的收穫。

  有鐘聲,肯定就有教堂。

  出了旅店,他循著鐘聲走去,走不多遠,他就看到一群人朝著同一個方向而行。

  那是早禱的鐘聲,這些人全都是去做早禱的。

  教堂在小鎮的另一頭,和他家鄉那座小教堂差不多,也只是一間普通的小平房。

  教堂的大門敞開著,鎮民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走進裡面,在長凳上坐好。

  這裡的神父是一個五十幾歲的老頭,看上去挺和藹,一邊做著早禱的準備,一邊和下面的人打著招呼。不過在尼斯的眼睛裡,這個老神父也多多少少帶著些市儈的味道。

  所有這一切他感到異常熟悉,彷彿回到故鄉。

  隨著人群一起進去,尼斯找了一個靠後面的座位坐了下來。

  身為一個外來者總是比較引人注目,好在那些鎮民不喜歡多事,頂多看他兩眼,並沒有過來打擾他。

  終於人到得差不多了,早禱開始。

  隨著舒緩而又整齊的祈禱聲,徐徐飄向空中,如同響應一般,無盡的聖力從教堂頂上落下來。

  對於這一幕,尼斯並不陌生。

  雖然只是一座小教堂,降下的聖力卻不少,這座小鎮的鎮民全都頗為虔誠。

  你不得不承認,這個老神父的手段確實不錯,讓人感到諷剌的是,老神父本人的級別卻不高,也就剛剛達到中階的水平。

  牧帥並不講究天賦,這裡又有那麼多虔誠信徒,聖力的來源絕對有保證,老傢伙的等級這麼低就很值得玩味了。

  這些聖力一落下就馬上消散,只有一些聖力聚集成團。一團在老神父的頭頂上,另外一團在尼斯的頭頂上,他這一團還更大些。

  隨著聖力的注入,在尼斯的意識空間裡,兩個天使的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還懸浮著七顆星辰,其中六顆閃爍著亮麗的光芒。

  這幅景像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不過以往都只有五顆星亮著。

  這七顆星代表著他的七種原罪。

  在正式成為修士的時候要先受戒,當初他只通過五項考驗,在「憤怒」和「淫慾」上失敗了。但是此刻,代表「淫慾」的那顆星也亮了起來。

  也能夠過關,茫然中,尼斯又似乎有些明白。

  或許受戒的意義,並不是教會一直宣揚要徹底遠離這七種原罪,而是在面對這七種原罪的時候,能夠克制住自我,不至於迷失。

  他剛想明白這些,眼前的一切都變了,四周變得漆黑一片,只有遠處熊熊的火光,以及四個站在他對面十米之外的蒙面殺手。

  這是不久之前剛剛經歷過的一幕,是那個災難之夜。

  突然火光飛竄而起,緊接著一陣轟鳴聲遠遠傳來,轟鳴聲中還夾雜著怒吼和哀嚎。

  尼斯的心顏再一次升起無盡的怒意。

  他沒辦法克制住情緒,在接受考驗的時候,他的意志並不由他控制。

  想要通過考驗的話,他必須讓自己從憤怒中解脫出來。他需要的是一個契機、一道閘門、或者說是一個關鍵點。

  「轟!」

  又是一聲爆炸,一顆巨大的火球冉冉升起。

  火光照亮那四個殺手的正面。

  這些殺手全都帶著連頭的面罩,只有眼睛露出在外面。

  他對其中三雙眼睛很熟悉,還拉下頭罩,看過頭罩底下掩蓋著的臉,只有一個殺手的面容沒有看過。

  尼斯緊緊地盯著那雙陌生的眼睛。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雙眼睛。

  這是一雙微微鼓起的眼睛,睫毛短而稀疏,眼瞳很小,眼白有很多血絲,左側眼皮上有一粒拫淡的痣,眼角周圍還有一些魚尾紋,偶爾露出的眉毛看上去很淡……

  就彷彿是拼圖一般,那雙眼睛被一點一點地細化,而且朝著四周擴散開來。

  一張臉的五分之一出現了。

  他苦苦尋覓的線索現在終於找到了。原來線索一直都在了的手心裡,他卻始終沒有注意。

  同時了也找到那個關鍵點。

  憤怒本身並不是錯,錯的是被憤怒迷住眼睛,錯的是因為憤怒而失去冷靜。

  火光消失了,黑夜也消失了,那兩個天使的身影越發變得清晰起來,原本暗淡的那顆星辰也變得閃閃發亮。

  「這位兄弟,祈禱已經結束了。」

  一陣推擠將尼斯喚醒,他看到教堂的神父就站在他的面前。

  雖然叫尼斯為兄弟,但是他的臉上帶著的恭敬的笑容,即使在天堂裡,也有著森嚴的等級,更別說是教會了。

  就憑尼斯比他年輕、實力卻比他強,這位神父就不得不低頭。

  「這裡給我帶來了好運。」尼斯的手一翻,把一隻不大的錢袋放在神父的手裡,「這是我的一點敬意。」

  神父倒也不客氣,隨手把錢袋塞進衣兜裡。

  在教會裡,墜子賄賂或者有事需要別人幫忙,一般不會拿錢出來給別人,對自己人來說,根本就沒有募捐的說法。尼斯現在這麼做,說明他確實得到好處,神父收得也心安理得。

  那個神父還打算多聊幾句,趁機打聽尼斯的底細,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馬蹄聲和車輪流動的聲音。

  「這好像是我的馬車。尼斯站起身來說道,很抱歉,我要走了。」

  出了教堂,外面果然停著他們的馬車,只見小公主氣呼呼地靠窗坐著,馬車上顯然只有他一個人,並沒有看到瑪格麗特的蹤影。

  尼斯並不傻,很清楚這種問題不能回答,他徑直上了馬車。

  去哥倫安特的路很長,如果像這樣走走停停的話,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

  小公主瞪了尼斯一眼,在那裡發號施令起來:「所以我決定了,從現在開始不停車過夜,我們日夜兼程,早一點到達目的地。」

  「你想把馬累死」尼斯問道。

  「放心,格薩城邦聯盟的勢力遍佈整個北方,很多地方都有聯盟的商行,在裡肯定可以換到馬匹。」

  小公主驕傲地說道。

  「趕車的人呢?你我兩個人的護衛呢?」

  尼斯勸道。

  「沒關係,到了前面,我再弄一輛馬車來,順便再招幾個護衛,讓他們可以輪流休息。」

  小公主打定主意不再停留,她確實吃醋得厲害,特別是當她發現尼斯在她和瑪格麗特之間選擇了後者,那醋意就更加嚴重了。

  尼斯聳了聳肩,他沒打算在這個時候惹毛小丫頭。

  反正到了哥倫安特之後,小丫頭就要回家了,他和瑪格麗特有的是時間雙宿雙棲。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4 23:02
第十二集 第五章 北上(中)


  越往北,天氣就變得越冷,明明是秋天,卻已經像冬季,天上時不時地還會下一陣小雪。

  道路兩邊倒是一片綠色,因為這裡大多是針葉林,即便最寒冷的日子裡,樹葉也不會掉落。

  尼斯縮在馬車裡,他靠著窗半躺著,座位底下已經鋪上一層厚厚的羊皮,他的身上蓋著羊絨毯。馬車的窗戶也關得嚴嚴實實,窗戶上面全都是霧氣。

  小公主躺在旁邊,她裹著一件雪貂皮的大衣。

  因為天氣冷的緣故,就算是睡覺,兩個人也不得不穿著羊絨織成的毛線衫和毛線褲。

  尼斯原本迷迷糊糊,突然他感覺如同墜入冰窖之中,一陣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他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窗外有一團陰影直撞了過來。

  他的反應很快,一把將小公主拉了過來,把她團成一團,用自己的身體把她包了起來。

  兩個人剛剛趴下,一根直徑近一尺粗的木頭柱子橫掃而至,馬車那單薄的木殼在它面前就像是紙糊的一樣。

  木頭柱子掃過之處,玻璃被打得粉碎,木板裂開四處紛飛,整輛馬車被撞離大路,又一頭撞在路旁的一棵樹上。

  第二下撞擊使得一側的輪子飛了出去,車廂砸落在地上。

  趕車的車伕腦漿迸裂,死得不能再死了,旁邊的護衛只來得及保護住自己,根本顧不上馬車裡的人。

  把馬車撞飛的木頭柱子是一棵被修整過的大樹,一端削得很尖,它原本是被一根繩子牽扯著,固定在路邊的樹林裡,馬車一到,埋伏在那裡的人就砍斷繩索,這棵樹就蕩了過來。

  隨著一聲嗚嗚的呼喝,從樹林裡跳出一群人來,他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但是手裡卻都持著木棍和斧頭,眼睛裡冒著凶光。

  「該死的劫匪。」那個護衛大聲喊叫著拔出長劍,剛才倉促之間從馬車上跳下來,只帶著這把劍,連盾牌個十字弓都丟了。

  此人雖然反應不夠快,劍法還是不錯的,只見他劍光連閃,兩顆人頭飛了起來。

  實力如此懸殊,照理來說,那些劫匪肯定知道他們贏不了,應該轉身就逃,沒想到,那些人發瘋一般狂吼亂叫,一窩蜂地衝了上來。

  護衛展開長劍,每一劍都奪走一條生命。又是一輛馬車到了,從馬車上跳下來五、六個人,為首的正是那個老騎士。他們一直跟在後面,因為這段路是向下的斜坡,靠得太近的話,很容易撞在一起,所以他們離得有些遠。

  老騎士的眼睛都紅了,他根本等不及衝到近前,拔出長劍就扔了出去。

  這把長劍打著旋在空中劃過,所過之處,只留下斬斷的頭顱、斷臂和一地的血痕。

  高個子美女也是一樣,她投擲的是飛斧,一斧頭飛過去,就有一個劫匪倒在地上。

  剩下的劫匪終於知道害怕,他們四散分開,迅速鑽進密林。

  一陣吱吱的輕響,撞爛的馬車挪開了,尼斯抱住安娜公主殿下從一堆木板底下鑽了出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看著那些屍體問道。

  「沒什麼,只是一群暴民罷了。」

  老騎士解釋道。

  尼斯放下心來,他原本擔心這可能是菲利普王子約哥哥搞的鬼,又或者是那些眼饞白糖生意的勢力派來的殺手。

  抱著小公主,走到那根仍舊在晃著的樹旁,尼斯暗自咋舌,這幫劫匪雖然實力不怎麼樣,手段卻夠毒辣的。

  一般的劫匪都是要錢不要命,這幫人是先殺人後取財。

  「北方的劫匪都是這樣嗎?」

  尼斯問道。

  「這些算不上劫匪。」

  高個子美女走了過來,拔出長劍砍斷繫住那根木頭的繩索:「他們只是一幫活不下去的傢伙,可憐也可恨。」

  「馬車完了,到哪裡能夠再弄一輛?」

  尼斯問道。

  那群護衛面面相覷,雖然裡面有幾個人走慣這條路,但是在這樣一片樹林裡,也有點摸不著方向。

  再說,就算能夠找到城鎮,也未必能夠弄到馬車。

  包括哥倫安特在內,北地的內陸國家都很窮,格薩聯盟只在這些國家的都城設立商行。他們不可能為了弄一輛馬車專門繞遠路。

  直接拿錢買的話也不太可能。

  這種箱式馬車是專門為長途旅行製造,在北地只有大貴族家裡才會有,車馬行裡絕對不可能有現貨。

  「先休息一會兒吧。」

  老騎士建議道。

  尼斯點了點頭,他知道老頭的用意,他沒什麼問題,小公主卻受了驚嚇。

  「我去把屍體埋了。」

  「我來搭帳篷。」

  那些護衛都很清楚自己應該幹些什麼。

  他們找事做也是為了避嫌,因為他們都注意到那位小公主的兩腿之間有東西流滿下來,一開始他們以為小公主是嚇成了這樣,但是仔細再看,那是一種白獨的黏液。

  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自然知道這是什麼。

  「沒什麼問題吧?」

  尼斯走到小公主旁邊慰問道。

  「我像是這麼脆弱的人嗎?」

  小公主嘴裡很硬,不過她的身體微微有些發軟。

  「這好像不是一個好兆頭。」

  尼斯找了一根老樹根坐下來,他把小公主放在大腿上。

  「北方就是這樣,因為天氣寒冷,沒有糧食、沒有住的地方,肯定會凍死餓死,所以這些人就只能殺人搶劫,但是今天搶到東西,並不意味著明天也有這樣的好運,對他們來說,死是遲早的事,所以他們不在乎性命,不管是他們的命,還是別人的命,都不在乎。」

  小公主說得很冷淡,她已經見得多了,伊比利斯雖然繁榮,卻也同樣有類似的情況。

  這也是北方人剽悍的原因所在,因為他們原本就相信活著是一種痛苦,死亡意味著解脫。

  「如此說來,這些人也蠻可憐的。」

  尼斯若有所感,所有這一切都讓他感覺陌生,他甚至有種錯覺,好像身處在另外一個世界之中。

  「你最好不要同情他們。」

  小公主直搖頭:「落到這樣的境地,善良的人要不藏在深山裡面像野獸一樣活著,要不第一天就死了。這些跑到外面來搶劫的傢伙,每個人身上都背著幾條人命,而且他們不知道感恩,不懂得敬畏,反覆無常,你饒恕了他們,一轉身,他們就會朝著你的後背下手。」

  尼斯看了那棵削尖的樹一眼,確實是這麼回事,他至少已經見識這些人的嗜血和狠辣。「看樣子,你不太喜歡北方。」

  尼斯從剛才那番話裡,聽出了一絲這樣的感覺。

  「生活在這片常年冰封土地上的人,全都嚮往南方的溫暖,不過這裡畢竟是我的故鄉。」

  小公主再一次顯露出超出年齡的成熟。

  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在被俘的時候,她的鎮定和她對自己的狀況的認知,讓尼斯感到震驚;第二次是她在卡奧尼的時候,那時的她長袖善舞,為自己也為她的父親爭來很多利益。

  「北方嚴酷的環境確實能夠磨練人的意志。」

  尼斯半開玩笑地說道,他希望這樣能夠化解小公主心頭的陰影。

  「你是藉這個機會捧自己,還是說反話?你並不比我大多少,成就卻比我高得多。」

  小公主輕哼了一聲,她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到這邊。

  「我說的是真心話。」

  尼斯捂著心口發誓。

  小公主哼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有些訕訕的模樣:「這話用來形容你另外那個女人還差不多。」

  「瑪格麗特?」

  尼斯頗有些驚訝。

  小公主點了點頭,嘟囔道:「她曾經是我的偶像。」

  「可以說說她的事嗎?我知道瑪格麗特肯定不是她的真名。」

  尼斯一直都想搞清楚此事,他甚至查過貴族的名錄,和這位小公主有親戚關係的女人裡,確實有幾個叫瑪格麗特的,但是都不是他認識的這個瑪格麗特。

  「你認為可能嗎?」

  小公主又變得怒氣沖沖:「她曾經是我的偶像,現在卻是我的情敵。」

  用亂石鋪成的道路高低不平,路面異常狹窄,頂多容一輛馬車通行,道路兩邊也沒有專門給行人走的地方。

  路邊的房屋也非常寒酸,大部分都是用木頭搭的,連樹皮都沒有剝掉,偶爾才看得到石頭堆砌的房屋,不管是哪一種,它們的窗戶都很小。

  所有的房屋都是低矮的平房,一路走來,連兩層樓的房子都看不到,這就是貝爾格,菲利普王子的居城。

  眼前這番景象給尼斯一種古樸蒼涼的感覺,這裡的時間彷彿凝滯了,停在幾個世紀之前。「這裡的城都這麼小嗎?」

  尼斯低聲問道。

  「這已經算是一座大城了,你看到自己的領地之後,肯定就會明白。」

  小公主不忘記打擊一下尼斯的信心。

  尼斯回憶著進入哥倫安特之後一路上經過的那些城。

  這裡的城確實不大,大部分城甚至比不上南方的鎮,繁榮程度上也差得多。

  就拿腳下這座城來說,它依著山勢而建,整座城只有一條路,一條之字形的路,從山腳一直通到山頂。

  到了半山腰的地方就已經看不到房屋,在山頂有一座不大的城堡。

  那座城堡也讓他感覺非常失望。

  城堡顯得很粗糙,就是用凌亂的石頭堆砌而成的一坨東西,四周是一圈圈牆,中間是主塔樓。一道壕溝橫在前面,想要出入就只有走吊橋。

  他感覺有那麼一些眼熟,很像當初卡奧尼那座土堡。

  「總算到了。」

  安娜小公主嘟嚷著,這趟旅行實在太艱苦了,但是她沒辦法抱怨,因為這是她自找的,是她命令半路不許停下來休息,大家才會這樣辛苦。

  其它人都跟著她受罪。

  馬車在吊橋前停了下來,尼斯和小公主下了馬車。

  伊蓮娜和老騎士從後面的大車上跳了下來,他們只能弄到這樣的車,再用柳條和草蓆弄了一個弧形的大篷遮風擋雪。

  在城堡的上方,士兵們用力地轉動著絞盤,沉重的鐵閘緩緩升起,他們早就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了。

  當鐵閘完全打開,一群人從裡面迎了出來,為首的正是菲利普王子。

  「我等了你快一個星期,你的速度好慢啊。」

  這位殿下微微有一絲抱怨的味道,突然他看到那輛馬車,那是一輛普通的箱式馬車。

  他記得尼斯為了這次旅行,專門製造一輛馬車,特意把裡面搞得很舒適。當初他還羨慕地說這個傢伙確實很會享受。

  「半路上出了什麼事?」

  菲利普王子關切地問道。

  「遇到了一群劫匪,他們造了一個簡易的撞槌,把我的馬車撞成一堆碎片。」

  尼斯趁機解釋一下晚來的原因。

  「你的運氣不錯。」

  伊斯特開著玩笑:「我和伊斯特來的時候也碰到幾批劫匪,卻沒遇上這麼凶殘的。」

  「下一次有機會的話,帶你們也見識一下。」

  尼斯同樣也以玩笑應對玩笑。

  「別站在門口說話好嗎?」

  小公主背轉身子將後腦勺對著風,這裡是山頂,風確實大了一些,而且秋天的北風凌厲如刀。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王子殿下連忙道歉,他讓人把尼斯和小公主迎了進去。

  「這裡有些簡陋,你們肯定看不上眼。」

  一進入城堡,王子殿下就搶先說道。

  尼斯到處看著沒有說話。

  他在心底很贊成王子殿下的說法,這裡確實非常簡陋。

  整個主塔只有外殼是石頭堆砌的,裡面全都是木頭結構,木頭的柱子、木頭的房梁、木頭的地板、木頭的天花板。

  這樣的城堡很容易被大火付之一炬。

  從七世紀開始,就已經不怎麼採用這種木石結構建造城堡,更多是採用石質拱頂結構。

  尼斯不只是在觀察這座城堡,他也偷偷觀察周圍那些不認識的人。

  那些人都挺年輕,最大的也不超過三十歲,年紀小的和他差不多也就十六、七歲,他們中的一部分表現的還算友善,但是大部分要不冷漠,要不隱隱帶有一絲敵意。

  「我把您那份錢帶了一部分過來。」

  尼斯轉頭對菲利普王子說道。

  他離開的時候,撒拉森人帶來的貨物還沒有賣掉,不過最後的收入和利潤都已經核算出來,可能有些出入,不過差距不會太大。所以他和艾瑪爾紅衣主教、切爾哈蘭斯侯爵、施蒂利亞公爵夫人商量了一下,提取一部分錢帶了過來。

  尼斯拍了拍巴掌,立刻有兩個人抬著一口箱子走了進來。那是一口厚重結實的橡木箱子,當初馬車被撞成一堆碎片,箱子卻沒出任何問題。

  箱子被放在大廳正中央,放下時那沉重的聲音和裡面的叮噹亂響,吸引大廳裡面所有人的注意。尼斯掏出鑰匙,蹲下身體,打開箱子上的鎖,掀開箱子蓋,一道金黃色的亮光衝了出來,晃得大廳裡面的人兩眼發花。

  裡面全都是黃澄澄的金幣。

  長途跋涉,帶金磚更加合適,不過一箱金磚畢竟沒有一箱金幣那樣強烈的視覺衝擊力。

  就聽到大廳裡面響起一陣驚呼聲,一雙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些金幣。

  「哇——這全都是我的?」王子殿下的表現有些丟臉,他的聲音有些發抖了。

  雖然他出身王室,從小在施蒂利亞公爵府長大,比這更多的金幣都看過,但是他本人從來不曾擁有過這麼多錢。

  「以後您就會習慣的,這只是開始。」伊斯特在一旁說道。

  「您也不要高興得太早,有某個人在,您會發現,錢賺得很快,但是花得會比賺得更快。」梅特洛苦著臉說道。

  王子點了點頭,他的神情變得異常精彩,歡喜中帶著憂鬱,那八個跟著王子南下的護衛全憋著笑,他們當然知道梅特洛話裡的意思。

  別說當事人,就算他們這些旁觀者,看到一箱一箱的金幣進賬,轉眼又花個精光,還背了一屁股的債,也感覺到心驚肉跳。

  「這裡是兩萬五千弗洛林,剩下的錢,您是要先前?還是要進行商業投資?」

  尼斯根本不在意這些人的心情,他自顧自地問道。

  「當然幫我投資。」菲利普王子毫不猶豫地道。

  「阿薩克斯太小了,我建議您投一部分在伊比利斯,有安娜公主在,您的投資絕對有保證。」尼斯趁機把小公主介紹出去。

  他的這番表演其實是做給那些不認識的人看的。

  先是以大量的金錢晃花眾人的眼睛,接著又抬出伊比利斯總督的名頭。

  論實力,伊比利斯未必能夠壓哥倫安特一頭,畢竟一個是城邦,一個是王國,前者雖然富有,但是武力和政治方面的影響力絕對比不上後者。

  但是論名聲,伊比利斯絕對可以把哥倫安特踩在腳下。

  伊比利斯就像是一個闊財主,雖然只有幾畝薄田和兩三家店舖,但是人家腰纏萬貫,交遊廣闊;哥倫安特則是一個窮鎮長,雖然地位看上去更高一些,但是口袋裡沒錢,只能從土裡刨食,過的日子像農夫似的。

  他的這番表演果然起到效果,那些陌生人的眼神全都有些改變,原本有善意的現在變得熱切起來,原本冷漠的現在也有一些善意。不過也有人越加散發出濃濃的敵意,這些人的反應比起剛才要精彩許多,他們的敵意中,有的充滿貪婪,有的則是嫉妒。

  「這些人是幹什麼的?」在城堡最高一層的房間裡,尼斯詢問著這邊的情況。

  此刻房間裡面就只有他、王子、梅特洛和伊斯特四個人,所以有什麼說什麼。

  「他們是附近領主的子侄,有些是來和我拉近關係,還有一些人希望能夠成為我的屬下。」王子殿下露出一絲苦笑。

  對於後者,他拒絕也不好,收下也不好。

  他絕對不相信這些人的忠誠。這些人的家族就在旁邊,一旦發生衝突的話,可想而知他們會幫哪邊。

  對於王子殿下來說,他想要屬下的話,情願選擇兩種人,一種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比如他那幾個護衛,另外一種就是沒什麼根基的人。

  但是他又不能直接拒絕,那等於撕破臉。

  身為一個領主,領地旁邊全都是冤家對頭,這種滋味可不好受。

  「別告訴我你一點想法都沒有。」在沒有其它人的時候,尼斯從來不對菲利普王子用敬語,畢竟他不是路克幾個人,領地是給教會的,並不是屬於他所有。

  「我打算有所選擇,拉攏一批人。」這位殿下並不是因人成事的人物,要不然也不會得到國王和重臣們的賞識。

  「你打算選擇哪些人?」尼斯問道。

  「當然是對我們友善的。」梅特洛在一旁說道,他從口袋裡取出一份名單。

  這個傢伙在哥倫安特的一個多月絕對沒有白待,這份名單上不但有人名,還有他們的性格喜好、家庭狀況、和在家中的受重視程度。

  「你怎麼看?」王子殿下一向都重視尼斯的看法。

  尼斯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周邊這些領主對你的態度怎麼樣?」

  「不太好。」王子殿下顯得有些為難。當初在卡奧尼的時候,他只說好的,很少說那些令人擔憂的事。

  「不是說大臣們都很看好你嗎?」尼斯有些意外。

  「大臣們確實看好我,但是……大臣們的想法和地方領主並不一致。」王子顯得有些失落。

  尼斯完全能夠理解,這是立場的問題。

  對君王有利的事,未必對領主們有利。

  「還有一件事。」王子殿下說道:「在我前往南方的那段日子,我的兄長開始發力,他給出很多許諾。」尼斯明白了。

  顯然現任王儲有了危機感,所以他開始到處拉攏別人,獲取好感,十有八九是承諾上台之後會給予大家多少好處之類的話。

  「這不是很好嗎?你的兄長在自掘墳墓。」尼斯笑了起來。

  如果承諾是真的,身為國王的父親怎麼可能喜歡一個吃裡扒外的兒子?

  如果承諾是假的那更加糟糕,靠撒謊得到王位,不但無法得到領主們的擁戴,還會招致無數怨恨,這絕對會動搖王國的根基。

  那位自作聰明的大王子根本是在玩火。

  「我也知道。」菲利普王子說不出是什麼表情,他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不可否認,他的兄長下了一招臭棋,讓父親徹底感到失望,甚至還隱隱有些憎恨。不過這些不負責任的承諾,也給他帶來巨大的妨礙。

  現在幾乎所有的領主都力挺他的兄長,而且明著暗著對他使絆子。

  這位王子殿下也知道,即便是那些對他表示好感的人,他們所屬的家庭也同樣支持他的兄長。

  「難道那些領主全都看不出您的兄長正離國王的寶座越來越遠?」尼斯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裡的人很少去考慮太過長遠的事,他們只在乎自己能夠得到什麼。」王子搖頭苦笑。

  「我明白了。」尼斯手捂著額頭。

  他確實明白了。

  哥倫安特的這些領主全都是土財主之類的人物,只能看到眼皮底下那一小塊利益。

  這裡的情況和他以往熟悉的世界完全不同。

  他以前遇到的那些人,不管是瘋狗一樣的貝爾蘭多斯子爵,或是貌似粗豪的岡波斯騎士,還是原本以老謀深算著稱的馬文,全都是走一步算三步的人物。

  這邊卻都是直肚腸、智力低下、眼光短淺的人,和這樣的人玩手段,要不是輕而易舉地把他們耍得團團轉,要不就是老鼠拖烏龜,沒有下嘴的地方。

  十多天的旅行讓尼斯感到異常疲憊,他甚至沒有接受晚餐的邀請,早早休息去了。

  王子殿下讓他的護衛隊長替尼斯引路,為他們準備的住處在城裡。

  這也是讓殿下感到難堪的一件事,他的這座城堡實在太小了,小得甚至比不上卡奧尼的那座莊園。

  為尼斯準備的住所是一幢木結構的房子,還沒進去,尼斯就看著那巨大的茅草屋頂發愣,剛才在馬車上的時候,因為角度的關係看不到房頂。

  「請您放心,這絕對是最安全的。」護衛隊長連忙在一旁保證。

  伊斯特也在一旁解釋:「這個地方到了冬天,雪會下得很大,房頂上堆積太多雪的話,整個房子都會倒塌,用茅草搭建房頂,塌的只是房頂,房子至少是安全的,修起來也容易。」尼斯翻著白眼:「弄一個斜度比較大的房頂不就可以了?」

  「我問過當地的工匠,他們說,就算是四十五度的斜頂也不安全,這裡的風很大,風會把雪緊緊壓在屋頂上,最後房子還是會塌。」尼斯實在無話可說,就連卡奧尼的房子也都是木板鋪成的屋頂,要不然當初也不可能把老鼠擋在外面,讓女人和孩子免於災難,這個地方連卡奧尼都不如。

  「我已經讓人幫你準備好洗澡水。」護衛隊長非常慇勤地說道,他跟著王子殿下去過南方,知道這幾位是什麼樣的人物。「那實在太好了。」對於一個長途跋涉的人來說,確實沒什麼比洗個熱水澡更舒服的了。

  「晚上你打算吃些什麼?」護衛隊長問道。

  「不必麻煩了,我只想早點休息,安娜公主殿下肯定也有同樣的想法。」尼斯讓護衛隊長離開了。

  尼斯在房間裡轉了一圈,他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

  他覺得自己又回到以前的卡奧尼,回到那個滿地黃土、到處是老鼠的貧瘠之地。

  這裡並不比土堡上那間大房子好多少,腳下也是冰冷的泥地,上面是茅草的屋頂,四周的窗戶都很小,不但沒有玻璃,連百葉窗都沒有,只是用一塊大木板擋著。

  所不同的是,這棟房子被分隔成很多獨立的單間,裡面的擺設全都是一流的。

  每個單間裡都有床,而且是很大的床,上面鋪著的被褥全是新的,襯裡還是絲綢料,這肯定花了不少錢。

  床邊兩米之外有一個地坑,裡面已經堆好柴。

  「讓開,讓開。」伊蓮娜扛著一張床進來。

  「你打算睡在這裡?」尼斯朝著門口看了一眼,他想知道小公主在不在門口。

  「這是幫她搬的,我不需要床,只要在地上鋪一塊木板就可以了。」伊蓮娜說道。

  「這裡……好像有夠多的房間。」尼斯有點猶豫,他其實是想說,他打算好好睡一覺,晚上不想再做其它的事。

  「晚上我要看著火,你沒在北方住過,根本不知道這裡的晚上有多麼寒冷。」

  伊蓮娜猜到尼斯的想法,她很不屑地說道。

  一陣寒風從木板的縫隙中鑽了進來,刮得篝火忽忽亂抖。

  尼斯搓著手下了床,他現在總算明白伊蓮娜的話了。

  現在還只是秋季,而且剛剛入秋不久就已經冷到這種程度,到了冬天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呢!

  「怎麼?睡不著了。」

  伊蓮娜睜開眼睛,她一直都是半睡半醒的狀態,每隔半個小時都會往火堆裡扔兩塊劈柴。

  尼斯看著另外一張床上的小公主,她倒是睡得很沉。

  「好像不太熱。」

  尼斯撿起一塊柴扔進火堆裡。

  「房間是密封的,火燒得太大的話,你不怕悶死?」

  伊蓮娜連忙用火鉗把那塊柴從火堆裡面夾了出來扔到一邊。

  「我沒想到北方的日子這麼難過。」

  尼斯撓了撓頭:「這一路上,在馬車裡,我沒感覺到那麼冷啊?」

  「馬車裡地方小,密封性也好得多,又有那麼多人,自然不會感覺到冷。」

  伊蓮娜翻身坐了起來,反正已經沒什麼睡意了。

  「以前聽人說起過北方的狀況,但是親眼看到之後,就覺得和想像中的完全兩樣。」

  尼斯現在有些猶豫起來,他不知道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

  雖然現在已經有了領地,一切看上去都按照計劃進行,但是北方的情況遠比他想像中要嚴酷得多。

  「為從小生長在北方,在為的印象中,北地的小領主們全都目光短淺嗎?難道沒有一、兩個聰明人?」

  尼斯想要聽一下伊蓮娜的意見。

  他沒問安娜小公主,因為公主殿下所在的伊比利斯是一座繁榮的港口城,那裡和南方的港口差不多,開化程度很高。

  而伊蓮娜的故鄉則是在內陸,比這裡還要更北方。

  「在這片土地上,春天的時候能夠考慮到冬季已經算想得很長遠了,考慮得更多根本就沒意義,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來一場天災人禍,將你的計劃徹底打亂。」

  「你有一點為沒有意識到。嚴苛的環境讓這裡的人變得非常現實,有好處的時候,很多人會跟著為,但是別指望他們會感恩戴德,一旦有人給他們更多好處,他們就會立刻轉向那邊。」

  伊蓮娜說到這裡,神情中顯露出無盡的落寞。

  她想起當年的事。

  當年她們也對未來有著無限的憧憬,她們已經有了近乎於完美的規劃,準備得也非常充分,但是一切都只是瞬間的輝煌。

  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流、一次預謀已久的襲擊,原本認為可以信任的人一個個離去……

  好半天,伊蓮娜才回到現實之中。

  「小姐讓我帶一句話給你。在這片土地上,只有實力才是根本,擁有實力才能抵擋住天災人禍,才能讓周圍的人低頭。」

  尼斯細細地品味著這番話。

  在卡奧尼,在阿薩克斯,他們的做法是既在別人身上投資,又不遺餘力地發展自身。

  隱修院的修士、艾瑪爾紅衣主教、菲利普王子殿下、阿卜杜勒、阿薩克斯的作坊主和店舖老闆,全都是他們投資過的對象,而且得到豐厚的回報。

  當然也有失敗的投資,馬文和貿易行會就是典型,腓特烈公爵也應該算。

  至於發展自身,他們一直都做得不錯,教堂和交易廣場的建造就是很好的例子。

  不過兩者相較,他們在投資上花的力氣更大,得到的回報也更多。

  從床上拿起衣服披在身上,他走出房間,他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

  門一開,他就感覺到裡面和外面的差別,雖然睡在床上仍舊感覺冷,但是和外面不能比,外面凜冽的寒風吹在臉上,就像刀片刮過一樣。

  尼斯邊忙給自己施了一個「溫暖浸泡」,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神術,能夠抵擋不太厲害的寒冷。

  此刻夜深人靜,城裡除了零星有些火光,其他地方全都漆黑一片。

  他飛身踏上屋頂。

  就算是想要蹓躂,他也不想在地面上行走,白天進城的時候,他看到每家的門口隨意堆積的垃圾,還看到馬路上的糞便。

  這是一座破爛而又骯髒的城市,卻也是菲利普王子手上最大的本錢。

  當初王子一到卡奧尼,就提出他需要一座讓人眼睛一亮的居城,顯然他也明白實力的重要性。

  如來沒有伊蓮娜轉達那番話,他肯定會以為這是虛榮心的表現,現在他知道了,這是最正確的做法。

  果然只有住在這裡的人更熟悉這裡的情況。

  尼斯原本沒打算在這上面多花心思,因為改造居城是一個無底洞,再多的錢都填不滿。但是現在他不得不仔細考慮一番。

  伊蓮娜轉達的話,是建議,也是警告。

  他有一種感覺,那番話裡的關鍵點不是「實力」,而是「天災人禍」,因為伊蓮娜把這個詞連著說了兩遍。

  這座城原本是為了抵禦北方蠻族而建造的軍事要塞,最初只有山頂的城堡,一個世紀以前,這裡成為國王直屬的城市。

  不算駐紮在這裡的軍隊,這座城擁有居民三千兩百多人,只比現在的卡奧尼強一些。

  才這麼點點人,整座城市卻沿著山坡鋪開,顯得鬆散而又凌亂。

  山腳有一圈石牆,那顯然就是城牆,才三米多高,防禦力看上去不怎麼樣,而且太長,根本防不過來。

  這樣一座殘破的城市,顯然擋不住「天災人禍」,必須進行一番徹底的改動。

  尼斯回憶著地形圖。

  他記得這座山的山體並不規則,像一個倒扣的簸箕,北面的坡度很陡,大部分地方是六十度的斜坡,還有一段陡壁。南面低緩,所以那條之字形的大路就建造在這邊,城裡大部分的房子也建造在這一邊。

  或許可以讓這座城沿著南面鋪開,再把另外三面弄成懸崖,這樣就安全多了。

  而且把居民集中在一起,也容易製造出繁榮的景象。

  不過要把人集中在一起,仍舊有一個難題。

  這裡的房子全都是單層的平房,房頂也都是用茅草搭建,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這是沿用了千年的蠻族風格。

  平房的空間利用率非常差,所以當城發展起來之後,全都不約而同地廢棄平房,變成多層的樓房,越是繁華的城,樓層就越多。

  在教皇國,前帝國時代就已經出現五層的住宅樓,在南方一些大城市,普遍是四、五層的樓房。即便阿薩克斯這樣比較落後的小城市,住宅區也都是三層的樓房。

  伊斯特肯定也考慮過這一點,可惜這裡的工匠告訴他,就算是四十五度的房頂都無法阻止雪的堆積,仍舊會導致房屋坍塌。

  難道採用更大的斜率?六十度?還是七十五度?那豈不成了教堂?

  他的眼前出現一幅滑稽的景象,所有的房子全都安著一個又高又尖的房頂,就像是一群小人戴著尖頂帽子。

  突然,他的腦子裡靈光一閃,如果只有房頂呢?

  這就是他和伊斯特之間區別,他是個外行,所以他不會被那些常識束縛。

  尼斯的腦子裡出現一個巨大而又高聳的房頂,有著七十五度的大斜角。

  這樣還能有積雪堆在上面,那就見鬼了。除非這裡的雪帶黏性。

  轉念間,他連房子的內部分割都完成了。

  這樣的房子可以分割成三層,底下的空間最大,正好當做大廳。第二層稍微小一些,可以分隔開,讓傭人和孩子們住。第三層最小,但是當做一家之主的臥室就不顯得小了,還可以弄一個小客廳或者書房。

  因為睡覺的地方在二樓和三樓,隔絕地面寒氣的侵襲,所以不會太冷。還可以在房子中間鋪設一條火道,到了晚上在底樓大廳裡點燃爐火,整個房子都可以保持溫暖。

  最妙的是,這樣的房子肯定很容易建造,特別是用木頭來搭,只要兩邊用木頭支撐著,中間鋪上木板就可以了。

  材料也節省到極點,三角形是最牢固的結構,所以這種房子不需要粗大的立柱,只需要木板加木條。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4 23:03
第十二集 第五章 北上(下)


  「轟隆!」

  隨著一聲巨響,塵土四處飛揚,一幢房子被推倒了。

  在城外,一大群苦力正忙著鋸木頭。

  伊斯特和梅特洛來北方近兩個月並不是一點事情都沒做,這些鋸木作坊就他們搞的。當初卡奧尼就是靠鋸木頭起家,玩這一手,這兩個人絕對內行。

  哥倫安特到處都是森林,所以在木材方面絕對不成問題,甚至比卡奧尼更有優勢。

  這些被砍伐的全都是白樺,這種樹的樹幹筆直,木質細密,比卡奧尼那些雜木不知道好多少。

  在城裡,更多的苦力正在清理廢墟,清理出來的磚石土塊被用來填塞道路,這座城的道路也年久失修,正好趁這個機會一起搞定。

  在清理好的地方,泥瓦匠拉著帶刻度的線繩,比照設計圖,用白粉在地上畫線,一群苦力按照他們畫出來的白線挖土和打木樁。

  在靠近山腰的地方,幾幢房子的輪廓已經出來了。

  這絕對是最簡單的房子,就像是一把倒著放的斧頭,斧刃朝天,它們沿著大路一幢挨著一幢,房門外面就是大路,出入非常方便,在房子的後面有一小塊空地,那裡將會成為庭院。

  整座城市現在變成一塊大工地。

  在城外的一片林間草地裡,在一頂巨大的帳蓬之中,一群人正圍攏成團,並且竊竊私語。

  此刻城堡也在翻修,總不能居城煥然一新,領主住的地方卻破破爛爛,那簡直就是笑話。也就因為這個緣故,王子殿下不得不暫時住在帳篷裡。

  在帳篷正中央的桌子上,放著五個模型,最大的一個是貝爾格城改造之後的整體模型,稍微小一些的是新城堡的模型,之後是防禦工事和兵營的模型,剩下的兩個分別是那種房屋的結構模型,和完工並且裝飾好之後的效果模型。

  所有的人都圍繞著這幾個模型轉來轉去,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這可不只是幾個模型,菲利普王子已經動手做了,而且這位殿下也確實有足夠的財力完成這項工程。

  此刻王子殿下的腳邊就放著一隻箱子,不過那是一箱銀幣,是他派人兌換來的,畢竟金幣用起來不方便。

  只見他抓起一把銀幣,嘩啦一聲撒在桌子上。

  這就顯露出北方人的實在,那些年輕人連忙用手去抓,搶到銀幣就塞進自己的口袋裡,換成是南方,絕對是不可想像的一件事,甚至一些比較體面的下人都不願意這麼做。

  「我要重建貝爾格,錢絕對不缺,木頭也有的是,糧食我也準備一大批,但是我缺人手,你們回去問問家裡的人,如果派得出人手的話,我願意用每人每月一個銀幣的價格僱傭。」

  底下頓時響起一陣哨音。

  在南方,每月一個銀幣的僱傭費也已經不錯了,在北地,那就更不可想像了。

  同樣的價格在北地可以僱傭十個苦力,還是會手藝的那種。

  「如果我有這麼多錢,我首先建造的肯定是一座氣派的宮殿。」

  底下突然冒出不和諧的聲音。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此人長得還算不錯,但是眼神卻游離而又閃爍,給人鬼頭鬼腦的感覺。

  王子殿下冷冷地看著這個人。這些人之中,有些是他需要拉攏的,還有一些要敷衍一下,但是這個人連敷衍的必要都沒有。

  這個人叫瓦薩姆.巴爾德羅,是巴爾德羅家族的長子。雖然他和其它人一樣是來拉近關心的,但實際上巴爾德斯家族早已經做出選擇,這個家族完全倒向大王子。

  剛才這番話裡就包藏禍心。這個人是變相的貶低貝爾格的改造計劃,似乎不建造一座宮殿,這座城就算改造得再好,也算不得什麼。

  王子殿下當然不會上當,如果他真的建造一座宮殿,那就是和自己的錢過不去。

  而且在危險的邊境建造宮殿,根本就是引誘北面的蠻族犯罪。邀請他們來搶劫。

  「就因為你有這樣的想法,所以你永遠不可能擁有這麼多錢。」王子殿下的嘴巴頗為刻薄。

  眾人頓時哄堂大笑起來。

  那個人被眾人笑得面紅耳赤,可這是他自找的,他不可能對王子殿下發作。

  突然他盯上尼斯。

  「你有什麼資格嘲笑我?」他怒吼著躥了起來。

  「誰的狗鏈子沒有拴住,讓這東西掙脫了出來?」尼斯毫不相讓,對像想要藉機生事,想要拿他立威,他又何嘗不是一樣的打算?

  雖然到格倫安特沒有多久,他卻已經漸漸熟悉這個地方的風格,在這裡,遇到事情絕對不能退讓,一旦退讓,只會找來一連串窮追猛打。

  瓦薩姆的眼珠子頓時變得赤紅,他原本只是想生事,但是現在,他已經把尼斯當成生死仇敵。

  「這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王子身邊的護衛隊長,閃身插在兩個人中間。

  「給我滾開,要不然我把你的腸子扯出來。」

  瓦薩姆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一拳打了過去。

  拳頭被抓住了,瓦薩姆的拳頭顯然沒嘴巴那樣厲害。

  「夠了,這裡不是你家,可以讓你由著性子來。」

  菲利普王子猛地一拍座椅的扶手。

  他並不在乎翻臉,反正好處已經拋出來了。願意支持他的人肯定會帶著苦力過來,每個月這些苦力將會為他們帶來不菲的收入,而苦力們的食物也不需要他們管,這會替他們省下大批的糧食;不願意支持他的人肯定不敢帶人過來,要不然幾起事故下來,絕對可以讓那些苦力死傷大半。

  「殿下,像您這樣缺乏肚量,怎麼可能有資格掌控一個國家?在這方面您有必要向你的兄長學習,不要整天好高騖遠,琢磨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既然撕破臉皮,瓦薩姆也就不在乎說些什麼了。

  「我承認我的兄長很有肚量,他連你這樣的人也要,但願像你這樣的俊才全都聚攏在他的麾下。」

  菲利普王子反唇相譏,至於對方的後半句話,他全當放屁,他甚至希望類似的話越多越好,最好是從兄長的嘴裡親口說出來。

  他的父親國王陛下還遠沒有到退位的年紀,這時候就把王位看成自己的東西絕對是忌憚。

  瓦薩姆氣鼓鼓的走了。

  帳篷裡的人全都看著他遠去,居然沒有一個人有所表示。

  菲利普王子站了起來,一邊繞著模型踱著步,一邊緩緩的說道:「我知道,在場的各位之中,還有不少人更傾向於支持我的兄長。因為他放出很多不可能兌現的承諾,我絕對不會像他那樣做,我能夠拿出來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他走了一圈,回到裝滿銀幣的箱子前,彎腰抓起一把銀幣,然後抬起手來,讓銀幣從手指的縫隙中掉。

  銀幣掉落回箱子裡,發出了「叮叮噹噹」的聲響。

  這絕對是第二美妙的聲音,比這更美妙的,只有金幣碰撞時的聲響。

  「我的錢很多,多得超乎你們的想像。我也不是一個吝嗇的人,追隨我的話,不用再為錢、為過冬的糧食而犯愁。你們的領地也會越來越繁榮。」

  王子的話充滿誘惑。

  在場的青年,有一部分人將來會繼承家業,另外一部分人希望能夠從王子殿下手裡得到一塊領地。

  不管是哪一種人,他們最終的目標都一樣,都想變得富有,擁有成箱的金幣,自家的倉庫裡堆滿糧食,最好領地能夠再繁榮一些。

  正如伊蓮娜所說的那樣,這裡的人都很現實。

  他們不會奢望擴大領地的範圍,這在格倫安特是不可能的,也不會奢望開疆闢土,格倫安特三面都是強鄰,能夠自保已經不錯了。

  至於大王子許諾的那些東西,比如更多的自主權,比如不用繳納年金,比如能夠參與國王直屬領地的管理,原本看上去確實挺誘人,現在卻顯得空泛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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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4 23:08
第十三集

本集簡介:

        為了開闢商路,尼斯和梅特洛踏上前往蠻族領土之路,此行讓尼斯進一步認識了將要挑戰超階境界的年輕弓箭手布萊克。為了深入瞭解蠻族習性,尼斯決定脫離大隊,和布萊克結伴遊歷蠻族領土,但他們的計劃在遊歷一開始就被一群「不速之客」破壞,並被迫穿越最令蠻族恐懼的「死亡谷」……

小說封面:

大隱第十三集.jpg
封面人物:安娜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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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4 23:13
第十三集 第一章 林中殺機


  「我要殺了他,要把他宰了,還有那位王子也不得好死,我要殺了他們倆,我要把他們碎屍萬段。」

  憤怒的吼聲在巴爾德羅家的大廳裡迴盪著。

  瓦薩姆.巴爾德羅歇斯底里地發洩著,用力踩踏著地板,片巖制的地板被踩得紛紛碎裂。

  「我提醒過好幾次,你不要總是玩弄小聰明,那有意思嗎?」

  說這話的是一個矮胖中年人,穿著一件紅色花格子外套,脖頸上掛著一串沉重的黃金掛鏈,他是瓦薩姆的父親,巴爾德羅家的一家之主。

  在大廳裡,除了這對父子,旁邊的座位上還坐著兩個人,一個十七、八歲,個子很高,身材瘦削,好像被風一吹就會倒下,頭髮則很長,披散著,臉色青白,帶著一些病態。另外一個十五、六歲,還只是一個大孩子,和兩個哥哥比起來,他就顯得有些怯懦。

  「我耍小聰明?」

  瓦薩姆瞪著眼睛,身為家裡的長子、絕對的繼承人,他一向沒有任何畏懼,哪怕是面對著自己的父親。

  「當初我就不想去那裡,既然已經選擇立場,就沒有必要左右逢源。」

  他教訓起自己的父親來。

  「我是讓你去打探情報。」那位父親也火了,他猛地一拍桌子。「你當那些人是傻子嗎?」

  瓦薩姆也當仁不讓:「不得到那位王子的信任就可以知道的情報,只要花兩個銅子找一個士兵完全能夠買到,有必要讓我去嗎?」

  這話讓那位一家之主啞口無言。平心而論,他也不覺得大兒子有錯,反正大家都清楚,他們一家已經選擇大王子西格爾。

  和周邊其它領主不同,在他們家的領地裡有一座銅礦,當初西格爾王子許諾的是,將來他當上國王之後,就把銅礦的所有權還給巴爾德羅家。這不是虛無縹緲的許諾,而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和一座在自己領地裡的銅礦比起來,菲利普王子的錢就沒那麼大的誘惑力了。

  「你們兩個人說呢?」

  這位家主轉而詢問另外兩個兒子,他是想討救兵。老三自然是縮著脖子一言不發,老二沉吟了片刻,朝著大哥毫不在意地掃了一眼,然後說道:「我們這一次的做法確實有些不妥,雖然我們早就做出了選擇,但是沒必要那麼早讓別人知道。」

  「放屁,想要得到西格爾王子的好感,就必須第一時間響應他的招攬,你懂個屁。」

  巴爾德羅家的長子對弟弟的批評感到怒不可遏。

  「你這個莽夫,這根本和好感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和大王子之間只是做了一筆交易,我們支持他繼承王位,他把那兩座銅礦給我們。我們巴爾德羅家並不欠他什麼,別把自己弄得像條狗似的。」

  這個二兒子顯然沒有兄長的暴躁和強勢,但是他多了一絲尖酸和陰沉。

  「媽的,你才是狗。」

  瓦薩姆憤怒地衝上前去,抬起手來,好像一巴掌就要打過去。

  突然,他迅速地收回手,並且連退幾步。

  只見他的這個弟弟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抓著一條蛇,那條蛇發出嘶嘶的聲響,還吐著黑色的蛇信。北地很少有蛇,因為蛇是冷血動物,天氣一冷就要冬眠,而北地的冬天漫長而又寒冷,一般的蛇很難支撐過去。正因為如此,能夠活下來的蛇全都是魔獸。

  瓦薩姆可不想被魔蛇咬上一口,那必死無疑,他同樣也不認為弟弟只是拿出一條蛇嚇唬他,在北地,兄弟相殘這種事稀鬆平常。

  「杜瓦爾、杜瓦爾!」

  那位父親喊著二兒子的名字,搖了搖頭:「我對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們是一家人,沒必要這樣劍拔弩張!」「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哥哥他氣勢洶洶想要揍人。」

  杜瓦爾毫不在乎地說道,他有意無意地朝著兄長挑釁似地看了一眼。

  「瓦薩姆,退回去。」

  那位父親揮了揮手。

  巴爾德羅家的長子嘟嚷著退後幾步,他總算有了個台階下,再說,他可以對父親不客氣,但是他絕對不敢真的違背父親的意願。

  在哥倫安特,一家之主有著絕對的權威,也不需要做別的,只要剝奪他的繼承權就可以讓他悔恨不已。

  「杜瓦爾,你說說看,我們應該怎麼辦?」

  那位父親問道。他現在有些後悔,在決定站在西格爾王子那邊之後,不該那麼早暴露這個訊息。

  「我們原本都以為菲利普從小在南方長大,和各位大臣、領主都不太熟,而且性格偏軟弱,和西格爾比起來沒什麼優勢,但是現在看來……」

  杜瓦爾看著父親。

  「我知道,這是我失算的地方,菲利普的眼界高得多,而且他的身邊有能人。」

  這位一家之主並不是毫無智慧的人物,北地的領主目光短淺,但是他們不笨。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他有能人幫他出謀劃策,他有能人幫他賺錢,他有能人幫他改建城市。」

  杜瓦爾一邊說一邊上前一步。

  「狗屁能人。」

  瓦薩姆低聲罵了一句。

  「不是能人的話,會讓菲利普得到那塊領地嗎?他們還藉這個機會把西格爾也拖下水,逼西格爾不得不接受這場挑戰。西格爾的領地如果開發得很慢,甚至開發不起來,他還有什麼顏面繼承王位?」

  杜瓦爾點透其中的關鍵。他只談謀略,至於賺錢和改造城市根本就沒提。

  那一箱金幣不是假的,也不是拿來裝樣子用的。其中一半已經兌換成銀幣,為了兌換這些錢,國庫空了三分之一。至於城市改造,最多一個星期就可以見分曉,到時候第一排五幢樣板屋應該建好了,大家進去看一眼,再在裡面過一夜,就能夠知道那群人是不是真有本事。

  巧慧城市就是一堆房子的組合,房子造得好,城市也差不了。「你認為西格爾沒有機會?」

  那位父親問道。

  「有,機會就是菲利普倒大楣。」

  杜瓦爾很陰險地笑了一聲:「這種事很難說,或許北面的蠻族聽說他手裡有錢之後,會跑過來看看,或許也有人對這些錢感興趣,不過那肯定不是我們。」

  「你的意思是讓其它人為難那些外來者?」

  一家之主聽懂了杜瓦爾的意思。

  在這件事上,他們家原本就有分歧。

  大兒子一向都有些躍躍欲試,想要衝鋒陷陣,以便得到西格爾王子更多青睞,雖然不可能獲得新的領地,但是給他們一些官職應該不難。而另外兩個兒子都趨向保守,一開始就希望先觀望觀望,別急著做出決定。

  他本人最初的時候和大兒子的看法一致,但是現在,他有些搖擺不定起來。

  「愚蠢,這根本就是把功勞送給別人,別忘了我們現在已經是西格爾王子的人。」

  瓦薩姆看出父親的動搖,連忙在一旁警告道。

  在哥倫安特站錯邊並不可怕,頂多就是受到一時的打壓,畢竟被奪爵和削減領地的可能性很小。再說就算西格爾王子失敗了,也至少擁有伯爵頭銜,仍舊保有那片土地,身邊還是會有一個小圈子,巴爾德羅家絕對可以在那個小圈子裡插上一腳。怕的就是朝三暮四,最後被兩邊排斥。

  「你想怎麼樣?」

  那位父親又猶豫起來,他覺得大兒子的話也有道理。「菲利普自己並不怎麼樣,厲害的是那幾個外來的幫手,如果能夠把他們除掉,那就萬事大吉了。」

  瓦薩姆咬著牙說道:「當然,如果能夠把菲利普王子也幹掉,西格爾王子肯定會更感謝我們。」

  「你在玩火。」

  杜瓦爾的臉色變得異常陰沉。

  「我不是在玩火,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蠻族知道菲利普王子很有錢,肯定會打他的主意。所以我們並不需要親手殺他,只要傳遞一些消息給蠻族就可以了。」

  瓦薩姆越想越得意,他哈哈大笑起來。

  「你為西格爾做那麼多事,他能夠給你什麼?」

  杜瓦爾輕蔑地笑了起來。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巴爾德羅家的長子居然露出得意的神情:「這你就不知道了,大王子殿下親自召見過我,他給了我一張委任狀,上面任命我為哈路克省的行政主官。」

  「你不會是吹牛吧?」

  杜瓦爾看了看兄長,又看了看父親。一家之主點了點頭:「你哥哥說的是真的,西格爾王子親自來過這裡,他簽署了不只一張委任狀,不過這些委任狀全都要等他登上王位之後才能夠兌現。」

  這話讓杜瓦爾沉默了下來。

  許諾和委任狀是兩回事,前者完全可以抵賴,頂多就是名聲不好聽,會背上「言而無信」的罵名,後者就不同了,到時候不能兌現的話,他們就可以拿著委任狀,聯名控告這位新國王,甚至有可能掀翻王座,讓這位國王下台。

  ***    ***    ***    ***

  在貝爾格郊外的樹林裡,一群人騎著馬悠閒地漫步而行,在他們的前面,一群獵狗正在狂奔著,時不時還能聽到一連串狗叫聲。

  這些狗看似亂跑,實際上全都訓練有素,牠們繞著弧形跑動,形成一個包圍網。

  從被包圍的那片林子裡竄出一群撞子,牠們被趕得四處亂跑。

  現在是秋季,正是各種動物拚命進食的時候,牠們要積蓄脂肪度過漫長的冬季,這同樣也是打獵的好日子。

  走在隊伍最前列的是菲利普王子那八個護衛,他們現在全都是王子殿下的直屬騎士,擁有勳爵的頭銜。菲利普王子在隊伍的中間,尼斯和他並肩而行。

  「你的箭術最為高明,想必這次打獵,你的收穫也會最多。」

  菲利普王子微笑著說道,他這是提醒尼斯。

  在北地,光有智慧不行,必須有實力才會被人看重,而且還必須是能夠將別人打倒的實力,輔助類的神術魔法就算再高明,也得不到這裡人的認可。

  突然一陣犬吠聲從前面傳來,緊接著大片灌木叢嘩啦啦地亂抖起來,灌木叢中隱約可見飛竄的身影。

  「獵物過來了。」

  走在隊伍最前面一個騎士大聲喊道。菲利普王子連忙舉起弓,第一箭肯定要由他來射。菲利普王子同樣也苦練過箭術,他沒尼斯那樣精通,打獵卻沒有問題。他用的是一把長弓,這傳承自北方的蠻族。搭上箭,拉開弓,隨著一聲弓弦響,箭矢如閃電般地鑽進樹林裡。

  只聽到一陣淒厲的長鳴,一隻獐子歪歪斜斜地往前跑了幾步,然後一頭倒在地上,那枝箭矢穿透牠的脖頸。

  這一箭就如同信號,只見跟隨王子一起前來打獵的那些附近領主子弟,全都舉起手中的弓。

  這些人用的弓,大部分也是長弓,這種武器在北方已有兩千年歷史。也有一些人用的是復合弓,這是從東方傳過來的。

  一枝枝箭矢飛射而出,耳邊只聽到一陣弓弦聲和箭矢破空的颼颼聲。

  這讓尼斯見識到北地騎士和南方騎士的不同。

  在南方,弓箭並不是一種受到重視的武器,那裡的騎士箭術都很一般,在這種密林裡射箭,大部分箭矢都會釘在樹上。而眼前這些人箭術全都不差,很少有人射偏。

  好在尼斯對自己的箭術同樣有信心。

  尼斯用的仍舊是連珠箭,他的右手抓著五枝箭,如同彈琴一般撥動弓弦,箭矢像天女散花一般飛了出去,每一枝都瞄準一頭獐子。

  他的箭不但快,而且走的是弧線,因為有三頭獐子躲在樹木後面,用一般的箭術是沒辦法射中的。尼斯正感到得意,突然「奪」的一聲輕響,一棵兩個人才能環抱過來的大樹,被一道白光打穿。

  那道白光是一枝箭,一枝凝聚鬥氣的箭。

  擁有鬥氣並不算太稀奇,但是能夠將鬥氣運用在遠程武器上就不簡單了。尼斯急忙轉頭看去。

  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射出這一箭的是一個年紀比他稍微大一些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並沒有把弓放下,射出一箭之後,他又不緊不慢地抽出一枝箭矢。他射箭又是另一種風格,每一箭都異常沉穩,松弦之前總是要聚氣,出手的瞬間,箭矢的尖端凝聚起鬥氣的鋒芒。

  又是一道白光射出,又是奪的一聲輕響,另外一棵樹上也多了個窟窿。這一箭勢不可當,殺傷力絕對不次於附著穿透、破魔、重擊之類特性的魔法箭。「那是桑巴爾德蘭的天弓秘技。」

  菲利普王子知道尼斯對這有興趣。「桑巴爾德蘭?」

  尼斯對這個名稱不是很熟悉,甚至不知道這是地名,還是某個人的名字,但是他對這種箭術非常在意。

  之前阿薩克斯災難之夜,他就感覺自己的暗器缺乏威力,所以一直都希望能夠彌補這個弱項。

  「那是北面的一座島嶼,是蠻族的三大聖地之一,天弓是其中一個流派,一聽名字就可以猜到,他們擅長的就是弓箭,最強的箭技稱為『射落星辰』,據說一箭就能夠讓星辰泯滅。」

  王子在一旁解釋著。

  尼斯覺得有些不太對,隨即問道:「我記得蠻族不用鬥氣。」

  「萬變不離其宗。」

  王子在武技方面絕對不外行,直接向尼斯解釋起來:「蠻族所謂的暗勁,其實和鬥氣是差不多的東西,只不過暗勁從氣血中來,存於氣血之中,隨氣血流轉,鬥氣則出自臟腑,散佈於全身。」

  尼斯心中大喜,他對騎士的修練體系始終一知半解,因為根本沒這方面的書籍。他以前也曾經請教過很多人,問題是,大部分騎士都只知道如何修練,卻從來不考慮為什麼要那樣修練?沒想到實力不算太強、原本不被他看好的菲利普王子,居然是一個理論大家,這倒是要多請教請教了。不過此刻,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尼斯暗中用密語術問道:「那個人支持你?還是正在觀望?或者是你哥哥的支持者?」

  「是我的人,他和他的家人不久前剛剛向我表示效忠。」

  菲利普王子絕對敢打包票。

  尼斯這下放心了。他從蒙德那裡學到洛尼克島的秘傳劍技,桑巴爾德蘭和洛尼克島的風氣若差不多,或許他也能夠學到這套天弓秘技。

  「你想學習天弓秘技?」

  那個年輕人驚奇地看著尼斯。「我需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錢還是其它什麼?」

  尼斯直截了當地問道。那個年輕人並沒有回答,他催馬朝著那幾頭獐子而去。所有的獐子都聚集在一片空地上,士兵們正檢查上面的箭矢。

  那些箭矢上面全都有不同的記號。

  尼斯的箭纖細如同麥稈,很輕,整枝箭從頭到尾都是黑色的。以每一頭獐子身上都有這樣的箭矢,而且都命中要害。「你的箭術很精準。」

  那個年輕人說道。

  他並不是恭維,這幾頭獐子有的身上插滿箭矢,但是有三頭就只有幾處傷口,因為牠們都被樹木擋著。

  想要射中牠們,要不讓箭矢拐彎,要不就穿透樹木。

  「你根本沒必要學我的箭術,我們的風格完全不同,對你來說,更適合的是東方人的狂風箭法。」

  那個年輕人搖頭歎道。

  「狂風箭法的殺傷力不足。」

  尼斯很清楚其中的差別。

  天弓秘技用處應該是在戰場上狙殺那些強力的騎士,追求的是精準和威力,狂風箭法則是殺傷士兵的箭術,追求速度和連續性。他的連珠箭和狂風箭法非常類似,自然知道其中的優點和缺點。

  「兩條路完全不同,你會把自己練廢的。」

  那個年輕人的心眼倒是不錯。「我只是想借鑒一下。」

  尼斯並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的人。

  那個年輕人輕歎了一聲,他摘下自己的弓放到尼斯的手裡:「你試著拉拉看。」

  尼斯把弓接了過去。

  剛一拿到手裡,他就感覺不對,這把弓根本就不像用木頭或者牛角之類的東西所制,反倒像用金屬打造。他試著拉了拉弓弦。弓弦紋絲不動。「天弓秘術的核心是,多強的弓就能夠發揮出多強的威力。」

  那個年輕人挺有耐心:「這把弓是用黃金樹的枝條製成,弓弦是用冰蠶絲絞成,拉滿的話,力量差不多需要三百公斤,最遠可以射七百米。」尼斯倒抽了一口涼氣。

  對於騎士,特別是能夠運用鬥氣的高階騎士來說,三百公斤算不得什麼,不過那是指劈砍的力量,用在弓上就非常少見了。

  同樣這把弓的強度也讓人驚詫,重型軍用弩都沒有如此厲害,這都已經達到弩炮級了。「阿卜杜勒送你的那把弓你還拉不開呢!」

  伊斯特朝著這邊走過來,他戲謔著揭尼斯的老底。

  把弓箭還給那個年輕人,尼斯皺著眉頭在那裡思索著。他不太認可剛才的話。

  不是弓越硬,射出去的箭就越有威力。箭矢的威力只和速度有關。他曾經做過這方面的研究。試過用各式各樣的發射器,發射不同重量的箭矢,結果發現並不是弓弦張力越強,就能夠射得越遠。

  中型弩炮的弓弦張力有七、八百公斤,普通十字弓的弓弦張力只有二十公斤,兩者都發射標準的輕箭,十字弓發射的輕箭飛到兩百多米外,中型弩炮發射的輕箭只飛行了一百四十幾米。

  弩炮的威力只有在發射特製的重箭時,才會顯現出來。那一米長的箭矢重達三公斤,能夠在三百米外洞穿半尺厚的木板。

  所以他得出結論。

  在速度相同的時候,箭矢越重,威力越強,射程也越遠。

  在箭矢重量相同的時候,速度越快,威力越強,射程也越遠。尼斯看得明明白白,那枝箭的速度確實比他的箭速度快,快了至少一倍,但是那威力就不只相差一倍,一千倍都不止。那不可能是鬥氣的效果。

  鬥氣能夠讓箭頭變得銳利,但是要打穿這麼粗的一棵樹,箭頭必須銳利到接近毀滅之刃的程度。那是不可能的。

  「仍舊沒有想通嗎?」

  菲利普王子很高興看到尼斯鑽進牛角尖:「我發現你更像一個魔法師,而不是一位牧師。」

  這話倒也沒錯,牧師和魔法師的最大區別,就是他們看待問題的角度。不管是哪位神靈的牧師,都認為世間的一切本該如此,萬物運行的規律是神靈決定的。

  魔法師就不同了,他們認為萬物的運行有著特定的規律,神靈只是能夠運用和改變這種規律,人只要掌握其中的奧秘,同樣也能夠擁有如神靈一樣的力量,所以他們喜歡追根究底。

  尼斯很勉強地笑了笑,他沒興趣談論這些,此刻他滿腦子都是速度和威力之類的東西。

  突然一陣吱吱急叫,讓他從胡思亂想中回神過來。叫聲來自他腰間繫著的竹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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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集 第一章 林中殺機(續)


  竹簍的頂蓋一下子彈開,一道銀光從裡面竄出來,緊隨其後的還有幾道銀光。

  尼斯的心頭頓時一緊,小東西和他心靈相連,擁有著他所有的能力,其中就包括對未來的預知,再加上動物的感知遠比人類敏銳,所以總是能夠察覺到隱藏得很深的危機。

  而此刻,在隊伍前面,那些獵拘卻毫無察覺地跑動著,看上去悠閒而又祥和。

  尼斯毛骨悚然,如此的平靜反倒讓他生出一種異樣的恐懼。幾乎在一瞬間,他發動荊棘冠上附帶的神術。

  荊棘鎧甲是一種範圍神術,並非只能對自己使用,只要在他周圍五米之內的自己人,全都會受到保護。

  下一刻,尼斯旁邊的王子殿下和伊斯特都包裹上一層鎧甲狀的光膜。這邊剛剛亮起神術的光芒,從四周的樹林裡、從一叢叢灌木底下,竄起十幾個人影。

  他們全都握著弓箭。

  一連串弓弦聲響,一排箭矢朝著尼斯三人射了過來。箭矢破空時的颼颼之聲,彷彿死神吹響的短笛,又像是地獄魔王的呼吸。大部分箭矢是衝著尼斯而去,其次是伊斯特,也有兩枝對準了菲利普王子。

  箭矢是暗器,但是這玩意力道既強勁且快,射箭的人離得又近,只有三、四十米,讓人來不及拔出兵刃格擋。

  更要命的是三個人全都騎在馬上,連閃避都做不到。尼斯的反應最快,身體往右側倒了下去,因為箭從左面射過來。「颼颼颼!」

  一枝枝箭矢從他的頭頂上擦過,也有幾枝箭射中他的身體。命中他的那一瞬間,這些箭矢化作一道尺長的白光。白光閃過之處,荊棘鎧甲的光膜瞬間就被穿透,連那件軟甲最外面的幾層也被打穿了。如這些箭全都是破魔箭,安排這場刺殺的人花費的代價不小。幸虧尼斯的軟甲強悍,頂住這樣的攻擊,也幸虧他躲過朝著腦袋射來的那幾枝箭矢。

  一個翻滾,從馬背上滾落下來,尼斯單腿跪地,他的右腿被射穿了兩個窟窿。

  當初製作軟甲的時候,因為那頭大老鼠的皮不夠大,只能用在胸、腹、頭部、後背這類要害之處,四肢這些次要部位只能用其它材料,所以防禦力不夠。

  「刺客,有刺客。」

  王子殿下的護衛們一邊喊叫著,一邊朝王子撲去,他們用身體護住了王子殿下。

  其它的騎士稍微愣了一下之後,紛紛舉起手中的弓箭。「我沒事,抓住他們。」

  混亂中響起菲利普王子的聲音。他倒是夠決斷,他的兩隻手全都被穿透了,剛才他知道自己躲不過,乾脆用手掌去擋。

  破魔箭能夠破魔,並且打穿護甲,確實比一般箭矢厲害許多,卻也有一個缺點,一旦碰到阻擋物,箭矢上的魔法就會被啟動,化作一道細長的白光把阻擋物打穿,自己也會化為灰燼。所以在危急的時候,用手和手臂格擋,可以保住一條性命。

  和這兩個人比起來,伊斯特就狼狽多了。他的反應也不慢,也同樣用手抵擋,但是朝他射來的箭矢有點多,他根本擋不過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朝他腦袋和心臟射的兩箭被擋了下來,只是在胸腹正中、左側腹部、左側鎖骨、左肋下方各開了一個窟窿。這些雖是要命的部位,卻不至於立刻死亡。還沒等伊斯特倒下,一道金光同時射在他和菲利普王子的身上。金光來自於尼斯手裡的金色卷軸,那是一個神術卷軸,裡面封印著「上帝的垂憐」。

  這是一種頂級神術,有了它就等於多一條性命。

  「上帝的垂憐」能夠治癒大部分的傷害,只要不是心臟遭到損毀、腦袋被打出窟窿、頭和身體分離、或者身體被攔腰截斷,就可以救回來。

  這種等級的保命卷軸,尼斯身上只有一二個,不到危急關頭,他根本就捨不得用。

  先把伊斯特救回來,順便治好他和王子殿下身上的傷,尼斯又掏出一把卷軸。

  眨眼間,尼斯和四周那些騎士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那些刺客早已經鑽進樹林裡,他們看到第一輪攻擊沒有起到期望的效果,立刻就逃了。

  十幾個向菲利普王子效忠的騎士飛身下馬衝進樹林,這是表現忠心的好機會。

  突然又是一陣弓弦聲響,那些刺客同時朝著身後射箭。緊追不捨的騎士們頓時手忙腳亂起來,他們是來打獵的,身上頂多穿著一件輕甲,手上也只有弓箭和長劍,而那些刺客用的全都是魔法箭矢,情況對他們非常不利。

  「噗」的一道閃光,讓所有的人不得不閉上眼睛,那是「閃光術」。緊接著一道火星朝著這邊飛來,這些火星漫無目的地飄著,速度不算很快,卻很密集,而且沾上任何東西都會迅速燃燒。這是「火雨」。

  還有幾枝箭矢射在樹上之後,立刻化為大片煙霧,這些煙霧呈深褐色,一看就這些箭矢的殺傷力都不怎麼樣,卻讓追趕的騎士不敢上前。尼斯抓起弓和箭囊,飛身竄上樹梢,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樹冠之上。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每一次輕踩都會蕩出十幾米遠,他避開底下的戰場,朝著那群刺客撤退的方向飛掠而去。

  一邊追,他一邊抓了一把箭矢在手裡,這些箭矢都帶著特殊的標記,箭桿中間微微鼓起。

  這些也都是魔法箭,不過是魔弓手專用的魔法箭,需要魔力激發。五枝箭同時搭在弦上。

  隨著手指鬆開,箭矢如同孔雀開屏般飛了出去,它們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樹枝間穿梭閃避,繞開那些障礙物,各自鎖定一個刺客。這是魔弓手的導引箭。

  「小心。」

  底下那些刺客裡有人高聲叫喊起來,緊接著一連串弓弦聲響起。

  如同暴雨一般的箭矢從那個刺客的手裡射出,此人的箭術和尼斯如出一轍,卻更加快疾和精準,他的箭居然將尼斯射出的箭矢全都攔截下來。一連串轟鳴聲凌空響起。一大片樹林被巨大的火雲所籠罩。

  離爆炸中心比較近的樹木,全都被炸成碎片,火雲翻騰著將那一大片樹林化作火海。如此恐怖的景象讓底下的人全都嚇了一跳,不管是逃亡的刺客還是緊追不捨的騎士,都不自覺地彎下了腰。

  一股炙熱的氣浪從頭頂上壓了下來,讓每一個人都感覺如同置身火爐之中。

  又是一連串箭矢從天而降。

  轟鳴聲再一次響起,又是一大片樹林化作火海。這一次尼斯故意把弓抬高,將箭矢先射到每一個目標前方,然後調轉頭來朝著每一個目標飛去,所以爆炸引起的大火,正好堵在那群刺客的前方。

  「闖過去,直接闖過去。」

  仍舊是剛才那個刺客大聲的命令著。刺客全都是亡命之徒,這群人毫不猶豫地直闖火海。突然底下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一個刺客大聲喊叫著:「小心有東西。」

  這是此人最後的呼喊,他頭頂上空翻捲著的火雲突然傾瀉而下,瞬間把那個刺客燒成灰燼。

  還沒等其它刺客搞明白情況,又有人發出尖叫聲。

  「是魔獸……像是老鼠……大家注意腳下。」

  為首的那個刺客確實厲害,他再一次命令道:「你們走,我來斷後。」

  他盼眼中閃過凶厲之色,頭微微抬起看著樹冠上方。

  在樹冠上飛馳的尼斯頓時感覺渾身發毛,就彷彿被猛獸盯上了似的,他連忙往旁邊疾閃。

  毒雲、火球和酸雨在他原來落腳的地方炸開,接著又是一排箭矢射了過來。

  尼斯幾乎來不及閃避,這些箭矢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一團火球在腳邊炸開,爆炸的氣浪將他掀飛。

  他現在又發現一個玩暗器的人難對付的理由,能爆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這種攻擊讓他身體四周的那些幻象全都失去作用。

  換成近戰的人就不敢玩這一手,除非想和對方同歸於盡。

  在半空中重新找回平衡,尼斯發動靴子上附帶的魔法「空中步道」。凌空而立,不踩在樹冠上,底下那個刺客頓時失去目標。這就是武者對魔法師無奈的地方。

  那個刺客知道自己失去擊殺對方的機會,他不敢久留,轉頭就逃,一邊逃,他一邊撿起扔在地上的箭囊,那是他的同伴扔給他的。

  突然,他蹬了一下地面,身體飛了起來,跳到一棵樹上。就看到地上一陣銀光亂閃,一叢荊棘從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冒了出來,像活物似的,四處亂卷亂纏。

  與此同時,天空中一片火雲迅速落下。

  那個刺客的反應極快,實力也強橫,身體在半空中居然還能夠憑空折轉,身上的鬥氣像噴射一般,居然頂住火雲的致命灼燒。

  很明顯,此人的實力離大騎士僅僅只有咫尺之遙。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白光破空而至。那人避無可避,只能盡可能地折轉身體。

  白光像鋼針扎進布匹一樣,無聲無息地穿透了他的身體,只留下一個很小的窟窿,而那這道白光去勢不止,又打穿五米之外的一棵大樹。

  那個刺客首領知道自己不可能逃脫,弓箭手和弓箭手之間的對決比其它職業更加凶險,因為弓箭手根本就沒辦法收手,也因為弓箭手完全放棄防禦,只能靠犀利的進攻壓倒對手,要不然就是被對方壓倒。

  他不再精打細算,不再在乎那些昂貴的魔法箭矢,一把抓起五枝爆炸箭。弓弦聲幾乎連成一片,箭矢如同飛鳥一般投入密林之中,又如同蜂群一般朝著對面飛去。

  這些爆炸箭有的往上飛,它們在樹冠中爆炸,將大片樹冠點燃,讓著火的樹枝紛紛落下,也有的扎進土裡,爆炸的時候揚起大片的塵土和灰燼。

  弓箭手最重要的是能夠看到目標,但是當只有一個人的時候,那麼讓大家都變成瞎子就比較有利了,特別是他準備的全都是魔法箭矢,盲戰的話對他有利。

  到處是燒焦的痕跡,到處是連根拔起的樹木,地上也坑坑窪窪的。

  任何人看到這樣的場面,肯定能夠猜到這裡剛剛經歷過一場苦戰。在樹林的邊緣躺著五具屍體,其中兩具是燒焦的殘骸,另外兩具身上插滿箭矢,他們是刺客,一上來就被射殺的,最後這具也傷痕纍纍,被射穿的部位至少有四處,還有三枝箭釘在他的身上。

  眾人對這個刺客首領多少有幾分敬意,雖然是敵人,但是為同伴斷後力戰而死,此人稱得上真正的戰士。

  「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

  菲利普王子仍舊心有餘悸,剛才的刺殺讓他害怕不已,也讓他怒不可遏。

  自從決定和兄長爭奪王位的那一天起,他就預示到會有今天,但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早。

  他們兩個人的競爭才剛剛開始,兩塊領地到手沒多久,他的兄長就採取如此極端的做法,想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實在太讓人心寒了。

  「這些都不像是我們國家的人,十有八九是傭兵。」

  護衛隊長肖恩早就檢查過屍體,他是跟在王子身邊的「老人」,忠誠方面絕對不用懷疑,見識也足夠豐富。

  「僱傭這批殺手的人倒是很闊氣。」另外一個曾經擔任過王子護衛的騎士,拿著那些空了的箭囊嘟囔著。

   全都是大號的箭囊,可以裝四十枝箭,這麼多魔法箭矢就已經值一大筆錢了。

  「西格爾王子什麼時候也變得闊起來了?」一個騎士嘟囔著說道。

  「看來我的兄長也找到有錢的支持者。」

  菲利普王子苦笑著看了看尼斯。這個支持者的財力應該不比玫瑰十字商行遜色。「會是什麼人?」

  「應該不可能是本國人。」

  「那也難說,那幾位伯爵肯定拿得出這筆錢。」

  「他們拿得出來,但是會心疼得要命,與其花錢請殺手,他們恐怕更願意自己動手。」

  底下的人低聲細語,議論紛紛。此刻尼斯的心情非常差。

  這個支持者可能對哥倫安特王國有所企圖,但是更大的可能是針對玫瑰十字團來的,為的還是白糖生意。

  王子殿下剛才看他一眼,顯然也猜到這種可能。「伊斯特沒問題吧?」

  王子轉頭問另外一個以前的護衛。「他恐怕要在床上躺幾天,還好那個卷軸用得及時,要不然他就沒命了,剛才我看過,全都是要命的部位。」

  那個騎士回答。

  「帶我過去看看。」

  王子這樣做,顯然是一種暗示。不管那些人支持他兄長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會和玫瑰十字團站在一起。

  一路上他為了緩和氣氛,還開玩笑地說道:「牧師的用處確實不小,可惜北地的習慣很難改變,我們就只能在自己的領地裡多招募一些牧師。」

  「確實有這個必要。」

  那個以前的護衛把這話當真,也連連點頭。他負責的就是傷員的救治,在追擊中有五個人被射傷,他們遠沒有伊斯特的傷勢那麼嚴重,但是現在這五個人卻都只能躺著不動,因為他們沒有當場得到治療,都是被抬回來之後才進行救治,耽誤了時間。

  如果有足夠的牧師跟隨,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病房是一頂很大的帳篷,剛一靠近,王子殿下就感覺到一股神聖氣息。有兩個牧師在裡面,一個是王子的專屬牧師,另外一個是貝爾格教堂的神父。六張病床圍成一圈,傷員全都躺著,一團金色的光霧在他們的身體四周繚繞著,光霧散發著清香。

  看到王子進來,那兩個牧師立刻停止治療,微微鞠了個躬之後,退了出去。

  「他們的治療比不上你的那張卷軸有用。」

  伊斯特朝著尼斯笑著說道。「你還好意思說,那個卷軸的錢要算在你的頭上。」

  尼斯用開玩笑應對開玩笑。「沒問題。」

  伊斯特毫不在乎。

  「幸好你們中的是標準魔法箭,換成爆炸箭的話,恐怕就得用『復活術』才能把你的命保住了。」

  對面一個傷員也開起了玩笑。說這話的人,正是那個精通天弓秘術的年輕人。他名叫布萊克.米斯塔克,身上的傷就是和刺客首領對射的時候留下。論箭術,他們倆差不多,單打獨鬥的話,布萊克甚至有更大的勝算,畢竟他的箭術原本就適合對付高手。

  「他需要的不是一點一點增加力量,而是在手臂上裝一對滑輪,我以前就告訴過他這個辦法。」

  伊斯特又在旁邊嘲諷。

  尼斯瞪了伊斯特一眼,不過他並沒生氣,甚至還有一點高興,當初從修道院出來的人裡,就只有這個傢伙還會和他毫不在意地開玩笑,另外三個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疏遠了。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4 23:19
第十三集 第二章 查探


        到處是鐵鎬挖地叮叮噹噹的聲音。

  哥倫安特的大地已經開始結凍,地面異常堅硬,鐵鎬鑿在上面就像是敲擊鋼板。

  自從遭遇刺殺之後,王子殿下加強身邊的防禦,首先就是在他臨時居住的這片營地外圍開挖一條壕溝。

  這條壕溝並不深,也就一米左右,但是寬度在十米以上。

  十米的距離對騎士來說不算什麼,不過那是在只穿輕甲的情況下,如果身著重甲的話,連大騎士都沒法做到。戰馬更躍不了這麼遠。

  在壕溝的內側,一道木柵欄已經豎在那裡,這是用來防弓箭手的。

  「當初把城堡拆掉實在有些太急切了。」

  王子看著山頂那座拆得差不多的城堡,心裡頗為後悔。

  「錯不在您。」

  尼斯當著大家的面只能這麼說。

  上位者是不能有錯的。

  「我會讓人加快城堡的建造速度。」

  伊斯特也在一旁說道。

  「我擔心的是北面。」

  王子殿下一臉憂愁。

  巴爾德羅家的人都能夠想到借北面蠻族之手,他怎麼可能沒有想過?

  「我正打算去北面看看……趁著現在天氣還不算太冷。」

  尼斯看了在門外忙碌著的梅特洛一眼。

  這個財迷現在徹底鑽進錢眼裡了,去北方就是他的提議,為此他準備了十幾車的貨物。

  「刺殺的首要目標是你,你去蠻族的地盤恐怕不太安全吧?」

  王子有些擔憂,他可不想失去這個智囊。

  尼斯暗自歎息,去蠻族的地盤或許還安全一些,在這裡反倒不安全。

  西格爾王子行事肆無忌憚,但是比這更令人擔憂的是,刺殺事件已經過去好幾天,王城那邊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兒子自相殘殺,父親卻袖手旁觀,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這就不能不讓人產生猜疑,有可能這位父親根本不在乎兩個兒子的死活。

  而且這位國王的年紀不大,肯定對王位充滿眷戀,兩位王子已經威脅到他的地位,很可能被他視為潛在的敵人。

  古往今來,這種事數不勝數。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國王已經控制不住王城,想要做出反應都做不到。

  哥倫安特的王權異常孱弱,王城之外有眾多地方領主不買帳,王城裡也有一大堆王公貴族勾心鬥角。所以這種可能性也很高。

  尼斯正打算解釋兩句,布萊克從外面跑了進來。

  「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你也一起去?」

  王子感到有些意外,他沒想到一次遇刺,讓這個很受他重視的年輕人和尼斯他們的關係變得如此親密。

  他倒是很樂於看到這種事發生。

  他和他的領地正在創建之初,自然希望手下能夠精誠合作,根本不在乎有人拉幫結派。

  「我想趁這個機會探望幾個朋友。」

  布萊克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打算回一趟桑巴爾德蘭。」

  聽布萊克這麼一說,菲利普王子也就不好阻止了。身為一個領地和蠻族緊挨著的領主,他很願意和桑巴爾德蘭搞好關係,那是蠻族的聖地,在整個北地都有很大的影響力。

  兩個人向王子殿下告退之後,從帳篷裡出來,外面的車隊果然已經準備好了。

  梅特洛打扮得像一個商人,坐在最前面的那輛馬車上。

  這些馬車全都是四匹馬拉動,樣子介乎爬犁和板車之間,和當初尼斯他們坐著上戰場的爬犁有幾分相似。

  它們同樣也是伊斯特的設計。

  「這是你們倆的衣服。」

  梅特洛把兩件外套扔了過來。

  尼斯拿起外套穿上,他平時都是一副苦修士打扮,梅特洛為他準備的是一件防寒旅行斗篷,直接套在外面就可以了。

  在北地,經常有牧師跑到蠻族的地盤上,蠻族倒也不在意,只要牧師不在他們那裡傳教就可以了。

  布萊克拿到的外套則是北地沿海一帶貴族子弟的衣服。

  布萊克的身份和路克很像,出身於領主之家,而且很受寵,從小被送往桑巴爾德蘭學習箭術,在那裡他也是天之驕子,用不著像梅特洛和帕爾姆那樣充當別人的手下,所以他的身上免不了帶有一絲貴族氣息。與其刻意掩飾,還不如讓他裝成四處遊歷的貴族子弟。

  以貴族子弟的身份前往蠻族的地盤很容易受到重視,不過也可能被人盯上,成為綁票的目標。

  換好衣服之後,兩個人登上第二輛馬車。

  車隊離開營地,上了大道之後一路往北。

  北地的路全都爛得可以,來的路上尼斯顛簸得不行,相比之下,現在乘坐這種像爬犁一樣的馬車,倒是挺適合這種爛路,至少顛得沒那麼厲害。

  不過這東西也有缺點,速度慢,裝載量也差了一些。

  菲利普王子的領地就在邊境,大部分地方寬不過一里,所以走不多遠,車隊就離開哥倫安特的領土。

  哥倫安特的北面就是蠻族,不過最近的蠻族部落離邊境也有幾十公里遠。這是因為北方有的是土地,沒人喜歡彼此靠得太近,那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紛爭。

  哥倫安特王國的大道已經很差勁了,很少修整,所以坑坑窪窪的。但是出了邊境之後,尼斯才知道哥倫安特畢竟是文明的國度,道路還算平整,此刻車隊走的這條路,根本就是人走得多了才壓出的一條土路。

  「把武器拿出來,這一路可不太平。」

  梅特洛大喊一聲,他已經來回好幾趟了,自然知道情況。

  此刻,他的手裡就拎著一面盾牌,旁邊擱著一把戰斧,因為是去蠻族的地盤,他不方便帶著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

  布萊克從上車開始就一直握著他的弓,他比梅特洛更清楚北地的凶險。

  尼斯猶豫了一下,最終他還是把自己的弓取了出來。

  這是一把造型怪異的弓,它原本是阿卜杜勒送的那把撒拉森名匠精心製作的弓,但是弓梢上各多了一個小小的滾輪。

  這兩個滾輪只有紐扣大小,一根纖細的絲線在這兩個滾輪間來回穿過兩次。

  「不會吧?你真的裝了一對滑輪上去?」

  布萊克難以置信地看著尼斯,他已經無話可說。

  誰都知道伊斯特是在開玩笑,當不得真。

  尼斯懶得解釋。

  他是經過大量的試驗,最終才發現這種辦法。不需要破壞弓的結構,只加了這麼一對滑輪,拉力就減少到只需要四分之一。

  沒什麼比射一箭更有說服力,他抽出一枝箭矢搭在弓弦上。

  弓被完全拉滿,而且比任何一張弓都拉得更開。

  阿卜杜勒送的是一把復合反彎弓,適合騎在馬上射箭,弓臂比較短,弓弦可以拉開到手臂的長度,但是此刻這把弓被拉到胸口的位置。

  只有長弓能夠拉到這樣的程度。

  在弓的拉力相同的情況下,弓弦拉得越開,箭矢的速度自然越快。

  隨著一聲震響,箭矢筆直地射了出去。

  箭頭破空的聲音異常尖銳,嘶嘶的像是綢緞被扯裂的聲音。

  前面那輛馬車上的梅特洛聽不出其中的奧秘,布萊克卻是內行,他知道只有速度快到極點,箭矢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之前的那一戰中,尼斯的箭如果有這麼快的話,絕對沒可能被別人攔截下來。

  想要以箭破箭,必須自己的箭比對方的箭更快才行。

  「可惜,你用的箭太輕了。」

  布萊克並不是故意貶低。

  重箭和輕箭在重量上差三倍左右,但是威力至少差五倍,而且飛行距離越遠,差距就越大。重箭在一百米開外可以穿透鎖煉甲,輕箭連生牛皮都穿不透。

  「你也射一箭讓我看看。」

  尼斯往後靠了靠,他順便將一塊圓形鏡片夾在右眼上。

  布萊克不知道尼斯搞什麼名堂,不過他也想試試自己的身手,在床上躺了好幾天,他覺得身子骨都快生銹了。

  張弓搭箭,他瞄準遠處的一隻飛鳥。

  雖然用天弓秘技射飛鳥就像用牛刀殺雞,可他實在找不出更好的目標。

  隨著手指鬆開,一道白光飛出,空氣發出微微的震爆。

  打獵的那天因為離得太遠,尼斯並沒有注意到這種詭異的震爆,現在他看到了。

  他還看到箭矢射出之後空氣中留下的痕跡。

  而在那塊鏡片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許多神秘的文字,那是魔法師才能夠看懂的文字。

  「原來是這樣。」

  尼斯喃喃自語著。

  他有點明白這一箭的奧妙了。

  當鬥氣注入箭矢之後,那枝箭矢會變得很重,鬥氣注入越多,就會變得越重,彷彿從木頭變成鐵,又從鐵變成鉛。

  這把弓的威力相當於中型弩炮,現在箭矢的重量也和中型弩炮發射的箭矢差不多,體積卻那麼小,穿透力可想而知,能夠穿透一棵樹也就不顯得稀奇。

  他不由得回想起武者之魂的那些零碎記憶。

  以前他一直奇怪,為什麼那個人隨手一揮,飛刀上看不出有什麼奧妙卻沒人能夠擋得住,哪怕身著重甲也會被一擊斃命。

  現在他有些明白了。

  除了命中的都是要害之外,那個人恐怕也用了類似的手段。

  相比之下,那個人的飛刀更加可怕,因為他的鬥氣沒有炫目的光芒,注入飛刀之後,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飛刀的射程雖然不如弓箭,出手卻快,又隱密,讓人難以防備。

  隱隱約約,他已經看到正確的方向。

  暗器這東西速度要快,出手要隱密,還要夠重,至於改變飛行軌跡、用幻術讓人難以看清,這些都不是正道,在他實力不夠的時候可以用來撐撐場面,如果熱衷於此的話,那可就走錯路了。

  ***    ***    ***    ***

  塵土飛揚,路邊立刻多了一個大坑,一具具屍體被扔進坑裡,這些屍體全都是一箭斃命。

  「快點吧,傍晚之前我們必須趕到東埠頭,天黑之後肯定會關門。」

  梅特洛有些焦急地看著天色。

  車伕們加快手腳,他們可不想露宿在郊外。

  布萊克也一起動手,這個大坑就是他弄出來的,有鬥氣就是方便,鼓足鬥氣之後,木板可以變得像鋼鐵一樣堅硬,隨手揮出就是兩、三百斤的力量。

  「這不能怪我們,這一路上已經碰到三批強盜了,偏偏你還說什麼必須讓他們回歸大地的懷抱,不能在荒野中成為野狼的食物。」

  尼斯歎道。

  「不把他們埋了,難道等著他們的族人來找我們報仇?」

  梅特洛怒了。

  他發怒是因為他現在很後悔。

  這次的貨準備得實在太多了一些,十幾輛大車絕對可以把方圓幾十公里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一連三天,他們已經幹掉了十一批劫匪。

  「沒關係,只要接下來的路程我們走得快一些就可以了。」

  布萊克比較心平氣和。

  屍體總算是埋好了,車伕們重新登上馬車,車隊繼續前進。

  坐在馬車上,尼斯摸著旁邊木板上的窟窿,這是剛才遇襲時被箭矢穿透的。

  他從阿薩克斯到哥倫安特幾千公里的路,只遇過一次劫匪,和現在根本不能比,看來越是往北,路上就越不太平。

  「加快速度,我們要趕時間。」

  梅特洛大聲吆喝著,他把馬鞭甩得啪啪作響。

  底下的人自然拚命往前趕。

  北方的秋季白天特別短,才下午三點,太陽就漸漸落山,好在車隊總算到了目的地。

  遠遠地就可以看到一道圍牆。

  那是一道土木構造的圍牆,也就一人高,牆上遍插削尖的木樁。

  圍牆很長,卻只有一個出入口。

  讓尼斯感到怪異的是,這裡居然沒有門,只有一座很寬的吊橋,這座吊橋橫跨在一道壕溝上。

  壕溝讓人感到非常眼熟,和貝爾格城外樹林裡正在挖掘的那道壕溝很像,寬而淺,底下全都是尖銳的亂石,還有削尖的木樁,這想必是北地的特色。

  現在是傍晚,進城的車輛很多,路上排起長龍。

  「進去之後別亂說話,這裡是蠻族的地盤。」

  梅特洛轉頭對後面的人警告道。

  之前的兩個晚上,他們全都在野地裡露宿,所以沒遇到什麼麻煩,接下來就難說了。

  尼斯當然不會惹事,為了避免引起麻煩,他把自己的弓收了起來。

  「這是什麼地方?一座城?還是某個部落?」

  他輕聲問旁邊的布萊克。

  「都說不上,這裡應該算是羅格斯菲爾德城的一部分。」

  布萊克說道。

  尼斯回想著梅特洛給他的資料,回想著這座城市的情況。

  蠻族的城完全不同於他熟悉的城的概念。

  在這裡,城的範圍很大,兩端有可能相隔數十公里,但是真正住人的地方卻很小。

  最有意思的是,蠻族的城裡很可能居住著幾十個部落,他們有著自己的聚居地,有圍牆和防禦工事,可以稱得上是「城中之城」。

  羅格斯菲爾德是哥倫安特王國北面最繁華的一座城,也是周圍兩百多個蠻族部落的中心。

  車隊慢慢地往前推進,半個小時之後,他們總算進了城。

  尼斯注視著四周。

  這裡確實和他熟悉的世界截然不同。

  一進門就是一片寬闊的廣場,這同樣也是大路和停放馬車的地方,在圍牆邊就有一排馬廄。

  房子則擠在一起,和貝爾格那種房子差不多,也有一個用茅草搭建的大屋頂,所不同的是,它們是一幢幢獨立的,不成行,也不成排,房子前後左右都可以走人。

  正是因為這種奇怪的佈局,這裡看上去沒有特定的街道和小巷。

  「我要去賣掉一批貨。布萊克,你帶著他們去湖邊紮營。」

  梅特洛難得當一次指揮。

  「紮營?」

  尼斯以為自己聽錯了。

  「別指望這裡會有旅店,你和這裡的人有交情的話,他會請你住在他的家裡,讓你和你的人睡在客廳。你有這樣的朋友嗎?」

  梅特洛問道。

  尼斯不由得搖了搖頭,這片土地和這裡的人讓他感到難以理解。

  「你為什麼急著把貨物賣掉?」

  尼斯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

  「這一路上的匪徒把我嚇壞了,我們的目標太大。」

  梅特洛很無奈的道。

  「你不怕損失?」

  尼斯問。在他想來,他們急著賣貨的話,那些蠻族商人肯定會趁機壓價。

  「不會有什麼損失,蠻族在做生意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他們不喜歡討價還價。」

  梅特洛說到這些的時候特別壓低聲音,這話雖然是好話,但要看被什麼人聽到。蠻族既不頭腦簡單,也不質樸單純,他們很擅長曲解別人的話,藉機會找碴。

  梅特洛帶著大車走了,往城裡用不著擔心匪徒,蠻族將貿易看得非常神聖,在城裡可以殺人放火,但是絕對不允許搶劫。

  布萊克領著其餘的人朝著東北方而去。

  這裡稱作為東埠頭就是因為東北方有一個湖泊,整個羅格斯菲爾德城就散落在這個湖泊的四周。

  湖邊果然有很多帳篷和大車,那都是過往的行商。

  尼斯覺得很多雙眼睛盯在他的身上,眼神中帶著好奇和貪婪。

  「我感覺不舒服。」

  尼斯傳音道。

  「多來幾次你就會習慣了,這裡人很有意思,他們做起生意來童叟無欺,不過你得當心,出了城之後,他們或許會拔出刀劍把所有的東西都搶回去。」

  布萊克沒有傳音的本事,他只能湊到尼斯的耳邊用很輕細的聲音說話,而且他用的是圖爾特語,能夠聽懂的人比較少。

  「真是一個有趣的地方。」

  尼斯只能這麼說,他找不出其他形容詞。

  「有什麼辦法能夠用最短的時間讓他們接受我?」

  尼斯又傳音問道。

  「讓他們接受你?」

  布萊克搜腸刮肚地想著。

  哥倫安特和蠻族靠得很近,對蠻族的風俗習慣自然很清楚,再加上他從小就被送往桑巴爾德蘭,那是蠻族的聖地,他和蠻族生活了將近十年。

  「這片土地的環境異常嚴苛,所以這裡的人崇尚競爭,他們喜歡拿任何東西比賽,比賽喝酒、比賽砍木頭、比賽騎馬、比賽射箭、比賽游泳……你有什麼特別擅長的嗎?」

  布萊克問道。

  尼斯撓了撓頭。

  他的箭法不錯,但是不敢拿出來和這裡的人比,他的腦子也不錯,但是這沒辦法比,總不可能玩猜謎語之類的遊戲分勝負吧?

  他苦思冥想著,布萊克也不囉嗦,自顧自地帶著人收拾起場地,他們要搭帳篷過夜。

  在北地,搭帳篷可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這裡的晚上非常寒冷,搭得不好會凍死人的。

  布萊克讓人弄了一些乾枯的樹葉鋪在地上,他們的帳篷是完全密封的,只有出人的地方有一個開口。

  他們的人多,總共有九頂帳篷,圍成一圈,正中央燒起一堆篝火。在這裡過夜如果不燒篝火的話,肯定支撐不住,也幸虧北方地廣人稀,要不然樹木根本就不夠砍伐。

  眼看帳篷就快搭好了,布萊克正琢磨要不要準備晚飯,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哄鬧聲。

  「出了什麼事?」

  尼斯從苦思冥想中醒來,他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我不知道。」

  布萊克飛身跳了起來,腳踩著樹幹眨眼間就到樹頂。

  他是以弓箭為武器的騎士,所以對攀高爬低非常擅長。

  尼斯看到布萊克這樣,也不再在地面待著,他沒第一時間蹭上樹梢是怕出錯,畢竟他對這裡的規矩不是很瞭解,萬一這裡的人把樹看得很神聖怎麼辦?

  站在樹頂上,遠遠地可以看到一片灘地上到處點著火把,而且越來越多的人往那邊聚攏。

  「這是在幹什麼?」

  尼斯好奇地問道。他感覺這不是什麼壞事,那邊散發出的是一股喜氣,剛才的那一聲轟響也帶著歡悅的味道。

  「他們在夜釣,現在是鮭魚產卵的季節,也是鮭魚最肥美的時候。」

  布萊克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為什麼不用網子撈?」

  尼斯有些奇怪。

  布萊克看了這個傢伙一眼,他現在有些明白王子和肖恩他們的評論了,這些南方人缺乏情趣,而且有些功利。

  「這是一種風俗,鮭魚產卵的季節不允許下網,只能用魚竿釣。」

  尼斯眼睛一亮,他一個魔法袋一個魔法袋翻了起來,終於在一個口袋裡找到了要的東西。

  那是一個狹長的包裹,隱約可見裡面是一根根的管子。

  「你帶釣魚竿了嗎?」

  尼斯笑著問道。

  「沒有……不過,我可以去借一根。」

  布萊克剛才就有些手癢。擅射的人肯定喜歡打獵,而喜歡打獵的人也肯定喜歡釣魚。

  「嘩嘩嘩!」

  船槳划過水面,激起一陣水聲。

  這是一艘標準的蠻族長船,兩頭高高翹起,船身線條優美,不像是交通工具,反倒更像是一件藝術品。

  不過這種船也有缺點,它沒有甲板,所以湖面上的濕氣和寒風徑直灌進來,讓人感覺異常陰冷。

  現在是早上六點,氣溫或許不是最低,但是濕度肯定最高,所以越發讓人難受。

  更難受的是,船上裝滿東西,這裡面包括剩下的七車貨物,除此之外還有一大堆毛皮。

  來的時候總共十六車貨物,已經賣掉九車,都是布匹、羊絨毯、銅器之類的東西,全換成了毛皮,梅特洛還把自己帶來的錢也都用來購買這些毛皮。

  毛皮是蠻族的特產,是最大宗的生意,也是這裡最賺錢的商品。

  坐在一堆腥膻味十足的毛皮上,看著船隻每一次晃動,湖水離船舷就只有一尺,尼斯的心一直提著,對梅特洛的貪財他越來越沒辦法了,這已經病入膏肓,基本上沒得治了。

  讓尼斯感到驚訝的是,布萊克顯然並不在意,好像司空見慣的樣子,就連划槳的那些蠻族水手、掌舵的那個船主也一臉淡然,似乎船裝得這麼滿是很平常的事。

  看來,這裡的人和來這裡交易的商人,全都是和梅特洛一樣的貪財鬼。

  「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精通釣魚。」

  布萊克居然還有心思和尼斯閒聊。

  「馬馬虎虎吧!」

  尼斯神情有些僵硬。

  他當然不會告訴布萊克,他根本就不是靠自己的本事釣魚。

  他的那根釣竿是特製的,魚線一旦沒入水中,就會立刻散開,就像是水母的觸鬚,一旦有魚碰觸這些觸鬚,這些魚線就會立刻纏繞上去,然後魚鉤會自動扎進魚嘴裡。

  這是他用煉金術製作的第一件魔法物品。

  他做這東西原本是為了和安娜小公主身邊的老騎士一較高低,當初第一次出去海釣,他在老傢伙手裡狠狠地丟了一次臉,一直都想找回面子。

  憑真本領的話,他絕對不是老傢伙的對手,所以他決定作弊。

  沒想到和那個老騎士沒機會一決高下,卻讓他在這裡贏得第一。

  尼斯苦笑著摸了摸手裡的雕像。

  那是一條鮭魚,用紅櫸木雕的,木材本身並不怎麼樣,但是雕工絕對神奇。

  之前裝飾教堂的時候,他對雕像多少有一些瞭解,在教皇國的時候也看到不少名家之作。

  那些名家之作大多是人物雕塑,形態優美,栩栩如生。

  這件鮭魚雕像,雕工沒有那麼精細,卻勝在有一種靈動的感覺,明知道它是假的,卻讓人感覺它隨時有可能活過來。

  這件雕像不能和教皇國的那些名作相比,畢竟格局小了許多,但是雕出這東西的人絕對不比那些名家遜色,甚至還高出一籌,因為他已經超越技巧的範疇。

  能夠超越技巧之上,那就是大師的境界。

  這東西是夜釣比賽冠軍的證明。

  就像布萊克說的那樣,想要得到蠻族的承認,贏得一場比賽絕對是最好的辦法。

  夜釣比賽到十點就結束了,但是之後大家拉著他喝酒,一直喝到天色發亮,要不是梅特洛催著他們起程,恐怕他還被一群蠻族大漢按在桌子邊喝酒呢!

  「我對這片土地上的人越來越搞不清楚了。」

  尼斯說出心中的迷惘:「從你之前的話聽起來,這裡的人窮凶極惡,翻臉無情,熱衷於財富,而且為了財富能夠做出任何事。但是昨天晚上,那些人給我的感覺卻是很懂得生活,總能夠給自己找點樂子。」

  「這好像並不矛盾。」

  布萊克不知道尼斯為什麼迷惘:「北地的生活非常艱難,所以這裡的人只要有可能,就會找點樂子,要不然人會瘋掉的。至於說到翻臉無情,那也要看對什麼人,如果你真正被他們接受的話,他們不會搶你的東西,有時候還會幫你,不過,這絕對不容易。」

  布萊克絮絮叨叨地說著他對蠻族的瞭解,還有一些往日的舊事。

  尼斯靜靜地聽著,他原本對蠻族的印象完全出自於伊蓮娜,覺得她們粗魯而又直爽,但是此刻,他卻感覺又有些模糊起來。

  這個湖並不是很大,兩個小時之後,船隻靠上湖中央的一座小島。

  這是一座不算很大的島,四周有一圈圍牆,裡面是一幢幢的房屋。

  尼斯的眼睛稍微有些發亮,他總算不再看到平房了。

  島上全都是兩層或者三層的建築,它們造的就像是塔?高而且尖聳。

  這倒也是一個辦法,雖然利用率也不高,但是比平房強得多了。

  「這裡是羅格斯菲爾德城的中心區域,相當於我們的王城,住在這裡的全都是大貴族。」

  布萊克輕聲解釋著。

  「大貴族?多大?」

  尼斯問道。

  這個問題把布萊克問倒了。

  蠻族的體制和教會統治下的各國不同,這裡的貴族非常普通,也沒什麼冊封制度,只要有一些土地,有奴隸幫著耕種,自己和家人吃喝不愁,平時可以練練武技,家裡還藏著幾副鎧甲和相當數量的兵刃,在戰爭爆發的時候能夠武裝起一群人,就可以稱作貴族。

  至於大貴族,往往就是一個部落擁有決定權的那幾家人。蠻族的部落大部分和南方的村莊差不多,一般只有幾十戶人家,人口不會超過兩百。

  所以這裡的大貴族和教會統治下各國的大貴族根本不能相提並論,這就怪不得尼斯會如此輕蔑了。

  「別看不起他們。」

  布萊刻苦笑著說道。

  在南方,一塊領地的實力首先看領地的人口有多少,然後看財富,最後看麾下騎士的數量。但是這一套在北方根本不適用。

  「別忘了,當年靠近北海的十幾個部落聯合在一起,湊齊兩千人南下,結果讓整個西海岸全都陷入恐懼之中,連法蘭克這樣的大國也被擊敗,不得不割讓出一片土地。之後他們又集結了六千多人,一直打到教皇國。」

  布萊克不打算爭辯,他只說事實,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寫在歷史書裡。

  「那是他們的全盛時期。」

  尼斯不覺得現在的蠻族還有這樣的能力。

  他對蠻族並不是一無所知。蠻族全民皆兵,連女人也能騎擅射,從武力上來說,一個兩百人的蠻族部落,確實能夠和南方的伯爵領地相匹敵。

  但是戰爭的關鍵是高階武力。

  當初他們在腓特烈公爵麾下參戰的時候,看到一大群超階強者聚集在那裡,而敵對的上巴裡亞公爵的麾下也有同樣強悍的實力,更別說教皇國了。

  所以他只能猜測,可能在那段時期裡,蠻族突然間出現大量的超階強者,這才造就這樣的輝煌。

  「你根本不知道蠻族的強大。」

  布萊克搖著頭說道。越是對蠻族瞭解的人,越是知道他們的可怕。

  「說來聽聽。」

  尼斯道。

  「他們的超階強者數量很多,遠比你想像的要多,大部分部落都有超階強者坐鎮。」

  布萊克看了看四周,他不敢確定旁邊會不會就站著一個這樣的人物?

  「超階強者不會這樣廉價吧?」

  尼斯有些難以置信。

  「這和他們的修煉體系有關,蠻族修煉之初就可以掌握暗勁,不像鬥氣要修煉到中階巔峰才會出現,而且修煉暗勁突破瓶頸也容易,所以勇士的比例遠遠超過大騎士。」

  布萊克很羨慕地解釋道。

  不過他僅僅只是羨慕,從來沒有心動過。因為暗勁修煉起來快速,突破也容易,但是每一次爆發對身體的損傷都很大,所以蠻族的壽命都不長,能夠活到五十歲已經算長壽了。

  「怪不得有人說如果不是因為蠻族的人口稀少,他們恐怕早已經統治整個世界了。」

  尼斯皺起了眉頭。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對蠻族如此在意的布萊克,聽了這話之後居然嗤之以鼻。

  「這話也只是說說罷了。蠻族雖然厲害,但是還有比他們更狠的。」

  「你是指術赤兀魯思人?」

  尼斯立刻想到這種可能。

  「還有一千年前的凶烙人,那個被稱為『上帝之鞭』的民族,他們和術赤兀魯思人一樣,都來自遙遠的東方。」

  布萊克陷入無限的遐想,北方從古到今一直在流傳著「上帝之鞭」的可怕,一個世紀以前術赤兀魯思人到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以為他們是「上帝之鞭」的後裔。

  「你對術赤兀魯思人瞭解多少?」

  尼斯問道。

  「知道得不多。就算蠻族對那群人也感到恐懼,而且和那邊的貿易也不多,術赤兀魯思人的想法非常奇怪,我們喜歡的東西,他們很少看得上眼,而且他們有很多工匠,想要什麼可以自己製造。」

  布萊克只講得出這些東西。

  一聲金屬碎裂的輕響,讓所有的人都停下工作和交談。

  緊隨其後的是一連串喊殺聲。

  「怎麼回事?難道發生戰爭?」

  尼斯把腳邊的弓拿了起來。

  「用不著慌,應該是仇殺。」

  布萊克阻止尼斯的衝動,在兩邊仇殺的時候做出防禦反應,很容易被捲入進去。

  一聽到這話,尼斯收回了手。

  在南方也有仇殺,特別是比薩、威娜這樣的城邦聯盟更是如此,那裡的大家族全都將宅邸建造得如同城堡,上面還配備弩炮之類的重型武器,為的就是防止仇家攻打。

  喊殺聲越來越響,一道人影由遠而至。

  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他的左肩上扛著一個少女,右手握著一把長劍,在他的身後有十幾個穿戴著全副護甲、手持著長劍戰斧的人追趕著。

  「我說錯了,這不是仇殺,而是私奔。」

  布萊克低聲說道。

  那個青年猛地一蹬牆頭,身體凌空飛起,朝著一艘小船跳去。

  小船上的人明顯是青年的同夥,他們早已經做好起航的準備,掄起船槳用力劃了起來。

  後面的追兵登上牆頭,看到此番景象,立刻從背後抽出了弓。

  一陣弓弦聲響,箭矢朝著那艘小船射去。

  青年早已經把女孩放了下來,他站在船尾,手中的長劍或挑或拍,所有射來的箭矢根本沒有一枝能夠靠近三米之內。更厲害的是,他挑開的那些箭全都返轉回去,誰射的,就朝著誰飛去。

  尼斯和布萊克互相對視一眼,他們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一絲驚恐之色。

  他們不知道那個青年實力如何?但是他們從箭矢破空的聲音中,可以聽出射箭的人的實力。

  這些射箭的人用的都是拉力驚人的硬弓,弓弦反彈的時候帶著如皮鞭抽打一般的啪啪聲,箭矢破空時還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如此勁急的箭,威力絕對在十字弓射出的弩箭之上,卻被那個青年輕易地擋了下來,甚至還能反彈回去。

  「他對不同的人好像對待的方式也不一樣。」

  尼斯看出其中的蹊蹺。

  有些人射的箭被那個青年直接擋開,另外一些人射的箭則被他反彈了回去。

  「那是當然的,追殺的人有兩批,一批是女孩的親族,另外一批想必是女孩許配的那家人的手下。」

  布萊克低聲解釋著。

  尼斯倒是聽說過蠻族的這個習俗。

  蠻族的女孩如果不聽父母的命令,不肯嫁給父母指定的丈夫,她可以不嫁,但是女孩如果愛上另外一個男人就不行了,那個男的將會面對女孩一家和被許配的那家人的追殺。

  他以前只是把這當作故事聽,沒想到現在親眼見識到了。

  突然一聲暴喝由遠而近,轉眼間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出現在城頭,此人手持戰斧怒視著底下的小船。

  「姦夫淫婦,我劈了你們。」

  那個人破口大罵,猛地飛身而起,掄起戰斧力劈而下。

  這一斧剛猛絕倫,彷彿天地間只剩下這把無敵巨斧,數百米外的人都能夠感覺到斧刃上散發的寒氣。

  湖面一下子分開了,彷彿被一把無形的利刃劈開一道深痕。

  尼斯的瞳孔瞬間緊縮。

  這個人的實力讓他聯想起麥克馬倫和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的那個扈從。

  任何一個職業一旦達到超階之後,就再也沒有等級劃分了,但是誰都知道超階強者也有高低上下之分,實力相差非常巨大,眼前這個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讓尼斯感到難以置信的是,那個青年居然一劍刺了出去。

  他的劍發出一陣悅耳的琴音,彷彿隨手揮舞一般刺了出去,看上去平淡無奇,既不快,也不猛。

  劍尖迎上了斧刃。

  幾乎在那一瞬間,四周的人都感覺耳朵一陣刺痛,兩件兵刃的碰撞聲實在太響了,超出耳朵承受的範圍,所以聽上去反倒什麼聲音都沒有。

  過了片刻才聽到「叮」的一聲輕響。

  劍碎了,碎成四處亂飛的破片。

  小船被震飛出去十幾米,一下子遠離岸邊。

  水花四濺,手持戰斧的人無奈地落入水中,他剛才那一斧頭凝聚所有的力量,此刻再也沒有餘力了。

  不過水面迅即破開,那個人再一次飛身而起。

  小船上的青年似乎早已經料到對方會有這招,只見他的手一劃,湖面頓時飛起一道白浪。

  湖水居然被他當作劍來用,那道白浪尖銳而又鋒利,瞬間劃開四周的空氣,帶著嘶嘶的輕響,朝著壯漢襲去。

  「化天地萬物為刃。」

  布萊克輕呼了一聲,他的眼睛瞪得溜圓。

  他當然清楚這一擊代表著什麼。

  湖水被打散了,壯漢稍微揮舞了一下戰斧,就把水劍化為漫天飛散的水花,但是他這一斧也把他的氣勢打散了。

  他再一次落到水裡。

  小船迅速遠去,城頭上的那些追兵只能看著小船,用咒罵來發洩他們心中的憤怒。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我們也有船。」

  壯漢從水裡跳上岸朝著城頭上的人大吼。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4 23:23
第十三集 第三章 捲入風波


  踩著鵝卵石鋪就的地面,看著兩邊塔一般的房屋,尼斯總算找到一絲王城的感覺。

  這裡談不上繁榮,但是還算有氣派,不足之處在於粗糙了一些。

  對於習慣整齊的磚房、雕花的欄杆與柵欄、馬賽克拼花地板的他來說,這裡的一切都很難看得上眼。

  此刻他們正站在一處廣場之上,前面是一座宮殿,這是一幢用花崗岩砌成的大房子,有著四十五度斜角的房頂,這樣的角度應該算是很平了。

  尼斯暗自猜想,裡面的柱子肯定很粗,要不然承受不住一、兩米厚的積雪壓力。

  現在梅特洛正在裡面,除了做交易,他還為這裡的王帶來一些禮物。

  眼看著太陽漸漸落下,兩個人站在門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閒得無聊只能扯起剛才碼頭上看到的那一幕。

  「那個搶親的傢伙明顯實力不凡,他到底是什麼等級?聖階?」

  尼斯問。

  「不可能,如果那個人是聖階的話,還有人敢對他伸爪子嗎?」

  布萊克這麼說是因為桑巴爾德蘭就有一位聖階強者,那位只要發一句話,所有的蠻族部落都會給他幾分面子。

  到了超階,就不是人數能彌補等級上的差距,一個超階強者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千軍萬馬中出入,想殺誰就殺誰。

  而進入聖階之後,再多超階強者也無法與之抗衡,那就更恐怖了。

  當今世上聖階強者寥寥可數,很多人還不喜歡管閒事,所以沒人敢惹怒聖階強者。

  「不過,那個人恐怕已經找到通往聖階的路。」

  布萊克留了一個尾巴,他不敢把話說死。

  「弓箭手有沒有通往聖階的路?」

  尼斯低聲問道。他問這個問題三分是好奇,七分是試探。

  「有。」

  布萊克回答得異常肯定,不過他的口氣馬上又軟了下來:「不過很難,比魔法師、牧師和戰士都要難得多。」

  「為什麼?」

  尼斯一直想要瞭解這方面的事,他絕對可以肯定,自己意識之中的那個武者之魂就是一個聖階強者,一個不為人知的聖階強者。

  在那些散碎的記憶中,此人總是隱藏著實力,裝出高階騎士的樣子在戰場廝殺,享受著殺戮的快感。

  這絕對是一個最沒品、最無恥的聖階人物。

  尼斯的問題讓布萊克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有弄懂。

  在桑巴爾德蘭的英靈殿裡掛著一張弓,一張普通到極點的木弓,一張沒有弓弦的弓,底下寫著一行字:「這就是通往極致的大門。」

  可惜,沒人能夠弄懂這句話的含義。

  留下這行文字的人是天弓一脈的創始人,桑巴爾德蘭前前後後出過十七位聖階人物,唯有他是弓箭手。

  正因為獨一無二,所以也沒有後來者對這句話進行詮釋。

  嘎吱一聲輕響,宮殿的門打開了,一個侏儒走了出來,他斜著眼看了看尼斯和布萊克,很不屑地說道:「你們想那些還太早了,如果打算在武道上走得盡可能遠,就別老是看著頭頂上,眼睛應該一直盯著腳下,偶爾可以抬頭看看前面,確認一下方向有沒有走錯。」

  說著他招了招手。

  這個侏儒長得非常可笑,短手短腳,走起路來一搖一擺,臉上皺紋滿佈,完全就是一個小老頭,但是偏偏一根毛都不長,光腦門也就算了,連眉毛都沒有。

  尼斯卻一點都不敢露出輕視的神情,因為剛才他和布萊克說話的時候,他習慣性地布下一道結界,這個侏儒居然全聽了去,這份本事可不簡單。

  而且小東西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在籠子裡蜷縮成一團,還瑟瑟發抖。

  小東西對危險的感應能力一向都讓他驚歎。所以他百分之百確信,這個侏儒是一個讓人仰望的存在。

  「您是聖……不對,您是巫師。」

  尼斯聞到一股異樣的氣息,和魔法師有點像,但是可以肯定絕對不會是魔法師。

  侏儒咧嘴一笑:「別亂猜了,古往今來有過很多修煉體系,你自己不就學了一種?」

  尼斯越發覺得此人高深莫測。

  佩森斯教派的秘法最大的特徵就是隱密,現在居然被人一眼看透了。

  更令他感到恐怖的是,他還沒用佩森斯教派的秘法呢!

  尼斯感覺不能這樣下去,他乾脆以攻為守反問道:「以您這樣強大的力量,為什麼待在這樣一個地方?」

  「誰告訴你我的實力很強?」

  那個侏儒露出戲謔的笑意:「我在這裡,當然是尋求庇護。」

  尼斯微微一愣,很快他就有些明白了。

  騎士、牧師、魔法師都有各自的巔峰,站在那個位置的人,全都擁有著近乎於神的實力。

  其他職業也有巔峰,像預言師和煉金術士達到終極的話,擁有的並不是強大的實力,而是神秘莫測的能力,前者能夠看透過去未來,明辨禍福凶吉,後者可以化腐朽為神奇,煉萬物為神器。

  只是不知道這個侏儒走的是哪一條路?擁有的又是什麼樣的能力?

  「進去吧,難道你想讓我們的王等得太久?」

  侏儒指了指身後的大門。

  尼斯這才想起他們來這裡的目的。

  這座宮殿實在很寒酸,一進入裡面,尼斯首先想到的是酒館。

  阿薩克斯很多酒館都比這裡漂亮。

  這就是一幢大房子,裡面還沒有燈,用來照明的是火把,中間還生著一堆篝火。

  尼斯注意了一下柱子。

  果然這裡的柱子全都很粗,而且是石質的,支撐著粗大而堅固的木樑,房頂是木板做的。

  裡面非常喧鬧,到處是吵嚷聲,還有人在吟誦著,也不知道是故事?還是敘事長詩?

  剛才在外面的時候,他和布萊克並沒有聽到聲音,顯然這裡籠罩著一層隔音結界。

  侏儒把兩個人帶到一張桌子旁邊。梅特洛就坐在那裡,他前面的桌子上放著綾羅綢緞、鍍金鍍銀的器具、精美的琺琅裝飾品。

  在梅特洛的對面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胖子,這個人帶著王冠,身上披著一件寬鬆的套衫,裡面顯然什麼都沒穿。

  這位居然就是王,尼斯覺得實在太難以想像了。

  在梅特洛的旁邊則聚攏了一大堆女人,從七、八歲到三、四十歲的都有。

  「年輕人,坐吧!別客氣,在這裡可沒那麼多講究和禮儀。」

  那位王根本沒等他們倆靠近,就直接拍了拍旁邊的長凳。

  確實是長凳,桌邊全都是長凳,連南方的酒館都不如,至少在酒館裡全都是一個人坐的方凳。

  尼斯有些不知所措,布萊克卻很坦然,他鞠了個躬,說了兩句祝福的話之後,就坐了下來。

  尼斯也只能有樣學樣。

  「我今天早上就聽說了,昨天的夜釣比賽居然讓一個外國人拿了冠軍,小子,你的釣魚技術不錯。」

  那位王大大咧咧地談笑著。

  「我們原本住在南方的一座港口,旁邊就是海,我對釣魚非常感興趣,而且我還有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那是一個老頭,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我從來沒有贏過他,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贏他一次。」

  尼斯說道。

  他的這番話裡沒有一句假話,卻充滿讓人誤解的意思。

  這是標準的教會式真話。

  那位王根本就對尼斯的經歷不感興趣,一個過眼煙雲般的小人物,一個或許再也不會見面的外來者,不值得他多費心思。

  「你的釣魚技術不錯,你們帶來的貨同樣不錯。你們會發財的。」

  說著,這個老胖子抓了一把絲綢捻了幾下。

  「特別是這個顏色,之前來的那幾批商隊全都沒有這種顏色的貨。」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撒嬌一般地拿起一匹絲綢,搭在自己的肩上比來比去。

  尼斯心中暗笑,這些顏色的絲綢就算在南方也很難買到,大部分都控制在他們的手裡,剩下那一小部分也被其他商行藏了起來待價而沽。

  這些並不是貨物,而是禮品,其中最好的一批絲綢都在這裡,數量算不上很多。

  以梅特洛的吝嗇,他絕對不會送太多東西。

  「你帶了些什麼禮物?」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跑了過來。

  尼斯一愣,他沒想到自己還要拿禮物出來。

  「隨便拿幾件東西出來,手帕就可以。」

  布來克在一旁提醒道,他很清楚蠻族女人的厲害。

  尼斯的額頭冒出冷汗,他上上下下摸了半天,最後又掏出魔法口袋翻找起來。

  他身上零碎的東西倒是很多,特別是各式各樣的暗器,但是可以當禮物的卻一件都沒有。

  「這個怎麼樣?」

  尼斯把那個木雕鮭魚推到那個女孩的面前。

  「這代表著你的榮譽,怎麼能給我?你沒有誠意。」

  那個女孩雙手交叉,一副不肯放過他的樣子。

  「好吧,我現做。」

  尼斯朝著梅特洛招了招手:「給我一塊貂皮。」

  「貂皮?你要貂皮幹什麼?」

  梅特洛異常奇怪,就算想要敷衍,也不能這麼敷衍啊!

  不過他還是從旁邊剛剛換來那一疊貂皮裡取出了一塊,扔了過去。

  尼斯垂頭喪氣地從魔法袋裡掏出了一隻卷軸,那是一隻造物術卷軸,用它可以把腦子裡想的東西製造出來。

  這玩意有些華而不實,因為它造出來的東西都虛有其表,如果用它製造刀劍的齡,肯定是一砍就氣的那種,用它製作弓的攝,能夠把箭射出三、四十米就已經不錯了。

  他買這種卷軸,原本是打算做模型用的。

  以往他都要先把想法告訴伊斯特,然後由伊斯特製作出模型,有時候會遇到說不清楚的情況,用造物術的話,就可以直接把想法變成模型,不需要繞這麼一個圈。

  尼斯又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寶石,這些寶石全都只有米粒大小,是施法的觸媒和煉金的材料。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絲線團、兩枚銀幣。

  卷軸被撕開了。

  貂皮、寶石、銀幣和絲線團凌空漂浮起來,它們在半空中漸漸解體,然後散開來,並且重新組合。

  彈指間的工夫,一隻活潑可愛的小松鼠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它有著寶石做的大眼睛,一團蓬鬆而又寬大的尾巴,兩隻前爪很有精神地搭在胸前,下巴微微翹著。

  這東西確實很可愛,本來所有人都看得出這個玩具松鼠是在影射那個女孩,那個女孩也知一點,但是她仍舊忍不住一把將它抓在手裡。

  「我也要。」

  「還有我。」

  「給我一個。」

  那些女人除了年齡稍微大了一些的幾個,其他人全都圍攏過來。

  尼斯非常滿意這玩意的效果。

  他在動手之前就已經預料到會很受歡迎,因為之前他買過一個類似的小玩意作為禮物送給安娜小公主,結果連伊蓮娜這個粗線條的女人都感到眼紅。

  從那之後他就知道了,女人對於小巧可愛的東西都沒什麼抵抗能力。

  他朝著梅特洛又招了招手,反正那個卷軸的持續效果是五分鐘,足夠他製作上百個這樣的小玩意。

  「你的腦子不錯。」

  老胖子在一旁哈哈笑了起來:「你們不是要開闢一條商路嗎?那就開吧,我看好你們。」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8-8-5 01:5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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