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大隱 作者:血珊瑚 (已完成)

 
jerry870015 2014-2-10 00:33: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1019287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21
第五集 第四章 宗教裁判所


        剛剛從倉庫裡出來,走了沒多遠,尼斯也感覺有人盯著他。

  尼斯故作不知,繼續往前走了二、三十公尺,感覺到那個人已經來到他的身後。我猛的一穿身。

  等他看清身後那個人,他一下子就呆住了,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大美女,尼斯仰頭看著,他的嘴巴張得很大,自己卻一點也沒有意識到。

  這絕對是一個大美女,一個又高又大的美女,身高肯定超過兩公尺,身體的比例雖然非常勻稱,但是以他的個頭而言,每個部位單獨看都有些嚇人。

  尼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大腿,又抬頭看了看這位小姐的胳膊,好像差不多粗。更讓他感覺到晃眼的是她那高聳的胸部,他有一種衝動想要抱一下試試,不知道雙臂能不能圍攏過來?

  長得這麼高的人一般都很醜陋,但這個女人不是,她有著一頭金色的頭髮,鼻樑筆挺,細長的丹凰眼微微迷著,美麗中帶著一絲英氣。

  突然,尼斯的瞳孔猛的一陣緊縮,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意識深處冒出一股出手的衝動。

  轉瞬間,一個畫面閃過他的腦海,河水被鮮血染紅,兩群人正拚命撕殺,敵人一個個都魁梧高大,他們帶著牛角灰,手持小圓盾,揮舞著沉重的戰斧……

  「你是蠻族?」

  尼斯退後了半步。

  「我的主人想見你。」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說出她的來意。

  「你的主人?」

  尼斯感覺有些意外,他在阿德蒙特認識的人可不多。

  突然,他的腦子裡閃過那個和他約會的女人身影。

  尼斯微微弓身,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你帶路。」

  高個子美女倒也不客氣,她走在前面,也不管尼斯能不能跟上。她並沒有走大路,而是鑽進旁邊的小巷……

  阿德蒙特的街道十分凌亂,小巷四通八達,尼斯以前沒有注意過,此刻隱約有些明白其中的奧妙了。

  走在這種地方,用不著擔心與熟人迎頭撞上,一旦見到有熟人從前方過來,隨意找個岔路拐過去,就可以避開對方。

  在小巷裡拐來拐去,眼看就快到女修道院了,那個蠻族女人推開一扇小門。

  裡面是一個庭院。

  這是一座幽靜而又雅致的庭院,四周的牆壁很高,可以遮擋住視線,也擋住門外的喧囂。牆上爬滿青籐,院子裡搭著葡萄架。上面同樣籐蔓密佈,彷彿天然的屋頂。只有星星點點的陽光灑落下來。葡萄架下有一張木質的長椅。

  長椅上坐著一個女人,一個非常有氣質的女人,她靜靜的坐著,卻像是在俯視一切。她的身上穿著黑蕾絲長裙,頭上戴著一層薄薄的黑色絲巾。絲巾下是一張非常美麗的臉龐,尖尖的下巴,挺翹的鼻子,一雙很大很有神的眼睛,隔著黑絲,看不清眼睛的顏色,不過可以肯定是淺色的。

  「怎麼?認不出我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長相嗎?現在滿意了嗎?」

  那個女人低聲問道。

  那聲音細軟而又低緩,充滿磁性,尼斯實在是太熟悉了。正是星期天晚上和他約會的那個神秘女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覺得不像,所以剛才呆楞了半天,就是不敢相認。

  「你可以叫我瑪格麗特。」

  那個女人很優雅的抬起右手。

  尼斯下意識的走上前兩步,彎下腰,在那隻手上親吻了一下,他對這個女人早就有些猜測,覺得她的身份不簡單,看來確實如此。

  雖然猜出對方的身份不簡單,但對方既然不肯說,他也樂得裝傻:「我原來以為你住在修道院裡面。」

  「我是住在修道院裡面,這裡平時空著。」

  那個女人沒有掩飾身份的意思。

  「今天好像不是星期天。」

  尼斯輕聲說道,語氣裡多少帶了點調笑的意味。

  「修道院裡面的生活很單調,大家沒事都會織布或者繡點東西,趁著集市期間把它們拿出來賣,順便也買點東西。所以,這段時間兩邊都管得挺松。」

  那個女人解釋道。

  尼斯這才明白,原來集市期間天天都是星期日,他原本還在奇怪,來阿德蒙特,採購過冬的物質,只要梅特洛帶著人來就足夠了,為什麼路克和伊斯特也跟著過來了?

  原來真正的原因是這個,這下子,就連帕爾姆為什麼會留在卡奧尼的原因也知道了。

  帕爾姆因為以前的事受到刺激,心裡有那麼一絲陰影,所以他在修道院一直都沒有固定的相好,現在有了那個叫蒂娜的女孩,他更不在乎這邊了。

  「還記得嗎?當初你曾經問過,有沒有機會整天和我待在一起,現在機會來了。」

  那個女人一反以往的矜持,居然主動靠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吱」的一聲尖叫,把浪漫的氣氛徹底打破,瑪格麗特如閃電般的縮了回去,神情之中滿是惶恐。

  一道銀灰色的暗影從尼斯胸前的口袋中闖出來,尼斯這才想起,他把那隻老鼠的幼崽塞在胸前的口袋裡面,剛才意亂情迷,一時之間居然忘了。

  他正打算把小東西抓回來,突然一陣狂風襲來,還沒等他做出反應,一隻優美修長卻又強鍵有力的長腿,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尼斯微微一楞,緊接著他聽到「叭達」一聲輕響。

  「老鼠,怎麼會有老鼠?」

  瑪格麗特輕輕的拍著胸口,她畢竟不是普通女人,雖然被嚇了一跳,很快的就恢復過來。

  尼斯愁眉苦臉的看著那雙美妙的長腿,又看了靠長腿的主人——那個身高兩公尺的大美女,他實在是說不話來。

  腳移開了,那隻小老鼠已經扁得像是一張薄紙,緊緊的貼在地上。

  尼斯一陣心疼,偏偏又沒辦法抱怨。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那被壓成薄片的小老鼠抽動著四肢,過了片刻,它的身體漸漸收攏起來,又恢復圓溜溜的形狀。

  和幾天前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相比,小東西長大了許多,不但眼睛睜開了,身上的毛也開始有些發亮,甚至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銀色。

  尼斯鬆了口氣,沒想到小東西的生命力如此頑強,連這樣都沒被弄死,不愧是那隻大老鼠的種。

  「這就是你殺掉的那隻老鼠的幼崽?」

  瑪格麗特已經不再害怕了,女人天生怨惡老鼠,但是這個小東西卻是例外,因為它長得實在太可愛了,肉滾滾的,毛色又漂亮,尾巴也不像普通的老鼠,而是蓬鬆的一團,倒是和松鼠有些相似。

  「拿過來讓我看看。」

  她朝著尼斯招了招手。

  尼斯把小老鼠遞過去,不過他馬上後悔了。

  只見這個女人拉住小老鼠的兩隻腿猛地一扯,小東西立即就像橡皮筋一樣,一下子被扯老長。

  她的手一鬆,「啪」的一聲,小老鼠又像橡皮筋一樣彈了回來。

  尼斯一把搶了回來,他用手指按著小老鼠的心臟部位。

  讓他感到安慰的是,小老鼠沒事,頂多就是心臟的跳動加快了許多,顯然,小東西也被嚇壞了。

  「拿來!」

  那個女人把手伸到尼斯的面切,此刻她給人的感覺是高高在上,沒有人能夠違背她的命令。

  在如此強大的「氣勢」面前,尼斯沒能支撐住,他很為難的把小東西放在那個女人的手裡。

  「捏上去真軟。」

  那個女人笑嘻嘻地用力捏著,把那隻小老鼠一會兒捏扁,一會兒捏圓,玩得不亦樂乎。她這麼做,七分是玩心,三分是報復,她要為剛才被嚇了一跳而報復。

  捏了半天,感覺還是不爽,她把小老鼠捏成一團,朝著地上扔去,小東西就像是一顆球,撞到地上又彈了起來,隨著一連串「格格」的笑聲,瑪格麗特真的把小老鼠當皮球拍。

  尼斯在一旁看著,身上直冒冷汗。

  瑪格麗特玩夠了,總算停下來。她輕輕的愛撫著小東西。換成一臉的溫柔,嘴裡說道:「確實很有趣,這隻老鼠的能力不錯,等它長大之後,會是個好幫手。不過這恐怕還要很多年。」

  「老鼠長大很快的。」

  尼斯在這方面倒是很有經驗。老鼠是酒廠的大敵,他家靠釀酒賺錢,自然要對最大的敵人有所瞭解。

  「你說的是普通的老鼠,別忘了你手中的是一隻魔獸的幼崽,潛力越大,智慧越高,生長期就越長,這是自然法則。」

  這個女人見識絕對不差,她在修道院裡面的這幾年,只能靠看書打發時間。

  「我本來就打算把它當寵物養。」

  尼斯一點也不在乎,他並不是那種功利的人。

  瑪格麗特看了尼斯一眼,隨手把小老鼠扔給站在一旁的那個蠻族女人。

  「抱我進房間。」

  她用手臂輕輕地勾住尼斯的脖子,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對於這樣的邀請,尼斯沒辦法無視,他一把抄起那個女人的腿彎,把身體抱起來,跨入房間的那一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個高個子美女正學著她主人的樣子,非常愉快的把小東西當皮球拍。

  門關上了。

  裡面很快便響起呻吟聲和「啪啪」的皮肉撞擊聲,不時還有高亢的尖叫聲。這些動靜持續了很久,直到夜色降臨,聲音仍舊持續著,只是弱了許多。

  月上樹梢,那聲音變得時斷時續,呻吟聲已經變成柔弱無力的嬌喘,不過「啪啪」的皮肉撞擊聲依舊像原來那樣響亮。

  嬌喘聲在房間迴盪著,大床上兩具赤裸裸的肉體交纏在一起。

  瑪格麗特的眼神顯得有些迷離,她一次又一次的被推上高潮,剛剛開始時,滋味確實很美妙,但是她漸漸的有些承受不住了。

  此刻她感覺兩條腿像灌了鉛,腰也像是斷了一樣,腦袋更是昏沉沉的,不過更讓她害怕的是,身下傳來的那一陣陣強烈的快感不停的衝擊著她的大腦,也壓搾著她僅有的體力。

  「快點給我。」

  瑪格麗特閉著眼睛輕聲說道。

  尼斯當做沒聽見,他仍舊不疾不徐的運用那本書上學來的技巧,不停地將這個女人推上又一個高潮。

  瑪格麗特的雙腿被他抬著,漆蓋頂在胸口上,整個人幾乎折了起來,那迷人之處正朝著上方,等待著他的插入。尼斯整個人都趴在瑪格麗特的身上,大部分的重量都集中在那粗大的性器上,每一次抽出來時總是整根拔出,而插進去的時候不但一插到底,還會用力鑽個兩下,用那碩大的龜頭在陰道底部來回磨擦。

  他根本就不想交貨,以前每一次都是這個女人掌握主動,這一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更重要的是,他想試試剛剛覺醒的天賦。

  那位愛神擅長的除了幻術,還有精神控制,它是賦予的天賦自然也包括這兩種能力。

  趁著瑪格麗特意亂情迷的時候,他偷偷地種下「愛的種子」這是一種精神暗示,直接作用於意識深處,可以讓一個人死心塌地愛上另外一個人。

  不亞於精神類的魔法,這種秘術起效很慢,需要透過十幾次交合才行,好處是不會被人發現,不像精神類的魔法會留下痕跡,不被發現,也就無法破解。

  那位愛神留下的東西幾乎都有這樣的特徵。

  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陣清悅的鈴聲。

  尼斯微微一愣,他抬頭看去,這才發現床頭掛著一隻鈴鐺,一條銘黃色的絲帶垂落下來,絲帶的一頭握在瑪格麗特的手裡。

  門一下子打開了。

  那個高個美女走了進來,此刻她已經換了一身非常暴露的衣服,上半身只有一條絲巾把胸口束緊,下半身只有一條小短褲。

  「我滿足不了你,你和她玩吧!」

  瑪格麗特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

  高個子美女一點都不客氣,雙手抄起尼斯的胳肢窩,一下子將他抱了起來,兩個人的身材實在差得太遠了,樣子看上去十分可笑。

  尼斯被平放在床邊,高個子美女看著那高高翹起的玩意兒,品味了一番,然後雙腿跪在床邊,用手抓住了那東西,對準自己的花徑口,然後坐了下去。

  兩個人同時發出了一聲輕呼。

  尼斯覺得老二就像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握住一樣,有些承受不住那強而有力的揉捏,差一點噴發出來。

  他的性器畢竟不是木頭做的,已經抽插了那麼久,讓瑪格麗特高潮連連,他本人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有幾次也差點噴發出來。只是強行忍住,現在換了一個生力軍,而且是一個很厲害的對手,情況就對他不利了,好在那個高個子美女一時之間也沒能適應他那根東西,一坐下去,立刻就被撐到了。

  兩個人都不敢亂動,就這樣靜靜的插著。

  「你們兩倒是挺相配的。」

  瑪格麗特酸溜溜地說道:「至少底下那兩樣東西非常合適。」

  說著她輕輕踢了尼斯一腳。

  尼斯對於這個女人實在是無話可說,是她自己叫人進來的,現在卻又吃醋了。

  發洩了一通之後,瑪格麗特賴賴地說道:「你這個傢伙的性慾實在是太強了,我不放心你,你肯定管不住底下那個東西。」

  尼斯翻著白眼,但是他沒解釋,因為他聽說過,吃醋的女人是不講理的,再說,這種事也沒辦法解釋,就算辯解也沒用。

  「這樣吧。」

  那個女人用腳趾夾著尼斯腰間的軟肉擰了兩下,然後說道:「我把伊蓮娜送給你,你如果閒不住的話,他可以幫你解決,這樣省得你碰那些不知道底細的女人。」

  「送給我?」

  尼斯有些莫名其妙:「我是牧師,弄個侍女在身邊,這不太好吧?」

  按照教會的規矩,牧師是不能讓人服侍的,更別說身邊帶個侍女了。

  「是扈從。」

  瑪格麗特笑了起來:「伊蓮娜是瓦爾基裡的戰士。」

  尼斯大吃一驚,他早就猜到高個子美女是蠻族,也感覺到她擁有驚人的力量,卻沒有想到她有這樣的身份。

  瓦爾基裡是北方蠻族信仰的女武神,是引領勇士靈魂前往天堂的引路人,這位女武神並不是地位很高的神靈,但是因為她的職能,所以信仰者眾多。

  蠻族的神戰士,就像教會的聖騎士,北方蠻族一向都是全民皆兵,女人成為戰士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這樣就不要了,他聽說過女王、女公爵、女伯爵,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女騎士。

  女人一向被認為不合適上戰場。

  「女武神已經不存在了,我們現在同樣信奉上帝。」

  高個子美女不想引起誤會。不過她提到上帝的時候也不是很在意。

  尼斯知道這件事,很多蠻族已經改信上帝,這可以說是教會最大的成就之一。

  不過教會並不願意宣揚這件事,因為他們用的手段根本不值得誇耀。

  對於其他異教徒,教會都是依靠強力征服,但是對於蠻族,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不但沒有征服,反過來倒是被蠻族佔領了眾多土地。一度連教皇國都岌岌可危,整個教會的勢力全都被這些異教徒包圍起來。

  最後教會採用收買的方法,讓這些蠻族嘗到文明的甜頭和繁榮的滋味,才讓他們漸漸的歸順。

  雖然信仰了上帝,但是這些蠻族從不把上帝放在心上,教會對此只能是睜隻眼閉只眼,就連宗教裁判所也不敢隨意招惹這幫蠻子。

  「你的實力肯定很強吧?」

  尼斯問道。

  「對付十個八個你這樣的傢伙,應該沒什麼問題。」

  伊蓮娜低頭看著尼斯。

  她的嘴角隱含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青森堡,一個沒人敢提起的名字,這是宗教裁判所在本教區的分部。

  既然被稱為堡,在尼斯原本的猜想中,這裡一定有高聳的圍牆,圍牆外還有護城河,一座孤零零的吊橋是唯一的出入口,裡面戒備森嚴,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眼前的景象和猜測中差得極遠,前面只有一座不高的土丘,沿著山坡是一圈圈樸素的平房。

  尼斯這才想起,宗教裁判所同樣倡導簡樸,要求成員發誓堅守貧窮,在這方面甚至比苦修士更加嚴格,苦修士至少還可以憑手藝賺錢,宗教裁判所的人名義上只能靠別人捐助才能過活。

  當然,他也知道,現在的棕教裁判所沒人會真的這麼做。

  宗教裁判所最大的財源就是罰金。沒收別人的財產,所以前方這座土丘頂上,建造著一排排非常氣派的教堂,一座高聳的尖頂像利劍指向天際。

  只靠捐助,絕對建造不起這樣的教堂。

  尼斯此刻並不是一個人,他跟在一個修士的身後走著,這個人就是格羅裡爾院長幫他找的關係。

  走到土丘前的時候,尼斯覺得自己好像撞上一層無形的薄膜,他連忙退了一步。

  「很不錯。」

  帶路的人讚了一句,如果用上神術的話,很容易就可以看到這層結界,但是完全憑感覺發現這層結界的存在,那就不容易了。

  「這是防止陌生人闖進來,畢竟我們這裡不歡迎參觀者。」

  帶路的這位修士一邊解釋著,一邊在尼斯的身上拍了一下。

  碰上結界的那一瞬間,尼斯已經將聖力灌注於雙眼,他看到的是一個半球形的結界,將整個土丘籠罩在底下,他半隻腳仍舊踏在結界裡,踩到的地方有一根光柱直射天空。

  這和當初打在桅桿上的聖力標記是差不多的東西。

  他正打算把腳收回來,那個人的手已經拍在他的身上,腳下那根光柱頓時就散了。

  尼斯還注意到,光柱一出現,遠處立刻有人朝著這邊走過來,但是等到光柱消散,那些人馬上又退了回去。

  這個地方看似一片祥和,實質上戒備森嚴。

  帶路的修士用戲謔的口吻說道:「你最好不要亂跑,一旦離開我十公尺之外,我施加在你身上的神術就會失效,到時候引起誤會可不好。你知道的,我們這個地方進來很容易,出去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呵呵呵。」

  那一連串笑聲讓人毛骨悚然,宗教裁判所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惡名,反而以此為榮。

  「萬一您有事不得不離開呢?」

  尼斯一臉苦惱,他知道,現在必須裝孫子。

  「放心,你要去的是個圖書館,那裡是安全區,只要呆在裡面,你就不會有任何事。」

  那個人看在格羅裡爾院長的份上,對尼斯還是挺照顧的。

  不過這番話同樣也是一個警告,他可不希望小傢伙到處亂走。

  和阿德蒙特不同,青森堡並沒有其他住戶,這裡的人全都是宗教裁判所的成員,所以規劃得十分整齊,圖書館屬於比較重要的地方,自然建造在土丘頂上,這裡也是戒備最森嚴的區域。

  和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圖書館只佔據了一層樓比起來,這座圖書館要氣派許多,整整佔據了一幢房子。這幢房子高只有五十幾公尺,進門就是一排立柱,頭頂上是尖銳的拱頂長廊,結構和很多大教堂差不多。

  這麼大的空間,書籍和數量卻不是很多,這裡的書架全都是靠牆放著,只有一面朝外,書籍擺放得也很鬆散,尼斯大致估算了一下書籍的數量,最終覺得還是阿得蒙特修道院的藏書更多一些。

  唯一比較可觀的,只有南邊的一排架子,那不是書架,上面有許多抽屜,每一個抽屜上還貼著紙條,紙條上寫有編號。

  他知道那是放卷宗用的,他想要找到有關符記會的資料,就在裡面。

  領尼斯來的那個修士看到尼斯盯著收藏卷宗的架子,連忙警告道:「年輕人總是好奇心旺盛,這絕對不是好事,不該想的事最好別想,不該看的東西最好別看,這是為了你好。」

  尼斯並不感到意外,這些卷宗可以說是宗教裁判所最重要的東西,裡面全都是歷年來收集的情報,而且不只是這片教區的,其他分部的情報只要是被認為重要,全都會抄錄一份然後發到這裡。

  不只是宗教裁判所,教會的其他機構也都是這樣做,當年上帝的信仰能夠戰勝其他宗教,這套制度的存在就是其中的一個原因。

  尼斯將目光從卷宗架上移開,就算這一次弄不到符記會的資料,以後也有的是機會,沒必要顯得太過心急。

  他轉頭問道:「我怎麼才能找到我需要的東西?」

  「放心,我會替你安排的。」

  那個修士朝著四周張望著,很快他就看到了要找的人。

  那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長得很高也很瘦,像是一根竹竿,頭髮亂蓬蓬,只有中間一塊剃光了,此人正背靠著書架在那裡看書,他的視力顯然不怎麼好,臉離書很近,鼻子簡直要戳到書上了。

  帶尼斯過來的修士用力拍了拍那個人,不耐煩地說道:「萊恩,我帶了一個晚輩過來,他需要查一些東西。」

  那個叫萊恩的修士猛地一驚,手忙腳亂地把書放回書架上,然後上上下下地打量這拍他的人,好半天後才看清來的人是誰,臉上才露出笑容,那笑容有夠僵硬。

  宗教裁判所裡居然還有這樣的活寶,尼斯被這個傢伙的舉動逗笑了,原有的那絲緊張感頓時減輕了許多,與此同時,他也已經意識到格羅裡爾院長幫他找的這個關係人,在這裡的地位絕對不低。

  仔細一想,他就不感到奇怪了,什麼樣的人就屬於什麼樣的圈子。

  格羅裡爾院長本身就是主教級的人物,又管著一座隱修院,算是一個小小派系的首領,結識的自然也是差不多身份的人物。

  一想明白這些,尼斯立刻將準備好的錢拿了出來,他準備了二十弗洛林金幣,裝在一個紫紅色的錢袋裡,原本是打算找到需要的資料之後,再把錢拿出來,現在他乾脆先給了再說。

  那個人不愧是格羅裡爾院長的朋友,拿錢的方式一樣高明,手掌一攏之間,錢袋就消失了,而他的手沾到錢袋的瞬間,指頭點了一下,立刻就知道裡面有多少錢,那張原本不喜不怒的臉頓時顯露出滿意的神色。

  他的態度也一下子變了,不再像剛才那樣的冷漠淡然,變得熱情起來,嘴裡一個勁地誇道:「很不錯,怪不得格羅裡爾說你很懂事,說你前途無量,還說艾馬爾紅衣主教也非常賞識你,不容易啊!」

  「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叫萊恩的修士很不知趣地插話道。

  「前一段時間,我申請底層服事的時候,非常幸運地獵殺了一隻魔化的老鼠,其他的東西也就算了,那塊鼠皮絕對是好東西,可惜我們全都拿鼠皮沒辦法,也不敢隨意動手煉製,怕糟蹋了好材料。查了一下資料之後發現,有一個叫」佩森斯「的古老教派在這方面似乎特別擅長。」

  尼斯沒打算隱瞞。

  宗教裁判所的人出於職業習慣,和別人說話的時候,總是無意識地會對交談進行判別,在他們面前撒謊是一件愚蠢的事。

  「有這麼個教派嗎?」

  帶尼斯來的人轉頭問圖書管理員萊恩。

  萊恩是這裡出了名的書獃子,這座圖書館的書他全都看過一遍,所以不假思索地答道:「有、有,佩森斯是兩千年前一個部落的教派,位於現在的奈爾比亞附近……」

  他朝著帶尼斯來的人看了一眼,吶吶地加了一句:「這是一個不涉及信仰的教派。」

  帶尼斯來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在意後面的那半句話。

  來這裡尋求幫助,肯定多多少少和異教徒的東西有關,教會既然開這樣的方便之門,肯定不會追究。

  再說,就算那些禁忌之術,也有不少人修煉,比如「搜魂術」這一種邪惡透頂的秘法,宗教裁判所裡面就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會用。

  理由很簡單,同意效果的「抽取記憶」是一種頂級神術,至少要高階牧師才能夠施展,「搜魂術」就簡單多了,一個初階牧師就能夠使用。

  「這不是很好嗎?只要和信仰無關,就不屬於禁止之列。」

  那個人定了基調。他朝著尼斯溫和地說道:「別把我們這裡看得那麼可怕。接觸多了,你就會發現我們其實很好相處的,我們也需要外面的人理解。」

  尼斯除了點頭,也沒什麼話可說。

  不過他也覺得此人的話沒錯,這裡的人確實沒有想像中可怕,因為他們也和教會裡面其他的人一樣,對於錢有著無比的渴求。

  有了這位定下基調,圖書管理員萊恩二話不說,領著兩個人走到了一排書架邊。

  兩千年前用來記錄文字的是莎草紙,那種東西留存到現在,肯定已經變得很脆了。書架上放著的這些顯然不是原物,全都是後來抄錄的,用的是羊皮紙。

  只是掃了一眼,尼斯就感覺一陣頭暈,那上面的文字他只認得很少的一部分。

  「制甲技術……制甲技術……」

  圖書管理員有些迷糊,嘴裡念叨這在書架上一本本翻找,佩森斯是一個非常冷門的教派,他雖然看過這些書,卻已經記不得裡面的內容了,所以要翻一下。

  「這些文字……我一個都不認識。」

  尼斯有些不好意思。

  「用不著擔心,那後面全都有拉丁文的翻譯,教會整理這些東西花了相當大的代價,當然是希望看的人愈多愈好。」

  帶尼斯過來的修士淡淡地說道。

  尼斯當然不會把這話當真。

  他太清楚那段歷史了,教會大規模整理古代文獻,最初的用意確實很好,只不過後來就漸漸走樣了,教會先是對那些不利於教會的文字進行篡改,後來乾脆禁毀異教派系的書籍,被教會毀掉的東西,絕對比教會整理的東西多幾十倍。

  書一本一本地放在尼斯面前,萊恩的效率還是挺好的。

  和阿德蒙特修道院不同,大廳中央有一排排的書桌,尼斯找了一個地方坐了下來,他隨手翻了翻,果然一頁隔著一頁,前面是原文,後面是翻譯過來的拉丁文。

  「你在這裡看吧,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帶尼斯來的人說道,他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也算對得起格羅裡爾院長和剛剛拿到的那些錢。

  這位走了,尼斯又摸出一個錢袋,比剛才那個大,不過裡面放著的全都是銀幣,價值要差的遠。

  他走到圖書管理員身旁,把錢袋塞在這個人的手裡。

  萊恩雖然有些迷糊,卻也知道錢的好處,頓時眉開眼笑,他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對尼斯說:「你如果還想要看什麼?就告訴我一聲。」

  尼斯當然不會拒絕,來一次這個地方不容易,他這樣慷慨大方,為的也正是這個承諾。

  回到座位上,從那堆書裡面拿起一本,他迅速翻看了一下,這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快速地翻看一遍,可以讓他知道哪些是他需要的東西。

  看完一本,再拿起一本,用了五、六分鐘,他把所有的書全都粗略地翻了一遍,心裡頓時欣喜中摻雜了幾分失落。

  這幾本書涉及的東西都不怎麼高深,大部分只是基礎,頂多加上一些中、低階的技巧。

  一個持續了六個世紀之久的教派,絕對不可能只留下這麼點東西,很顯然稍微高級一些的秘法全都被藏了起來。

  怪不得宗教裁判所會這樣大方,放在這種半公開的圖書館裡面任由大家查閱。

  一想到這樣,尼斯的心裡很不爽,不過這些書裡面寫的東西對他確實有用,也夠他修煉很長一段時間了,這就是由部落構成教派的好處。

  這類教派往往非常狹隘,把秘法看得比什麼都重,就連親人之間也要分三六九等,只有唯一的繼承人可以得到所有的傳承,其他成員只能學一些普通的東西。

  因為高級秘法難以到手,所以這類教派的成員總是拚命在基礎上花心思,久而久之就琢磨出一大堆非常實用的技巧。

  相對而言,宗教派別就開朗多了,所有的神術都是公開的,因此牧師更關心境界的提升和聖力的積攢,很少有人會費心琢磨怎麼讓基礎和低級的神術變得更強,更有效率。

  兩種模式有利有弊,說不清哪個更好一些。

  「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

  圖書管理員走了過來,他的手裡拿著一疊紙和一支筆,他也不是真呆,至少知道禮尚往來。

  「找到了。」

  尼斯連忙接過紙和筆。

  「我再幫你……去拿幾本書來。」

  萊恩仍舊感覺到有些不安,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錢,他總覺得應該做些什麼。

  他看了看左右,突然湊到尼斯耳邊低聲說道:「你明天早點來。」

  說完話,他逃也似地離開了。

  尼斯可不缺心眼,立刻猜到這裡肯定還有另外一個圖書館,一個不對外開放的圖書館。他心裡一陣歎息,這一次他又得了個教訓——花錢並不在於多少,重要的是有沒有花對地方?

  搖了搖頭,尼斯將目光轉向那些書。

  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教派秘傳的制甲技術,當然要抄錄下來。

  別看製作輕甲,用的多是象皮、鱷魚皮、犀牛皮之類的厚實堅韌的皮革,最差的至少是生牛皮,這個教派用的卻是貂鼠類的毛皮和帶鱗片的魚皮。

  更詭異的是,別家的輕甲都追求貼身,這樣活動起來方便,選擇輕甲圖的本來就是輕便靈活,要不然誰會用這玩意兒?論防禦力,一件普通的鐵甲絕對勝過頂級的輕甲。

  但是這個教派製作的護甲卻要求蓬鬆,風一吹,護甲就會像氣球一樣鼓起來。

  別家輕甲上縫的甲片,全都要愈堅硬愈好,他們的護甲內襯裡卻仿造肥肉,弄了一層厚厚的軟墊,軟墊還是能夠移動的,一旦受力,除了變形之外還會滑開。

  尼斯愈看愈覺得匪夷所思。

  除了制甲技術,裡面還有很多東西值得抄錄下來。

  護甲畢竟是死物,這個教派最有價值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技藝,特別是那些詭異的身法和步法。

  尼斯以前也學過一些步法,蒙德給他的筆記裡面就有這方面的內容,不過蒙德所學的洛尼克島秘傳劍技裡,步法的比重並不大,總共只有三種步法,一篇就寫完了。

  而這些書裡面,各式各樣的身法和步法,就差不多佔了三分之一的篇幅。

  身法大致可以分成三種,分別以「魚」、「鼠」、「雀」為名。

  名稱裡面帶「魚」字的身法,是靠身體的扭曲,把已經打到身上的攻擊卸開,讓自己盡可能不受傷。

  帶「鼠」字的身法,是在敵人出手之後,靠小範圍的移動快速閃避,讓自己盡可能別被打到。

  帶「雀」字的身法,是在敵人出手之前遠離對方,讓對發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步法同樣也分成三種,分別是「風」、「雲」、「電」。帶「風」字的全都是大範圍的步法,追求的是最小的消耗和穩定的速度。

  帶「雲」字的都是小範圍的步法,追求隨對手的變化而變,注重的是靈活性。

  帶「電」字的則是瞬間爆發性的步法,追求極致的速度和突然性。

  這些東西讓尼斯大開眼界,也救了他的急。他擁有的武者之魂走的也是追求靈活和速度的路,可惜那些零碎的記憶裡面並沒有修煉的過程,只告訴他方向應該怎麼走。

  現在這幾本上記載的身法和步法,彌補了這個巨大的缺失。

  攤開紙,打開墨水瓶,他開始抄錄起來。

  抄了幾個月的經,好處顯露出來了,他抄寫得飛快,字跡卻不顯得潦草。

  他也會不時地站起身來,走到剛才那個書架前翻一翻其他的書。

  佩森斯教派同樣崇尚光明,這或許是他們能留下秘技,而沒有被禁止和銷毀的原因。不過這些秘技會被封存在宗教裁判所裡,而不是被吸收進教會的神術體系之中,也是有原因的。

  這個古老教派崇尚光明,但是他們研究的卻是光和影的運用。

  雖說影並不是黑暗,不是光的對立面,反倒是光的產物,但是這玩意兒畢竟容易和黑暗聯想到一塊。

  那些秘法裡一大半都是講怎麼講自己藏在陰影裡,怎麼讓自己變成一片暗影,怎麼製造難以辨別的虛影,還有怎麼用無數殘影隱藏自己。

  這一切看上去和幻術差不多,但是明顯比幻術實用。

  要知道,同樣能夠當著別人面前消失的「隱身術」在幻術裡面屬於中等偏上的等級,施展的速度還非常慢,而這些書裡至少有六中秘法能夠達到差不多的效果,全都是很基礎,施展的速度也很快。

  那些製造虛影的秘法也比同類的幻術容易得多,最妙的是消耗魔力極少。

  缺點當然也是有的,按照書上所說,這樣製造出來的虛影全都是模模糊糊,沒有幻術製造出來的那樣逼真。

  這對於尼斯來說無所謂,他需要這種秘法,是為了讓射出去的飛刀變成許多把,讓人無法辨認哪一把是真的。

  飛在半空中的飛刀,本來就很難看清。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0 20:57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31
第五集 第五章 領地開發


        天灰濛濛的,細雨中夾著雪花,這是入冬之後的第一場雪。

  從青森堡出來,尼斯已經換上了一身厚實的長袍,這是教會發的冬裝,外面還罩著一件蓑衣。

  他騎的馬同樣罩著雨披,在這種天氣如果淋雨的話,馬也肯定受不了。

  青森堡離卡奧尼亞並不是很遠,畢竟都是同一個教區,可惜沒有直通的路,必須先回阿德蒙特,拐這麼一個彎,路多了幾十公里。他回到卡奧尼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剛靠近莊園,就聽到了一陣犬吠,這裡本來並沒有狗,村民們窮的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別說是養狗了,不用說,這些狗肯定是路克他們弄來的。

  他完全可以猜到路克他們為什麼這樣做。

  這片土地上的人仍舊充滿敵意,即便那些已經收服的人也不能夠完全相信,隨時都要防備著被人暗算,路克他們的實力再強,也總有睡覺的時候,有幾條狗守著,睡覺也踏實一些。

  和人比起來,狗絕對要忠誠的多。

  犬吠聲一起,本來寂靜的莊園頓時變得熱鬧起來,一大群人登上了圍牆。

  短短的一個多月,莊園外面已經多了一圈圍牆,那明顯是學凱爾人的方式,用原木圍城框架,中間填上泥土,然後踏實成為高牆,這種建造方式比原來的土堡結識許多,又因為是依山而建,所以也高得多。

  「是我,我回來了。」

  尼斯高聲喊道,他可不想引起誤會,他看到牆上的人手裡握著十字弓。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是牧師老爺回來了」牆頭上有人喊道。

  那些人快步跑了下來,過了片刻,莊園的大門開了。

  「你總算回來了。」

  第一個迎接出來的是路克:「我們還以為你出不來了呢!正打算去營救你。」

  這個傢伙開著玩笑。

  伊特斯,梅特洛和帕爾姆緊跟在後面。

  比這幾個人更顯眼眼的是伊蓮娜這個蠻族女人,她雖然站在後面,但是其他人只是到她的胸口,絕對是鶴立雞群,想不顯眼都難。

  這個女人手裡牽著幾條繩子,每一條繩子都牽著一條獵狐犬,這些狗仍舊衝著他狂吠。

  「別叫了,是自己人,連這點都看不出來,真是一群笨狗。」

  伊蓮娜猛地抽緊了繩子,哪些獵狐犬立刻乖乖地趴在地上。

  「那裡弄來的?」

  尼斯問道,獵狐犬可不是溫順的犬種,不是從小養大的話,可不是能聽命令的。

  「我家裡的。」魯克說道,他非常幽怨的看了伊蓮娜一樣,歎了口氣:「他們最聽的是伊蓮娜的話,我的命令還沒有伊蓮娜的管用」「這不奇怪。」

  那個女人哈哈哈笑了起來:「這種狗本來就是我們的祖先搞出來的。」

  尼斯走了過去,原本趴在地上的狗全部站了起來,眼神中帶著一絲警戒。對於他們來說,眼前這個人是陌生人。

  尼斯手指連彈,一連串「安撫術」落在這些狗的頭上。

  警戒的眼神少多了,這些獵狐犬全部變的溫順下來,與此同時,他們都有了印象,眼前這個人是他們的主人。

  「做一個牧師真不錯。」

  路克毫不掩飾自己的嫉妒,不過他絕對不會去當牧師,他的夢想是擁有一塊領地,組件屬於自己的家族,成為牧師就必須放棄這一切。

  「幹嘛站在門口?」

  伊斯特奇怪地問道。

  時隔一個多月,莊園完全變了樣,原來的空地上築建起一幢幢房子,全都是高腳屋的式樣,這想必是為了防老鼠。

  建造高腳屋很廢木頭,好在這裡的木頭要多少有多少。

  莊園的格局也非常奇特,沒什麼路,但是房子和房子之間有平台連著,既四通八達,又不影響底層的植物生長,這裡肯定有事伊斯特的設計。

  尼斯對這個傢伙的藝術天賦一向都佩服到極點。

  眼前這個莊園既雅致,又不失簡單,建造起來容易,花費也不多,可惜現在是晚上,欣賞不到全景。

  整座莊園最顯眼的,自然是正中央的那間房子。

  房子很大,比土堡裡面最大的那間房子更大,屋頂是斜的,斜度卻很小,屋簷伸出外面很遠,整個結構簡單而又大氣。

  進了房間,只見裡面異常空曠,除了一張大圓桌,其它什麼都沒有。

  伊斯特在一旁訕訕地說道:「感覺挺簡單對嗎?這個破地方什麼都沒有從外面購買卻又運不進來。」

  他長歎了一聲。

  當初是這個傢伙一心想要把卡奧尼弄到手,現在卻又抱怨,對於這個傢伙的脾氣,尼斯有點受不了。

  其他人更清楚伊斯特的為人,直接無視他,路克隨口問道:「在宗教裁判所過的怎麼樣?有收穫嗎?」

  「收穫不小。」說著,尼斯脫掉外面那件長袍,露出裡面的護甲。

  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護甲,表面佈滿鱗片,還帶著深淺不一的天然花紋。整件護甲裹得嚴嚴實實,後面有兜帽,前面還有遮面的面罩,地下連著褲子,上肢連著手套。

  裡斯把兜帽面罩和手套全都戴上,從頭到腳居然沒有一絲縫隙,連眼睛也被兩塊厚厚的玻璃遮蓋起來。

  那個兜帽也很詭異,像是老樹根似地,上面爬滿縱橫交錯的根須,在耳後的部位鑲嵌了兩塊鏡片。

  「你沒用那塊鼠皮?」

  路克走過來,疑惑不解的問道,他的手則在那間護甲上抓了一把。

  還真是滑不溜手。

  路克覺得自己抓著的是一條剛剛撈上來的魚,稍一掙扎就會從他手裡滑出去,而且這東西絕對比活魚更滑溜,因為底下還有一層軟軟的東西,彷彿是一層脂肪,又像抹了滑油。

  「這件護甲總共有五層,哪張鼠皮放在第三層。」尼斯解釋道,說到這裡,他頗有些遺憾。

  那塊皮不夠大,只能用在上半身和腦袋上,其它的部位只能用普通的貂皮,防護力就差的很多了。

  為了打造這件護甲,他費盡心機,從哪些書裡面記錄的方法中挑選出七種,全部用在這東西上。

  佩森斯教派的護甲技術獨樹一格,大部分秘法並不會互相干擾,不想當今流行的制甲技術,頂多只能夠疊加三,四層魔法陣,再往上加就不行了。

  更幸運的是,這些制甲技術所涉及的工藝全部都不是很高深,以他的煉金技術,完全可以勝任。

  他倒是沒有忘記,當初格羅裡爾院長承諾過,只要他找到製作方法,並且自己解決材料,隱修院就可以幫助煉製,不過,能不麻煩這個吸血鬼就別麻煩他,在他那裡,尼斯從來沒有佔過便宜。

  再說,自己的設計,親手打造的護甲,用起來也格外的得心應手。

  四個人圍著尼斯,仔細地查看這件奇特的護甲,好半天後,路克才想起還有一件正事:「對了,有一樣東西要給你」路克朝著梅特洛卡了一眼。

  後者走出門去,很快又捧著一個小箱子回到房間裡,他把箱子往桌子上一放,打開了箱蓋,只見裡面整整齊齊的放著一排金磚,每塊都有巴掌大小。

  「阿卜杜勒那邊有消息了?」

  尼斯頓時興奮起來。

  他倒不是見錢眼開,而是擔心那邊出事,這麼久的時間都沒有消息,他不能不往壞處想,但是現在終於可以放心了。

  「阿卜杜勒的第二個兒子過來了,這是他帶來的第一批貨款,我爸當初借馬文的錢全部還掉之後,每個人還剩七千弗洛林金幣……」

  梅特洛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賬目都背了一遍。

  在這件事上,尼斯稍微吃了點虧,畢竟領地不是他的,周圍買下的那些山嶺同樣也不歸於他的名下。

  他並不打算計較,因為路克他們要幫他建造教堂,這東西對於騎士可沒有什麼用。

  稍微掂了掂箱子的重量,尼斯把箱蓋蓋起來,他知道,梅特洛把金幣換成金磚,是因為不相信投靠過來的那些人。

  一堆金幣被偷拿了幾枚並不容易被發現,但是十幾塊金磚少掉一塊,那就太明顯了。

  看了看四周,除了伊蓮娜站在門口守著,其他人都在做事,離房子比較遠,尼斯這才問道:「之前我們商議好的計劃還順利嗎?」

  「大部分還算順利。」

  梅特洛的臉上沒有絲毫高興的神情,果然他接下來說的就是不好的消息:「就是在貝爾蘭多斯子爵身上出了一點岔子,哪個王八蛋真是不要臉,不但無恥,而且公然濫用職權,要不是教堂就在旁邊他不敢亂來,事情恐怕會更加糟糕!」尼斯沒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他更感興趣的是貿易行會的反應。

  「馬文難道沒有任何反應?」

  「那傢伙也不是好東西,每一次都是算好時間來,我們這邊已經把麻煩解決了,他們才到。」梅特洛愈說火氣愈大。

  伊斯特在一旁說:「那個傢伙十之八九在等我們和貝爾蘭多斯拚個你死我活,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這件事情全怪我,當初本不該得意忘形,堅持要回阿蘭克斯。」路克現在是悔恨異常。

  帕爾姆張了張嘴,但是最後他並沒有開口。

  其實用不著他說出來,大家也都明白,他肯定又動了殺機。

  不過這一次帕爾姆顯然把自己看成這個團體的一份子,所以多考慮了那麼一些,立刻意識到,如果真的把貝爾蘭多斯子爵殺掉的話,結果會更加麻煩。

  任何一個貴族的背後肯定有一群貴族,這條瘋狗如果被殺的話,他背後的人絕對會跳出來,最大的可能是,他們會請求教會主持正義。

  就算做得再隱秘,手腳弄得在乾淨,一旦教會介入,真相仍舊會被揭露,謀殺貴族的罪名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至少現在不是。

  要想幹掉那條瘋狗,除非他們已經有了讓教會忌憚的實力,或者他們的價值已經到了讓教會捨不得放棄的地步。

  同樣那位子爵也有類似的顧慮,所以他只敢在規則範圍內玩花樣,沒有派出些殺手之類的人物。

  「還有一件事非常讓人頭痛!」梅特洛一臉煩惱的說道:「這一次去拜訪菲利普王子的時候,王子的姑姑,斯蒂利亞公爵夫人接見了我,她談起我們的砂糖生意,似乎有那麼點興趣。」另外三個人同樣愁容滿面,為此他們已經商量了很久,始終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對策。

  他們只能慶幸同時搭上了兩艘船,一艘是王子殿下,另外一艘是艾瑪爾紅衣主教,兩邊都不清楚對方的想法,所以就算有窺視之心,暫時還不會有什麼動作。

  尼斯小子,對於這個消息,他一點都不在意,因為他早就料到了。

  「還記得嗎?當初我警告過你們,千萬別把那種細白砂糖送人,你們沒有忘記這件事吧!」尼斯兩眼盯著梅特洛,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傢伙。

  「沒有,當然沒有1」梅特洛拍著胸脯坐著保證,他其實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最後不敢這麼做,他怕斯蒂利亞家族豢養的煉金術士查處配方的奧秘。

  「下一次你再去見王子殿下的時候,警告他別吃我們的砂糖,因為我們也不敢肯定這種配方是否安全!」尼斯一臉壞笑:「我們把糖賣給薩拉森人既是為了賺錢,也是拿他們做實驗,如果幾年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才打算大規模生產。」

  這是托詞,卻又不是謊話,他確實不知道微量的石灰對人體是否有害。

  路克他們全部恍然大悟,臉上的愁容消失的無影無蹤。

  尼斯乘機說道:「你順便問問王子殿下和公爵夫人是否有意思插一手?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們和艾馬爾紅衣主教是我們早就想到的出資人。」「你瞞得我們好苦,讓我們愁了這麼久!」路克一把將尼斯拉過來,用力拍著他的後背。

  「這傢伙早就有了對策卻不告訴我們,真是可惡!」伊斯特也上來拳腳相加。

  「又來這一套。」尼斯身體一縮,像一條游魚般地滑開。

  以前他拿這幾個傢伙沒辦法,一旦被他們近身,他連逃都逃不了,現在有了這身護甲,他再也不怕了。

  那四個人當然不肯放棄,房間裡面頓時熱鬧起來。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四個人看到拿尼斯沒辦法,終於很不甘心地停下手來。

  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伊斯特朝著尼斯挑了挑大拇指:「高明,兩,三年之後,我們已經賺得盆滿缽滿,與其霸佔著這樣一個巨大的財源,不如作為進升之階,你是這樣打算的吧?」

  尼斯點了點頭,這正是他的想法。

  兩,三年裡,他們絕對能夠積累起一筆驚人的財富,誰看在眼裡都會眼紅,到那個時候,就算是有艾馬爾主教當靠山,他們也未必撐得住,所以配方肯定要賣出去,這樣一個之前的配方,與其賣給某個商行,換取他們並不急需的金錢,還不如作為晉陞職階,換去領地和爵位。

  路克和梅特洛頓時興奮起來,兩個人嚷嚷著要慶祝一番。

  梅特洛直接跑出門,讓底下的人準備酒和吃的東西去了,他再也不會感覺失落,也不想和尼斯比拚智慧了,死心塌地的當一個跑腿的。

  帕爾姆這更有意思,他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又變得通紅。

  他在暗自唏噓,當初還好做出正確的選擇,加入這個團體,要不,就算路克他們不對付他,幾年之後財源枯竭,庫克他們能順勢攀上斯蒂利亞家族和艾馬爾紅衣主教這兩棵大樹,他卻只能靠自己打撈。

  「阿卜杜勒還讓兒子帶了一些東西給我們。」路克說道:「我們一直到在等你回來。」說著他走到門口,朝著外面喊了幾聲很快,四個混血兒隨從捧著幾包長條形的包裹走了進來。

  路克親手打開包裹,裡面是五把長劍和五把弓,弓沒有上弦,看上去就軟趴趴的。

  那五把長劍自然用不著多說,之間劍身花紋繚繞,如煙如霧,美得讓人心醉,唯一缺點就是劍柄極短,那是薩拉森人喜歡的式樣。

  這個缺點很容易彌補,只要找一個稍微好一些的武器匠人重新接一下就可以了,路克他們肯定會這麼做,還會找卡爾文把這些長劍煉製成魔法兵刃。

  這種由名匠用上等大馬士革鋼打造的兵刃,就是煉製魔法兵刃的絕佳材料。

  尼斯之所以敢肯定他們出自名匠之手,是因為那些劍和弓沒有任何兩把是完全一樣的。

  大量製作出來的東西絕對不會這樣。

  「你們先挑吧!」

  尼斯說道,他很清楚,路克他們能餓等到現在,已經很夠意思了。

  還沒等路克說完,帕爾姆一把抓起最長的那柄長劍,他看中這把劍已經很久了,有了這傢伙做榜樣,路克和伊斯特也就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了。

  過了片刻,梅特洛回到房間裡,他看到其他人已經挑好了,也不再客氣。

  桌子上只剩下一把長劍和一把弓,那是尼斯的。

  他對於劍不感興趣,他已經有了一把軟劍,雖然品質還比不上,但是用起來趁手,他在意的是那把弓。

  剩下的這把弓是五把裡最輕的一把,弓的一頭拴著弓弦,尼斯用腳踩住把弓弦扣上。

  這把弓的弓身反凹,曲線優美,典雅中帶著一絲殺氣,果然是好東西。

  他以前就聽賽門老人提起過,薩拉森人的反臂弓是一絕,和大馬士革刀劍齊名,一把出自名匠之手的好弓,從材料的準備到製作完成,要整整三年的時間。

  尼斯用拇指勾住弓弦,用力拉了一下,他的臉頓時變得通紅,他使出吃奶的力氣卻之拉開了三分之一,然後弓弦再也動不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笑聲。

  事實上,他扣上弓弦的時候,那四個傢伙就等著看笑話了。

  「沒關係,這樣也可以把箭射出去,頂多距離稍微近一些。」路克拍著尼斯的肩膀安慰道,不過他臉上的笑意卻表明他根本沒安好心。

  不用這把弓,僅僅只是在他們四個人面前丟臉,如果真的在別人面前那樣射箭的話,臉就徹底丟光了。

  「我教你一招。」

  伊斯特也來裝好人,「你在這把弓上面裝一組滑輪,那就拉得開了。」

  尼斯翻了翻白眼,他知道這個傢伙也沒安好心。

  有好東西不能用,尼斯的心裡別提有多煩悶了。

  一群女人穿著侍女的裝束走了進來,他們的手裡捧著食物和酒,此刻他們走路的樣子已經看不出只是一群村姑了。

  「訓練得不錯!」尼斯朝著路克他們點了點頭。

  「你不知道有多辛苦!」梅特洛吐著苦水。

  伊斯特也在一旁幫腔:「他們這幾個還算好的,畢竟年輕,學東西塊,那幾個老東西……」

  他重重第歎了一聲,很有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說道老東西,老東西們正好走進來。

  大門之間馬克西姆和另外三個管事,抬著一頭烤全羊往這邊走,他們的頭都埋的很低,滿臉都是羞愧之色。

  一切都如同尼斯當初預料的那樣,這些投靠過來的村名全都上鉤了,每個人都想讓自己變得更體面。

  不只是為了老爺們的一句誇獎,更重要的是他們私底下互相比較。

  學的好點的人一個個趾高氣揚,把其他人都看成土包子,鄉巴佬,學得差的人感覺丟臉,還非常害怕,唯恐老爺們覺得他們上不了檯面,乾脆放棄他們。

  這些人已經跟著梅特洛見識過繁華,知道好日子是什麼樣的,他們絕對不願意再回到以前的生活。

  「被放棄」對他們來說,已經成為最可怕的一件事。

  一盤盤食物放在桌子上,有魚有肉,看上去頗為豐盛,桌子上還擺了蠟燭,莎爾拉和莉莉絲甚至弄了一些鮮花作為點綴,餐具全部都是鍍銀的。

  對於那些村民來說,這一切都是那樣的耀眼,那樣讓人心癢。可惜她們只能站在旁邊伺候著。

  「這一個月來發展得怎麼樣?」

  尼斯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問道。

  接下來的談話沒什麼可忌諱的,讓投靠的村民站在旁邊伺候,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夠聽到,讓他們知道下一步的發展方向。

  尼斯對於這一套很熟,因為他的父親以前就是這麼做的。

  「一切都進展得不錯。」

  路克說道:「按照你當初說的,我們建了十幾個伐木場,現在木材用不完,梅特洛已經賣了兩批,後來阿卜杜勒的第一批貨款到了,手裡有了錢,我們就沒有再賣木頭。」

  「你的教堂已經開工了。」

  伊斯特也在一旁說道。

  尼斯確實有點印象,前面的那片懸崖上到處搭著鷹架。

  這個地方是他選的。把教堂建造在那裡除了有紀念意義,又離莊園很近之外,更是為了借助懸崖本身的落差,讓這座教堂盡可能高一些,氣勢盡可能宏大一些,這樣更容易產生敬畏感,也用不著擔心十幾年之後教堂會倒塌。

  「那座土堡也重修了一下。」

  帕爾姆插了一句:「是蒂娜請求我這麼做的,我心一軟,就答應了下來。」

  帕爾姆頗有些不好意思。

  「蒂娜已經進了莊園,她的家人也想進來,但是帕爾姆不准。」

  路克在一旁解釋道,他可不想引起誤會。

  考慮到尼斯的心情,他甚至沒讓那個女孩過來伺候。

  「讓他們進來吧,當初我給過他們承諾。」

  尼斯說道,在這件事上他不想當惡人。

  「你就別再提當初的承諾了,是他們自己沒有把握住機會。」

  帕爾姆連忙說道,尼斯可以不在乎,但是他不能不知趣。

  「就按照尼斯說的,讓他們進來吧!」

  當初的承諾確實別再提了,就讓他們從頭做起。

  這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所有的話其實都是說給旁邊的人聽的。

  站在旁邊伺候著的這些人,有的人滿心嫉妒,他們很清楚,有個女兒被老爺看上,就算從頭開始,爬的也會比他們快的多;有的人則暗自冷笑,要不是當初行差踏錯,那家人現在恐怕已經踩在其他人頭上了,就算不能夠和這幾位老爺平起平坐,至少也和伊蓮娜小姐一樣算得上是半個老爺。

  現在,村裡的人全都已經明白扈從是什麼身份。

  老爺們不在的時候,伊蓮娜的話就是命令,出去的時候伊蓮娜和老爺們一樣騎馬,吃飯的時候,伊蓮娜和老爺們在同一張餐桌上吃飯。

  知道了這些之後,蒂娜一家後悔得想去跳崖,那是多好的機會啊!

  其他人則都偷偷高興。

  「你幫了帕爾姆這麼大的忙,也幫我一個忙吧!」

  梅特洛滿臉堆笑地湊了過來,他拿起餐刀,從那頭烤羊的肋骨上取下一塊肥瘦相間的肉排,慇勤地放進尼斯的盤子裡。

  「他想要你幫他出個主意,把那條路修整一下。」

  路克很清楚梅特洛的意思。

  梅特洛負責對外事務,經常要跑來跑去,而且每一次都是大車小車一大堆,對於那條爛路絕對深惡痛絕。

  「和修造有關的事應該是伊洛斯負責吧?」

  尼斯感到奇怪,他是不想亂插手。

  「別指望我,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伊斯特舉起雙手,如果那麼容易搞定,他早就動手了。「這裡的樹全都已經毀了,就算把路修好,雨水一來,稍微泡一下,肯定會這邊塌一塊,那邊滑落兩塊石頭,修了也等於白修。」

  「幫個忙,想個辦法。」

  梅特洛懇求道。以前的他絕對不會這樣低聲下氣地求尼斯,現在他已經徹底服氣了。

  施蒂利亞公爵夫人的試探讓他們四個人愁了一個多月,到了尼斯這裡,轉眼間就解決了,而且這個傢伙早就想好對策,伏筆已經埋了半年。

  「你真的把我當成無所不能啦?」

  尼斯哭笑不得。

  「你不是先知嗎?先知都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

  梅特洛厚著臉皮說道。

  看到這傢伙連拍馬屁的手段都用上了,尼斯實在沒辦法推脫,他自己考慮了起來。

  「有希望!」

  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的眼睛全都一亮。

  相處這麼久,每個人是什麼習慣,大家都一清二楚,尼斯如果沒辦法的話,肯定會直說,拖這麼久,說明他確實有辦法。

  過了好半天,尼斯終於開口了:「我只出主意,實際要怎麼做,還是要聽伊斯特的。」

  「沒問題,只要你的辦法管用。」

  伊斯特很大方地應承下來。

  「隱修院南面的那座礦山你還有印象嗎?」

  尼斯並沒有直接說出答案,而是學著賽門老人的樣子,給了個提示。

  「什麼礦山?什麼礦山?」

  路克和梅特洛同時聚到伊斯特的面前,連聲問道。這兩個人都去過隱修院,卻沒有四處走動過,伊斯特卻在那裡待過一段時間。

  「那是一做煤礦,隱修院的那群人從外面買生鐵條回來,不過用的煤確實從那個煤礦挖的。」

  伊斯特絞盡腦汁回憶著。

  他只記得哪個地方很髒很亂,到處坑坑窪窪的,還滿是集水,除此之外,就沒有太多印象了。

  「我再提醒一句。」

  尼斯拉長了聲音說道:「那種走在軌道上的運礦小車。」

  「原來是那東西啊!」

  伊斯特猛地拍了一下腦袋,他想起來了。

  「什麼小車,什麼軌道?」

  梅特洛更急了,他不喜歡這兩個人打啞謎的交談方式。

  伊斯特不得不解釋兩句:「那種軌道有點像梯子,兩邊是兩根長木棍,中間用一根根短木頭相連,一根軌道大概十多公尺長,把這東西鋪在地上,然後一根一根連接起來,就成了一條很長的軌道。那些運礦小車和普通的車子沒什麼兩樣,只是輪子需要稍微變一下,輪圈要做成凹形,可以卡住軌道。」

  他一邊解釋,一邊拿起幾根吃剩下的骨頭,隨手擺了個大致的形狀。

  這東西並不難,路克和梅特洛一看就明白。

  「好,這東西好。」

  路克拍著手讚道。

  身為騎士當然要學習怎麼攻城,想要攻城,肯定要用到梯子。這玩意兒從後方運到前線,絕對不實際,全都是就地打造的。

  軍隊裡打造梯子連釘子都不需要,直接拿繩子綁就可以了,打造的速度也快,如果材料是現成的話,一個小時可以做兩三吧,再說這不是什麼需要力氣的工作,女人和老人都可以幫忙做。

  如果一把梯子十多公尺計的話,從阿德特到這裡也就七千多把梯子。動員全村的人一起,兩三天的時間絕對可以搞定。

  「看,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梅特洛笑者對尼斯說到,他一臉得意。

  高興的不只是梅特洛,那些村民更是興奮,他們早就吃夠那條路的苦頭,大車難行,只能推小車。

  就因為進不來,也出不去,所以卡奧尼才會越來越窮。連吃飽也成問題。

  他們也曾經修過這條路,可惜都沒用,就算鼠疫災沒發生之前,那條路也是用不到兩年就不行了。

  「早知道這樣,之前就不賣掉那些木頭了。」

  帕爾姆挺鬱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他的工作就是帶著人進山運木頭。

  「是啊,才賣了不到一萬銀幣,人卻累個半死,要把木頭從山裡弄出來還要反覆挑選,還要把朽爛的部分去掉,最後再運到下游去……」

  梅特洛也是一臉鬱悶。

  旁邊伺候的那些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幹活的是他們,他們卻沒感覺到累,而賣出去的錢在他們看來,已經是難以想像的巨款了。

  如果是以前,他們肯定會認為這幾位老爺在裝闊氣,但是現在他們卻知道,老爺們真的沒把那些錢看在眼裡。

  當初幾個混血兒隨從說,老爺門手裡進出的金幣全都要用箱子來裝,他們只當是吹牛,現在他們親眼看到了。

  「我們可以自己造船。」

  尼斯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就憑那條齊腰深的河,我們只能造吃水淺的船。」

  路克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造船確實是一個發財的門路,但那是造海船。

  他們自己就是靠海上貿易發財,最清楚其中的利潤有多大。

  「我們不造圓腹商船,那東西吃水確實很深,我們造長條型的船,就像劃漿戰船。三層劃漿船的吃水也只不過一公尺。」

  尼斯說出具體的想法。

  「用那東西做商船?」

  帕爾姆搖了搖頭,沒有出過海之前,他對這種船到是很有興趣,但是自從知道這種船所需要的人員和出一次海的花費,他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那比養一支私兵還要花錢。

  尼斯知道必須讓這些人明白他的想法。「撒拉森人現在已經佔了聖地,接下來要不是他們打過來,要不就是我們打過去,反正兩邊肯定要大戰一場,海上的爭奪恐怕會是重頭戲。」

  他看了路克四人一眼,讓他失望的是,這一次連伊斯特都沒有任何反映。

  「我們對海戰可不熟。」

  帕爾姆說出他們不感興趣的原因,當初從聖地回來時和海盜那一戰,讓他有勁使不出來,他的作用居然只是拉弓弦,最有用的反而是尼斯。

  路克和伊斯特也是一樣,他們只打算在陸地上尋找建功立業的機會,海戰不是他們的擅長。

  尼斯並不打算放棄:「貝而蘭多斯子爵之所以敢囂張,還不是因為他手裡掌握著治安對嗎?那也不過幾百個人,有了船我們就有借口弄一支護衛隊。」

  這一次,那四個人都有反映了,尼斯不在的時候,他們已經考慮招募私兵,從村民裡面招募自然是最安全最穩妥的辦法。

  但是,想要把這群農夫訓練成戰士,絕對不是短時間能夠做到的,甚至可能永遠都做不到,想要短時間內看見成效,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招募傭兵,只有價錢合適,肯定會有很多傭兵搶著加入。

  問題是,他們沒有資格擁有私兵,他們只是管理者,不是領主。

  招募村民比較隱蔽,平時訓練他們的時候可以拿「保護家園」作為理由,這裡的鼠災還沒有結束,理由非常充分。

  招募傭兵就不同了,他們最多只能用扈從的名義,每人招募薩那個傭兵,再多就會引來麻煩。

  如果組建一支船隊的話,那麼理由就有了。

  「造船的難度可不小,高明的造船師傅絕對不是那麼好找的,而且一兩個根本不夠。」

  伊斯特覺得尼斯的想法不錯,組建船隊也確實有必要,但是對造船就有些不太認同了。

  「辦法肯定有。」

  尼斯有這個信心。

  隱修院的那些人可以製造出一種機器,把需要上千人完成的工作變成只需要十幾個人就可以幹完,絕對也可以想出辦法讓造船變地簡單。

  他並不是個固執己見,而是在準備後路,一直以來,他都在提心吊膽,教會始終是他心頭的陰影。

  這一次在宗教裁判所裡他查閱符記會的資料,居然有了一個意外的收穫。

  那些資料上說,符記會成員最有可能隱蔽在兩個地方,一種就是各國首都,這類符記會成員往往位高權重,或者受到某個大人物的庇護,教會不可能,也不敢去查。

  另外一種就是沿海的港口,海洋是教會最大的弱點。

  上帝座下的天使沒有一個有職掌「海洋」的職能,所以經常出海的人,全都偷偷地信仰一些異教神靈,教會對此也是有心無力,他們不可能把所有的水手和海商都關進宗教裁判所,更何況還有各國的海軍,他們也經常出海,誰知道他們私下信仰什麼?

  符記會的成員善於隱藏,他們躲在那麼多准異教徒當中,只要稍微謹慎一些,就不容易被抓住,更何況就算暴露他們也不怕。

  教會的神術在海戰中用處不大,而符記會的前身是萬神殿,那裡面海神、風神、水神、火神一大堆,隨便找一個信徒,就可以讓上帝的僕人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符記會成員就算暴露身份,只要弄條船出海,教會就只有望洋興歎,沒人敢出海去抓。

  在宗教裁判所那種地方,尼斯一直都沒有睡好覺,現在回來了,他感覺睡得特別踏實,這難得的一覺讓他忘記了時間,別說黎明時分的祈禱,到了早上他都沒有醒來。

  他最後是被砍木頭、鋸木頭的聲音吵醒的,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斜上方了,今天的天氣看來不錯。

  從房間出來,伸了個懶腰,尼斯看了看四周,昨天晚上,天已經黑了,他只能隱約的看到一些輪廓,此刻他終於看清了。

  卡奧尼和之前比起來,完全變了一副摸樣。

  一眼望去,已經看不到那些乾枯的樹木,只看到一座座鋸木廠。

  每座鋸木廠都有七八個人在幹活,其中一個人在一個大輪子裡面行走,輪子緩緩滾動,帶動旁邊的鋸子。另外有兩個人負責在清理樹幹,他們用斧頭砍掉枝葉,同樣也把那些朽爛和裂開的地方去掉。

  鋸開的木版被堆在旁邊,枝葉之類的東西被拖走了,他們是燒木碳的燃料。

  十幾根煙柱直衝天空,燒木碳的熏爐肯定就在每個煙柱的下方。

  正前方那片懸崖是最熱鬧的地方,許多人在鷹架上攀爬著、走動著、忙碌著,才一個多月的時間,這座教堂已經有了大致的輪廓。

  尼斯朝那邊走去。

  踩著那懸空的道路,走在那木板搭成的平台上,腳下那片喜人的綠色和凌空而行的感覺,讓這座簡陋的木製莊園像是在夢境中才有的地方。

  可惜這一路上碰到的人破壞了這種夢境般的感覺,這些人一看到他,全都低頭哈腰,臉上堆滿獻媚的笑容。

  尼斯對這些人沒什麼好感,心中的芥蒂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消失,再說,他現在也想通了,沒必要掛者那副「仁愛慈祥」的摸樣,他學不來的。

  他正散著步,馬克西姆遠遠地跑了過來,這是一個人精,早就琢磨著如何得到牧師老爺的原諒。

  其他人真的相信他們被提拔為管事和執事,是因為他們替牧師老爺說過話,是對他們的獎勵。

  馬克西姆卻不這麼想,他很清楚。牧師老爺恨他們入骨。這從四個混血兒隨從對他們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

  還有一點也可以證明,同樣是手下,那些混血兒做的事沒有他們多,手裡面卻有大把的錢,出手至少也是銀幣,他們卻連銅子都很少拿到。

  他絕對不認為是老爺們小氣,當初牧師老爺剛來的時候僱人做事給的也是銀幣,直到出了哪個事件之後,一切才改變了。

  村裡其他的人都在沾沾自喜,他卻後悔極了。本來他還在琢磨,牧師老爺的年紀最小,應該沒什麼地位,但是昨天晚上他徹底明白了,昨晚他說的話比誰都有用。

  晚上他一宿沒睡,今天一大清早就等在這裡,為的就是等牧師老爺出來。

  尼斯同樣也看到了馬克西姆,他對這個人沒什麼好感,所以乾脆無視。

  「老爺。」

  馬克西姆彎著腰走到尼斯跟前:「當初那件事……」

  尼斯不耐煩地打斷這個傢伙:「我沒興趣聽你的廢話,你認為自己的口才已經好到能夠讓我忘記你們的背叛?」

  他很清楚,馬克西姆是村裡少有的聰明人,和這樣的人沒必要玩虛的。

  感覺到這毫無遮掩的怒意,馬克西姆本來想好的那些說辭再也不敢拿出來,他只有低頭求饒,嘴裡連聲說道:「老爺,以前我確實錯了,從今以後我就是您的一條狗,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說這些話有意義嗎?」

  尼斯冷笑起來,既然成了他們的手下,服從命令是最起碼的要求。

  不想浪費時間,尼斯乾脆說道:「你是聰明人,我可以告訴你,我們對卡奧尼並不太在意。」

  馬克西姆默然地點了點頭,他確實感覺出來了。

  理由很簡單,這幾位老爺太有錢了,而且結交的全都是大人物,這樣的人眼中不可能只有卡奧尼這樣的小地方。

  「你們曾經背叛過,所以很難得到我們信任,你們再怎麼拍馬屁,幹得再賣力,也沒用,頂多拿點賞錢。」

  尼斯這麼說,是因為眼前著個傢伙遲早能夠看出這一點。與其讓他自己琢磨,最後看破其他的部署,還不如明白地告訴他。

  不過尼斯並不想封住所有的路,隨即說道:「不過,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你們重獲信任。」

  馬克西姆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尼斯給了這個農夫一絲希望,不過轉眼間又把他打落到低谷:「哪個地方就是戰場,只要能夠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就可以得到信任。」

  馬克西姆看上去很老,其實也只有四十多歲,不過這個年紀顯然不符合招募的條件。

  一股怨氣從這個傢伙的心頭冒了出來,他脫口而出:「怪不得,別的地方都是管事的地位比隨從高,我們這裡卻反過來……」

  還沒等他說完,他感覺牧師老爺身上散發出陣陣寒意。

  馬克西姆的額頭上頓時冒粗冷汗,他突然想起,任何一個老爺都可以像揉死臭蟲一樣揉死他。

  「你覺得委屈?」

  尼斯一點都不在意:「伍德他們和我們一起去過聖地。跟著我們出生入死,他們付出了勇氣和忠誠,你們又幹過些什麼?」

  馬克西姆低下頭來,繞了一圈,又回到老地方。

  「那麼您讓我做這個管事又有什麼意義?」

  他現在只想弄個明白,已經沒有之前的奢望。

  「很簡單,你和另外三個人是這裡的管事。等到我們有了新的領地,這裡就由你們管。」說完這些,尼斯扔下馬克西姆繼續朝著工地走去。

  馬克西姆現在滿嘴苦澀,這個結果不能算差,卡奧尼怎麼說也有幾百人,等到規劃中的作坊全都建造起來,這裡的人也會漸漸地富起來,但是他真正想的是跟著這幾位老爺,就像伍德、塔莫爾他們一樣。

  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幾位老爺前途遠大,跟隨的人也會水漲船高,可惜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

  馬克西姆突然想起他們曾經的擔憂。當初他們都相信,這幾位老爺會搶走屬於他們的土地,會剝奪他們的自由,把他們變成農奴,只不過莫妮卡說了出來,而其他人卻都埋在心裡。

  但是現在他卻發現,老爺們根本看不上田里面的出產,也不在乎土地,對村裡的人更是毫不在意。

  不在乎土地,意味著老爺們根本不會被綁在這裡,遲早要離開:不在意村裡的人,意味著老爺們不會帶這裡的人走。

  可笑的是馬克西姆現在想失去自由,竟然一點機會都沒有,只能一個人在那裡自怨自艾。

  尼斯卻感覺十分暢快,剛才那番話聽上去宛如是真的,實際上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他們確實不在意土地,但是他們要開辦很多作坊、要建造船廠、要組建船隊、要建立商行。這一切都需要忍受,更需要一個屬於他們的地盤。

  只有在自己的地盤上才用不著擔心別人搗亂。

  聖殿騎士團的下場就是因為失去了地盤,成了沒有根基的浮萍。

  不過此刻他最開心的卻是那座教堂。教堂關係到他的實力是否能快速提升,關係到他是否能在十年之內達到主教的階級。

  這是他的根基,此刻從正面看,教堂已經初具規模。

  這裡是一片懸崖,懸崖的落差有三十多公尺,對一座教堂來說已經夠高了。

  教堂的兩側和後面稍嫌低了一些,不過建造教堂用的石塊直接從旁邊開採,已經削下去很多,照他的估計,等到教堂造好,四周至少要削下去二十公尺,到那個時候,教堂的氣勢就出來了。

  這個工地最顯眼的就是頂部的一部巨大絞車,所有的材料全都透過這部絞車運送。

  雖然依山而建,工作量卻也不小。石頭、木材、磚塊,還有沙漿之類的東西都要從底下運到上面,沒有這部絞車確實不方便。

  伊斯特就在懸崖腳下,他坐在一張椅子上,前面有一張很大的桌子,桌子是用木頭做的,做工很粗糙,一大堆設計圖擺開在桌子上。

  看到尼斯過來,伊斯特讓一個隨從搬過來一把椅子,等到尼斯坐下之後,他洋洋得意地問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他又一指懸崖頂上的巨大絞車,神情更是得意:「那是我最天才的設想,它以後會是教堂的屋頂,一個優雅的巨大的圓頂。」

  尼斯看著絞車,這玩意兒確實不小,直徑有十五六公尺,此刻有兩個人在裡面行走,帶動絞車緩緩轉動。

  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他就覺得這玩意兒造得太大了一些,似乎沒有這個必要。現在總算明白了,伊斯特居然有這樣的打算。

  「你對圓頂好像上癮了。」

  尼斯一直有這種感覺,伊斯特替他造的那間樹屋,同樣也是一個圓頂。

  「圓形是最完美的幾何圖形,我這個人不管做什麼都追求完美。」

  伊斯特一臉臭美的樣子,然後他才說實話:「我也是為你考慮,造一棟普普通通的教堂根本就顯露不出你的手段,但是有這麼一個大圓頂就不一樣了,建造一個大圓頂可不容易。」

  「用石頭建造的話才不容易。」

  尼斯毫不留情地指出其中的錯誤。

  「你不是說過嗎?在外面裹上沙漿,裡面塗上石灰,別人根本就看不出來這是用木頭造的。」

  伊斯特也是一個油滑的傢伙。

  尼斯不置可否,他一言不發看了半天,突然茅塞頓開,微微一笑說道:「我明白你為什麼設計了,圓頂造起來簡單。」

  「胡說八道。」

  伊斯特不高興了,這等於是否定他的努力,把他對藝術的追求說成了偷工減料。

  尼斯也不鬆口:「我沒說錯啊,如果是普通的斜屋頂,就必須把木頭弄到上面搭,總不可能搭好之後整個搬上去吧?圓的就不同了,這玩意兒能滾,那個絞盤恐怕就是滾上去的吧?」

  他可不是瞎猜。

  懸崖的周圍沒有削下之前,坡度更加平緩,絞盤完全可以在半上腰打造,然後稍微平整一下坡道,就可以用繩索和滑輪把這個巨大的「輪子」慢慢地滾上去,最後安裝就位。

  雖然弄上去要花些工夫,但是它是在底下打造好的,絕對容易多了。

  幾乎在一瞬間,他又想到很多類似的辦法。

  一座教堂有很多圓形的東西,屋頂可以是圓的,柱子可以是圓的,窗戶上的沿可以是圓的……就算不是圓的東西,他也可以用一連串大大小小的圓形再加上一些邊條弄出來。

  圓形或許真的是最完美的幾何圖形,如果這麼做的話,絕對可以讓教堂的建造速度加快許多倍。

  他興奮的不只是這些,昨天晚上他提出在卡奧尼造船,其他人全都反對,原因就是造船的難度太高,那時需要技術的工作。

  他有一種預感,用這種辦法絕對可以解決問題。

  請續看《大隱》6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42
第六集

本集簡介:

        在各自為未來發展定調後,尼斯和路克等人組建「玫瑰十字團」,而對卡奧尼的建設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但接踵而來的新麻煩和腓特烈公爵的徵召令,卻可能使得眾人在卡奧尼投入的心血付之東流,為此,眾人不得不硬著頭皮上戰場。
  雖然得不到腓特烈公爵的青睞,但幸運的是,菲利普王子也在參戰的隊伍中。戰爭開打在即,尼斯將迎來人生中的第一場戰爭!

小說封面:

大隱第六集.jpg
封面人物:伊蓮娜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8-8-15 22:15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51
第六集 第一章 流浪者


        天空陰沉沉的,如鵝毛般的大雪隨風飄舞,樓上、樹上、房頂和地面上,早已堆起厚厚的積雪,整個世界一下子變成白色。

  因為下雪,所有的房子都緊閉著,別說是門,就是連窗戶都不敢露出一絲縫隙,唯恐寒風會轉進來。

  很多房子的煙囪都冒著輕煙,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裡,如果不用壁爐,日子絕對會非常難過。

  但是這樣的冰天雪地下,居然有很多人露宿街頭。他們蓬頭垢面,身上裹著用碎布拼起來的毯子。那些毯子全都髒的厲害,黑漆漆的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靠近一點,還可以聞到一股臭味。

  每到冬天,就會有大量的流浪者會聚集在教堂或者修道院的四周。原因很簡單,教會每天施捨兩次食物,有時候是麵糊,有時候也會給黑麵包。靠著這兩類食物,他們勉強可以熬過這個冬天。

  突然,前面一陣騷動,那些流浪者一個個從地上爬起來。

  「怎麼了?不是已經施捨過一次了?難道今天是什麼節日?」

  「管他的!快過去搶位置,要是晚了,說不定就沒有了。」

  原本一片寂靜的教堂門口頓時變得喧鬧起來。

  街口果然有十幾輛打車一字排開,不過大部分的車都空著,只有第一輛裝滿了黑麵包。車上的人正將黑麵包扔進鍋裡,兌上水,攪成稀糊。

  梅特洛站在大車上,他扯著嗓子喊道:「我們這裡要招人。優先招募會手藝的人,不管你是木匠、鐵匠、皮匠,只要會一門手藝,就站到這裡來。」

  他指了指身邊。

  話音剛落,底下立刻有一個人舉起手高聲叫道:「我會趕車,算手藝嗎?」

  梅特洛一笑,朝著發問的那個人招了招手:「過來吧,會趕車也算是一項本事。」

  「我會耕田。」

  又有人舉起手來。

  梅特洛這一次搖了搖頭:「我們不要耕田的人。」

  底下頓時一片哀歎之聲,這些流浪者之中大部分是失去土地的農民,會手藝的人通常不會混得太慘。

  「我是花匠,算嗎?」

  又有人舉手發問。

  「算,你也過來吧。」

  梅特洛又招了招手。

  有了兩個開頭,接下來就容易多了。站到馬車後面的人很快就愈來愈多。這些人之中並沒有真正的手藝人,大部分都是農夫。只是在農閒的時候做點東西出來賣錢。

  看到人群之中再也沒有其他人出來,梅特洛又高聲喊道:「會織布、會裁剪、會縫紉、會編織的,也可以過來。」

  這一下,稀里嘩啦又跑出來一大堆人,這一次出來的全都是女人。

  「我會編織筐,算不算?」

  一個小孩跳著腳問道。

  「你編一個給我看看。」

  梅特洛並不是寬大的人,而是卡奧尼缺人,編織筐確實也是一門手藝。這門手藝到了伊斯特那裡,早已變得出神入化。

  重建卡奧尼的時候,一大半的房子都是用柳條編成的。不但好用,也很好看。絕對是那裡的一大特色,會編織筐的人對於他們來說,有幾個都不會嫌多。

  那個小孩子轉身就跑,他急著去鎮外找可以用來編織的東西。

  其他人也猛然醒悟,一下子又有二三十個人朝著鎮外跑去,會編織的人實在太多了。上了年紀的人大部分都會兩手。

  梅特洛並沒有等那些人回來,而是繼續喊道:「我們還要勞力。只要十七歲以上,三十歲以下的。」

  話音落下,又是一大群人跑到他的面前。

  「現在,帶上你們的家人過來吃飯,吃飽之後,跟我走。」

  梅特洛說完這些,從車上跳下來。

  一大群衣衫襤褸的人坐在大車上,還有更多的人跟隨著大車而行,坐在車上的人,要不是有手藝,要不就是身體狀況不好。

  進入阿德蒙的時候,這些人原本以為到了目的地,沒有想到車並沒有停下,而是沿著一條很破爛的道路繼續往前。

  又走了大概十幾公里,就看到前面一片忙碌的景象。

  很多穿著厚實棉布衣的人,抬著一把把長長的梯子往這邊而來,他們把梯子鋪在地上,然後在上面堆石子和沙土。

  這路本來就很狹窄,現在更顯得擁擠不堪。

  「下車,全部下車。」

  梅特洛大聲命令道。

  那些衣衫襤褸的人紛紛從車上下來,並跟著梅特洛往前走,正在幹活的人早已見怪不怪,之前已經有好幾批人被送到卡奧尼。

  冬天,大部分地方都不招人,很多人無家可歸,只能靠教會的接濟度日,所以只要去有大教堂和修道院的地方轉一圈,肯定可以拉回一大批人,此事正在抬梯子的人之中,有不少就是這樣招來的。

  那群流浪者穿過正在修路的地段,往前走了大概一公里,就看到長長的一串車停在軌道上,這些車用鐵鏈纏住,最前面是四匹馬。

  「快上車,全都上去。」

  梅特洛大聲命令道。他本人不會再跟過去了。他要去下一個鎮拉幾批人過來。

  負責接人的是伍德。

  當初的六個混血兒隨從,現在已經分出高低。那兩個女的就不說了。四個男的之中,辛多憑著靈活的頭腦,混得最舒服,現在的身份的是管事,不過他這個管事和馬克西姆他們那些管事不一樣,權力要大得多。伍德憑著之前的表現,同樣也得到賞識,不過他沒選擇成為管事或執事,而是成為正式的侍從,下一個目標就是成為扈從。

  被拉來的那些流浪者紛紛上了車,這些車高不過五尺,寬度相當於兩個人並肩而立,長度卻有十幾公尺,底下全都是碗口大小的輪子。

  這些輪子是用兩塊圓形的木板拼成的,外面那塊稍微小一些,拼起來之後,邊緣呈L形,正好可以卡在軌道上。

  長鞭揮舞,隨著「啪」的一聲鞭響,四匹馬走動起來,那長長的一串車輛也跟著動了起來,一開始的速度很慢,就像是爬行,漸漸地變成小跑。

  這樣的速度不算快,但是對坐慣大車,只適應那種慢騰騰速度的人來說,這樣的速度已經太快了,迎面而來的風吹得他們瑟瑟發抖。

  好在這一趟路程的時間很短,三個小時之後,卡奧尼已經近在眼前。

  車上的人全都驚詫的看著前方,那是一處異常繁忙的工地。

  最鮮艷的是一座木料場,裡面全都是堆積如山的方木和木板,數量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儘管如此,仍舊有一輛輛的爬犁馱著新鋸出來的木料進入木料場。

  山谷間還有成群的作坊,因為這些作坊是臨時搭建的,沒有經過仔細規劃,所以顯得有些凌亂。

  這些臨時作坊非常簡單,只有一面傾斜的牆壁,同時也充當屋頂,另外一面完全敞開,只用幾根傾斜的木頭柱子支撐著,幹活的人必須穿著厚厚的衣服抵擋呼嘯的寒風。

  讓這些衣衫襤褸的人感到震驚的是,這裡居然有一座非常氣派的教堂。

  那絕對是一座宏偉的教堂,有著醒目的大圓頂,上面鋪著鮮紅的瓦片,在一片白色之中十分顯眼。此刻,教堂的主體結構已經完成,可以看到一根根筆直而又粗大的柱子,勾勒出教堂的框架。

  這些柱子,有三分之一是用原本山崖的一部分雕刻而成,另外三分之二是由大塊的石頭砌成,這些石頭也都是從那座山崖上開採的。

  可以說,山崖仍舊是山崖,只不過樣子改變了,變成教堂的模樣,直立的結構大部分是石頭,橫向的結構大部分是由木頭搭成。

  這座教堂的結構很複雜,所有的橫樑都是弧形的,門和窗的頂部也是弧形,屋頂,廊簷也都是弧形,連樓板和隔牆都像是蜂窩一樣的形狀,是由許多長木條和無數巴掌大的半尺長圓木拼搭而成。

  從來沒人看過這樣的教堂,雖然還沒有完工,但是這些新來的人已經從心底感覺到一絲敬畏。

  他們沒見過卡奧尼原來的樣子,但是在他們的心目中,教堂的大小就決定這塊領地的繁榮程度。眼前這座教堂的規模,已經超出阿德蒙特鎮上的那座教堂,比起那些大城市裡的教堂也不遑多讓。

  在山裡,尼斯感覺到他的聖力似乎一下子變得活潑起來。

  這種狀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知道,路克他們肯定又拉了一批流浪者過來,本來以為增加人口是一件很難的事,沒有想到居然如此輕鬆,冬天的嚴寒確實幫了他們大忙。

  不過,這也和當初的約定有關。他勸路克他們答應給予卡奧尼所有的人自由,這件事現在看來是做對了。

  那些流浪者如果願意成為別人的奴僕,根本就用不著流浪,沒有哪個領主會覺得奴僕太多,有人投靠,他們肯定會接受。

  就因為來去自由,所以招人的工作才會那麼順利,只要梅特洛在任何一座教堂面前一站,然後喊一聲「我們要招人」,大批的流浪者就會跑到他的面前,如果梅特洛喊的是「我們要收奴僕」,恐怕就沒有那樣的效果了。

  往自己的身上施加「戰鬥號角」,尼斯感受著突然間增加的力量和速度。

  「戰鬥號角」是低級偏上的神術,一個月之前他還無法施展,現在已經可以了。

  這一個月的進步,抵得上之前大半年的總和,教堂還沒有建成就已經如此,等到建成之後,十有八九可以將他推到中階境界。

  突然,一陣「吱吱」的叫聲打斷他的思緒,那聲音由遠而近,眨眼間一隻銀灰色的小老鼠躥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腳邊滴溜溜的亂轉。

  遠處,一大群老鼠緊跟在小東西的身後,朝著這邊而來,和以前鋪天蓋地一般的場面比起來,現在老鼠的數量明顯減少許多,更不像以前那樣整齊。

  尼斯連忙飛身跳上樹,他在樹枝之間跳來跳去,雙手連續揮舞著,他現在出刀根本不是一把,兩把的地射出去,飛刀在他的手裡如同孔雀開屏一般,一隻手至少能夠夾十二,三把,一出手就是星星點點的一大片。

  飛刀的寒芒如同星光閃耀,每一把飛刀都釘死一隻老鼠,其他的老鼠卻仍舊發瘋似的朝著他撲來。

  危險的並不是老鼠,而是那些同樣在書上竄來竄去的松鼠,幸好他們的數量少得多。松鼠的繁殖能力遠遠比不上老鼠,而且他們又只吃堅果,但是這裡的樹木大多被毀,所以大部分松鼠都住在外圍區域。

  尼斯的飛刀就像是射不完似的。這些飛刀並不是來自尼斯腰間的刀盒,而是取自背後的披風,那是一條看上去像鱗甲一樣的披風,其實上面每一片鱗片都是一把飛刀。這些飛刀也不是以前的那種,而是重新打造的便宜貨,材料甚至連銅都算不上,只是稍微有點韌性的鐵,厚度上也有些偷工減料,真正稱得上是「薄如蟬翼」,後面也不是繫著綢帶,而是薄布條。唯一值錢的就是飛刀尾部的小環,這些小環被無形的力場絲線繫著。

  隨著尼斯不停地射出飛刀,那條披風變得愈來愈小。

  突然,他雙臂展開,朝著四面八方一招,嘴裡吟誦著咒語,只見無數飛刀朝著他飛來,在他的面前停下,並自動連接在一起,頭朝外,尾部向著他,重新變回如同鱗甲一般的披風形狀。

  以前他是用一條力場絲線急住一把飛刀,現在他是用一條力場絲線將幾千把飛刀全都連在一起,讓他們首尾相接串成一串,然後再組合出眼前這幅樣子。

  使用同樣的魔法,消耗同樣的魔力,效率卻比以前高了幾千倍。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再也無法靠著控制力場絲線,改變飛刀射出之後的軌跡。

  重新把這東西披在背後,他感覺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現在這件披風看起來有些噁心,上面滿是鮮血,後面的布條上更是混雜血漬和塵土,甚至還有一些老鼠的腳印,幸好回去之後,用不著他親手將這東西洗乾淨。

  飛刀變得愈來愈髒,身上凝聚的煞氣也變得愈來愈重,那些老鼠終於開始害怕了,它們開始四散逸去。

  尼斯連忙抽出哨子,為了防止沾染髒東西,哨子上用一個布套套著,他用嘴叼住哨子,猛地一吹,一陣刺耳的尖嘯聲朝著四面八方盪開,那些逃散開來的老鼠被逼著調轉過頭。

  鼠王雖死,餘威仍在。

  他的手一直都沒有停下,仍舊連續不斷的朝著外面發出飛刀,還不時的替自己施加神術。

  當哨子停下來的時候,地上滿是老鼠的屍體。

  那隻小東西四處溜躂著,眨著那骨碌亂轉的小眼珠,它的鼻子也在不停地抽動著,突然,它快速朝著一個方向跑去,從一堆死老鼠裡面拖出一隻個頭很大的,並一口咬下去。

  它不是要吃同類,而是用那兩根還沒長大的門牙,撕開死老鼠的胸膛,從裡面拉出一個東西,那東西血肉模糊,像是一堆血塊,又像是一個變異的肉瘤。

  尼斯並不知道這是什麼,他只知道這種東西數量不少,幾十隻老鼠裡面就會有一隻長著這樣的玩意兒,而小東西顯然對這玩意兒特別感興趣。

  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第一次帶著小東西進山屠殺它的同類時,小東西還沒有睜開眼睛,卻憑著本能從他的袋子裡掙扎出來,小鼻子一嗅一嗅的往前爬,那樣子實在是詭異極了。

  也正因為那些血塊的存在,小東西才這麼快就長大了。

  瑪格麗特當初說魔獸的幼崽全都長得很慢,他卻不怎麼在意,就是因為這個,只要那些長著血塊的老鼠能夠一直繁衍下去,小東西就可以迅速的長大。

  和往常一樣,小東西捧著這團血肉模糊的東西,一口塞進嘴裡,然後「嗖」的一下竄到另外一隻死老鼠旁邊,一隻接著一隻,小東西似乎是靠著嗅覺找出那些血塊。

  這種氣味對它來說可能非常強烈,要不然小東西也不會找得那麼快,每一次都是筆直朝著目標跑去,哪怕當初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時也是如此。

  尼斯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他很清楚,應該還需要一段時間。

  他在這裡殺了好幾個小時,死在他手裡的老鼠不計其數,幾十隻裡面就有一隻老鼠長有這樣的血塊,按照他的經驗,少說也能夠挖出幾千塊來。

  他一直覺得奇怪,小東西的胃口並不是很大,平時喂幾粒松子就吃不下了,而這些血塊看上去不小,小東西卻可以一口一個。

  他曾經懷疑過,小東西看上去是在吃,其實並非如此,可能血塊一進小東西的嘴裡,就立刻和它融合,根本不經過「消化」這個步驟,可惜這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他總不可能為了證實猜測,把小東西的肚子剖開來看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尼斯感覺到他的掌心有東西在跳躍,他睜開眼睛,才發現剛才睡著了。

  小東西在他的手心裡爬來爬去,他隱約感覺到這傢伙似乎又長大了一些。

  這些怪異的血塊,十有八九是受到那塊怪異石頭影響而引發的一種異變,當初他就疑惑異變的老鼠怎麼這麼少,銀色的老鼠竟然不到三十隻?

  鼠災鬧到現在已經快七年了,七年裡那隻大老鼠生下的小老鼠應該成千上萬,更別說小老鼠還會生下小小老鼠。現在看來,那只鼠王的子孫確實數量眾多,只不過大部分並沒有變異。

  「吃飽了?」

  尼斯問道。

  小東西點了點頭,它能夠聽懂簡單的人話,這似乎用不著教,完全是一種本能。

  「吃飽了就幫忙幹活吧!」

  尼斯把小東西往樹上一拋,小東西迅速的從一棵半倒的樹跳到另外一顆傾斜的樹上,眨眼間就從眼前消失了。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大批的老鼠又如同潮水一般朝著這裡狂奔而來。

  傍晚時分,一群穿著自製木片甲的村民戰戰兢兢的來到這裡,他們看著滿地的老鼠,只覺得一陣陣噁心,儘管每天都要過來一趟,早已見識過這種場面,他們仍舊無法習慣。

  「你們手腳快一點,看天色,頂多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黑了。」

  尼斯半蹲在一顆斜倒的樹上,向村民們催促著。

  此刻,村民們看向尼斯的眼光充滿震驚和敬畏,對於尼斯的命令,更是不敢有絲毫違背。他們拿著笤帚,一部分的人將死老鼠全都集中起來,另一部分的人砍伐旁邊的乾枯木頭,這個工作他們已經非常熟練了。

  尼斯從樹上跳下來,他吟誦著祈禱文,不時將聖光灑在這些村民們的身上。

  村民們也是一邊做事一邊虔誠的禱告著,這是尼斯告訴他們的,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他們可能會沾染上老鼠身上的疾病,然後整個村子都會染上瘟疫。

  對於尼斯的話,村裡的人全都是「寧可信其有」事關自己的生死和整個村子的安危,他們絕對要多虔誠就有多虔誠。

  那些村民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們虔誠的禱告,正在讓牧師老爺乾涸的聖力重新充盈起來,這速度比起當初帶領全村的人集體禱告要慢得多,但是和抄經比起來,卻又快了許多。

  不只是聖力,他體內的聖性也一點一點的提升,只是提升的幅度很小,很難覺察,不過積少成多,一個月下來也是很可觀的,這也是他如此積極的進山獵殺老鼠的原因。

  滿地的死老鼠迅速的被歸攏在一起,堆得像一座小山,最底下還鋪上一層厚厚的枯枝落葉,而四周早已被清空,誰都不想引發一場大火。

  等到村民們退開,尼斯手指輕彈,一小團火飛到死老鼠堆裡。

  轉眼間,火蔓延開來,那堆積起來的老鼠屍體在熊熊火焰中焚燒,升起一陣煙塵。

  「呱呱!」

  一陣刺耳的烏鴉叫聲,引得尼斯抬起頭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飛來一群烏鴉,此外,還有幾隻老鷹。

  隨著鼠災陸續被撲滅,這片區域漸漸有了鳥兒的蹤影,特別是這幾種鳥,只要火一點燃,它們就會立刻趕來。

  一旦火焰熄滅,這些傢伙就會撲下來,在灰燼之中挑揀出沒有被燒掉的老鼠屍體,對於它們來說,這些是最好的食物。

  尼斯沒有興趣管那些鳥兒,他轉頭朝著村民們命令道:「你們都別閒著,把種子都播下去,這樣的話,明年春天就可以恢復生機了。再過幾年,等到那些老鼠徹底消失,其它動物逐漸多起來之後,這裡就再也不是災難之地。」

  村民們非常聽話的朝著四面八方散開,以前他們可沒有這樣的膽子,全都害怕會碰上大群的老鼠。後來,他們發現牧師老爺清理過的地方,方圓幾公里之內絕對沒有老鼠的影子,他們的膽子才漸漸大了起來。

  種子並不是很多,每人只有一小袋,他們的手裡全都拎著一根如食指般粗細的木棍,頂端包裹著鐵皮,往地上一戳,就是一個窟窿,把一粒種子塞進去,然後踩上兩下,讓四周的泥土把窟窿填沒。

  這些人做得很仔細,他們的神情十分虔誠,身為生於此長於此的本地人,他們最希望卡奧尼恢復以前的摸樣。

  回莊園的路上,尼斯一直都在觀察著四周。大自然擁有自我調節的機制,能夠恢復損傷,一路上他都能感覺到雪地下面孕育的生機,前幾天種下去的種子,很多都已經發芽。

  現在是冬季,萬物應該停止生長才對,但眼前卻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他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樹木全都沒了,所有的養分和光照都供給這些種子,所以它們得以瘋狂生長。

  一回到莊園,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水早已燒好,卡奧尼有的是木炭,旁邊又有一條河,想洗澡實在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冬天,舒舒服服的泡在熱水裡面,那隻小老鼠同樣舒服地在水裡游著泳,詭異的是,他的皮毛上居然不會沾上一點水,彷彿有著一層看不見的隔膜,把水隔在那層暗銀色的皮毛下面。

  莎爾拉在一旁非常輕柔的幫他塗抹著肥皂,一邊塗抹,一邊用尖銳的指尖搔弄著,一開始還只是塗抹胸前和後背,漸漸的,那隻手一點一點地往下探去,最後停留在尼斯的性器上。

  自從蒂娜出現之後,這兩個混血兒侍女最擔心的就是失去現在的地位。

  莎爾拉一隻手握住那膨脹起來的莖部,另一隻手在那碩大的頂端打著轉,她的手上滿是肥皂,十分滑溜。

  這種感覺很刺激,迅速的勾起了尼斯的慾火。

  說實話,尼斯很想把這個小妖精拉過來就地正法,可惜,每當他想這樣的時候,總會看到旁邊站著的高個子美女。伊蓮娜的臉上始終掛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對莎爾拉的那些挑逗視而不見,好像根本沒放在心上。

  不過尼斯絕對不敢對莎爾拉有進一步的舉動,因為他很清楚,一旦超過界限,這個高個子美女肯定會阻止,伊蓮娜名義上是他的扈從,實際上卻是瑪格麗特派在他身邊的監視者,防止他找其他的情人。

  這個女人很忠實的執行者原主人的命令,自從她跟著之後,尼斯一直都沒有機會對莎爾拉和莉莉絲做些什麼。

  莎爾拉的親親搔弄,從莖部漸漸轉移到更下面,先是在根部和卵囊間遊走,或來由挪到會陰部位。這些都是最為敏感的部位,被刺激的時候感覺非常奇妙,並不是純粹的快感,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但是不管怎麼說,體內的慾火隨著那一陣陣的撩撥,漸漸的往上升。

  尼斯其實並不怎麼喜歡莎爾拉。對於女人,他更在意的是氣質,然後才是美貌,莎爾拉給他的感覺,僅僅比家裡以前的那些女僕好一些。

  不過,他畢竟是一個男人,而且他非常瞭解女人的美妙。哪方面的能力又特別強,對他來說,這種輕撓絕對比什麼都還要致命。

  尼斯快要忍不住了,他心頭有一股很強烈的衝動,想要把莎爾拉推到在浴桶邊,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伊蓮娜走了過來,叉開雙腿,用手指了指她兩腿之間的部位。

  「想要嗎?我可以給你,這是小姐允許的。」

  這個高個子美女輕笑了起來,笑的腰枝亂顫,那樣子十分勾人。

  不過,尼斯頂多只是盯著那個部位嚥了兩下口水,對於這個女人,他打從心底感到抗拒。這個女人的個頭實在太高了,他在這個女人面前,就像是女孩抱著她的洋娃娃。

  莎爾拉則在一邊怒目而視,她並不清楚這個女巨人和牧師老爺是什麼關係,但是她知道,她的好事泡湯了。

  就在三個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緊接著響起路克的聲音:「你現在方便嗎?」

  路克會這樣問,是因為他們洗澡的時候,也是哪兩個混血兒侍女服侍,那兩個女人的手法他們都領教過,每一次他們都會做點什麼。

  「很方便。」

  尼斯讓莎爾拉幫他拿了一件罩袍過來,披在身上。

  門開了,路克走進來,這個傢伙的眼睛掃過莎爾拉和莉莉絲的身上,他的目光有些不懷好意,似乎在尋找歡愛的痕跡,但是很快他就失望了。

  「你果然沒做任何事。」

  路克歎息一聲。

  「看來招募傭兵的事已經搞定了。」

  尼斯看到這個傢伙有心情開玩笑,立刻知道他那邊進展順利。

  當初大家各自分工,尼斯的責任是進山消滅老鼠,讓伐木隊可以進入更深的山區;梅特洛負責招募流浪者,用這種辦法迅速增加卡奧尼的人口;伊斯特負責卡奧尼的建設和教堂的施工,還有這裡的整體規劃;帕爾姆負責伐木隊,現在整個卡奧尼全靠那些木頭支撐,他的工作看似簡單,卻最為重要;路克負責的則是招募傭兵,組建船隊。

  路克的長處是看人很準,伊斯特、帕爾姆和梅特洛全都是他找到的,這份能力別人全都比不上,而且他待人處事平順溫和,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傭兵可不同於卡奧尼的村民,更不同於那些沒飯吃的流浪者,他們之中成員複雜,實力最差的人至少也是老兵的等級,實力更強的就難以確定了,很多大騎士、大魔法師都會因為某種理由,而臨時加入一支傭兵隊。

  「全都搞定了,招了兩百多人,裡面有幾個實力不錯的。商行也組建起來了,我買了兩艘六百噸的大船,還租了六艘小一些的船。一開始需要磨合,我讓辛多負責,帶著船隊在近海先跑一段時間……」

  路克大致說了一下情況。

  這些全都是當初計劃好的,五個人之中,誰都不指望這支船隊能夠賺錢,只要能夠勉強維持下去就足夠了,甚至稍微貼一些錢進去都沒有關係。

  他們在意的只是船隊的存在,和依附於船隊的護衛隊,這支護衛隊的規模在兩百人左右,也是當初反覆商議的結果。

  阿薩克斯的軍隊和治安隊的規模都是三百人左右,他們的護衛隊規模在兩百人上下,並不會刺激這兩股勢力,而這樣的實力又可以令其他人沒辦法無視。

  「馬文好像很不願意看到我們組建護衛隊,我在阿薩克斯港招募人手的時候,他就來勸過。」

  說到這裡,路克顯得有些不高興。

  這位貿易行會的主席曾經和他們非常親密,但是在之前那件事過後,就已經產生隔閡。

  尼斯現在已經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事。

  當初梅特洛帶出去的應該是十一個人,那位子爵收買過這十一個人,其他十個人全部忍住了誘惑,只有一個叫奎爾的傢伙沒能夠忍住,成了子爵的探子。

  這本來就是一個陷阱,他們只等著有人往裡面跳,而那個叫奎爾的傢伙又心急了一些,想要早點完成任務,拿到貝爾蘭多斯許諾的好處,所以很快就露出馬腳。

  接下來簡單多了,梅特洛把那個傢伙往教堂一送,一番詢問下,他把被貝爾蘭多斯收買的事全都抖了出來。

  梅特洛按照事先的計劃,裝作好人,把那個傢伙放了,並且告訴他,既然他選擇了貝爾蘭多斯子爵,就去為子爵幹活吧!

  這是非常高明的心理暗示,奎爾本來就是一個沒什麼見識的農夫,立刻中計。真得去了子爵府,子爵府的人當然不會認賬,結果奎爾在子爵府的門口大鬧一場。

  第二天早上,這個倒霉的傢伙就被發現死在碼頭上。

  到了這一步,計劃已經成功了。誰都能猜到,人肯定是子爵殺的,剩下的那十個人看到這個榜樣,心裡再也不敢有其他的念頭。

  但是也從這一步開始,計劃也出了意外,貝爾蘭多斯居然倒打一耙,認為人是梅特洛殺的,他手裡掌握著治安隊,一切都是由他說了算。

  還好教會站出來作證。當天晚上,梅特洛押著另外十個人,在教堂裡面接受檢查,以便確認還有沒有第二個背叛者,根本沒有殺人的時間。

  與此同時,教會也提出質疑,因為貝爾蘭多斯本人也有疑惑,按照慣例,在這種情況下,安檢要不交給更高一級的領主裁決,要不由教會負責調查。

  阿薩克斯是獨立城邦,不存在更高一級的領主,而教會一旦介入,對貝爾蘭多斯肯定不利。

  讓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子爵竟然無賴到極點,三天後他抓了一個人。那個人自稱是兇手,而且是受了梅特洛的指使殺人。但是當教會來提取犯人,打算對犯人進行詢問的時候,那個人卻莫名其妙地死了。

  這起案件就此不了了之,而在這件事裡,馬文從頭到尾沒有幫過一點忙。

  「兩邊的蜜月期早就結束了,只有你們還對那個傢伙懷有一絲幻想。」

  尼斯說得很不客氣。

  事實上,當初為了拿下卡奧尼,路克他們四處借錢的時候,他就曾經提出直接向高利貸者借錢,別和馬文扯上關係。但是路克和伊斯特都反對,為了拉攏那個傢伙,他們甚至還在利息上做了很大讓步,最後借錢的利息比高利貸還高。

  「我本來以為我們和貿易行會的利益是相同的。」

  路克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他如果能夠拿到我們手裡的配方,那才是最大的利益。」

  尼斯一針見血地指出關鍵所在。

  路克的臉頓時垮下來,他其實也想到了,只不過故意不朝這個方向繼續想。

  「要不然……我們乾脆離開阿薩克斯?」

  路克愈說愈後悔,當初選擇那裡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尼斯開始沉思,離開阿薩克斯確實是一個選擇。不過,就是這麼離開讓他很不甘心,他們在這座港口已經投了不少錢。

  「就算走,我們也要算計他一把。」

  他猛地捶了一下浴桶。

  「你說,這一次我絕對聽你的。」

  路克想離開阿薩克斯的念頭遠比尼斯要堅決得多。

  尼斯的眼珠不停地轉著,一個計劃在他的腦子裡面漸漸成型。

  「等到船隊回來之後,我們再設一個圈套,讓貝爾蘭多斯過來搗亂。到時候,你乾脆給他來個狠的。」

  尼斯握緊拳頭,此刻的他充滿殺氣。

  「這樣做的話,恐怕軍隊會介入。」

  路克不是像帕爾姆那樣的衝動傢伙。雖然感覺這個辦法很解氣,但是他有太多的顧慮。

  「就是要讓軍隊介入,最好讓他們也攪和進去。」

  尼斯冷冷地說道。

  路克瞪大了眼睛,他絕對想不到尼斯會想出這樣一個偏激的主意。

  尼斯知道路克擔心什麼,他連忙加了一句:「這樣做有一個前提,我們必須站在理上。」

  他不打算說具體應該怎麼做,路克是個聰明人,肯定能夠想出辦法。

  「你這不是把岡波斯往貝爾蘭多斯那邊推嗎?這個人現在是中立的,而且和我們沒有仇怨。」

  路克並不喜歡牽連沒關係的人。

  「你說錯了。這位岡波斯騎士在貝爾蘭多斯和馬文之間,或許是中立者,但是對我們並不是,一旦我們和貝爾蘭多斯打起來,你就會看到這一點。」

  尼斯說道。

  路克沉默了,他承認這種猜測的正確性很高,馬文雖然代表外來者的利益,但是他畢竟是本地人,而且自己這邊是不折不扣的外來者。

  「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嗎?」路克問道,他覺得尼斯現在的想法和當初的帕爾姆一樣,完全是為了發洩。

  「你說過全聽我的。」尼斯說道,路克哽住了,好半天後他才非常艱難的說道:「只要你說出一個理由。」「好吧,給你一個理由。」尼斯笑了起來,「我打算把崗波斯擠到爾貝蘭多斯的那邊去。」「這有什麼意義。」路克疑惑不解,不過轉瞬間他就愣住了,一個想法從他的腦子裡跳出來。

  阿魯克斯是五巨頭執政,崗波斯騎士一向都是中立者,如果他被擠到貝爾蘭多斯那邊去,五巨頭之間就失去了平衡,這對已經考慮離開的他們並沒有任何影響,痛苦的只可能是馬文和安德魯。

  看到路克這番模樣,尼斯知道路克已經明白了,不過他相信路克肯定還沒完全看透他的計劃。

  「馬文還有兩個選擇,要不放棄我們。和崗波斯,貝爾蘭多斯,站在一起,這就變成阿爾克斯人和我們這些外來者之間的紛爭,反正我們要離開,有那件事,再加上這次的局如果布的巧妙一些,我們完全有理……」尼斯還沒說完,路克已經猜到尼斯接下去的想法,「你打算讓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阿爾克斯是一個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路克會這樣想,是因為有過不少先例。

  任何一個港口都會存在外來者和當地人的矛盾,有點小摩擦並不要緊,但是如果有證據說明這個港口的高層聯手起來排斥外來者,甚至有吞外來者的財產的嫌疑,那麼商人們就會避開這個港口,最終的結果就是這座港口迅速蕭條。

  當然,如果是大港口,根本不會在乎這些,大港口吞吐量巨大,計劃眾多,本身擁有眾多商行和船隊,不過阿爾克斯克沒有達到這樣的規模,一旦傳出糟糕的名聲,這個港口就算是毀了,想要消除影響,至少要七,八年的時間。

  「你剛才說還有第二種選擇?」路克問道。

  「很簡單,崗波斯投靠過去,平衡被打破的話,馬文他們只要再拉一個巨頭進來,重新恢復平衡就可以了。」尼斯悠然的說道。

  路克的眼睛瞪得溜圓,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確實沒想到尼斯打的是這個主意。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52
第六集 第二章 壞消息


  天氣更冷了,大雪愈下愈大,地面上的積雪已經堆起兩三尺高。

  所有的鋸木廠都已經停工,出了山路難行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帕爾姆不在。

  不只是他一個人不在,路克和梅特洛也走了,只剩下伊斯特和尼斯,伊斯特也即將要走,新年馬上就要到了,大家都要回家過年。

  尼斯也不打算在這裡過年,被這裡的人背叛過,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把這個地方當成家。

  身為本地唯一的牧師,原本應該主持迎接新年的儀式,他卻可以忘記了,因為他不想為這裡的人祈福,值得他這麼做的人都不在這裡過年。

  整個白天,尼斯都在此處巡視著,路克和梅特洛走了,這兩個人的工作全都壓在他身上。要知道,那些村民和新加入的流浪者可沒有休假,這裡有很多事等著人去做。

  最忙的就是紡織作坊,女人們正在趕製過年穿的新衣服。

  做衣服的布匹是河水凍結之前,辛多運進來的,總共進來七艘船,都是長十幾公尺,寬兩三公尺的長船,為的是正是這條河確實能夠通行那種船隻,運布進來只是順便罷了。

  那些布也是船隊試航的時候順便買的,全都是別人不要的殘次品,有些是染色的時候出了錯,也有些是運輸和儲藏的問題,不是發霉就是蟲蛀,或是浸過水,買的時候,幾乎等於是送的。

  這些東西,路克他們自然看不上眼,但是對於窮人來說卻是好東西。

  所以女人們一邊忙碌著,一邊都還挺開心的,整個卡奧尼到處都洋溢著節日的氣氛。

  忙的不只是女人,男人們正在翻修房子。

  一下子增加那麼多人口,原來的土堡早已經住不下了,之前都是臨時搭一些茅棚讓流浪者們擠在一起,反正對他們來說,這已經比露宿的街頭舒服多了。

  不過時間久了,流浪者們知道這裡才剛經歷過鼠災,而且山裡還有很多老鼠沒有消滅,很多人就有了想法。

  所以的路克他們決定,趁著新年前後這段日子,乾脆把這件事解決。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擴建土堡,不過這樣一來,會占掉很多農田,卡奧尼的農田本來就少,當初他們也承諾過,不會多走當地人的土地,所以最後的解決方案就是將房子往高處建。

  此刻土堡上全都是林立的鷹架。

  鷹架裡,一幢環形的大樓已經成型,這座樓上上下下有九層,每一層高兩公尺,例外兩側各一戶人家,中間是走廊和樓梯,所有這一切都是照抄阿德蒙特修道院,甚至連每一間房子的佈置都差不多。

  不過,這裡的窗戶比修道院大得多,所以采光也好,房間也更大一些,畢竟修道院裡每個房間只住一個人,這卻是一家子。

  「你什麼時候走?」

  吃過午飯,尼斯找到了伊斯特。

  「我打算除夕前一天回去。」

  伊斯特的神情顯得有些落寞,他其實不怎麼想回去,他的那個家根本沒家的味道。

  「你如果想離開的話就走吧!我知道還有人在等著你呢。」

  伊斯特開了個玩笑。

  他們早就知道尼斯有一個神秘的情人,他們都在猜測那個女人的身份,等到伊蓮娜作為尼斯的扈從來到這裡之後,答案揭開了。

  這個女巨人在阿德蒙特也算名人,而她的主人在阿德蒙特也堪稱神秘,沒人知道主僕兩的底細。

  不過對路克那幾個人來說,他們並不在意那位修女是什麼身份,只要知道尼斯的秘密情人是她,就已經足夠了。

  「那就拜託了。」

  尼斯顯得十分高興,不過他找伊斯特並不只是為了道別:「我請你幫忙做的那些模型呢?去修道院的時候,正好順便問問這件事。」

  他讓伊斯特製作的全都是船隻的模型。

  這些模型有的是現成的,比如蠻族的長條行戰船,還有他看過的槳帆船,當然也有他自己的設計。

  尼斯的腦子確實不錯,不過動手能力就差得多了,所以他只能畫出草圖,然後請伊斯特幫忙。

  「我就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執意於自己造船?」

  伊斯特一直都有這個疑惑,不止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樣。

  在這件事上,只有梅特洛是贊成的,他覺得那麼多木料放著也是浪費,而賣錢的話又不划算。

  尼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當然不可能說真話,這涉及到自己最大的秘密。

  「有那麼多木頭,為什麼不用來造船?」

  尼斯只能這樣反問:「你有更好的用處嗎?」

  伊斯特被問了個啞口無言,這問題確實挺難回答。

  木頭這東西用途很多,除了造船,還可以造車輛,造傢俱,造各種機械,問題是後面這些用不了太多的木頭。

  「現在陸地上已經太過擁擠,想要發展實力不是那麼容易,海上就沒有這個問題。」

  尼斯又找了一個理由,這已經非常接近他的真實想法,他本來就打算,有朝一日,如果陸地上呆不下去,就逃到海上。

  不管是當海商還是當海盜,想要在海上混得舒服,就必須能夠自己造船,這從古往今來的那些海盜身上就可以看出來。

  大部分的海盜只能風光一時,只有一群海盜混的很好,就是那些帶著牛角盔的北方蠻族。他們能夠做到這一點,就是因為他們有著造船和航海的天賦,整整四百年裡,他們和他們的船,讓沿海各國的人連睡著的時候都不得不睜著一隻眼。

  一道人影在厚厚的積雪上飛馳而過,在他的身後只留下兩條巴掌寬的印痕,偶爾也可以看到一些小洞。

  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讓尼斯感覺到異常刺激,他喜歡速度,這或許和那位信使之神有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冬天是最適合他的季節,因為只有冬天才會有積雪,才能滑雪。

  他現在的速度遠比策馬狂奔要快得多,甚至不亞於從山崖上俯衝而下的那一瞬間。

  此刻,如果有人在背後朝著他射箭的話,他有把握用手指夾住飛來的箭矢。

  他的速度這麼快,是因為迎面而來的空氣全都被他身上的護甲滑開了,阻力幾乎為零,當初那隻大老鼠和其他銀色老鼠全都快如閃電,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卡奧尼到鎮上有七十多公里,再從鎮上到隱修院又是十幾公里,從前至少要花上半天的時間,但是現在才一個小時,他已經看到隱修院了。

  隱修士的生活平靜而又恬淡,不過新年對於他們來說仍舊是一個重要的日子,雖然現在沒有到新年,卻已經感覺到那種氣氛。

  還離得很遠,尼斯就聞到空氣中散發著濃郁的香味,那是烹飪食物散發出的味道。

  隱修士畢竟不是世俗中人,他們不會搞那些俗套的東西,沒有張燈掛綵,也沒有興趣添置什麼新衣服,他們慶祝節日的方法就是做一些好吃的東西。滿足一下自己的味蕾和肚子。

  就因為用這種方式慶祝,所以他們的節日要長得多,現在已經開始了。

  香味傳來的方向是隱修院另一頭的那片平台。

  此刻,那裡撐起一頂很大的帳篷,帳篷頂端冒著煙和熱氣,香味也是從那裡透出來的。

  沿著平台的邊緣擺著一排爐子,另一側是一排烤爐,平台的正中央是一張桌案,桌案上擺著各種食材和調味料。

  幾乎所有的隱修士都在那裡,修士不可能回家過新年,從加入教會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和過去斷絕關係。

  此刻,他們各顯身手。

  正如當初賽門老人說的那樣,修士有的是時間,可以學習很多東西,而廚藝往往是所有修士都會選擇的項目,所以每一個修士都是不錯的廚師。

  「咦,小子,你怎麼過來了?」

  有人注意到尼斯。

  「不歡迎我嗎?」尼斯問道。

  他取下背後的口袋,從裡面掏出兩隻山雞。

  他雖然是第一次在隱修院過節,規矩還是懂的,沒有人可以吃白食,每個人或多或少要露一手。

  「歡迎、歡迎。」

  那個隱修士打著哈哈。

  山雞早已處理好了,那是昨天打的,整整醃製了一天,調味料完全滲透進去,尼斯取了一個烤盤,往裡面灑了一些紅葡萄,洋蔥,大蒜,乳酪之類的東西,把兩隻山雞往上面一放,然後找一個空著的烤爐塞了進去。

  關上爐門,尼斯轉頭問道:「你們當中有誰對造船比較熟悉?」

  「造船?」

  好幾個人同時驚呼起來。

  「你怎會想到要造船?」

  打鐵的修士非常好奇。

  「木頭用不完,又不想便宜賣出去。」

  尼斯仍舊用之前的那個借口。

  和路克、伊斯特他們不同,這些隱修士根本沒興趣管那麼多。

  「說到和航海有關的事,就要問西科斯了。」

  蒙德指了指角落裡的一個修士。

  那個修士身材瘦長,皮膚黝黑,滿臉都是皺紋,牙齒掉了許多,但是尼斯知道這個人頂多四十歲,他看上去這麼老,是因為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緣故。

  突然,尼斯想起那個人的外號叫「海狗」。以前他沒怎麼在意,但是此刻他卻想到一件事。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把那些有時做海盜,有時改行當海盜的傢伙,稱作海狗。

  他仔細地打量著那個修士,在他的印象中,這位修士和以前的蒙德差不多,都是不喜歡說話、很沒有存在感的人。

  尼斯從剛才那個袋子裡又取出一隻盒子,盒子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一些調味料之類的東西,畢竟是和那兩隻山雞放在一起,他打開盒蓋,裡面放著六艘船的模型。

  猛然一看,這些模型都一個模樣,全都細細長長的,仔細再看,才會發現他們的構造完全不同。

  這些船隻都只有船體,其他比如桅桿、加班之類的東西並沒有裝上去,所以顯得十分簡潔。

  製造這些船隻模型,用的是寬度相當於麥稈、厚度相當於竹片之間的細木片。

  伊斯特的手藝非常精細,並沒有因為是模型就馬馬虎虎,所有的工藝都和製造真船一模一樣,那艘蠻族的戰船,他就是用「搭接」的法,把一塊木板和另外一塊木板首尾重疊,然後在上面鑽孔,用鉚釘鉚接而成。

  海狗西科斯走了過來,他拿起那艘蠻族的戰船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手藝不錯。」

  低頭又看了看其他模型,他把槳帆船和另外一艘船跳了出來:「我只認識這三艘,剩下的就沒看過了。」

  「那是我設計的。」

  尼斯解釋道:「我的設想是,用最簡單的辦法製造出可靠的船,我找不到經驗豐富的船工,但是會木匠活的人倒是有一大堆。」

  「你想要最簡單的造船方法?」

  打鐵的修士驚詫的問道:「讓一群沒有幹過這活,頂多知道怎麼釘木板、怎麼鋸木頭的農夫造船?」

  其他人也都聚攏過來,大家拿著尼斯設計的那三艘船傳看著。

  海狗西科斯沒有多說什麼,他拿起那六艘船,走到水盆邊,把六艘船全都扔進去,然後用手撥弄著水盆。

  盆裡面的水晃蕩著,六艘船在裡面蕩來蕩去,上下顛簸,轉眼間,一艘船漸漸歪斜,開始進水了。

  就算外行也能看出,這是一個失敗的設計。

  另外五艘船的表現各不相同,表現最好的就是蠻族的戰船,這玩意兒晃動的頻率最快,但是晃動的幅度最小,不管水面怎麼波動,水都進不去。更妙的是,水面晃得再厲害,它的晃動卻沒有隨之變得更大。

  西斯科輕歎了一聲,把蠻族戰船撈起,滿臉羨慕的說道:「蠻族在造船方面確實有一手,他們的船根本就沒人比得上,只是建造起來難度太高了,蠻族的手藝是世代相傳的。」

  說話間,他將其他船都撈了上來,只見他拿起一艘船,一頭握在手裡,又把一塊鹹肉掛載另外一頭,只聽到「卡嚓」一聲,那艘船攔腰折成兩段。他並沒有停手,而是拿起另外一艘船……

  蠻族的戰船支撐住,木帆船支撐住,尼斯設計的一艘船也支撐住,不過這艘船在之前的測試中,表現並不是很好。

  西科斯咧嘴一笑,把尼斯設計的那艘船扔在桌子上:「想法很不錯,可惜每一艘船型都是經過無數人的檢驗才留存下來的。這中間不知道付出多少人命。」

  四周頓時一片寂靜。

  半天後突然有人說了一聲:「我的東西都快烤糊了。」

  其他人如夢方醒,各自干各自的事去了。

  「沒必要放在心上。」

  蒙德走到尼斯旁邊,低聲安慰道。

  「我只是在想怎樣才能改進。」

  尼斯並沒有往心裡去,剛才已經讓他學了兩招。

  他現在知道自己的缺失在那裡了。他想出的那些點子,之所以在建造教堂的時候能夠用上,並不是他的點子高明,而是因為有伊斯特在,那個傢伙是內行,現在他缺少的就是一個在造船方面內行的人。

  西科斯就是一個內行人。

  「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尼斯問道。

  「沒辦法,造船不是遊戲。」

  西科斯搖了搖頭。說實話,他不怎麼喜歡尼斯這種做法,常年出海的人對於船隻的安全最為看重了。一種靠腦袋設計出來的船,絕對沒有人敢上去。

  「幫個忙吧!」

  一個和尼斯關係不錯的修士在旁邊勸了一句。

  「是啊!你不是挺懷念以前海上的生活?借這個機會,你說不定還可以回海上漂幾圈。」

  另外一個修士也幫著尼斯說話。

  小傢伙人緣不錯,再加上之前的幾次合作,讓這裡的很多人得了不少好處,雖然那是格羅裡爾院長的刀快,不過大家還是記住了這份人情。

  有人開口,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西科斯覺得有一些為難,他想了想,終於想到辦法:「蠻族的船隻並不是一下子就發明出來。它也是從另外一種船演變而來,而早期的船全都比較簡單,可以從那裡上面著手。」

  一個個子矮小的修士走了過來,他把撕成半截的船扔到兩個人面前:「蠻族戰船是兩頭尖,其實船尾這頭不用著那麼尖,平著就可以了。我老家的漁船就是那樣。」

  「這確實可行,我也看過。」

  海狗西科斯表示同意,他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船。

  有一個人出主意,自然就會有第二個人來湊趣,又有一個修士走過來,他的想法比較複雜,所以拿了幾片劈柴搭了樣子:「我看過這樣的船,只用幾塊大木板拼成,船底是平,船眩卻是斜的,橫截面就是一個倒過來的梯形,這種船好像也能出海。」

  「那是伯爾德羅的方斗船,確實是可以出海,船體很結實,禁得起海浪。不過……」

  海狗一臉苦笑:「平底船的構造決定船頭肯定也是平的,阻力大得讓人受不了,速度快不起來。」

  雖然周圍的人都對船隻沒什麼瞭解,卻也明白這個道理,只要想像一下劍和鎯頭的區別就知道了。

  「那麼,替他加一個尖頭不就行了?就像往劍身上裝劍刃?」

  打鐵的修士在一旁插嘴道。

  打造兵刃的方法裡,有一種焊接的鍛造法,可以把堅硬的刃部焊接到較軟的基體上,這樣打造出來的兵刃既鋒利又不失彈性。

  海狗西科斯摸了摸下巴,一時之間沒辦法回答,從來沒有人這樣幹過,但是他又不敢說這一定不行。他也會打鐵,自然知道焊接鍛造法。

  看過連一個外行都可以出主意,而且西科斯居然沒有否定,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發表著各自的意見。

  「蠻族為了節省木材,只用一層木板,所以必須用搭接的辦法提高船體的堅固度,建造起來才那麼難,但尼斯他們卻不在乎木料,一層不行就用兩層,兩層不行就用三層。」

  「木板可以一層橫的一層豎的,就像織布一樣,絕對結實。」

  「那還不如像砌磚一樣,一層和另外一層錯開,這樣還可以放水。」

  「……」

  看著眾人躍躍欲試的樣子,尼斯總算明白,這群人為什麼能夠發明出那麼多新的技術。賽門老人曾經說過,下等的智者炫耀自己的智慧,中等的智者聚集他人的智慧,而高等的智者則是發掘別人的智慧。

  當年建立隱修院的人絕對是頂級的智者,制訂的這套制度一直發揮作用,幾個世紀以來,不知道發掘出多少智慧,不知道讓多少隱修士因此而受益。與之相比,賽門老人都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那就是他的目標。

  打鐵趁熱,他朝著眾人說道:「大家都來幫忙怎麼樣?我讓路克他們出錢、出人、出材料,這邊負責指導,最後的收益算你們四成。」

  「四成?」

  打鐵的修士輕呼一聲,他並不是賺少,而是感覺有些多了,畢竟他們只是出個腦力,沒幹什麼別的。

  「你打算拉我們下水?」

  蒙德看出來尼斯的意思。

  「肥水不流外人田,有好處的話,自然要考慮自己的人。」

  尼斯說道,他又加了一句:「以後一起賺錢的機會還多著呢!」

  他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計劃,過不了多久,等到明年棉花長出來,村裡的紡織作坊就會全力開動。到了那個時候,肯定要請這裡的人幫忙製造一批紡織機。

  他倒不擔心和隱修院搶生意。

  紡織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隱修院才這麼幾個人,織出來的布匹剛好夠自己的需要。再說布匹並不值錢,與其自己紡線織布,還不如到外面買,隱修院的人都不缺這幾個錢,所以那座紡織作坊本來就是如雞肋一般的東西。

  讓這邊製造紡織機折成股份,卡奧尼那邊負責生產和銷售,然後大家坐等收錢。這絕對是穩贏的交易。

  「怪不得院長說你很會賺錢,也很會做人。」

  蒙德拍了拍尼斯的肩膀:「好好幹,格羅裡爾有意讓你接任院長職務,對於這個提議,至少我本人不會反對。」

  尼斯吃驚地張大嘴巴,他從來沒有想到居然有這種的好事。

  四周那些人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居然他們也聽說過這樣的傳聞。

  要說沒人妒忌是不可能的,不過大家對尼斯賺錢的本事實在無話可說,就連院長這個剝皮鬼也自愧不如。這裡的人都明白,一個會賺錢又不吝嗇的人當院長有什麼好處,現任院長就是最好的榜樣。

  「你居然還有心想這些事。」

  身後傳來院長的聲音。

  尼斯的心咯登一下,他最擔心的就是遇上這個院長。

  他給隱修院這邊四成好處已經是底限了。畢竟卡奧尼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他還得說服路克他們四個,這個剝皮鬼如果在狠狠宰上一刀,這筆交易根本就不可能談成。

  「院長,您什麼時候來的?」

  尼斯打了個招呼。

  院長並沒有回答尼斯,而是招了招手叫了幾個人,然後轉身就走。

  過了一刻多鐘,他們回來了,每個人的手裡都拎著好幾隻沉重的袋子。

  「哇,分錢啦!」

  打鐵的修士搓著雙手興奮地叫起來。

  院長讓人把袋子分下去,每隻袋子上都寫著名字,根本就不會弄錯。

  隱修士們也不遮掩的,當場就打開袋子數錢。錢肯定要當面算清,事後如果有疑問的話,剝皮鬼院長絕對不會認賬。

  「我又接了一個活來。」

  院長坐下來,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又有活?是不是做箭矢?」

  一個隱修士問道。

  「確實有這活,不過我沒接,那才多少錢?」

  院長不屑地說道。

  製作箭矢和打造鎖鏈甲比起來,實在是沒什麼油水。其中材料費佔了很大的比重,更讓人鬱悶的是運輸也不方便。

  賺得不多,事情不少。這樣的生意他自然不會做。

  「腓特烈公爵需要有人為他祈禱,祈禱他能夠在戰爭中獲得勝利。」

  院長說道:「修道院那邊也接了同樣的活。」

  「要打仗了。」

  打鐵的修士歎息了一聲。

  這些人其實早就已經知道要打仗了。不然的話,腓特烈公爵也不會給他們這樣一筆大訂單。打造數量如此眾多的鎖鏈甲,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戰爭會來的如此迅速。

  「反正和我們沒什麼關係。」

  蒙德淡淡地說道。

  打仗還要看和誰打,如果對手是撒拉森或是維爾亞人,教會絕對會要求修道院支援公爵。但是這一次,教會沒有下達增援令。

  他們都能猜到公爵的目標是誰。

  腓特烈公爵和他的大表兄上八里亞的路易公爵一向關係緊張。這是眾所周知的事。

  「也不是完全和我們無關。」

  院長連忙糾正大家的想法。

  「教會又沒有下增援令。」

  底下有人嘟囔一聲。

  格羅裡爾院長沒有搭理那個傢伙,他看著尼斯說道:「身為教會的成員,我們確實可以不理會腓特烈公爵的請求,但是修道院畢竟在他的轄區裡,一點表示都沒有是不可能的。」

  他說得這麼明白,大家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不得不派人過去,最合適的人還莫過於尼斯。

  「你那幾個朋友拿下卡奧尼,實在沒有選對時機。」

  院長搖頭歎息道。

  對於這話,尼斯沒法反駁。

  雖然路克只是管理者,並不死後真正的領主,不過想要太太平平地做下去,就必須領兵參戰。

  當然,權利和義務是相對的。既然不是領主,卡奧尼需要出兵的數量就不會很多,而且在戰場上也有更多自由,不想那些領主必須站在指定的位置上。

  「也不能說時機不好。要不然,想要得到那塊土地也沒有這麼容易,更別說一下買下四周的山嶺了。」

  摩根說出自己的看法,他是跟著院長過來的。

  「卡奧尼又破又爛,還有鼠災……」

  尼斯有些想不明白。

  「在你們看來那是一塊爛地方,但是在上位者看來,那是一塊有人『搶』著要的土地。」

  蒙德在一旁解釋,他對這一套實在太熟悉了。

  就算是垃圾,當有人要的時候,也是一塊寶。自然要把價錢提高。如果把對方嚇退的話,那麼垃圾越發是垃圾,繼續扔在原地就是了。

  萬一遇上一個冤大頭,那垃圾就正的成了寶貝,至少它賣出的價錢是寶貝的價錢。這種沒有害處只有好處的事,不這麼做才是傻瓜呢!

  道理很簡單,尼斯也不是笨蛋,一點就透。這同樣也讓他有意識到,想要用花錢的方式免除戰爭的義務,恐怕難以實現。

  如果腓特烈公爵是這樣一個不要臉的人,肯定會找個理由拿下卡奧尼,這樣一來,之前的那筆錢就全部白花了。說不定,這位公爵還等著路克他們做二次冤大頭,再讓他宰一刀呢!

  既然事已至此,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腓特烈公爵有多大的勝算?」

  尼斯問道。

  「腓特烈公爵是個聰明人,就是他決定把卡奧尼扔在那裡養老鼠,情願爛在手裡,也不肯輕易給人。之前沒人願意做這個傻瓜,直到你們出現。」

  「而路易公爵則有點是傻瓜。他上台伊始就頒布墾荒令,上巴裡亞原本有很多沼澤,以前都是杳無人煙的地方,自從墾荒令頒布之後,很多人用到那裡抽水填土,現在那裡變成大片的農莊,但是路易本人沒有得到任何好處……實在一個大傻瓜。」

  剝皮鬼院長一邊搖著頭一邊解釋,他似乎對腓特烈公爵充滿敬仰,而對路易公爵頗為不屑。

  尼斯則愈聽愈鬱悶,他當然聽得出這似乎反話。

  從這番話裡可以聽得出兩位領主顯然不同的風格,一個昏庸而有吝嗇,一個賢明而又慷慨,偏偏賢明的那個是敵人。

  「放心,不會只有你一個人被派過去,修道院那邊也要派人……至少是兩個。他們人多。」

  院長安慰道。

  尼斯苦笑起來,他知道修道院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派出的肯定也是實力墊底的修士。到了戰場上恐怕還不如他呢!

  或許是受了路克的影響,尼斯現在也相信「事到臨頭,自然會有辦法」。父親下葬的那天,局勢比現在更嚴峻,而且那個時候的他什麼都不懂,身邊也沒有其他人幫忙,但是他不是挺過來了?

  剛剛到聖地的時候,前途茫茫,歸路遙遙。前有惡商攔路,身後還欠著一屁股債。最後不也沒事?

  現在不管怎麼說,他們手裡有錢,在阿薩克斯還有一家商行和一支船隊,比起當初的局勢,絕對好得多。

  就算卡奧尼被收走,上面另外派一個管理者過來,四周的山嶺仍舊屬於他們,最壞的結果也只不過是把作坊遷到山裡去。

  一旦想通之後,眼前的困局也就顯得沒那麼可怕,到了晚上,尼斯毫不在意地大吃大喝起來。

  他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

  修士沒有妻子兒女,死後一切財產都屬於教會,所以修士全都想得很開,賺來的錢能花就花,沒必要留下。

  而他們能夠花錢的地方又不多,衣食住行裡,「衣」和「住」都已經被限制住,修士們出門的機會又不多,所以只能在「食」上面花心思。

  隱修院才三十幾個人,一條長桌旁,大家坐的非常輕鬆,但是桌子上卻擺滿食物,看著這一切,尼斯多少有些明白教會的奢侈的名聲是怎麼來的了。

  任何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覺得教會奢侈。

  在餐桌上,尼斯不停地發問,只要和這場戰爭有關的事,他都感興趣。

  讓他失望的是,一旦說到公爵,所有的人都顯得謹慎,不肯多說什麼,就算透露一點東西,也都不肯直接說壞話,而是拐彎抹角表達出來,彷彿猜字謎一樣,說得最嚴重的一句話是:「這位公爵沒有他的祖父和父親那樣睿智和強悍,脾氣卻差不多。」對於哈斯家族前兩任族長,尼斯頗有耳聞,那兩位都被推薦為神聖帝國皇帝。

  前一位以擅長扮豬吃虎著稱,原本是被當成傀儡推上皇帝寶座,沒有想到這位裝傻充愣,最終不但坐穩了位子,還打下一片天下。

  後一位以隱忍和高明的外交手段著稱,在戰場上表現糟糕,打仗輸多贏少,但是哈斯家族在他手裡擴大了近一倍。

  兩位陛下都是出了名得脾氣暴躁,不容別人發出異議,因為他們都是很強,壞脾氣也就被美化成「剛強果斷」,換到腓特烈公爵的身上,就只能說是「剛愎自用,自以為是」了。

  與之相反,打聽路易公爵的消息就容易得多了。

  這些聽來的消息,讓尼斯心頭更加發涼,這位路易公爵絕對是一個厲害的人物。

  一道墾荒令讓上巴裡亞多了許多良田,同時增加的是大量的人口,那些墾荒者大部分是從其他地方來的,有時候甚至是整座村莊一起遷過來的。

  這幾年的氣候不錯,風調雨順,所以上巴裡亞每年都是大豐收,據說上巴裡亞的糧價比這邊還要便宜三成。

  如果只是擅長內政,還沒那麼可怕,偏偏這位公爵以禮賢下士著稱,他不只是籠絡騎士,從神職人員到學者,再到高明的工匠,只要有一技之長,都可以在他身邊找到位置,幾年下來,路易公爵陛下可以用人才濟濟形容。

  兩邊的差距是如此巨大。

  腓特烈公爵這邊唯一優勢就是表面上得實力更強一些,前兩代領主替哈斯家族打下厚實的根基。

  知道得越多,他對這場戰爭就越不看好,到最後,他想的都是怎麼樣避免損失。說起戰爭有誰比聖殿騎士團更加瞭解?

  晚餐一結束,尼斯打包一些食物,離開了隱修院,如果沒有發生這件事,他原本打算在隱修院待到一月九日,但現在恐怕不可能那麼悠閒了,接下來的時間,十有八九他得在圖書館裡度過。

  從隱修院到鎮上這段路,他剛來的時候要大半天才能走完,而且累個半死,此刻在雪地上飛馳,只用了片刻工夫,他已經站在倉庫門口。

  門開著,老人就站在那裡。

  老人不但知道他要來,還知道他的來意,把他引進去之後,還沒等他開口,就說道:「這一次,我想不出辦法。」這話如同冰水澆頭,尼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有賽門來人不知道的事。

  幸幸好老人馬上又給了他一個定心丸。

  「我只知道你可以活著回來,之前我已經幫你看過運勢,短時間內,你的運氣不錯,就算有些波折,也會逢凶化吉。」尼斯的心情一下安定了許多。

  「我替你拿一些吃的來了。」他打開包裹,從裡面取出半隻烤雞,一條烤魚和幾塊頗為鮮嫩的肉排,這些東西都還冒著熱氣。

  老人倒也不客氣,從裡面架上拿了一個大盆子下來,讓尼斯把東西放到裡面。老人捧著盆子,坐在他睡覺的木板上大嚼起來。

  看守倉庫的這段日子頗為清苦,尼斯雖然也經常送點吃的東西過來,卻沒有這樣豐盛過。

  「去一趟宗教裁判所,收穫不錯吧?」老人笑著問道,他會這樣說,是因為這些食物都帶著一絲熱氣。

  現在外面下著大雪,就算裹得再嚴實,時間一長,東西肯定全部都冷了。滋味會差上一大截。

  「您說得沒錯,那裡確實有很多好東西。」尼斯一想起那座圖書館就有些留戀不捨,那裡封藏的全都是古代文明的精華。

  這才是教會最讓人反感的地方。

  「還不到一年。」老人歎息了一聲,他不由得想起一開始尼斯和他相遇的情景,好半天之後,老人繼續說道:「你現在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同等級的境界的其他人,這就是你最大的優勢。」「優勢?」尼斯不覺得有什麼優勢,戰場上比他實力強的人肯定多的是。

  「你最大的優勢就是欺騙性,你的那些朋友也一樣,他們的實力也都是超過同等境界的人。」老人點撥一下。

  雖然只有一點書面知識,他也知道欺騙性的好處。

  「我們應該怎麼做?」尼斯問道。

  「剛才不是告訴你了嗎?我這一次幫不上什麼忙,神聖騎士團打的都是硬仗,你想要知道的是怎麼在夾縫中求生存。」老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更何況,我們只是需要考慮怎麼樣戰鬥,其他的事一概不用管。而你們這一次,需要小心的根本不是前面的敵人,而是背後射來的冷箭和指揮官的刁難。我經歷過大大小小幾十場戰爭,卻沒有碰到過這樣的情況,你讓我給你什麼忠告?」從倉庫出來,尼斯一直沉思著,這是老人第一次無法給他建議,再見多識廣的人,也有未曾經歷過的事。

  尼斯琢磨著,到哪裡找有類似經歷的人?

  隱修院的人肯定沒辦法,那裡上過戰場的人不在少數,但是他們都是和其他牧師站在一起,聽從指揮官的命令,跟著別人一起釋放神術,這些人還不如賽門老人呢!

  摩根倒是在戰場上衝鋒陷陣過,但是這個傢伙的作用就是一把尖刀,在最關鍵的時候放出去,他的經歷同樣沒用。

  尼斯正頭大無比,突然,他有感覺有人窺視著他,他的心情本來就不怎麼樣,現在更糟糕了。

  猛地一轉身,他的手裡已經扣住一把飛刀,不過他沒有出手,因為之前已經搞錯過一次,他不在在一次出錯。

  旁邊的小巷裡又是人影一閃。

  尼斯知道這次絕對沒錯。心裡沒鬼的話,不會這種反應,他飛身竄過去,到了巷口,朝著那個背影輕輕一甩。

  夜色中,一道淡淡的白光飄過。那個人「啊呀」一聲倒在地上,在雪地上滑出幾十公尺遠。

  那是一個老頭,身材枯瘦。一雙小眼睛裡面滿是恐懼和怨毒。

  尼斯仍舊感覺眼熟,但是不記起這個人是誰。

  「為什麼監視我?是不是莫妮卡那個女人叫你這麼幹的?」他一一步步走過去,厲聲問道。

  「莫妮卡,誰是莫妮卡?我不認識這個人。」那個老頭驚恐中帶著一絲疑惑,這個疑惑的神情絕對不是假的。

  「那是一個邪惡的女巫,是她一手製造了卡奧尼的鼠疫,導致六十三個無辜者死亡,現在教會已經下令通緝她。」尼斯說道。

  「不,我不是女巫的同黨,我沒有見過任何女巫。」眼前的老頭大聲喊叫著,他很清楚這個罪名有多麼恐怖。

  早些年,經常有整個村子的人,因為類似的罪名被抓進宗教裁判所裡面,即使能挺得住酷刑,最終也會被送上火刑架。

  「你為什麼監視我?我只有這一個敵人。」尼斯再一次逼問。

  剛才的威嚇已經發生作用,老頭頓時失去抵抗的心。

  「我並不是在監視您,我盯著的是那個看倉庫的,以前這個差事是我的,但是被那個人搶走了,我盯著他,只是想看他有沒有偷拿倉庫的東西往外賣,沒有別的意思。」老頭大哭大叫著解釋道。

  尼斯終於想起來了,他確實和這個傢伙打過照面,不過只是匆匆一瞥,根本沒有太過在意。

  一想明白前因後果,他又好氣又好笑。

  賽門老人再落魄,畢竟也是神聖騎士團的長老,怎麼可能會偷修道院的東西往外賣,反倒是這個傢伙以前肯定幹過這種事。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意識到這絕對是一個破綻,替修道院看守倉庫卻不往外偷偷賣東西,真不太像是一個沒錢沒地位的人的行為。

  冷笑一聲,尼斯踢了那個傢伙一腳,罵道:「收起你那低賤的眼光,看倉庫的人是我以前的管家,他有自己的田產,甚至還有一座規模不小的莊園,根本看不上那些東西。」說著他掏了掏扣帶,然後隨意撒下一把錢幣,那裡面銅板和銀幣都有,「拿去吧,就當做是給你的補償,如果以後再敢監視他的話,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尼斯施恩的同時也不忘記警告,兩次遭遇背叛讓他明白許多道理。

  他又釋放一個神術在老頭的身上,這個神術能夠阻止傷口感染。

  尼斯自己都對那些薄鐵飛刀非常畏懼,上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老鼠的血,讓它們割破皮肉的話,說不定會得什麼怪病。

  小老頭連著磕了幾個頭,拾起那些錢,一邊爬著後退,轉眼間消失在小巷深處。

  尼斯突然想起瑪格麗特,上一次也是從賽門老人那裡出來,伊蓮娜就找上他,把他帶去見瑪格麗特,那個女人很不簡單,或者可以給他一些建議。

  用瑪格麗特給的鑰匙打開門,尼斯進了房間,他徑直走到壁爐邊,壁爐裡面全是積雪,那是從煙囪上面掉下來的。

  他把積雪鏟到一邊,又往壁爐裡面扔了幾根柴,最後丟了一塊燃燒粘膠下去,壁爐一下子就被點著了,爐火照亮了房間。

  他在壁爐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院子裡傳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你怎麼來了,想我了?」

  瑪格麗特一進門就問到。

  「腓特烈公爵要和路易公爵開戰,這件事你聽說了嗎?」

  尼斯顧不得調情,一上來就直指正題。

  「我當然知道,大家都知道,他們倆遲早會有一戰。」

  瑪格麗特一點都不顯得意外:「怎麼?隱修院已經決定讓你上戰場?」

  她這麼聰明的人,自然一下子就猜到尼斯找她的目的。

  「你認為哪邊會贏?」

  尼斯沒有提起自己的困惑,而是先拋出這個問題。

  哪個女人沉吟了半晌,然後不太肯定地說到:「腓特烈的實力更強一些,而且他有可能向一個人求援……」

  尼斯明白,那個女人說的是腓特烈公爵的弟弟——波希米亞國王魯道夫。

  波希米亞王國地處東方,同樣也是抵擋薩拉森人的一道堅實圍牆,戰鬥力非常強悍,如果他們插手,勝利的天平立刻會朝著腓烈特公爵這邊傾斜。

  「不過腓烈特是個蠢貨,路易卻很會拉攏人,所以他們倆和魯道夫,一個是親兄弟,一個是表兄弟,親密程度卻反過來,魯道夫未必會插手,這樣的話,路易的勝算就大的多了。」

  那個女人做出了最後的判斷。

  這和隱修院的人想到的結果一樣,賽門老人也是這麼認為。

  「我的幾個朋友現在已經是卡奧尼的管理者了,他們恐怕也得上戰場。」

  尼斯說道:「我擔心,一旦戰爭失敗,公爵會找借口收回卡奧尼。」

  尼斯的擔憂並不是假的,很多不要臉的領主真的會幹出這種事,這樣既能夠發洩失敗的怨氣,又能夠彌補一下戰敗的損失。

  腓特烈公爵顯然不像是一個英明的領主。

  瑪格麗特遲疑半晌,然後她看了看窗外,顯得有些緊張的說道:「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只能呆一會,稍微晚一點我再過來。」

  說完話,他在尼斯的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走。

  尼斯疑惑不解的看著瑪格麗特消失在大門,他實在是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絕對不是實話,瑪格麗特剛剛進來的時候,肯定沒有打算立刻就走。

  難道是因為她心裡沒底,一時之間想不出對策。所以跑回去找人商量?又或是她對這場即將爆發的戰爭不太清楚,所以去打聽了?

  一時之間,尼斯的腦子裡面閃出很多猜測。

  這一次他等待得更久,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又坐了一個多小時,院子裡才再次響起腳步聲。瑪格麗特腳步輕移,走了進來。

  尼斯輕微一愣,他覺得很怪異,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到瑪格麗特又變回以前的樣子。

  這一次她不是空手而來,她的手裡提著一個食盒。

  壁爐前一左一右各有一把椅子。她在另外一把椅子坐下,把食盒放在兩個人中間,輕輕地打開盒蓋。

  裡面一個格子疊著一個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放著一些點心,有葷、有素、有甜、有鹹,份量全都不多,正好可以一口吃掉。

  尼斯雖然已經吃得很飽了,但是看到這些精緻的點心,居然又有了食慾。

  他拿了一塊塞進嘴裡,一口咬下去,滿滿的鮮香,口感也異常滑爽。

  那是用蝦仁攪成蓉,配上特製的燒汁,再慢慢烘培而成,阿德蒙特離海並不遠,材料倒也不貴,讓人讚歎的是花在上面的心思。

  尼斯又拿起一塊塞進嘴裡,這一次是鱈魚皮包裹鱈魚肉,同樣也是燒烤的手法,味道濃郁芬芳,比起剛才的清爽鮮美,又是另外一番風味。

  「這是你自己做的?」

  尼斯問道。

  「修道院裡面的生活很悠閒,琢磨廚藝也是一種打發日子的方法,我的手藝還不錯吧?」

  瑪格麗特笑著問道,但是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絲其他的情感,像是哀傷,又像是寂寞。

  尼斯的手輕輕搭在瑪格麗特的膝蓋上。

  「還是老規矩,你不需亂動,一切都由我來控制。」

  瑪格麗特把尼斯的手拿了下去。

  「為什麼?上一次不是由我主動,你好像挺享受的。」

  尼斯感覺奇怪。

  剛才瑪格麗特再次進來,他就有一種感覺,這個瑪格麗特才是之前在修道院裡和他約會的女人。

  現在這種感覺更加清晰了。

  瑪格麗特臉一紅,輕聲說道:「你還好意思說,上一次弄得那麼猛……」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站起來身來走到面前。

  尼斯的手很小心伸進那寬大的裙裡,那條長裙很重,底下還有一條絲綢的襯褲,再往裡面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樣穿不冷嗎?」

  尼斯關心地問著,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感覺此刻的瑪格麗特不管怎麼呵護,都不嫌過份。

  「修道院到這裡距離很近,這邊又有壁爐烤著。」

  那個女人不想讓尼斯擔心。

  說完這些,他從食盒裡面拿出一塊點心,含在自己的嘴裡,然後俯下身子,朝著尼斯親吻過來。

  嘴唇接著嘴唇,半塊點心滑入尼斯的嘴裡。

  那是一塊鵝肝,外面裹著熬成的凝醪,一吃進嘴裡立刻就化開了,又是一種別緻的風味。

  不過更美妙的是那輕吐進來的香舌。尼斯有一種衝動,他很想咬上一口試試。當然,他不會真得那麼做,他也不捨得那麼做。

  「這樣感覺怎麼樣?」

  瑪格麗特輕聲問道。

  「非常美妙,但是我覺得愈來愈餓了。」

  尼斯的話一語雙關,他順勢摟住瑪格麗特纖細的腰肢。

  這個女人的腰確實很細,一條胳膊就可以圍攏過來。

  「你不許動手,我來餵你。」

  瑪格麗特輕舔了一下尼斯的嘴唇,撐起長裙,跨坐在尼斯的腿上。

  她沒有完全坐下去,那渾圓飽滿卻又嬌小的臀部虛懸著,她的花徑早已經泥濘一片,此刻正含著尼斯那碩大的龜頭在那裡吞進吐出,卻偏偏不肯全部吞下去。

  尼斯的手不知不覺地往後滑去,可惜還沒有等他繞到後面,兩隻手已經被瑪格麗特捉了回來。

  「我說過,你不許動。」

  瑪格麗特在尼斯的腰眼掐了一把,還用力擰了起來。

  尼斯突然想起伊斯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女人就像小貓,看上去溫順可愛,掌心肉乎乎、軟綿綿的,實際他們滿嘴尖牙,肉墊裡面藏著利爪。

  他正這麼想著,就感到一股吸力,把性器拖進一個濕潤、溫軟而又滑膩的地方。

  同一個人,也是在這個地方,感覺卻完全不同。

  上一次瑪格麗特任由他示威,哪次做愛絕對稱得上酣暢淋漓,床上的她熱情又癲狂,似乎有著無盡的熱情需要發洩。

  但是這一次,她又恢復到以前的拘謹,不過此刻的她確實是一個小妖精,矜持中帶著難以形容的嫵媚,優雅中藏著無盡的淫蕩。

  同樣是挑逗,莎爾拉、莉莉絲就顯得膚淺,臉上的春意和眼睛裡面的慾念一眼就可以看穿。

  瑪格麗特卻不一樣,她的神情顯得有些淡漠,有似乎有些不勝其苦的味道,讓人不由自主地產生憐愛之情,但是她的身體和她的一舉一動,還有她臀部的顫動和花徑的收縮,無不勾人魂魄。哪怕是在意亂情迷的時候,她的眼睛還是顯得那麼清澈,但是在瞳孔深處卻凝聚濃濃的情意,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深陷進入。

  「上一次你弄了很久,這一次我要時間更長,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瑪格麗特在尼斯的耳旁請輕聲說道。

  這句話讓尼斯熱血沸騰,不過他又有些奇怪,他隱約感覺剛才的話裡帶著一絲淡淡的醋味。

  點心一塊接著一塊消失,壁爐裡面的火愈來愈小。

  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兩個人影卻仍舊交纏著,只是氣息變得愈來愈粗重,兩個人交合的地方早已經黏糊一片,每一次起落都拉起大片的黏絲。

  瑪格麗特的臀部上還掛著一些滿是泡沫的白色粘液,他的雙腿之間也是一樣。

  上一次那樣激烈的性愛也沒有讓尼斯交貨。這一次完全是有她主動,從頭到尾都是不急不徐的節奏,只有快到高潮的時候,她才會加快速度,卻有這樣的效果。

  要不是她採用坐著的姿勢,回去之後十有八九會懷上孩子,那幾次射進去的量實在太大了。

  「停一會兒,不能再來了。」

  瑪格麗特喘著氣說道,她用發軟的雙腿稍稍支撐起身體,要不然讓那根東西整個塞進裡面,時間久了,仍舊吃不消。

  「不是說好了要整晚做愛的嗎?」

  尼斯促狹地說道。

  「你找我不是有事嗎?」

  瑪格麗特當然不會被尼斯問住。

  她輕輕扭動兩下腰肢,讓尼斯的那根東西在裡面緩緩滑動著,這樣既有感覺又不至於太過刺激。她才幽幽說道:「腓特烈為人剛愎自用,在他手底下作戰確實不是一件讓人放心的事,幸好,像你們這樣的小角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這話說的傷人,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總不可能把賭注壓在他不在乎我們上吧?」

  尼斯覺得很沒把握。

  「所以你們得盡可能的遠離這個傢伙。」

  瑪格麗特指點道。

  這個女人果然有辦法,說到閱歷和智慧,她差賽門老人有一段距離。但是說到勾心鬥角,老人在這方面就不太擅長了。

  「應該怎麼辦?」

  尼斯問道,不懂就問是他最大的優點。

  「腓特烈喜歡的騎士,是那種看上去很威風的傢伙,所以他的手下喜歡比較誰更勇武,經常會沒事找事打上一架。」

  瑪格麗特對公爵非常瞭解,這也是賽門老人比不上的。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也這麼做?」

  尼斯似乎有些明白了,不過他又擔心弄巧成拙。

  奎爾那件事已經給了他們一個教訓,他們自以為天衣無縫,卻算漏了貝爾蘭多斯的無賴程度,最後惹來一大堆麻煩。

  這一次最讓人摸不準的,就是腓特烈公爵的反應。尼斯把貝爾蘭多斯子爵的那件事說了一遍。

  「放心,腓特烈這個人很在乎面子。」

  瑪格麗特給他一顆定心丸。

  「只要打一架問題就能解決了?」

  尼斯問道,他的心裡有了一些猜測,不過想確認一下。

  「打一架,然後再邀請對方在戰場上見個高低,男人不是最喜歡這種橋段麼?」

  瑪格麗特頗有些不屑。

  這確實是一種很老套的橋段,很多傳奇裡都有類似的一幕,偏偏大家還都吃這一套,特別是在大戰將起之前,來上這麼一段小插曲,對提升士氣很有好處。

  「公爵肯定很樂意看到這種事發生,到那個時候,你們就可以提出,為了公平起見,請求他給予你們自由行動的權力。」

  瑪格麗特心思細密,他這個計劃啊一環扣著一環,沒一個環節都顯得順理成章,等到所有的環節串連在一起,目的就達到了。

  不過這個計策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這招也只能讓你們獲得暫時的喘息,想要安全的話,最好還是脫離公爵的本隊,這就要靠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瑪格麗特擅長的只是計謀,戰爭畢竟是男人的事,她瞭解的並不多。

  尼斯已經很滿意了,這些全都是賽門老人不可能交給他的。

  聖殿騎士團遭到法蘭克國王和教皇的聯手暗算,沒有絲毫阻擋就轟然倒下,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不擅長勾心鬥角。

  只要一想到仗還沒打,他們已經不得不這樣算計,尼斯對這場戰爭的勝利更不抱任何希望。

  「你的神術不行,我可以幫你弄一些神術卷軸來。」

  陷入愛情之中的女人絕對不缺乏關心。

  尼斯一陣愕然,他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些事,他在修煉方面總是拚命尋找捷徑,但是在打仗的時候,卻都靠自己的力量硬拚。

  其實作戰同樣也有捷徑。

  像路克他們手裡的朗其努斯槍,裡面全都封印了非常實用的神術,當初帕爾姆就曾經用過其中一種,那威力確實了得,像朗其努斯槍這樣的高級貨很難弄到,但是教會還有其他東西,神術卷軸就是用的最多的一種。

  這東西和聖水、聖油的本質差不多,都是將聖力融入到某樣東西裡,差別是聖水、聖油裡只有純粹的聖力,神術卷軸裡面卻封印著一個神術。

  牧師的勝利來得容易,不像魔法師對魔力那樣珍視,聖力用不完也是浪費,做成東西至少還能賣錢,所以這類東西的數量不少,當然價錢絕對不會便宜。

  「薄利多銷」對於教會的人來說,絕對是一種荒謬的說法。

  「你能不能再幫我弄點聖水和聖油來?」

  尼斯乾脆把這件事也托付給瑪格麗特,他自己也能夠搞到這些東西,不過要大量的話,只能找格羅裡爾院長。

  但是,那把刀實在太鋒利了。

  「當然可以,反正我們用不著。」

  瑪格麗特一口答應下來。

  教堂和男修道院經常要替別人做彌撒,有時候還要替別人祈福或者治病,這些全都要消耗聖力,女修道院不需要處理這些事,多餘的聖力也就只有製作聖水、聖油和神術卷軸之類的東西。

  「我給你錢,你幫我大量採購,女修道院之間肯定相互有聯繫吧?能收多少就收多少。」

  尼斯乾脆決定大量採購,他有種感覺,多囤積一些這種東西不會有壞處。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8-3-10 13:35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55
第六集 第三章 戰前準備


        已經是新年的第九天了,雪仍舊在下個不停,年頭下雪絕對是吉兆,預示著今年又會是一個豐收年。

  在卡奧尼,不管是那些村民還是招來的流浪者,臉上都掛著笑容,他們全都穿上了新衣服。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的要求非常簡單,只要能夠填飽肚子,有一個睡覺的地方,再有一件保暖的衣服,就已經滿足了。

  正因如此,就算除夕和新年那兩天,他們也都在工作,當然,這也是因為干的活是為自己建造房子,所以才會這麼起勁。這麼冷的天氣裡還住在帳篷裡,畢竟不舒服。

  而此刻,莊園裡的氣氛卻完全相反,正中央的會議廳內,五個人沉默的坐在那裡。

  尼斯帶來的壞消息,讓另外四個人完全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之後,還是路克最先開口。

  「反正我們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現在就算丟了這個職務,至少我們手裡還有錢,再加上我們已經在那些村民心裡建立起威信,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會跟著我們走。」

  這個傢伙不愧是樂天派,一切都往好的方面想,至於是否真的有三分之一的人會選擇他們,那只有天知道了。

  「不是已經有對策了嗎?有必要發愁嗎?」

  伊斯特也在一旁幫著鼓舞士氣,不過他說的這些話,強打精神的意味太濃了。

  這是第一次上戰場,還是一場勝率不高的戰爭,而且他們需要對付的不只是敵人,需要防範的名單上,排在第一位的居然是自己這邊的指揮官。

  「別只看到壞處,多想想好處,一旦征招令下來,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徵召士兵了。」

  路克繼續撿好聽的話講。

  這確實是實話,沒有徵召令的話,身為管理者的他們頂多只能弄到幾個侍從或扈從跟在身邊。但是有了徵召令,他們就可以用備戰的名義,每個人至少可以招募十二個士兵。

  「你打算召多少兵?」

  帕爾姆問了一個比較直接的問題。

  路克一下子愣住了。

  這場仗失敗的可能性比較高,人帶的太多的話,顯然不合適,一旦士兵大量折損,就算他們支付的起撫恤金,也會招致村民的怨念,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肯定會蕩然無存,但是人數太少的話……

  突然他發現自己的憂慮非常可笑。

  這些農夫的戰鬥力根本就無法指望,讓他們上戰場頂多也就是搖旗吶喊的份,說得不客氣一些,別說是那些農夫,即使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在那些高階騎士,大騎士面前,同樣也沒有他們表現的餘地。

  一想到這些,他突然意識到,尼斯的計劃雖然不錯,但是要實現,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能不能夠成功得要看他們的運氣怎麼樣,運氣不好,碰上一個實力強橫的對手,恐怕他們全都得成為俘虜。

  路克倒不認為自己會被殺,這種搶地盤的戰爭通常不會大肆殺戮,如果遇上實力堅強的傢伙,他們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俘虜,然後支付一大筆贖金換取自由。

  反正他們有錢,在這方面倒是不怎麼在乎。

  「不需要帶太多人,帶上二十個士兵就足夠了,每個人正好帶五個士兵。」

  路克想通這一切之後,立刻就做出決定。他並沒有把尼斯算進去,因為尼斯就是隱修院派過去的,並不算在他們裡面。

  「每個人六個把,五個是底線,那顯得太沒誠意了,我相信大部分參戰的見習騎士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伊斯特比較注重人情世故。

  「就這樣辦。」

  路克不打算計較,多四個人也沒關係。

  「給他們配上十字弓和稜鏢,不指望他們上陣殺敵,遠遠的開弓放箭總是可以吧?」

  帕爾姆也動起腦筋,一旦和打仗有關,他的腦筋還是很好使的。

  「這由你決定,那些村民一直都是你負責訓練的。」

  路克不是那種喜歡把權力緊緊握在手裡的人。

  五個人都有些慶幸他們早就在為招募士兵做準備了。

  他們以護村隊的名義,挑選了一批年輕力壯的村民,交給帕爾姆負責訓練,有時候還帶他們進去山裡清除剩餘的老鼠。至於其他的村民,在傍晚收工之後,也要接受訓練,知道山裡的老鼠還沒有被滅絕,村民之中倒也沒有人敢懈怠。

  「反正我們有錢,可以在裝備上想些辦法。」

  梅特洛在一旁提議道。

  「武器上沒什麼花樣可想,頂多就是弄一身好一點的盔甲,鎖鏈甲已經有了,還需要幫每個人弄一件鐵甲衣……」

  帕爾姆說到這裡,感到有些猶豫,他倒不是在乎錢,而是擔心士兵的體力不行,這兩樣東西加起來,份量可不輕。

  「弓箭手一般都是輕裝,鎖鏈甲加上鐵甲衣都快趕上重裝步兵,行動起來太不方便了。」

  伊斯特也想到這一點,他說行動不方便,實際上的意思卻是不容易逃跑。

  「這用不著擔心,想要行動方便,靠的不是輕裝,兩條腿絕對跑不過四條腿。」

  尼斯說道。

  「你不會打算給每個人都配一匹戰馬吧?」

  伊斯特皺起眉頭。

  帕爾姆確實在訓練上花了很多心思,不過他只教了步戰的技巧,根本沒做騎兵的訓練。

  「準備兩輛大車怎麼樣?」

  梅特洛提議道,不過這純粹是隨便提出的想法,他自己都沒有當真,路況不好的話,大車的速度還不如人跑的快。

  其他人都沒怎麼在意,唯獨尼斯聽進去了,同時出現在他腦子裡的,是他穿著雪橇在雪地上飛馳的那種感覺。「梅特洛的想法不錯,不過有比大車更好的東西,村裡不是有很多爬犁嗎?」尼斯的話讓其他人全都感到一陣愕然。因為砍伐下來的木頭需要從山裡面運出來,山裡根本沒路,用大車運顯然不太實際,所以他們打造了許多爬犁。有一段時間,來往阿德蒙特也都是用爬犁,因為那條路實在爛得可以,大車很容易出事。仔細一思考,路克他們四個都覺得確實有道理。爬犁最合適的就是在冬天使用,特別是下雪之後更是跑得飛快,沒雪的時候也能用,這玩意不挑路,硬地上可以走,軟泥上也可以走,山地和坡地上同樣沒問題,速度也絕對不慢,唯一的缺點就是不能放太多東西。對這個缺點,他們並不太在意,他們不是運貨,要講究效率,載人的話,一張爬犁從五個人。「二十四個士兵加上你們四個,再加上三個混血兒待從,辛多就別上戰場了,他是個殘廢,上了戰場也沒用!」尼斯一邊計算著:「再加上我和伊蓮娜,修道院那邊可能也要派兩個牧師,這樣就是三十五個人,我們的馬至少有八匹……」他算的是路克加上自己和伊蓮娜,再加上兩個牧師,其他人沒資格騎馬。「我們至少要帶上十六匹馬,在戰場上馬兒的損耗會很高。」路克連忙糾正道,在這方面尼斯畢竟是外行,不曾有系統地學過軍事。「那肯定夠了,三個人坐在一張爬犁上,馬拉著根本就沒什麼感覺,其中一個人負責駕馭,另外兩個人還可以注意身後,防禦追兵。」尼斯連分工都想好了。說完這些之後,他自己首先鬆了一口氣,這年的那段日子,他整天泡在圖書館裡,看那些戰爭類的書籍。他練的是暗器,作戰方式和他最接近的就是魔弓手,而魔弓手最厲害的就是在行動中消滅敵人,只要有足夠的機動力,在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魔弓手就算沒辦法贏得勝利,至少也不會輸。他在動腦筋,其他人也沒閒著。「可以考慮一下連馬都披上重鎧。」伊斯特說出他的設想,他的想法顯然和尼尼斯不同,他是騎士,首先想到的就是增加防禦力。

  尼斯的臉頰抽動了兩下,他剛剛還想著要採用魔弓手的那戰法,伊斯特就砸下一副沉重的馬鐙。

  騎士穿的全套護甲通常重三十到四十公斤,那已經很重了,馬穿的護甲絕對絕對更重,全都由銅片組成的最佳馬鐙,重量超過六十公斤,即便「偷工減料」只在要害部位使用銅片組成的那種馬鐙,也有四十幾公斤重,披上這玩意兒,馬的速度根本就快不起來。

  但是他也不敢說伊斯特的想法不對。

  前前後後經歷過好幾次戰鬥,他也明白多一身護甲的好處,增加的不只是一點點防護力,只要無法破開護甲防禦,他就可以放心戰鬥,十成的戰鬥力可以發揮出十成的效果。

  這樣一想就沒辦法反對了,只能另外琢磨看看能不能在爬犁上做點文章,讓爬犁隨一部分馬鐙的重量。

  「就這麼辦。」路克最終拍板了:「不過二十四件護甲衣,十六副馬鐙,恐怕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做好。」

  他又陷入苦愁,如果有一二個月的準備時間,他當然不會在意,現在最怕的就是徵召令突然發佈下來。

  「這東西用不著武器匠出手打造,只不過是幾個塊銅片,普通的鐵匠也一樣可以做出來,你, 我,梅洛特,再加伍德他們幾個,大家分頭去周圍有鐵鋪的城裡,請他們打造甲片,把甲片拿回來之後,我們自己縫製成鐵甲衣。」伊斯特倒是有了主意。

  當初的聖地之行也是如此,尼斯扔出想法之後,就是伊斯特負責執行尼斯的想法,這也是他不如尼斯頭腦的原因,因為尼斯和他是互補的,誰都會搶另外一個人的位置。

  「梅特洛就別去了,他負責買馬。」

  路克的心思細密,最擅長的就是拾漏補缺。「帕爾姆也別去,他負責招募和訓練士兵,主要教他們怎麼服從命令,怎麼用最快的速度撤退。」

  在路克看來,最後那項才是重要的。

  「尼斯,你回一趟隱修院,帶著阿卜杜勒送給我們的那些劍和弓過去,請他們幫我們加工一下。」

  路克現在豁出去了。

  他們拿到那幾把弓和劍的日子並不短,但因為格羅裡爾院長的愛錢個性,讓他們一直都想找其他人幫他們煉製成魔法裝備,現在他們等不下去了,也就只能任憑剝皮鬼宰上一刀。

  尼斯一口答應下來,反正利用滑雪來回,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過有一件事讓他猶豫不決。他也得到了一把弓和一張劍,要不要也請隱修院的人改一下?

  那把劍確實是一把好劍,鋒利無比,吹毛斷髮,可惜不太順手,對他來說太重,也太長了,他還是喜歡用自己的那把軟劍。

  那把弓更是無話可說,他連拉開都做不到。

  難道真的能夠路克說的那樣,只拉三分之一就放箭?這可能有用,他的敵人說不定會笑得從馬上摔下來。或者象伊斯特說的那樣,裝一組滑輪上去?

  尼斯的腦子裡出現一幅圖畫,他一手拿著弓,另外一隻手的手臂上安著一組滑輪,當手臂將弓完全拉開的時候,手指正好夠的著弓弦。

  這確實有實現的可能,實際上有一種重弩就是這樣的。

  尼斯無意識的曲伸著手臂,琢磨者怎麼才能讓人看不出破綻,但是這種感覺始終不怎麼舒服,如此彆扭,還不如用他原來那張弓呢!

  戰爭的陰影使得卡奧尼的每一個人都變得忙碌起來。

  為首的五個人當天就離開卡奧尼,幾天之後,路克、伊斯特和五個混血兒隨從各自趕了回來,他們帶回許多鐵片。

  一回到卡奧尼,路克立刻把紡織作坊的女工們叫來。

  把一件現成的鐵甲衣和一套從修道院借來的馬鐙扔在桌子上,他又讓莎爾拉拿來一袋銀幣,當著那些女工的面,他抓起一把銀幣,讓它們從指縫間漏下,落回袋子裡。那「叮叮噹噹」的碰撞聲,讓女工們都覺得心裡有只小貓在撓。

  「我需要你們加班幹活,我不會讓你們白干。」

  路克又抓起一把銀幣,這一次他沒有讓銀幣落回袋裡,而是讓莎爾拉發下去。

  看著那些女工發亮的兩眼,路克繼續說道:「如果你們做得好,還會得到更多的獎賞。」

  錢能通鬼神,有錢任何事都好辦。

  那天晚上,紡織作坊裡面的燈光一直沒有熄滅過,被動員起來的不只是女工,所有會木工手藝的人也被派了任務,他們負責製作箭矢。

  路克他們早就打聽清楚了,腓特烈公爵一向都只提供食物和清水,參戰各方必須自備所需的一切,這也是公爵一直受人詬病的理由之一。

  又是三天過去,梅特洛趕了回來,他帶回六十多匹馬。

  戰爭結束之後,不管腓特烈公爵是否獲勝,馬的價格肯定會迅速抬升,反正他們有錢,乾脆先囤積起來。

  尼斯比梅特洛晚回來一天,他帶回來的是四把劍和五張弓,他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讓拉爾文幫他把弓煉成一件魔法兵刃。

  「所有的劍上全都加持了『鋒銳術』和『撕裂術』,帕爾姆的那把劍還加上『邪惡之吻』,你最好小心一點。」

  尼斯警告了一聲,這是拉爾文讓他轉達的。

  「邪惡之吻」是一種詛咒,被它所傷的人會迅速衰弱,最後導致氣血虧損。

  「誰會管這些?」

  帕爾姆根本不在意。

  往兵刃加持禁忌魔法的人多著呢,宗教裁判所很清楚這一點,一直都睜一眼閉一眼,確實有人因為這個緣故而被抓,不過大家都清楚,那只是幌子,背後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看到帕爾姆沒把警告放在心上,尼斯只能繼續說道:「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你們三個人的弓上加持了『精準術』,帕爾姆的弓是按照他自己的要求煉製,上面加了『巨力術』。」

  「你自己的呢?」

  伊斯特還有心情看別人的笑話。

  尼斯笑了笑,沒搭理這個壞心眼的傢伙。

  「你回來得正好。」

  路克可沒心情看什麼笑話:「因為趕時間,所以打出來的鐵皮有點問題,你幫忙想辦法。」

  「我先去看一下再說。」

  尼斯不敢隨意答應下來,連賽門老人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更別說他了。

  紡織作坊就在河邊,大部分的房間都空著,只有幾台紡織機和織布機,那是年前從隱修院搬來的,為的是讓女工們熟悉,製作鐵甲衣並不需要這些機器,而是純粹的手工活。大老遠,尼斯就聽到紡織作坊裡傳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女人做事的時候,嘴巴總是不會停著,不過她們看到尼斯過來,立刻就安靜下來。

  只有那個叫蒂娜的女孩迎上來,她現在是這裡的頭頭,這並不是路克他們的決定,而是女工們自己推選的。

  理由倒也簡單,憑女孩和帕爾姆的關係,她說話自然有份量得多,讓她坐這個位子,要起賞錢來也容易得多。

  或許是因為環境的關係,這裡的女人全都非常精明,那個已經潛逃的莫妮卡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些精明的女人早就看出路克這幫人不在乎錢,手指縫稍微漏一點,對於她們來說,就是一大筆錢。

  蒂娜看到尼斯過來,已經知道他的來意,她指了指扔在牆角邊的一堆鐵片說道;「這些鐵片全都是變形的,根本沒辦法縫在衣服上。」

  女孩撅著嘴,又像是在抱怨,又像是撒嬌,現在她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尼斯走過去一看,頓時皺起眉頭,那些鐵片看上去是平整的,但是放在一起,就很容易發現它們都有點扭曲。

  這又是一個教訓。

  當初以為只是一些鐵片,什麼人打都一樣,所以很多鐵片是由鐵匠鋪裡的學徒打造的,沒想到結果卻變成這樣。

  爐火熊熊燃燒著,尼斯和梅特洛卻沒有在打鐵,而是面對著一塊扭扭曲曲的鐵片發愁。

  梅特洛是被尼斯拉來當苦力的,畢竟這個傢伙是騎士,不管在力量上還是在運用力量的技巧上,都不是尼斯可以比擬的。他們兩個人親自上陣,是因為村裡沒有鐵匠。

  鐵鋪倒是早就有了,新砌的煉鐵爐、全套工具,可惜鐵匠不好找,所以煉鐵爐一直沒有生過火。

  原本就知道打鐵不容易,沒有想到難度這麼高。

  「怎麼辦?動作不能慢,一旦慢了,鐵片就冷了,根本來不及淬火,動作快了之後,就打成這樣。」

  梅特洛從來沒有感覺這樣無奈過。

  尼斯站起身來,抄起大鐵鉗子,把另外一塊燒紅的鐵片取出來,扔在地上,紅亮的鐵片漸漸變得暗淡,最後變成黑漆漆的顏色。

  尼斯重新用大鐵鉗子鉗住鐵片放在鐵砧上:「你來打。」

  「你打算敲平了之後,塞進爐膛裡加熱,然後再進行淬火?剛才那兩次打得慢,不就已經把鐵片整得挺平整了嗎?淬火的時候還是彎彎曲曲的。」

  梅特洛搖了搖頭,他覺得這招沒用。

  尼斯不由自主的摸了摸下巴。

  他會想到這招,完全是因為看過那些隱修士們做鎖鏈甲,那些人就是先敲打出鐵片,讓鐵片慢慢冷卻,然後用鋼刀把鐵片裁成一根根纖細的鐵絲,再繞成鐵環回爐淬火。

  仔細想來,梅特洛的話確實有道理,那些鐵環再怎麼變形都沒關係,只要差不多像一個圓環就可以了,這些鐵片就不同了,不能有稍微扭曲。

  尼斯苦苦思索著,反正鐵片已經冷了,他也不趕時間,突然,他的目光掃過正在建造中的教堂,一個念頭從他的腦子裡面閃過。

  「用力敲,把這東西敲成圓弧形。」

  他咬牙說道。

  教堂的圓頂是用木條搭出框架,再用柳條盤繞而成,比一般的屋頂單薄得多。但是這個圓頂的承重能力,絕對不比一般的屋頂差。

  在這方面伊斯特做過實驗,他用麥稈做成的模型,測試過普通房頂和圓頂的承重能力,結果是,普通房頂的大梁承重能力遠比圓頂高,但是其他地方就很脆弱了。

  圓是最完美的幾何圖形,經過這次試驗之後,尼斯同樣也記住了這句話。

  沉重的錘子一起一落,錘子在梅特洛的手裡舞動如飛,異常精準的落在鐵片上。梅特洛在四個人裡面實力最差,在修道院的學員裡也只能算是中游偏下的水準,但是他和普通人比要強得太多了。

  很快,一個優美略微彎曲的弧形就出現在兩個人的眼前。

  「停。」

  尼斯喝道,他將這塊弧形的鐵片投進爐子,又用大鉗子撥了撥,將燒紅的炭塊覆蓋在上面。

  鐵片漸漸被燒得通紅,等到鐵片紅的發亮,尼斯用鐵鉗把鐵片夾了出來,這一次,他一下子就把燒紅的鐵片進入旁邊的水池裡。

  只聽到「嗤嗤」一陣亂響,白色的霧氣不停往上蒸騰,水面劇烈翻滾著,把鐵片從水裡夾出來,這東西還冒著熱氣。

  尼斯把這東西夾到鐵砧上,鐵片仍舊有點翹,不過比剛才好多了,那微微隆起的弧度限制了它的扭曲變形。

  「還是有一點問題。」

  梅特洛說道。

  尼斯也是要面子的,梅特洛的話讓他感覺自己受到質疑。

  「不要緊,四周打扁就可以了。」

  尼斯硬著頭皮說道。

  「淬過火了,怎麼打?」

  梅特洛苦笑著說道,他實在不想打擊小傢伙的信心:「再說,我擔心你剛才的淬火太猛,鐵片現在可能太硬了。」

  說著,他舉起錘子在鐵片的一角敲了一下,只聽到「噹」的一聲,那個角頓時碎成幾片。

  梅特洛倒也沒感覺心疼,當初打這些鐵片的時候,他們已經留出了余量。

  看到這樣的結果,尼斯十分鬱悶,不過他沒打算放棄,他的個性有著不肯服輸的因子。

  又苦思冥想了好一陣子,他從地上抓了一把泥巴,沾上水塗抹在鐵片的中央,只留下四週一圈邊緣沒塗,他這麼做其實已經有點亂來。

  梅特洛在一旁直翻白眼,卻又不敢動,他知道尼斯平時很好說話,但是執拗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鐵片再次被放進火裡,這一次尼斯沒把整塊鐵片放進去,而是只放進去一邊,因為有濕泥巴的關係,也因為鐵片並不是插在爐心溫度最高的地方,而是比較靠近邊緣的位置,所以鐵片遲遲沒有變紅。

  整整半個小時過去了,尼斯失去耐性,他把鐵片夾出來,放在鐵砧上,對梅特洛喊道:「打扁它。」

  梅特洛已經沒什麼想法了,尼斯要怎麼做都行,他拎起錘子就砸了下去,只聽「噹」的一聲,錘子彈了起來,鐵片沒碎,也沒被敲平整,只是比剛才稍微好一些。

  梅特洛愣住了,他很清楚那一錘的力量。

  掄起錘子,再一次砸下去,不過這一次他砸的是弧面。

  「噹!」

  又是一聲巨響,梅特洛手裡的錘子居然高高的蕩了起來,弧面上的泥塊全被敲碎了,露出黑漆漆的鐵片,剛才被敲的地方微微凹下去一塊。

  「你成功了。」

  梅特洛又用力砸了一錘,這一次他換了個角度,鐵片上多了一個凹坑,比之前那個更淺。

  「你真的成功了,你又弄出一種全新的技術。」

  梅特洛興奮的跳起來。

  剛才那兩下雖然沒怎麼用力,他手上用的還是最小號的錘子,但這是結結實實的兩下,一般的鐵片早就被砸扁了,這樣的強度以及接近鋼。

  一種熬製白砂糖的技術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也讓他們擁有眼前的一切,現在又搞出一種技術,還和兵刃打造有關,前途絕對更加光明。

  畢竟一種只是奢侈品,另外一種是武器。

  用力敲了敲剛剛做出來的鐵甲衣,上面明顯有一塊塊隆起。

  「這東西能用嗎?」

  帕爾姆一臉不信任的樣子,性命交關,他情願相信已經成熟的技術。

  「我和尼斯都試過了,比普通的護甲鐵片絕對堅韌得多,我們用的那種十字弓靠近到三十公尺之內,才能夠洞穿這種鐵片。」

  梅特洛一邊說著,一邊取出兩塊滿是洞眼的鐵片,其中一片略帶弧形,另外一片則是平的,兩塊鐵片上全都星星點點,滿是洞眼,不過前者的洞眼有大有小,後者卻都是一個個的大洞,那是被弩箭完全穿透之後留下的。

  「三十公尺?」

  帕爾姆這才有些動容。

  評定護甲的好壞,就是用標準十字弓射擊,三十公尺之內才能夠完全貫穿,那已經是精製鋼片甲的程度了。

  「全都再重新加工的話,不知道時間夠不夠?」

  路克同樣動心了。

  他當然清楚精製鋼片甲和普通鐵片甲的差異,當初從聖地回來,他們做的第一件就是各自買了一匹好馬和一件精製的鋼片甲。

  「其他的可以不要考慮,如果只換胸前和背後那六塊最大的鐵片,工作量還不算大。」

  梅特洛早就琢磨好了。

  「修道院那邊會派兩個牧師過來,要不要……」

  尼斯問道。

  「這東西是保命用的,我們是自己人,當然相信這種技術絕對沒問題,外人就很難說了,與其好心換來猜疑,還不如讓他們穿自己準備的護甲。」

  伊斯特比較精通人情世故,同樣,他也肯定那兩個牧師為了自己的安全,絕對會做大量的準備。

  「我倒是想試試把我那件鐵甲衣改造一下。」

  梅特洛一反平時吝嗇的性格,突然變得大方起來,居然肯拿自己的東西做實驗。

  普通的鐵片用上這種技術,可以達到精製鋼片的程度,如果換成精製鋼片,豈不是要接近魔法裝備的程度了?

  魔法裝備價格不菲,護甲類就更貴了,因為製造護甲用的材料遠比兵刃多得多。一把劍的重量在一公斤到一點五公斤之間,最重的戰斧也只不過十公斤左右,而一件鎖鏈甲重量就要十五公斤。

  「莎爾拉,你去把蒂娜叫來。」

  路克轉頭吩咐道。

  打鐵是他們這些人的事,但是把鐵片拆下,卻要叫那些女工們動手。

  人很快就過來了,那個女孩乖巧地站在帕爾姆的身後。

  「讓你來是有一件事……」

  路克多少有些開不了口,人家才剛完成工作,又要讓她們把縫上去的鐵片拆下來,簡直就是折騰人。

  「你和你的手下,把鐵甲衣胸前和背後的六塊鐵片全都拆下來,我們要重新打造。」

  帕爾姆就沒有那麼多顧慮,自己的女人用起來很順手。

  那個女孩非常委屈地揚了揚手,她的手上全都是傷口,那是縫鐵片時弄傷的。

  帕爾姆用力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他知道,這個女人其實是想邀功。

  「好好幹,晚上我會獎勵你的。」

  帕爾姆倒也不在乎旁邊還有別人,他的心情,另外幾個人完全能夠理解。

  馬上就要上戰場了,雖然心裡充滿期待,不過期待的同時也有一些忐忑。戰場永遠和死亡相伴,說他們不害怕是假的,只不過他們走的是騎士的路,追求的一切都只能夠從戰場上獲取。

  剩下的幾個人被帕爾姆這一手,勾起心中的那一絲憂愁。

  熊熊的爐火再一次點燃,煉鐵爐邊是兩個柳條筐,裡面放著的全都是剛才拆下來的鐵片和鋼片,這些東西縫上去花了不少時間,拆下來卻沒費什麼功夫。

  這裡本來就有六個鐵砧,路克他們四個親自上陣,尼斯則專門負責最後一道工序。之前,他和梅特洛已經摸索出竅門。

  這道工序其實很簡單,只要再淬好火之後,讓鐵片在不太高的溫度上「悶燒」一段時間,然後再讓他們自然冷卻。

  身為一個牧師,他在掌握火候方面非常有優勢,牧師的感知力全都遠超出常人,這是上帝的恩賜,隱修院的人同樣選擇靠打鐵賺錢,這不是沒有理由的。

  此刻,被尼斯煉鐵爐裡面的鐵片,已經打成需要的形狀,四周是平的,中間微微凸起呈弧形,因為弧形的結構,淬火之後並沒有太大的變形,等他這道工序完成之後,就可以直接縫回去。

  按照他的推算,有兩、三天的時間應該足夠了。

  「老爺、老爺,哈斯家族的特使到了。」

  伍德急匆匆的跑過來,一邊跑、一邊高聲喊著。

  五個人全都心頭一震,他們知道,一直等待的事終於到了。

  路克轉頭朝著其他幾個人看了看。

  「你一個人去吧,我們還有事。」

  伊斯特明白路克的想法,卡奧尼的管理者已經改了,不再是路克,而是變成剛剛建立的「玫瑰十字團」的主要成員,他們幾個人同樣有資格過去。

  但是,伊斯特不打算出這個風頭,讓路克這個大團長出面已經足夠。

  梅特洛和帕爾姆同樣也不在乎,尼斯更是覺得和自己無關,所以三個人都沒發話,而是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好吧,我一個人過去。」

  路克點了點頭,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

  路克離開後,其他人繼續幹活,這一次,鐵錘敲打的聲音明顯急促起來。

  戰爭的腳步更近了。

  半個小時之後,路克拿著一份文書走回來,看上去比離開時輕鬆許多。

  「公爵命令我們,月底之前必須到諾斯堡集合。」

  路克展開那份文書,其他幾個人連看的興趣都沒有。

  「月底的話,時間倒是挺寬裕。」

  伊斯特也鬆了口氣。

  他說這話,是在他們已經做好充分準備的前提下,如果現在才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急得雞飛狗跳。

  「我去叫蒂娜把我們的鐵甲衣全都折開。」

  帕爾姆扔下鐵錘。

  之前他們已經試過,精製鋼片甲用這種工藝重新打造之後,強度確實提升許多,比起一些等級較低的魔法護甲,在防禦力方面的差距已經很小。

  用來測試的那件鐵甲衣是尼斯的。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身上的這件輕甲,那件鐵甲衣就顯得多餘。

  沒人反對帕爾姆的決定,這種性命攸關的事,做再多準備也不嫌多。以他們的財力,完全能夠負擔。

  可惜魔法護甲可遇而不可求,花個一年半載留意,或許能夠買到,現在這麼急著要,除非是找菲利普王子殿下或艾瑪爾紅衣大主教這樣的人物幫忙,但是,這分人情欠得可就大了。

  帕爾姆很快就領著一大群女工回來,這一次他變聰明了,與其一趟趟叫人,還不如把人召集到旁邊,讓他們當場拆下那些鋼片,再把打好的甲片重新縫上去。

  一塊塊鋼片被迅速地拆下,有人在旁邊盯著,那些女人再也不敢一邊嘻嘻哈哈聊天,一邊幹活,效率一下子提升許多。

  時間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地過去,吃過晚飯,路克讓人點起火把,他估算了一下,這些工作今晚上肯定能夠做完。

  隨著夜色降臨,打鐵的聲音顯得更加刺耳,整個卡奧尼全在籠罩在緊張的氣氛之中。

  一件又一件的鐵甲衣被重新縫好,鐵片上已經有穿孔和鉚眼,這些在製作上是最花工夫的,現在全都省了。

  當月亮快要升到頭頂的時候,爐火終於熄滅了,把最後一片鐵片縫回原來的地方,眾人全都鬆了口氣。

  帕爾姆突然走到蒂娜旁邊,一把抄起她的腿彎,什麼話都沒說,大步地朝著莊園走去。

  幾個人中,最先醒悟過來的就是伊斯特,他拉住莎爾拉的手說道:「我有些事要問你。」

  看到這兩個人摟著女人雙雙離去,梅特洛的心底頓時生出一股說不清楚的慾念,朝女工們看了一眼,長得稍微好一些的全都在這裡了。

  卡奧尼的風水不錯,這裡的女人不但精明,長得也都不錯,不過像蒂娜那樣的漂亮女孩實在是絕無僅有。

  梅特洛感到十分鬱悶,他一向都認為自己比帕爾姆有優勢,地位也比帕爾姆高那麼一些,如果從這些女工裡面挑一個,就會被帕爾姆比下去,但是不挑的話,他又憋得慌。

  不只是生理上需要,此刻他的心裡也是一片茫然,他需要找一個女人陪伴他,也算是一種心理上的寂慰。

  好半天後,他一咬牙,上前幾步,抓住一個女孩子的手,說的:「有興趣跟我嗎?」

  那個女孩比蒂娜和莉莉絲還小,還沒有發育完全,胸脯只是微微鼓起,屁股也不大,臉蛋倒是長得不錯,只是顯得青澀了一些,挑年紀這麼小的也是沒有辦法,梅特洛可不想找一個有夫之婦。

  看到梅特洛一副毅然決然的樣子,路克和尼斯有點哭笑不得,周圍的其他人則一臉羨慕。

  「要不要我把莉莉絲給你?」

  路克問尼斯道。

  「我有。」

  尼斯彎腰撿起一件鐵甲衣,那是伊蓮娜的,比其他人的鐵甲衣全都大好幾圈,實在太醒目了,即便堆在一起,也可以一眼認出來。

  回到自己的房子,尼斯並沒有進自己的房間,而是走進旁邊的小房間,那是伊蓮娜住的地方裡面只有一張很大的床和一個床頭櫃。

  「這是給你的。」

  尼斯把那件鐵甲衣扔到伊蓮娜的身邊。

  這個女人其實有自己的護甲,只不過當初打造鐵甲衣的時候,想到多做幾件也花不了幾個錢,所以乾脆也替她打造了一件,就算當替換的也好。

  伊蓮娜原本躺在床上,立即坐了起來,拿起那件鐵甲衣看了看,然後猛地拉開床頭櫃從裡面取出一件鐵甲衣。

  突然,她拔出靴筒裡的匕首,朝著兩件鐵甲衣各紮了一下。

  兩件鐵甲衣頓時多了兩個窟窿,新的那件鐵甲衣上的窟窿要小一些,另外一件則幾乎被扎穿了。

  「你……你倒是直接。」

  尼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關係到自己的性命,我當然要親手測試過,才能決定要穿哪一件。」

  伊蓮娜理直氣壯地說道。

  「護甲上多了一個窟窿,你覺得就安全了?」

  尼斯問道。

  「補一下不就行了?」

  那個野蠻女人根本不在乎,在她們那裡,一個好戰士同時也是一個好的工匠,會修補護甲、會打造戰船。

  「這要錢嗎?要錢的話,我可不要。」

  高個子美女狐疑地問道。

  尼斯不感到意外,蠻族就是這種性格。

  「我可沒打算要你的錢,只要你在戰場上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什麼都值了。」

  尼斯說道。

  「你這麼說,是不是打算仗打完之後,從我的那份扣掉?那我可不同意。」

  高個子美女更加狐疑地看著尼斯。

  尼斯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

  「你不打算要這件護甲?」

  尼斯開玩笑地問道。

  「當然不是,我可以用其他方式支付護甲的錢,這一路上我幫你們搬行李怎麼樣?」

  她問道。

  尼斯哭笑不得,突然他心頭一動,走到那個女人面前,將雙手搭在她的乳房上。

  「你想用這種方式,為什麼不早說?」

  高個子美女一把將尼斯拉了過去。

  門立刻就關上了,伊蓮娜迅速地脫掉身上的衣服。

  對這個女人,尼斯以往都有些抗拒,但是此刻,即將踏上戰場的壓力讓他想要找一個女人發洩一下。

  「我要在上面。」

  「好吧,好吧。」

  高個子美女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不過她還是躺了下來。

  尼斯雙手抱住伊蓮娜的乳房,那是兩隻異常飽滿的乳球,渾圓、鼓脹、形狀優美,頂端那嫣紅的兩點像兩顆挺立的葡萄,顏色粉嫩,乳暈也不大。

  他用力捏了捏,手指立刻陷了下去。

  剛才的感覺就像捏著一團棉花,綿軟而又有彈性,可以輕易地團成一團,但是一放開,就立刻恢復原狀,與此同時,蕩起一陣陣的乳波。

  「想吃兩口嗎?」

  這個高個子美女絕對是一個豪放人物。

  尼斯的臉一紅,因為他剛才就是這樣想的,不過真的讓他做,他又沒有興趣。換成是瑪格麗特的話還好,他和瑪格麗特的個頭雖然有點差距,不過差得並不多,感覺只是情人之間的遊戲。

  和伊蓮娜這樣做的話,真的就變成小娃娃在吃奶了,這讓他的面子往哪裡放?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男人,尼斯將硬挺的老二對準伊蓮娜的花徑,用力往裡面撞去,他想給這個高個子美女一點點顏色瞧瞧。

  沒想到,只進入到一半,他就再也插不下去了,想拔出來同樣也做不到,就像是被鐵箍箍住一樣。

  高個子美女一陣咯咯輕笑,顯然這個惡作劇讓她感覺很有趣。

  「怎麼樣?我很厲害吧?」

  她得意地問道。

  這種事連莎爾拉這個在流氓堆裡混示的女孩都不好意思說出口,這個蠻族女人卻一點都不在意。

  「你從哪裡學來的這套本事的?」

  尼斯說起這些的時候,心裡多少有點不舒服。

  雖然他不在乎女人是不是處女,但是一個被很多人上過的女人,總是讓他感到不大自在。

  「吃醋了?」

  高個子美女似乎很喜歡逗尼斯玩:「我有很多男人,有的叫蘿蔔,有的叫茄子,有的叫黃瓜……這下你滿意了吧?」

  「你不會是想告訴我,我是你第一個真正的男人吧?」

  尼斯有些驚訝。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長成這樣,有男人會要嗎?」

  伊蓮娜苦笑起來。

  她長得其實很漂亮,身材也是絕佳,如果縮小几號的話,肯定是那種讓男人看直了眼睛的美女。

  可惜她那個高的個子,哪個男人在她面前都會感覺到壓力,在有壓力的情況下,底下那根東西還能夠硬得起來的人,絕對是少之又少。

  尼斯感覺下身一鬆,那緊箍著的感覺一下就消失了,之前他已經和這個高個子美女幹過一次,知道她的花徑很深,整根沒入沒有問題。

  不過上一次是淺嘗即止,因為心理作用,也因為一開始已經和瑪格麗特干了很久,所以一下子就射出來了。

  這一次,尼斯打算好好享受一下其中的滋味。

  他大幅度地抽插起來,房間裡面頓時響起「啪啪」的拍打聲,真的幹起來,他立刻感覺到這個高個子美女的妙處。

  她的身體充滿力量,每一寸肌肉都有著驚人的爆發力,即使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也仍舊能夠讓人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這種爆發力。

  和這樣一個體力充沛的女人做愛,男人肯定會非常累,奇怪的是,他居然一點累的感覺都沒有,精力反而愈來愈旺盛。

  沒有太多技巧,完全是肉體和肉體的激烈碰撞,每一次撞擊都進發出無比的激情,同時也釋放出強烈的快感。

  碰撞得最厲害的還是裡面,尼斯的龜頭不停地在伊蓮娜的陰道深處衝擊著,不但操,還不停地往裡鑽。

  龜頭被陰道底部的軟肉用力刮著,高個子美女的力氣很大,陰道的收縮也異常強烈,每一次刮蹭都讓他感覺到差一點就要射出來了。

  尼斯咬牙強忍著,為了面子,他要盡可能支撐得久一點,除此之外,這種欲吐未吐的感覺也確實非常美妙。

  每個人的喜好不同,有的人追求的是巔峰和極致,而他喜歡的地是平淡中見神奇,所以在做愛的時候,他在意的是整個過程,而不是最後的高潮。

  可惜,其他女人全都太柔弱了,根本不堪「鞭撻」雖然很有征服感,但是征服的次數多了,也會覺得膩煩。

  尼斯用力舉起高個子美女的雙腿,把她的身體折了起來,讓她的膝蓋頂在那高鋌而又碩大的雙乳之上,而尼斯的身體整個壓在伊蓮娜的身上,他就像是打樁一樣高高抬起,然後猛地插入進去,插到底部的時候他還會扭轉兩下,頂住裡面那張小嘴往深處鑽。

  高個子美女的兩腿腿緊緊併攏著,裡面自然夾得更緊,每一次抽插都有明顯的阻塞感,就彷彿是在黏土層中打孔。

  突然,伊蓮娜的身體產生一陣顫抖,她的手用力抓著床沿,硬木的床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一股強烈的麻癢從她的身體深處透出來,然後沿著脊椎骨一直竄到腦門上,那強烈的刺激感讓她瞬間停止呼吸。

  與此同時,尼斯也感覺到高個子美女的陰道再一次收緊,把他的性器緊緊攥住,動彈不得,而陰道的深處,那原本緊閉的小嘴突然張開,把他的龜頭一口含了進去,一股強烈的吸力伴隨著奇癢的感覺,瞬間充斥尼斯的每一根神經。

  兩個人幾乎同時發出吼聲,就像兩頭野獸撞在一起然後緊緊的扭成一團。

  之前的長時間醞釀,換來前所未有的高潮。

  高個子美女雖然看上去沒有半點女人的韻味,但是此刻的反映證明她確實是一個女人,她尖叫著,將屁股抬離桌面,臉上的神情彷彿強忍著無比的痛苦。

  她的陰道一陣陣的緊縮著,黏糊糊的半透明的液體不停地流淌下來,順著她的臀部流到床上。

  此刻的尼斯同樣也是一洩如注,這是他射的最爽的一次,好像怎樣射都射不完,他知道這是錯覺,再強壯的男人,體內的精液也是有限。

  更令他感到詫異的是,隨著他不停地射出,原本該變得空虛的身體突然間被一股奇怪的熱流填滿,這股熱流有點像是聖力,又有點像生命力,一進入他的體內就在肌肉裡亂竄。

  尼斯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充滿爆發力,這好像是蠻族獨有的暴勁。

  他在書裡面看過有關暴勁的描述,暴勁和鬥氣的性質差不多,都是生命能量的一種轉化形式,不過鬥氣像是弓,暴勁像是弩,後者的爆發力更強,但是持續性很差。

  毫無疑問,暴勁來自於他身子底下的這個高個子美女。

  有過吸取聖力和魔力的經驗,他立刻明白又是那種特殊冥想術的效果。前兩次,他都是在祈禱的時候發動這種效果,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祈禱,只是在做愛。

  但是,一想到那本書原本就是愛神信徒留下的東西,他就不感覺奇怪了。

  既然可以吸取暴勁,那麼鬥氣十有八九也可以吸取,或許以後有機會的話,應該找一個女騎士試試?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0 20:57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56
第六集 第四章 覲見


        大道上全都是一支支隊伍,士兵們穿著厚棉布做的衣甲,排著隊往前走;騎士們騎著馬,身上沒穿盔甲,馬背上除了長劍之外,也沒其他的兵刃。每支隊伍的後面總有幾輛大車隨隊而行,武器和盔甲全都在車上,車上還糧草,營帳、旌旗和箭矢之類的東西。

  在所有的隊伍之中,有一支隊伍特別引人注目。

  這支隊伍沒有車輛隨行,卻多了十幾張爬犁,連士兵也坐在爬犁上面,這些士兵全部都低著頭,一路上他們遭遇許多冷眼,也聽許多嘲諷,反倒是騎在馬上的那幾個人一點都不在乎。

  除了兩個新來的牧師,其他都是看著這些爬犁打造出來的人,也看到了尼斯和伊斯特對它的反覆修改,這些爬犁從外表來看,和普通爬犁沒什麼二樣,都只是二根板上面頂著一塊大木板。

  實際上,橇板底下有一排滾輪,這些滾輪只有核桃大小,每根橇板的前後還各有一個巴掌大的輪子,平時只有這二個大輪了與地面接觸,小輪子是懸空的,但是遇到凹凸不平地面時,這些小輪子就派上用場了。

  那塊大木板也很講究,不像普通爬提手是直接固定的,而是裝在四塊弓形的木板上,那四塊弓形木板發揮類似彈簧的作用,所以這些爬提手大道上,根本感覺不出顛簸,比大車穩當多了。

  那二個新來的牧師當然不知道其中的奧妙,不過他們很清楚路克這幫人的底細。路克他們前往聖地經歷和他們賺錢的手段,在修道院裡面已尼人盡皆知。他們也都聽說過聖地回來時,尼斯買了一大堆凳子,用這些凳子拼湊成一百多門駑炮,靠這些弩炮,全心全意打敗一群海盜,結識了位王子殿下,連凳子都可以成為制勝的武器,那麼帶著爬犁戰場,也就沒什麼不可理解的了。

  隊伍愈走愈慢,前方已經可以看到一座城堡,那就是諾斯堡,預定集合的地方,城堡外面是成片的營帳,這麼多軍隊,不可能倒霉駐守在城堡裡。

  在營帳的外面有一圈圈欄杆,出入口只有一個。

  所有的隊伍都在出入口停了下來,在那裡登記,然後再由哈斯家庭的人引領著,前往駐守的地方。

  路克他們也早早下了馬,士兵們也從爬犁上下來排隊等候著。

  「看,一群鄉巴佬,連馬車都沒有嗎?居然是坐著爬犁來的。」

  「真是丟臉,和他們共同作戰的我們也跟著丟臉。」

  「他們的裝備倒是挺不錯的不至於會這麼寒酸吧?」

  「什麼不錯?你沒看到他們的護甲衣全都一塊塊鼓起來嗎?說不定底下墊著的是木板。」

  四周全都是冷嘲熱諷的聲音,按照帕爾姆的脾氣,恐怕早就爆發,不過這一次他居然忍了下來。

  一個多小時之後,總算挨到他們。

  路克被留了下來,他要負責登記,其他人跟著一個哈斯家庭的侍從往東南角再去。他們分的駐地有些偏僻,不過尼斯他們都不怎麼在乎。

  建好營帳,讓伍德負責餵馬,幾個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們來得比較晚,這一路上全都是趕來集合的軍隊,行進得很慢,好在,在最後期限之前到了。

  過了一會兒,路克來了,他的身後跟著幾個農夫,他們推著小車,車上放著幾塊鹹肉和幾袋黑豆,那是給他們的配給。

  「穿上盔甲,戴上長劍,我們要去見公爵大人。」

  路克說道,他轉頭又給了伊蓮娜一個命令:「我們不在這裡的時候,由你負責。」

  城堡的大門敞開著,不停有人進進出出。

  一進門,只見一排房子緊挨著城牆,那裡是下人和僕婦住的地方,再往裡走是一片很大的庭院,此刻這裡非常凌亂,橫七豎八停著十幾輛大車,下人們正忙著裝卸東西,這些都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戰爭作準備。

  穿過庭院才是真正的城堡,那用大塊岩石堆砌而成的牆壁,給人一種異常厚重的感覺。

  迎面的台階上站著幾個騎士。

  路克他們四個的肩膀同時往下一沉,那些騎士並沒有可以釋放出威壓,但是那恐怖的氣息仍舊讓路克他們感到難以承受。

  尼斯和修道院派來的牧師也不太好受,牧師的感知特別敏感,雖然這幾股氣息對他們並不會造成壓制,但是那不可力敵的感覺實在太沉重了。

  一進入城堡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哈斯家族不愧為頂級豪門,整個大廳裡面充斥著強大的氣息,身處其中,那巨大的壓力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個大廳長至少有五六十公尺,寬也有二十公尺左右,正前方有一公尺多高的低台,上面放著一張寶座,此刻座位上沒人在。

  大廳有兩層,上面一層只是一圈迴廊,在左側的迴廊上,有六個人是在哪裡奏樂,不過沒人在意他們演奏的是什麼;底層非常嘈雜,一大群人聚集在中間,他們在交談、在閒聊。這些人很明顯分成幾群。

  在靠近地台的一角,站著幾個身穿寬大紅袍和紫袍的人,他們的袍服上全都點綴著神秘的圖紋,那是魔法師,而且是大魔法師級的存在。

  尼斯的眼皮微微地跳動起來,他還是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到這些傳說中的人物。

  論等級,大魔法師和主教、大騎士相同但是前者的數量遠遠少於後兩者,破壞力也遠遠大於後兩者,他們簡直就是毀滅的代名詞。

  離得那麼遠,尼斯都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令人難以靠近的波動,那是魔力震盪,又叫元素共鳴。大騎士散發出的氣息只能用來壓制別人,而這東西卻可以直接殺人。

  在另外一個角落裡,一大群牧師站在那裡,他們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審判者,那如同芒刺一般噴發出來的聖力,比摩根修士更加凝實,另外三分之二,有不少是苦修士打扮,他們給人的感覺和賽門老人很像。

  不過,數量最多的還是騎士,有老的,也有年輕的,他們身上無一例外,全都散發著驚人的氣勢。

  有幾個年輕的騎士看上去才二十五六歲的模樣,但是他們身上散發的氣息,卻不亞於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的那個扈從。

  尼斯並不驚訝。

  騎士實力提升的速度是先快後慢;牧師雖然有許多捷徑可走,但是實力提升的速度還是不能和騎士相比,很少聽到有二十幾歲的主教,但是二十幾歲的大騎士卻有不少。

  不過有利有弊,騎士的後勁不足,成為大騎士之後,在進一步都難上加難,每一步都有一道關卡。而且騎士的實力和身體狀況有關,過了四十歲之後,身體的技能開始衰弱,實力也會隨之退步,所以到了後期,全都是牧師和魔法師的天下。

  當然,這只是通常的情況。

  任何一種職業都可能出現變態等級的人物,一個大騎士像砍瓜切菜一樣殺掉同等級的主教或者大魔法師,這種情況也經常出現。

  尼斯不敢往大廳中間那群人裡面湊,他早就注意到了,和他們年紀差不多的人全都站在大廳的四周。

  四周這圈人,年紀最大的二十歲左右,最小的和他差不多,從裝束來看,全都只是見習的等級。

  「真是奇怪,一般的騎士怎麼這麼少?」

  尼斯低聲問旁邊的路克。

  大廳裡要不就是站在頂峰上的人物,要不就是見習等級的菜鳥,作為戰場主力的騎士確一個都看不到。

  「你說的那些人各有司職。」

  路克同樣低聲的說道:「這也是一種傳統,就是為了讓我們這些菜鳥能夠監視到頂級強者的風采,這樣既能夠提升士氣,又可以讓年輕人知道實力的差距,今後更加勤奮一些。」

  伊斯特也湊過來說道:「這樣的安排也有拉近關係的意思。」

  他不敢說得更詳細,不過尼斯也能夠猜到。

  見習登記的人都還沒做出選擇,還沒決定要投靠哪位領主,這個傳統,就是為了讓見習等級的人能夠接觸到那些大貴族,增加相互之間的親密度,而那些騎士用不著這樣做,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

  「你家和路克家有人在這裡嗎?」

  尼斯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問道。

  「沒有,路克家駐守邊疆,不需要參與這種戰爭,我家只有兩個兒子,我的兄長對於自己的性命非常看重,情願花錢也不願意打仗。」

  伊斯特很無奈的說道。

  尼斯對這兩個人的事多少有點瞭解。路克的父母還年輕,家裡仍舊是父親說了算,他的父親對這個小兒子非常疼愛;伊斯特的處境就差多了,他家裡現在是哥哥掌權,而這個哥哥防著自己的弟弟,就像防賊似的。

  和其他同齡人一樣,站在大廳四周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們才看到一個人跑了出來,並使勁的拍著手掌。

  大廳裡所有的人,全都將頭轉了過來。

  「公爵出來了。」

  路克低聲說道。

  從角落的校門,出來一個二十歲左右,樣子頗為英武的騎士。

  尼斯早就知道這位公爵大人的年紀並不大,而且儀表堂堂,可惜沒什麼本事,心裡雖然充滿鄙夷,但是尼斯表面上卻和其他人一樣,朝著那個方向恭恭敬敬地行禮。

  旁邊的見習騎士有不少人單腿跪地,這其中有一些人是為了拍馬屁,也有一些人士和哈斯家族關係密切的,父親、兄長都為公爵服務,甚至他們本人就做過公爵的侍從。

  公爵朝著眾人點頭致意後,在正中央的寶座上坐了下來。

  大廳裡面的人一個個走上前去和公爵搭話。

  先上去的自然是那些實力高強的人物,對於這些人,年輕的公爵顯的彬彬有禮,並沒有傳聞中那樣驕傲蠻橫。

  等到那些實力高強的人物全都打過招呼之後,終於輪到周圍這些年輕一輩。

  公爵懶洋洋的靠在寶座上,一批批人走到他的近前。

  「在下帶來五十個士兵,略盡微薄之力。 」「在下帶來二十五個士兵和四個侍從,正在外面待命。」「我和我的朋友們帶來七十六個士兵,願公爵大人旗開得勝。」

  每一批人走上前去,都沒有任何廢話,首先說的都是帶來的士兵數量,因為這是關鍵。

  腓特烈公爵其實對這些並不在意,戰爭的勝負不是由這個等級的力量決定,一萬個士兵比不過一個高階。其實,他在乎的是別人對他的看法。

  好不容易等到路克他們上去。

  腓特烈公爵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還沒等路克開口,他就朝著隊伍之中最年長的那個牧師說道:「就算敷衍,至少也表現得好一些吧!你們修道院沒人了嗎?派個小孩來。」

  他用眼角餘光掃過尼斯。

  「年齡並不代表一切。」

  尼斯不卑不亢地回道,他事先已經知道公爵的脾氣,這位公爵的脾氣很古怪,不喜歡有人頂撞他,但是同樣也不喜歡唯唯諾諾的傢伙。

  尼斯並不擔心他的話會觸怒公爵,因為他表現出來的是自信,而不是對公爵剛才的話提出質疑。

  果然,公爵的嘴角牽了牽,帶著一絲冷漠說道:「你如果再年長兩歲,就比較有說服力了。」

  「這是通常的認為,不過,我想您身後的菲利普王子殿下,恐怕會有另外的想法,我相信,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肯定會選擇我,而不是比我大上幾歲的牧師。」

  尼斯把公爵的話頂了回去。

  他敢這麼做,是因為他相信,這番話不會引起公爵的怒意,只會挑起他的好奇心。

  果然,公爵轉頭問道:「是嗎?菲力,你和這個小傢伙認識?」

  菲力是菲利普王子的暱稱,菲利普王子是施蒂利亞公爵夫人的侄子,而施蒂利亞家族是哈斯家族的旁支,所以菲利普王子和公爵的關係也不遠,兩個人的年紀相差不多,關係一向不錯。

  「我確實會這麼做,不光是我。艾馬爾紅衣主教也會這麼做。」

  王子同樣也是聰明人,他連忙拉了紅衣主教進來分擔壓力:「那位紅衣主教連朗基努斯槍和荊棘冠都拿了出來。」

  「是嗎?」

  這一次,公爵稍微有點動容了。

  他當然不會在乎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依他的身份,很容易就可以召來最好的武器匠和煉金術士,請他們打造最頂級的兵刃,哈斯堡的寶庫裡甚至還藏著幾件神器,不過,他也清楚這兩種東西代表的意義。

  就在這時候,公爵旁邊的一個人,在公爵耳邊嘀嘀咕咕說了幾句話。

  尼斯敢肯定那絕對不是好話,因為剛剛顯得平和一些的腓特烈公爵,臉色再次沉了下來。

  「那麼你說說看,你們的修道院只派了這麼幾個人過來,是想要表達什麼?」

  公爵的語氣比剛才重得多了。

  好在尼斯早已料到公爵可能會提出這樣的質疑,所以他一點都不慌張,立刻答道:「修道院並不希望看到這場戰爭發生,他們不能夠公然阻止,所以只能採用這種方式。」

  這完全是信口開河,修道院完全不看好這位公爵,但是他不敢這麼說,只能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反正這話也沒錯,教會一向對內部的戰爭非常反感,一直都認為武力應該只用於對付拉森人。

  「這是教會的意思?」

  公爵冷著臉問道。

  「那倒不是,修道院並沒有接到上面的命令,想必教廷更希望您會獲勝,他們對於路易公爵不太有好感……至於原因,您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

  尼斯偷偷替換了對象,把教會換成教廷。

  這其實是賽門老人的猜測。

  在各國之間,教廷以往一直保持中立,但是現在教廷成了法蘭克人的傀儡,這讓組成神聖帝國的各國全都很不滿,那位魯懿公爵應該也不會例外。

  腓特烈公爵聽出尼斯話中的含義,他確實很清楚表兄對教廷的反感,不過,他並不想放過尼斯,所以仍舊追問道:「我問的是教會。」

  「當一匹馬拉著一輛車往一個方向走的時候,那就叫馬車,一旦它們朝著相反的方向而行,那就不叫馬車了。」

  尼斯非常巧妙的迴避了這個問題。

  不過他說的也沒錯,此刻的教會正如他形容的那樣,已經陷入混亂。

  教廷搬往阿維尼翁,教皇國卻仍舊存在,而且也在行使權利,兩邊的命令經常是完全衝突的,底下的各個教派和宗教機構現在也無所適從,或者乾脆自行其事。

  說了半天,尼斯就是不肯扯出教會。

  公爵無可奈何地說到:「你果然與眾不同。」

  他並沒有表示欣賞,因為他從來就不看重耍嘴皮子的傢伙,對他來說,實力才是一切,更何況,阿德蒙特修道院的做法確實讓他很不高興。

  「你們可以退下了。」

  他懶洋洋的揮了揮手。

  路克帶頭退了下來。

  下去之後,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同時長吁了一口氣,他們剛才很緊張,和尼斯不同,他們是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對這位公爵大人的糟糕脾氣聽的太多了。

  「多虧了你。」

  路克拍了拍尼斯的肩膀。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的一隊人冷言冷語說道:「不愧是教會的人,確實能言善辯。」

  路克眼睛一瞪,怒道:「什麼意思?」

  他原本不是一個容易發怒的人,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們原本就計劃好,要找機會挑起事端。

  現在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我們的意思還不夠明白嗎?你們就是嘴皮子厲害。」

  剛才那個人很給面子地順著路克的意思說了下去。

  剛才路克一瞪眼睛,伊斯特、梅特洛和帕爾姆就得到信號,他們已經準備把事情鬧大。

  角落這邊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周圍的人對於這種事毫不在意,就像瑪格麗特說過的那樣,腓特烈公爵剛愎自用,所以他手底下的人也動有樣學樣,喜歡沒事找事,那拳頭說話。

  「你們打算挑事?」

  路克責問道。

  他這樣問,正說明他狡猾,他要讓對方承擔下挑起爭端的罪名。

  在腓特烈公爵的麾下,挑起爭端並不是過錯,只要最後獲得勝利,一切都是對的,不過一旦失敗,那就是不可原諒的錯誤。

  「就算是挑事又怎麼樣?我們最看起你們這些只會耍嘴皮子的人了。」

  這一次發話已經不是剛才那個人了,當然對方也很團結。

  路克故作憤怒,過了片刻又裝作強行憤怒,咬牙切齒道:「你很幸運,要不是戰爭在即,我絕對會讓你知道話不能亂說。」

  「你想怎麼樣?顯示武力嗎?你有多少實力?」

  對面那支隊伍顯然不打算放過路克。

  一支手套扔到路克的面前。

  「不如我們打一場吧?開戰之前為了鼓舞士氣,總是會來點小小比試,有膽量嗎?」

  「只要公爵不阻止,悉聽尊便。」

  路克同樣摞下狠話,他的心底其實高興多了。

  一切都按照他們的計劃進行著。

  城堡外早已經佈置好決鬥場,那是一個很大的空地,長有五六百公尺,寬有一百多公尺,一側搭起了高台,那群身份高的人物全都坐在高台上,他們是裁判,也是觀眾。

  在決鬥場的二端,二支隊伍正做準備。

  「有必要和他們一般見識嗎?」

  菲利普王子問道,他跑過來,完全是一番好意,「在那種場合下,我們總不可能服軟吧?」

  路克覺得無奈,他當然不會說出這原本就是尼斯的計劃。

  王子其實也不真心。他知道路克這幫人如果選擇退賽的話,公爵肯定會更看不起他們。

  「小心一些,那群人實力不錯。」

  他過來,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透露情報:「他們是故意激怒你們,想拿你們立威,這群人為首的那個,實力已經到了低階的頂峰,只差一步就能跨入中階。」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路克他們全都面面相覷,現在總明白了,不只是他們在算計別人,別人也在算計他們。

  「那個人有幾歲?」

  帕爾姆問道,他一向認為自己是天才,所以對同樣的天才人物,總是有點在意。

  「二十二歲。」

  王子事先已經打聽清楚二十出頭就接近中階,天賦已經不錯了,三十歲之前肯定能夠成為高階騎士,在四十歲之前還可能挑戰大騎士境界。

  帕爾姆頓時鬆了口氣,他今年十八歲,實力在低階裡邊位於中中等偏上,他有信心在二十歲左右晉階中階。

  「可惜,我的扈從不能上。」

  尼斯則在一旁歎息道。

  伊蓮娜是女神戰士,蠻族對實力的劃分有些不同,伊蓮娜平時的戰力只相當於中階騎士,但是當她爆發的時候,連高階騎士也會被斬於馬下。可惜比武不允許扈從上場,不要然就沒什麼好比的了。

  像尼斯這樣擁有強力扈從的人絕對不在少數,眼前這位王子殿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身邊就有八個強力扈從。

  一陣悠長的軍號聲打斷他們的交談,王子殿下連忙回到高台上,路克他們五個上了戰馬。

  伊斯特,梅特洛和帕爾姆冷冷地回頭看了那二個牧師一眼,修道院派來的那二個牧師居然不肯幫忙,實在太讓人失望了。

  「算了,教會對比武一向都非常反感,好幾次宣佈比武為非法行為,他們畢竟是教會的人。」

  路克在一旁替那二個人解釋。伊斯特、梅特各和帕姆看了看尼斯,尼斯聳了聳肩,他經常不把自己當成教會的人來看待。

  從馬鞍前的武器架上接下兵刃,幾個人各自揮舞了幾下。

  這些兵刃全都是用木頭做的木頭的長槍,木頭的劍,木頭的斧頭,唯一不是木頭的就只有弓,不過箭矢的箭頭已經被摘掉了。

  「這東西真夠勁。」

  帕爾姆嘟囔了一聲。

  「可惜,不能刻意傷害對方的戰馬。」

  尼斯也嘟囔了一句,如果可以那樣做的話,他一個人就可以把對方全都解決。

  有一類暗器並不是以殺傷為目的,而為捕捉活口,這類暗器有套索、鐵球、甩棍,它們都不是金屬做的。

  「對面果然多了一個人。」梅特洛的眼睛最尖,他用木頭長槍朝著對面一指。

  那就是對方的王牌,也是對方敢挑起這場比武的依仗。

  兩邊愈走愈近,相隔百公尺的距離,兩隊人馬停了下來。路克他們拉下頭盔上的前罩,舉起手裡的盾牌,尼斯早已經把帽子翻上去,連面罩都拉了起來,他第一時間替路克他們加持了一個魔法。

  這絕對不該是一個牧師在戰場上做的第一件事。低階牧師上了戰場,第一個施展的機會都是『戰鬥禱告』。

  尼斯施展的這個魔法叫「二十公尺秘密交談」是一個持續性的魔法,通常用在談機密要事時,讓人無法偷聽。

  在戰場上用這個魔法,是賽門老人傳授的訣竅,加持它之後,可以讓同一個小隊的人保持聯絡,又不至於讓敵人讓敵人聽到。

  這個魔法剛剛完成,尼斯立刻撕開一道神術卷軸。

  地面上頓時出現無數由光組成的漣漪,幾乎在一瞬間,連同他在內,五個人全都感覺到雙腿的肌肉充滿爆發性的力量,不只是人,連馬也受到影響。

  路克他們四個催動戰馬,朝著對面猛衝而去。

  尼斯沒有衝鋒,他迅速地完成另一個魔法。

  一片青光帶著無數羽毛的虛影徐徐從天空飄落,籠罩在五個人身上,路克他們的速度立刻加快許多。

  那是「輕靈術」。

  一個神術加上一個魔法,讓路克他們四個快得像一縷輕風,眨眼間就衝過百公尺的距離。

  他們在上場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分工。

  路克負責指揮,尼斯負責制訂戰術,帕爾姆負責擋住對方最強的人物。

  兩邊往中間走的時候,尼斯已經確定戰術。對方不只有一個接近中階的人物,還有兩個實力不錯的牧師,如果大家都慢慢地加持神術,最後倒霉的肯定是路克他們,所以不能讓對方有太多的準備時間。

  這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的施法,全落在看台上的那些觀眾眼裡。

  「非常聰明,神術發動起來太慢,魔法卻快得多,用這種辦法快速拉近兩邊的距離。」看台上公爵身邊的一個魔法師,捻著鬍鬚連連點頭。

  「這還算是牧師嗎?」另外一個魔法師卻搖著頭。連續三次施法,其中兩個是魔法,只有一個是神術。

  話音剛落,就看到兩枝標槍從尼斯的手裡飛了出去。標槍分別射向那兩個牧師。

  兩個牧師正在施法,眼看就快要完成,迎面射來的標槍頓時讓他們手忙腳亂。

  對面為首的那個人確實厲害,他用長槍一挑,格開其中的一枝標槍,可惜他的長槍只有一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另外一個牧師被標槍刺中。

  幾乎在一瞬間,那個牧師身上籠罩一層黯淡的紅光,他既動彈不得,也沒有辦法繼續施法。

  這是比武的規則,比武場被無形的結界籠罩著,維持結界的魔法師會判定被擊中的人是否死亡。

  兩枝標槍射出,尼斯瞬間換上弓,他右手持弓,左手抓著一把箭,眨眼間五枝箭連續射出,箭矢在空中連成一條直線。

  「這還是牧師嗎?」剛才那個魔法師驚詫地叫起來。

  台上坐著的並不是只有魔法師,還有牧師,牧師的數量甚至更多,此刻他們一個個都顯得臉上無光。

  「他是左撇子嗎?右手持弓,左手放箭。」一個比較細心的人突然問道。

  他剛剛問出這個問題,就看到尼斯的馬轉了個方向,他右手的弓也換到左手。

  「左右開弓,遊牧民族的拿手好戲,他恐怕也和那些遊牧民一樣,用大拇指發弦。」一個對弓術比較清楚的大騎士在一旁解釋著。

  比武場上,局勢已經有了變化。

  被尼斯先聲奪人幹掉一個牧師,又被他的連珠箭打了個措手不及,他們的對手一上來就失去主動權。

  實力最強的那個人只能守在原地,唯恐剩下的那個牧師也遭受暗算,其他人則硬著頭皮迎了上去,原本要強上幾分的實力被這麼一分開,立刻落在下風。

  兩邊剛接觸,兩道紅光就憑空出現,落在梅特洛和對面的一個人的身上,梅特洛滿臉笑容,而他的對手則怒不可遏。

  這同樣也是尼斯制定的戰術。

  路克他們四個裡,實力最差的就是梅特洛,所以他一上來就瞄準了對手之中排名第二的人物,用同歸於盡的打法,把這個傢伙淘汰出局。

  路克這邊是四個騎士加一個牧師,對面是五個騎士加兩個牧師,現在尼斯一個人釘死對方最強的人物和一個牧師,梅特洛又幹掉一個,現在變成了三對三。

  帕爾姆對上的是實力最差的一個,兩匹馬錯身而過的一剎那,帕爾姆用手中的長槍格擋對方的長槍,然後猛地挺盾撞去。

  對面那人一個踉蹌,在馬背上歪了歪,還沒恢復平衡,五、六支箭矢就筆直朝著他的臉射到。

  騎士一身重甲,對箭矢並不怎麼害怕,不過臉除外,那個人連忙舉起手裡的盾牌,就在這個時候,一桿長槍從他看不見的對方戳了過來,命中他的右肋,把他從馬上挑了下去。

  又是一道紅光落下。

  對面那個最厲害的人終於忍不住了,繼續這樣下去,結果很定會輸,他乾脆扔下牧師,朝著路克殺過去。

  路克是首領,一旦被幹掉,對整支隊伍的士氣絕對是一個打擊。

  可惜,他一動,帕爾姆立刻催馬橫檔在前,帕爾姆的身上加持了一個神術和一個魔法,速度快得多。

  長槍架住長槍,只聽到「卡嚓」一聲脆響,折斷的碎木四處飛散。

  早有準備的帕爾姆扔掉折斷的長槍,抽出掛在馬鞍上的木頭長劍,朝著對手砍了過去,那個人的反應也很快,用手中的斷槍把長劍擋開,另一隻手同樣抽出長劍,不過還沒等他反擊,五支箭矢就迎面射來。

  舞動長劍,把所有的箭矢格開,那個人已經失去反擊的機會,帕爾姆的長劍卻再一次砍了過去。

  兩個人你來我往,眨眼間就鬥了十幾個回合。

  論實力,帕爾姆明顯差了一些,不過這點差距被尼斯的冷箭彌補了,每一次他快支撐不住的時候,尼斯的連珠箭總是會讓那個傢伙不得不防守。

  不過,那個人的實力確實很強,只要稍微喘口氣,就立刻把帕爾姆壓的沒有還手之力。

  打著打著,那個人感覺到身體越來越沉重,出手也越來越慢,身體好像被許多濕冷的繩子纏繞住一樣。

  他知道自己中了負面魔法。

  轉頭四顧,他才發現,另外一個牧師也被幹掉了,他的戰友一個不剩,全部都被紅光籠罩,知道大勢已去,再打下去已經沒有必要,他猛地把帕爾姆的長劍彈開,然後調轉馬頭朝著邊界而去。

  過了邊界線,他怒氣沖沖的把長劍猛地往地上一擲,木頭的長劍居然整柄沒入泥土之中。

  再看台上,公爵懶洋洋的拍了拍手。

  「實力不怎麼樣,但是很有頭腦。」

  這就是他的評價。

  尼斯的表現讓他稍微提高了一些對他們的評價,不過他相信的仍舊是實力,在低階的戰鬥中,稍微加上一點技巧計,確實可以輕易獲取勝利,但是實力提升之後,計謀的作用就越來越小。

  而一個喜歡用計謀的人,往往難以達到很高的境界,即便牧師可以靠灌輸聖力提升到主教等級,但是那種強大也是虛假的,而且再難有寸進。

  周圍那些身份高貴的人全部都點頭表示贊同,到了他們這樣的程度,任何巧計都是會被他們強行擊破,能夠抗衡他們的只有同層次的對手。

  唯獨菲利普王子笑了笑,沒有發出任何言語,他不想頂撞公爵,不過他的心裡卻另有想法。

  雖然博而不精確實是大忌,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平均分配,但是尼斯給他的感覺卻是不是貪多,而是有自己的選擇。

  有一種人,他們不屑於走別人的路,而是自己開創出一條路,這樣的人絕大部分都失敗了,開創道路並不是那麼容易,但是一旦成功,前途將是無限光明。

  正當眾人漸漸退場,突然聽到下面傳來憤怒的聲音:「這種比武一點意義都沒有,到了戰場上,這些花招根本沒用。」

  說話的是一個剛剛從僵硬狀態恢復過來的見習騎士,這個人顯然是無法承認他們的失敗的。

  「真是丟臉,明明輸了還說這種話。」

  公爵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失敗者,更不喜歡輸了還不肯承認的人。

  周圍人自然是一陣應和,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公爵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這些話倒是沒錯,那些花招在戰場上沒用。」

  「不如這樣。」

  菲利普王子輕笑著說道:「再給他們一個機會,在戰場上比一次,看看誰能得到更多功績?」

  他說這話自然是受了路克的囑托,而且他已經知道是尼斯的主意。

  以這位王子的聰明和他對腓特烈公爵的瞭解,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尼斯的意圖,他對小傢伙更加感興趣了,也就願意幫這個忙。

  「好主意。」

  公爵立刻應承下來,反正這對他絕對沒什麼壞處。

  美貌的侍女、精美的食物、無限量供應的美酒,旁邊還有人演奏音樂、有小丑表演雜耍。

  一排排的長桌前,騎士們或坐或站一邊吃喝一邊大聲交談著,話題全都是怎麼打仗、怎麼殺人,也有一些老資格的騎士談論著以往經歷的戰爭。

  路克他們這一桌就安靜多了,主要都是路克在說。他說的大部分都是這個圈子的趣事和傳聞,伊斯特顯然也聽說過,有時候會插上兩句。

  教會的騎士任何時候都差不多,不會顯得太過拘謹或有禮,同樣也不會太過放肆,這就是教會出身的騎士和在其他貴族家裡長大的騎士的區別。

  那些從小被送往其他貴族家庭的騎士,在背著人的時候肆無忌憚,要多粗魯就有多粗魯,但是在大人物面前又變得彬彬有禮,永遠都帶著兩副面孔。

  路克對此倒是見怪不怪,他頗為輕蔑的掃了四週一眼,然後輕聲點評道:「他們從小在別人家長大,一開始的時候和下人住在一起,和僕從們在一個桌子上吃飯,和女僕們打情罵俏,不知不覺就染上了下人的習氣。」

  「這也是我們選教會的原因。」

  伊斯特比路克更有體會。

  他的表弟就被送去一位伯爵的家裡,睡覺吃飯都和下人們在一起,在伯爵一家面前的時候必須顯得謙恭有禮,不能出一點差錯,要不然就會迎來一頓重罰,根本和那些奴僕沒什麼兩樣。

  這樣培養出來的人,天性中就帶著粗魯和奴性,哪裡還有資格被稱為高貴的騎士?再說,這些人從小和下人們在一起,根本沒有機會讀書,所以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是文盲。

  在修道院裡除了學習武技和必須知道的禮儀,還有文化課,需要學歷史,當然神學也是必修課。這也是教會出身的騎士看不起從小在其他貴族家長大的騎士的重要原因。

  坐在這裡的並不只有路克他們幾個,在桌子一角,菲利普王子殿下斜靠在那裡。

  對於剛才那番話王子殿下不想做出任何評論,這兩種騎士互相看不起、互相仇視,之前那群人偏偏找上他們挑釁,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種傳統作祟。

  「你們就那麼肯定我們會失敗?」

  王子提到正題,他並不擔心被人聽到,四周早已被魔法隔絕起來。

  「你不會是明知故問吧?」

  尼斯和這位王子已經很熟了,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矜持。

  王子苦笑起來,他當然心知肚明,尤其是他聽說波希米亞王已經拒絕公爵的援助請求。

  不只是他,那些接受邀請前來幫忙的強力人物們,也都有各自的消息來源,他們也都不看好腓特烈公爵,因此上了戰場之後,別指望他們會全力出手,那些人之所以前來,實在是有推脫不了的理由,他本人就是這樣。

  「我帶來一個壞消息。」

  王子說道:「還記得嗎?你們見公爵時公爵身後站著一個人,這個人曾經在公爵耳邊說了一句悄悄話,接下來,感覺對你們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路克聞言臉色頓時變了,他連忙問道:「他是誰?我們好像沒有得罪過這個人。」

  「這個人叫皮亞斯特,是多特而堡的伯爵。你們確實沒有得罪過他,可是你們在阿薩克斯港有一個仇家,皮亞斯特伯爵就是那個貝爾蘭多斯子爵的後台。」

  王子為了打聽這些花了不少力氣。

  路克他們四個面面相覷,雖然早知道貝爾蘭多斯子爵是一個大麻煩,卻沒有想到麻煩會這麼大。

  「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吧?我的姑姑對你們的生意感興趣,也是受了某些人的煽動,而那些人則是收了貝爾蘭多斯子爵的錢,才幫他說話,這位子爵確實是一個小人。」

  王子苦笑著,說實話像這樣絲毫沒有貴族氣質的傢伙,倒也不是很常見。

  「你們到底有什麼打算?」

  王子問道,他現在想看看路克他們有什麼應對之策。

  「這一次我們沒指望得到什麼,完全是盡義務,讓公爵沒有理由發飆。」

  路克一臉苦澀,他發現連這個最低的要求好像也不容易達到。

  「就為了那片災難之地?」

  王子笑了起來,他的故鄉是一片苦寒之地,但是比起卡奧尼,卻已經是天堂了。

  「你們實在沒有門路的話,就來幫我吧!」

  王子正式提出招攬的意思,他以前沒提,是因為沒什麼把握,現在路克他們的處境可不妙,所以他適時地拋出了橄欖枝。

  「有朝一日,您有自己的領地,我們一定過去。」

  路克這樣說,實際上等於是答應了,只是時間往後拖延了一下。

  王子倒也不在意,他現在確實不急,他招攬這幫人是看中他們的能力,需要他們為他出謀劃策,替他的國家找出一條繁榮之路。他甚至沒打算讓路克這四個人像其他騎士一樣,為他守衛領土,為他打仗。

  在他的國家根本就不缺強悍的騎士,缺的是有頭腦的人。

  「我們現在倒是有一件事想要找您合作。」

  尼斯湊到王子的身邊,儘管知道四周已經被魔法隔絕,他的聲音仍舊壓得很低:「我們又搞出來一種新的技術。」

  這是對王子殿下剛才那番提醒的報答。

  一直坐在旁邊的美特羅立刻將自己身上的鐵甲衣脫下,放在王子的面前。

  王子早就看到這些人的鐵甲衣鼓鼓囊囊的,他當然不會以為那是木板,只是猜測路克他們塞了什麼東西進去,為了加強防禦力,也為了重量不至於增加太多,確實有人試過塞一些東西進去,用得最多的是龜殼。

  翻開鐵甲衣,看著那鼓起來的鋼片,他不知道其中有什麼蹊蹺,不過他對這幫人研發出來的新技術確實有信心。

  「這本來是一件精緻鋼片甲,改造之後,它的防禦力比得上初級魔法護甲。」

  尼斯在一旁介紹到。

  王子果然動容,他有興趣,而且興趣很大。

  「你們需要些什麼?」

  王子並沒有問他能夠得到些什麼,他對眼前這群人很瞭解,知道他們從來沒有讓合作者吃過虧。

  「需要鐵匠,數量越多越好,我們雖然掌握著技術,但是人數實在太少了。」

  路克說道。

  他們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琢磨許久,最後決定找這位王子殿下合夥,除了這位王子殿下的為人確實不錯,另外一個原因是他的國家非常落後,而越落後的地方對於技術就越渴求,對拘束的控制也越嚴密。

  「你們什麼時候要?」

  王子有些迫不及待,這等於是把技術白白送給他,打鐵可不同於熬製白糖,不可能把技術秘不示人。

  他並不知道,尼斯手裡的技術,最關鍵的就是最後一道工序,尼斯為了這道工序取了個名字,叫「回火」而這道工序完全可以秘密完成。

  「當然是越快越好。」路克想到的是那些士兵。

  士兵們的護甲只是前後六塊鐵片採用新工藝,離開戰還有一段時間,如果工匠數量足夠的話,絕對來得及把所有的鐵片打造一遍。

  「這還只是開始。」

  尼斯又用當初在聖地對付阿卜杜勒的那招,他要用一個更加美妙的誘餌,讓王子殿下不至於沉溺於眼前的利益:「鐵甲衣太重了,有了這種新的技術,堅固而且對可以打造出更輕更好的護甲。」

  「那實在太好了,自從發明護甲衣後,已經有八個世紀,護甲沒有任何變化了。」

  王子更加興奮起來,兵刃和護甲的每一次改進,都便隨著戰力的大幅度提升,而每一次戰力的大幅度提升,必然導致一場大規模的軍事變革,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新的帝國的崛起。

  身為一個王子,他同樣也有夢想,他的夢想比普通人要高得多。

  他夢想自己能夠像歷史上那幾位大帝一樣,帶領自己的國家走向繁榮和昌盛,最後變成橫跨大陸的龐大帝國。

  這絕對不是奢望,所有曾經盛極一時的帝國,在最初的時候也只不過是小部落,他的國家雖然貧窮落後,至少還是一個王國,比部落要強得多了。

  「我打算請公爵允許,將你們編入我的戰陣隊伍當中。」

  王子殿下很懂得投桃報李。

  「您的位置有可能會在哪裡?」

  路克沒有直接答應這樣的好事,因為他們早就已經商量好一切,並不希望有太大的改變。

  「我應該會在兩翼的側後方。」王子說道,他說這話的時候覺得有些尷尬。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位子,打得順手的時候,不容易搶功勞,因為位子太偏,而且靠後,但是對方如果突襲的話,哪裡確是最容易遭受攻擊的地方。

  路克他們很有深意地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對騑特烈公爵的印象更加糟糕,那個人連前來幫他的友軍都要算計,果然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對象。更讓人鬱悶的是,腓特烈公爵還很年輕,他的統治至少還能夠持續二、三十年。

  路克朝著尼斯看了一眼,後者點了點頭,他們的計劃原本就是要找一個有活動空間的位子,最合適的就是兩翼或者後側。

  「那麼就麻煩您了,我們就編入您的陣列。」

  路克接收這個善意的幫助。

  這是個皆大歡喜的結果。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1:13
第六集 第五章 初戰


        長長的隊伍沿著大道而行,無數旗幟隨風飄揚,在休息了五天之後,集結在一起的軍隊終於開赴戰場。

  路克這群人同樣在隊伍的中間行進,那些爬犁已經不在了,二十四個士兵步行前進。

  這並不是路克他們的命令,那些士兵受不了其他人的冷嘲熱諷,他們也是要面子的當兵比農夫危險的多,但是地位也要高的多,所以他們現在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的冷眼和嘲諷。

  他們身上的鐵甲衣比起之前,更加鼓鼓囊囊,不止是胸前,現在連背後,兩脅,雙腿外側也都是一塊塊鼓突,這讓他們看上去有些臃腫。

  不只是路克的隊伍如此,連和他們並肩而行的菲利普王子的軍隊也裝備這種新式的護甲,王子殿下這次帶來五百多人,算是一隻不小的隊伍。

  和其他隊伍比起來,這支隊伍的旗幟很凌亂,王子殿下旗幟上的圖案是一頭鷹,他身邊的扈從也都有各自的旗幟,中間還夾雜著路克他們的旗幟。

  路克他們組建的隊伍名稱是「玫瑰十字團」,旗幟的圖案是纏繞在十字架上的玫瑰花。

  這一路行來,全都是山路。

  哈斯堡和上巴裡亞都是多山地形,不同的是哈斯堡的山全都顯得陡峭了一些,而上巴裡亞的山勢則相對低緩,可以開闢成農田和草場,又有大片的谷地。

  以往那些山谷大多被河水浸泡,成為無法住人的沼澤,但是現在,隨著路易公爵以及他父、兄兩代人的墾荒,沼澤變成肥沃的農田。

  上巴裡亞絕對是一塊另人垂涎的土地。

  這只浩浩蕩蕩的軍隊已經行進兩天,眼看著快到晌午,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來。

  路克他們也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命令。

  「去前面看看怎麼樣?」

  王子殿下發出了邀請。

  「遵命。」

  路克這一次非常簡潔的回答道,畢竟現在是在軍隊裡。

  把帕爾姆留了下來,讓他暫時指揮隊伍,路克帶著其他人跟隨在王子殿下的身後,而王子只帶了兩個扈從。

  行軍的隊伍拉的很長,王子所在的位置在隊伍的中間偏後,離前面還有一段距離,好在他們不需要跑,到最前面去,一公里外有一座山崗,從那裡就可以看到前方的情況。

  那座山崗上已經站著很多人,王子一到,最中間的位置立刻讓了出來,不過路克他們得不到這樣的待遇,他們只能在四周呆著。

  遠遠望去,只見大隊人馬沿著盤旋扭曲的山道,如同一條長蛇一般,蛇頭深入一片很開闊的山谷之中,而對面也一樣有一條長蛇爬了進來。

  「只看外表的話,路易公爵的人馬還算可以。」

  「那支軍隊有半個世紀沒有打過仗,哪像我們,戰爭一直沒有停過。」

  「也不能這麼說,當年打波希米亞,他們也有參戰。」

  「那只是參戰,僅僅來了千把人。」

  看著對面的陣勢,四周的人說什麼話的都有。

  突然,一隊人馬拉著大車,大車上裝著木頭,往這邊而來,為首的騎士高聲喊著:「散開、散開,我們要在這裡建造要塞。」

  那個騎士從服飾上看來,只是一個普通軍官,站在山崗上的人,有一大半的職位都比他高,但是聽到這聲呼喝,還是散了開來。

  這就是軍隊,指揮官的命令高於一切。

  同樣的一幕也在其他地方發生,那片山谷四周的山崗,全都出現負責土木工程的隊伍。

  稍微遠一些的地方有一片樹林,士兵們拎著斧頭在那裡砍伐樹木,砍下來的大樹連樹皮都不剝掉,只是稍微休整一下,砍掉枝葉,就直接拖了過來。

  一根根木頭打進土裡,圍成一個木牆,木牆的後面是一排架子,士兵們可以站在木架上攻擊來犯的敵人,這種臨時要塞的中間是一座高聳的木堡,裡面可以駐紮二、三十個士兵,這種木堡同時也有瞭望哨的作用。

  不止是這邊,那邊也是一樣,遠處的山崗上同樣造起一座座臨時要塞。

  「這會不會成為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尼斯問旁邊那幾個人。

  「應該不會吧?」

  路克並不是很肯定。

  這種搶地盤的戰爭因為兩邊都很近,有時候會變成零零碎碎的戰爭,連續不斷的打上幾十年都有可能,不過更常見的是一下子就打完了,因為兩邊都不想拖的太久。

  第二種可能也很容易理解。

  兩邊離的太近,沒有足夠的緩衝地帶,很容易因為一個閃失,被對方抓住機會致命一擊。所以,其中一方感覺不妙就立刻認輸,另外一邊也不會窮追猛打,惟恐對方狗急跳牆。

  菲利普王子突然插話道:「不會太久,時間一旦拖長,教會肯定會插手調解,現在東部的局勢可不太妙。」

  聽到這話,幾個人稍微一想,很快就認可了。

  雖然教會的意見不統一,但在對抗撒拉森人這件事上,大家的觀點還是一直的。

  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原本的第一道防線——聖地,已經落在撒拉森人手裡,原本守衛第一道防線的主力——聖殿騎士團,在敗退之後毀在自己人的手裡。現在第一道防線後移到東部各國,波希米亞也成了前線。

  這樣一來,哈斯堡和上巴裡亞就成了第二道防線,它們還有增援第一道防線的義務,這個時候兩邊都在窩裡大打出手,絕對是教會和教會控制下的各國所不願意看到的。

  隊伍在短暫的休息之後,重新往前進發,大隊人馬全都進入那片平原,對面路易公爵的軍隊也開了進來。

  突然,一個騎士從對面的陣營裡出來,他騎著馬,高舉著長槍,槍頭上挑著一面白色的旗幟,朝著這邊飛馳而來。

  「這是幹什麼?不會是來投降的吧?」尼斯問道,這一年來他學了很多東西,但是時間畢竟短促,仍舊有許多不知道的事,好在他有一個優點,只要有不懂的就會立刻詢問,因為這樣能夠最快得獲得知識。

  「那是來談交戰規則的,兩邊會確定好什麼時候開戰,怎麼開戰,哪些武器禁止使用,我們不但帶了十字弓,還帶了弓,不就是因為擔心這一點嗎?」路克在一旁解釋著。

  「這豈不是和遊戲差不多?」尼斯感覺不可思議。

  「對於某些人來說,戰爭原本就是遊戲。」路克很無奈地承認了這一點,更令他感到無奈的是,將戰爭看作是遊戲的傢伙,往往都是上位者,他們的遊戲總是把很多人捲進去。

  不過,他又覺得自己沒有批評的立場,因為騎士想要獲取的一切,都只有從這種遊戲中才可能得到。

  那個騎士在十幾公尺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邊也有一個騎士迎上去,同樣高舉著長矛,頂端同樣舉著一面白旗。

  「哈尼,多年沒見了,看上去你的身子骨還不錯。」那邊的騎士親熱地打著招呼。

  「馬馬虎虎,還騎得了馬,舞得動長槍,不過實力已經不比當初了。」這邊的騎士歎息了一聲。

  兩個人在戰場上面對面地交談起來,那樣子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仇敵,反倒像是一對多年沒有見面的好友。

  他們的聲音不大,但是遠遠地傳開了,至少這邊的人全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真不願意和你們開戰,兩邊的關係這麼近,唉——」那邊的騎士一副苦悶的樣子,但是接下來他就轉入正題:「你們打算什麼時候打?要不要休息一天,你們遠道而來,行軍的路程比我們長得多。」這邊的老騎士在來之前,已經得到腓特烈公爵的授意,他立刻擺了擺手說道:「用不著,我們沒有你們那麼嬌氣,反正現在時間還早,吃過午飯之後就開戰,你認為怎麼樣?」選在午後開戰,主要是為了能夠有時間把臨時要塞全都建造完成,另一個原因是,能夠控制好時間。

  現在是二月初,晝短夜長,下午五點,天就開始暗了,戰鬥肯定要在天黑之前結束,這樣一來,敗的一方不至於敗得太慘。

  這種戰爭就算持續時間再短,也不可能一天就打完,所以第一天的戰鬥僅僅只是試探。

  「時間就由你們定,我們希望盡可能找同級的對手,避免恃強凌弱,怎麼樣?」對面那個騎士提出他們的要求。

  這是為了把戰爭的規模盡可能地控制在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如果沒有這個限制的話,那將會是一場屠殺,誰都難以預料最後的結果。

  「可以接受。」這邊的代表點了點頭。

  腓特烈公爵雖然剛愎自用,卻不是瘋子和白癡,也不願意兩敗俱傷之後讓其他人佔了便宜,哈斯家族周圍雖然沒有什麼虎視眈眈的強鄰,但是不懷好意的目光仍舊是有的。

  「你們和我們並不是世仇,兩位公爵還是親戚,沒必要分個你死我活吧?那些禁忌手段就不要用了,還有十字弓這類凶殘的武器也不應該出現——」對面那個騎士一連提了七、八項要求。

  這一次老騎士沒有答覆,因為涉及的方面太多了,有些是腓特烈公爵沒提到的,他只能等待。

  過了片刻,腓特烈公爵身邊的一個扈從派馬來到老騎士身邊,他對老騎士耳語了幾句。

  「我們接受。」老騎士終於同意了。

  一塊麵包,從中間剖開一條縫,裡面塞了一些碎肉和乳酪,這就是午餐。

  兩匹快馬從公爵所在的地方朝著兩翼飛馳而去,騎在馬上的人高聲喊著:「把十字弓收起來,所有的十字弓都收起來。」

  「把十字弓收起來。」

  王子也轉頭命令道,他是向自己的人下令,不過路克他們也照著做了。

  十字弓全都被扔在腳下,有專門的人負責收取,戰鬥結束之後,這些十字弓會還給對方,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就會被所有的騎士看不起。

  「還好我們準備充分。」

  路克暗自慶幸。

  他們的士兵還配備了短弓,他們同時帶著箭矢和弩矢,雖然累贅。卻不用擔心沒有武器可用。

  一捆捆箭矢給搬了過來,它們原本都放在爬犁上,這些箭矢與眾不同,箭桿很細,箭頭同樣細長尖銳,和普通的箭矢一比,這些箭簡直可以被稱為針。

  把箭矢做得這麼細,主要是為了節省空間,因為他們不但要帶上箭矢,還要帶上弩矢,爬犁上還要坐人,實在沒有太多的空間。

  除此之外,尼斯和伊斯特還琢磨著,讓這些箭矢能夠從鎖鏈甲的環圈裡穿透過去,他們倒不擔心箭頭太小,殺傷力不夠,這玩意兒的桿子十分纖細,很容易折斷。

  這兩個陰人用豬和羊坐過測試,他們的箭矢一旦射進肉裡,箭桿有七成機率會折斷,這些箭桿又是中空的,放起血來異常兇猛,絕對是一種凶殘的武器。

  輕細箭矢的缺點就是射程稍微近了一些,不過飛行速度卻要快得多,最適合尼斯的連珠射法。

  「你們的箭上有沒有塗抹毒藥?」

  王子殿下問道。他的眼睛掃過那些箭矢,在他看來,如此纖細的箭矢,除非塗抹毒藥,要不然沒什麼威力,而塗抹毒藥,絕對是一種禁忌的手段。

  「根本沒這個必要。」

  尼斯和伊斯特相視一笑「毒藥是要錢的。」

  梅特洛也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他也是一個陰人,同時還是一個財迷。

  「塗抹毒藥倒是用不著,不過等一會兒,需要您的手下的魔法師幫我們的箭矢加一個『鋒銳術』。」

  尼斯順口提了個請求,鋒銳術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種魔法。當初他用加持了鋒銳術的蘆葦,射殺許多水鳥和野兔,從老家到阿德蒙特的一路上都能夠吃到肉,全都靠他的天賦和這種魔法。王子一口答應下來。這不是什麼問題,他確實也想見識一下這些箭矢的威力。從尼斯、伊斯特和梅特洛的神情之中,他完全能夠想到這些箭矢絕對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簡單。

  午餐很快就結束了,休息了半個小時之後,兩邊開始列隊。

  路克他們全都十分緊張,尼斯也是一樣,他乾脆給眾人加了一個「戰鬥禱告」,大家總算平靜下來。

  「別浪費聖力,正式開戰還早著呢!」

  王子手下的一個牧師喝道。

  尼斯這才發現,修道院派來的那兩個牧師也都沒有動手。

  「謝謝,我知道了。」

  他有個優點就是知錯能改。

  兩邊的隊伍迅速展開,一面面旗幟隨風飄揚。

  「沙拉文司、卡托爾、馬格諾姆……」

  王子身邊的一個騎士,嘴裡不停地叨念著,他的眼睛盯著對面的旗幟。

  每一面旗幟就代表著一方勢力。

  尼斯早就聽說過有些人能夠記住所有的旗幟和它們代表的勢力,以前從來沒有遇過這樣的人,沒想到這一次居然見到了。

  他同樣也注意到,那個人每說出一個名字,周圍的人包括路克他們在內,臉色都會多一絲陰沉之色。

  「這些全都是諸侯國。」

  伊斯特知道尼斯不明白,所以在一旁解釋道。

  諸侯國也就是組成神聖帝國的那些國家,施蒂利亞、波西米亞也都是諸侯國。

  由此可以看出,那位腓特烈公爵很不得人心,這邊連同根同枝的兩個國家都沒有派出軍隊,參與的全都是直屬部下,對面卻有一大堆諸侯國參戰。

  這些諸侯國派出的人馬很少,對戰局發揮不了什麼作用,但是他們肯派兵,就已經算是表明立場。

  想的更深一些,尼斯馬上就聯想到神聖帝國皇帝的寶座,那張寶座至今都還空懸著,皇帝的名頭只是一個尊號,並沒有實際的意義,但是被推選為皇帝,就表明了諸侯國的認可。

  很顯然對面那位大公已經是熱門人選。

  尼斯多少有些明白,為什麼腓特烈公爵急著要進行一場戰爭,恐怕對上巴利亞的覬覦根本就是一種掩飾,他想要證明的應該是他比他的表兄更強,更有資格被推選為皇帝。

  這根本就是一場為了面子而進行的戰爭。

  與此同時,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修道院不願意參與這場戰爭,為什麼施蒂利亞公爵和波西米亞王不幫自己的親戚,大家顯然已經看透這場戰爭的本質。

  沒有人願意讓這樣一個剛愎自用、自以為是的傢伙,站在自己的頭頂上,愈是親戚,這種感覺肯定愈是強烈。

  「等一會兒別太拚命,就是輸給那幫人也沒關係,安全第一。」

  尼斯低聲對四周的人說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刻意避開王子身邊的人,那些人聽在耳朵裡,也只是微微一笑,根本沒怎麼在意,似乎也認可尼斯的話。

  「你不在乎卡奧尼被收回去?」

  帕爾姆冷哼一聲,這話裡面有一絲怨氣。管理領土就算被收回去,對尼斯的影響也很小,只要教會不派新的神父過來,卡奧尼仍舊是屬於他的教區。

  教會派新的神父過來的可能性很小,這是規矩,誰開發誰受益,想要拿走別人開發的教區,就必須用更好的位置來換,就連以往最狂的那幾位教皇也不敢破壞這個規矩,因為它是教會得以存在和發展的根基。

  「別亂說話。」

  路克怒瞪了帕爾姆一眼:「尼斯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卡奧尼那片災難之地不要也罷。」

  他同樣看出來了,腓特烈公爵不是一個值得跟隨的領主,與其被綁在這輛戰車上,還不如及時放手尋找其他的機會。

  隊列已經展開,只剩下細微的調整了。

  「你們打算站在那裡?是隊伍中間?還是靠外側?」

  王子轉頭問道,這是一種關切。

  在隊伍中間,路克這幫人可以受到更好的保護,相對安全一些,缺點是不過自由只能跟著王子殿下的人馬一起進退。

  靠外側則正好相反,自由度確實夠高,但敵人的騎兵一旦包抄過來他們就首當其衝,一旦那種事發生,他們必須立刻迎上去,為其他人爭取時間。

  「我們在外面。」

  路克和其他人早已商量好了。

  王子尊重路克他們的選擇,他重新調整了一下隊形。

  兩邊的各支隊伍都是如此,全都在調整著隊形。

  路克他們在右翼的外側,一站到新的位置上,尼斯立刻掏出一疊神術卷軸,他的嘴裡吟誦起啟動這些神術卷軸的祈禱文。

  這就是神術卷軸的好處,可以事先發動,一旦需要使用的時候直接撕開神術卷軸,那上面的神術就會立刻起作用。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當初和他們一起在大廳裡的幾個見習騎士被領到了公爵的面前,那些人都下了馬,單腿跪在地上,公爵抽出一把劍架在其中一個人的肩膀上。

  尼斯對此並不陌生那是騎士授予的儀式。

  從小在大貴族家裡長大的見習騎士比起教會的騎士有更多的機會,說的就是這件事,開戰之前總是要封一大堆騎士。

  見習騎士只是副手,指揮官沒有權利把他們扔到最危險的位置,有沒有權利驅使他們衝鋒,這是一種保護,對新人的保護。

  騎士就不同了,指揮官可以把他們放在任何地方。

  權利和義務是對等的。

  「你說,這算不算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尼斯暫時停止吟誦,轉過頭問道。

  路克他們相視而笑,說實話,以前他們挺羨慕這種機會的,他們也會想辦法委託人想辦法幫忙。

  不只是這邊在授予騎士,對面也是一樣,衝鋒陷陣的人絕對是越多越好,更何況剛才兩邊已經定下基調,那些強力人物不會隨意出手,這場戰爭就成了中、低階武力的較量。

  突然,路克他們幾個人臉上全部露出怒意。

  只見之前敗在他們手裡的那個人,也被帶到腓特烈公爵面前。

  「別多想了,這個傢伙實力不錯,會被封為騎士也是正常的一件事。」

  尼斯在一旁解釋道。

  這個解釋並沒錯,那個人擁有初階頂峰的實力,此刻正是用人之際,被授予騎士的身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過按照慣例,路克這群人曾經擊敗此人,應該更有資格被封為騎士。

  現在這種做法,擺明就是針對路克他們。

  幾個人全都臉色鐵青,到了最後,他們乾脆轉頭不再往那邊看,這一來二去倒也有些好處,憤怒讓他們全都忘記了緊張。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邊再次吹響軍號。

  「準備……」

  一聲悠長的呼喝聲遠遠傳來,牧師們立刻開始準備神術,魔法師也站在個字的位置上,他們的四周全都浮現出一個個法陣。

  突然,一片銀光灑落在路克他們的戰陣之中,他們的鋼刀、槍頭、箭尖,全都浮現出一層金屬流光,王子殿下履行他的承諾,讓身邊的魔法師替他們的武器上全都加持了「鋒銳術」這同樣也預示著戰鬥已經開始。

  幾乎在一瞬間,牧師們全都完成祈禱文的吟誦,將聖光灑落在士兵們的身上。

  數十個由神文構成的巨大法陣,將兩邊的隊伍完全籠罩起來,這就是高級神術是好處,範圍廣,而且持久時間長。

  尼斯感覺自己體內突然湧出無窮的力量,比起當初和院長一起進山時,效果更加明顯,看了一下身上施加的神術,他把那些神術卷軸塞回去一大半,因為已經沒有必要了,同類型的神術,效果並不會疊加。

  這邊加持了一大堆神術,對面也是一樣,對面的士兵身上,同樣各種光芒此起彼伏。

  突然,從腓特烈公爵所在的方向升起了一股讓人想跪在地上頂禮膜拜的氣息,緊接著大家的頭頂上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罩子,這個罩子是由無數的大大小小的圓形護盾組成。

  尼斯看著頭頂,他感覺體內的聖力不停地流逝著,那不斷流逝的聖力維持著其中的一個圓形護盾,這顯然是一個組合型的神術。

  按照剛才的談判,那些強力人物不能夠攻擊對方。但是他們可以增強自己這邊的力量。

  這個護盾一出現,代表腓特烈公爵的那面旗幟就開始舞動起來,這是進攻的信號。隊伍開始前進。

  伊蓮娜催動戰馬搶到尼斯的側後方,她用手中的盾牌擋住尼斯的大半個身體,伊斯特從另外一側靠了過來,擋住尼斯另外半邊身體,牧師在戰馬上永遠是重點保護對象。

  這支隊伍裡還有兩個牧師,他們就得不到這樣的待遇了,他們同樣也有保護,不過保護他們的是四個普通的士兵。這兩個人既然不把他們當成隊伍的一員,路克他們也就不會把他們當作自己人看待。

  隊伍往前開進,速度並不是很快,最前排的士兵全都緊緊地排在一起,手裡的盾牌就像鱗片一樣,一片緊挨著一片,互相之前還重疊著。

  騎士們則拉開距離,他們平托著長槍,身體微微俯下,衝在最前面的騎士全都是中,低階的人物,剛才在陣前被授予騎士身體的那些人,也在其中。

  沉重的馬蹄聲如同擂鼓,大地被震得微微顫抖著。與之相對應的是鐵甲拉動的聲音,金屬環圈互相碰撞著,發出細碎的聲響,不時還摻雜著一,兩聲戰馬的嘶鳴。

  兩邊的騎士最先撞在一起,看上去沒有的花俏,一撞之下,有人墜落馬下,有人繼續往前衝。

  不過尼斯知道,那一撞絕對不簡單,決定勝負的是力量和技巧,還要加上一點運氣的成分。

  沒人去管那些被撞落馬下的騎士,這些失敗者必須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仍舊騎在馬上的騎士繼續朝前衝殺著,他們即將碰上雙方陣營中的第二波騎士。

  兩支軍隊就像是兩股相向而來的海潮,海浪一波接著一波,互相對撞在一起,前面的浪頭還沒有消去,後面的浪頭又撞了上來,最後兩個最大的浪頭撞在一起。在撞擊前的那一瞬間,大片的炎光,閃電落在兩邊人馬的頭頂上,這是雙方魔法師施放出的魔法。

  撞擊前的一瞬間,是施放魔法的最佳時機,一旦魔法奏效,對對方的戰陣造成損失,對方根本來不及變陣,甚至連預備隊都來不及補上漏洞,等到撞上之後,那個缺口就會立刻被撕開。

  這是為了節省魔力,也是為了將利益最大化。

  頭頂上火光和刺眼的電芒亂竄,尼斯只感覺身上像是挨了一錘,砸得他差一點吐血,五臟六腑一陣翻騰,聖力如同決堤的河水,迅速傾瀉而出。

  由他支撐著的那個圓形護盾,瞬間被爆炸的火光和飛竄的閃電擊打成碎片,化作無數的星屑從天而降。

  被擊碎的護盾並不只這一個,那個巨大的防護罩頓時露出許多破洞,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破損,下一瞬間,被擊散的圓形護盾重新出現,所有的破口都被補上了。

  正式的戰鬥開始了。

  請續看《大隱》7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1 14:34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1:16
第七集

本集簡介:

        判斷腓特烈公爵不是可以合作的對象,尼斯與路克建立的玫瑰十字團趁機依附菲利普王子的軍隊,打算策略性的建立軍功,以換取免除軍役的資格,鞏固玫瑰十字團的發展。就在潛入敵人大後方後,他們意外地俘虜了一位大人物……
  菲利普王子有意將尼斯等人收歸自己麾下,於是造訪了卡奧尼,而尼斯等人在卡奧尼的建設讓王子大開眼界……

小說封面:

大隱第七集.jpg
封面人物:貴族之女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8-8-15 22:15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1:17
第七集 第一章 戰戰戰


        鋼線包裹著血肉,兩邊洪流轟然撞在一起,喊殺聲、哀號聲、劈砍聲、慘叫聲、金屬交擊聲、骨頭折斷聲,此起彼伏。

  騎士和騎士對戰,士兵和士兵廝殺。

  最前排的士兵以手中大盾頂住對面的敵人,後面的士兵將長槍刺入盾牌之間的縫隙,等到長槍拔出來的時候,槍頭不是帶著血,就是已經折斷了。

  戰場另一角,玫瑰十字軍所在的右翼,情況稍微好一些。

  這裡並不是戰場的焦點。

  後面那兩個牧師正不急不徐地替每一個人加持著神術。這個時候多一份力量都是好的。

  尼斯從胸前的袋子裡淘出一張神術卷軸,這是一張非常特別的神術卷軸,外側畫著一隻金色的眼睛。

  卷軸上籠罩著一層光芒,他早就被啟動了。

  尼斯猛然將它抖開,迎風一展,卷軸頓時射出刺眼的金光,轉瞬間化作無數碎片,就在卷軸粉碎的同時,他的眼睛裡亮起一道光芒,光芒隱約組成一個神秘的法陣。

  天空不再是藍色,大地也不再是金色,全都變成深淺不一的灰色調,只有人的身上還帶著顏色,不同的人顏色也不一樣。士兵全都是黯然的藍色,而像路克他們這些低階騎士,身上則散發綠色的光。至於哪些在後方動也不動的頂級存在,全都是顯眼的黃色和橙色,同時還放射著相同顏色的光芒,有的柔和,有的刺眼。

  原本顯得異常紛亂的戰場,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身上呈現深綠色和墨綠色的低階騎士互相廝殺著,同時也在尋找機會,想要在深藍色的士兵陣列中打開一個缺口。

  而草綠色的中階騎士則是戰場的主力,他們散的很開。一旦對方的低階騎士衝過來,他們就會立刻攔截上去,並且毫不留情地將他擊殺。與此同時,他們還隨時留意著同樣顏色的敵人,如果己方的低階騎士被對方攔截,他們也會立刻上去解救。

  這就是戰爭,每一分力量都要精打細算。

  之前尼斯把戰爭視為一場遊戲,現在他不敢再有這種心態了。即便這是一場遊戲,也是將性命當成賭注的遊戲。

  突然,他感覺伊斯特拉了他一下。

  「有敵人衝著我們來了。」

  果然有一對人馬從對方的右翼分離出來。

  沒有絲毫猶豫,尼斯在路克他們三個人身上掃了一眼,然後從胸前的袋子裡抽出幾張對應的神術卷軸。

  隨著一張張卷軸被撕開,所有人身上都多了幾道流轉的光芒。

  做完這件事,尼斯又掏出一張紅色的卷軸,上面還帶著禁忌的封印。

  這一次他沒有將卷軸施放在路克他們身上,而是轉身將卷軸對準身後的那些士兵。隨著紅光一閃,每一個士兵的眼睛裡多了一個紅色環圈。

  這是「意識連接」一個禁忌級魔法。

  這個魔法並不是因為太過傷天害理才被禁止,禁止的原因只是因為他屬於精神類魔法,對教會來說,除了上帝賜予,任何和精神相關的魔法全都是邪術。

  此刻,所有的士兵的意識都與尼斯相連,那個紅色環圈就是他注意力集中的地方。尼斯早已持弓在手。他的手裡抓著一把箭矢,這些箭矢夾在指縫,模樣確實很酷。

  看著那隊人馬已經接近到百公尺之內,尼斯抬起手裡的弓,另一隻手如同撥動琴弦一般,迅速無比地撥動著弓弦。

  一支支箭矢急射而出,在空中排成一直線。

  士兵們同樣舉起弓,他們根本不用尋找目標,也不用瞄準,只要將箭矢對準那個紅色的環圈。

  他們用的弓已經事先校準過,用這些弓射箭,箭矢的軌跡和尼斯射出的箭一模一樣,等於不需要經過太多的訓練,就能一下子擁有二十四名神箭手。

  可惜這招只有在人少,而且站的很緊密的情況下才能用上。一旦人多,並且站的比較分散,射角肯定有所不同。

  尼斯的連珠箭如同細密的雨點,朝著衝殺過來的那隊騎士射去。在這陣箭雨之中,還夾雜著一波密集的亂箭,二十四個士兵同時齊射,威力絕對不小。

  更要命的是,尼斯從來不相信騎士那套,他絕對不會為了光明正大而將箭矢避開戰馬,那反而是他最喜歡的目標。

  至於那些士兵,能夠保持方向正確已是相當了不起,哪裡還會在意射人還是射馬?

  戰場上頓時響起一連串戰馬的嘶鳴。

  馬上騎士的身手確實不凡,在那麼快的行進速度中摔下馬,居然打了一個滾後就立刻站起來。

  有人被射下馬,也有人格開箭矢。這些用箭矢收拾不了的傢伙,絕對是厲害角色。路克、帕爾姆、梅特洛他們三個連忙迎上。

  這就是戰場上的配合。

  帕爾姆衝在最前面,這三個人如同撞角,而他便是撞角的尖端。他的身上如同禮炮炸開一般,爆出一道火焰。轉瞬間,整個人和手中的長槍彷彿融為一體,化作金色流星朝對面最強的人殺去。

  對面那個人的槍尖隱約可見如同火焰般的光芒,顯示他已經觸及鬥氣階段。只論自身實力的話,帕爾姆絕對不是對手。不過,裝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比裝備的話,帕爾姆強的可不是只有一星半點。

  隨著一聲震耳巨響,兩個人撞在一起,槍尖和槍尖互相擦過,冒出一大串火花,兩把長槍同時被盪開。兩匹戰馬都發出痛苦嘶鳴,對方的戰馬直挺挺地倒下,帕爾姆的戰馬則往旁邊踏出一步,緊接著馬腿一軟,也倒了下去。兩邊的騎士管不了別的,都連忙救人。尼斯出手最快,他用的是弓箭,比其他人都佔優勢,一連串的箭矢朝著那個正騰空躍下戰馬的騎士射過去。這一次要射的是人,他當然不會對準鐵甲衣射,輕細的箭矢根本穿透不了鐵片,他瞄準的是鐵甲衣的縫隙,那裡只有一層鎖鏈甲。如果沒有被撞下馬,以那個騎士的實力,絕對不會被冷箭射中,如果這裡不是戰馬,那個騎士不用顧忌那些實力遠比尼斯高強的對手,這樣的冷箭同樣也別想射中他,如果不是身體在半空中,就算被冷箭射中,他也能夠瞬間反應過來,避開致命的要害。可惜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他被撞下馬來,四周全是強敵,而且身體在半空中,毫無借力的可能。鋒利的箭頭穿過鎖鏈甲的環圈,毫無阻擋地射進肉裡,他總共中了三箭,兩箭射中腋窩,一箭命中咽喉,都是致命的部位。那個騎士倒了下去,就像戰馬上其他不幸的騎士一樣,倒在地上。尼斯感覺到前方射來憤怒目光,讓他意外的是,怒瞪著他的不是敵人,而是帕爾姆。帕爾姆知道尼斯是為了幫他,但是他不喜歡這種暗箭傷人的做法,他想堂堂正正地作戰,而那個人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對手。尼斯並沒有感覺到不舒服或者委屈,也沒有因為帕爾姆的不知好歹而惱怒,這是理念的不同,他不會強求帕爾姆接受他那套觀點,同樣也不會試圖迎合那個傢伙的想法。

  「現在不危險,你們用不著管我。」尼斯對身旁的兩個人說道,同時又抽出一把箭矢。高個子美女聽命令地收起盾牌,拔出一把標槍,在手裡掂了掂,隨後猛然擲出。沒有任何鬥氣的光彩,這枝看似平淡無奇的標槍,唯一令人震憾的是它的速度,絕對不比尼斯射出的箭矢慢。被伊蓮娜鎖定的那個人,似乎感覺到不妙。那個人的實力雖然不算特別強,但是他的裝備絕對是最豪華的,而且旁邊一直都有兩個人的保護著,身份明顯不一樣。不過,那兩個扈從的注意力此刻並不在這邊。被鎖定那個騎士知道無法靠別人,他舉起盾牌。那面盾牌亮如銀鏡,四周點綴著神秘的圖紋,顯然是一件魔法裝備。標槍命中盾牌後,盾牌上流光閃爍,撞擊的那一點上爆射出無數火花,這些火花飛竄出五、六公尺遠,撞擊聲異常刺耳。不過,刺耳的撞擊聲之後,卻是一陣清脆的破碎聲。高個子美女投擲標槍時,動作看似普通,實際上帶著一股暗勁。蠻族不懂得鬥氣,卻有另外一套技巧,這套技巧沒有鬥氣那麼持久,只能瞬間爆發,但是這股力量卻更加強大,也更加神秘。

  標槍不但打穿盾牌,更釘穿盾牌後面的手臂。那個騎士摀住手臂,大聲慘叫著,他身邊的兩個扈從立刻擋住他的面前,但是這慌亂間的舉措卻帶來致命的後果,這三個人都忘了帕爾姆的存在。雖然從戰馬上掉下來,帕爾姆卻毫髮未傷,更重要的是,他手裡握著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這件武器實在是太強了。只見他一個箭步閃到那三匹戰馬前,長槍如同閃電不般刺出,出手的軌跡異常刁鑽,從兩匹馬之間的縫隙穿過去。又是一連串火星亂爆,那個手臂被射穿的騎士,身上的鎧甲同樣也是魔法裝備,不過,朗基努斯槍等級遠在他的魔法鎧甲之上。血光迸現,那一槍穿透右肋。帕爾姆沒有痛下殺手,能夠擁有這樣的裝備,肯定是有來歷的人物,他可不想糊里糊塗地和某個家族結下死仇。路克和海特洛兩個人早有準備,這兩個人有自知之明,知道幫不上帕爾姆的忙,乾脆在一旁伺機而動,兩個人同時迎上,擋下那兩個扈從。此刻,尼斯的冷箭也已經來到,一箭射殺戰馬後,另一箭命中那個人的大腿,這下子他想逃都逃不了了。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有一匹戰馬疾馳而來,馬上的騎士散發著草綠色的光芒。那是負責壓陣的高階騎士。「快,幫忙!」尼斯急道。高個子美女同樣也看出來者不善,她又擲出一把標槍。飛奔而來的騎士揮動手中長槍,將來勢洶洶的標槍打落在地。伊蓮娜擲出三把標槍,不過這次她不指望標槍可以發揮作用,標槍一離手,她立刻抄起長槍衝上去。尼斯同樣也感覺到壓力,他舉起弓箭,箭發連珠。他身後那些士兵也同樣將弓箭瞄準這邊,一排箭矢朝著那個高階騎士射去。一聲如雷鳴般的暴喝在眾人耳邊響起,那個騎士渾身爆射出青色的光芒。帕爾姆離得最近,他只感覺一股氣浪過來,推著他連退十幾步,手中的盾牌不堪重負地碎成幾片。只憑釋放出來的氣勢,就可以逼退帕爾姆,高階騎士的恐怖,讓這個角落裡第一次上戰場的年輕人,全都被震攝住。

  不過,鬥氣的光芒也引來其他人對這塊區域的注意,王子身邊的兩個人立刻奉命前往增援,朝著這邊疾馳而來,而伊蓮娜比他們更早一步,已經衝上去。就在眾人都以為這兩個人肯定要糾纏片刻時,那個騎士突然調轉馬頭,似乎想要避開什麼。與此同時,尼斯脖勁後面的寒毛全都豎立起來,他感覺到這邊被鎖定了,那是魔法發動的徵兆。另外兩個牧師同樣也感覺到了,牧師的感覺全都異常靈敏,三個人同時看了頭頂一眼,頭頂上的防護結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支離破碎,只有正中央那塊還算完好。兩個牧師手忙腳亂地準備著防護類的神術,而尼斯則抽出一張神術卷軸。那是﹝驅散術﹞,牧師對付魔法師的招牌絕技,也是教會勢力能夠茁壯強大,最終把魔法師逼得無路可逃,只能托庇於世俗的原因。

  拔出一支箭矢,將驅散卷軸纏繞其上,尼斯一邊吟誦啟動卷軸的祈禱文,一邊張弓搭箭。

  被鎖定的感覺變得愈來愈清晰,對方的魔法已經準備完成。

  突然,一點火光朝著這邊飛來,一開始大如綠豆,轉眼間就變成如拳頭大小,而且還在迅速變大之中。

  兩道結界憑空出現,為了他們自己的安危,那兩個牧師第一次全力以赴。

  那顆火球已經近在咫尺,大如南瓜,尼斯的手指一鬆,箭矢疾射而出,瞬間沒入火球之中。

  箭矢一下子就被火球吞沒,但是在下一瞬間,火球凌空爆裂開來,劇烈的衝擊波,將周圍的騎士全都從馬上掀了下來。

  不過這並不是正常爆發,而是被提前引爆。這個魔法原本可以將方圓二、三十公尺內的區域化為火海,被直接命中的人肯定沒命,而被波及到的人將受到輕重不等的燒傷,但是現在除了一陣灸人的熱浪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就是「驅散術」的效果,魔法是凝聚元素然後使其爆發,而這個神術正好相反,是將元素驅散阻止其爆發。

  看到對方下手如此無情,路克他們也被激怒了。

  兩道刺眼的光芒同時爆射,其中一道形如扭曲的長蛇,瞬間穿入敵陣之中,然後又閃了回來;另外一道則彷彿開屏的孔雀,朝著四面八方分散開來。

  那是朗基努斯槍上攜帶的攻擊技,當初對付老鼠時,帕爾姆就曾經用過。

  剛才被提前引爆的火球,將對面衝上來搶人的騎士全都掀下馬,跟在騎士後面的士兵更是倒地不起,此刻面對路克和梅特洛這兩個殺神,根本沒有任何餘力抵擋。

  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再也爬不起來,從他們的身上得不到贖金,所以路克和梅特洛直接下殺手,槍槍致命。

  至於那些騎士,每一個都相當與一筆贖金,路克和梅特洛都只傷不殺,不過他門出手也夠狠,扎的都是傷勢很難癒合的部位。

  看到這番景象,那個被伊蓮娜擋住的高階騎士,知道做什麼都沒用,再加上王子身邊那兩個騎士已經趕到,他長歎一聲,調轉馬頭返回本陣。

  右翼再一次變得平靜。

  梅特洛跑到帕爾姆旁邊,他從馬上跳下來。

  「你用我的馬。」

  梅洛特把韁繩扔給帕爾姆。

  帕爾姆也不跟他客氣,他踏著馬鐙,上了梅洛特的戰馬。

  梅洛特走到帕爾姆的戰馬旁邊,他單腿跪地,開始檢查戰馬的傷勢,那匹馬的左前腿折斷了,而且倒下的時候還折斷肋骨。

  梅洛特長歎一聲,從靴筒裡面拔出短劍,一劍刺穿馬的心臟,這不是殘忍,在殘酷的戰場上,只有這樣做才是正確的選擇。

  波爾布立刻從後面跑過來,將馬鞍連同上面得東西全都取下。

  這個混血兒隨從和另外三個不一樣,他不像辛多靠頭腦獲得賞識,也沒伍德那樣的勇氣,他的特點是知道自己的位置,一上來就選擇梅特洛這個不起眼的主人,這段時間下來,他和主人之間已經養成默契,根本就用不著吩咐,也知道應該做些什麼。

  「喘一口氣,稍微休息一下,這只是開始。」

  王子派來的其中一個騎士,善意地提醒道。

  地上滿是鮮血,到處都是人和馬的屍體,雖然場面還不如武士之魂記憶中那般血腥,但也已經很令人震撼。

  這就是戰場。

  在這一側的前列,王子殿下的人馬已經散開。

  有王子殿下的人馬擋在前面,路克他們頓時感覺輕鬆許多,尼斯和那些士兵們恢復弓箭手的身份,用弓箭遠遠地支援。

  雖然規模不大,但是因為意識相連,這些第一次上戰場的士兵,卻擁有神射手的實力,所以這支隊伍還是很厲害的。

  不過問題還是出現了,伊斯特一直在注意箭矢的數量,他突然歎了口氣,說道:「速度放慢一點吧!箭矢都快用完了。」

  尼斯轉頭看去,果然,帶上戰場的六捆箭矢,現在只剩下半捆。

  箭矢的消耗如此巨大,其中有一半是他的「功勞」他的箭一發就是五枝,射箭的速度又比其他人快好幾倍。

  另一側的高個子美女早就閒的發慌。蠻族在射箭方面沒有天分,他們更鍾愛標槍和飛斧,高個子美女也是使用這兩種武器,她總共帶了六把標槍和十二把飛斧,此刻早已扔光。

  尼斯摸了摸兜裡的卷軸,卷軸也已經用掉將近一半。

  「難道我們就這樣干看著?」

  他也有些束手無策。現在他總算明白弓箭為什麼那麼不受歡迎,箭矢的消耗量實在讓人承受不起。

  如果是近戰的士兵,一場仗打下來,頂多折斷幾把長矛,或者劍刃上多了幾個缺口,回頭讓工匠修一下就行了。

  「那邊還有六捆弩矢,要不然就用它們。」

  度過一開始的緊張期,伊斯特又恢復從容的態度,即便是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刻,他仍舊有心情開玩笑。

  不過他的玩笑傳到尼斯耳朵裡,就不再只是玩笑了。

  看著那些弩矢,尼斯確實有些心動,他的腦筋飛快地轉動起來。

  突然,他跳下馬,從地上撿起一把折斷的長矛,矛桿有兩指粗,長度比他們用的箭矢稍微長一點。

  這正是他需要的。

  拔出一把小刀,一刀下去,將這根木條從中剖開,又前後兩刀砍掉斷折的部位之後,尼斯將小刀和那根木條遞給伊斯特。

  「幫我挖出一道溝槽。」

  伊斯特雖然不知道尼斯有何打算,但他還是接過那兩樣東西。他的木工手藝不錯,那麼多模型都是他做的,替這麼一根木條開槽,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快速地來回幾刀,一道食指寬的溝槽就出來了。

  「幫我拿一捆弩矢過來。」

  尼斯接過那根木條,轉頭向身後的伍德發出命令。

  伍德很快就拿來弩矢,尼斯在木桿末端綁了一條皮帶,皮帶套在他的手腕上。

  做完這一切,只見他抽出一跟弩矢搭在弓弦上,弩矢恰好完全嵌入槽裡。

  這玩意兒看起來和十字弓倒是有幾分相似,不過它畢竟不是十字弓,並不違反戰前確立的原則。

  把弓拉開,他隨意瞄準一個士兵,手指一鬆,那枝弩矢便飛了出去。

  弩矢比箭矢短,所以更輕,所以更快,飛行的軌跡也更接近筆直。

  這一箭毫無阻擋地穿入鎖鏈甲的縫隙中,幾乎完全釘進那個士兵的身體裡。

  「這又是你的另一項發明?」

  伊斯特頗為欣喜。

  尼斯有些不好意思:「這叫片箭,遊牧民族早就在用了。」

  伊斯特頓時大為尷尬,說錯話就證明他沒見識,以前他在那四個人之中,一向以讀的書最多為榮。

  尼斯並不在意伊斯特的反應,他順手抓起一把弩矢,又是一箭射出,這一次他的手指迅速扣住弓弦,馬上又將弓拉開,將第二枝箭矢扣進去。

  連著五箭射出,尼斯將弓放了下來。

  剛才他就感覺不順手,多了一塊滑片,總覺得礙手礙腳,看起來還是得進一步改良,至於要怎麼能改,他的腦子裡已經有輪廓了。

  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將滑片固定在弓臂上,相當於一把豎著的十字弓。

  「學這玩意應該不難吧?」

  伊斯特轉頭看了那些士兵一眼。

  尼斯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如果讓士兵們也學會這種技巧,以後就不用準備兩種箭矢了,不只攜帶方便,最重要的是,戰前的準備會變得容易許多。

  弩矢的材料比箭矢更好取得,製作工藝也簡單,花費時間更少,造價也更便宜,差距可不只一、兩倍。

  箭矢的尾羽再怎麼差也要是公雞翅膀頂端的飛翎,一隻公雞也就只有十六根飛翎能用。換成弩矢就不同了,尾羽可以用那些短的硬翎製作,一隻雞身上至少有上百根能用的硬翎,兩者至少相差十倍。

  伊斯特倒不是在乎錢,關鍵是有錢不一定買得到材料。

  當初為了製作那六捆箭矢,梅特洛一邊徵人,一邊到處收購飛翎,腿都快跑斷了,而那些硬翎則是順便買的,根本沒花什麼功夫。

  「可以試一下,不過這一次沒時間了。」

  尼斯非常認同伊斯特的想法,這場戰爭進行到現在,已經讓他學到很多東西,他本來以為已經準備得夠充分,但是現在看來還差得遠。

  廝殺仍舊持續著,不過這兩個人敢在戰場上閒談,是因為戰鬥已經進入尾聲,兩邊的進攻節奏都放慢下來。

  魔法師們已經沒什麼魔力了,為了自保,他們肯定會留一手;牧師們同樣也不再釋放神術,神術持續的時間遠比魔法長,但是也有其極限。

  不知道過了多久,軍號聲再一次吹響,兩邊的人全都停下來。

  「不打了?」

  尼斯問道,「兩邊勢均力敵,繼續打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伊斯特放下手中的盾牌,他已經舉了好幾個小時,手早就麻木了。

  「接下來會怎麼樣?」

  尼斯繼續問道。有關戰爭的事,他雖然問過賽門老人,從書本上也看過一些,但是對具體的過程還是知道得很少。

  「接下來收兵回營,兩邊肯定要重新調整一下,再調一批援兵過來。」

  伊斯特同樣是第一次上戰場,但是身為騎士的他,平時接觸的也都是騎士,從小到大,一直都會聽到身邊的人提起戰爭的事。

  兩個人還在說著話時,路克他們已經退回來。

  王子身邊的一個騎士和帕爾姆一起過來,他大概二十五、六歲,一雙手搭在帕爾姆的肩膀上,嘴裡說著:「好樣的,一點都不像第一次上戰場,你們幹的不錯。」

  這個人年紀看起來雖然不大,卻經歷過許多場戰爭,能夠從他嘴裡吐出這樣的讚揚之詞,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代表著一種認可。

  菲利普王子殿下也騎著馬過來了,此刻的他,對路克他們的印象又有了改變。

  原本他雖然也看重尼斯這群人。不過看重的只是他們的頭腦和賺錢的手段,但是現在,他對這些人的戰力也產生了一絲期待。

  現在這幾個人並不強,即便是帕爾姆的武技,在他眼中也還是稍嫌稚嫩,更別說路克和梅特洛這兩個摸魚的傢伙了。

  他在意的是這幾個人親密無間的配合。

  帕爾姆擔當前鋒,路克輔助攻擊,梅特洛在一旁騷擾,尼斯在遠處牽制,有時侯也會用冷箭配合帕爾姆聯手截殺。

  這樣的組合一旦多經歷幾場戰爭,再用十年的時間,這五個人的實力全提升上去,絕對可以獨當一面。

  隨著一陣陣低緩的鼓聲,兩邊的軍隊退出戰場,退到山谷的邊緣。

  紮營的命令下來了,腓特烈公爵的軍隊沿著一片斜坡展開。王子殿下仍然在右翼,玫瑰十字團更是被安排在右側的角落裡。

  一根根木樁被打進土裡,木樁前面放著一排排的「人」字欄杆,欄杆的頂端削得非常尖銳。這樣的佈置是為了阻擋騎兵偷襲。

  路克他們用不著做這些事,佈置工事是腓特烈公爵的直屬手下在做,這麼做是為了防止徵召的各路人馬裡有的人的奸細。

  剛才激戰的戰場上還有兩方的人馬在遊逛著,他們在收拾戰場。那邊一片狼藉,到處是折斷的長矛、損毀的兵刃和橫臥的屍體。

  這兩對人各由一個牧師率領,那兩位牧師的手裡面全都握著一把權杖,權杖很美,像是用銀打造而成,頂端鑲嵌著一塊如拳頭般大小、形狀並不規則的水晶。

  一具具屍體被抬到一邊排列整齊,那兩個牧師用手中的權杖一一觸碰,每一次碰觸,權杖頂端的水晶都會射出一道光,然後一個和死者一模一樣的虛影在光中徐徐升起。

  這是進化,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死者的靈魂得不到安息,會變成冤魂,這片戰場會變成死亡之地。

  在那兩個牧師的身後,有人拿著紙和筆在記錄。

  進化的同時,可以看到死者被殺前的那一瞬間,並且知道他們是被誰所殺。

  平時這是用來破案,只要兇殺案發生的時間在一個星期之內,任何兇手都難以逃脫。而在戰場上,則被用來確定戰績。

  相比起來,俘虜們得到的待遇比大部分傷員都要好,因為有資格成為俘虜,肯定是有價值的人,可以換取大筆的贖金。

  在戰地醫院的門口,梅特洛抱著一大堆衣服出來。

  尼斯看著這個傢伙,忍不住撓了撓頭,那些衣服全都是從俘虜的身上剝下來的,連內衣、內褲都沒漏掉。

  「沒必要這樣吧?就算是搶戰利品,也至少給別人留點穿的。」

  尼斯忍不住埋怨到。

  「這樣做是防止俘虜逃跑,或者玩什麼把戲。」

  梅特洛強詞奪理。

  不過這麼說也不無道理,當初尼斯在卡奧尼遭到偷襲時,如果那個寡婦也把他剝個精光,他就真的只能等死,根本沒有機會逃出去。

  「東西的損壞程度嚴重嗎?」

  帕爾姆可不關心這個,他早就對那套魔法套裝垂涎三尺了。

  那是一整套裝備,盾,鐵甲衣和鎖鏈甲都有,屬性還完全一樣。

  「問題不大,只是破了幾個窟窿。」

  梅特洛說到。

  盾牌破損得稍微嚴重一些,那兩件護甲確實問題不大,尤其是鎖鏈甲,這玩意兒修理起來非常容易,而且修好之後和新的沒什麼兩樣,鐵甲衣則要換掉一塊甲片。

  「那玩意兒沒什麼用,只是一般的貨色。」

  高個子美女有些不削,那上面的窟窿大部分都是她的傑作,他的標槍穿透了盾牌,又穿透對方的手臂,這樣就已經三個窟窿了,她都還覺得沒怎麼用力呢!

  不過沒人在意他的話。

  路克他們都知道,這個女人爆發的瞬間實力相當於高階騎士,而對方手臂上只有鎖鏈甲,能夠讓標槍卡在手臂上,說名那件鎖鏈甲的防禦力已經很厲害了。

  尼斯則暗自慶幸他身上的護甲和其他的魔法護甲不一樣,是把攻擊彈開而不是擋住。如果換成他挨了那麼一槍,要不一點損傷都沒有,要不就是被打出一個對穿的窟窿,至少比卡在中間要好得多。

  「我會請菲利普王子幫個忙,讓大營的工匠修一下。」路克也希望早一些把那套東西修好,讓帕爾姆換上的話,這支隊伍的戰力會再一次提升。

  梅特洛連忙拿起那兩件護甲和破掉的盾牌,一起遞過去,路克拿起那三件東西,立刻就出門了。

  軍隊裡面總是會有一個工匠隊,專門負責修理那些有價值的武器,當場修好,當場能用。

  而每一場戰鬥都會造成很多裝備損壞,這些裝備有些是自己的,也有一些是戰利品。所以在戰鬥間隙,工匠隊的工作總是非常忙碌,想要修理東西的話需要排隊,而地位高的人總是會有一些特權。

  王子的營帳就在旁邊,事實上,路克他們駐紮的地方,就是王子佔地的一角,去一趟應該很快。

  尼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路克一直沒有回來,直到士兵們燒起篝火,大家已經開始點火做飯,路克才從外面進來。

  他並不是一個人回來,身邊還跟著菲利普王子殿下,兩個人的臉上全是無可奈何的神情。

  「怎麼了?不會是又有壞消息吧?」

  伊斯特問道。他往旁邊讓了讓,留出一點空位,讓路克和王子殿下可以坐下。

  圍攏著篝火,橫放著一圈樹樁,同樣 也沒剝掉樹皮,王子個路克坐了下來。

  旁邊的士兵連忙遞了兩根燒叉過去,燒叉頂端各插著一雙鵪鶉,這不是腓特烈公爵配給軍隊的軍糧,而是路克他們自己帶的。

  路克百無聊賴地翻動著燒叉,歎到:「戰功的記錄已經出來了,剛才我和殿下去大營時順便問了一下,想知道我們和那幫人的比賽到底誰贏。」

  「不會是我們輸了吧?」

  伊斯特問道。

  「他們告訴我,大部分戰功都已經算清楚了,但是有一小部分還沒有完成,而我們的戰功就在還沒完成的一小部分裡。」

  路克的消息還不至於壞到那個地步。

  「這種鬼話誰會相信?」

  帕爾姆罵了起來。

  伊斯特和尼斯相視一笑,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猜到,肯定又是他們贏了,所以腓特烈公爵身邊的人才玩這種花樣。

  勝負其實在開戰之初就已經確定。

  和他們競爭的那支隊伍一上場就被拆開,最強的那個人被封為騎士。扔進前鋒的陣列裡。

  這樣的安排恐怕是腓特烈公爵私心作祟,因為前鋒的成員,計算戰功時有額外加成。

  但是這偏偏證明腓特烈公爵是一個草包,他根本沒想到剩下的人。

  任何一支隊伍的戰術,都是圍繞著最強的人制定,就如同車輪必須繞著車軸轉,現在車軸沒了,車輪那裡轉的起來?

  一旦想清楚這些,兩個人便知道,就算去問,肯定也不會有結果,因為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公爵授意的。

  眾所周知,腓特烈公爵大人最在意他的面子。

  「公爵是不會道歉的,只能由我說一聲抱歉了。」

  王子殿下這一次並非刻意示好。

  說實話,有腓特烈公爵這樣的親戚,確實讓人覺得很丟臉。

  最讓人丟臉的是,那位公爵本人從來沒意識到丟臉,這就像個駝背的人,為了掩飾自己的殘疾,卻拚命往背上貼金箔,反而讓人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個畸形的後背上。

  「這和您又沒什麼關係。」

  路克連忙說道。

  王子並不想在這件事繼續糾纏下去,他順口說道:「這還得感謝你們,你們打造戰甲的新技術確實不錯,我手下的士兵幾乎沒有損失。」

  他們的感謝確實充滿真誠。

  那些士兵名義上是他的手下,實際上是施蒂利亞公爵的人馬,施蒂利亞公爵不方便出面,又不想惹惱哈斯家族當代的掌控者一樣,所以採用這樣隱晦的做法。

  這樣一來,大家的面子上都還過得去,卻讓王子感到為難,上了戰場後,他指揮得相當小心。

  這就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小國悲哀。

  「幫您也是在幫我們自己,剛才您那兩位護從至少救了我們三次。」

  路克說出這句話,多少有點客氣的意思,他們的戰鬥節奏把握得很不錯,即使沒有那兩個人,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不過正因為有這兩個人的壓陣,他們才能放開手腳戰鬥,獲得如此的戰功,所以路克的感激之情倒是沒有半分虛假。

  「我現在更是期待新式戰甲了,真希望這場戰爭早點結束。我的腦子裡面已經有想法了。」

  尼斯插嘴道,他不想聽路克和菲利普王子繼續互相感謝,這種客套話實在是太沒有營養了,不但無助於拉近彼此的距離,時間長了,反而會造成隔閡。在他看來,拉近距離的最簡單辦法就是合作,而合作的前提就是擁有共同的利益。

  果然,他一提起新式戰甲,立刻引起王子的興趣:「已經有想法了?說說看。」

  「不是什麼新花樣,我只是覺得,想要提高防護力,最好恢復到古老的整體式板甲,用一塊鋼板護住身體。」

  尼斯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過年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在研究著戰爭史。

  他發現,戰爭一直是防禦、進攻、機動力這三方面交替著佔上風。

  最初是重裝甲步兵無敵天下,後來長槍方陣橫掃四方,接下來一種近戰用短劍,遠攻用標槍,戰法靈活多變的步兵強盛了千年之久,往後,裝甲又變得越來越重,再一次走上注重防禦的道路……最近一次變革是蠻族入侵,讓大家對機動力有了新的認知,便於活動的鎖鏈甲變成最流行的護甲,到處是縫隙的鐵甲衣成了標準裝備。

  想要戰勝機動力,最好的辦法就是強悍的防禦力,強到讓對方啃不動,而防禦力最好的護甲莫過於整體式的板甲。

  另一個讓他決定使用板甲的原因是,把板甲煉成魔法裝備的話,雖然材料上無法節省,但是,工序上卻簡單多了,至少魔法陣只需要畫在前後兩塊板子上,不像鐵甲衣要在每一塊甲片上都刻上魔法陣。

  尼斯可不是外行,他身上的護甲就是自己煉製的。

  「這一次需要我幫什麼忙?」

  王子問道。

  「現在用不著,一開始的階段有我和伊斯特就足夠了。」

  尼斯並不是客氣,伊斯特擅長製造,而且藝術品味很高,外型結構完全可以扔給他做,他本人負責的一定是技術,一旦打造出板甲,他還可以在那個基礎上把板甲煉製成魔法裝備。

  實驗階段,工作量不會很大,用不著請人幫忙,而且自己動手更容易控制,自由度也高得多。

  真正需要王子殿下幫忙,是在大規模生產的時候,現在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王子正打算問什麼時候能夠做出樣品,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著這邊而來。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伍德滿面通紅的跑過來,兩邊臉硤上各有一個掌印。

  「怎麼回事?」

  帕爾姆是個急性子,首先跳了起來。

  「路克老爺讓我在修理作坊外面等候,看著那些工匠修理您的三件戰利品,修好之後就立刻拿回來,本來一切都順利,沒想到公爵的一個手下來了之後,便強行搶走那三件戰利品……」

  伍德十分委屈地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這實在太過分了。」

  菲利普王子也站了起來,之前的小打小鬧都在規矩允許的範圍之內,但是現在明顯超出界限。

  在戰爭中搶奪戰利品是經常發生的事,軍隊裡面的紛爭,有很多都是因為搶奪戰利品和戰功引發的,那種情況通常發生在戰場上。

  有時候後頭人盯上同一個目標,大家都出了力,就必然會引發爭端,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人本事不濟,欲仗著手快,搶走別人的戰利品。雖然這種行為令人反感,但是能夠搶走戰利品,也算是一種本事。

  不過,路克他們此刻遭遇的可不是這種情況,而是已經確定歸屬權的戰利品被別人強行奪走。

  「這絕對不可能是公爵讓人做的。」

  王子殿下毫不猶豫地說到。

  他並非是在為自己的親戚辯護,而是因為腓特烈公爵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已經有主的戰利品絕對不允許搶奪,這是一種鐵律,而且身為全軍統帥,更是不敢做出這種傻事。

  這個道德準則無關,是一種絕對的禁忌,已經延續兩千年的禁忌,這個禁忌的源頭來自於兩千年前的一場戰爭,一場已經成為神話的戰爭。

  在那場戰爭中,進攻一方的統帥強行奪走手下第一大將的戰利品,結果導致一場災難,在付出巨大的代價之後,這場災難才得以平息。

  從此之後,這個禁忌就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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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rry87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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