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大隱 作者:血珊瑚 (已完成)

 
jerry870015 2014-2-10 00:33: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1011397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1:39
第七集 第二章 分道


        營的中央有一座營帳,那是一座很大的營帳,長三十多公尺,寬也有十幾公尺,如同一座宮殿一樣矗立在那裡。

  圍繞著營帳四周,豎著一圈火把,這些火把每隔幾公尺一根,將營帳四周照得通明透亮。

  營帳裡也是燈火通明,而且非常喧鬧,公爵和他的重要幕僚們以及一群身份高貴的人,正在裡面談論接下來的仗應該怎麼打。

  門口傳來通報的聲音:「菲利普王子殿下請求覲見。」

  「請他進來。」

  公爵點頭說道。他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他很清楚,在這個時侯求見肯定是有事。

  營帳的門始終敞開著,沒有門簾,也沒有其它阻擋,王子殿下徑直走進去,他是獨自一個人來的。

  有些話只有他能說,帶著路克反而麻煩。

  「親愛的菲力,有什麼事情嗎?」

  公爵對於這位年輕的殿下倒也不敢太過簡慢。

  「我只是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這場戰爭可能會名垂史冊,因為您或許有機會被稱為阿伽門農第二。」

  腓特烈公爵的臉頓時變得僵硬起來。他再粗鄙、再沒有知識,也不可能連那場已經成為神話的戰爭都不知道。

  阿伽門農身為一方的統帥,絕對是名人戰中的名人,不過他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聽。

  在那場戰爭中,幾乎沒有什麼反派角色,雙方都是英雄,不管是勝利者還是失敗者,他們的所作所為都可歌可泣,如果硬要拉幾個反派角色出來,這位統帥倒是可以算上半個。

  所以王子殿下說的這句並不難聽的話,卻比任何難聽的話都更讓公爵難以接受。

  他正要發作,突然發現大帳裡的那些聽差一個個臉色蒼白,甚至有一個人正偷偷地試圖將剛呈上來的文件抽走。

  「這是怎麼一回事?」

  腓特烈公爵的臉頓時板起,他一把搶過那疊文件。

  其中一張紙已經被抽出來。那是關於雙方交換俘虜的確認書。

  一場仗打下來,兩邊肯定有大量的俘虜,如果全都用錢贖回,代價實在太高,所以交戰雙方會用交換的方式,贖一批自己的人回來。

  不過這種交換俘虜肯定是有規矩的,像路克他們這樣的隊伍,並不屬於公爵的直屬部隊,也沒有人被俘,他們的俘虜不能碰,但是此刻,那幾個俘虜的名字赫然在紙上。

  腓特烈公爵的臉頓時漲的通紅,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搧了一巴掌似的。

  這和那場戰爭中的情節簡直一模一樣,怪不得菲利普王子特地跑過來把他和阿伽門農相提並論。

  「這份名單是誰擬的?」

  他揮舞著手裡的紙片大聲吼道。

  腓特烈公爵憤怒到想殺人,這不但陷他於不義,更關鍵的是,這等於是詛咒他輸掉這場戰爭。

  從兩千年前的那場戰爭開始,身為統帥,如果搶奪屬下的俘虜,肯定會輸掉戰爭,這是禁忌,百分之百的禁忌,每一個統帥都絕對在意的禁忌。

  營帳裡頓時一片寂靜,連那位王子殿下都嚇一跳,他這麼一說,原本多少有些誇張的意味,完全沒想到竟然真的出了這樣的事。

  他站的位置離開腓特烈公爵很近,當然看得出公爵手裡拿著什麼東西。

  交換俘虜的清單非常特殊。

  俘虜的身份不同,有高有低,想要交換的話,絕對要一一對應,同樣身份的俘虜才能交換。所以上面是一排紅字和一排黑字,紅的是己方的俘虜名字,黑得是另一邊的,當中還有一條條相連的直線,是為了方便確認。

  看到這份清單,王子殿下當然能夠猜到是怎麼一回事。

  不只是他猜到了,周圍其他人也一樣,大家都面面相覷,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我事先不知道這件事,還好這東西還沒有簽。」

  腓特烈公爵似乎意識到自己失態,恢復理智之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辯解。

  雖然他還沒有簽字,但卻夠麻煩的。因為這類清單由底下的人擬好之後,肯定會一式二份,將另外一份送到對方手中。

  也就是說,他那位表兄路易公爵手中,已經有一份一模一樣的清單,現在再想更改,不只會有一堆麻煩,而且等於告訴對方這邊出了問題。

  腓特烈公爵現在心中想的是怎麼把那幾個俘虜買下來。反正俘虜最後也要換成贖金,頂多他慷慨一些,開出幾倍的價錢。

  王子咳了一聲,尷尬地說道:「不只是這些,還有三件才剛修理好的戰利品已經被拿走了。」

  他看著公爵的模樣,有些不太忍心提到這件事。

  營帳裡頓時鴉雀無聲,那些聽差的臉色一個個都變得更加蒼白。

  腓特烈公爵無話可說,手上這份名單還有轉圜餘地,畢竟俘虜沒有交換,但那三件戰利品卻是既成事實,再怎麼解釋都沒用。

  「那三件戰利品到底是什麼?」

  公爵問道。

  「一件鎖鏈甲、一件鐵甲衣和一面盾牌,都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他們自己也不太看重,他們身上的護甲不比那個差,只是嚥不下這口氣。」

  菲利普王子熟知公爵的脾氣,所以他才這麼說。

  果然,腓特烈公爵鬱悶得想要吐血。

  他不認為菲力撒謊,那五個年輕人連朗基努斯槍和荊棘冠的仿製品都有,用的長劍和弓箭也都是魔法裝備,證明他們很有錢,有魔法護甲並不奇怪,沒有的話反倒比較稀奇,這也把他想用錢擺平的念頭徹底堵了回去。

  「把戰功記錄拿來。」

  腓特烈公爵轉頭吩咐道。他是對身後的侍從下令,這也意味著他對那些聽差已經失去信任,如果讓聽差們拿戰功記錄的話,他很懷疑會不會再出現意外。

  他身邊的一個侍從立刻跑出去。

  戰功記錄早就出來了,只不過為了那場賭賽,這兩對人的戰功記錄被刻意刪掉,現在公爵既然要看,就必須重新填上去。

  那個侍從很快就抱進來一本很厚的簿冊,其中一頁翻開著。

  只看了一眼,腓特烈公爵的臉就沉了下來,他原本打算慷慨一點,既然對方不在乎錢財,那麼他就給他們戰功,或者乾脆授予對方騎士的頭銜。

  但是翻看戰功記錄,他看到路克這群人並沒有選擇將戰功兌換成功績。

  功績很難獲得,同時作用也最大,想要成為騎士,其中有一條路就是積累戰功,然後換取地位,功績高的話,還可以換取相應的爵位。

  這套制度已經沿用幾個世紀,就是為了不讓那些老實人吃虧。任何人即便再不擅長表現自我,只要能夠埋頭苦幹,總是會有收穫,而獲取功績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戰功兌換,「騎士的一切都從戰場上獲得」這句話就是源自於此。

  不過戰功並非一定要兌換功績,像菲利普王子是來幫忙的,和公爵並沒有統屬關係,別國的功績對王子殿下沒有任何意義考慮到這類人的存在,所以戰功也可以兌換其他的東西。

  而路克他們選擇的是免除軍役,以後如果再爆發戰爭,他們就可以拒絕徵召。

  不選擇功績而選擇免除軍役,表明他們對卡奧尼並不看好,根本沒打算把那裡變成領地,擁有管理權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

  這同樣也表示他們不打算憑功績成為騎士,而這背後隱含的意思,就是對他,對哈斯家裝並不看好,不想投靠這邊。

  「你們真的要退出作戰行列?」

  在營帳外,菲利普王子十分遺憾地問著路克,「話都說出去了,要怎麼收回?」

  路克聽出王子殿下挽留的意思,但是他不會接受,也不想解釋,這本來就是他們事先計劃好的。

  退出作戰行列,也就是不用再接受公爵的命令,不過他們仍舊會留在戰場上,這一刻開始,他們只能孤軍奮戰,得不到支援,甚至連食物和飲水也要自己搞定。

  而這一切,換來的是自由。

  他們可以自己決定攻擊的目標,自己決定進攻和撤退。唯一的限制就是,他們仍舊要遵守兩邊已經確立的規則,不能用十字弓、不能用禁忌的手段。

  現在他們的身份也變了,更類似於僱傭軍,不過僱傭軍打仗是為了錢,而他們獲取的仍舊是戰功,到時候再用戰功換取免除軍役。

  卡奧尼是一個托管領,之前他們覺得托管領比不上領地,但是他們現在終於感受到托管領的好處。

  托管領的軍役是領地的十分之一,他們已經獲得的戰功及用那幾個俘虜換來的額外戰功,足以抵消今後五年的所有軍役。

  現在他們的目標是盡可能多獲取一些戰功,多抵消一些軍役。

  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等到這場戰爭結束之後,腓特烈公爵一定會將卡奧尼升格,將村莊提升為鎮,那樣一來,軍役也會隨之提升,再想免除軍役,要比現在多花十幾倍的力氣。

  和王子殿下道別,路克讓所有士兵都上了耙犁,他們自己則上了馬。

  騎馬的人和原來一樣多,不過其中有兩個人卻已經換了,修道院派過來的那兩個牧師,從頭到尾都沒有把自己當成這支隊伍的成員,這一次自然也不打算加入。

  替換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菲利普王子的手下,是一位魔法師。

  路克他們這支隊伍原本有三個牧師,神術方面的實力絕對不缺,卻沒有一個魔法師,實在太不平衡可,所以王子殿下非常好心地借了一個魔法師給他們。

  另外一個是從教區派過來的牧師,這個人並不屬於任何勢力,他既是幫忙,又負責記錄這支隊伍的戰功,同時也是監督者,監督路克他們有沒有破壞規則。

  離大營五、六公里遠的地方,尼斯拉住戰馬,其他人也跟著停下來。

  雖然首領是路克,不過尼斯的地位非常特殊,他既是智囊,同時也是負責偵查的人。

  這原本不應該是牧師的事,牧師應該待在後面的安全地方,一支隊伍通常會有專門負責偵查的斥候。

  問題是這只隊伍才剛成立不久,成員也只有路克他們五個,尼斯是牧師,同時還是弓箭手,而弓箭手往往在沒有斥候時擔任隊伍的眼睛。

  「黑夜裡騎馬不安全,大家都上耙犁,那樣比較安全,也更舒服一些。」

  這番話是說給新來的兩個人聽的。

  這兩個人倒是從善如流,再加上現在天已黑,沒人會看到他們坐著耙犁,也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笑話。

  路克他們所帶的耙犁,數量絕對足夠,因為是趕夜路,所以耙犁兩側扶欄翻起。

  座位也被翻起,變成有靠背的椅子,隨著耙犁顛簸上下,倒也不感覺難受。

  當初設計耙犁的時候,路克和伊斯特就已經考慮過夜晚行軍的情況,專門設計出這樣的耙犁,現在看來,這種設計非常成功。

  上巴裡亞雖然多山,但是山勢低緩,就算沒有路,也不感覺危險,一排耙犁在戰馬的拖曳下,跑得又快又穩。

  這支隊伍剛開始是朝著後方走,繞了一個大圈,避開白天修建起來的要塞群之後,又轉而向北。

  在群山間繞來繞去,他們走的全都是荒無人煙的地方,就算沒有夜色隱蔽,也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因為走過的地方幾乎全都是草地,所以耳邊儘是「沙沙」的聲響。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在第二張耙犁上,路克、尼斯、伊斯特三個人坐在一起,伍德在前面駕車,剛才問出問題的是路克。

  「之前那位王子殿下不是說了嗎?兩邊暫時打成平手,肯定會休戰一段時間,各自再拉更多的人馬過來,我們需要做的,只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等對方增援的人馬通過,如果人數多的話,我們仍舊躲著;如果人數少,我們就幹一票。」

  尼斯說出自己的想法。

  從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他們的默契,之前尼斯並沒有說出他的計劃,其他人卻沒什麼猶豫,就這樣離開大營。

  「我怎麼覺得這好像是土匪的做法?」

  伊斯特摸了摸下巴。

  知道這個傢伙又要開始抱怨,尼斯反問道:「你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就算伏擊,我們也不能違背之前確立的規則,要堂堂正正地列隊,然後和對手交戰。」

  路克怕尼斯不明白,特意提醒道。

  「他已經問過了。」

  伊斯特說道。出發之前,尼斯已經詢問過伊斯特。

  知道這一點,也無法讓尼斯放棄原訂的計劃。他不是騎士,也沒有騎士的榮譽感,對他來說,怎麼有利就怎麼做,更何況,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謂堂堂正正列隊,只不過是站出來之後再開打,而一般的伏擊是先放一波冷箭再說,兩者的區別其實並不大。

  即便按照規矩來,伏擊的一方仍舊大佔便宜,他們事先有所準備,還可以佔據有利地形,最重要的是,他們選擇的對手肯定比他們還要弱小。

  「你打算干幾票?」

  路克馬上進入狀況,他一開口就是滿嘴匪氣。

  「不能太多,太過分的話,對方肯定會派人過來對付我們,派來一個厲害的人,就輪到我們倒霉了。」

  尼斯非常實際,賽門老人曾經警告過他,任何事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你不打算多立一些戰功?以後可沒這麼好的機會。」

  伊斯特多少有些不以為然,他的賭性又開始膨脹了。

  「我們現在已經免除五年的軍役,最好能夠增加到十年,再多就沒必要了。」

  尼斯說道。

  他是以自身情況來考量。

  十年之後,他如果擁有主教的實力,那麼一切就都用不著太在意。年紀二十幾歲的主教,在教會的地位絕對不會太差,到了那個時候,就算見到腓特烈公爵,頂多只要點頭致意。即便路克這幫人沒有任何長處,看在他的面子上,公爵也不至於為了一個小小的托管領為難他們。

  如果十年之後他沒有到達那樣的程度。他的後半生將會在逃亡中度過,卡奧尼變成什麼樣子,對他都沒有任何意義。

  路克和伊斯特當然不知道尼斯的心思。

  不過他們也覺得有點道理,十年的時間已足夠他們發展,如果十年後仍舊混得像現在這樣,那麼再給他們十年,同樣不會有什麼作為。

  相反的,如果按照他們現在的發展速度,十年之後肯定已經擁有讓公爵掂量一下得失的份量。

  說到底,卡奧尼畢竟只有那麼大,為了這樣一個小地方大動干戈,實在沒什麼必要,他們明白這一點,腓特烈公爵肯定也明白。

  山間的黎明時分總是籠罩在一片露氣之中,現在是二月,雖然最冷的時節已經過去,但是在陰寒的露氣中趕路,仍舊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尼斯裹緊身上的毯子,雖然是細絨毛毯,仍舊擋不住陰冷的露氣。

  更讓人討厭的是潮濕,露氣不但沾在裸露的皮膚上,還不停往毯子和衣服裡滲進去。

  「大家停一下吧?」

  最先受不了的是伊斯特。

  路克看了頭頂一眼,天色已經徹底亮了。

  「也好,我們也該找一個地方躲起來,要不然等到露氣散去,說不定就會有麻煩。」

  聽到這句話,所有的人都感到異常振奮,坐在耙犁上,穿行在寒霧中,每個人只能裹緊毯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根本沒有活動的空間,身體早已僵硬。

  「現在要先確定我們的位置,哈蘭先生,這個要請您幫忙了。」

  路克對後面一張耙犁上的魔法師說道。

  那個魔法師倒也沒有拒絕,只見他撩起長袍的下擺,從腰帶上摘下一隻皮袋,伸手掏出一個圓盤。

  尼斯非常羨慕地盯著那只皮袋,皮袋的體積看上去不大,卻可以裝很多東西。因為任何東西一旦進入裡面,就會被縮小到原來的十幾分之一,一把雙手大劍扔進去,就成了削水果的小刀般大小。

  他也很想擁有這麼一隻皮袋,可惜想要使用它,必須擁有魔法師中階的實力,他的魔力是夠了,但是其他方面還差的遠。

  那個魔法師舉起圓盤,圓盤上全都是發亮的小光點,這些小光點和天空中星辰的位置是一致的。

  他看了好一會兒後,打開地圖,朝著一個位置指了指:「我們就在這個鎮附近,誤差大概在十幾公里左右。」

  「這好像離人煙稍微近了一些,會不會不夠安全?」

  路克是一個謹慎的人。

  「只要我們離開大路有一段距離的話,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要小心住在山裡的人。」

  梅特洛從前面那張耙犁上跳下,朝著這邊走來。

  「離城鎮近一些也有好處,打聽消息比較容易。」

  伊斯特也表達他的意見。

  打伏擊戰並不是在路邊一趴就行了,連土匪都要事先打探清楚,更別說他們了。

  「我先探一下四周的情況,你們就趁這個機會先找地方躲起來吧!」

  尼斯自告奮勇充當斥候。

  沒人跟他爭這個差事,除了他,確實沒有第二個人適合做這件事。

  「把這個帶上。」

  魔法師哈蘭遞了幾根羽毛過去。

  這些羽毛除了顏色雪白,和普通的羽毛沒什麼兩樣,尼斯非常小心的接過它們,放近貼身的袋子裡。

  他當然知道這些羽毛是什麼東西。

  隨手替自己加持了幾個神術,他飛身串出去,一進入迷霧之中,他的身影就立刻消失了。

  這是他第一次運用佩森斯教派的秘法。

  以往他最喜歡用的是「輕靈術」此刻他用的是「輕身術」。輕靈術是魔法,能夠讓身體周圍一尺之內的東西全都變得很輕。而輕身術是佩森斯教派的秘法,只能讓身體變得輕盈,對於身體以外的東西沒有任何作用。所以佩森斯教派用的是輕甲,用的也都是輕盈的武器。

  因為這個緣故,尼斯不敢帶太重的東西,只能讓身體變得輕盈,更沒有帶那件飛刀披風,他身上除了一件輕甲,就只有一柄軟劍和三十把飛刀。

  佩森斯教派的秘法全都非常實用,修煉起來也很容易,缺點是效果和修煉的程序有關,他的輕身術練成不久,只能讓身體的重量輕一半。另外一個缺點是輕身術只對自己有用,不能施加在別人身上。

  魔法就不同了,只要能夠施展,效果就絕對不會太差,用輕靈術的話,他可以讓重量減少到十分之一。

  不過各有利弊,輕靈術這個魔法只能維持七、八分鐘,輕身術可以持續大半天,現在是戰爭時期,他要盡可能減少魔力消耗。

  四周都是迷霧,一公尺之外就看不清了。

  不同於黑夜,對付黑夜有很多方法,但是對付迷霧就沒有那麼容易,他也只能看著腳下方寸的大地。

  沿著山坡往下衝,他的速度愈來愈快,突然,他一拉肩上的繩索,只聽「呼」的一聲,背後彈開一對翅膀,這對翅膀很小,全長僅一公尺,最寬的地方只有一尺,形狀像是蝙蝠的翅膀,是用兩層皮膜和許多木質的骨架做成的。

  這東西一張開,他的身體立刻一輕,甚至差一點飄飛起來。

  這同樣是佩森斯教派的秘法,按照那些典籍上所說,這招練成之後,能夠貼地飛翔,一日夜間,來去千里。

  更妙的是,這種秘法和純粹只是用來趕路的「風翼術」不同,戰鬥的時候也能派上用場。

  沿著山嶺間的低凹之處,蜿蜒曲折地繞著群山,不知道跑了多久,尼斯終於找到路了。

  那是一條用細沙和石子鋪成的路。

  既然找到路,接下來就容易多了,他順著路朝前方潛過去,因為用不著再像剛才那樣漫無目的打轉,所以這一次沒走遠,他就看到了朦朧的火光。

  那一定是哈蘭魔法師所說的小鎮。

  他不敢隨便靠近,有人的地方,就隱藏著危險。

  從貼身的袋子掏出一根羽毛,湊到嘴邊低語了幾句,他把羽毛扔到空中,那根羽毛在空中轉了幾個圈,緊接著箭矢般的朝遠方射去。

  這是「風精之羽」一種用於短距離聯絡的魔法。

  要說的話會被存儲在羽毛的縫隙之中,它能夠附帶的訊息不多,距離隨著使用者的實力而定,最遠可以到二十多公里。

  這東西還可以用來指引方向,他把風精之羽放回去,哈蘭魔法師收回風精之羽的同時,就能知道小鎮的方向,再對照地圖,就可以知道他們位於在什麼地方。

  做完這一切,尼斯朝著小鎮潛去。

  那是一個和他故鄉差不多的小鎮,同樣也是沿著大道展開,整個小鎮呈長條形,大道兩邊是一排排的房子,愈靠近大道的房子,愈是整齊漂亮,愈是外當他側的房子,就愈是破爛簡陋。

  在他靠近小鎮外圍一百多公尺的地方時,小鎮裡突然響起一陣犬吠聲。

  尼斯不敢再隨意靠近了。

  這一點也和他的故鄉很像,每戶人家都有養狗的習慣。或許是因為「鎮」大多數不設圍牆,遠不如「城」安全,養條看家護院的狗就成了一般的選擇。

  尼斯不喜歡狗,狗非常討厭,不但聽力絕佳,嗅覺又特別靈敏。

  一直以來,他都在搜集對付狗的辦法,現在他已經有把握逃脫狗的追蹤,但是想要避開狗的耳目潛入某個地方,他還沒有太大的把握。

  他繞著小鎮圍起圈,尋找每個可以潛入的角落,與此同時,他還能夠從狗叫的聲音,大略分辨出小鎮上住著多少人家。

  有狗叫的地方肯定住著人,有人的房子裡肯定養著狗。

  霧氣漸漸散去,透過最後一絲薄霧,尼斯將小鎮的各個出口全都看在眼中,並且牢牢記在腦子裡。

  當小鎮裡響起人的聲音後,他終於離開了。

  沿著剛才風精之羽飛回的方向,他開始往回跑,當他回到原來的地方時,霧氣已經散去。那個地方根本看不到人的蹤跡,甚至連耙犁走過時留下的痕跡,也全都消失了。

  「這邊,我們在這邊。」

  遠處傳來路克的聲音。

  只見山腳下的一片樹林裡,探出一顆鬼鬼崇崇的腦袋,尼斯立刻跑過去,也鑽進那處樹林。

  這確實是一個藏身的好地方,從外面看是一片平地,進到裡面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個山坳,只不過被茂密的樹冠擋住。

  現在是冬天,樹葉還沒有長出來,所以路克他們在樹上掛了一張大網,把地上撿來的枯枝落葉全都鋪上網上,不靠近的話,根本看不出這裡藏著人……

  所有的戰馬都被集中在樹林正中央,耙犁則被抬起靠在樹上,它們是最好的擋板,朝外面的那一個,同樣插上許多枯枝落葉。從外面絕對看不出來。

  這這個臨時隱蔽所的四角,各有一個人在那裡探頭探腦的放哨。身下的人全都裹著毯子,背靠著樹休息。很多人的鼻腔裡已經傳出呼嚕聲。

  「辛苦你了。」

  路克拿著一塊烤餅走過來。

  烤餅是冷的,裡面塞著乾肉片。現在身處敵後,沒人敢生火。所以只能吃冷食。

  尼斯確實餓了。他接過烤餅啃了一口,或者是因為太餓的緣故,雖然是冷食,他卻覺得頗為美味。

  一屁股坐在地上,幾口解決掉烤餅後,他才說道:「我找到那個小鎮了,可惜沒有辦法接近。那個鎮上全是狗!」「有狗好。」

  梅特洛很精明,他立刻叫起來:「家家都有狗的話,說明那個小鎮頂多只有一座小教堂,絕對不會藏著什麼厲害人物。」

  他這話是經驗之談。

  像阿德蒙特同樣也是一個鎮,卻因為有兩座修道院、一座教堂和一座隱修院,整個鎮上沒什麼人養狗。

  「等到天亮之後,你想辦法潛入。」

  路克對梅特洛說道。

  這個隊伍的人各有各的特色,帕爾姆戰力強悍,伊斯特擅長建造,又工於藝術,梅特洛的優勢就是他去過的地方多,見識多,擅長和別人打交道。

  梅特洛還有一個本事,它可以模擬各種方言,會說的語言也多,絕對是打聽消息的最佳人選。

  「只有我一個可不行。」

  梅特洛立刻回道。偷東西也要一個把風的人。打探消息這種高難度的工作,更需要有人配合。

  「那還是我走一趟吧!」

  尼斯不想讓路克為難。這幾個人之中,帕爾姆肯定無法信任,而伊斯特賭性太重,再加上他身上有種特有的氣質,扮成學者或藝術家絕對沒問題,但是裝成別的就不太像了。而學者和藝術家顯然不太可能會去那種窮地方。路克倒是倒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不過身為隊長的他,也不適合這種危險的任務。

  休息了一個多小時,等到陽光斜斜照進樹林,尼斯從地上爬了起來。

  梅特洛早就準備好了,他拿來兩件很破爛的衣服,還有兩頂打折捲的發臭假髮。

  只有了幾分鐘,兩個人就徹底變了模樣,變成兩個農夫,為了不被人看出來他們的臉、手和脖子,都塗抹上一些棕色的油脂,看上去髒兮兮的。

  路克則牽來一匹馬,這匹馬也是特地準備的,是一匹身形枯瘦的老馬,毛色雜亂,而且因為上了年紀,還有些發白。

  耙犁已經是準備好了,可能露馬腳的地方全拆除乾淨,上面還塗滿泥漿,看上去就像是用了很久的樣子。

  梅特洛把馬套上,兩個人趕著耙犁,朝著小鎮而去。

  一路上,尼斯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用手摸袖子和肩膀上的補丁,看上去是補丁,實際上裡面藏著飛刀。除此之外,他們的小腿邊綁著匕首,耙犁上還有兩把草叉,這就是他們全部的武器。

  尼斯已經很少會感到害怕,但是此刻他們的心裡充滿忐忑。

  讓這兩個人感到慶幸的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一方面是因為農夫還是不受到重視,不過更關鍵的原因是他們坐在耙犁上。

  在人們的印象中,車子代表長途旅行,尤其四輪馬車更是如此,而耙犁則是農具,頂多趕集的時候使用。

  這座小鎮比較靠近的前線,不過位置有些偏,還算平靜。一大清早,鎮上的人還進進出出,都做著各自的事。

  現在是二月,仍舊是冬季,地還沒有開耕,沒人下地幹活。大家都聚集在小鎮附近,所以顯得挺熱鬧。

  在小鎮的入口有一隊士兵把守,這些士兵對出出入入的鎮民視而不見,只有車隊經過,他們才會上去攔截。

  尼斯和梅特洛對望一眼,他們本來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小鎮,但是有人駐守就不同了,說明這裡有什麼東西。

  梅特洛一拉韁繩,讓拉車的馬拐上田壟,耙犁在田壟上照樣行駛,而且速度一點都不慢。

  行走了數百公尺,耙犁在一堆柴草邊停下來,兩個人拎著用樹枝削成的草叉,從耙犁上面下來。草叉本來是當成武器準備的,沒想到現在真的派上用場。

  梅特洛叉起一把柴草就往耙犁上堆,尼斯跟著學,他沒用過這玩意兒,用起來多少有些不太順手,好在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兩個。

  兩個人一邊幹活,一邊偷偷觀察鎮口的士兵。

  三輛馬車朝著小鎮而來,像是一支商隊,梅特洛和尼斯對望一眼,兩個人顯然都意識到這是一個好機會。

  把草叉扔回耙犁上,兩個人駕著耙犁朝著小鎮入口而去,他們控制住速度,讓那三輛馬車比他們先到。

  果然,馬車被攔截下來,一個軍官上前盤問,士兵們則開始搜查車上的東西。

  梅特洛和尼斯變得的異常平靜,他們駕著耙犁徑直通過崗哨,進入小鎮的那一瞬間,尼斯的心已經提到喉嚨,他已經很少會這麼緊張了。

  那些士兵果然沒有注意到這輛耙犁,兩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

  就在兩個人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麼做的時候,那些軍官突然大喝一聲:「站住。」

  尼斯不由自主的伸進袖子裡的補丁裡,手指夾住一把飛刀;梅特洛則連忙從耙犁上下來,他彎腰曲背,滿臉恭敬看著那個軍官。

  「柴草散了一地,馬上收拾起來。」

  軍官捂著鼻子罵道,他甚至沒看梅特洛一眼。

  那些柴草露天堆放,這麼好幾個月的風吹雨打,裡邊已經發霉變質,不時散發出一股酸臭的氣味。

  兩個人心中的石塊總算落地,梅特洛連忙撿起地上散落的柴草,鎮上的人並沒有在意這邊,誰會注意兩個渾身散發著臭味的農夫?

  在小鎮的另一半也有士兵守著,更讓他們在意的是,有一條小巷的入口同樣站著士兵。

  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把耙犁趕進旁邊的岔道。

  這種小鎮原本應該四通八達從任何一條小巷都可以通往鎮外,但是,這些小巷的盡頭此刻都被木頭的柵欄阻擋著。

  他們並不是隨意的拐進一條岔道,之前來的時候,尼斯已經透過犬吠聲知道裡面有兩個區域沒人居住,其中一個就是有士兵站崗的地方。

  一拐進這條小巷,尼斯的耳朵一直仔細聽著四周的動靜,突然他指了指一個院子,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此刻二個人是在那個院子的後面,看到四周沒人,尼斯飛身跳上牆頭,院牆只比人稍微高一些,很容易跳進去。

  他在房子裡面轉了一圈,裡面果然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門全都開著,院子裡滿是落葉,這家人離開已經有一段時間,可能是聽到馬上就要打仗,所以這家人暫時搬到其他地方,這樣的很多。

  尼斯和梅特洛敢溜進這座小鎮,就是考慮到這種可能。

  穿過院子,打開前門,探頭朝著左右看了看,確定前面沒人,他又回到後院牆根邊,朝著牆外打了個呼哨。

  一直等在那裡的梅特洛,立刻趕著耙犁繞到前面。

  梅特洛趕著耙犁進了院子,尼斯隨手關上前門,還上了門閂。

  「我到外面去溜躂一圈,看看有什麼情況。」梅特洛說道。

  「先別走。我需要你幫我把一下風。」尼斯一把拉住梅特洛。

  用小刀搬弄房門後,裡面傢俱都在,尼斯拉開橙櫃子,果然衣服什麼的都不見了,這下子他徹底放心,用不著擔心房子的主人突然闖進來。

  他徑直上樓。

  這幢房子有二層樓,他要看上面有沒有閣樓,當初他就是在自家的閣樓裡找到很東西,所以他對閣樓有特別的好感。

  可惜,這一次他失望了,這幢房子沒有閣樓。

  你幫忙開個小門。尼斯指了指天花板。

  梅特洛責無旁貸,他沿著牆角爬上去,抽出匕首,朝著天花板連著捅了幾十下,每一下都刺出一個對穿的窟窿,那一連串窟窿形成一個圓圈。把手就是一掌,天花板上頓時破了個大窟窿,灰塵從窟窿裡噴了出來。

  梅特洛沒有防備,連打了幾個噴嚏後退到一旁。

  與之相比,尼斯就聰明多了,他進過閣樓,知道裡面有多髒,早就用塊布蒙住頭,等到灰塵散去,他飛身躍起,一雙腿在牆角上踩了一下,閃身跳進去。

  房頂和天花板之間有一個很低很矮的隔層,裡面連束光都沒有,灰塵失堆積得很厚,而且到處都蜘蛛網。

  尼斯拔出小刀,在屋頂上連刺了幾下,這是從梅特洛那裡學來的,挖出一個窟窿之後,他小心翼翼地試著瓦片。

  「你可以上來嗎?」尼斯朝著底下問道。

  「我不擅長這個。」梅特洛連連搖頭:「我還在這裡替你把風吧!」

  尼斯也不在意,他不打算強求別人做什麼。

  從袋子裡翻出一塊布披上身上,他從屋頂的破口溜了出去,那塊布上面佈滿鱗片,這些鱗片迅速變換著顏色,變得和那些瓦片沒有什麼兩樣。

  尼斯輕手輕腳往旁邊爬,現在是白天,他用不著擔心狗,狗在白天不在會亂叫,就算有狗在叫,他沒人會在意,因為白天肯定有很多過往的旅人和行商經過。

  從一個屋頂爬到別一個屋頂,往前爬了三十多公尺,他停了下來。

  他已經看到那個有士兵站崗的小巷深處,那是一個很大的院子,現在似乎被當作臨時倉庫,院子的四角全都有士兵把守。

  偵察是一項需要耐心的工作,尼斯的耐心一向不錯,他不趴在屋頂上一動不動,耐心地傾聽著從那座院子裡傳出來的聲音。

  他不敢一直用眼睛盯著那邊,這很容易會被察覺,用耳朵聽就安全多了,此時,他的耳朵貼著一個小喇叭,上面繪滿神秘的符文。

  這玩意兒可以把聲音放大,用法有二種,可以將自己的聲音放大,讓很遠的人聽到,也可以把外面的聲音放大,讓自已聽得更加清楚,而且這玩意兒還有方向性,能夠隔絕從旁邊傳來的聲音。

  那座倉庫一直有人進進出出,不斷地往外搬東西,聽著聽著,尼斯的心頭多了一種陰影。從搬運的聲音聽起來,大部分是兵刃盾牌、護甲、頭盔和箭矢,而不是食物之類的東西。

  兵刃和箭矢還好說,畢竟是消耗品。護甲和頭盔就有點說不過去了,那玩意兒就算壞了,只要稍微修理一下就又可以用。

  突然間,尼斯的眼睛一亮,他明白了。

  路易公爵根本還沒有使出全力,他們一開始就隱藏了一部分人馬。

  之前大部分的人,甚至包括賽門老人和瑪格麗特,都認為路易公爵的實力比不上腓特烈公爵,現在看來,大家全都猜錯了,背後有神聖帝國各諸侯國支持,路易公爵的實力十之八九更強一些。

  一想通這些,尼斯馬上猜到路易公爵的全盤計劃。

  那位公爵藏起一部分兵力,裝成比較弱的樣子,而這點差距並不足以造成一面倒的形勢,所以第一戰的結果是勢均力敵。

  現在兩邊再次徵召軍隊,腓特烈公爵能夠徵召的援軍非常有限,而路易公爵只要把之前藏起來的那部分力量拿出來,再加上新徵召的人馬,兵力就會反超出一大截。

  一開始兵力弱的時候,還能夠打個平手,等到增兵之後,兵力大幅增加,而且這部分是生力軍,對於路易公爵是巨大的鼓舞,對於腓特烈公爵卻是極大的打擊。

  到時候勝利的天平肯定會向對方傾斜。

  雖然明白了這一切,尼斯卻沒有改變的能力,事實上他也不想改變,戰爭的勝負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他需要做的只是盡一分義務。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升起又漸漸落下,快到下午三點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些異樣的聲音。

  一個軍官走進倉庫,負責看完的士兵都被召集起來。

  你們快點準備好十副全套的重甲,包括馬鐙,摩倫堡的麥克米安勳爵和他的人很快就要到了,再準備五輛大車,把要發往前線的那批物資裝好,我請勳爵幫忙把這些東西帶到前線去。

  那個軍官的指令非常簡短。

  趴在屋頂上偷聽的尼斯,心頭頓時一動,但心動的同時,他也頗為猶豫,他不知道那麥克米安勳爵到底是何許人。

  勳爵這個稱號非常特殊,這是一個榮譽頭銜,沒有實際封地,而且無法世襲。

  所以這位勳爵有可能只是一個勉強稱得上貴族的小角色,不過也可能是一個不可小看傢伙,那些公爵、侯爵、伯爵的兒子,在沒有獲得封地之前,同樣也被稱為勳爵。

  還有一些騎士憑借強大的實力,讓人不敢輕視,他們往往也被授予勳爵的頭銜。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0 21:41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1:47
第七集 第三章 伏擊


“摩倫堡的麥克米安勳爵?”

  眾人在藏身的那片密林裡,伊斯特和路克面面相覷,旁邊那位魔法師也皺起眉頭。

  “你們知道這個人?”

  尼斯問道。

  “他是摩倫堡四大家族之一海弗斯家族的長子。”

  伊斯特的簡單解釋,如同一壺冰水澆在尼斯的頭頂上。

  管理一座城堡的家族,按照慣例都會擁有伯爵頭銜,而伯爵的領地大的有一個郡,小的也有一、兩個縣,麾下肯定人才濟濟。

  “這塊不是骨頭,而是鐵釘,咬下去不但會崩碎牙齒,還會紮得滿嘴是血,吞下去的話,會更加恐怖,連胃連腸子都會弄穿。”

  伊斯特自言自語著。

  在場的人都覺得晦氣,這顯然不是合適的目標。

  “麻煩你聯絡一下梅特洛,讓他仍然躲在那裡別動。”

  路克對哈蘭魔法師說道。

  那個魔法師點了點頭,掏出一根風精之羽,往空中一扔,羽毛立刻朝著遠處筆直射出去。

  此刻,梅特洛仍然潛伏在那座小鎮裡。他的工作就是守在那裡探聽情況。

  感覺是空歡喜一場,尼斯百無聊賴地找了一塊地方躺下來。其他人整個白天都在休息,只有他潛伏在屋頂上,偷聽遠處的動靜。

  他才剛躺下,路克和伊斯特就走了過來,兩個人坐在他的旁邊。

  路克看上去,同樣有些意志消沉:“看來情況比我們想像的還要不妙。”

  他指的是尼斯對戰局的猜測,那絕對是非常糟糕的壞消息。

  “你聯絡王子殿下了嗎?”

  尼斯問道,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這個問題有夠白癡,如此重要的消息絕對要讓上面知道,不過以他們的身份地位,不可能引起腓特烈公爵的重視。

  經一事長一智,他們現在有什麼事都先告訴菲力浦王子,然後由他轉告,反正王子殿下不在乎戰功,戰功對他沒有任何用處,也就用不著擔心王子吞沒他們的功勞。

  “我覺得腓特烈公爵和他身邊的那群人不會在意。”

  路克已經習慣被無視,所以說到這些的時候,心情異常平靜,他也不覺得難受,他同樣不在乎這場戰爭的勝敗。

  反正報告已經到了王子殿下手裡,事後證明他們的情報是正確的,絕對少不了他們的戰功,也正因為是透過王子殿下轉述,腓特烈公爵想賴都賴不掉,路克甚至還帶著一絲惡意,希望他們這邊戰敗。

  一旦戰敗的話,對方事先集中一部兵力,到了後期再拿出來,就會被看作是決定勝負的關鍵,而他們的報告正是針對這個關鍵,重要性不言而喻,這比捉幾個身份不高的俘虜絕對有意義得多。

  事實上他們現在完全可以打道回府,或者乾脆躲起來打混,因為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憑著這個情報,他們所獲得的功勞足以抵銷今後十年的軍役。

  不過,路克和伊斯特現在過來,並不是為了這件事。

  “我們得另做打算了,腓特烈公爵不是一個值得我們效力的人。”

  路克歎道。他現在很慶倖自己是教會的騎士,至少還有選擇的機會。

  尼斯連忙在四周放了一個靜音結界,雖然哈蘭魔法師和那個牧師都不是公爵的手下,但是他不敢保證這些話會不會傳出去。

  “問題是我們的要投靠誰呢?”

  伊斯特問道。伊斯特和路克是商量好了之後才過來的,只是想從尼斯這裡得到一些啟發。

  伊斯特說完,路克又接過話頭。

  “王子殿下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他是否能登上王位?如果只是得到一塊領地的話,那就沒有什麼用了,哥倫安特本來就已經夠小,再小的話根本沒有什麼意義。”

  “第二個問題呢?”

  尼斯說道。

  “我們在那裡沒有根基。”

  路克說出他的憂慮。

  尼斯默然無語,經歷過卡奧尼村那場背叛,他現在已經知道,一個外來者想要在一個新地方發展是多麼困難。在卡奧尼他有那麼多優勢,代表教會,地位高高在上,卻還是遭遇到一連串挫折。

  而在哥倫安特,他們面對的將是一大群地位比他們高的人,他們愈是得到王子的賞識,所承受的壓力就會愈大。

  伊斯物也看著尼斯,這正是他和路克商量時,感覺最頭痛的一件事。

  他很明白根基的重要性,家裡的人再怎麼不管他,在他有可能出頭的時候,還是會幫上一把,這一次能夠得以卡奧尼的管理權,伊斯特的父親就出了不小的力。

  根基也意味著人脈。當初尼斯為了接近蒙德,費盡心機卻沒有成功,梅特洛卻憑著拐彎抹角的關係,敲開蒙德的家門,這就是最好的例子。

  “施蒂利亞是一個選擇。”

  伊斯特說道,這其實是他和路克的想法。當初他們打算藉著王子的手,攀上施蒂利亞家族。

  施蒂利亞公國是在十幾年前分出去的。兩邊的人關係密切,這邊的人脈也能夠派上用場,至少未來半個世紀裡,他們用不著擔心會被當成外來者,而半個世紀之後,他們早已融入當地人之中。

  而那位施蒂利亞公爵是一個非常平凡的人物,沒有讓人崇拜的優點,同樣也沒有令人詬病的缺點,為人溫和而又保守,處理起公務來不溫不火,投靠他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雖然從王子之前的警告裡可以聽得出,貝爾蘭多斯子爵在那裡也有一些關係,不過有王子幫忙,問題不會很大。

  “這是一個選擇,不過這家人進取心不足,也就是意味著我們不會有太多機會。”

  路克歎息了一聲,騎士就是靠打仗出人頭地,所以他們最喜歡的倒是腓特烈公爵這樣不安分的人物,這也是他和伊斯特非常猶豫的原因。

  除此之外,施蒂利亞家族的還潛伏著另一個危機,那位公爵沒有孩子,而且他的年紀已經大了,十有八九不會再有繼承人了。

  也就是說,施蒂利亞家族很有可能會絕嗣。那樣的話,領地就會回到哈斯家族手裡。

  尼斯看著伊斯特和路克兩個人,他對這兩個人愁眉苦臉的模樣很感興趣,好半天後,他才說道:“那麼在每個人身上都下點注,怎麼樣?”

  “騎士可貴的是忠誠。”

  路克苦笑著向小傢伙解釋著最基本的常識。

  當然這話並不絕對,如果他們擁有足夠的實力,擁有左右一切的能力,就用不著向任何人效忠了。

  “現在是一個墮落的年代,忠誠並不是必須的。”

  尼斯並不認同路克的話:“你們難道還沒有注意到嗎?菲力浦王子殿下並不在意我們是否忠誠,他需要的是我們能夠幫他的忙,而對腓特烈公爵來說,你們就算忠誠,又有什麼用處?”

  路克和伊斯特一臉黯然。

  “你有什麼想法?”

  路克問道,他有些想接受尼斯的建議,不過他要知道尼斯為什麼會想多處下注?

  “聖殿騎士團靠借貸起家,沿海那些城邦靠貿易發財,佛蘭德爾靠工業繁榮,他們都是很好的榜樣。”

  尼斯說道:“你們還沒有發現嗎?和以前比起來,土地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關鍵是要有人有錢,再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這樣就可以養活一支軍隊。如果你們覺得沒有領地不保險的話,那麼就去申請一份‘黃金詔書’,然後和異教徒開戰,從異教徒那裡奪來的土地,總是屬於自己的。”

  他點出其中的關鍵。

  “黃金詔書”的存在,是為了保證上帝控制的勢力範圍會不停往外擴張,而不是像古代那些龐大帝國一樣,經歷一段輝煌的擴張之後,就漸漸開始萎縮,最終衰亡沒落。

  只要是從異教徒那裡奪取的土地,教會就會承認它們的歸屬權,任何人想要搶那片土地,都會被認為是對上帝的挑戰。

  路克和伊斯特全都聽懂尼斯的意思,不過兩個人心裡充滿猶豫,這就是騎士和牧師的最大區別。

  騎士的眼裡永遠都盯著現成的東西,因為那樣才能夠為他們帶來利益,而牧師則不同,沒什麼比開闢新的教區、將異教徒感化為上帝的信徒更有意義。

  對於那些真正虔誠的牧師來說,這是應盡的職責,而對於像尼斯這樣的人來說,這可以給予他實力,讓他擁有屬於自己的教區。

  苦修士想要成為聖職者、想要擁有自己的教區,只有為數甚少的幾種辦法,這就是其中一種。

  整個晚上都沒有發生任何事,第二天也一樣。

  和之前的緊張忙碌完全相反,現在是閑的的讓人發慌。偏偏此刻他們是在敵國境內,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能露出行蹤,除了站崗放哨,就只能躲著睡覺。

  到了第三天,眾人原本以為還會在悠閒中度過,沒想到天剛亮,魔法師哈爾就有了反應,之間他朝著遠處看了一眼,然後手一招。

  片刻之後,風精之羽飛射而來,懸停在頭頂上。

  這玩意有兩種用法,一種是自己催發,另外一種就像現在這樣,由一個魔法師負責收發。前者運用起來靈活,後者則更為方便,不過後者那種方式有許多限制。那邊的人必須待在原地,不能亂動。

  隨手撚起那根羽毛,魔法師哈爾傾聽著上面攜帶的消息,片刻之後他抬起頭來,向路克報告道:“那位勳爵已經到了,不過倉庫裡的人卻沒有做好準備,勳爵和幾個隨從不想等待,所以選擇先走,另外一部分人則等到物資裝好之後再趕上。那邊問我們要不要下手?如果決定下手的話,他就撤回來,如果不下手的話,他仍舊會潛伏在小鎮裡。”

  “你們怎麼想?”

  路克轉頭問尼斯和伊斯特。

  “靠,前面那批人肯定是硬骨頭,後面那群人的實力應該不怎麼樣。”

  伊斯特的賭性又上來了。

  尼斯猶豫了一下。如果是以前的話,他或許會反對,但是這兩天的等待實在太枯燥乏味了。如果放棄這個機會,他不知道下一個機會什麼時候才會到來?

  再說,那支隊伍的人本來就不多,兵分兩路之後,力量更加分散,而且後面那批人十之八九是隨從。

  他們的目標就是那些隨從。

  大貴族身邊的隨從可不簡單,很多都是某個家族的孩子,路克他們當年如果被送往大貴族家,想得到這樣的位子,說不定還要經歷一番競爭。

  對於路克他們來說,這種等級的俘虜最合適,因為這些人的實力不會太強,也因為戰鬥中難免會失手,萬一殺死對方,路克他們也扛得起這樣的仇恨,要不然換成某位伯爵的愛子喪命在他們的手裡,絕對是一場災難。

  伯爵以上的貴族已經不用顧及教會的面子,完全可以派出刺客要他們的性命,而教會絕對不會介入。

  “不過,有一個前提,兩批人必須離得夠遠。”

  尼斯雖然贊成動手,但是他的打算更趨向穩妥。

  三個人裡有兩個人的意見一致,而路克原本也不打算反對,所以最終的結果就出來了。

  他們立即開始準備。

  尼斯和魔法師哈蘭負責放哨。因為前面那批人的實力會很強,絕對不能用眼睛探查,不然的話肯定被發現,所以他們只能用耳朵聽。前面那批人經過的時候會傳來馬蹄聲,而後面那批人經過的時候,除了馬蹄聲,還會有車輪碾壓得聲音。他們兩個必須確定這兩批人離得夠遠。

  “讓梅特洛回來,順便讓他想些辦法,讓那兩隊人之間的距離盡可能地拉遠。”

  路克遙控指揮著。

  魔法師哈蘭立刻發出風精之羽,而風精之羽很快就又回來了。

  “他已經得到命令了。”

  魔法師哈蘭報告道。

  幾分鐘之後,一張扒犁搖搖擺擺出了小鎮,扒犁上放著一堆農肥。彌漫開來的臭味讓鎮口的士兵們全都躲得遠遠的。

  幾輛已經裝好軍械的馬車正準備離開小鎮,可惜他們慢了一步,梅特洛的扒犁在他們之前出了小鎮。

  聞到那股濃郁的臭味,幾個騎著馬的人立刻命令駕車的士兵停下來,他們可不想一路上聞著臭味前進。

  “真是晦氣,現在是冬天,怎麼會有人往外運肥料?”

  為首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一頭金髮,白皙的臉蛋,靈動的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愛。

  他的身分肯定不簡單,因為其他人都只穿著一身鎖鏈甲,行軍的時候很少有人全副披掛,像鐵甲衣,盾牌,長槍這類東西全都有專門的馬匹馱著。只有這個小孩全副武裝,甚至連馬匹都披上馬鎧。

  全套的馬鎧最輕也有四十幾公斤,再加上人的重量和全套的鎧甲,總重量絕對恐怖。

  上陣廝殺還好,這樣的長途行軍,一般的馬根本吃不消,但是那個小孩胯下的戰馬,卻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如果路克他們在這裡,肯定會一眼認出,那是一匹血統純正的安蒂爾馬。

  “大概是收肥的,糞便這東西只有在人多地地方才容易取得,所以很多住在偏遠鄉村的人,會趕著沒有農務的時候,到鎮上運一些肥料回去。”

  說話的是一個身材瘦長的隨從。

  這些人全都是貴族出身。

  貴族出身並不意味著高高在上,整天風花雪月,相反的,他們必須學習怎麼打仗,怎麼管理領地,而農務就是領地管理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一個合格的貴族可以不諳農務,可以不會養馬,但是這些知識都要知道。

  事實上,被送往大貴族家的孩子,一開始必須和下人們住在一起,但並不像路克和伊斯特他們所說那樣,是一種屈辱的事。

  和下人們住在一起,大多是為了讓他們學習底層的工作,學習如何管理一個家,如何管理一片領地。所以這種出身的騎士,在領地管理方面確實比教會出身的騎士要強得多。

  扒犁在前面不疾不徐地走著,那隊人也只好跟在後面,用同樣的速度前進。

  梅特洛確實挺精明,他的速度不是很快,卻又不至於讓後面的人跟得不耐煩,恰好踩在他們能夠忍耐的底限上。

  從小鎮到伏擊點只有十幾公里的路程。

  轉過一個山坳,後面的人看不到他的身影,梅特洛立刻加快速度,他趕著馬往斜坡上跑,扒犁上的農肥早已被他掃落,這玩意兒熏了他老半天,他也感覺快受不了了。

  “辛苦你了。”

  在山坡上,路克朝著梅特洛揮了揮手,在他身後,波而布早已為老爺準備好了盔甲和武器。

  車輪碾壓路面的聲音愈來愈近,那支車隊終於進入山坳。

  “籲!”

  那隊人馬全都拉緊韁繩,讓馬停了下來。

  只見兩側的山坡上全都站著人,前面的大道上更是停著四匹馬,緊接著又有幾個人從身後的山背拐出來,掐斷退路。

  “你們是土匪還是騎士?”

  那個小孩非常不滿地喊到。

  “我們當然是騎士,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光明正大地站在你們面前。”

  路克顯得理直氣壯:“用不著擔心,我們會堂堂正正的把你們擊敗,你們現在可以穿上鎧甲,拿上你們的武器,不過別想拖延時間。”

  他嘴上說得慷慨激昂,心裡卻在滴血,這樣的伏擊在他看來,絕對傻透了,對方兩邊都有強援。不管是剛才過去的那批人調頭回來,還是駐守小鎮的那隊人馬殺過來,都夠他們受的。

  但是為了不破壞規則,他不得不這樣做。

  讓他慶倖的是,對面的那群人全都血氣方剛,居然也想堂堂正正地打一場,根本沒有拖延時間的意思。

  那群人的平均年齡也是十七、八歲,他們迅速披上馬鎧,穿上鐵甲衣,戴上頭盔。

  從頂級戰力的數量來說,路克這邊還要少一些,他們四個見習騎士、一個蠻族扈從、兩個牧師、再加上一個魔法師,而另一邊則是十二個見習騎士。

  說到士兵的數量,路克這邊佔優勢,總共二十二個士兵,再加三個隨從,那邊卻只有二十個士兵。

  高高舉起長槍,兩邊的人馬開始列隊,路克他們早已佔據有利位置,對面那群人需要同時兼顧前後兩面,不得不背靠著那幾輛馬車而分成兩隊。

  從頭到尾,路克這方沒有做任何小動作,在那群人穿戴鎧甲的時候,他這方甚至沒有準備魔法和神術,直到對方列陣,他才舉起右手。

  這是向對手致意,同時也是戰鬥的信號。

  幾乎在一瞬間,魔法師哈蘭和那個牧師開始各自吟誦。

  被攔截下來的那群人頓時緊張起來,這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這邊最大的弱點——他們沒有魔法師和牧師,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他們沒有指揮官。

  此刻,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趕快沖過去,趁對方的魔法和神術還沒有準備完成,殺掉這兩個人,最不濟也應該打斷他們的魔法,可惜,那十二個見習騎士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發號施令。

  戰場上的機會稍縱即逝,當青濛濛的羽毛虛影升起,當金色流光在路克和他們的戰馬身上流轉起來,對於另外一方的人來說,一切都已經晚了。

  正面,路克、帕爾姆和尼斯三個人騎著馬沖了過去,尼斯的馬最慢,但是他的攻擊卻最快,他的右手飛快撥動著弓弦,將一枝枝箭矢射出去。

  僅有的半捆箭矢現在全都給了他。

  在山坡上,那些士兵同樣也在射箭,沒有了意識連接,他們的箭法變得非常差,好在目標離得很近,他們又居高臨下,占了很多便宜。

  不管是尼斯還是那些士兵,射的全都是對方的士兵。

  那些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士兵,實力並不怎麼樣,用的武器又是長矛,是標準的長矛兵。

  長矛兵攻強守弱,克制騎兵,卻被弓箭克制,這是常識。

  慘叫一聲接著一聲,尼斯的箭刁鑽而快疾,射的都是小腿、肩窩之類最不容易防守的地方。而從山坡上射下來的箭矢同樣也有不小的收穫,至少他們的存在,讓對面的士兵不得不分心旁顧,而面對尼斯那如急雨一般的箭矢,分心的結果絕對是致命的。

  一輪快箭下來,二十個士兵倒下三分之一。

  長槍陣必須組成密集戰陣才有威力,一旦有了缺口,那就什麼都不是了,更何況少了三分之一。

  另外兩個人的目標是那些見習騎士,路克和帕爾姆幾乎直接撞上去,兩個人同時發動朗基努斯槍的神術,兩道光芒如同孔雀開屏一般,朝著對面攢刺過去。

  那十二個見習騎士同樣分成兩隊,朝著前後兩個方向,正面只有六個人,在路克和帕爾姆的恐怖攻擊下,根本就沒有抵擋的能力。

  其中的四個瞬間被打飛,另外一個實力稍強一些,不過他要護住那個小孩,免不了有些手忙腳亂,所以被帕爾姆的長槍擦了一下,肚子上劃開一道一尺長的口子。

  “走、護著少主快逃。”僥倖逃過一劫的那個人高聲喊到。

  他所說的少主,指的當然是他保護的小孩,但是此刻他們根本沒有上下關係,也不知道由誰斷後,又是誰要帶著少主離開,所以話音落下,其他人都沒有反應。

  不過,這句話倒是提醒了那個小孩,他猛地一夾坐騎,那匹馬頓時竄出去。

  他快,尼斯同樣不慢,隨著一連串的弓弦響起,一排箭矢朝著那匹馬射去。

  雖然那匹馬鎧嚴絲合縫,連馬的四條腿都被包裹起來,但是飛奔的時候總會露出一些縫隙。

  可惜,尼斯的箭法這一次失效了,叮叮噹當一連串輕響,所有的箭矢全都釘上馬鎧,那匹馬鎧仿佛是用磁鐵做的,射過去的箭矢全都偏離軌道,直接撞在鋼片上。

  遠端武器實在有太多破解之法,這也是其中一種。也難怪騎士很少使用弓箭,除了需要攜帶大量的箭矢,克制的東西太多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不過尼斯的手段不只一種,他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小孩逃掉,小孩一旦沖到前面求救,把前面那批人招來,麻煩可就大了。

  一道銀光從尼斯的袖管裡飛出,瞬間追上了那匹馬。

  那匹馬很有靈性,猛地往旁邊一閃,試圖避開,但是尼斯射出的銀光同樣也拐了一下,銀光貼上馬背,卻沒有引發馬鎧裡封印的防護法陣,而是滴溜溜一轉,從那個小孩腋下的縫隙裡鑽進去。

  任何護甲,腋下的部位肯定是弱點,小孩尖叫一聲,從馬背上摔下來。

  那匹馬久經訓練,立刻前腿收攏,人立起來,強行刹住前沖的力量。

  人從馬上摔下來並不會死,但是被拖著走的話卻會被活活拖死,所以訓練良好的戰馬,在主人摔下來時都會這樣做。

  讓人感到訝異的是,小孩把腳從馬鐙裡抽出來之後,立刻拍了一下馬腿,嘴裡喊道:“快,去報信。”

  那匹馬像是聽得懂他說的話,立刻朝著前方飛奔而去。

  其他人來不及反應,魔法和神術需要準備,時間來不及,路克他們是騎士,因為有尼斯這個專職的弓箭手,所以他們連標槍都沒有帶,伊蓮娜倒是擲出一支標槍,但是標槍和之前的箭矢一樣,全都吸在那件馬鎧上。

  突然,一條絆馬索貼著地面,朝著馬腿纏繞上去。

  這玩意兒就是兩頭掛著重物的繩索,一邊旋轉著,一邊飛出去,碰到細長的東西就會牢牢纏住。

  尼斯瞄準的是馬腿。

  那匹馬靈性十足,居然能感覺到威脅,雙腿猛地一蹬,身體飛躍而起,絆索從馬蹄底下飛過去。

  再想攔截那匹馬已經不可能了,那匹馬如同一陣風一樣迅速遠去。

  所有的人都仿佛從睡夢中驚醒一般,原本堵住後路的伊斯特也沖下來,高個子美女更是接連把六枝標槍全都擲出。

  有這麼多人出手,尼斯就沒興趣湊熱鬧了,他騎著馬走到那個小孩身邊,看了看小孩,然後伸出一隻手:“起來吧,小傢伙,戰場可不是你這種年紀該來的地方。”

  小孩也斜著眼看了看尼斯,冷哼了一聲,說道:“你有資格這麼說我嗎?你也不比我大多少。”

  不過他倒是挺配合,從地上爬了起來。

  收拾戰場的速度很快,哈蘭魔法師對受傷的人施展了一個麻痹咒,然後把所有人扔上扒犁。

  馬車上的東西全都是護甲和兵刃,應該值不少錢,但是路克他們此刻不敢有絲毫貪念,讓魔法師施展一個腐蝕術之後,所有的人迅速撤離。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1:49
        為了趕時間,路克他們根本來不及脫下護甲和馬鐙,所以也乾脆坐上扒犁。那些扒犁全都是特製的,當初設計的時候就考慮到抵銷馬鐙的重量。

  他們才剛離開沒多久,五個騎士就跟著逃脫的那匹馬趕回來,他們圍繞著正在冒著白煙的大車轉著,那些銅鐵都在腐蝕術的作用下漸漸消融,已經不成樣子了。

  “對方有魔法師。”

  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二、三歲的青年,他面沉似水,兩眼冒著凶光。

  “最先動手的只有三個人。”

  旁邊一個中年騎士看著那淩亂的馬蹄。

  經驗豐富的追蹤者可以從馬蹄印中看出許多東西,甚至能夠在腦海裡還原曾經發生的一切。

  “其中一個是用弓箭的,可能來自東方的遊牧民,只有他們檀長這種連珠箭。”

  中年騎士駕馬跑到山坡上,俯下身子撿起掉落在山坡上的絆索:“還有這東西。”

  “另外兩個應該是騎士,實力不錯,已經領悟了鬥氣,但是用起來還不純熟。”

  這個中年騎士會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因為他沒有想到兩個菜鳥的手裡會有朗基努斯槍這樣強悍的武器。

  “既然敢潛進來,這支隊伍裡肯定配備了一個牧師。”

  中年騎士繼續分析著:“山坡上還有一些馬蹄印,其中一些應該就是那個牧師留下的。山坳外面還有一些馬蹄印和腳印,這是另外一隊人,他們負責堵住去路,也是三個騎士,這些人離開的時候沒有騎馬,而是乘坐一種類似扒犁的東西!”

  “我們要不要追下去,還是先回鎮上召集人馬?敵人如果乘坐扒犁,肯定跑不快,也逃不遠。”

  旁邊的一個人輕聲問道。

  為首的年輕騎士猶豫了一下。

  對方的人數比他們多,而且有魔法師和牧師,還有兩個中階巔峰或高階紙級的騎士,再加上一個遊牧騎射手,絕對是強敵,追上去未必討得了好。

  回去叫人的話,他怕耽誤時間,萬一把人弄丟了,他承受不起失職的責任,被俘虜的人裡面有一個人絕對不能出意外,甚至那個人如果暴露身分,也會引來很大的麻煩。

  一想到這裡,他最終還是下了決心。

  “追。”

  中年騎士一馬當先,他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搜索地上的痕跡。

  現在是冬季,雪已經融化,但是草還沒有長出來,大地被冰凍著變得異常堅硬,那些扒犁又不像大車那樣會留下深深的轍印,所以追蹤起來非常困難。

  其他人全都跟在後面,他們的心裡充滿了忐忑。

  他們的身上全都只有一件鎖鏈甲,馬也沒有披上馬鎧。要不然馬根本跑不動。而此時他們正在追趕的人全都不簡單,一旦打起來,他們非常吃虧。

  而且隨著追趕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們的心中漸漸生出疑惑。在他們的印象之中,扒犁必須在雪地才能跑的飛快,在這種山地間就慢多了。

  照理說,他們應該早就追上了,但是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除了那位年輕的勳爵之外,最焦慮的就是在前面帶路的中年騎士。他也想不明白,什麼樣的扒犁能夠跑的這麼快?從地上留下的痕跡來看,他們追了這麼久,距離居然一點都沒有拉近。

  又往前追了五、六公里,那個中年騎士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朝著遠處的方向看了看,有看了看頭頂太陽的位置。

  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他的腦子裡。

  “這群人不打算返回戰場,他們要逃往邊境。”

  他猛然間喝道。

  這個判斷頓時讓另外四個人慌亂起來。如果逃往前線的話,他們還可以慢慢追蹤。如果逃往邊境的話,幾個小時就到了。

  年輕的勳爵不再猶豫。他催動戰馬朝著前方趕去。既然知道敵人逃往邊境。他們也就不用沿著痕跡追蹤了。

  其他人也緊隨其後策馬狂奔。

  一旦放開速度,騎馬確實比乘坐扒犁要快。翻過一座座的山丘後,這群人遠遠就看到一排飛馳的扒犁和全服武裝坐在扒犁上的人。

  與此同時,路克他們也看到後面的追兵。

  “一個高階巔峰,兩個中階。”

  新來的牧師一眼就看破追兵的實力。

  對方有一個高階騎士,確實有點夠嗆。

  低階騎士用不著在意,中階騎士是戰場的主力,這也意味著大部分騎士遲早能夠達到那個境界。不過中階以上的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中階巔峰就是一道門檻,必須領悟鬥氣,七成以上的騎士止步于此。晉升高階又是一道門檻,之後每一級都異常困難。

  而高階巔峰可以說是普通騎士裡的頂級存在。路克他們這支小隊根本不夠人家塞牙縫。

  “一起跑的話肯定跑不過。必須把那個高階騎士引開。”

  尼斯說道。這是一個令人感到悲哀的事實。

  他說這話,當然不是讓別人去。說到逃命,他比其他人多一點經驗。

  “那實在太冒險了。”

  路克不同意,不過他確實也想不出其他辦法。

  “放心,邊境離這裡很近了。”

  尼斯硬著頭皮找了個理由。

  “你怎麼引?”

  伊斯特問道。他其實也不希望尼斯冒險。

  “我帶那個小孩走。他看上去來頭不小。抓回去也是一個麻煩,還不如趁這個機會,在半路送給他們。”

  尼斯之前沒攔下那匹馬,就已經感覺事情不妙。能夠擁有這麼一匹好馬,這個小孩的身份絕對不簡單。等到扒掉小孩子身上的鎧甲,發現全套鎧甲都是頂級貨色。他們立刻明白自己遇到什麼樣的麻煩。

  這些東西全都是量身定制,也就是說,小孩的家裡能夠請得動頂級的武器製造師和頂級的煉金術士。

  更讓人發寒的是,這家人不把錢當錢。小孩子的身體長的很快。這套鎧甲頂多一年就穿不上了。這麼大的手筆,絕對不是一般的伯爵家所能擁有的。

  剛才情況緊急,他們來不及商量就帶著那個小孩子走了。逃跑的路上,他們就開始後悔了。正因如此,尼斯這個建議讓路克和伊斯特頗為心動。

  看到這兩個人不再反對,尼斯飛身跳了起來,一腳踩在後面那匹馬上,然後順著馬背往後跑。

  他從一張扒犁跳到另一張扒犁,俘虜全都在後面幾張扒犁上,包括那個小孩在內,總共抓了五個俘虜。

  尼斯把小孩夾在胳膊底下,然後搭了個呼哨。他的馬立刻跑過來。這匹馬雖然比不上那匹血統純正的馬,不過在訓練上絕對差不到哪裡去。尼斯飛身跳上去他的馬已經卸掉馬鎧。不過馬鞍上仍舊掛著弓箭和箭矢。

  哈蘭魔法師從扒犁上站起來,他知道尼斯要去引開追兵,他幫不上其他忙,只能替尼斯加持幾種魔法。旁邊的牧師也挺夠意思,同樣替尼斯加持了兩種神術。

  前方就有一個岔道,一條路蜿蜒往南,另外一條路往山上而去,尼斯一拍坐騎,毫不猶豫地選擇那條上山的路。

  後面緊緊追趕的那路追兵頓時慌亂起來。

  “怎麼辦?”

  一個人問道。

  “別管那些人,我們追這邊。絕對不能讓……有一點損失。”

  年輕的勳爵不敢說出那個人的身份。現在至少還能隱瞞,知道那位身份的沒有幾個。

  沒人提議分兵,他們人數本來就少,如果分兵的話,很有可能會被對方各個擊破。

  一匹馬拼命往山上跑,後面五匹馬緊追不捨。

  山路一開始還算平穩,但是愈往上,變得愈崎嶇難行。

  尼斯的實力並不算強,騎術也真是馬馬虎虎。但是他有神術和魔法輔助。一個輕靈術就可以讓他、小孩和馬的重量剩下原先的十分之一,再高明的騎術也沒有這招有效。

  緊追不捨的那隊人,實力有高有低,馬匹也有好有壞。不知不覺中距離愈拉愈遠。追在最前面的是那個中年騎士,居然將鬥氣注入戰馬體內,讓戰馬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比起尼斯用魔法和神術輔助,居然只快不慢。

  眼看著愈追愈近,突然,迎面射來一連串箭矢。這些箭全都瞄準他的馬。

  一串叮噹的輕響,所有的箭矢全都被劈落。中年騎士連長槍都沒動,只是揮動了幾下馬鞭。

  尼斯原本就沒指望能夠對付這個傢伙,他的目的是騷擾,讓對方沒辦法全力追趕,不得不分心抵擋箭矢。

  他不只對這個人出手,只見他將弓輕輕往上抬了抬,再一次射出的箭矢高高地畫出一道弧線。越過中年騎士的頭頂,朝著後面幾個人射去。

  這就是他為什麼選擇上山道路的原因,居高臨下可以射的更遠,對方卻射不到他。

  緊跟在中年騎士後面的人,正是那位年輕的勳爵,他的實力差了一些,但是馬絕對好,同樣也是一匹血統純正的名馬。

  箭矢畫出一道彎曲的弧線,落下時因為有重力的關係,箭矢變得更加勁急。

  原本緊追不捨的中年騎士輕歎一聲,調轉馬頭,他是勳爵的扈從。如果勳爵出事的話,他絕對會倒楣,反倒是那位殿下被劫走的話,和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要為此事負責的是勳爵。

  這並不是自私,而是各自的職責所在。

  “你別管我。”

  年輕的勳爵怒目而視。

  他的話剛落下,只聽到身後一陣戰馬嘶鳴,一匹馬翻倒在地,馬背上的人被掀了下來。還好此人身手算敏捷,用肩膀著地,一個跟鬥消去下落之勢,總算沒受太重的傷。

  被流矢射中的是勳爵的侍從,還只是一個見習騎士,實力在這五個人裡面堪稱墊底。

  剩下的兩個則是中階騎士,頭頂上如雨的箭矢倒也威脅不到他們兩個。

  “你們別再追了,我一個人就行。”

  中年騎士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心中充滿無奈。

  說著,他又調轉馬頭朝著前面追上去,沒有那些累贅,這個人終於放開速度。

  尼斯仍舊不時回頭射上兩箭,箭矢愈來愈少,他的心頭漸漸焦慮起來。另一個讓他感到焦慮的原因是身後的人追得太緊,所以他不敢放慢速度,這樣一來,他也就不敢把人質扔給後面那個人,萬一沒接住的話,小孩以這樣的速度摔在地上,十之八九會沒命,即便保住性命,也會身受重傷,甚至終身殘廢。

  他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身體一輕,自己連同戰馬已經身處於半空中,他的身後是一道懸崖。

  與此同時,馬鞍前響起一陣小孩的尖叫,剛才那一連串顛簸早已將小孩震醒,不過他一直都裝作昏迷,等待逃脫的機會到來。但是,小孩此刻再也忍不住了,死亡的恐懼讓他尖叫起來。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1 00:19
第七集 第四章 俘獲


        耳邊都是呼嘯的風聲,狂風灌進鼻孔和嘴巴裡,說不出的難受。

  在慌亂中,尼斯一把抓住那個小孩,總算沒把最重要的人質弄丟,與此同時,他終於冷靜下來,猛地一拉胸前的繩索。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背後的翅膀彈開了。尼斯甩脫馬鐙,並在馬背上猛地一蹬,下落之勢頓時減輕緩許多,不過那匹馬卻加速地往地面墜去。

  背後那對翅膀很小,根本就兜不住風,所以下落的速度一點都沒有減慢,不過有真麼一對翅膀,並非一點用處都沒有,雖然速度沒有減緩,方向卻改變了,先是傾斜俯衝,漸漸變成平行於地面。

  在武者之魂的零碎記憶之中,有著無數從懸崖上跳下的場面,尼斯也曾經從隱修遠那處不高的懸崖上跳下許多次,但是從如此高的懸崖往下跳,還是第一次。

  這座懸崖的落差至少有兩、三百公尺,那淒厲的戰馬嘶鳴響了很久,才在一陣重物墜地聲中戛然而止。

  在懸崖盯上,那個中年騎士看著凌空遠去的身影,臉上陰晴不定,他不知道該不該追下去。

  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他還是跳下馬,同樣費神躍下懸崖,這個人雙腳蹬踏著懸崖,像跑步一樣飛撲而下。

  臨近地面的時候,他朝著一塊突起的岩石猛地一蹬,原本垂直墜落之勢立刻變成傾斜落下。

  一踏到地面,中年騎士立刻發力猛追,他可不會什麼輕身功夫,完全是憑藉強橫的鬥氣,才能夠擁有這樣的速度,每一腳踩下,地上就多了一個清晰的腳印,強勁的反彈力將他的身體往前拋去。

  聽著身後那如擂鼓一般的腳步聲,尼斯一手夾著那個小孩,一手從袋子裡掏出一把細碎的羽毛,嘴裡迅速吟誦起輕靈術的咒語,手一揚,那把細碎的羽毛化作無數羽毛的虛影浮現在四周。

  他頓時感覺身體一輕,連腋下夾著的小孩也變得輕盈無比。

  輕靈術只能維持七、八分鐘,這是最大的缺陷,但是現在不用不行,手裡夾著一個人,多了幾十公斤的重量,根本就跑不快。

  他的身體往下沉,如果只憑藉滑翔的速度,他肯定會被後面那個高階騎士追上。

  腳下是一片茂密的樹冠,尼斯相準一棵樹的樹枝踩下去,樹枝往下一沉,緊接著又反彈上來。

  正常情況下,尼斯的體重在四十公斤左右,手裡夾著的小孩體重不超過三十公斤,因為輕靈術的作用,此刻兩個人的體重加起來還不到七公斤,這點重量只能讓樹枝往下沉幾公尺。

  尼斯腳下使勁,將樹枝反彈的力量轉了個角度,從往上彈變成往前方彈去,強勁的彈力讓他射出很遠的距離。

  這絕對是趕路的好辦法,不但利用了下落之勢,還將身體的每一份力量都運用到極致。

  一個純粹使用蠻力,一個用盡各種技巧;一個在地面上狂奔,一個在樹冠上飛掠,兩個人一追一逃,速度比起剛才策馬狂奔更快了幾分。

  不過這種速度畢竟持續不了太久,在後面緊追不放的那個中年騎士,不知不覺中放慢腳步,他是靠鬥氣撐著,雖然勉強還支撐得住,但是他已經意識到,想要抓住那個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在樹冠之上,尼斯不停飛掠著,他現在十分煩惱,手上的小孩一直都沒有機會扔給後面的那個人,他現在鬆手的話,小孩或許會被密密麻麻的樹枝纏住,但是也有可能被折斷的樹枝捅穿。

  他不敢賭。等到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之後,他鬆了一口氣,後面那個傢伙總算不追了,不過他也有些失落,因為想要把小孩送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又往前跑了不短的距離,連續用了幾次輕靈術,眼看著魔力已經消耗大半,尼斯才停下腳步,從樹冠上跳下來。

  四周都是密林,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把我放下好嗎?」

  那個小孩哀求道。顯然意識到沒人能夠救得了他,所以此刻他顯得客氣許多。

  尼斯想了想,最後覺得自己扛著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抽出小刀割斷綁住小孩的繩子,尼斯給了小孩活動的自由。

  把刀插回靴筒裡,他又掏出一根風精之羽,這樣做只是碰碰運氣,說實話,他並不認為路克他們會在二十公里範圍之內的地方,一路逃跑,絕對已經超出這個距離。

  輕輕地往空中一拋,羽毛並沒有朝著任何方向飛去,而是輕飄飄地落到地上,雖然在預料之中,不過尼斯仍舊感覺到深深的失望。

  這時,他才注意到那個小孩一邊揉著雙手,讓血液重新流通麻木的雙手,一邊怒視著他,那眼神彷彿能殺人,但是憤怒中卻又夾雜著一絲期冀。

  「你那套在樹上飛的本領是從哪裡學來的,可以教我嗎?」

  小孩畢竟是小孩,沒有那麼多城府,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絲毫沒有掩飾。

  「你居然一點都不害怕?」

  尼斯感到意外,他在小孩的年紀時,如果經歷同樣的事,恐怕早就嚇壞了。

  「有什麼好怕的?我現在是你的俘虜,對你來說,我就是一筆贖金,只要我不逃跑的話,你不會拿我怎麼樣。」

  那個小孩倒是異常平靜。

  「俘虜還要看有沒有這個價值,說說看,你是什麼身份?」

  尼斯問道,他想知道這個山芋有多麼燙手。

  可惜他失望了,小孩雙手交叉在胸前,理直氣壯地說:「我不告訴你。」

  「臭孩子,是不是想挨一頓揍?」

  尼斯拗斷一根樹枝,拿在手裡晃了晃,威脅道。

  「你敢?」小孩胸口一挺,跨前一步,下巴高高仰著,那藍灰色的眼睛裡滿是戲謔的神情。尼斯真的不敢下手,拋開對方的身份不說,單單虐待這一條,就讓他承受不起。俘虜對方已經算是結仇,不過那是光明正大的結仇,很多人並不會往心裡去。有些人甚至和俘虜自己的人變成好朋友,這就叫「不打不相識」,但是虐待俘虜就是不同了,絕對是化解不開的仇恨,而且被教會所禁止。「我們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裡。」尼斯不再提之前的事,這也算是一種妥協。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那個小孩,此刻他有點為小孩的安全擔憂,沒有護甲,也沒有武器,身處於深山野嶺之中,密林之中說不定有藏著什麼野獸,實在太危險了。他絕對不會忘記,大半年前,還沒有什麼實力的他,差一點就變成了幾條狼的點心,眼前這個小孩和那時候的他是多麼相似。「你最好隨時緊跟著我,別讓野狼拖走了。」尼斯發出善意的警告。可惜他的好心沒被理解,那個小孩嘴一撇,嘟囔了一聲:「你仍舊擔心我會逃跑吧?」尼斯十分頭痛,他現在最擔心的是萬一小孩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真的來上這麼一手,他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警戒著,他肯定要睡覺。一想到這些,他覺得還是謹慎一些較好,他把割斷的那條繩子撿回來,重新把小孩的雙手綁起來。尼斯做事還算客氣,他綁的時候,讓小孩的手在身體前,這樣至少還能夠拿東西,走路的時候也容易保持平衡,萬一摔倒還可用手撐一下。可惜那個小孩完全不理解他的好意,眼睛裡的憤怒足以將鋼鐵熔穿。尼斯只能當作沒看見,他牽著繩子的一頭,押著小孩往西面走,愈往西走愈遠離上巴裡亞,就會愈安全。兩個人在地上慢慢行走,當然比不上剛才在樹冠上飛掠。

  山路難行,偏偏那個小孩走得還很慢,讓尼斯有些猶豫,想著是不是乾脆就地休息,等到他恢復魔力之後,再帶著小孩從樹頂上走。時間在緩慢的行進中慢慢過去。太陽愈升愈高。走著走著,那個小孩突然停下來,他夾緊兩腿,身體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兒後,連臉都憋得通紅。「怎麼了?」尼斯連忙問道。他擔心出事,小孩臉通紅,卻偏偏咬緊牙關不肯說出來。尼斯想了想,終於恍然大悟:「你想撒尿?」雖然有心看笑話,但是他最後還是不敢讓那個小孩尿在褲子裡。「我幫你解開褲子。」尼斯走上前去。「不要,不要!」那個小孩脹紅著臉,跳著腳逃開。「難道你想直接尿在褲子裡?」尼斯一把將他抓回來,迅速地解開小孩的皮帶,猛得往下一扒。然後他傻眼了。他沒有看到小雞雞,只有一條縫,白尋嫩嫩,光溜溜,就像是一顆還沒有熟的水蜜桃,飽滿中帶著一些青澀。「你……你是女孩?」尼斯結巴起來,他不是沒脫過女孩的褲子,但是像現在這樣卻是第一次。

  小女孩憤怒地瞪著他,如果說之前的憤怒可以將鋼板熔穿,那麼現在的熱度足以把熔爐熔為灰燼。解開小女孩手上綁著的繩索,尼斯訕訕地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地方,他有些尷尬,不過他又忍不住捻了撚手指。剛才沒有感覺,現在他才發現手上有些滑膩膩的,還隱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他朝著旁邊的樹叢看了一眼,那個小女孩就躲在樹叢裡,此刻還可以聽到裡面傳出淅淅瀝瀝的聲音,過了片刻,又傳來撕扯布條的聲音。從樹叢裡面出來,小女孩氣呼呼地走到尼斯面前,手一伸,說道:「把水囊給我。」尼斯理虧,自然不敢違逆小女孩的意思,從腰際取下水壺遞過去。小女孩拔掉塞子,將裡面的水倒在手裡。他居然用喝的水洗手。看得尼斯直蹙眉,如果是剛才的話,他早就訓斥她了,但是現在他除了可惜那些清水,並沒有其他想法。「我餓了。」女孩的氣仍然未消,又開始出難題。這確實有些難辦,剛才那一路上,尼斯倒是看見不少動物活動的痕跡,他可以打獵,問題是就算弄來獵物,他也不敢生火。萬一緊追著他不放的傢伙就跟在後面,生火冒出來的煙,絕對會把個傢伙招來。

  不打獵的話,現是二月,很多樹還是枯黃的,新樹葉還沒有長出來,更別說果實了。「現在不行,必須等到天黑之後,我會弄吃的。」尼斯說道。這就和當初他在卡奧尼時選擇天黑之後才燒炭一樣,用夜色掩蓋濃煙,火光反倒容易隱藏。「我已經走不動了。」小女孩決定賭氣到底。尼斯並不在意,他對另外一件事更感興趣:「你一個女孩為什麼跑到戰場上來?」「要你管!」女孩翻著白眼,不給他一點好臉色看。「在戰爭中女人比男人更容易受到傷害……」尼斯打算嚇唬她一下。「不就是被強姦嘛?你敢的話,就來啊!」女孩解開皮帶,把褲子往下一扒,撅起屁股,一副悉聽尊便的模樣,既然已經被看光了,她也不在乎再被多看幾眼。尼斯徹底無語,他實在不明白這個丫頭是怎麼被教育出來的?不但穿男裝混上戰場,這麼小年紀,對男女之間的事已經一點都不在意了。群山中,尼斯在樹冠之上飛掠著。小女孩趴在尼斯的背上,知道對方是女的,再綁住雙手牽著走就不好了。現在他甚至有意無意的想改善兩人之間的關係,女人的心眼很小,他在瑪格麗特的身上已經有過不少經驗。

  雖然相處的時間很短。他卻已經知道小女孩的一些情況,這個小女孩喜歡刺激,對於速度和驚險的跳躍特別感到興奮,想要投其所好並不是很困難。此刻,他就像以前在隱修院那時候,專門找懸崖跳下去,並且在樹冠上飛奔,以這樣的方式趕路更輕鬆,也更快。那種藉著樹枝反彈力量跳躍的技巧,原來是他匆忙中的收穫,沒想到效果這麼好,他用得越多,對這個套技巧就越熟悉。速度也越來越快。看上去也越來越飄逸。現在的他甚至已經不能說是在跳躍,而應該稱為滑翔。原本他憑藉的是下落之勢,身體至少要落下數尺然後再反彈而起,但是現在他同時借用下落之勢和前進之勢,頂多往下沉兩、三寸,靠樹枝的扭轉和反彈,身體幾乎水平地移動,更重要的是,他已經能用輕微術取代輕靈術,持續的時間要長得多。傍晚時分,遠處終於看到升起炊煙。有炊煙就有人家,尼斯登上一座山丘,從上往下眺望。遠處是一個小鎮和一座緊挨著小鎮的農莊,看上去和卡奧尼倒是很像。「總算看到人煙了。」尼斯頗為慶幸。有人就代表這裡比較安全,兇猛的野獸大多會避開人類居住的地方。「如果我是你的話,絕對不會輕易下去。」那個小女孩冷冷地說道。他對尼斯仍然沒有任何好感,但是事關自己的安危,她倒也不敢賭氣。

  「給我一個理由。」尼斯問道。「為什麼要告訴你?」那個女孩哼了一聲,不過哼完之後,她還是說道:「自從康拉丁被砍頭,霍亨斯陶芬家族絕嗣之後,這裡就變得很亂!」

  尼斯倒也聽說過,這塊區域群龍無首。大大小小的領主密佈,哪怕只是一個騎士,在自己的領地裡面都像是一個國王,根本沒有人能夠約束他們。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很多去那裡做生意的客商無緣無故就失蹤了。當初他和他們制訂計劃的時候,路克也曾經警告過,他們只是從這裡借路,盡可能不和當地的勢力打交道,要不然說不定會發生什麼意外。尼斯本來也沒打算進那個小鎮,他只是逗一下身後的小女孩,除此之外,他也想讓小女孩自己說不要進去,要不然的話,就顯得他別有目的了。尼斯轉身鑽進密林之中,現他離人煙已經太近,之前他尋找有人居住的地方,只為為知道方向,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從那個小鎮有三條路延伸出來,他沿著其中一條走下去,那個路通往南方,往南再轉向東,是最安全的一條路。往前走了十幾公里,眼看太陽快要下山,他從樹上跳下來,把那個女孩放到地上。

  「我餓了。」女孩走到他面前。

  「我比你更餓,我一直背著你,你根本沒有消耗過體力。」

  尼斯沒好氣地說道。

  「那麼你教我那種在樹上飛來飛去的本領,我自己去打獵。」

  小女孩仍舊沒有死心,整個下午她都趴在尼斯背上,更能感受那種速度和刺激,她更想學到手了。

  尼斯確實沒有想到,小女孩打的居然是這個主意。

  「你又不會魔法,也不會神術,怎麼教你?」尼斯隨口敷衍著。

  小女孩沒那麼容易對付:「你以為我不知道真正的關鍵不在魔法,也不在神術,你用的魔法也就只是輕靈術,作用是減輕重量,而那幾個神術是增加體力和速度。」

  她突然變得非常慇勤,一把摟住尼斯的胳膊,撒嬌地說道:「教我好嗎?我可以給你很多錢,或者其它東西。可惜你不是騎士,要不然我可以給你一塊領地。」尼斯暗自吃驚,他原本就在猜測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不簡單,卻沒有想到她的口氣如此之大。

  不過他也不能落於下風,輸人不輸陣,更何況是氣勢上輸給一個小女孩,把頭罩拉下,露出裡面的荊棘冠,尼斯指著荊棘冠問道:「知道這是什麼嗎?」小女孩看了看,搖了搖頭,她的見識不少,但是畢竟不可能什麼都懂,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她看慣了好東西,所以一眼就認出這絕對不是一件普通的玩意兒,珍稀程度十之八九還在她那身鎧甲之上。

  「這是荊棘冠的仿製品。」尼斯說出答案。

  「我不缺錢,我要的東西自己能夠弄到。」小女孩點了點頭,她不認為眼前的在吹牛,這一路上她已經發現,這個人上的護甲絕對不簡單,也是魔法裝備,而且還是頂級的那種。

  尼斯煉製護甲的手法並不高明,不過材料本身就不簡單,所以即便算不上頂級,至少也算得上高級中的上品。

  小女孩在思索,尼斯同樣也在思索,他在思索能夠從這個小女孩的身上得到些什麼,他並非什麼都不要,他現在想要的是人脈,他要編織起一張巨大的關係網,要大得足以讓教會感到忌憚。

  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不簡單,如果能夠搭上這條線的話,說不定會有巨大的收穫。

  尼斯突然心頭一動,小女孩也是女人,而他從路克手裡得來的那本書,正是女人的剋星,裡面有很多秘法,可以讓女人在不知不覺中死心塌地愛上運用秘法的人,但是他的心裡又有些猶豫,這個小女孩實在太小了。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教我那種本領?」那個小女孩看到軟求不行,態度突然變得強硬起來,她抓起尼斯的手一口咬下去:「出去之後,我要告訴我的父親,你欺負我,就等著倒楣吧!」手上的疼痛瞬間驅散尼斯心中的猶豫。「好吧,我可以教你,不過我有一個要求。」尼斯說道。「你要什麼?」女孩大喜,她甚至沒有想過自己需要付出些什麼,這完全是因為自信,她覺得沒人敢對她提出過分的要求。「我不是說過,戰爭對於女人來說遠比男人更加危險嗎?」尼斯笑嘻嘻地說道,他的狐狸尾巴漸漸露了出來。「你……難道你想強姦我?不,應該說,你想要和我做那種事?」小女孩的反應居然異常平淡,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

  「你居然連那種事也知道?」尼斯有些驚訝,不過仔細想來,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好像也已經知道很多了。

  「這有什麼?不就是男人把那玩意兒插進女人下身的洞洞裡,然後屁股拱啊拱的。」

  小女孩顯然要證明她確實知道得很多。

  「你偷看來的?」

  尼斯問道,因為他也是這麼知道的,這幾乎是每一個小孩必然會有的成長經歷。

  「我有必要告訴你嗎?」

  小女孩下巴一抬,又冷哼一聲。

  「我已經提出要求,現在看你了。」

  尼斯說道。

  小女孩用雙手捂著下面,猶豫起來,好半天後她才吶吶地說道:「我不能給你,母親說過,這東西非常寶貴,只能在結婚的那天給自己的丈夫。要不然的話會很丟臉。」

  尼斯並不怎麼在意,能成固然不錯,不成的話也沒什麼損失,還可以順勢推掉小女孩的要求。

  小女孩長得很漂亮,但她畢竟還沒有發育,如果說莉莉絲是有些青澀的果實,那麼她根本就只是一個花苞,連開放都還嫌早,更別說結出果實了。

  「我去幫你找食物,別亂跑,你應該知道這個地方危險。」

  尼斯趁機說道。

  「我跟你一起去。」

  小女孩喜歡那種飛跳縱躍的感覺,她一把圈住尼斯的胳膊。

  摔了兩下,沒能夠摔脫,尼斯只得把小女孩揹在背上,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掠上樹稍,而是在密林裡蹓躂著,他的一隻手夾著一把飛刀。

  二月,大部分動物還沒有從冬眠中醒來,比較容易找到獵物只有那些不會遷徙的鳥,因為是冬天,樹冠上沒有什麼葉子,鳥很容易被發現,同樣也因為是冬天,鳥的反應有些遲鈍。

  走沒多遠,尼斯就看到一隻很大的山雞。

  飛刀離手,山雞從可樹上掉落下來,還沒等它落地,尼斯已經跑過去一把接住。這就是晚餐了,他不打算多獵,吃不完實在浪費。

  就在這個時候,小女孩趴在他身上說道:「或許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要發誓,絕對不能碰我最寶貴的那件東西。」

  尼斯一口氣岔開,腳下頓時一沉,差點被樹根拌得摔跤。

  「你……你說什麼?」

  他轉過頭,詫異地看著小女孩。

  「我可以把後面給你,我看過有人這麼做,好像也挺舒服的。」小女孩說道。此刻的她看上去像是一隻小狐狸,一隻正在打算偷雞的小狐狸。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到了這個年紀,對性總會充滿好奇,她經常偷看別人做愛,也從貼身女僕那裡套過話,從他們那裡知道做愛的滋味非常美妙,所以一直都想試試,但是她不敢忘記母親的警告。

  尼斯心動起來,不但心動,還異常心癢,他當然也知道有走後門這回事,說來慚愧,他會知道這些,還是從路克給他的那本書裡看到的。

  他心癢的是,以前曾經想跟瑪格麗特這麼做,但是被瑪格麗特拒絕了,既使那次被他弄得意亂神迷,瑪格麗特也不肯讓他碰後面那個地方。

  他倒是有信心讓莎爾拉和莉莉絲答應,不過後面那個洞眼畢竟不太乾淨,和莎爾拉或莉莉絲做的話,心裡總是會有那麼一絲陰影,而這個女孩就不同了,他的身份十有八九還在瑪格麗特之上。

  「你給我一個水壺,必須是沒有用的。」

  小女孩說道。

  「要水壺幹什麼?」

  尼斯問道。

  「當然是把裡面清理一下,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小女孩翻了翻白眼。

  尼斯一陣訕然,他的知識來自於書本,書上只寫了關鍵步驟,並沒有全部過程,所以這也情有可原,不過被一個小女孩看低,多少讓他有些不太自在,他暗算下定決心,等一下要讓這個小女孩好看。

  兩座山嶺的中間,一個幽靜而又隱蔽的洞隙之口,兩個人交疊在一起。

  小女孩在上面,尼斯在底下,兩個人的身體相對。小女孩坐在尼斯的胸口上,她的褲子扔在一邊,兩條雪白的腿赤裸著,夾住尼斯的腦袋。

  尼斯用手指輕輕撥開小女孩兩腿之間的部位,那個地方光溜溜的,一根毛都沒有,兩片花瓣也異常精巧,這是還沒有發育的特徵,裡面更是水嫩,淡淡的一抹粉紅中間,有一個小孔緊閉著,仔細看,還可以看到稍微裡面一點的地方,有一層薄薄的肉膜。

  他第一次看到這層東西,很難想像這就是女孩最寶貴的玩意兒,是貞潔的證明。

  他另外一隻手輕輕掰開小女孩的臀縫,用食指在小女孩的肛門附近打轉,小女孩的屁股冷冰冰的,還有一些水跡,那是因為剛才清理後面的洞眼。

  小女孩居然沒有絲毫嬌羞,反倒是瞪大眼睛看著尼斯的性器。

  「你這東西好大,我看過的都沒有你的大。」

  她伸出手輕輕捏住尼斯的性器,用食指和拇指扣住碩大的龜頭,來回套弄著。

  這種感覺異常刺激,要不是尼斯「久經戰陣」恐怕套弄沒幾下,就會立刻交貨。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個丫頭早就和許多男人上過床,要不然怎麼知道這種手法?但是那生澀的手勢立刻讓他明白過來,小女孩確實是第一次碰這玩意兒。

  男女間做這種事,講究的是「你來我往」尼斯伸出舌頭,在小女孩粉嫩的穴口舔舐起來,他甚至用舌尖頂了頂那層薄薄的肉膜。

  「你發過誓不碰那裡的。」

  小女孩連忙夾緊雙腿。

  「我發的誓是絕對不破壞那裡。」

  尼斯提醒到。

  小女孩想了想,最終還是張開雙腿,讓尼斯繼續舔弄。

  她這麼做是因為尼斯的舔弄讓他很舒服,那是一種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感覺,從外面癢到裡面,這種難以形容的酥癢感從陰部擴散,遍及整個臀部,然後再往上面和下面蔓延,他的腰變得軟軟的,兩條腿似乎也在發軟。而且這種感覺還沿著脊椎骨往上,不停地衝擊著腦門。

  小女孩現在已經相信,做愛肯定是一種非常美妙的事,她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就已經這麼舒服。

  看著小女孩的反應,尼斯舔得更起勁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漸漸適應這種感覺,她一邊享受著美妙的滋味,一邊撥弄著尼斯的那根東西,她突然產生一個念頭,這東西舔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想到就做,她伸出舌頭,用舌尖在尼斯碩大的龜頭上輕舔了兩下。

  小女孩頓時皺起眉頭,雖然清洗過,而且洗得很乾淨,但是那裡總帶著一點不那麼好聞的味道。

  就在這個時候,底下傳來異常舒服的感覺,原本那一絲醉人的酥癢,化作一道熱流,在小腹間流淌兩圈,然後猛衝出去。

  那一瞬間,她感覺頭腦暈乎乎的,好像連魂魄都飛了起來,整個人就像是升到雲端,好半天後她才回過神來,這時她才感覺到兩腿間一陣冰涼。

  小女孩用手摸了摸,兩腿間全都是水,她將手指湊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反正沒那麼好聞,她的臉頓時羞得通紅。

  身下再次傳來難言的酥癢,那根神奇的舌頭又開始舔起來,小女孩有些過意不去,她也伸出舌頭舔舐起尼斯的性器。

  一開始她只是用舌尖點兩下,漸漸地她變得愈來愈有章法,小女孩甚至產生那麼一絲好奇心,她想知道,她這舔,是不是也能夠讓他感覺舒服?

  小女孩雖然從來就有這方面的天賦,不用人教,她就找到竅門,很快就學會怎麼看尼斯的反應,而且她的舌頭也變得愈來愈靈活,她的舌頭已經能夠纏繞住尼斯的龜頭蠕動和摩擦。她還學會把尼斯玩意兒含進嘴裡,唯一的問題就是她的嘴巴太小,吞下龜頭就已經很勉強了。

  突然,小女孩身體一陣顫抖,把的肛門一緊,因為她感覺到有東西插進去了。

  插進去的是尼斯的食指,那根食指不停的轉動著,有時候還也會往外拔一下,然後再往裡面鑽。

  小女孩並不是第一次被異物入侵那個部位,剛才她自己清理的時候,就將一根圓頭管子插進去,那時候的感覺就是又難受又舒暢。

  那根管子畢竟是硬的,而且很細,手指就粗得多了,又那麼靈活,加上手指還有溫度,同樣不是冷冰冰的管子所能比擬的。

  美妙的感覺吞沒了意識,小女孩覺得自己彷彿又進入了雲端,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發現自己被放在地上。

  尼斯把小女孩的雙腿高高舉起,將她的身體完全折疊,這是為了讓她無法掙扎。

  按照哪本書上所說,插入那個洞口的話,第一次非常重要,因為一開始會非常痛苦,所以事先必須做很多準備。

  從旁邊去過一隻小罐子,他打開罐蓋,用手指刮了刮,刮出很多粉紅色的油脂。

  這東西是按照書裡的配方煉製,當初煉的不多,前前後後也就在瑪格麗特和伊蓮娜身上用過兩次,沒想到已經只剩下這些。

  將手指再次插入小女孩的肛門,尼斯的手指插進拔出,動作變得愈來愈快,那窄小的洞眼隨著頻繁的抽插,變得愈來愈松,洞口也愈來愈滑溜,與此同時,小女孩的眼神也漸漸變得迷離,她感覺到身體彷彿在燃燒,尤其是屁股,更是燒的厲害。

  不但燒的厲害,還癢的厲害,她的心裡在發癢,渾身上下也在發癢,不過最癢的是被抽插的洞眼,如果可能,她很想用指甲撓上兩下。

  看到藥膏發揮效果,尼斯將她的性器對準洞口,他的身體漸漸下沉,那根東西一點一點地插進去,龜頭沒入狹小的洞眼裡。

  小女孩的身體緊繃著,她感覺身體像是被撕扯開,又像是被一根燒紅的烙鐵從後面捅進來,她想要掙扎,可惜身體被緊緊地壓住,絲毫動彈不得,她想要喊叫,但是嘴巴被緊緊地捂著,連嗚咽都做不到。

  幸好這種撕裂般的痛苦很快就停止了,尼斯的龜頭整個嵌入進去之後,就停了下來。

  小女孩總算得到一絲喘息的機會,她稍微放鬆了一些,那火辣辣的痛苦讓她眼淚直流。

  她雖然聽說過女人的第一次會有些疼痛,卻沒有想到會這麼痛,早知道這樣的話,她絕不會答應這樣做。

  她正在後悔時,那撕裂的痛苦又開始了,或許是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次疼痛然就那麼劇烈,但是她卻承受住了。

  尼斯把整個龜頭插入之後,停了下來,必須讓小女孩喘口氣,好在最難的一關已經過去,休息了半分鐘,他再一次往裡面插。

  撕裂般的劇痛變成火辣辣的疼痛,小女孩咬緊嘴唇苦苦忍受著,她現在異常後悔,強忍著痛苦讓她渾身虛脫。

  尼斯非常緩慢地抽插著,一邊抽插,一邊揉搓著小女孩的臀肉,按照書上所說,這會讓女人感覺好受一些,會讓女人臀部的肌肉變成鬆弛,也會讓剛才塗抹的藥膏發揮效果。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這招的成效出現了,尼斯感覺到咬緊他性器的那一圈軟肉漸漸變松,小女孩的身體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僵硬了。

  正如他猜想的,小女孩確實好受許多,雖然仍舊感到火辣辣的痛,但除了痛之外,她還感覺到脹,像是有東西要拉出來,卻偏偏做不到。

  這種又脹又痛得感覺持續了十幾分鐘,漸漸從痛楚中生出一絲舒服的感覺,此刻的舒服和剛才的舒服完全不同。

  如果將剛才的感覺形容為甜點,那麼現在就是正餐,味道濃烈,而且份量十足,非常有飽足感。

  尼斯的動作愈來愈快,他的性器在小女孩的肛門進進出出,抽插的幅度也愈來愈大。

  小女孩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閉上眼睛,鼻翼一開一合,又過了片刻,她開始自動迎合起來,這種事同樣不用人教,她的動作一開始也很生疏,漸漸地愈來愈合拍。

  她已經忘記疼痛,哪怕身下仍舊痛得厲害,也已經被強烈的快感淹沒了,那火辣辣的脹痛反而還替那強烈的快感增添了一絲特殊的感覺,就像咀嚼橄欖時,那略帶酸味的甘甜讓人回味無窮。

  小女孩現在的感覺就是如此,每一次插入,每一次攪動,都讓她心肝發顫,讓她渾身酥軟。

  美妙的感覺不只是這一處。

  尼斯一邊抽插著,一邊還用手指輕輕摩擦著小女孩的陰蒂,另外一雙手則在小女孩的胸口來回抹著,不停地掃過那兩顆如綠豆般大小的乳頭。

  和這麼小的女孩做愛,感覺完全不同,並沒有太多的征服感,征服這樣一個小女孩沒什麼意思,倒是多了一絲呵護,他想要讓這個小女孩體會更多性愛的美妙,讓小女孩永遠迷上這種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小女孩的氣息變得越來越粗重,她的身體漸漸拱了起來,屁股拚命想要抬起。

  小女孩的身體突然一陣緊抽,嘴巴大張著,雖然被緊緊摀住,仍舊能夠聽到從手指縫隙裡漏出來的嗚嗚聲。小女孩的肛門同樣用力收縮著,那緊縮的程度比剛才插入的時候還要強好幾倍,而且裡面的軟肉扭絞著,蠕動著。

  尼斯的性器被緊緊纏住,居然動彈不得,以前只有高個子美女才做得到。

  如果事先有準備,尼斯能夠承受住這樣的刺激,但是突然間來這麼一下,他一時之間沒能忍住,尼斯感覺尾椎一陣奇癢,頓時一洩如注。

  小女孩原本就已經高潮,再被滾燙的精液一激,頓時洩的一塌糊塗,一股清流從她身下噴出來,順著屁股流淌到地上,她失禁了。

  過了半分鐘,兩個人才軟倒下來,並排躺著,尼斯那根東西人就插在小女孩的身體裡面,小女孩眼睛閉著,呼吸微弱,渾身被汗水濕透,一動都不能動。

  尼斯嚇了一跳,從來沒有看過這樣激烈的反應,他連忙將手掌貼在小女孩的心口,還好心臟仍舊在跳動,只是有些微弱。

  他總算放下心來。

  兩個人並排躺了一個多小時,小女孩才幽幽地醒來,眉眼含春地看著尼斯,輕聲說道,「這滋味果然非常美妙。」

  突然,她發現自己的屁股底下有一大灘水,一開始她並沒有想到這些水是從哪裡來得,過了片刻,她回憶起高潮時的反應,她的臉色頓時變得通紅,兩隻手緊緊地摀住臉。

  「醜死了,醜死了。居然忍不住尿了,他不會看不起我吧?」

  小女孩暗自憂愁。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密林之中,兩個人影在樹冠上並排飛奔著,尼斯用手搭著小女孩的手肘,只是很輕地托了這麼一把,小女孩就不至於掉落下去。

  在小女孩的肩膀上同樣也多了一對翅膀。

  那是尼斯將原來的翅膀拆開之後,用其中一部分材料做的。

  為了牢靠,原來的那對翅膀用了兩張皮革,主要的骨架也是兩股並排連接,拆開做成兩幅也能用,只是更單薄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保持平衡,兩條腿別太用力……想要飄得快,腰的力量比腿的力量更重要……身體平展,不要害怕,想要享受速度和刺激,就必須克服恐懼的心……」

  尼斯一邊小心地扶著小女孩,不讓她掉落,一邊說著要領,這些可不是典籍裡的內容,而是他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經驗。

  他教的仔細,小女孩學的也快。

  這是第四天,一開始時,他必須用手抓住女孩的腰,第二天他仍舊要抓住女孩的脖領,第三天他就只要在女孩的腋下搭一把了。

  如此驚人的進步速度,讓他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原本以為自己的進步速度已經非常恐怖,但是和這個小女孩一比,他什麼都算不上。

  這就是天才,和當初在腓特烈公爵城堡裡看過的,那些二十五、六歲就已經是大騎士的人物一樣天才。

  怪不得她想要上戰場,這樣的天才原本就應該馳騁疆場可惜……她是女人。

  這個世界上雖然有一些女騎士,其中有幾個實力還很強,但是這些女騎士都沒有在任何一場戰爭中嶄露過頭角,因為沒人願意和她們交手,贏了的話不光彩,輸了的話沒面子。

  輕輕一帶,把小女孩拉到身邊,尼斯說到:「好了,暫時練到這裡。」

  「不要嘛!」

  小女孩使出撒嬌的手段,此刻的她和幾天前完全不同,小鳥依人,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我沒魔力了,沒有輕靈術的話,我倒是不在乎,你卻很難說。」

  尼斯找了個借口。

  「我知道你還可以支撐一會兒。」

  小女孩不依不饒,她還沒有玩夠,這比騎馬、滑雪、打獵都有趣得多,也刺激得多。

  「屁股又癢了?」

  尼斯罵道。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臉微微一紅,身體靠過去,屁股微微撅起,一副任憑採摘的模樣。

  此刻的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清純和道不明的淫蕩,這兩種完全相反的感覺卻異常完美的糅合在一起,頓時讓尼斯慾火升騰。

  他一把將女孩抱了起來,用手撥開女孩褲子中間的縫隙,那條褲子的襠部早就用小刀割開,為的就是方便做這件事。

  他同樣也解開褲子上的紐扣,紐扣一開,他那碩大的凶器就彈了出來,這東西早就挺得老高。

  小女孩的屁股後面墜著一尺多長的流蘇,就像是拖著一條尾巴,這原本是一個吊墜,墜子是一顆如鵪鶉蛋般大小的透明寶石,那時她十歲生日時得到的禮物。

  尼斯抓住流蘇,把那顆寶石拉了出來,當寶石從小女孩的肛門裡滑出來時,上面沾滿了白濁的粘液,黏糊糊地流淌下來。

  尼斯把老二對準那個洞眼,還沒用力,碩大的龜頭就被小女孩後面的洞孔吞了下去。

  和當初的艱難生澀想必,現在兩個人的配合簡直稱得上天衣無縫,尼斯緊緊地包著小女孩,小女孩則是像八爪魚一樣纏在尼斯身上。

  「帶我飛。」

  小女孩輕聲說道,他這話一語雙關,此刻的她眼睛微微閉著,一臉沉醉,她現在已經深深陷了進去,難以自拔。

  尼斯飛身竄出,隨著腳步起落,他那跟東西也在小女孩的體內進進出出,這和抽插的滋味不同,別有一番風味,加上在樹冠上飛掠的刺激,以及在光天化日之下做愛的禁忌體驗,那感覺更是讓人說不清道不明。

  這一路狂奔下來,不知道跑出去多遠,一直到遠遠地看到一排尖頂,尼斯才停了下來。

  那時教堂,而且是規模很大的教堂。

  他不敢再在樹冠上飛掠,這太危險,很容易被人看到,尼斯從樹上跳下來,落地的瞬間重重一震,從腳下一直傳達到性器的頂端。

  這一路飛奔,時間也不算短,他的性器一直插在小女孩的身體裡,早就到了將吐未吐的程度,落地震動引發的強烈刺激,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尼斯的腿猛地抽緊,大團的精液噴射而出,衝入小女孩的體內。

  小女孩早已經綿軟成一團,懶洋洋地掛在他的身上,不過她也知道尼斯射了,那一陣陣強而有力的脈動,還有那噴發的感覺,激得她渾身哆嗦。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才回過神來。

  「我們出來了,我看到雷蒙德大教堂的尖頂。」

  尼斯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那排灰色尖頂,其中兩個特別高聳,有一個尖頂砌成拉長的皇冠形狀,另外一個尖頂上多了一個十字架。

  尼斯剛想起他們所代表的意義,這裡已經是哈斯家族的領地,他們已經安全了。

  小女孩的身體微微一震,她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回家了,她同樣也知道,自己不會被當成俘虜送往腓特烈公爵的大營。

  此刻她的心中沒有絲毫欣喜,反而充滿失落感,如果可能,她希望繼續這樣旅行下去。

  尼斯托住小女孩的屁股,想要讓她下來。

  「不要,別抽出來,就這樣。」

  小女孩呻吟道,她緊緊抓住尼斯的腰,過了片刻,她又說道:「讓我轉個方向。」

  尼斯照著做了。

  讓小女孩臉朝外,背靠著他,尼斯找了一塊石頭坐下,小女孩躺在他的懷裡,別人看到這番景象,只會以為是妹妹坐在哥哥的身上,絕對看不到哥哥那根又粗又長的東西正插在妹妹的身體裡。

  「時間過得真快。」

  小女孩歎息了一聲,她的語氣帶著一絲幽怨,也帶著深深的遺憾。

  聽到這聲歎息,尼斯的心頭也生出一絲悵然,這段時間雖短,卻過得很快樂。

  「說說你的事吧!」

  小女孩第一次對尼斯的過去產生興趣。

  尼斯頗為鬱悶,他一直都想知道小女孩的身份,卻始終沒能成功,小女孩反倒是想要知道他的事,不過,這也正是他希望的。

  想要讓一個女人對自己產生好感,首先就要讓她瞭解自己。

  尼斯開始從父親去世說起,他當然不會提賽門老人,對於這段經歷,他已經說過好幾次了,所以絕對不會有絲毫漏洞。

  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突然間開戰說出那個是上帝的意志,這話其實也沒錯,那天晚上聖殿騎士團劫獄,使得賽門老人闖入他的家裡,誰都不能說這不是上帝的意志。

  接下來尼斯說的是他怎麼解釋路克那群人,之後便是聖地之行,這段經歷也說過多邊,其中需要掩飾的東西絕對不會有絲毫差錯。

  他一邊說,一邊注意小女孩的神情變化。

  聖地之行牽扯到艾馬爾紅衣主教和菲利普王子,他想看看小女孩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當他看到小女孩沒有絲毫驚詫的時候,已經可以確信小女孩的身份絕對不在這兩位之下。

  往後就是他在卡尼爾的經歷了。

  說到那鋪天蓋地的老鼠時,小女孩蜷起身體,雞皮疙瘩也豎了起來,只要是女人都不喜歡老鼠,等到他提起將手臂插入鼠王的喉嚨,像那位偉大的獅心王一樣殺死那頭魔獸,小女孩的眼睛裡已滿是星星。

  直到這時候,尼斯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可以透過小女孩讓更多的人知道他們的事,如此一來,他就要改變一下原來的策略了。

  原本他想把自己包裝成一個英雄,可惜英雄故事或許會引起小女孩的崇拜,卻不會讓其他人感興趣。

  他和路克那幾個人的份量太輕了,而且他們那些壯舉,在真正的強者眼裡根本不算什麼,想要引起大人物的興趣,就必須扯上一個同等級的人物。

  他把目光轉向腓特烈公爵,這絕對是不錯的選擇,目標夠大,份量夠重,還有著反派角色的所有特質。

  一想到這些,尼斯的著重點就變了,先是提到他們因為修道院的牽連,受到公爵的質疑,接下來就提到有人挑釁和那場比武。

  重點自然不會是比武本身,而是他們在比武中獲勝,但是公爵卻仍舊偏袒對方,讓他們到了戰場之上再比一場,看看誰得到的軍功更多,尼斯沒有說這個要求是他們提出的,就像前面那些故事一樣,對他們不利的東西全部都已經掩蓋起來。

  之後就是他們的戰利品被搶走那件事。

  事情是公爵的手下瞞著公爵做的,但是為了效果更好,尼斯沒提到這一點,卻有意無意把腓特烈公爵和阿伽門農這位兩千年前的統帥連接在一起。

  和英雄故事比起來,悲劇更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小女還果然聽得津津有味,一邊為他們扼腕,一邊催促他繼續說下去。

  「之後就沒有了,經歷了這一連串的不公正,我們只想離那位公爵大人愈遠愈好,所以我們就要求深入後方,攔截對方增援的隊伍,然後就碰到你們。」

  尼斯結束了他的故事。

  小女孩笑嘻嘻地仰頭親了尼斯一口,又用力夾了夾那被插著的洞眼,一鬆一緊地蠕動起來。

  尼斯一邊享受著美妙的滋味,一邊趁機問道:「說起來,路易公爵確實厲害,明明手裡的人馬比腓特烈公爵多,卻硬是做出略有不如的模樣,想必是另有打算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

  小女孩並不知道真假,只是隨便問問。

  「沒什麼,我是在進入上巴裡亞之後,從一些蛛絲馬跡裡面猜到的,已經報告給腓特烈公爵。不過按照公爵對我們的看法,恐怕我們的報告根本不會受到重視。」

  尼斯故作無奈。他剛才的問題和此刻的無奈,都是做給小女孩看的。

  小女孩並沒有看透這一點,她雖然天生聰穎。畢竟年紀太小,城府遠還比不上開啟智慧的尼斯。

  小女孩的眼珠骨碌碌亂轉著,如果沒有這個消息,她倒是很想和情人泡在一起,但是現在她卻不得不盡快趕往前線。

  戰爭的勝負很難預料,任何一點意外都有可能導致失敗。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小女孩問道。

  「什麼打算?」

  尼斯笑了起來:「我是一個牧師,又不是騎士,我還能有什麼打算?」

  「我忘了。你實在一點都不像牧師。」

  小女孩輕笑起來。

  「是因為這個?」

  尼斯摸了摸底下。

  小女孩咯咯笑出聲來,她被弄的很癢。過了片刻,她用發膩的聲音說道:「你可以還俗啊!這樣你就可以出來娶我了,我的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他已經得到領地裡面所有人的承認,將來由我繼承家業,所以我不用被當成政治婚姻的工具。」

  這冗長的一番話,暗藏的就是「入贅」兩個字。

  尼斯感覺自己噎住了,這個女孩實在太聰明也太早熟了,什麼都懂。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想要結婚,他就必須脫離教會,而脫離教會就意味著他再也不是牧師,大部分的聖力也會消散,即便他選擇成為聖騎士,能夠保留一部分聖力,實力也會比以前大為減弱。

  十年之後他能不能成為主教都很難說,如果哦再有這樣一場波折,那就更加沒有希望了。

  小女孩如果真的有那樣的身份,也不可能等他十年,貴族最晚到十五歲就一定要訂婚,到二十歲仍舊不結婚,絕對會受到別人的質疑。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1 00:21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1 00:23
第七集 第五章 王子來了


        個月之後,在卡奧尼的那座莊園裡,路克四個人和尼斯悠閒地坐在門口,一邊喝著酒,一邊欣賞著落日餘暉和落日下已經建造得差不多的教堂。

  「你們的膽子倒是挺大,居然還惦記著那位勳爵。」

  尼斯轉頭看著路克,他這麼說,其實是一種隱晦的感謝。

  當天,他一個人引開那些追兵,本來以為路克他們會往邊境逃,沒想到他們轉了個圈之後,又冒險繞了回來。

  他們的想法是,萬一尼斯被抓,他們或許還能夠援救,或者交換俘虜也行。

  善意得到了回報。繞回來的他們,恰好遇上退下來的四個騎士,一看到唯一讓他們忌憚的高階騎士不在,路克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這一票幹完,把人往菲利普王子手裡一扔,他們就大搖大擺地離開戰場,當然對外會說他們是深入上巴裡亞,繼續伏擊那些增援部隊。

  「好險,腓特烈公爵已經和王子殿下提到,等戰爭結束之後,就把卡奧尼升格為鎮。」

  伊斯特頗為慶幸當初的決定。

  交給菲利普王子的那批俘虜,讓他們免除了八年的軍役,這樣一來,前前後後加起來,未來的十三年裡如果再發生戰爭,也和他們無關了。

  「這次的事,貝爾蘭多斯子爵幫了我們不小的忙,我覺得應該給他一點回報。」

  梅特洛一提起那位子爵就恨得牙癢癢。

  其他人也都點頭。

  一直以來,他們都盡可能不挑起爭端,不過現在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當初還沒有得到開戰的消息,尼斯和我就已經擬定一個對付貝爾蘭多斯的方案,但是因為這場戰爭,不得不暫時擱置這個計劃,現在是實施的時候了。」

  路克說道。

  路克把尼斯制定的計劃講了一遍。不過這個計劃肯定要重新調整,之前並沒有想過要幹掉那位子爵,只是想把阿薩克斯五巨頭之一的岡波斯騎士逼到貝爾蘭多斯的陣營裡,打破阿薩克斯港現有的平衡,如果可能,他們甚至還想趁著重建平衡的世紀,在那座港口插上一手,成為第六大巨頭。

  但是現在,他們的目標變了。

  那位子爵必須死,如果繼續讓這樣一個小人活著,絕對會讓他們寢食難安。

  「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帕爾姆躍躍欲試,他看那位子爵不順眼已經很久了,再說這一次的戰爭讓他收穫巨大。

  從小女孩身上扒下了的鎧甲經過王子殿下的手,換成兩套高級魔法裝備,其中一套已經給他。另外一套原本應該屬於尼斯,因為尼斯在這次伏擊戰之中功勞最大,但是他沒要,最終便宜了路克。

  別看只是多了兩套高級魔法裝備,卻讓這支隊伍的實力一下子提升許多,有了和那位子爵對抗的自信。

  「你負責重新制定計劃。」

  路克對尼斯說道,這個任務也只能交給尼斯。

  「我們要做些什麼?」

  梅特洛問道。

  「其他人需要做的事很多,不過在計劃制定出來之前,我們要先把撫恤金髮下去,這絕對是最重要的。」

  路克把眾人拉回現實之中,報仇固然重要,但是壯大自己的勢力更重要。

  只憑這句話,路克就可以稱得上是一個不錯的首領,他的心思細密,適合總攬大局。他的提醒絕對及時,雖然這支隊伍傷亡不大,但是畢竟有傷亡,士兵死了六個,還有兩個殘廢,這些都必須安排妥當。

  「這事就交給我吧!」

  梅特洛一口承擔下來。

  撫恤其實很簡單,這些人的家屬全在莊園裡,當初招募的時候,大部分士兵都是從莊園裡挑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是從外面挑選,後者招募進來之後,他們的家人也隨之進入莊園。

  之前確定的招募條件就是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年輕力壯沒有兒女者優先,所以省卻很多麻煩。

  那六個戰死的士兵,其中四個有妻子,撫恤金一半歸妻子,另外一半歸父母,再為那個妻子找一個稍微好一些的差事;另外兩個沒有妻子的士兵,撫恤金就分給父母兄弟。

  和其他領主比起來,這樣的撫恤算是相當不錯,不過說到優厚,倒也算不上。

  當初尼斯曾經想過給予優厚的撫恤,但是仔細考慮之後,又覺得這並不好。招募士兵本來就是給他們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一旦變成「用錢買命」反而會得不償失。

  「給死者家屬撫恤之後,就該輪到替立功的人授獎,獎勵可以豐厚一些,必須讓人眼饞,接下來我們要擴招人馬,卡奧尼是托管領,我們每個人可以招募十個士兵,這樣一來就有五十個士兵的名額。」

  這一次路克也把尼斯算了進來。

  「那批經歷過戰陣的士兵,必須和新兵區別開來。」

  伊斯特在一旁提醒到。

  「那是當然。」

  路克不會犯這種常識性的錯誤,在戰場上,老兵的價值遠遠高於新兵。

  更何況,尼斯當初曾經說過,上過戰場並且能夠活著回來,就會被他們當成真正的手下,這個許諾他們也承認。

  他們四個人的根基淺薄,肯定要有一批信得過的手下,與其從外面招募底細不明的人物,還不如就在眼皮底下尋找。所以這些上過戰場的人,不止會被當成老兵來用。

  幾個人正商議著的時候,山谷那邊突然揚起漫天灰塵,緊接著一隊人馬通過谷口,朝著這邊而來。

  路克他們忐忑不安地迎了出去,他們不知道來的人是誰,難道是腓特烈公爵想要追究他們脫離戰場的罪責,等到那隊人馬靠近之後,四個人總算放心,最前面的那匹馬上是菲利普王子殿下,王子居然來到這裡,顯然意味著戰爭已經結束了。離莊園還有十幾公尺,王子殿下勒住戰馬,他從馬上下來,朝著四周看了好一下會兒,才由衷地讚歎道:「在我印象中,卡奧尼是一個災難之地,按照我的想像,這裡應該無邊荒涼和貧瘠,沒有想到居然是個美如仙境的地方。」這話帶著誇張的成分,卡奧尼雖然很美,卻還不至於讓他如此讚歎。路克他們幾個當然要客氣幾分,把王子殿下和那幾位扈從迎進莊園,路克首先問道:「仗打完了?」「打完了,和你們預料的一樣,公爵輸了。」王子不想多說戰爭的細節,這絕對不是一場讓人灰心喪氣的仗。最讓他感到難以接受的是,他事先已經從路克他們這邊得到消息,對方的兵力比他們多,只是事先藏了起來,但是這樣重要的情報,公爵卻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成胡言亂語,所以這場仗輸得一點都不意外。「損失不大吧?」路克問道。「談不上大不大,損失的全都是士兵和中低階的騎士。」王子說到這些的時候,顯得很平靜。他能夠這樣平靜是因為他的人馬損失不大,和腓特烈火公爵不同,他對路克這幫人的情報非常在意,所以之後的幾仗他都打得非常小心。

  這個回答同樣也讓路克他們暗自慶幸,還好他們溜得快,要不然他們肯定會跟著倒霉。「你這次來,想必是為了確定合作的事吧?」路克寒暄過後,開始直接進入話題。當初用新打鐵技術吸引王子殿下,之後又提出研究新式鎧甲,這一步吊足這位殿下的胃口,王子殿下當時就露出迫不及待的樣子。路克的問話讓王子很難回答,承認的話,就顯示太功利也太急切了,不承認的話,難道我是來敘舊的?「我們原來應該兌現諾言,不過,眼前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要做。」路克顯得猶豫,這一次對付貝爾蘭多子爵,肯定要拉幾個大靠山。「需要幫忙嗎?」王子知道對方想要什麼,他甚至沒問路克他們想幹什麼。「那位貝爾蘭多子斯子爵給我們添了很多麻煩,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路克說出他們遇到的問題。聽到這話,王子點了點頭,之前那一連串的事件,他從頭到尾都看到眼裡,腓特烈公爵固然不夠厚道,但是根源還是在那位子爵身上。

  將心比心,自己如果知道也有這樣的一個既無賴又無恥的敵人,同樣會寢食難安。「這個傢伙是小心,絕對不會和你們正面交鋒,難道你們打算用暗殺的辦法?」王子雖然願意幫忙,但是他絕對不會破壞規矩。路克他們互相看了看,他們的計劃實在不太好說出口,因為他們玩的同樣也是陰謀,很可能會給這們殿下留下壞印象。一看到路克他們的模樣,王子立刻明白了。確實如此,對付小人,用光明正大的辦法是沒有用的,用陰謀反倒來得更加直接有效。「我要怎麼幫你們?」王子問道。他剛才問的是需要幫忙嗎?現在則是更進一步,這意味著他已經決定和這群人共進退,能夠讓他下定這樣的決心,就是因為這群人在戰場上的表現。他很清楚,異地相處的話,他絕對不可能像這群人一樣進退自如,在最佳的時候離開危險的戰場,在別人全都損失慘重的情況下,他們卻是毫髮無損,還得到不少好處,不管是在戰功還是戰利品方面,都是大豐收。幾個人的目光全都望著尼斯,尼斯被盯得滿身難受。王子殿下來之前,他們才剛提到要對付那位子爵,原來的計劃要修改,新計劃他還來不及想,更何況,即使原來的計劃也只是一個框架,還沒有詳細討論過。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並不需要王子殿下的武力支援.

  「我們需要您幫我們作證,證明是對方理虧,是對方挑起的這場爭端。」尼斯最終也只想到這麼一句話。原來的計劃大部分都不會改變,阿薩克斯的治安隊和軍隊肯定要一網打盡,不過理由有些變了。當初會這麼幾乎,是為了把岡波斯騎士擠到貝爾蘭多斯子爵那邊,打破阿薩克斯港原有的平衡,現在則是為了顯示實力。

  所以原計劃裡他們用不著傷幾個人,雙方頂多發生小規模的衝突,但是現在,他們或許有必要讓阿薩克斯成為真正的戰場。

  不過這也衍生出一個問題。

  攻擊治安隊還說得過去,那只能算是紛爭,但是攻擊軍隊就不一樣了,很容易會被認為是挑起戰爭。

  攻擊一座港口的軍隊,就相當於入侵這座港口,就算一時佔據上風,被襲擊的港口只要把此事上報教會,襲擊者就會被扣上海盜的帽子。

  正因為如此,阿薩克斯這樣的港口只有三百名士兵,但是沒人敢打它的主意。

  想要把軍隊也牽連進去,又不至於被扣上海盜的罪名,就必須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軍隊在這件事上做錯了,必須要能證明這不是一場戰爭,而是軍隊錯誤地捲入紛爭之中。

  聽到尼斯說的這樣簡單,菲利普王子反倒沉思起來,他已經意識到尼斯是打算設局,讓貝爾蘭多斯子爵往裡面跳。

  「我的份量恐怕有點不夠。」

  王子並不是推脫,這確實是實話,份量不夠的話,他的證詞就沒有力度,不但對尼斯的計劃沒用,反而會讓他自己捲進這場紛爭之中。

  「不過,我可以幫你們請來另外一位證人,我的姑姑應該有足夠的份量。」

  王子既然已經決定幫忙,自然不吝於多出一把力。

  他也不怕姑姑不幫忙,之前姑姑非常隱晦地提過想要插手白糖生意,而路克他們幾個也非常隱晦地承諾,等到這種技術被證明是安全的之後,就會將技術賣出去,施蒂利亞家族式已經選定的買家之一。

  雖然交易還沒有進行,但是雙方已經算是合夥人了。

  王子的承諾讓路克他們心中大喜,阿薩克斯港顯然是一個自由領,但是他的地理位置,決定了施蒂利亞公國對它有著絕對的影響力。

  這就像打官司,只是收買證人並不能夠保證官司會打贏,如果連法官也一起收買,那麼想不贏都難。

  一想到法官,尼斯又想到教會,按照原定計劃,他只是把教會拉進來充當證人,但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他打算把教會也完全拉到這邊。

  既然是設局,他為什麼要把自己放在原告的位置上,而不把自己放在檢察官的位置上?在這個局裡不需要原告,只需要有被告就足夠了。

  卡奧尼的莊園裡多了一位貴客。

  讓路克他們意想不到的是,那位王子殿下居然決定暫時住在這裡。

  二月的清晨還顯得有些寒冷,但是王子殿下卻早早就起來了,洗了一把臉之後,他走出莊園,兩個扈從緊緊地跟隨在他的身後。

  這位殿下之所以留在卡奧尼,就是因為他想看看路克他們怎麼治理這裡。

  他剛到這裡時說的那句話確實有些誇張,不過這個地方真的讓他眼睛為之一亮。

  當初他第一次聽說卡奧尼的時候,腦子裡全都是荒蕪淒涼的景象,但是現在親眼看到,卻感覺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不認為傳言的人可以貶低卡奧尼,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路克他們在短短的幾個月裡,將一片災難之地治理成現在的摸樣。

  這比打造新式鎧甲更令他心動,此刻他完全是打著偷學的念頭住在這裡。

  換成其他人,肯定對那座教堂最為在意,因為卡奧尼最值得一看的就是那座教堂,可惜對於王子來說,再恢弘氣派的教堂都看過,根本不會在意這種東西。

  王子殿下感興趣的是碼頭和那塊作坊區,那兩個地方異常熱鬧,天色才剛發白,工人就開始幹活,他們頂著晨霧忙碌著。

  看到王子過來,那些工人全都扔下手裡的工作鞠躬行禮,甚至有幾個不堪的傢伙乾脆跪在地上。

  這裡的人全都知道,老爺們的莊園裡現在住著一位王子殿下。

  這些人在不久之前還只是農夫和流浪漢,屬於地位最低的那一類人,他們之中大部分的人連貴族都沒有見過,王子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天一樣的存在。

  菲利普王子並不怎麼在意,他頂多感覺有些好笑,覺得這些人沒什麼見識,並不知道他無形之中是在替路克他們造勢。

  當初尼斯讓梅特洛帶著執事和管事們出去見見世面,特意去了施蒂利亞公爵府邸,為的就是顯示他們和上層的關係,現在一位王子殿下住在這裡,而且四處轉,更是讓這裡的人確信這幾位老爺手眼通天,認識很多大人物。

  「殿下,您起的好早。」

  路克遠遠地朝著菲利普王子打著招呼,他是聽僕人們說王子往這邊來了,所以才趕過來。

  「伊斯特呢?他不會還在睡覺吧?」

  王子這麼問,是因為剛才他路過教堂的時候,沒看到伊斯特的身影。

  平時伊斯特總是早早在那裡坐鎮。

  王子殿下每天都起的很早,但是他知道路克這幫人起得更早,教會出身的騎士必須做早禱。

  「他去窯爐那邊了。」

  路克解釋道:「教堂的主體結構已經完工,等到開春之後,往外牆的夾層裡澆築完砂漿,就要開始進行內部裝修了,肯定要從外面買很多玻璃,因為所有的窗戶都要鑲嵌上玻璃,玻璃是易碎的東西,為了減少損失,所以我們打算建造一座熔煉玻璃的窯爐,到時候可以把碎玻璃重新回爐。」

  路克喋喋不休地說道。

  這也是王子殿下喜歡這些人的原因之一,他想要瞭解些什麼,只要直接找路克就行了,路克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子殿下問起伊斯特時,只不過是一時好奇,未曾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大串回答,更令他意外的是,他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從買玻璃居然能夠想到要建造窯爐,這些人的腦子真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實在太聰明了。

  王子殿下並不知道,路克他們想得比這更深入,在他們的計劃中,這座窯爐並不只是用來熔煉碎玻璃,他們還打算自己製造玻璃。

  製造玻璃並不是什麼難事,所需的材料只不過是石英砂和生石灰。這些都很好弄,卡奧尼又有一條河流通過,運送進來也很容易,更重要的是,這下子木炭就能夠派上用場了。

  之前木炭全都直接賣掉,實在賣不了幾個錢,偏偏這玩意兒容易受潮,又容易著火,比木頭更難儲存。

  「其他人呢?」

  王子更加好奇起來,他期待能像剛才那樣再學到些什麼東西。

  「帕爾姆帶著人進山伐木去了,順便還要訓練一下剛招募來的士兵。」

  路克說道:「梅特洛事情更多,必須買來教堂所需要的玻璃,之前我們組建了一家商行和一支船隊,所有的生意都需要他打理。」

  路克說道帕爾姆的那些全都是真話,但是和梅特洛有關的那些就不是真話了。

  梅特洛是去進行前期的佈置,這個局要把教會和施蒂利亞家族全都牽扯進來,事先肯定要準備很多東西,那可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完成。

  「尼斯則是去隱修院了。」

  路克沒說尼斯去那裡幹什麼,因為這件事關係到他們即將開始建造的新船。

  當初他們用打鐵的技術吸引住王子殿下,從中得到很多好處,所以現在只要和新的技術有關,路克就非常小心。

  此刻的尼斯確實是在隱修院。

  隱修院有一條小溪,隱修士們用這條小溪發動水車,旁邊就是一排作坊,而此刻在最底下的地方多了一個水池。

  這個水池是一月底挖的,兩頭都有開口,水從一頭流進來,從另外一頭流出去,在流進來的那一頭有一個小小的閘門,只要調整閘門開啟的大小,就可以調整水流的速度。

  在水池的正中央漂浮著一艘小船。

  小船長有兩公尺,寬才一尺,非常修長,船頭尖銳而又平展,船底一根筆直的龍骨非常顯眼,龍骨的前端直刺而出,成了一根尖銳的撞角,撞角的頂部尖細異常,還包著一層鐵皮。

  斜直的船舷、平的尾部、V字形的船底、尖銳細長的三角形頭部……這一切,都是以往的船隻所沒有的。

  那個外號海狗的銹蝕,赤著雙腳站在水池裡,他的臉上仍舊毫無表情,不過他的心情卻不像外表那樣平靜。

  對於一個在海上漂了一輩子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親手設計出一艘船更令人感到興奮。

  這艘船仍舊是模型,不過和尼斯當初帶來的那些模型不能相比,它是百分之百按照造船的方式製作,將來只要等比例放大,連一枚釘子、一個繩結都不用改變。

  「這就是你要的船。」

  格羅裡爾院長站在岸上,這一次他沒有自賣自誇抬高價錢的意思,他的刀雖然快,但是他的目光絕對不短淺,自然知道尼斯提出的四六分成已經是底限了。

  「船的性能怎麼樣?」

  尼斯問道。

  眾人全都看著水池裡的西科斯,他最有發言權。

  「性能肯定比不上蠻族的戰船,這種船的原型就是蠻族戰船的早起樣式。」

  海狗西科斯不是一個擅長言語的人,說的不是優點,反倒是不足。

  格羅裡爾院長的臉頓時黑下來。他沒想到手底下居然有這樣一個棒槌。

  「比不上蠻族戰船也沒什麼關係。」

  尼斯的心態非常平和,像蠻族戰船這種能夠進入大洋的船隻原本就不多,他的船隊又用不著進入大洋,只要能夠在海裡行駛就足夠了。

  「這東西很容易建造,完全是用木板拼木板,連肋條都是用木板拼成,絕對符合你的要求。」

  蒙德在一旁補充,他也感覺西斯科不太會說話,所以他乾脆代勞了。

  「大家都辛苦了。」

  尼斯朝著四周的人點頭致意,從他上一次來隱修院到現在,只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能夠有如此收穫,這些人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說實話,他每一次回隱修院都感覺很不自在,因為他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應該算是哪邊的人?他是隱修院的成員,同時又和路克他們是一夥的。

  好在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人沒有這方面的煩惱,特別是格羅裡爾院長,只聽他說道:「你現在是大金主,對你的事,我們怎麼敢敷衍呢?」

  眾人紛紛點頭,如果這次合作能成功,隱修院所得的好處絕對比之前打造鎖鏈甲要高得多。

  「現在是枯水期,是不是能夠趁這個機會將船塢建造好?」

  尼斯這一次過來,除了來看成果,另外一件事就是商議對卡奧尼進行全面改造的事。

  之前因為他們一直都沒站穩腳跟,所以走一步看一步,所有的作坊都是臨時性的,也沒有進行全面規劃,造得東一排西一排,唯一花費精力的就只有莊園、教堂和土包上那座住宅樓。

  莊園是因為他們已經買下周圍的山嶺,即便管理者的身份被剝奪,也沒人能夠移動那座莊園,教堂更不用說,那是教會的產業,哪怕是腓特烈公爵也不敢動它的腦筋,住宅樓則是為了讓那裡的人全都歸心,不得不多花一些心思。

  現在他們沒有這個顧慮,至少今後的十三年裡,菲列特公爵沒辦法找他們的麻煩頂多就是升格卡奧尼,調高他們必須拿出的年金。

  路克他們不在乎錢,再說,不管怎麼升格,最多也就是提升到鎮的等級,在往上是不可能的,而一座小鎮,又是托管鎮,需要進獻的年金非常有限,正因如此當初計劃好的那些投資方案,現在可以一個個實現。

  之所以把船塢放在第一位,實在是因為卡奧尼太封閉了,只有一條通往阿德蒙特的路。

  路魯克和伊斯特曾經巡視過一圈,想要開闢另一條道路,最後卻放棄了,那絕對是一項大工程,卡奧尼四周群山都是三面環形分佈,只有通往阿德蒙特的那一面稍微好一些。

  所以要運送大型的貨物,走水路成了唯一的選擇。

  「你只要出人、出錢,沒什麼無法建造的。」

  院長一口答應下來,他甚至不要問海狗西斯科。他去過卡奧尼,很清楚那條河有多淺,就算不是枯水期,建造船塢也很容易。

  「我們要的那些紡紗機、織布機呢?現在也改造好了吧?」

  尼斯又問道。

  「哪有那麼快,再說,就算造好也沒用,現在是冬季,你到哪裡去弄棉花?」

  格羅尼爾院長知道尼斯的心思,說到賺錢的心思,他或許沒有尼斯活絡,但是說到這方面的見識,他自認比尼斯強的多了。

  在鄉下紡織原本就是農閒時的工作。秋季收了棉花,用一兩個月的時間剝離棉籽,差不多在新年左右就可以開始紡紗,第一匹布往往是開春前後才能出來,尼斯他們之前沒有囤入棉花,所以現在就算作坊全部造好,也沒有任何用處,就算現在立刻去買,也買不到多少棉花。

  不過這位剝皮鬼院長並不知道尼斯另有打算,「山裡有大量的野麻,這東西風吹雨打好幾年,居然沒有爛掉,燒掉的話實在太可惜了。」

  卡奧尼並不是所有的植物都無法生長,那些根系發達、生命力頑強的植物,每年一到開春仍舊會發芽生長,鼠群靠這些植物才勉強維持種族的繁衍,這些植物裡就有野麻。

  麻纖維堅韌,老鼠不喜歡食用,所以它們只吃葉子,纖維製作多的莖則被留下來。隨著風吹雨打,外皮漸漸腐爛,剩下的全都是纖維。

  以前他確實沒怎麼在意過這些玩意兒,只是讓村民們撿回來搓成麻繩用,這一次要建船塢,他才想起,造船除了需要木頭,還需要纜繩和帆布,麻不容易腐爛,在這方面有優勢。

  院長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點了點頭,「沒問題,我馬上讓人打造,你的這件事優先。」

  「難道你又接了什麼生意?」

  尼斯問道,經歷之前的那場戰爭,他對於格羅尼爾院長的生意變得非常在意,如果是鎖鏈甲之類的東西,他就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沒什麼,我只是接了一些祈禱的工作,剛剛打過仗,騎士們需要洗掉身上的血氣和怨氣,你需要我們幫你祈禱嗎?」

  院長做生意做到尼斯的頭上。

  「不用了,我身上沒有怨氣。」

  尼斯並不願意接受這位院長的好意,這把刀太快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心裡微微一驚,這時他才想起來,在戰場上殺了人的話,不可避免地會沾上血氣和怨氣。

  騎士們如果沾上這兩種東西還好,頂多只是心緒不寧,但是牧師如果沾上這兩種東西就麻煩了,聖力的提升會減慢,甚至會出現境界倒退的現象。

  尼斯並不是一個人回來,他的後面還跟著十幾個隱修士。

  卡奧尼再一次變成大工地。

  一大群人在緊靠著河邊的那塊硬邦邦的土地上挖掘著,他們要挖出一條十幾公尺長、八公尺、一公尺深的坑。

  那是船塢。

  每座船塢都緊挨著和的那一頭,已經築起堤壩,還安裝了一道閘門。

  將來船隻建造完成之後,只要閘門一開,河水放進來,船就可以直接駛入河裡,想要造第二艘船,只要關上閘門,然後把水排干,再曬上幾天就可以了。

  船塢並非只有一座,河邊有一塊很大的地方,哪裡不適合種田,全都可以利用。靠近下游的區域,一座碼頭正漸漸成型,碼頭旁邊則是一排倉庫。

  倉庫的數量顯得少了一些。好在卡奧尼不是貨物吞吐頻繁的港口,運進來的東西肯定會馬上拖走。而要運出去的東西也用不著特別堆放在那排倉庫裡,反而這片山谷就那麼大,放在那裡都一樣。

  比較有意思的是,在船塢和碼頭間有一個人工湖正在挖掘之中,人工湖是為了船只能夠轉向而特地挖掘的。

  這條河寬度不大,有只有河中央比較深。兩邊水道都太淺,想要轉彎非常困難。當初船隊進來之後,最後只能倒退著出去。

  因為有了那次經歷,在具體規劃時,才有這樣一座人工湖。

  底下熱火朝天,而在遠處的懸崖邊,尼斯悠然地坐在躺椅上。他旁邊的椅子上則坐著王子殿下。

  幾天觀察下來,讓這位殿下對卡奧尼的現狀有了不少認知。不過這也讓他充滿疑惑。

  「我感覺很奇怪,你為什麼要把這裡變成自由領?我問過路克,他說這是你要求的。他還在你的堅持下,當眾宣佈這裡的人全都是自由民。即使那些罪民也是自由的。」

  王子請教道。他也曾經問過路克這個問題,可惜路克也是懵懵懂懂,不知其所以然。

  「這樣不好嗎?這些人全都是自由民,他們都在替自己工作,所以遇到什麼問題,他們都會想辦法自己解決。換成一幫農奴的話,就算碰到再小的難題,他們也會停下來讓管事的人解決。如果管事的人內行還好一點,只怕管事不懂,是完全靠拍馬屁混上去的……」

  尼斯微微一笑,接下來就不用再說了。

  王子殿下稍微一想,立刻認可這個理由。

  農夫給人的感覺一向都是又蠢又懶,但是仔細想起來,他們其實是懶得動腦筋。反正做好了,他們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看到王子能接收自己的觀點,尼斯繼續說道:「不過這不是一開始的理由。」

  「最初的理由是什麼?」

  王子非常感興趣。

  「你想必須聽說過這裡的人背叛過我們。」

  尼斯說道。

  王子立刻振奮起來,這對他非常有用。

  「經歷過背叛,我對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不相信,所以我給他們自由,擁有自由,同樣也意味著他們全都擁有各自的利益,而擁有各自的利益,就會變得自私。他們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首先會想到自己有可能失去什麼。」

  尼斯說道。

  王子默認沉思,他知道那並不是尼斯的獨創,在過去的兩千年裡,就有無數人思索過,應該把權力集中在少數手裡,還是應該把權力分散下去?

  這其中又有很多流派。

  之前他沒有想到這些,是因為他根本沒意識到,尼斯是以治理國家的理論在管理這片領地。現在捅破關鍵的一環,他自然看出來卡奧尼奉行是讓最底層的人擁有基本的權力、其他權力則高度集中的模式。

  卡奧尼也有管事和執事,但是那只是一個頭銜,他們手底下只有小貓兩、三隻,權力非常有限。只有被指派任務的時候,才會臨時撥一些手下給他們,等到任務完成,這種從屬關係就解除了。

  王子不由得心動起來。

  現行的制度是一種金字塔結構,君王管理著大大小小一堆領主。很多領主手下也有各自的小領主。領主再透過管事和執事,管理者他們的土地和平民。

  這個制度沿用八個世紀,始終存在著問題。現在問題愈來愈嚴重。

  王子殿下想著他的國家,不由得感歎道:「小地方確實有小地方的好處,你們就可以這樣做,換成我的話,即便我成為國王,也不敢宣佈所有哥倫安特人全都是自由民。」

  尼斯知道王子在感歎些什麼,當初從瑪格麗特那裡得知這位王子殿下很有投資價值之後,他就花費許多力氣專門研究了一下這位王子殿下和他的國家。

  哥倫安特本來就不大,土地數量有限,漫長的歲月又讓這個國家擁有數量眾多的貴族,已經沒有多少領地可以分封。

  更讓人無奈的是,這樣一個小國偏偏戰亂不斷,一旦打仗之後肯定要分封一大堆騎士和貴族,要不然沒人願意參戰。

  這成了一個死局。

  如果只憑尼斯自己的話,他絕對沒有本事破局,幸好他的身後有人,當初他詢問賽門老人的時候,老人說過這麼一句話:「當一盤棋已經陷入死局,想要讓這盤棋活過來,必須跳出原來的天地。」

  這段日子以來,他一直琢磨著老人的話,終於弄懂其中的含義。

  「您的父親身體如何?」

  尼斯問道。

  「父親陛下的身體一向很好,他的天資極高,三十七歲就達到大騎士的境界。」

  王子感覺有些奇怪,他可沒打篡位奪權。

  尼斯其實早就知道答案,這也是當初路克他們不看好這位王子殿下的原因。

  到了大騎士境界,脫胎換骨,血肉重生,從此之後不會再輕易生病,即使受傷也可以迅速痊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活個七八十歲絕對沒有問題。

  那位國王陛下今年五十多歲,至少還能活個二三十年,王子殿下或許等得起,但是他們卻等不起。

  「難道您的父親沒有想過先給你一塊領地作為根基?」

  尼斯試探著問道。

  很多國家都是這麼做的,當繼承人成年之後,就給他一塊領地管理,這既是讓繼承人有所根基,也是一種鍛煉,將來登記之後,直立起國家來也會有些經驗。

  「哥倫安特實在太小了。」

  王子殿下一陣臉紅。

  「聽說哥倫安特的北面有很多無主土地。」

  尼斯提示道。

  「你並不是第一個看到那塊荒原的人。」

  王子殿下苦笑起來,如果那麼容易解決的話,他的祖先也不至於那麼煩惱。「哥倫安特北面都是強悍的異教徒,這些異教徒相互之間都有聯繫,牽一髮則動全身,我的祖先曾經幾次北上想要開闢新的領土,卻都失敗了,有幾次甚至引來異教徒的報復,使得國家元氣大傷,所以,現在在往北開拓已經成為一種禁忌。」

  尼斯的臉上同樣帶著笑意,那是自信的微笑,他敢提這個建議,自然有他的把握。

  他早就打聽過,那些異教徒全都是蠻族的分支,如果說有哪種異教徒最讓他喜歡,那絕對是蠻族。

  蠻族很有意思,他們對財富的嚮往是其他異教徒所沒有的,為了財富,他們甚至可以改變信仰,為了財富,他們可以從強盜變成保鏢。

  更妙的是,蠻族是頂級的造船師、是絕佳的鐵匠、是不錯的工匠,但是他們偏偏不擅長經商。「如果你所要的領地只是沿著北方邊境狹長的一條呢?」

  尼斯說出他的想法。

  對於領地,雖然一向都有寸土必爭的說法,但是如果真的只是寸土,就沒什麼人願意勞師動眾,因為那樣不值得。

  「沿著北方邊境的狹長領地?」

  王子自言自語著,他有些心動了。

  就算他的領地寬僅一公里,平行於北方邊境,那也是一塊不小的領地。

  更重要的是,只要和北面那些異教徒搞好關係,他的領地會是哥倫安特最安全的一塊土地。

  哥倫安特最危險的反而是南面,那裡和兩個大國接壤,其次就是中部地區,各個勢力之間互相傾軋,小規模的紛爭不斷。

  「這倒是可行。」

  王子點頭認可,反正開春之後,他肯定要回國一趟,正好可以藉這個機會向父王提一下這個要求。

  他甚至已經琢磨好,不如做一回好人,幫他那個心胸狹窄的哥哥也拿一塊領地,就沿著邊境的西面好了,西面也還算安全,而且更加繁榮。

  不過優點總是伴隨著缺點,西面的開拓空間有限,旁邊緊挨著一些小國,那些小國和哥倫安特有著同樣的問題,大家都把土地看的很重要,以為就經常因為土地的糾紛而引發摩擦。

  這段時間,在卡奧尼看得多、聽得多了。王子殿下對很多事都已經有了新的認知。

  像卡奧尼這座山谷,如果換成另外一批人,眼睛肯定會盯著那不多的土地,但是路克他們在意的卻是四周的山嶺和那條河,尤其是那條河,現在整個卡奧尼的發展,全都是圍繞著那條河進行,土地反倒成了沒人在乎的東西。

  「可惜,這頂多只是讓我能夠有個根基,未必能夠讓我繼承王位,更別說繼承王位之後,王權仍舊被底下的貴族架空。」

  王子並不滿足,他感覺還能夠從尼斯這裡壓搾出更多的想法。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處,卡奧尼相對於哥倫安特來說,確實是小地方,但是哥倫安特相對於那些大國來說,同樣也是小地方,您只要埋頭發展實力,等到您的父親打算讓位時,您的實力如果能夠遠遠超出哥倫安特的任何一支勢力,那麼想要做什麼都可以。」

  尼斯這樣說,甚至已經有點大逆不道的意思。

  這話同樣也可以聽成,即使國王陛下不打算將王位授予菲利普王子,這位殿下也完全可以靠武力獲取王位。

  如果連奪取王位這樣的事都能夠做到,那麼接下來強行給予子民自由,應該也可以辦到。

  尼斯給出這樣一個計劃並不是不負責任的決定,他完全有把握。

  哥倫安特是一個小國,連國王都沒有太多的土地可以用來分封,那些貴族肯定是一樣。

  他事先打聽過,在哥倫安特,很多伯爵的手下也沒有幾個騎士,而那些子爵、男爵更是可憐,手下的騎士就是自己的兒子,一旦打仗,經常可以看到一家老小同上戰場,只留一個大兒子在領地看家。

  所以,即使哥倫安特全國的貴族都聯合起來反對,能夠湊出的兵力也非常有限,並不是沒辦法對付。

  再說,他絕對不相信他們能夠完全聯合起來,只要事先有所準備,提前分化瓦解,拉攏打壓,絕對可以獲得一部分人的支持,再讓另一部分人中立。

  當然,這一切對現在來說,還顯得非常遙遠。

  請續看《大隱》8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1 00:27
第八集

本集簡介:

        在拜訪千林塔的女魔法師琳達後,證實鼠群可以完全魔化,尼斯決定將小東西培育成鼠王;在返回卡奧尼的途中,遇到了切爾哈蘭侯爵之女……
  針對貝爾蘭多斯子爵的復仇計劃已經準備就緒,尼斯等人駕著最新發明的船隻出海,欲當誘餌引子爵上當,貝爾蘭多斯子爵與岡波斯騎士會如他們所願踏入陷阱嗎?

小說封面:

大隱第八集.jpg
封面人物:琳達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8-8-15 22:16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1 09:46
第八集 第一章 養殖


        歲月匆匆,眼看月底就要到了。

  冬天即將結束,雖然還不到春天,但是河水已經解凍,苗木已經發芽,整個卡奧尼到處都能夠看見綠色。

  十幾個農夫在田里耕作,他們趕著馬,扶著沉重的犁,在剛剛解凍的大地上耕田。

  卡奧尼的農田不多,以前因為什麼工具都沒有,全靠鋤頭幹活,所以需要很多人一起出力,現在有了馬和各種農具,十幾個人已經足夠應付這些田地。

  在田里幹活的人全都是罪民,因為農地的工作需要早出晚歸,而且非常勞累,但是拿到的錢卻很少。

  田里產的農作物,兩成要用來交稅。這並不是路克他們訂的。卡奧尼是托管領,土地仍舊屬於腓特烈公爵,這筆稅要繳給公爵,至於路克他們需要繳納的年金則是另外一回事。

  剩下的收穫裡,還要拿出六成分給卡奧尼原來的居民,因為土地是大家的,這部分相當於租金。

  如此一來,種田的人頂多能夠拿到收穫的三成多一些,而種植和收穫的比例一般來說是一比四,也就是說種子還得占掉兩成五。

  即使今年能夠大豐收,這些罪民辛辛苦苦幹一年,最後的收穫差不多是半成多一點。

  就是因為精打細算過,所以其它人根本不願意種田,哪怕女人們做縫縫補補的工作,一天也有兩枚銅板,男人則賺得更多,就算是只有力氣的傢伙也能賺到三枚銅板,一個月下來差不多也有一枚銀幣,會點手藝的更是不得了,一個月甚至能夠賺到五、六枚銀幣。

  而此刻的卡奧尼,有的是需要大量人手的工作。

  首先就是教堂的建造,隨著天氣的回暖,已經可以澆築砂漿,同時還要在教堂的內外牆上貼石片,以便掩蓋住蜂窩結構的木質基面,順便再將碎石和砂漿的混合物充填進蜂窩結構裡面,這樣一來,就算以後木頭全部爛掉,教堂也不至於會垮塌。

  這些工作並不需要花費太多力氣,但是需要大量的人工,而且完成之後,接下來內外裝飾的瑣碎工作,同樣也需要大量人工。

  通往阿德蒙特的路還要再鋪一條軌道,以便來往的車可以各用一條軌道,這一次比之前容易許多,也用不著趕工,不過需要的人手也不少。

  按照當初的計劃,卡奧尼四周的山崗全都要種上棉花,更是需要大量人手,至於伐木就不用說了,再多的人都不夠。

  除此之外,那幾座建好的船塢已經開始造船,不過這裡需要的人必須會些手藝,想多找一些都難。

  因為到處都需要人,所以卡奧尼的居民都很忙碌,而同樣忙碌的還有路克他們那幫人。

  梅特洛一直在外面奔波,才剛趕回來,因為過兩天就是月底了。

  每個月的月底他們都會碰個頭,討論一下這個月的進度,同時也確定下個月的安排。

  其它幾個人雖然也很忙,不過他們至少不用跑得那麼遠,伊斯特只需要在教堂旁邊呆著,路克則要四處轉,帕爾姆仍舊負責伐木和訓練士兵,每天都要進山,跑得最遠的就是尼斯,一個星期前,帕爾姆手下的人再度發現老鼠的蹤跡,所以他又幹起老本行。

  看著地上零零落落的老鼠屍體,尼斯若有所思。

  被他幹掉的老鼠大概有兩、三千隻,全都剛從冬眠中醒來,一隻隻都是皮包骨,顯得很虛弱。

  老鼠的數量跟以前根本不能比,但是令他在意的是,居然每一隻老鼠都生有那種怪異的血塊。

  顯然,能夠提前醒來的全都是那支鼠王的後代。

  對此感到最高興的自然是小東西,此刻他正享受著難得的大餐,幾天下來,他的皮毛顯得比以前更明亮了。

  他以前曾經想過,等老鼠的數量減少到一定程度之後就不再捕殺,而是設法將他們養起來,讓他們繁衍後代。

  普通老鼠並沒有飼養的價值,只有這些具有特殊血塊的老鼠才有用。

  當初他還為此而煩惱,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才能夠提高這種老鼠的比例,沒想到大自然本身就提供了這麼一個選擇的機會。

  一想到這裡,尼斯朝著遠處的小東西打了個響指。

  小東西正拿著一塊血塊往嘴裡塞,聽到主人叫它,心不甘情不願的跑了過來。

  「你已經吃了這麼多血塊,應該有點『王』的氣勢了吧?如果讓你收服這些老鼠,你做得到嗎?」

  尼斯將小東西一把抓住手裡問。

  他並不擔心小東西會聽不懂,小東西的智力相當於五歲的小孩,已經明白很多事了。

  果然小東西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過了片刻,點了點小腦袋。

  「那麼我們不殺了,再聚集起來的老鼠,你想辦法將它們收服,讓它們聽命於你。」

  尼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當初他知道要求滅殺老鼠,主要是為了磨煉暗器的技藝,不過現在卻沒這個必要了,他已經進入瓶頸期,想要圖快的話,需要挑戰難度更高的目標。

  小東西點了點頭,緊接著又搖了搖頭,它「吱吱」叫了起來,並且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像是抱著什麼東西在啃。

  「你是說,你如果成為它們的『王』,就不能再吃到那種血塊?」

  尼斯猜測著小東西的意思。

  同類相殘並不稀奇,任何族群都存在著爭鬥,人類自己也經常發動戰爭。但是把同類當作食物就不行了,哪怕是老鼠,也很少做這種事,只有在食物稀少、難以存活的時候才會這麼做。

  果然小東西有點了點腦袋,尼斯開始沉思起來。

  「如果是因為什麼事故導致死亡,你能吃嗎?」

  尼斯問道。

  小東西歪著腦袋開始思考,這一次它想了很久,最後點了點頭。

  尼斯猛地拍了一下手掌,他已經有辦法了,而且不但有辦法,他還打算借這個機會,讓這些老鼠做點貢獻。

  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小東西又搖了搖頭,然後再一次做出吃東西的樣子,不過這一次它的動作多了一些,身體不停的轉來轉去。

  「你的意思是必須躲起來偷偷的吃?」

  尼斯問道。

  小東西連連搖頭。

  「不新鮮的話,你不愛吃?」

  尼斯繼續猜。

  小東西還是搖頭。

  「你擔心同類會偷吃?」

  尼斯以為自己這一次猜中了,小東西把身體挪來挪去,顯然是表示不止一隻老是在吃東西。

  可惜,小東西仍舊搖頭。

  又連續猜了五、六次,尼斯仍舊沒有猜對,而且離正確答案愈來愈遠,小東西明顯有些不耐煩起來。

  突然,它從尼斯的手掌心裡跳到一株才發芽的青草邊,一口把草咬斷,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尼斯的腦子裡冒出一個問號,這傢伙的嘴巴很刁,從來不吃青草,突然,他的腦子裡靈光一閃,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王』必須為臣民提供食物?」

  小東西飛快的點著頭,尼斯卻說不出話來。

  連這些老鼠都知道權力必須伴隨義務,與之相比,那位腓特烈公爵的表現實在讓人有些無語,簡直比畜生還不如。

  本來他打算讓那些老鼠自己養活自己,現在讓他感到很頭痛,老實說,卡奧尼的糧食給人吃都不夠,更別說養那麼多老鼠了。

  小東西看到主人愁眉苦臉的樣子,知道一時半刻沒有什麼事,滋溜一下又竄回老地方,在滿地的死老鼠身上挖血塊吃。

  對於養動物,尼斯倒是有點經驗,以前他家裡養了好幾條狗,還有十幾匹馬,農莊裡還有成群的牛、羊、豬、兔、鵝、鴨、雞。

  和所有貴族家的小孩一樣,他雖然不用幹活,但是必須知道怎麼管理自家的產業,所以他知道怎麼養這些牲畜,知道他們都吃些什麼。

  其中以馬最難養,喂的飼料也最貴,經常要喂高級飼料,最容易羊的則是羊和豬。羊雖然吃素,但是樹根、枯草什麼都吃,豬是雜食的牲畜,殘羹剩飯或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可以給他們吃。

  老鼠也是雜食動物,而且和羊一樣,樹根、枯草之類的都吃,說起來比養豬、養羊更加容易,問題是他們的數量太多了。

  想要養活那麼多老鼠,就只有找生長迅速的東西,比如雜草和蛆蟲,最好還能夠像韭菜一樣,割掉一叢,立刻會再長出一叢來。

  一想到這些,尼斯漸漸有了些眉目,他又打了個響指,把小東西叫了過來。

  「如果我可以提供食物,但是味道不怎麼好吃,那些老鼠會聽你的命令不自己覓食嗎?」

  他會這樣問是因為他有過經驗,農莊裡的那些羊雖然什麼都吃,但是把他們放出去的話,他們會禍害農作物和蔬菜,專挑好吃的吃。

  小東西搖了搖頭,它把一個血塊塞進嘴裡,然後做了一個鬼臉。尼斯立刻明白了,答案是否定的,老鼠比羊還要聰明,羊都知道挑好東西吃,老鼠不可能不知道。

  尼斯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到口渴,從內側的口袋掏出一隻銀製的扁壺,這是他僅有的幾件父親的遺物之一。

  突然,他想起一段快被遺忘的記憶。

  每年秋季,他家都會買進大量的葡萄原漿,原漿不是純葡萄汁,裡面雜有果肉和果皮,葡萄酒顏色如此艷紅,就是在發酵時將果皮的顏色溶解進去。

  所以每年葡萄酒釀成之後,都會留下許多酒渣,這些東西可以當成飼料,而且是最好的飼料。

  葡萄的收穫季節通常是九月,釀造葡萄酒需要一個月,所以酒渣的產出總是在十月中旬或月底。

  父親會把這些酒渣和切碎的牧草、水葫蘆之類的東西混在一起,裝在已經不用的舊木桶裡,讓他們一起發酵,整個過程差不多要半個月,等到發酵完成,已經是冬天了。

  這些發酵的飼料很容易保存,直接放在外面凍著就行,牲口們也喜歡吃,甚至有些牲口還吃上了癮,因為裡面有酒味,和人一樣,牲口裡也有酒鬼。

  從山裡出來,太陽還高高掛在頭頂上。

  尼斯沒讓人燒掉那些死老鼠,那些老鼠剛剛從冬眠中醒來,不可能帶著什麼疾病,而且數量少,根本不用擔心會引發瘟疫,反倒是腐爛之後能夠提供養份給大地,這也算是他們為這片土地所做的一點貢獻。

  小東西被他留在山裡,去聚集那些從冬眠中醒來的老鼠,這件事愈早進行愈好,再過兩天天氣回暖,會有大批的老鼠漸漸甦醒,普通的老鼠肯定會愈來愈多,那可不是他要的。

  一進入農莊,尼斯就看到路克他們全都在院子裡,這幫傢伙正愜意地躺在搖椅上。

  那些搖椅是為了招待王子殿下,專門讓人用柳條編的,設計的人是伊斯特,這個傢伙花了許多心思,讓這些搖椅顯得非常精緻和輕盈。它們的形狀像是交疊在一起的兩片花瓣,有著美妙的曲線,人坐進去之後,會整個陷入裡面,確實舒服愜意。

  尼斯也挺喜歡這個設計,當初那位殿下在的時候,因為要分出主次,所以他們只能坐在普通的椅子上,王子走了之後,他們總算有機會享受了。

  看到尼斯過來,一直在旁邊伺候著的僕人們立刻又搬了一張搖椅過來,這東西很輕,連小孩都拿得動。

  正中央放著一張扁平的茶几,上面擺著幾盤精緻的點心,和一隻很大的銀製水罐。

  尼斯在躺椅上坐下來,悠閒地靠在椅背上,學著路克他們四個的樣子半坐半躺著,茶几正好側對著他,手一伸就可以拿到上面的東西。

  事實上,根本用不著他動手,旁邊還站著一群人伺候著,這副派頭原本是為了招待王子殿下,現在輪到他們享受了。

  他才剛坐下,莉莉絲就立刻拿了一隻乾淨杯子過來,她取過茶几上的水罐,到了一些乳白色的東西進杯子,然後非常恭敬地遞到尼斯手裡。

  旁邊站著的其他僕人全都眼紅地看著莉莉絲,可惜他們只有在旁邊站著的份,輪不到他們在老爺們跟前伺候。

  到了現在,卡奧尼的居民全都知道,老爺們手眼通天,結識的都是大貴人,以前幾個混血兒隨從說過的那些事,根本一點都不誇張,反而還漏了很多。

  接過莉莉絲遞來的杯子,尼斯喝了一口。

  杯子裡的東西像是牛奶,卻酸酸甜甜的,還帶著一股酒味,這是一種叫塔尼諾的飲料,是用牛奶、奶油和葡萄酒兌來的。

  想出這種東西的是路克,他們的見識畢竟淺薄,根本沒有配得上招待王子殿下的美酒,所以才想出這個辦法彌補,菲利普王子沒有喝過這種東西,自然感覺新奇,再加上這玩意還帶著濃郁的味道,勉強拿得出手。

  梅特洛拍了拍手,他的跟班波爾布立刻跑過來。

  「把東西拿來。」

  梅特洛吩咐道。波爾布拔腿就跑,這傢伙別的不行,不過十分聽話,很快,他就抱著一疊紙片回來了。

  「你讓我弄的東西都已經弄來了,這是樣品,你看看怎麼樣?」

  梅特洛讓波爾布將那疊紙拿到尼斯面前,現在他和伊斯特一樣,對尼斯是徹底佩服。

  這不只是因為尼斯能夠想出絕妙的主意,也不只是因為尼斯擅長賺錢,真正趟他們折服的是尼斯的實力。

  之前那場戰爭中,他、伊斯特和路克三個人大多數時間都在摸魚,除了最後一仗他們三個有所斬獲,之前那幾仗都是帕爾姆和尼斯兩個人在表演,那些戰功裡,尼斯至少可以佔四成,帕爾姆只佔三成,如果再把伊蓮娜這個隨從的戰功也算在尼斯頭上的話,那就更讓他們沮喪了。

  只要一想到一年之前尼斯還什麼都不會,他們簡直沒臉見人。

  「想到這麼多錢要付之一炬,真是讓人心痛。」

  伊斯特在旁邊哀歎,他已經看過這些紙,全都是上好的貨色,這些紙張又細又滑,表面像拋光的大理石一樣,色澤白如乳霜,還散發著特有的芬芳。

  別說這樣上等的紙張,就算是普通的紙,價錢也不便宜,這玩意各國都不會製造,只能從薩拉森人手裡購買,要不然只有使用羊皮紙,但是那又更貴。

  尼斯輕輕撫摸著那一疊紙,說實話他也感覺很可惜,但是為了對付貝爾蘭多斯子爵,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你這邊怎麼樣?」

  他轉頭問伊斯特。

  伊斯特的工作是在蠟板上雕刻出《聖經》然後用石膏翻模,在用融化的錫澆鑄出錫版。

  這是比較常用的雕版作法。

  在蠟上雕刻比較容易,至少比雕木頭方便多了,雕錯的話還可以修補,第幾滴蠟油上去就可以。

  翻成石膏模也不難,而且石膏這東西相當細膩,可以百分之百地重現蠟質雕版上的細節,再加上質地鬆軟,也可以在上面直接修改。

  最後澆鑄成錫版,同樣也是考慮到方便,錫的熔點低,只要兩百多度,石膏模子絕對承受得起,而且這玩意同樣有著質地綿軟的特點,很容易修整。

  「我把兩個修道院的人全拉進來了,這裡面的人幫我雕刻蠟板,但是這個工作沒有兩個月根本就別想完成。」

  伊斯特又開始抱怨了。

  不過他這一次的抱怨情有可原,《聖經》可不是一本小書,一個人抄的話,不知道要抄到何年何月,就算召集一批人抄寫,也仍舊是一項大工程,更何況是在蠟板上雕刻,比抄寫又難上很多。

  「為了對付貝爾蘭多斯,前前後後花了這麼大的代價,也不知道劃不划算?」

  梅特洛自言自語著,他並不是對尼斯表示質疑,而是本性如此。

  聽到這話,路克連忙在一旁打圓場:「沒關係,只要錫版做出來,我們以後想印多少聖經就可以印多少聖經,一本聖經可不便宜,而且總是會有人買,我們遲早會把這筆損失賺回來。」

  對於伊斯特的抱怨,尼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知道這個傢伙的個性,同樣對於完成這件事情要兩個月時間,他也不怎麼在意,現在不想再上巴裡亞那片樹林裡,只能躲在裡面,不能做任何事情,此刻他手頭上有的是待辦的事,計劃都已經排滿了。

  兩個月的時間,海狗西科斯絕對可以把第一批船建造完成,一想到這些,尼斯連忙說道:「我們那隻船隊除了兩艘大船是自己買的,剩下那六艘小船全都是租的,把船退了,用我們自己的船。」

  梅特洛比尼斯更加乾脆:「我覺得連那兩艘大船也可以轉手賣掉,我們買賣的全都是利潤高的商品,用不著這些又笨又大的船,我們的速度太慢了。」

  和生意有關的事全都由梅特洛負責,前一段時間,他跟著船隊跑了兩趟,結果發現那兩艘大船即便有著數量眾多的保鏢護航,也不是很安全,因為他們太慢,又因為他們的體制太大,載的貨物太多,很容易成為海盜的目標。

  反倒是那些小船載重量不高,速度又快,哪怕沒有保鏢也沒關係,看到海盜的話,扯起船帆逃跑就是了,海盜沒有興趣和這種小船賽跑。

  「等到我們的第一艘船建造出來,就按照你們兩個說的做。」

  路克相當擅長採納別人意見。

  幾個人正說著話時,馬克西姆跑了過來,他現在的身份是大管事,比另外幾個管事高半級,專門負責卡奧尼的日常事務。

  別人都恭喜他高昇了,不過馬克西姆本人卻不這麼想,他情願那這個位置換一個後備執事。

  後備執事是路克他們在招募大批流浪漢之後,新設置的一個職位,這些後備執事全都是從流浪漢裡挑選。

  當初招募流浪漢時就已經篩選過一遍,這些人多少有點手藝,要不然就是青壯年的工人。

  所謂的後備執事就是按照工種劃分,比如這裡的木匠數量最多,所以分成六組,每一組設一個後備執事,工人數量也不少,同樣分成六組,每一組設一個後備執事,女工也是一樣,還有一部分工種人數比較少,例如花匠、釀酒師、果農等等,他們被分成一組,也挑出一個後備執事。

  以馬克西姆的聰明,他當然看得出,這些才是老爺們要的人,他也看得出來,這樣一分,等於無形中區分開原來的村民和後來的流浪漢。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老爺們已經站穩腳跟,開始漸漸疏遠他們,所以一到路克的跟前,他就迅速摘下帽子,彎著腰十分恭敬地說道:老爺,您讓我把十二到十五歲的孩子全都召集起來,我已經辦好了。

  路克疑惑地看了看另外幾個人,他沒下這個命令。

  「是我叫人召集的。」尼斯稍微欠了欠身,向路克解釋道。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之前和王子殿下的那番交談,讓他又有了一些想法,他打算在卡尼奧先試一試,如果可行的話,以後也可以這麼做。

  「總共有多少人?」尼斯朝著馬克西姆問道。

  「七十五個。」馬克西姆連忙答道,此刻他對牧師老爺比對大老爺更加敬畏。

  尼斯咂著嘴,他感覺人數少了一些。

  「你再去把十到十八歲的人都召集起來。」他決定放寬範圍。

  「你打算幹什麼?」路克連忙打斷,他現在十分好奇,不弄明白的話,他渾身難受。

  其他人也一樣,就連帕爾姆也對尼斯做的事愈來愈感興趣了。

  「我打算找人教孩子們認字。」尼斯說道。

  想要找這樣的人並不是什麼難題,只要回一趟阿德蒙特,請幾個見習牧師過來就可以了,反正等到教堂建成之後,他一個人也管不過來。

  這座教堂實在太大了,比阿德蒙特鎮的那座教堂還要大,根本不像那種鄉下小教堂,維持這樣一座教堂至少要四、五個人。

  他倒不擔心自己的位置會被擠掉,不過這裡是他們的托管領,誰有資格在這裡傳教都是他們說了算,光憑教堂是他建造的這一項,就沒有人可以奪走他的位置。這可不是什麼鐵律,而是戒條。如果誰敢觸犯的話,不答應的可不是教會,而是上帝。

  路克他們四個猜不透尼斯想幹什麼,不過讓這裡的人認字,確實是一件不錯的事。買賣奴僕的時候,一個識字的奴僕要比普通奴僕貴三、四倍,可見識字的好處有多大。

  站在一旁的馬克西姆同樣猜不透牧師老爺的想法,不過他也知道這肯定是好事,他還知道,識字的那些小孩都會被老爺們視為自己人,以後就算要走,也會帶著一起走。

  與此同時,他也開始琢磨起來。

  當初牧師老爺說過,想要取得他們的信任,就只有成為士兵跟著他們上戰場,可惜招募士兵的條件是十五歲以上、三十歲以下。他只有一個十二歲的兒子,顯然不能指望,但是這一次,他的兒子終於夠格了。

  「我馬上去安排,我馬上去安排。」馬克西姆點頭哈腰連聲說道。

  「你下去吧。」尼斯對這個傢伙的恭順視而不見,揮手讓他離開。

  馬克西姆一路後退的往外走,直到出了莊園,他才轉過身朝著土堡跑去,他要盡快把這件事搞定。

  「你到底打算幹什麼?」伊斯特忍不住問道,剛才馬克西姆在這裡,不太合適詢問,一邊說著,他一邊擺了擺手,讓四周那些服侍的僕人全都退下。

  莉莉絲自持身份不同,原本不打算離開,但是在伊斯特的瞪視之下,不得不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

  尼斯沒有阻止。

  看到尼斯這樣的反應,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都坐直身體,他們已經意識到這件事很重要。

  「我們應該為下一步考慮了。不久之前我向菲利普王子提出一個建議,讓他向他的父王請求一塊領地,這件事一時半刻還不會有結果,但是一旦有了結果,對我們來說就是絕佳的機會。」尼斯停下來,看了看眾人的反應。

  喝了一口飲料,吊了吊其他人的胃口,好半天之後他才繼續說道:「王子殿下的國家有一大堆問題,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政局混亂。幾個世紀下來,整個王國幾乎都已經被分封光了,變成一塊塊的小領地,王子很希望能夠改變這一切。」

  「你打算培養官吏,把那個國家從領主自治轉變成國王直接管理?」伊斯特第一個明白尼斯的意思。

  這並不是尼斯獨創,這樣變革就是從尼斯的祖國--法蘭克王國開始的,法蘭克連續三位君主,都有意義的一點一點回收王權。

  取消領主自治的話,就需要大量的官吏,使用官吏的好處是,官吏只拿薪俸,不需要賜予領地。

  「你這一手賭的有點大。」連伊斯特這樣賭性十足的人,都覺得沒有把握。

  回收王權無異於和所有的貴族為敵,即便是第一個開始這麼做的法蘭克王國,在回收王權的過程中,也不斷發生衝突。

  「我可沒打算賭,這些不是官吏,而是執事。」尼斯笑了起來:「王子殿下的領土在邊境上,外面就是異教徒控制的區域,以後肯定會經常和異教徒做生意,梅洛特一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

  路克他們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尼斯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現在的尼斯越來越讓他們感覺到高深莫測。

  「這樣說來,我得抽空去一趟北方了。」梅洛特負責打探情報,他的觸角已經延伸到南方那些港口和城邦,之前為了那場戰爭,連巴裡亞也注意上了。

  「你顧得過來嗎?」路克搖了搖頭,一個人精力有限,尤其是像梅洛特這樣四處跑的人,能夠專心於一個方向已經很好了,天南地北四處跑,絕對不可能。

  「到了現在,我們這支隊伍是不是也應該擴大了?」伊斯特明白路克的意思:「修道院裡面有些人和我們關係不錯,不如拉過來?」

  「也不一定要局限於那些關係不錯的人。」梅洛特在一旁提醒道。

  他和伊斯特不一樣,在修道院之中,他屬於依附於人的那種,和他情況相同的人不少。

  那些人雖然跟著不同的圈子,以前和自己所屬的這個圈子有些不和睦,但是如果這邊伸出招攬之手,那些人之中的大部分肯定願意過來。

  梅洛特很明白,像他們這樣的人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找不到一個勢力投靠,他們就只能成為傭兵,或者前往東方去搏一搏。

  「我也打算挑幾個手下。」帕爾姆同樣有一些想法。

  這一次在戰場上,只有他一個人在前面衝鋒,路克和梅洛特全都無法指望,只讓他感覺壓力很大。

  在修道院,他在同齡人中實力算得上數一數二,不過還沒到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地步,和他實力差不多的人還有好幾個,其中有一個家境不錯,他沒打算要拉攏,另外幾個人的出身和他相同,想法也一樣,都拚命提升實力,想在戰場上博一個出人頭地。

  路克和伊斯特互相看了一眼,他們不打算反對,梅特洛和帕爾姆的想法不錯,但是不適合他們,他們想拉攏的肯定是能夠成為手下的人,而不是和他們同樣等級家境差不多的那種人。

  「我有一些親戚。」

  路克說道,他的家庭比較和睦,親戚之間一直都有來往,和他處境相當,關係又比較密切的堂、表兄弟有好幾個。

  自家親戚好說話,把他們安排在哪裡都沒關係。

  當初聖殿騎士團剛組成的時候,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再加上他們的一些親戚,也沒看到有什麼爭權奪利的事情發生。

  伊斯特這一次顯得有些沉默,他家的親戚全都緊抱粗腿,早就靠上他的哥哥,對他一向不怎麼理睬,所以他也懶得拉人進來,反正他管的是營造,根本不需要什麼幫手。

  「那麼,我們也拉一些親戚朋友進來。」

  梅洛特倒是很贊成路克的提議,他家雖然沒落,但是整個家族卻十分興旺繁盛,親戚一大堆。又因為大家的處境差不多,沒什麼利益糾葛,所以關係比較密切,能夠拉一把的話,他當然願意這麼做。

  帕爾姆沒有說話,不過他點了點頭。

  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人問尼斯的意見,因為「親戚」這兩個字,對尼斯來說是絕對的禁忌。

  自從確定要擴充隊伍的規模,路克、梅洛特和帕爾姆三個人全都離開了,卡奧尼只剩下伊斯特和尼斯兩個人。

  三個人走了之後,天氣就變得陰雨纏綿,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纏綿細雨就是春天到來的前奏,他們帶了春天的氣息。

  原本卡奧尼四周只能看到一些春色,隨著這些細雨灑落,四周的山崖變成綠油油一片,再也看不到泥土的顏色。

  這片災難之地的復甦,還比尼斯當初預計的要快。

  在這片曾經的災難之地的邊緣,有一個蜿蜒曲折的峽谷。峽谷之中,無數的老鼠在裡面竄來竄去,峽谷上方許多猛禽在上空盤旋,他們的眼睛緊緊地鎖定地面,但是他們都不敢下來,因為山頭之上有一點銀光竄來竄去,不知道有多少猛禽因為飛的太低,而被這點銀光撞中,最後掉落在鼠群中,成為老鼠們的食物。

  那點銀光自然就是尼斯養的小東西,滿峽谷的老鼠現在都是他的手下。

  這些老鼠大部分有魔化的血統,體內長著小東西在意的血塊,他們的智力也比普通的老鼠高得多,不然怎麼會明白只要奉小東西為主,他們就可以保住性命,所以被逮到這裡之後,全都不敢亂跑。

  小東西甚至還指揮他們,將那些還在冬眠的老鼠全部找出來,並且從地底下拖到地面上。

  現在畢竟是冬季,天上又一直下著雨。一到晚上就陰寒刺骨,那些仍然在冬眠的老鼠,一百隻有九十九隻挺不過去。能夠在這種情況下活下去並且覺醒的老鼠,也都具有魔化的血統。

  這既是一種非常不錯的篩選方法,同樣也可以很有效率地獵殺老鼠,比尼斯一個人獵殺的速度不知道要高多少倍。

  最後竟然是那頭鼠王的後代消滅了鼠災,讓知道此事的路可他們全都愕然無語。

  一陣隆隆轟鳴遠遠傳來,和轟鳴聲相伴的是大地劇烈的震動,峽谷的另一頭灰塵瀰漫。

  那一頭的山體因為被老鼠挖空,支撐不住本身的重量,以至於發生坍塌,坍塌的這一段長達十幾公尺。

  老鼠們一哄而散,過了好一會兒,看到坍塌的地方狀況已經穩定下來,他們才重新聚攏,迅速扒開坍塌下來的石頭,將石頭全都推到峽谷兩邊。

  同時被清理出來的還有一堆死老鼠,被埋在底下的老鼠少說也有五、六千隻,他們被拖到一旁放著,一道銀色的光芒閃過,小東西撞了過來,他迅速地從這些死老鼠的體內掏出血塊。

  這些魔化的老鼠雖然聰明,卻還沒有到能夠聰明辯是非的程度,在他們看來,那些同類反正已經死了,又不是被他們的「王」所殺,廢物利用非常正常。

  至於同類的死亡是因為山壁坍塌,而挖掘山壁是「王」讓他們幹的,這之間的關係太過複雜,以他們如黃豆般大小的腦子,還沒有辦法理解,再說,以前的「王」也一樣,當初讓他們強行進攻土包,死的同類比現在更多。

  對於這些老鼠來說,和他們本身有關的只有一件事--只需要聽從命令,就有食物吃。

  在山頭之上,尼斯正在指揮著一群瑟瑟發抖的農夫忙碌著。

  在身後的爬犁上,堆滿成捆的青草,這些全都是從莊園裡面割的。

  或許是因為當初那隻大老鼠的魔力滲透進大地之中,莊園裡面的植物生長得異常遜色,那些青草就算全都割掉,一天之後又會長出來。

  此刻農夫們正在用鐮刀把青草剁成碎末,旁邊還有多個大坑,每個大坑的直徑都有五、留公尺長,深度足夠把一個人埋進去。

  大部分的坑上都蓋著蓋子,卻阻止不了這些東西的緩慢發酵,空氣中浸滿著一股酸甜的味道。

  這種味道對他們來說並不好聞,味道太過濃烈,熏得人頭腦發脹,但是老鼠卻很喜歡。

  老鼠對事物很容易上癮,吃慣了就改不了口,現在讓他們啃草根,他們絕對不願意。

  吃著這些發酵飼料,再加上小東西的威望,數以千萬計的老鼠正在替奧卡尼打通第二個通道,一旦峽谷開通,卡奧尼就可以和南面的一座小鎮連接,以後前往阿德蒙特的話,就可以少走兩百多公里。

  這條路由人來開通的話,一路克他們現在的財力絕對不夠,不止需要好幾千人,害的畫上五、六年的時間。

  先不算人工費用,想要養活幾千人需要大量的糧食,除此之外,盤子,鋤頭之類的小東西也是一大筆開支。

  而這些老鼠天生就喜歡打洞,再加上他們本來需要東西磨牙,這是自然天性,卡奧尼周圍的所有樹木全都被啃倒,就是因為他們這種天性,所以與其讓他們禍害山林,還不如讓他們啃石頭。

  看著漫山遍野的廉價苦力,尼斯不由得感覺好笑。

  當初給那個叫莫妮卡的寡婦定下魔女的罪名,理由就是他暗中飼養老鼠,現在反倒是他在飼養老鼠,而且是光明正大地做,卻沒有人敢說一句。

  他做這件事之前已經向修道院報告過,上面並沒有反對。

  教會一直都是如此,小到煉金術,大到禁忌之術,對外面都控制得很嚴,但如果是內部的人修煉,只要有一個合適的理由,上面並不會管。

  除非某一天有人打算對付他,而且連艾瑪而紅衣主教都沒有辦法搭救,或許這件事才會被拿來當成攻擊他的武器。

  不過要是真到了那一天,不管有沒有理由都一樣,上位者想要對付一個人,理由多的是,就是沒有理由,也可以捏造一個理由,聖殿騎士團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突然,一片陰影從頭頂上掠過,引起尼斯的注意。

  那絕對不是峽谷上方徘徊不去的那些猛禽,這片陰影比老鷹大得多。

  尼斯抬頭看去,就看到一對巨大的翅膀,這對翅膀巨大卻僵硬,根本沒有拍打的樣子。他立即明白,那對翅膀下面絕對掛著一個魔法師。他甚至能夠猜到,這個魔法師十之八九是被山體坍塌是的聲響及揚起的灰塵吸引來的。

  只見那對巨大的翅膀盤旋著開始降落,好半天後才降落到地上,掛在那對翅膀底下的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魔法師,他穿著黑色的長袍,長袍上點綴了許多星星,袖口的地方繡著兩個魔法陣。他沒戴帽子,露出灰褐色的頭髮,長得倒是文質彬彬,很有學者的氣質。

  一踏上地面,這個魔法師就非常小心的把身後的翅膀折疊起來。

  那對翅膀非常神奇,每折疊一次,整個體積就會縮小一半,折疊了幾次之後,就變得只有一本書那麼大。

  把翅膀收好,魔法師走了過來,一開始還不很在意,等到走進離尼斯兩公尺左右時,他似乎發現了什麼,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尼斯,好半天才驚詫的說道:「你居然是一個牧師。」

  「這很奇怪嗎?」

  尼斯並不感到意外,他也知道對方為什麼驚訝,這個魔法師在空中看到有人能夠指揮這麼大一群老鼠,肯定以為是碰到同行。

  尼斯左手打了一連串手印,嘴裡念誦著咒語,過了片刻,只見他朝著地面一指,所指的地方立刻冒出一大片青苗,這些青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很快就變得鬱鬱蔥蔥。

  這絕對是魔法,而不是神術,看到尼斯露了這麼一手,對面的魔法師頓時鬆了口氣。

  教會和魔法師原則上是勢不兩立,一千年來,教會拚命想要將所有魔法師全都消滅,其間還波及許多無辜者。

  不過話說回來,教會裡很多牧師也修煉魔法,尤其是隨著煉金術愈來愈興盛,這樣的牧師也愈來愈多,即便在宗教裁判所裡也不乏其人,教會對此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此一來,最近一個世紀,牧師和魔法師也不是那麼對立了。當初在諾斯堡大廳裡,腓特烈公爵邀請的貴賓裡既有牧師也有魔法師,兩方各自佔據一個角落,互相並不搭理,卻也沒見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你的魔法練得不錯。」

  那個魔法師看著已經長到兩尺多高的那片植物,心裡頗有些驚詫,他雖然也能做到,卻不可能這麼輕鬆。

  他當然不知道,尼斯能夠讓植物迅速生長的原因非常複雜。

  尼斯擁有愛神賜予的天賦,而愛神執掌的是繁衍和發育,他又是牧師,而上帝的只能除了光明之外,還有生長和滋養,再加上他守護天使之一的瓦爾德執掌的是時間,這三個因素加在一起,才使得他擁有這樣的能力,如果換成其它魔法,尼斯就差勁多了。

  「你住在附近,還是四處遊歷?」

  尼斯問道,他不想在自己的實力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

  「我是阿布拉德熾炎塔的成員,正打算去埃爾納接受一批學生。」

  那個魔法師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反正這不是什麼秘密。

  熾炎塔是赫赫有名的十大魔法塔之一。

  魔法塔相當於魔法師的修道院,是專門培養魔法師的學校,也是喜歡研究的魔法師們聚集的地方。和修道院不同的是,魔法塔並不是什麼人送進去都會收,能夠成為魔法師的人,遠比能夠成為牧師和騎士的人少得多。

  想要成為魔法師,首先精神力要比平常人強,智力也是愈高愈好,除此之外還有元素親和力、精神集中度等一大堆問題。

  魔法塔要收進一個學生,需要經過一大堆測試。

  那些想要成為魔法師的孩子,不可能千里迢迢前往魔法塔接受測試,一方面是因為路途太過遙遠,另外一方面則是很多魔法塔都在遠離人煙的地方,根本無路可走,而且去那裡非常危險。

  所以每年各個魔法塔都會派人前往一些大城市主持入學測試,測試通過的人就有資格加入魔法塔。

  因為尼斯是個獨子,原本肯定會繼承父親的一切,包括爵位和產業,所以他沒有接受過測試,他曾經為此而遺憾過。

  「我看閣下能夠控制數量如此眾多的老鼠,實力應該不簡單。」

  那個魔法師說到這裡,又仔細看了看尼斯,他總覺得對方實在太年輕了。

  不過他絕對不敢帶有一絲輕視的念頭,魔法師裡稀奇古怪的人多得是,擁有稀奇古怪能力的人也多得是,想要改變外貌的話,辦法實在太多了。眼前這個人看上去只是十四、五歲的青少年,但是誰又能夠肯定,那稚嫩的外貌底下會不會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這只是一些普通的老鼠。」

  尼斯沒有提到小東西,那個魔法師對他充滿忌憚,他也一樣。

  能夠讓魔法師看上眼的東西不多,但是一旦被看上了,這些人十之八九會拿了再說。

  當初教會大肆殺戮魔法師,世俗君王大多在一旁看著並不阻止,甚至有些君王還站在教會一邊,原因之一就是很多魔法師的行為讓人厭惡。他們比強盜更擅長搶劫,比小偷更會偷東西,比刺客更精於暗殺。

  「說是普通的老鼠倒也未必。」

  那個魔法師搖了搖頭,這明顯是一個學者型的人物,沒什麼心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可以感覺到他們身上的魔化跡象,不過這種魔化並不完全。」

  尼斯對這個人的評價頓時高了許多。

  這個人論實力算不上很強,只有中階魔法師的程度,這眼光卻不得了。

  魔法師是一群奇怪的人,他們的地位高低並不只是看等級,也不是看戰力,有很多魔法師不喜歡修煉,更厭惡暴力,而是對研究感興趣。

  很快,這個魔法師讓尼斯更在意了,因為他凌空攝了一隻老鼠過來,放在手掌上觀察片刻,又施放了幾個魔法,然後說道:「我覺得這些老鼠還有進一步魔化的可能。」

  他的語氣不太肯定,顯然沒什麼把握,但是對尼斯來說卻是一個絕好的消息。

  尼斯曾經問過拉爾文和其他的魔法師,其中包括菲利普王子身邊的兩位高階魔法師,他甚至還取出那種血塊給那些人看過,但是沒有人能夠提出任何建議。

  「你有辦法讓它們完成魔化?」

  尼斯興奮地問道。他不需要讓它們完全魔化,只要魔化度比現在高就可以了。

  魔化度愈高,那裡血塊就愈大,裡面蘊藏的能量愈多,對於小東西的進化就愈有好處。

  「在這方面我沒有太多研究,熾炎塔在元素類魔法方面很擅長,說到魔獸研究,最權威的是坎恩森林的千林塔和巴尼陀羅的黑沼澤。」

  說到後面那個地方時,那個魔法師偷偷看了尼斯一眼。

  黑沼澤對於教會來說,絕對是禁忌中的禁忌,從那裡出來的魔法師大多是黑巫師和死靈法師。

  尼斯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他可不是宗教裁判所裡的那些瘋子,對於黑沼澤,他只是不怎麼喜歡,不會和那個地方出來的人打交道,更不會靠近那個鬼地方。

  「你不是要去埃爾納嗎?千林塔會不會也去那裡招收學生?」

  尼斯問道,他肯定不會捨近求遠。坎恩森林遠在大陸西端的小角上,走海路的話要半個多月,和去一趟聖地沒什麼兩樣。

  而埃爾納則是哈斯堡的中心,是哈斯家族的主城,哈斯家族前兩位掌控者擔任神聖帝國皇帝的時候,埃爾納還是神聖帝國的帝都。

  那裡距離卡奧尼只有三百公里。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1 09:52
第八集 第二章 專家


        天空中,一個形如蒼鷹的巨大身影緊貼著雲層飛過,在下方的地面上,一匹快馬沿著大道飛奔,這匹馬的後面拉著一輛車,那是一輛簡單到極點的車,除了兩個車輪、一根車軸和固定在車軸上的一張椅子,就什麼都沒有了。

  如果路途近的話,肯定是騎馬最快,但是長途旅行,還是馬車快一些。

  仰頭看著天空,雲層下翱翔的身影讓尼斯十分羨慕,他也很想飛,可惜做不到,「風翼術」是一種中級魔法,而且是元素法師的專利,只有元素法師能夠和風溝通,讓風推著他們前進,其他的魔法師即使裝上這樣一對翅膀飛上天空,也只能夠滑翔,而無法自由翱翔。

  尼斯只能在心裡嘀咕:「飛得也不怎麼快。」

  至於這裡面有多少是真實的想法,有多少是因為嫉妒,那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從阿德蒙特到埃爾納,一路上都是大道,地面是用青條石鋪成,可以讓四輛馬車並排而行,在這樣的大道上駕車狂奔,強勁的狂風迎面而來,刮在車輪和車軸上發出絲絲聲響,那聲音甚至已經蓋過馬蹄聲和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

  天色漸漸有些暗了,初春時節雨水比較多,所以雲層厚密,不過更重要的是,現在已經過了下午三點,太陽往西邊落下,光照漸漸變得不足了。

  他們是清晨出發的,現在已經臨近傍晚,三百公里的路程花了近十個小時的時間,說起來也不算慢。

  翻上一座山崗,尼斯眼睛為之一亮,他終於看到目的地了。

  遠處是一個盆地,哈斯家族控制的範圍幾乎都是山連著山,也就只有這些零星的平地可以用來住人,久而久之就成了村、鎮和城市。

  不過這個盆地很大,不止卡奧尼無法相比,就連阿德蒙特在它面前也顯得狹小,能夠被哈斯家族選為主城,埃爾納絕對是一座很大的城市。

  從這裡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居然看不清這座城市的全貌,因為距離太遠,別說行人,就連房屋都看不清楚,勉強能夠看清楚的只有廣場。

  埃爾納的廣場很多,尤其有一塊區域簡直稱得上是廣場連著廣場,反倒是建築物沒有幾種,那裡應該是王庭所在的中心區域。

  再仔細看,只見一道城牆將埃爾納一分為二,那塊中心區域被圍攏在裡面,而外面的這塊區域很大,但是佈局上顯得有些凌亂。

  雖然沒來過,尼斯倒是聽說過這座城市,在諸多名城裡,埃爾納絕對是一座非常年輕的城市。它之前只不過是一座很普通的城市,直到當年魯道夫一世將這裡確立為王庭,這座城市才開始變得繁華,而確立為王庭到現在也才四分之一個世紀。

  和其他被當成王庭的城市一樣,這裡同樣也劃分成內外兩部分,外城區是繁華喧鬧的民居,內城區則是上等人士住的地方,奢華而又氣派,而各個魔法塔進行測試的地方肯定是在內城區。

  尼斯駕著馬車徑直前行。

  埃爾納的外側有一條河繞過整座城市,這條河是天然的屏障,相當於一條難以逾越的護城河,河面上有十幾座橋樑,有些用石頭砌成,也有木頭搭的。

  尼斯跟著其他馬車上了其中一座石橋,橋的兩端都有衛兵把守,看到尼斯一身修士打扮,那些士兵倒也不敢阻攔。

  過了河,進入城裡,耳邊都是喧鬧的聲音,大道兩旁全都是店舖,許多行人匆匆而行。

  人多,車也多,有馬車、有打車,也有板車,尼斯不得不放慢速度,他一邊駕著馬車慢慢前進,一邊搖頭。

  雖然曾經是神聖帝國的首都,人口看上去很多,也非常繁華,不比他的祖國法蘭克首都貝尼差多少,但是在氣勢和格局上,這裡明顯差了一截。貝尼有八條主幹道,從王庭以輻射狀鋪開,直通城外,最大的一條主幹道能夠讓十二輛馬車並排而行,根本不會出現像現在這樣擁擠堵塞的現象。

  好不容易磨蹭到內城區的入口,尼斯遠遠地就看到那個魔法師站在城門口,顯然早就到了。

  尼斯又想起「風翼術」他的心裡開始有些發酸,能夠在天上飛就是讓人羨慕。

  內城的城門口站著一隊士兵,這裡的檢查比外城的檢查嚴格得多,但是當那個魔法師上了尼斯的馬車穿過城門時,那些士兵不但沒有檢查,牆角的鼓手和號手還吹起軍號、敲起小鼓,將他們接了進去。

  這就是擁有超然身份的好處,很多貴族都還享受不到這種程度的致敬。

  一路往前,沿途遇到很多人,那些人也全都朝著他們鞠躬致意。

  貴族也分三六九等,住在內城區的人很多都是路克他們那樣的人物,出身於貴族家庭,本身卻沒有爵位。

  在貝尼,這樣的人只能住在內城區的外側,並不會被視為真正的貴族,但是在這裡,他們卻仍舊被當成貴族,只是沒什麼地位。

  尼斯用不著旁邊那個魔法師指路,一進入內城,他就看到一座高塔,那是一座很高的高塔,比任何一座教堂的尖頂都高得多,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根筆直的柱子,樹立在那裡。

  剛才從山嶺上往下看和在外城區的時候,他都沒看到這座塔,顯然這是某種魔法的作用。

  「這裡也有魔法塔?」

  尼斯問道,他覺得很奇怪,以前好像沒聽說過。

  「那只是一個投影,也是個魔法塔開始招生的信號。」

  旁邊的魔法師解釋道。

  「這是哪座魔法塔的投影?」

  尼斯完全是因為好奇,修道院藏書裡沒有和魔法塔有關的記錄。

  「可以說都不是,也可以說都是,魔法塔大部分都是這個樣子,筆直的一根柱子,頂多上下兩端有些細微的不同,這個投影底部是一座十幾公尺高的矮塔,頂部一片模糊。」

  那個魔法師和路克同樣德行,嘴巴很碎,喜歡嘮叨。

  尼斯雖然不知道這些事情,不過他知道魔法塔的作用。

  魔法塔的作用相當於城堡、瞭望台外加觀星台,就是一根空心柱子,中間可以讓人上下,頂上是一個平台,布設有監視四周的魔法陣、觀測星象用的觀星儀及威力恐怖的攻擊型魔導器。

  當然也有魔法師會把住所設在上面,因為在這樣的高度,相當於無人的荒島,幾乎與外界隔絕,不管是冥想還是做實驗,都有很大的好處。

  事實上,不只是魔法師喜歡高塔,教會也一樣,愈高的地方愈容易和上帝溝通,再說神術裡也有和觀星、占卜類似的東西,教會對星象變化的重視絕對不下於魔法師,教堂的尖銳頂部,就有類似高塔的作用。

  「千林塔的人比我們還早到。」

  那個魔法師朝著遠處一指。

  順著他指的方向,尼斯看了過去。

  只見草坪的一角,趴著一頭巨鷹,這頭鷹的身體差不多有馬那麼大,羽毛是鐵灰色的,看上去異常威猛。

  老鷹是非常敏感的生物,這頭巨鷹更是不簡單,被這麼一指,它立刻轉過頭來,一雙銳利的鷹眼放射出懾人的寒光,突然,它猛地爬起,扑打著翅膀,朝著這邊衝來。

  尼斯原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馬車後面一陣「吱吱」尖叫,立刻讓他醒悟過來,那是他帶來作為樣品的五隻老鼠,這些老鼠全都亂成一團,繞著籠子發狂般的打轉。

  一定是那頭老鷹感覺到老鼠的氣息,而且察覺這些老鼠與眾不同,所以想把它們當成食物。

  他倒是不在乎那幾隻老鼠,但是這樣衝過來,老鼠還沒有抓住,他和他的馬就會先被撞上,更讓他鬱悶的是,現在拉車的馬不是原來那匹久經訓練的戰馬,被這頭巨鷹的氣勢一壓,腿一軟,居然直接趴在地上。

  慌亂之中,尼斯一手結成法印,一手伸進懷裡掏出羽毛碎屑,猛地朝空中撒去,魔法裡他最熟悉的就是輕靈術,他還專門研究輕靈術咒文的簡化和快速引發。

  那頭巨鷹是魔獸,而且是智慧高超、從小就被馴養的魔獸,對於魔法非常熟悉,看到尼斯的姿勢,立刻知道他要施法,所以她身體一搖,一道青色的光芒從身上冒出。

  那是魔法護盾,足以讓他擋住一個高階的攻擊魔法,或者是十幾個中階攻擊魔法。

  可惜,尼斯並不是要攻擊,它釋放的是輔助類的增益魔法。

  魔法護盾不會擋住這類魔法,要不然,在戰場上頂著魔法護盾,卻不能加持其他魔法火神術,豈不是很糟糕?

  輕靈術一下子就穿透護盾,釋放在那頭巨鷹身上。

  巨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只感覺身體一下子幾乎變得沒有重量,原本緊貼著地面飛行,突然就拔高了七、八公尺,從獵物的上方高高飛了過去。

  她的反應倒也挺快,猛地一收翅膀,往地面落去,就在這個時候,那個讓她身體變得沒有重量的魔法瞬間消失,她猛地一沉,一頭栽倒在地。

  看到巨鷹落地,而且摔了個倒栽蔥,尼斯毫不客氣地掏出一根絆索扔過去,絆索迅速的繞住巨鷹的兩隻腳,緊緊的纏了起來。

  所有這一切都是在剎那間完成,周圍的人只看到巨鷹衝過來,然後一起一落,最後就變成兩隻腳朝天在地下掙扎著。

  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也看傻了,好半天後他才翹起大拇指。

  尼斯對付巨鷹的手段沒什麼稀奇,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輕靈術,以這個魔法來說,唯一可圈可點之處就是施法的速度夠快,整套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不過這算不上有多麼了不起。

  好就好在這個魔法用得妙不可言。

  魔法師裡有各種流派,有的一心修煉,有的專心研究,也有一類魔法師注重實戰,追求的是以最小的代價達到目的。

  剛才那電光火石的一連串施法,倒是很有一點後者的味道。

  「是哪一位看我的坐騎不順眼?」

  一聲嬌喝遠遠傳來,緊接著嗡嗡聲大作。

  帶尼斯前來的魔法師非常丟臉的大叫著:「和我沒關係,和我沒關係。」

  他跳下馬車,連滾帶爬的逃到旁邊,總算還有點良心,百忙之中轉過頭來,低聲朝著尼斯說道:「不好意思,我幫不了你的忙,你自己小心。」

  他們誤入歧途,但是有一點不可否認,和這些人戰鬥,絕對是自找沒趣。

  「這傢伙是哪一個魔法塔的代表?」

  旁邊又有一個魔法師湊過來,此人也是二十多歲,長臉,眼窩深陷,額頭很寬,看起來十分冷峻,整個人就像是一塊冰,「我沒有看過這個人,或許是某個不太有名的魔法塔的代表。」

  女魔法師氣呼呼的說道,這句話裡有非常明顯的貶義。

  「或許是從沼澤那邊來的。」

  又有一個魔法師開口了,他說的非常隱晦。黑沼澤對於大部分魔法師來說,也是一個忌諱。

  「有這個可能,黑沼澤的人最注重實戰,再說,『狂暴術』也是那幫人非常喜歡用的魔法。」

  女魔法師再一次發表自己的看法。

  在角落裡,有一個長得未老先衰、身體骨瘦如柴的魔法師,一個勁的搖頭。「開什麼玩笑,好好睜開你們的眼睛,難道你們沒有看到那個傢伙身上的聖力嗎?那是一個牧師,一個會一點魔法的牧師。」

  其他魔法師頓時大吃一驚,被這麼一提醒,大家都運起「真知之眼」一類的魔法,立刻看到尼斯身上籠罩著聖力。

  只要有聖力肯定是牧師,這個世界只有會魔法的牧師,絕對沒有會神術的魔法師。

  「有必要在這裡猜測嗎?直接下去問他不就行了?」

  那個敦厚的魔法師提議道,其他魔法師沒有疑義,唯獨那個女魔法師氣鼓鼓的,但是她也沒有反對的意思。這些人所在的地方正是塔樓的頂層。雖然不是真正的魔法塔,但是這裡的佈置和真正的魔法塔沒什麼兩樣,這裡根本就沒有樓梯。這些魔法師從上面跳下來,像羽毛一樣地緩緩往下飄落。一落到地上,其中一個魔法師猛地跺了一下腳,大地微微震動了一下,只見那幾個魔法師稍微跨出一步,身體就已經在十幾公尺之外,比駕馬狂奔、雪地滑行或在樹梢上飛掠都要快得多。

  轉眼間,這群人就到了尼斯面前。

  那個女魔法師隨手一招,滿地的銅蜂被一隻無形的手托著,收回她的袖管裡。與此同時,那只不停掙扎著的巨鷹也像是被點醒一般,打了個滾,兩腳朝天,用刀刃一般的利嘴,輕易地扯斷綁住腳的繩索。才剛掙脫,這頭巨鷹就大叫一聲,想要和尼斯拚命。

  女魔法師用手中的法杖一指,巨鷹便乖乖的停了下來,它可沒少吃這玩意的苦頭。

  轉過頭,那個女魔法師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尼斯:「你多大?」

  女魔法師倒是很直接,看不出來就直接問。

  「十五歲。」

  尼斯沒什麼好隱瞞的。

  那些魔法師全都瞪大眼睛,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更是如此,他一直當尼斯是一個喜歡裝嫩的「老傢伙」「那麼你學魔法多久了?」

  女魔法師追問道,她得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和一個比她小得多的人已經夠丟臉,更丟臉的是她居然還輸了。

  「一年不到,比半年多一些。」

  尼斯說道。這個答案讓那些人全都傻了。女魔法師的臉色更是陰沉,牙齒緊緊的咬著嘴唇。兩隻手捏緊拳頭,指甲全都掐進肉裡。

  她一向自認是天才,旁邊的人也都稱讚她是天才,而且是絕頂的天才。她十歲修煉,二十三歲就有了現在這樣的成就。能與之相比的,就只有身邊這群傢伙。

  這些代表各個魔法塔前來主持測試的魔法師,全都和她一樣是天才,年紀都在二十五歲上下,卻已經是中階魔法師。

  魔法師不同於戰士、騎士中得絕頂天才,在二十五歲時很可能就已經是大騎士,但是魔法師在二十五歲時能達到中階已經很了不起了。但是和眼前這個人一比,她和其他人就什麼也算不上。「一年不到?你還是神術和魔法一起修煉?」

  那個冷著臉的魔法師問道,他現在情願眼前這個人是用魔法返老還童的老傢伙,這至少比剛才的回答更容易讓人相信。

  「不是。」

  尼斯朝著空中連揮了幾下。每一次揮手,都有五把飛刀從他的手裡飛出,愈往後的飛刀飛得愈快,後面的飛刀追上前面的飛刀,連環碰撞著,發出一連串「叮噹」輕響。

  如果沒有得罪她的話,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這個女人平時算是挺好說話的,但是現在,他可就一點把握都沒有了。女人的心眼都比較小,而且特別記仇。

  「看來,你們是來找我的。」女魔法師雙手抱在胸前,下巴抬得高高的,得意之色洋溢於臉上。看到這個摸樣,旁邊那些魔法師都在心底裡為尼斯哀歎。

  在塔樓最高的那一層,尼斯和魔法師們圍著一張桌子坐著。桌子正中央躺著幾隻老鼠,他們一動不動,只能從輕微的呼吸中看出它們還活著。每一隻老鼠的身體下都浮現一個魔法陣,這些魔法陣在女魔法師的控制下,左轉右轉,忽上忽下,把那幾隻老鼠裡裡外外全都照了一遍。

  其他魔法師全都在旁邊看著,他們對這方面不熟,連那個魔法陣有什麼作用都不知道。好半天後,女魔法師停下手來,她的第一句話讓尼斯喜出望外。「確實可以讓這些老鼠繼續魔化。」

  「真的?」

  尼斯有些興奮過頭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樣問等於是質疑對方的判斷,換成另外幾個魔法師都不會在乎,頂多一笑了之,但是這個女人不行,她已經將這無意間的冒犯牢牢地記在心裡。

  「不是說,失去了魔化之源,魔獸的魔化就會停止嗎?」

  那個敦厚的魔法師有些奇怪,他一向只專注自己的領域,不像帶尼斯過來的那個魔法師涉獵繁多,在生物方面也有研究。「這只是一般的常識,這裡就如同下暴雨,河水會上漲,暴雨一旦過去,河水會恢復原位一樣,不過有時候也會碰到特例,比如暴雨引起滑坡,坍塌的泥石堵塞河道,河水就不會上漲,而暴雨過後,因為河道堵塞上游會積起湖泊,一旦河道疏通河水反而會上漲,當然持續的時間不會很長。」那個女魔法師用非常具體的東西解釋了下。

  其他人若有所思,尼斯卻立刻聯想起那神秘的血塊,毫無疑問,那就是淤塞的結果。知道這些老鼠能夠進一步魔化,他卻高興不起來,因為他要的並不是一群半吊子的魔鼠,他在意的是那些血塊,如果進一步魔化需要消耗那種血塊的話,他情願保持現在這樣。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那個冷著臉的魔法師問道:「這種狀態能夠持續多少代?失去魔化之源,魔化特性應該會一代代消弱吧?」

  這同樣也是尼斯想問的,他立刻豎起耳朵。「這很難說,拉爾窟的火蟻群不就是最好的證明?當年把魔化之源取走之後,大家也都認為隨著時間流逝,那些火蟻會漸漸弱化,結果怎麼樣?它們的數量反而越來越多,已經變成一個固定的種群。」

  女魔法師無意間路出馬腳,她對這個新的魔化種群非常感興趣。拉爾窟的火蟻是三個世紀前出現的,取走魔化之源後,就再也沒有人注意,等到大家發現異常時,變化已經穩定下來。

  而眼前這個是剛剛出現的種群,能夠遇上這樣的機會,絕對是她得運氣好。「你的老師好像研究過那些火蟻。」

  帶尼斯過來的魔法師說道。女魔法師暗自咬牙,她瞪了這個傢伙一眼,但是不回答不行,那只會讓人猜到些什麼。

  「老師提出過一種猜測,他認為,當種群大到一定規模,肯定會有一部分後代的血脈被純化,他們的魔化程度會大幅度提高,而群居生物強者為王,王有絕對的交配權,而他的後代有很大的可能會繼承他得特徵,這樣一來,魔化不是越來越弱,而是越來越強。最後會達到一種平衡。」

  房間裡面頓時安靜下來,眾人若有所思。這個理論大家都是第一次聽到,但是沒人提出質疑,因為它確實很合理。「我需要的……其實只是這些老鼠體內的一種血塊。」

  尼斯有些不好意思,終究還是說了實話。

  那些魔法師絲毫不在意,好像這種事情理所當然一樣。魔法師和牧師不同,沒有那麼多道德方面的顧慮,為了獲得真知,他們經常會做一些在教會看來非常禁忌的實驗,比如解剖屍體,生物體實驗。

  更別說是活捉魔獸之後再馴服了。

  另外一種是從幼體開始馴養,魔獸的壽命很長,有些比人還長,他們的幼獸長得很慢,千林塔獨有的秘法可以在短時間裡面讓魔獸幼獸長大,雖然這樣催熟的魔獸,實力遠遠比不上自然長大的魔獸,壽命也會縮短很多,但是和魔法師配合,所能夠發揮的戰力仍舊相當恐怖,千林塔豢養的魔獸大多是這樣來的。

  她一直沒有強力的魔寵,載她來的那頭巨鷹是她老師的魔寵,雖然也能夠和她配合,卻做不到親密無間,她很想擁有一頭自己的強力魔寵。

  這也意味著,她需要冒險潛入一頭魔獸的巢穴,從裡面偷出一頭幼獸,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普通的動物在懷孕和哺乳期間,都會變得異常凶暴,更別說魔獸了。

  更何況,魔法師對上魔獸根本沒有絲毫優勢。

  那幾個魔法師對女魔法師非常瞭解,一聽到她開這個口,立刻知道她有什麼樣的打算,帶尼斯來的那個魔法師,更是連忙朝著尼斯搖了搖頭。

  尼斯立刻意識到這個要求沒那麼簡單。

  「你至少得給個範圍,送死的事我可不幹。」

  女魔法師臉一紅,朝著向尼斯示警的傢伙瞪了一眼,用很低的聲音罵了一句:「等會再收拾你。」

  帶尼斯來的魔法師頓時臉如土色,他絕對沒少吃這個女魔法師的苦頭。

  「你剛才不是說,你曾經獨自一個人殺掉過一頭魔獸嗎?我需要你幫忙對付另外一頭魔獸,不過不需要你殺死那頭魔獸,只要偷出她的幼獸就可以了。」

  女魔法師說出自己的要求。

  尼斯先是一愣,對於魔獸的恐怖,他有深刻的認知,這樣危險的工作,他絕對不會幹,緊接著他還想起一件事,當初在那頭大老鼠的巢穴裡,除了小東西外,還有兩頭小老鼠,那兩頭小老鼠在院長的手裡也才過了半年,他們可沒機會吞噬那種血塊,所以還是小不點,雖然眼睛睜開了,但還沒斷奶。

  一想到這裡,他迅速解開紐扣,翻出裡面那件軟甲。

  「你看看這頭魔獸是什麼等級的?」

  尼斯把軟甲脫下來,放到桌子中央。

  他解開紐扣的時候,那幾個魔法師全都面面相覷額,女魔法師更是紅著臉轉過頭,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等聽到這句話之後,眾人才恍然大悟。

  那個長相憨厚的魔法師站起身來取過那件軟件,他先用手摸了摸,然後指尖冒出一點亮光,朝著皮上點了下去。

  一開始他的神情還很輕鬆,漸漸的,他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其他魔法師一看到這番景象,立刻知道這塊皮不簡單,紛紛站起身湊過去,就連那個女魔法師也被此刻的氣氛所吸引,眼睛盯著那件軟甲不再挪開。

  長相憨厚的魔法師把軟甲放下,朝著其他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這些魔法師都不客氣,一個接一個拿起軟甲測了一遍,他們每個人檢測方法都不一樣,但是有一點相同,當他們檢測完之後,神情都變得凝重而驚訝。

  尤其是那個女魔法師,她連續使用好幾種測試手段測過之後,一張臉忽青忽白,嘴裡喃喃自語著:「居然是土、水、金三屬性子爵級的魔獸,真實實力恐怕還在伯爵級的魔獸之上。」

  「爵級的魔獸沒有一頭是簡單的,居然會被你所殺。」

  那個冷著臉的魔法師緊盯著尼斯,他也產生和尼斯比鬥一場的衝動,他不是實戰型的魔法師,但是論實力,這些人裡面以他為首。

  「你怎麼殺掉這個魔獸的?」

  長相敦厚的魔法師問道,這幾乎是每一個知道此事的人都會詢問這個問題。

  尼斯有不得不說了一遍他的故事。

  聽完故事,那些魔法師全都無話可說,就算他們知道這樣能夠殺死那頭魔獸,他們也不敢這麼做。

  尼斯脫下軟甲讓這些人看,這不是為了打擊他們,看到這些人再也沒有其他問題,他這才說:「這頭魔獸有很多子孫,其中有二十幾隻已漸成年,有三隻還是幼獸,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其中一隻成了我的寵物。」

  果然他的話,讓女魔法師兩眼發光,這種等級的魔獸後裔,實力絕對不會太差。

  「還有兩隻幼獸?」

  女魔法師抓住重點。

  「有兩隻幼獸連同其他二十隻老鼠,全都在一個非常貪財的傢伙手裡,他的刀非常鋒利,宰起人來非常狠辣,我可沒有信心幫你弄到手。」

  尼斯先把醜話說在前頭。

  他可不想替這個小心眼的女人買單,再說,他也沒錢了。

  為了應付之前那場戰爭,備戰的幾個月裡,他們絕對稱得上花錢如流水,光是請隱修院的人幫他們煉製弓和劍,就用掉一大筆錢。

  最近這段日子造船塢、碼頭和那些作坊,是因為隱修院也有股份,所以用不著花錢,要不然他們還真沒什麼辦法。

  「如果只需要錢就能搞定的話,那不是什麼問題。」

  女魔法師毫不在意的說。

  魔法師也分三六九等,那些混得差的魔法師確實沒什麼錢,但是像她這樣有天才之名,在魔法塔裡又有一定地位,並且被當成接班人培養,絕對不可能缺錢。

  不過,女人天性喜歡砍價,再加上她心裡不舒服,所以雞蛋裡也要挑出骨頭。

  「按照這幾隻老鼠的情況來看,那頭魔獸的後代全都沒有遺傳到他的強悍,能力肯定縮水很多,所以你的回報還不夠。」

  「那麼你要我怎麼做?」

  尼斯生氣了,他的怒氣有一半是真的,另外一半是裝的。

  他有被剝皮鬼院長割肉的豐富經驗,所以對砍價也挺在行,他知道對貪得無厭的傢伙絕對不能表現得太軟弱,也不能夠顯得太急切,最好讓對方明白如果太過分的話,他情願一拍兩散。

  果然,一看到他發怒,女魔法師的態度立刻就軟了下來。

  「我現在還沒有合適的魔獸,找到之後請你幫忙,你如果沒有把握的話,可以拒絕。」

  她還是讓了一步,不在強求。

  「好吧。」

  尼斯也退了一步,畢竟那隻大老鼠的後代全都沒有大老鼠那麼強悍,差距不是只有一點點,他也覺得有些拿不出手,反正到時候看情況,如果事情容易,他倒也不介意幫個忙,實在不行,再拒絕也不遲。

  兩邊達成協議,女魔法師抓起桌子上的其中一隻老鼠,讓他懸浮在半空中。

  只見她從腰際的魔法口袋裡掏了掏,去除一個包裹,從裡面弄了一些粉末出來。

  只聽「噗」的一聲,粉末瀰漫在那隻老鼠四周,緊接著就看到底下的魔法陣亮了起來,那些粉末漸漸滲透進老鼠的體內。

  那隻老鼠沒有別的變化,只是毛色變得愈來愈亮,漸漸帶上一絲金屬的光澤。

  尼斯很清楚,這些老鼠的毛髮只要往金屬色澤靠攏,就說明他們魔化的方向是正確的,那二十幾隻老鼠全都銀光閃閃,小東西現在也往那個方向轉變。

  「看來我的從測試對的。」

  女魔法師頗為欣慰,之前他也不怎麼有把握。

  「我剛才說過,你殺死的那個魔獸擁有土、水、金三重屬性,想要讓魔化變得徹底,就必須三種屬性都催發,可惜,這幾隻老鼠都只有水土兩重屬性,他們的體內缺乏金屬成分。」

  女魔法師詳細解釋起來,居然決定合作,她就不會故意留一手。

  「你的意思是說,餵它們的食物裡必須添加一些金屬?」

  尼斯對魔法理論也有一些瞭解。

  「他們的胃液消化不了金屬,你可以添加一些礦石,比如黃鐵礦,這東西很好吸收。」

  女魔法師說道。

  尼斯恍然大悟,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完全魔化的老鼠那麼少了。

  卡奧尼四周多山,卻沒什麼礦藏,更別說金屬礦了。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當初挖開那個巢穴的時候,曾經這裡面發現了一大堆垃圾,當初以為這些垃圾書老鼠隨意收集的,現在回想起來,那些垃圾裡大部分都是帶著一些金屬的零件。

  很有可能是那變大的老鼠隨著智慧漸漸提升,也明白金屬對於它和它的後代的作用,有意識地收集這些東西。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1 09:56
第八集 第三章 機遇


        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那只巨鷹從天而降,落在女魔法師的身邊。

  「你在前面,我跟在後面。」

  女魔法師踩著鞍登上巨鷹的後背,那裡有一張椅子。

  尼斯朝著他的馬車跑去,上了車,他趕著馬往前走,但是那匹馬一靠近巨鷹,就立刻驚慌的嘶鳴起來,它早就被巨鷹嚇壞了。

  尼斯在心底歎息,這匹花了大錢買來的戰馬等於廢了。雖然身上沒有絲毫傷痕,但是就像精神病人,一旦受了刺激,就很有可能出現讓人意想不到的反應,讓這樣的戰馬上戰場,就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他朝著那個女魔法師狠狠地瞪了一眼。

  女魔法師根本就不當一回事,她甚至連一絲歉意都沒有,說實話,她對那匹戰馬根本就看不上眼。

  千林塔不但豢養各種魔獸,同樣也飼養普通的牲畜,其中馬匹的數量很多,那是千林塔最主要的財源之一,每年的交易量都有兩、三千匹左右,全都是血統純正的名馬。

  看到那女人沒有道歉的意思,尼斯也沒辦法,他只能自認倒霉。

  把那匹馬從馬車上解下來,他抽出小刀,一刀將馬鬃剃掉一大片,這是在做記號,表明這匹馬已經不能再當成戰馬了,要不然落到別人的手裡,萬一騎著它上戰場會害死人的。

  做完這件事,他琢磨著怎麼再弄一匹馬來,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我總算找到你了。」

  聲音很熟悉,尼斯連忙轉頭看去,就看到遠處有一個人朝他跑來,在他的身後跟著一群人。

  等到跑近一看,尼斯才注意到不是「他」而是「她」那正是當初被他俘虜,然後又和他發生關係的小女孩。

  這個丫頭仍舊是一副男孩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王子殿下,一身藍絲絨的衣服,背後披著一條紅色披風,頭上戴著小王冠。

  唯一能夠證明她是女性的只有袖子、領口和衣服下擺的繁複花邊,那是女式的花邊。

  「你怎麼在這裡?」

  尼斯朝著左右看了看,他的心裡充滿了擔憂。

  當初小女孩讓他將她放在雷蒙德大教堂,他看到小女孩進去,也看著她和裡面的一個修士說了幾句話,然後她就被那個修士畢恭畢敬的請了進去。

  難道雷蒙德大教堂的人把小女孩獻給腓特烈公爵?

  小女孩並沒有說明她的身份,但是她加入路易斯公爵的陣營,不管怎麼說,和腓特烈公爵都是敵人,隨便踏入敵國的領土,都是一件危險的事。

  當年獅心王從東方回國,不得不把自己化妝成平民,然後才踏上神聖帝國的領地,即使這,他也沒能順利歸國,在半路上就被抓到了。就是那一次,他被關進獅子籠裡,雖然最終造就他的不朽威名,但是這位王在牢裡待了好幾年,卻是不爭的事實。

  小女孩顯然猜到尼斯的想法,所以哭喪著臉說:「我被扣在這裡了,你會不會救我?」

  尼斯原本還有些擔心,看到小女孩這副摸樣,他反而不在意,這個小丫頭的想法瞬息萬變,隨時都會有鬼主意,說話做事真真假假,讓人不可捉摸。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她如果身處困境的話,絕對不會顯露出軟弱的樣子,反而會露出爪牙,表現得異常凶狠,讓對方不敢輕易對她怎麼樣。

  尼斯領教過小女孩這套手段,自然最清楚不過。

  再說,他看後面追來的那些人畢恭畢敬的模樣,而且恭敬中還帶著一絲焦慮,焦慮裡夾雜著警戒,顯然對小女孩的安危非常關心,這些人怎麼看都不像是追兵,反倒更像是僕從。

  「你這不是逃出來了嗎?我會把你抓回去領賞,別忘了,我也算是哈斯家族治下的臣民。」

  尼斯開玩笑說道,他是教會的人,公爵根本就管不到他。

  「對安娜公主殿下不得無禮。」

  那些隨從中的一個板著臉呵斥著。

  尼斯根本就不搭理這個人,他屬於教會,教會的成員具有超然的地位。

  「你居然還是一位公主?」

  尼斯多少有些驚訝。

  雖然他知道這個小女孩的身份不簡單,卻沒有想到她竟然是一位公主。

  仔細一想,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怪不得當初這位公主殿下沒有帶任何護衛,躲在一個伯爵領派出的隊伍裡,那支隊伍還不是伯爵親自率領,而是由伯爵的兒子組建而成,顯然小女孩所屬的國家,表面上應該是中立的,私底下卻站在路易公爵這邊。

  「你到底是哪國的公主?」

  尼斯問道。

  這一次小女孩沒什麼顧忌了:「我其實算不上公主,我的父親是伊比利斯的總督切爾哈蘭。」

  身為教會的成員,對於各方勢力肯定要有所瞭解,尼斯當然聽說過這位切爾哈蘭總督,與此同時,他也明白小女孩當初說她的父親打算讓她繼承一切,而底下的人居然也被說服的原因。

  伊比利斯是一座城市,和阿薩克斯同樣性質,這位總督實際上相當於阿薩克斯港的五巨頭,只不過他一個人說了算,沒有旁人能夠制衡。

  伊比利斯的人口和繁華程度,遠不是阿薩克斯這樣的小港口所能比擬,不過只憑這樣一座城市,切爾哈蘭侯爵的地位還不至於讓兩位公爵為之忌憚。

  讓兩位公爵都將小女孩待若上賓的原因是,伊比利斯的背後還有一個龐然大物,那就是格薩城邦聯盟。

  南方有比薩、弗倫、莫朗、威娜這四個最大也最著名的城邦聯盟,還有一大堆規模小得多的城邦聯盟;北方則只有格薩城邦聯盟,這些城邦聯盟雖然地盤不大,但是財力雄厚。

  有錢就可以招人,可以聘請強者出仕、可以打造最好的兵刃和鎧甲、可以組建魔法師團,所以稍微大一些的城邦聯盟,實力都非常強悍,兩位公爵絕對會大力拉攏,就算不能讓這些城邦聯盟成為盟友,至少也要讓它們保持中立。

  同樣,尼斯也已經明白,格薩城邦聯盟為什麼會插手這兩位公爵的爭鬥。

  五大城邦聯盟從法理上來說,也是屬於神聖帝國的一分子,只不過大部分時間,它們都是自己管自己,很少插手神聖帝國的事。

  很少插手並不代表不插手,就像這一次,格薩城邦聯盟表面上中立,實際上卻是站在路易公爵一側,暗中更是不知道資助了多少東西,現在上巴裡亞贏得戰爭的勝利,格薩城邦聯盟肯定會從中分得一份紅利。

  此刻小女孩又跑到埃爾納,十之八九是格薩城邦聯盟打算吃了東家再吃西家,想在失敗者這邊再撈一筆好處。

  尼斯並不打算說破此事,反正他對腓特烈公爵沒什麼好感,再加上路克他們幾個也已經想通,不打算出仕哈斯家族,那位公爵就算蒙受再大的損失,也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更何況就算他說破此事,那位剛愎自用的公爵也不會聽進耳朵裡去。

  「這位阿姨是誰,能夠幫我介紹一下嗎?」

  小女孩瞟了那個女魔法師一眼,她看到尼斯和這個女人同行,情不自禁地吃起醋來。

  女魔法師原本覺得小女孩很可愛,但是一聲「阿姨」立刻讓她改變觀點,她現在覺得這個小妞有多討厭就有多討厭。

  「我這邊還有事,沒工夫和你磨蹭,如果現在不馬上出發的話,我就不去了。」

  她不打算和小女孩計較,把矛頭指向尼斯。

  尼斯心裡挺鬱悶,這完全是無妄之災,但是他又不能解釋,只得對小女孩說道:「我現在有事,而且是急事,不能和你敘舊,回頭我再找你。」

  說著他又打算上馬車,這時才想到那匹馬已經不能用了,不禁一陣尷尬,朝著女魔法師看了一眼,無奈地指了指馬。

  女魔法師哼了一聲,不再說什麼了。

  這邊正在吵吵鬧鬧,遠處又有一群人走過來,為首的正是腓特烈公爵,公爵騎在馬上,他身後還跟著一群人,這些人同樣也騎著馬。

  能夠和腓特烈公爵平起平坐,身份絕對不簡單。

  尼斯看了旁邊的小公主一眼,隱約可以猜到,這些人恐怕和這位小公主一樣,也都是一些名義上中立的代表,或許才剛結束的那場戰爭,讓這位傲慢的公爵意識到,他實在太缺乏支持者了。

  公爵同樣也看到尼斯,原本這種只見過一兩面的小人物,他不會放在心上,更別說讓他記住,但是這五個人給腓特烈公爵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尤其是戰後不久,公爵就總聽到一些傳聞,外面把這支隊伍稱為阿克琉斯小隊,言下之意,他就是阿伽門農。

  從這條新聞又引出另外一條傳聞,這次戰敗完全是因為他處事不公,使得麾下人心渙散,善戰者不願意建功,而他提拔的都是一些逢迎諂媚的人。這些人在戰場上表現平平。

  除此之外,外面還有傳聞,這支隊伍深入上巴裡亞之後,曾經發回一個情報,這個情報原本可以讓這邊避免敗局,但是他卻置若罔聞,根本沒把這個情報放在心上,導致最後戰敗。

  讓腓烈特公爵異常憤怒的是——他根本沒有辦法反駁。

  正因為如此,這位公爵對尼斯一點好感都沒有,卻又偏偏不能視而不見。

  「很高興再一次看到你。」

  公爵言不由衷的和尼斯打了個招呼。「你和安娜公主殿下好像很熟悉,你們以前認識?」

  說著他轉頭看了看身後。

  他身後的一匹馬上,馱著一個三十幾歲的胖子,一張圓臉總是帶著微笑,頭上戴著一頂大軟帽,帽子頂上裝飾著孔雀羽毛,四周鑲嵌著寶石,這個胖子身上也是珠光寶氣,外面披著金色的絲綢長袍,華貴的有些俗氣。

  「對了,因為你們早早離開戰場,所以有一件事一直沒有機會告訴你們,當初那場競賽,最後的結果是你們贏了。說說看,你想要什麼獎勵?」

  公爵這樣說,是想要證明他沒有偏袒另外一隊的人。

  那些傳聞讓他覺得很沒面子,而第一個和第三個傳聞已經無法改變,他的人確實搶奪過戰利品,他也確實沒在意那個情報,最後還輸掉戰爭,但是第二個傳聞是可以想辦法消除。

  「如果您一定要獎勵我的話,給我一匹馬就可以了,我的馬受了驚嚇,已經不能用了。」

  尼斯轉頭朝著那頭巨鷹看了一眼,反正這正好一舉兩得。

  「那位想必是千林塔的琳達小姐,你怎麼一副急著離開的樣子?」

  公爵對女魔法師絕對客氣多了,這位的天才名聲早已傳遍四方。將來肯定會成為一位大魔法師。

  對於強者,腓特烈公爵一向都是非常在意。

  「我只是去他們那裡看看,據說那裡有一些魔獸的幼獸。公爵大人想必也知道對於我們千林塔來說,只要和魔獸有關,絕對會引起我們的興趣。」

  女魔法師對公爵同樣表現出應有的恭敬。雖然她的身份超然,但是魔法塔不可能完全脫離世俗,身為千林塔的代表,她必須和各大勢力保持良好的關係。

  腓特烈公爵對卡奧尼倒是有所耳聞。在撲滅鼠災這件事上,他出過力,事後他的人還從卡奧尼帶回來半塊隕石。他正大算召集最好的煉金術士幫他打造一件神器,替他的寶庫裡再增添一件藏品。

  「祝你走運。」

  腓特烈公爵對女魔法師揮手致意。

  其他人全部跟著他一起離開,唯獨那個戴著大軟帽的人留了下來,小女孩平時十分活潑,沒有一刻安靜,但是此刻卻顯得異常乖順。

  尼斯早就猜到,這位很有可能就是切爾哈蘭侯爵。

  「有興趣陪我走走嗎?」

  侯爵發出了邀請。

  尼斯朝著女魔法師琳達看了一眼,後者冷哼一聲,從巨鷹身上下來,雖然格薩城聯盟比不上哈斯堡,卻也不是她能夠得罪的。

  埃爾納亞不是一個同心圓,內城並不完全在外城裡面,而是稍微偏開一些,內城的一側一直延伸出去,和山峰連接在一起。

  尼斯跟在侯爵後面,兩個人騎馬而行。他騎的仍舊是那匹廢了的馬,這匹馬只是不能上戰場,平時騎著並沒什麼問題。

  小女孩和他共乘一騎。她抱著尼斯的腰,樣子十分曖昧。但是前面那個做父親的卻視而不見。

  切爾哈蘭侯爵不知道女兒和這個俘虜了女兒的人之間發生過什麼,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女兒沒吃虧,也沒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這已經足夠了。

  「我聽了很多有關你的事,也讓人查了一下,你的經歷確實很有趣,而且我也看好你。」

  侯爵找了一處比較幽靜的地方停下來,他所說的這些,也是他默認女兒行為的原因之一。

  尼斯最有名的就是會賺錢,擅長經營,而伊比利斯恰好是一個以商業為主的城邦,最需要這樣的人才。

  切爾哈蘭侯爵甚至希望拉攏整個玫瑰十字團,因此他也把這支隊伍的每一個成員情況都摸得一清二楚。

  這只隊伍裡尼斯擅長謀劃和經營,伊斯特擅長營造,梅特洛擅長經商,再加上一個能夠把這些人聚在一起的路克,絕對是一支很有潛力的隊伍。

  「我想考你一下。」

  侯爵朝著四周打了個手勢,周圍頓時變得異常寂靜。

  尼斯微微一愣,他沒有想到侯爵居然是一個魔法師,而且是實力不錯的魔法師。

  一般來說,身為領主大多會選擇成為騎士,很少會往魔法師方面發展,因為學習魔法需要花費太多的時間,也因為領主最需要防備的就是刺殺,武藝高強的話,就不容易遭到暗殺,魔法師在這方面沒有任何優勢。

  「如果你是一個中立者,和兩位公爵都沒有關係,你會選擇在誰的身上進行投資?」

  侯爵問道。

  「這需要問嗎?肯定是路易公爵。」

  尼斯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

  「年輕人不要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侯爵高深莫測地說道,他略微有些失望。

  如果把兩位公爵比喻成商人的話,一個非常精明,另外一個是志大才疏的二世祖,在前者身上投資的話,很有可能會一帆風順,但是得到的好處未必多,和後者一起做生意就不同了,單單挖牆腳,就可以挖得盆滿缽滿。

  這一次來的勢力以城邦最多,大家的想法一致,如果要選擇的話,他們肯定會站在路易公爵那邊,但是投資的話,腓特烈公爵是很好的投資對象。

  「我堅持自己的想法。」

  尼斯並不打算認錯。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正確和錯誤。從不同的方面看問題,會得出不同的結論,但是不能夠堅持自己的觀點、人云亦云的話,絕對是錯的。

  「說來聽聽。」

  小女孩在後面插了一句,她說這話明顯是偏袒尼斯。

  切爾哈蘭侯爵並沒有反對,他也無力反對,對於這個寶貝女兒,他向來都沒什麼辦法。

  尼斯知道小女孩是在幫他,他同樣也不想讓人看輕。

  「上帝給了人一個絕好的機會,如果那個人不但不接住,還視而不見,是會遭到天譴的,我怎麼可能投資在一個必然要遭到天譴的人的身上?」「啊?」侯爵心中大奇,這一次他真的想聽聽尼斯的想法了。

  「你快說。」小女孩最知道老爸的想法,立刻催促道。

  尼斯不再賣關子,當初塞門老人帶著他離開法蘭克來到阿德蒙特時,就曾經分析過各國的情勢,現在他不但能理解老人的分析,還有了自己的見解。

  「法蘭克王勾結教皇,將教廷遷往阿維尼翁,但是教皇國卻依舊存在,而且仍舊自命正統,教會現在名存實亡,如果我是腓特烈公爵,絕對不會爭什麼神聖帝國的皇帝頭銜,那只是虛名,就算得到這個頭銜,用處也很有限,我會趁著現在這個絕好機會,一邊全力支持教皇國,一邊往教皇國和教會內部滲透,扶持親哈斯家族的派系……」尼斯侃侃而談,切爾哈蘭侯爵的神情也變的越來越凝重。

  他確實沒有想過這一點,他手下的人也沒有想到,這並不是智慧高低的差別,而是世俗中人和教會成員看事的角度不同,世俗貴族對高高在上的教會一直都非常忌憚,只想敬而遠之,根本沒想到要轉過頭來控制教會。

  從這方面來說,法蘭克王腓力四世的眼光確實深遠,比其他君王高明得多,只不過,他的做法有些過頭了,讓各國都為之憤怒,同時也讓教廷失去往日的威嚴。

  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永遠昌盛,法蘭克王國現在雖然輝煌一時,總會有走下坡的時候,等到法蘭克王國發生動盪,再也兼顧不了教廷,教廷自然會遷回原來的地方,到了那個時候,在教皇國裡面誰的勢力最大,誰就能夠掌控教廷,進而掌握整個教會。

  想明白這些,切爾哈蘭侯爵頓時感覺鬱悶無比,他的城市在北方,想要插手根本就不可能,反倒是南方那些城邦比較有機會。

  「如此說來,像比薩、弗倫這樣的城邦,才是最適合投資的對象?」侯爵問道,他只是試探,肯定不會這麼做,他擁有的也是城邦,和那些城邦是合作者,也是競爭對手,這是絕對無法改變的。

  「他們長期處於教廷的壓迫之下,最不希望教廷回來,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些城邦會趁現在這個機會強化自身的實力,鞏固世俗的權力,盡可能擺脫教會控制。」尼斯還有一句話沒說,這些城邦全都太小,根本就吞不下教廷這個龐然大物,有這個資格,在地理位置上合適的,就只有法蘭克王國和哈斯家族。

  他不說是因為格薩城邦和那幾個城邦差不多,要是說出來,侯爵可能會感到沒面子。

  「如果你坐在我的位子上,你會怎選擇?」侯爵問道,這不只是說說,他其實有些心動,他並不介意讓這個年輕人入贅。

  他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他的家族並不需要靠政治婚姻鞏固地位,這就是城邦貴族和領地貴族相比的好處所在,領地貴族需要靠結盟守望互助,城邦貴族則是靠利益將雙方連結在一起,聯姻對他們來說只是錦上添花。

  尼斯聽出這番話裡隱含的意思,但是他並沒有心動,他的頭頂上始終都懸著一把利劍,即使入贅,那也不是他真正的實力,到時只要教廷一個命令,他仍舊會被抓進牢裡,然後被推上火刑柱。

  不過,他還是決定為這個可能做點準備。

  「和比薩、弗倫這些城邦一樣,您也可以趁機強化世俗的權力,削弱教會的影響,大家聯手的話,這件事做起來就更容易了。再說,南方那些城邦還要顧慮教會將來的反撲,您卻不用在乎,在伊比利斯,教會的勢力要弱得多,所以您的動作可以大一些。」「身為教會的成員,卻千方百計想要削弱教會的影響力……」侯爵奇怪的看著尼斯。

  「聖殿騎士團也是教會的一部分,裡面的成員遠比我虔誠,對教會做出的貢獻更是我不能比的。」尼斯隨手扔出一個理由。

  切爾哈蘭侯爵頓時說不出話來。

  有因才有果,聖殿騎士團遭到誣陷這件事,對教會威信的打擊實在太大了,許多教會內部的派別對教會也愈來愈警戒,教會現在的混亂除了教廷的遷離之外,和這件事也有很大關係。

  尼斯並不知道,其實各個城邦早在兩年前就已經互相接觸過,彼此都有漸漸的擺脫教會影響力的念頭,所以侯爵之前並沒有顯得特別驚訝。

  只不過在此之前,沒有人能像剛才尼斯那樣,分析的如此透徹,大家都只是感覺這個機會不錯,教會內亂,對世俗的管制削弱許多。

  小女孩一直在旁邊靜靜的聽著,看到父親對尼斯露出滿意的神色,她立刻趁機問道:「我打算到他的領地去看看,可以嗎?」她確實很會看時機,知道老爸一定會答應。

  「好吧,不過要小心一些,別又被人俘虜了。」

  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卻變成一大群。

  兩天之後,小女孩已經在卡奧尼的那座峽谷旁邊,興致勃勃的揉搓著小東西,她下手沒有瑪格麗特那麼重,卻也讓小東西感覺很不舒服。

  「當初我會被你抓住,就是因為這傢伙吧?」小女孩總算知道自己是被怎麼俘虜的了。

  之前她一直猜測,那個將她從馬上擊落下來的銀色物體到底是某種魔法,還是什麼特殊的暗器?

  尼斯滿是歉意的朝著小東西看了一眼,當初他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才沒有把小東西供出來,這一次實在是藏不住了。

  女魔法師琳達也在一旁非常羨慕的看著小東西。

  來此之前,她和尼斯已經去過隱修院,得到另外兩隻幼鼠,同時也看過那些成年的後代。

  同樣是那只鼠王的後代,其中也有區別。

  尼斯手裡的這只是雜交種,是那隻大老鼠和某種松鼠的後代。

  老鼠和松鼠連樣子都不一樣,生活習性和食物種類更是天差地別,完全是兩個物種,一般來說,不太可能出現後代,不過一旦出現這樣的雜交種,就有很大的可能會發生異變。魔獸變異大部分都會變得更加厲害,通常都是在原有的屬性中增加一種屬性,或者原有的屬性發生融合。

  知道得愈清楚,女魔法師就愈嫉妒,她冷著臉別過頭去,嘴裡嘟嚷著:「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在另外一頭,一群僕人正在往已經發酵好的池子裡,倒進一大堆粉末。

  那些都是在回程上買的礦石粉,有黃鐵礦,閃鋅礦和方鉛礦。全都是比較常見的金屬礦石,原本還能買到孔雀石,不過那東西可以製成壁飾,所以價錢比較貴。

  把礦石粉末全都倒進去,之後攪拌均勻,兩個僕人拿著大勺子將坑裡的那些東西往峽谷下面潑倒。

  峽谷中的老鼠早就有些等不及了,它們全都湧到那塊崖壁之下,你踩我,我踩你,不停地挺著尖銳的鼻子,焦慮地吱吱直叫。

  那些發酵的飼料一下來,所有的老鼠立刻沒命似地爭搶起來,這些散發著怪味的東西,在它們看來,絕對是無上美味。

  幾千萬隻老鼠擁擠爭搶著,那場面異常壯觀。

  如果是普通的女人看到這番景象,肯定會感到毛骨悚然,但是峽谷上面的那兩個女人卻有些另類,小丫頭天不怕地不怕,而那個女魔法師本來就是研究這個的,她看過的魔法裡,很多都比這個更加醜陋,更加噁心。

  接連把兩個發酵坑裡的飼料投進峽谷之中,差不多可以確定,所有的老鼠都已經餵飽,女魔法師琳達可是吟誦起咒語,她不停地從口袋裡抓出粉末,輕輕地拋撒到空中,這些粉末全都凝固在空中,形成一片瀰漫開來的雲霧。

  突然她隨手畫了幾下,她每畫一下,雲霧中就會出現一道發亮的細線,片刻之後,這些細線就組成一個巨大的魔法陣。

  等到魔法陣全部完成,女魔法師的雙手往下一壓,雲霧朝著峽谷底部落下,將峽谷籠罩起來,同樣也把那些老鼠籠罩在底下。

  已經吃飽,悠閒地溜躂著得老鼠,外表並沒有太多變化,仍舊是原來的模樣,但是感知只要稍微靈敏一些的人,全都能夠發現整個峽谷的氣息正在漸漸變化,變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而在尼斯和女魔法師的眼中,峽谷中原本平靜的魔法元素開始劇烈震盪。

  一、兩隻老鼠根本不會讓人放在心上,但是這裡有數千萬隻老鼠,只要每一隻都變得強大一點,加在一起就非常可觀。

  小東西同樣也感受到這種變化,它變得異常興奮。

  突然,它竄到懸崖邊,雙腿蹬地,身體直立而起,仰天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

  這聲尖嘯遠遠比不上那隻大老鼠發出過的嘯聲,彷彿是在應和,又彷彿是表示臣服,與此同時,一片紅色的霧翻滾,蒸騰著,徐徐升起,漸漸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團。

  「這是--血之獻祭。」

  女魔法師瞪大了眼睛。

  她很想讓自己手上的兩隻幼鼠替換小東西的位置,血之獻祭是鼠王的證明,那才是真正的鼠王。

  以前那隻大老鼠只是靠威壓讓鼠群聽命,那些老鼠沒什麼智慧,憑著本能活著,自然不可能知道什麼血之獻祭。

  而此刻,這些老鼠體內的魔化之血已經被喚醒,他們變成魔獸,擁有智慧,得到與生俱來的傳承,「血之獻祭」就是它們的承認。

  這塊土地上終於擁有一頭真正的鼠王。

  小東西飛身跳了起來,撲向那片紅霧,霧氣迅速凝聚,變成一滴血珠,血珠「飆」的一下鑽進小東西的體內,迅速融入它的血肉。

  幾乎在同一瞬間,小東西的氣息變了,變得令人不敢靠近,彷彿那不是一隻老鼠,而是一頭猛獸。

  而峽谷底下數以千萬計的老鼠卻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全都趴在地上,變得異常虛弱。

  血之獻祭不只是對王的承認,同樣也是一種奉獻。

  見這幅景象,雖然是第一次聽到「血之獻祭」這個詞,尼斯卻已經明白一切。從今往後,小東西再也不用吞吃同類體內的血塊,血之獻祭的效率更高,而且效果也更好。

  「血之獻祭對那些老鼠有什麼影響嗎?」

  尼斯轉頭問女魔法師。

  「那是肯定的,這一滴血,讓它們的壽命至少短了三分之二。」

  女魔法師沒好氣地說道,她其實是眼紅,如果是讓她那兩隻寵物得到血之獻祭,她絕對不會說這種話。

  雖然那些老鼠的壽命縮短了三分之二,但是它們原本就只帶有一點魔化的跡象,壽命僅有兩、三年,比一般的老鼠長不了多少,現在他們的魔化之血被喚醒,壽命一下子增加好幾倍,這一增一減,仍就比原來的壽命長得多。

  這倒是挺符合尼斯的心意,他可不希望這些老鼠的壽命變得太長。

  老鼠的繁殖能力原本就很恐怖,如果壽命再增加幾倍的話,那麼這些老鼠很快又會氾濫成災,到時候再次爆發鼠災,就不像之前那麼容易解決。

  「你佔了大便宜,以後那些死老鼠身體裡的魔核,你就不要再和我爭了。」

  女魔法師愈想愈生氣。

  「為什麼?當初說好的,三七分成,你已經佔了大部分。」

  尼斯沒有做出反應,旁邊的小女孩已經搶先嚷嚷起來。伊比利斯未來的女總督當然帶著一絲商人的脾性,只要事關利益,就要斤斤計較一番。

  事實上,她已經把尼斯擁有的一切全都當成是她的。

  「我不是說了嗎?他佔了大便宜,別看只是一點血,那裡面融入這些老鼠大部分的精華,他們的壽命會縮短很多,而魔獸的壽命愈長,魔核的體積越大,我現在所得絕對沒有原來那麼多……」

  女魔法師當仁不讓,只要是女人就會討價還價,像伊蓮娜那樣的粗線條畢竟是少數。

  「你這樣是說話不算數,之前已經決定的事,現在又要反悔,商人如果像你這樣,根本沒人會和你做生意。」

  小女孩同樣也是分毫不讓。

  兩個女人開始吵了起來。

  尼斯當做沒聽見,他可沒興趣這樣討價還價,或許是和格羅裡爾院長相處得久了,他做事總是先退一步,這一步就踩在底線上,然後再也不讓步,談不成的話,乾脆就不進行交易。

  這是對付那個剝皮鬼的唯一辦法,如果一點一點殺價,最後肯定會被對方殺進骨頭裡去。

  對他來說,當初和女魔法師琳達說好三七分賬,所得的魔核也是為了讓小東西吞噬,讓他繼續進化,現在既然有了血之獻祭,那些魔核不要也罷。

  此刻,他更在意他的寵物,小東西早已經跳回懸崖邊,他的氣息不停的提升,突然,再一次人立而起。

  又是一聲尖嘯,這一次的聲音比剛才大得多,也刺耳許多,如同巨浪一般滾滾而去。

  看到小東西人立而起,尼斯已經有了提防,他迅速地布下一個結界。

  巨浪一般的尖嘯聲激得疆界不停地抖動,就像是風中燭火、雨中枯葉,也因為佈置得很倉促,這個結界並不是很大,僅僅能夠護住半徑五公尺之內的人,很多人都在結界外面,他們痛得抱著腦袋跪在地上。

  好在這陣嘯聲來得快,去得也快,從那些人痛苦的程度,尼斯大致能夠測算出小東西的實力,比起當初那隻大老鼠仍舊遠遠不如。

  大老鼠的叫聲能夠讓伍德和塔莫爾江地打滾,都無法恢復過來,而且大老鼠當時所在的位置就是現在教堂所有的地方,而他們在莊園的正中央,兩邊相距兩、三百公尺。

  不過有了血之獻祭,他的寵物會逐漸地接近那隻大老鼠的實力。他甚至還有更進一步的設想,如果機緣分巧合,他能夠再找到一個訂貨之源,或許可以再讓小東西突破血統的限制,再往上進化,成為更高階的魔獸。

  以前沒有這個可能,但是和女魔法師琳達搭上關係之後,他就有了這個想法,之前那個女人提出過分的要求他沒有拒絕,原因就在這裡。

  尼斯正在想事情,小東西又玩出新花樣。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為小東西發完瘋的時候,只見它「颼」的一下,滾到旁邊的泥地之上,用它小得幾乎看不見的前爪在地上按了按。

  原本綠油油、鋪滿一層細細青草的地面,突然間瘋狂地往上抽長,本來一寸多長的青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著。

  其他人看到這番景象之後只是感到震驚,女魔法師琳達卻是唯一明白其中奧妙的人,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神之中的妒忌之色更加濃重,嘴裡喃喃自語著:「這是變異,土和水屬性相互整合,生化出植物屬性。」

  尼斯在一旁一言不發,他很清楚,這一次恐怕是一碗看干走眼了,這並不是變異,而是他的能力,是它傳承自母親一脈的能力。

  以前從書上看到過,認主的魔獸有的時候能夠從主人那裡得到一部分能力,還有一些情況正好相反,是魔獸主人從魔獸那裡得到能力,兩種情況好像都要看運氣,並沒有一定的規律。

  而此刻小東西會催發植物生長的能力,就像當初他藉那隻大老鼠的方框圖將平台四周化為綠地一樣,連那些才剛生長出來的植物也散發著同樣的氣息。

  小東西顯然不滿足於這樣的一小處青草,它現在的智力相當於七,八歲的小孩所以在它眼裡,這些青草就相當於那些發酵的飼料。

  一想明白這些,它立刻朝著前面跑去,跑過的地方,四周的青草就像剛才那樣瘋狂地生長,轉眼間,原本像瘌痢頭一樣東一塊西一場長著青草的山嶺變成一片嫩綠。

  看到這樣的景象,別說女魔法師琳達,連尼斯本人都覺得眼紅,他眼紅自己的寵物、眼紅小東西這樣的能力,雖然他也能讓青草發芽,卻做不到讓這麼一大片地方全都如此,這不僅是魔力的強弱,更是和效率有關。

  人類用魔力的方法千變萬化,但是效率卻差得多,魔獸正好相反,只會幾種能力,但是將這些能力連運用到極限,消耗同樣的魔力,魔獸能夠做的事比人類要強幾十倍。

  突然他感覺到背後像是著了火似的,他連忙一轉頭,看到的是那個女魔法師如同噴火一般的雙眼,那張漂亮臉蛋上,左邊寫著「妒忌」右邊寫著「羨慕」額頭上寫著「不甘心」。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1 10:11
第八集 第四章 計劃開始


        大地又是一陣震動,隨之而來的是隆隆轟鳴,然後大片的煙塵飛揚而起。

  那片峽谷已經有四、五公里長,因為一路上盡可能都找比較低矮的山崗開挖,所以這道峽谷彎彎曲曲,從一頭根本看不到另一頭。

  在那片煙塵底下,剛才坍塌的山坡之上,一頭銀灰色的老鼠推著石塊,不時還會發出一陣稀里嘩啦的輕聲,更不時會有毛髮蓬亂的老鼠從亂石底下爬出來,它們身上全都流著血。

  這些都是被壓在坍塌山坡底下的老鼠,如果換成以前,它們早就變成肉醬,但是現在,它們的身體雖然還比不上那二十幾隻銀色的老鼠,卻已經稱得上刀劍難傷,想殺死它們可不容易。

  如果現在這群老鼠再進攻土堡的話,別說這麼一大群,就算只有十幾隻,也足夠把土堡鬧得天翻地覆。

  峽谷底下並不是只有老鼠,還有七、八個村民正在渾身哆嗦地拿著笤帚和簸箕清掃著地面,旁邊的一個小車上堆積著小山一樣高的老鼠屎。

  這些人身上都穿著當初做的那些護甲,不過他們也知道,這些在厚棉衣上縫木頭片的護甲對於以前的老鼠還可以,但是現在其實和沒穿差不多,這些老鼠早已變得刀槍不入,牙齒更是鋒利堅硬,那些木頭片在他們的眼裡如同薄脆餅。

  他們仍舊穿著這套行頭,只不過是圖個心理安慰。

  眼看小車就快堆滿了,這些人匆匆忙忙地推著小車離開,他們巴不得快點回去,這個工作讓他們怕得慌。

  在峽谷上方,負責切碎草料的人多了五、六倍,自從那些老鼠徹底魔化之後,他們的食量一下子就增加十倍,負責餵食的人工作量猛增,原來的那點人手根本不夠。

  幸好自從小東西進化之後,就再也不用擔心草料的問題,現在草料根本用不著從莊園那邊運過來,直接在峽谷附近收割就可以了,節省了很多人工和運輸,現在的瓶頸變成切碎草料,不過隱修院的人正加緊時間研究,據說新的切碎機很快就可以製造出來,今後鍘刀就沒用了。

  那輛堆滿老鼠屎的小車,在一群人的護送之下往回走。

  這幾千萬隻老鼠吃的是各式各樣的金屬礦石粉末,礦石裡的金屬一小部分被他們吸收融入血肉之中,大部分則隨著新陳代謝排了出來。

  經歷這樣一翻循環,那堆成小山的老鼠屎裡夾雜著一種成分複雜的合金,鉛、錫、銅、鐵各式各樣的金屬都有,稍微冶煉一下,就可以很容易地分離出兩種合金,一種以鐵為主,另一種以銅為主,現在卡奧尼所需要的大量金屬製品,幾乎都是從這裡而來。

  中午時分,這群人終於回到卡奧尼,才剛進入鎮裡,他們就被河邊的喧鬧景象嚇呆了。

  整個小鎮的人此刻全都集中在一號船塢邊。

  在每一座船塢裡,全都有一艘又細又長的船,不過其他船還都沒有完工,只有一號船塢裡面的船已經建造完成,甚至連木屑都清理乾淨,船體兩側用來支撐的架子也已經拆除,整艘船就靠船舷兩側盤著的十二根粗大繩索牽引,才不至於歪斜傾倒。

  路克和梅特洛此刻正站在船塢一頭的閘門邊,閘門是上下開啟的,連著一個巨大的絞盤,那兩個人緩緩地圍動絞盤,閘門就像吊橋一樣,一點一點地往下倒去。

  才剛開啟了一條縫隙,河水就從縫隙晨洶湧而入,迅速衝進船塢。

  隨著河水愈湧愈多,船塢裡面的水面漸漸升高,那艘船開始浮起。

  「可以把牽引索放開了。」

  海狗西斯高聲喊叫著,此刻他是指揮者。

  固定船隻,讓它不至於歪斜的那十二根繩索被解開了,那艘細長的大船穩穩的浮在水面上。

  兩塊搭板放了下來,鉤在船舷上,十幾個人踩著搭板跳上船,第一個跳上船的就是西科斯,他在隱修院裡,漸漸變得平靜的心,此刻又被這艘親手設計並打造的船勾起。

  「把閘門完全打開,我不想讓這個小寶貝擦傷。」

  西科斯恢復以往在海上的樣子,不再像以前那樣沉默寡言,一下子變得粗魯和流氣起來。

  「把撐篙給我。」

  西科斯朝著岸邊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把一根長長的木桿遞過去,這東西在淺水區比劃漿管用。

  西科斯是老水手,他用肩頭抵住船篙,踩著甲板緊貼著船舷往船尾走,那麼大一隻船,被這樣一根細長的船篙推得動了起來,緩緩地朝著前方駛去。

  船塢很窄,船舷最寬的地方和船塢側面相差只有一尺,在這樣狹小的空間駛船,絕對考驗功力,稍微偏一點,船舷就會擦到船塢,雖然不至於有什麼損傷,但是那新漆的油漆就保不住了,一定會留下擦傷的痕跡。

  西科斯果然了得,整艘船幾乎筆直地駛出船塢。

  當這艘船完全出了船塢的時候,四周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別太得意,離成功還早呢,這是海船,不是在池塘裡面釣魚用的。」

  西科斯高聲喊著,但是此刻沒有人在意他的話,因為他嘴裡這麼說,臉上卻滿是興奮之色。

  只不過身為一個老水手,他已經習慣在大家得意忘形的時候潑上兩盆冷水,海上的情況瞬息萬變,前一刻還為某件事慶祝,下一刻就有可能會撞上暗礁。

  「現在所有人全都到一側去,我要看船會不會斜得厲害。」

  西科斯發號施令,此刻他最大,因為只有他才是賣家。

  所有人全都跑到船的左舷,船微微的傾斜了一些,好在傾斜並不嚴重。

  「再上來幾個人,這是一艘能夠裝載兩百個士兵的大船,這幾個人怎麼夠?」

  西科斯仍舊不太滿意。話音落下,岸上的人立刻撲通撲通跳下河,蹚著水朝這邊走過來。

  船上的人把蹚水走過來的人一個個拉上來。人越來越多,也全都集中在一側,但是這艘船也只是微微傾斜了一些,顯然靜止穩定這一項已經過關了。

  「全都跑到船尾去。」

  西科斯繼續發號司令,這是第二個測試項目。

  測試一項接著意向進行著……

  每通過一項測試,四周就會想起一陣歡呼聲,這艘船凝聚太多人的心願,與此同時,它也積聚了眾人的夢想。

  在岸上,路克他們幾個站在一起,並沒有上船,身為這片土地的管理者,他們必須先得穩重而又矜持。

  「這艘船挺爭氣。」

  梅特洛說到,他的眉眼之間儘是喜色,要知道以後這些船都是歸他管。

  「我們的計劃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已經完成了。」

  路克所說的計劃並不只是指對付貝爾蘭多斯子爵,而是指未來的發展方向。

  正是前往聖地讓他們發跡,他們的財富全都來自海上,所以今後海上貿易仍舊會是最重要的一環,而海上貿易絕對離不開船和船隊。

  想當初,他們坐著一條破船去聖地,一路上不但走得很慢,而且稍微有點風浪,船就顛簸得厲害,整艘船還發出「噶及噶及」的聲音,讓人提心吊膽,唯恐那艘船會散架。如果換成眼前這艘船的話,絕對會安全很多,也快很多。

  「現在就開到伊斯特那邊了。」

  尼斯以為路克剛才那句話,是針對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他那邊已經完成了。」

  路克隨口說道。

  「不會吧?他不是說要兩個月?」

  尼斯有點懷疑,伊斯特是不是逼著那些人趕工?千萬別因為趕時間,以至於引出來的《聖經》上滿是錯別字。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萬一真的是這樣的話,說不定宗教裁判所的人會找上門來。

  路克知道尼斯擔心什麼,他也出身於教會,當然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連忙解析:「我們並不是一定要全本的《聖經》你知道全本的《聖經》要多少錢麼?根本就沒有幾個人買得起那樣的東西,市面上能夠買到的《聖經》大部分都只有幾章,到大洪水和方舟已經很了不起了,有些甚至只有創世紀一篇,反正只要知道這個世界是上帝創造的,再知道人為什麼有原罪就足夠了。」

  尼斯眨著眼睛,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幫傢伙居然打算如此糊弄過去。

  不過仔細一想,確實也有道理,即使只有創世紀一篇,那也是《聖經》總不可能說它是別的書,而損毀《聖經》創世紀篇和損毀整本的《聖經》根本沒有什麼兩樣。不會因為前者篇幅少,而判定這不是褻瀆行為。

  「放心吧,那一塊歸伊斯特管,那個傢伙雖然懶散,但是對搞出來的東西非常在意,如果弄得不好的話,是丟他的臉面,他絕對不會放鬆的。」

  路克看到尼斯沒有說話,以為他仍舊有些疑慮,所以又安慰他。

  對這句話,尼斯確實認可,自從伊斯特把發展方向定位在藝術方面,就漸漸變得執著起來,執著於完美,有的時候甚至達到偏執的程度。

  「你看過樣品了?」

  尼斯問道。

  路克點了點頭:「還沒有完全印刷好,有一些板子還沒有雕好,我看過前幾篇,每一篇都有插圖,所有的插圖都是先印刷出輪廓,再讓畫匠往上填充顏色,效果絕對沒話說,創世紀篇的插圖最多,有二十幾張,後面幾篇的插圖雖然少得多,不過一篇至少有兩幅插畫,封面是用小牛皮做的。」

  說到這裡,路克露出可惜的神情,這些東西做得再好,也注定要被毀掉,所以,愈是精美,就愈是讓人感到惋惜。

  「只要能夠幹掉貝爾蘭多斯,花再多的錢都值得。」

  尼斯連忙勸到。

  「我知道。」

  路克還是能分辨大事小事的。

  就在這時,遠處又響起一陣歡呼聲,只見那艘船在圓形的人工湖裡緩緩地轉了起來。

  當初挖這個湖就是為了讓船隻調頭,現在證明這個設想是正確的,人工湖發揮作用,而且效果看來不錯。

  「這條河還是太小。」

  路克多少有點遺憾,想要進出的話,絕對不能載太多的貨。

  「已經很好了,你們的要求別太高。」

  尼斯有些無奈,他忽然想起當初的路克決定拿下卡奧尼時,原本還打算往裡面賠錢。

  「我只是說說罷了,用不著當真。」

  路克說道。

  這倒是實話,像他這樣多話的人,說話時常常不經過大腦,甚至前面反對過的事,後面又表示贊成。

  尼斯本來就沒有在意,和這幫人相處的時間也不短了,他當然明白他們的脾氣,像路克的問話、伊斯特的抱怨,都是聽過就算。

  那艘船在人工湖裡轉了兩圈,最終緩緩地靠上碼頭。

  上面的人從船上下來,一大群船工則爬上去,旁邊幾十個村民正費力地抬著桅桿,還有一些村民搬來門、窗、桌、椅、帆、纜、錨、鏈。

  這些零件全部都要等到船體經過測試之後,才能夠安裝。

  從船塢出來的船是裸船,連甲板都沒有完全鋪好,整個甲板只有船舷邊的兩排木板。

  這麼做是因為剛剛造出來的船根本就不知道是否能用,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地方漏水,所以要先下水看看情況,這些零件如果裝上的話,萬一到時候有問題,還需要將這些東西拆下來,船體才能進行修整,只會多一番毫無必要的手腳。

  除此之外,這種做法也是為了盡快地騰出船塢。

  裝那些零碎東西,完全可以等到船下水了之後再做,浮在水面上的船絕對是很好的工作平台,騰出來的船塢可以繼續建造第二艘船。

  現在試水成功,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碼頭上變得忙碌起來,船工開始工作,喊著人把桅桿豎立起來。

  安裝這些東西需要五、六天的時間,對於一艘船長達一個多月的建造期來說,這根本算不了什麼。

  那個小女孩一跳一跳地跑到尼斯面前,異常興奮地說道:「剛才我在船上,你看到我了嗎?」

  「當然,你那麼醒目,誰會看不到?」

  尼斯當然挑好聽的說,這個女孩根本看不出任何公主的樣子,簡直就是一個野丫頭,剛才居然爬到船頭,趴在船頭頂端的地方。

  說實話,他感到非常好奇,不知道這個女孩是如何保住底下那層薄薄的肉膜,不是說,劇烈運動同樣也會讓那層膜破裂嗎?

  同時他也納悶切爾哈蘭侯爵是怎麼教育女兒的?

  看著像猴子一樣吊在他身上的小女孩,尼斯對後面那個問題更是感到好奇,路克在一旁一臉羨慕地看著,任何一個騎士都會曾經夢想,有朝一日會被一位公主殿下看上,哪怕那位公主殿下實在是小了一些,但畢竟還是公主殿下。

  不過他也只是在心裡羨慕罷了,真的輪到他,他絕對敬謝不敏。

  如果一年前有這樣一個機會的話,路克或許會毫不猶豫地入贅,但是現在,他躊躇滿志地想要建立自己的家族。

  「你胳膊上掛著的是什麼,猴子嗎?」

  從身後傳來伊蓮娜的聲音,這個高個子美女板著臉走過來,旁邊沒有人敢靠近,因為大家遠遠就聞到一股酸味。

  能夠發出酸味的可不一定是醋,像伊蓮娜這種類型的,不是硫酸就是鹽酸,沾上一點就可以讓人脫一層皮。

  路克一向唯恐天下不亂,最喜歡看別人的笑話,但是此刻也找了個理由,遠遠地躲開。

  小女孩卻不在乎,她甚至連動都沒動,仍舊掛在尼斯身上,像示威一樣用眼睛瞪著伊蓮娜,高個子美女同樣也瞪著小女孩。

  「我的行李已經收拾好了嗎?」

  尼斯咳嗽了一聲問道,他必須轉移這兩個女人的注意力,要不然一定會出事,伊蓮娜是行動派,一向動手比動嘴快,而安娜小公主同樣也是不安分的傢伙。

  他這招確實有效,果然小女孩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

  「你要出門?」

  女孩問道,接著她又加了一句:「我也要一起。」

  「那可不行,我們是去打仗。」

  尼斯連忙拒絕,這一次不但要打仗,還要玩弄陰謀,這件事他已經拉了施蒂利亞家族和艾瑪爾紅衣主教下水,對那兩邊,他是開誠佈公地將整個計劃和盤托出。如果把這個小公主牽連進來,那就有利用的嫌疑了。

  「不行,這一次的事很多,除了打仗,我們還要做一些事,帶上你的話,很不合適。」

  尼斯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一咬牙,他俯下身子在小女孩的耳邊說道:「我們要去陰人。」

  「帶我去、帶我去,我最喜歡陰人了。」

  小女孩不是簡單的人物,這麼有趣的事情怎麼可以錯過?

  尼斯仍舊不肯,他怕切爾哈蘭侯爵認為他是欲擒故縱,將來很難解釋清楚。

  他正想著怎麼說服,就看到小女孩猛地一板臉,用威脅的口吻說道:「如果你不讓我去的話,我就到處宣揚,說你們有一個計劃,打算讓某個人掉入圈套。」

  如果是其他人發出這樣的威脅,尼斯只會一笑置之,但是對這個小丫頭,他可不敢當成開玩笑,他見識過小丫頭煽風點火的破壞力,此刻到處傳揚的有關腓特烈公爵的那些流言,就是小女孩的傑作。

  幹這種事,這個丫頭有天然的優勢,她的父親控制著伊比利斯,而伊比利斯是格蘭城邦聯盟的重要成員,格蘭城邦聯盟由大大小小三百多個城鎮組成,擁有四千多家商行,商隊和船隊的數量根本難以計算,這是一股連教會都忌憚的勢力,擁有如此大的網絡,想要傳揚些什麼簡直太容易了。

  「好吧,怕了你。」

  尼斯只得投降。

  「好耶!」

  小女孩高興地跳了起來,她最喜歡熱鬧,要不然當初也不會不顧危險地往戰場上湊,結果變成尼斯的俘虜。

  蹦跳完之後,她朝著自己住的房子跑去,一邊跑一邊說:「我會叫老爸派一個厲害的護衛過來,免得再被人抓走。」

  看到小女孩跑遠,原本找借口躲開的路克又悄悄地溜回來,眉飛色舞地說道:「我們又多了一個見證者。」

  「這可不是我想要的。」

  尼斯非常無奈,見證者太多並不是什麼好事,有施蒂利亞家族的人和教會的人已經夠了,這個小丫頭喜歡無事生非,絕對是比帕爾姆更不讓人放心的危險分子。

  「不去看看你的行李嗎?說不定我漏掉了什麼,你知道,我這個人很粗心的。」

  高個子美女在一旁冷言冷語。

  「我還有事,你也忙你的去吧。」

  路克感覺到氣氛不對,又一溜煙跑了。別人當老大的,全都會為手下排憂解難,他卻是唯恐黏上就擺脫不掉,也算是一個異類。

  尼斯被高個子美女押回自己的房間。

  他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除了幾件換洗的內衣,就只有兩套袍子,其中的一套是和身上的袍子換著穿,另外一套是用於正式場合的儀式長袍。

  隨手把門一關,高個子美女板著臉問道:「怎麼,臨走之前不去看一下小姐?」

  「我和那個小女孩沒什麼關係。」

  尼斯連忙解釋。牧師不允許撒謊,但是面對這件事,他不得不撒謊。

  「這句話你應該對小姐說。」

  高個子美女顯然不打算放過尼斯。

  尼斯確實有些頭大,女人吃起醋來根本就不可理喻,伊蓮娜這麼一個粗線條的傢伙都如此,他相像不出面對瑪格麗特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更令他為難的是,他確實不知道怎麼處理瑪格麗特和安娜之間的關係。他對小女孩並沒有真正的愛情,當初只不過是一時貪玩,才會粘在一起,現在他後悔了,他只是玩玩,那個小女孩卻不是。

  至於和瑪格麗特之間,他絕對是認真的,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瑪格麗特有兩副面孔,他不喜歡熱情的瑪格麗特,喜歡的是那個帶一絲神秘,為人矜持的瑪格麗特。

  看到尼斯始終沒有回答是否要去阿德蒙特,伊蓮娜頓時生氣了。

  「怎麼?現在搭上新的女人,就不再在意小姐了?」

  「怎麼突然間想到要來看我?你現在不是整天和安娜公主卿卿我我嗎?」

  差不多意思的話從瑪格麗特的嘴裡說出來,味道完全不同,沒有那麼多的怒意,卻讓尼斯從心底感到發顫。

  得罪伊蓮娜頂多就是被暴打一頓,但是得罪瑪格麗特……他已經不敢相像了。

  「我發誓,我絕對沒有動真格的。」

  尼斯故意這麼說,沒動真格的有兩種解釋,可以說沒有動真情,同樣也可以說沒有做那種事。

  可惜他碰上的是瑪格麗特這個長著七竅玲瓏心的女人,只見這個女人「嘿嘿」一陣冷笑,然後輕哼一聲,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男人和男人都可以做那種事,男人和女人這間又有什麼不行的,那麼一張薄薄的肉膜真的就能夠代表貞潔嗎?」

  尼斯頓時無話可說,他從後面插入小女孩的體內,並沒有碰前面那張肉膜,這件事只有他和小女孩知道,小女孩甚至沒對母親說起這件事,沒想到瑪格麗特居然分毫不差的猜中。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解釋才好。他可以在伊蓮娜面前撒謊,因為那個粗線條的女人不可能識破,但是在瑪格麗特面前,他就不敢玩弄心計了。

  瑪格麗特瞪了尼斯一眼,她知道「自己」又猜對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脫離教會?」

  瑪格麗特用手指戳著尼斯的心口,冷冰冰地問道。

  「我不可能脫離教會的。」

  尼斯連忙說道,他沒辦法繼續往下解釋,再解釋下去,就會涉及到賽門老人和聖殿騎士團,這是他最大的秘密。

  瑪格麗特盯著尼斯。她能夠看出一個人是否撒謊,這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好半天後,她鬆了口氣。

  不可能脫離教會,就意味著不可能入贅。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卻可以肯定這是真的。

  她心裡有那麼一絲好奇,很想知道其中的緣由,瑪格麗特絕對不相信尼斯是為了她才這麼做,雖然她知道尼斯對她確實有幾分真情,但是和伊比利斯的掌控權比起來,這份真情不知道有多少份量?

  大半年相處下來,她對眼前這個大男孩已經非常瞭解,這是一個很現實的人,而且對實力和權勢有著讓人意想不到渴求。

  她並不知道尼斯是生來如此還是另有隱情,她很好奇,但是並不打算追問,她知道如果可以直言,尼斯早就解釋了,不可能拖到現在。

  這個世界上不能說的秘密多得是,比如她的身上就有絕對不能說的秘密。

  得到想要的回答,瑪格麗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她甚至還有興趣撩撥一下尼斯。

  「你打算怎麼對待那個小女孩,一直這樣拖著?像她這樣身份的女孩,差不多已經可以訂婚了。」

  這正是尼斯頭痛的問題,貴族家庭十一、二歲訂婚是很正常的事,甚至十一、二歲結婚的例子也有不少,就算稍微晚一些,最多也只是拖到成年。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尼斯不願意去想,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人選擇當鴕鳥。

  瑪格麗特心中竊喜,她已經意識到,尼斯因為某種原因不能脫離教會,這樣一來就不可能和那個小丫頭在一起,同樣也不能和其他想要擁有正式婚姻的女人在一起。

  相反的,她卻沒有這方面的問題。

  她是修女,同樣也是教會的人,婚姻對於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所以只有她可以和尼斯在一起,直到兩個人之中的任何一個對這種關係感到膩煩。

  「和那個小丫頭做愛……有趣嗎?」

  心情大好,瑪格麗特突然間對這件事產生興趣。

  尼斯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曾經聽路克他們說過,在性方面,女人其實比男人更大膽,更加肆無忌憚,只不過她們隱藏得非常好,以前他有所懷疑,現在他相信了。

  他原本以為那個小女孩是特例,小小年紀就這麼早熟,甚至對肛交這種事都能毫不在意,而且經歷過一次之後,就立刻上癮,做愛的時候什麼花樣都肯來,什麼方式都想嘗試一下。

  沒想到原本以為賢淑端莊的瑪格麗特也是這樣。

  看到尼斯不回答,瑪格麗特轉到他的身側,胸口緊貼著他的肩膀,一邊對著他的耳朵吹氣,一邊問道:「你就那麼……那麼喜歡後面那個洞眼?」

  說完這句話,她的臉飛起一片暈紅,眼神膩得像是抹上一層糖飴,那裡面蘊含的情意簡直化都化不開。

  尼斯一下子樓主瑪格麗特的腰,用自己的嘴唇壓住她的嘴唇,用舌頭撬開那整齊的貝齒,捲住那條甜津津的香舌摩挲起來。

  這種接吻的方式還是瑪格麗特教給他的。

  兩條舌頭捲來捲曲,那方寸間的交纏雖然不像真正的做愛那樣刺激,卻有種別樣的銷魂。

  瑪格麗特穿著一條紫色的長裙,長裙的前面開著一條縫隙,這原來是為了行動方便,但是此刻卻帶給尼斯另一種方便。

  現在是三月,天氣已經漸漸回暖,瑪格麗特這座校園又是院牆高築,寒風吹不進來,尼斯就在院子裡那張長椅上坐下來。

  瑪格麗特用雙手勾住尼斯的脖頸,兩腿分開跨坐在他身上,她的裙子底下只有一雙吊帶襪,襪子挺厚,在這個天氣穿著正合適,舒適而且保暖。

  尼斯的雙手伸進裙底,在瑪格麗特的兩片嬌臀上揉搓這,他最喜歡的就是做這件事。

  每個女人都不一樣,伊蓮娜最讓人著迷的就是那一對碩乳,他整個腦袋都可以埋在裡面,除此之外,伊蓮娜最高大的身材同樣也給人一種特別的刺激,安娜小公主則完全沒有長大,小女孩獨有的身材同樣讓人著迷。而瑪格麗特最讓人沉溺的就是那柔弱無骨的身軀。他的肌膚滑如錦緞,一把捏下去,可以完全我在手心裡。猛地放開,開一陣在一張亂顫之中彈開。

  瑪格麗特仍舊兩隻手勾住尼斯的脖頸,完全是一副任君享用的摸樣。

  突然,尼斯的手在柔軟的嬌臀上輕輕拍打了一下,一陣肉浪朝著四面八方蕩了開去。

  尼斯有拍了一下,他觀察者瑪格利特的反應。

  他很喜歡這種遊戲,因為只有瑪格麗特能夠蕩起肉浪,那樣子異常勾人魂魄,但是她本人卻不喜歡,用她的話來說,實在是太淫蕩了,而且讓她有一種受虐的感覺。

  但是這一次,瑪格麗特卻沒有阻止。

  尼斯的膽子大了起來,他的手指漸漸地朝著後面挪去,他的手指繞著案例緩緩地打轉,漸漸地停在中間的位置,指尖一點一點的滑入。

  讓尼斯感覺到一陣欣喜,原本應該是很乾淨的地方,但是現在卻很滑溜,應該是事先抹了蜜油。

  這個女人顯然早已準備好了一切,不知道是小女孩的存在讓她感受到了威脅,還是他和小女孩之間做這件事勾起她的好奇?

  尼斯沒興趣搞清楚這些,反正她是受害者。

  整根手指很快就都沒入裡面,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手指被箍住了,那個地方正在用力收緊。「怎麼樣?為了讓你高興,我專門練習了一下。」瑪格麗特輕聲說道,她的語氣充滿挑逗。

  他這樣做不只是為了讓尼斯高興,更是因為她也想試試用這個方式做愛的滋味,她以前聽人說過,這樣做的感覺非常特別,刺激的感覺也更深刻,還有一種特殊的滋味。其實她早就想試試,只是害怕第一次時的痛苦。

  這一次為了爭寵,她再也顧不得了。為了讓第一次進入的時候不那麼痛苦,她按照那幾個閨蜜教她的辦法,做了很多適應性練習,在見尼斯之前,她又做了一些準備。

  尼斯的一根手指在那裡進進出出,另外一隻手則輕輕地撫摸著前面,他的拇指撥弄著那顆小豆豆,那一陣陣強烈的刺激,讓瑪格麗特嬌喘連連。

  「壞東西,快點進來。」

  瑪格麗特終於忍受不住空虛的感覺,她被弄得渾身發癢,一直癢到身體的最深處,現在最渴望的就是被什麼東西填滿。

  尼斯肯定不會拒絕,他的那根東西也早就漲得發痛,他把瑪格麗特的身體往上抬了抬,摸了一下兩腿之間的部位。

  這個氣質高雅的女人此刻異常丟臉,底下那個洞口已經因為飢渴而自動打開,粘滑的漿液正順著大腿往下滑。

  把那根碩大粗長的東西對準洞口,也不需要太用力,只要稍稍放開那托著的屁股,讓瑪格麗特順勢坐下來,那根東西就立刻一鑽到底。

  一進去,尼斯就感覺性器被緊緊地包裹著,以往只有在瑪格麗特情動之時才會這樣,而且很快就會迎來一陣高潮,但是這一次卻挺奇怪,雖然反應一樣,卻沒有絲毫高潮的跡象。

  那嬌嫩的小穴就像是活物,不停地吞進吐出,不停地扭轉研磨,最深處的那張小嘴居然含住他那碩大的龜頭,在那裡允吸著。

  這並不是什麼技巧,完全是自然反應。

  尼斯又學到一招,女人必須要逗,因為女人對性的渴求遠遠超出男人,只不過她們的慾望隱藏得很深,必須一點點地引出來,一旦成功的話,她們天性中的淫蕩就會暴露無餘。

  享受著那強有力的吸吮,享受著那一陣陣緊縮和蠕動,他乾脆不動了,就讓瑪格麗特坐在他的腿上。

  換成另外一個人,如果不抽插的話,根本品嚐不到其中的趣味,因為刺激來自摩擦,但是他不同。首先,他那根東西夠長也夠粗,一下子就可以把女人的陰道塞得滿滿的,其次,他從那本書裡學到不少技巧,其中有一種就是用震動代替抽動,對於女人來說,這種刺激並不強烈,但是要持久得多。

  那非常細微,但是對女人的陰道來說已經足夠強烈的震動,讓瑪格麗特渾身酥軟,她並不是沒有嘗過這種滋味,但是這一次不同,以前頂多就是陰蒂那裡也被刺激,身體承受內外雙重刺激,她勉強還承受得住。但是此刻她的後面還被侵入,不但要承受內外雙重的刺激,還加上前後夾攻,她再也支撐不住了。

  瑪格麗特的身體癱軟下來,強烈的刺激一陣陣衝擊著意識,但是和高潮又不一樣,感覺沒那麼強烈,也沒有那種令人喘不過起來的窒息,卻更持久。

  她並不喜歡這樣,以往做愛是欲仙欲死,然後瞬間昇華到極點,之後是強烈的疲憊感,但是此刻,她卻彷彿一半身體置身於天堂,一半身體在地獄中煎熬,其中的滋味讓她想要發瘋。

  如果要她選擇的話,她情願像以前那樣,被尼斯如排山倒海一般的衝擊一次一次送上高潮,最後精疲力竭。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瑪格麗特感覺身體一陣空虛,原來把她撐得受不了的那根東西一下子抽了出去。

  她感覺一陣快意,總算輕鬆一些,不過快意過後,她又開始覺得空虛,而且巨大的落差讓這種空虛感顯得異常強烈。

  就在這個時候,後面那個孔洞一緊,緊接著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傳來,她雖然早有準備,但是那種強烈到極點的痛楚仍舊讓她大叫出聲。

  好在只是痛一下,她之前的準備確實產生效果,再加上尼斯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和安娜小公主已經做慣這種事。

  一邊是早有準備,一邊是小心呵護,很快,最艱難的這一段終於過去,隨著疼痛漸漸減輕,那美妙的感覺一點一點地擴散開來。

  瑪格麗特的腰更軟了,這種新奇的滋味讓她心醉神迷。不同於插入前面時的那種美妙,此刻的刺激全都集中於一點,但是這種美妙偏偏朝著四面八方散開,此刻她整個臀部都變得異常敏感,尼斯托著她屁股的雙手讓她感受到無比難受,連手上的溫度都會燙的她渾身發抖。同樣也和高潮差不多,那強烈的刺激沿著脊椎骨一直傳遞到大腦,讓她的腦子處於暈眩的狀態。

  尼斯也是一樣,雖然他和小女孩已經做慣這種事,但是瑪格麗特畢竟是成年人,又特別練習過,她的肛門一陣陣地緊縮,那力量甚至超過伊蓮娜的強力收縮。

  不只是緊縮,還有蠕動,而且蠕動得異常強烈,四周的軟肉緊緊包裹住他的龜頭,一點一點地往裡面拉。

  尼斯扳住瑪格麗特的一條大腿,把她翻轉過來。

  他早已經從小女孩身上得到很多經驗,女人後面被插入時,前面會變得異常空虛,同時也變得更加敏感。

  他的雙手全都搭在瑪格麗特的方寸之間,一隻手不停地撥弄著小小的陰蒂,另一隻手則撥弄著花徑,並且把中指和食指探進去,他的手指不停地攪動著,尋找著一點凸起。

  這同樣是那本書裡提過的敏感點,碰觸那裡會讓女人品嚐到另外一種美妙的滋味,和普通高潮不同的滋味。

  這樣做未必會讓女人喜歡,因為這種刺激往往會導致一件丟臉的事情發生。

  以前他絕對不敢在瑪格麗特的身上用,這一次瑪格麗特連後面的洞都讓他插了,等於是把自己百分之百交給他,他才敢如此放肆。

  撥弄了半天,尼斯的中指終於碰觸到一塊軟軟的凸起,和當初在小女孩身上找到的一樣。

  瑪格麗特的腿立刻緊緊地夾起,她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可惜即便這樣,她也沒有辦法掙脫。

  三個最為敏感的部位同時受到刺激,她再也承受不住,但是就在她即將崩潰的時候,她的意識突然變得清醒,刺激仍舊是如此強烈,但是她卻沒有即將高潮的感覺。

  這本該是好事,瑪格麗特卻深深感覺不妙,因為她經歷過剛才那種痛苦和快樂交加的煎熬。

  她知道,這又是此刻正在玩弄她身體的小男人在搞鬼,一旦她習慣這種做愛方式,那麼其他的做愛方式都難以再讓她滿足,久而久之,她會徹底淪為他的奴隸。

  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獄的感覺再次出現,而且這一次更加明顯,更讓瑪格麗特發狂的是她想尿尿。

  她敢肯定這絕對不是真的,在尼斯來之前,她已經做好準備,絕對不會讓這麼丟臉的事發生,所以這絕對是身後的小男人在搞鬼。

  快感變得越來越濃烈,隨之而來的痛苦也越來越深刻,就彷彿天堂每升高一層,地獄也更深入一層,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都開始搖搖欲墜。

  突然,整個世界坍塌了。

  強烈的刺激感衝垮瑪格麗特的意識,如果說以往的高潮彷彿是身體飛上雲霄,那麼此刻的她已經不知道身處何地,無所謂飄不飄了,因為她根本分不出上下左右。

  這種讓人迷失自我的衝擊一直持續了很久,她才漸漸找回一些知覺。

  當她清醒過來,感覺到兩條腿的內側一片冰涼腳下是一灘水漬,她的臉頓時變得通紅,轉瞬間有有些發青發紫。

  然後她轉過頭去,朝著尼斯的肩膀狠狠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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