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大隱 作者:血珊瑚 (已完成)

 
jerry870015 2014-2-10 00:33:1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2 1011395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9:49
第四集

本集簡介:

        從聖地風光歸來的幾人,得到了紅衣主教所贈的朗基努斯槍與荊棘冠仿製品,他們迫不及待的回到阿德蒙特修道院,大肆宣揚!
  有了錢之後,路克等人開始積極籌劃未來的藍圖,尼斯卻選擇艱難的下層服事之路,但尼斯沒想到,這個抉擇竟讓他再次遭受背叛!

人物介紹:
  尼斯.荷特.康塞爾——男爵之子,母親不詳。
  路克.薩巴斯蒂安.卡特倫.貝特曼——子爵次子,粗魯,莽撞,肯花錢。
  伊斯特.辛格——子爵次子,擅長歌曲和各類藝術。
  梅特洛.迪亞戈——貴族,沒有爵位繼承,跟班,頭腦靈活,消息靈通。
  帕爾姆.格拉麵斯——貴族,沒有爵位,打手,實力不錯,有野心,一開始把其他人看作是肥羊,後來漸漸融入圈子。
  伍德——男隨從。
  塔莫爾——男隨從。
  莉莉絲——女隨從。
  莎爾拉——女隨從。

小說封面:

大隱第四集.jpg
封面人物:莉莉絲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8-8-15 22:12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9:51
第四集 第一章 風光無限


        大道之上滿是落葉,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五匹戰馬並排而行,所過之處如同一陣狂風捲過,滿地的落葉打著旋飄飛而起。

  躍馬揚鞭,熱血狂奔,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沒有比這個樣子更能讓他們意氣風發的了。

  這和離開時坐著馬車的那份悠哉,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有這樣巨大的差異,是因為人變了,情況也變了。

  去聖地之前,路克他們只是四個窮學生,但是此刻,他們有錢了,而且這一路上讓他們結識了意想不到的人,不管是艾瑪爾紅衣主教還是菲利普王子,都是他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人物。

  此刻他們幾個人的馬鞍前面,全都掛著一桿長槍,槍長三公尺,頂端套著用紅綢做成的套子。

  這四個喜歡出風頭的傢伙,一得到槍頭,就立刻讓人製作槍桿,根本不管這樣帶在身上有多麼不方便,那紅綢套子也不是為了掩人耳目,而是為了更加醒目。

  他們心裡現在全都想著,回到阿德蒙特修道院之後,在眾人面前取下紅綢套子,露出底下朗基努斯槍仿製品的情景。這也是他們一路打馬揚鞭的原因,此刻他們恨不得一步跨出,就能夠回到修道院。

  翻過一座山崗,阿德蒙特的影子已經依稀可見,路克突然間發神經似放聲長嘯起來,帕爾姆和梅特洛受了路克的影響,也跟著一起怪叫,只有伊斯特用看白癡的目光掃了三個人一眼,他比較注重儀表,特別是經歷過之前那件事,他現在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舉止。

  「馬上就要到修道院了,現在我們都已經變得非常有錢,一回去,我就要申請成為見習騎士。」

  路克宣佈道,他挺著胸脯,一臉躊躇滿志。

  「我也一樣。」

  帕爾姆和梅特洛也跟著說道,這一次他們不是應和路克的話,而是發自心裡這樣想。

  「成為見習騎士之後呢?接下來怎麼辦?你們想過嗎?」

  伊斯特並沒有顯得特別興奮,在他看來,這是情理中之事,當初還沒出發,他們就已經有這樣的計劃。

  出發的時候因為前途未卜,所以只想到回來之後,並沒有想得更加久遠,此刻,當初制訂的目標不但已經全部達到,而且還超出不少,自然就要為下一步籌謀一番了。

  「我打算在修道院裡面再待一段時間,反正現在有錢了,我打算把那些教練壓箱底的東西,掏一點出來。」

  帕爾姆居然是第一個想好答案的人。

  「我要經常來往於阿薩克斯和修道院之間……」

  梅特洛為自己找了個理由,他很清楚自己是一塊什麼料,在這個團體裡面,論戰力,他僅僅排在尼斯的前面。

  本來他還有一點可以自豪,他的腦子不錯。

  但是這一次的聖地之行,對他來說絕對是一個打擊,他發現自己在這方面和尼斯有一些差距。

  更讓他沮喪的是,他發現自己擁有的只不過是小聰明,尼斯卻隱約有點智者的感覺,這是層次上的差距。幾天來,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定位,最後發現,他最適合的還是打探消息兼跑腿。

  大家的目光都轉向路克。

  「你們有什麼建議嗎?」

  路克很為難,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而是想不出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成為見習騎士,就意味著他們可以搬出修道院,也意味著他們將會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讓他們自由使用,同樣也意味著一切都要靠自己。

  路克盯著伊斯特,他知道伊斯特既然提出這個問題,肯定是已經有了什麼打算。

  「我想和尼斯一起住一段時間,當初幫他造房子時,我就有這個想法了。」

  伊斯特的答案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為什麼?」

  路克驚問道,他迫切想要知道理由。

  「我打算學一些煉金方面的東西,順便看看那些隱修士手裡掌握著哪些有價值的技術。」

  伊斯特倒也沒打算隱滿。這和他一直以來的想法有關。他一直想隨便弄一塊土地當領地,就算往裡面貼錢也在所不惜,這樣一來,他就必須有其他的賺錢門路。這一次的聖地之行,讓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技術的價值。

  辛辛苦苦弄回來的聖土,居然及不上幾袋生石灰。

  怪不得有那麼多人熱衷於煉金,這和成功煉製出黃金來,沒什麼兩樣。

  「那麼你呢?」

  路克轉頭問尼斯。

  尼斯感覺莫名其妙:「我和你們又不一樣。」

  他是教會的人,不可能追求什麼領地和頭銜。

  「我們現在是一夥的。」

  路克開始慫恿小傢伙。

  「我首先要考慮的是實力,我的實力連你們都不如。」

  尼斯一邊說,一邊已經在琢磨下一步怎麼走了,抄經是賽門老人當初提過的捷徑,不過絕不是唯一的捷徑,也不是最好的捷徑。

  以前他沒錢,只有這一條路可以選擇,現在他可以換一條更快、更方便的路。

  路克皺起眉頭,他已經聽出來了,這四個人的想法其實是一樣的。帕爾姆和尼斯說得比較直接,明著說,要提升自己的實力。另外兩個人沒有明說,不過伊斯特想要學一些新東西,同樣也是為了提升實力,只不過不是戰鬥力罷了。

  至於梅特洛,路克並不認為他是去港口玩,累積訊息本身就是實力的一種,以往梅特洛只是對阿德蒙特的人和事瞭如指掌,現在這個傢伙顯然打算把範圍擴得更大一些。

  這下子方向有了,現在應該定下心來提升實力。

  仔細一想,也確實如此。不管是錢還是人脈,他們都已經有了,反倒是本身的實力有些不太夠。

  可惜他仍舊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在武技方面,他沒有什麼天賦,提升的空間有限,所以他學不了帕爾姆;他也沒什麼特長,不可能像梅特洛那樣,難道和伊斯特一樣學一些別的東西?路克陷入了沉思。

  阿德蒙特已經近在眼前。

  一進入鎮裡,尼斯就和另外四個人打了聲招呼,他打算先去一趟賽門老人那裡。

  除了他確實需要老人的指點,需要老人告訴他最適合的捷徑,也是為了不想和路克他們一起回修道院。這四個傢伙,每人拿著一桿朗基努斯槍,就像是四頭開屏的孔雀昂首而行,這實在太顯眼了。

  他不希望自己也那麼顯眼,他的身上有太多秘密,如果整天暴露在別人的注視之下,總有一天會曝光。

  從馬上下來,尼斯取下一個口袋,裡面都是他的隨身物品,他不打算騎著馬去倉庫,那邊根本就沒有拴馬的地方。更何況,他和老人有很多秘密要說,不想有別的生靈在一旁聽見,哪怕只是一頭畜牲都不行。

  他又隨手從馬鞍前面的褡楗裡,拿出一隻扁扁的盒子遞給路克。

  「見到院長的時候,把這東西給他,這是捐獻給修道院的。」

  尼斯說道。

  去了聖地一趟,現在的他愈來愈擅於交際了。

  在教會裡,想要混得好,就必須和各方面打好關係。教會最強的地方並不是武力,也不是財富,而是遍佈各地的教堂、數以億計的信徒和廣泛的人脈。

  他的目標就是成為一個擅長運用三寸不爛之舌,遊走四方,在各國間連橫合縱的人。

  「裡面是什麼?」

  路克猶豫著是否要拆開。

  「是極品的虔誠首飾?」

  伊斯特的腦子明顯比路克好一些。

  尼斯點了點頭,不過他仍舊擔心這份禮被看輕了,所以特意叮囑道:「這裡面總共有五套首飾,如果院長不明白其中意義的話,你們向他解釋一下。」

  一聽到這些,路克和伊斯特全都明白了,尼斯是想讓他們在院長的面前,提一下他們和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合作。

  對於修道院長來說,對主教這種等級的人已經看不上眼了,不過紅衣主教還是有點份量的。

  那座倉庫仍舊是老樣子,裡面的東西卻已經換了一批,厚重的被褥、毛毯全都少了很多,夏天用的薄被和草蓆之類的東西則堆滿了小半個倉庫。除此之外,鹹肉、臘肉、火腿、香腸之類的乾貨一下子多了許多,顯然是為了過冬在做準備。

  因為東西太多,倉庫顯得頗為擁擠,連路都不好走。

  和倉庫差不多,賽門老人開闢的那片菜園現在也頗為繁盛,當初搭的架子上現在爬滿絲瓜、黃瓜和葡萄,地上滿是韭菜、萵苣、蘆筍和花椰菜,黃的、綠的、紫的,煞是好看。

  「看得出來,你這一次非常順利。」

  老人笑著說道,聖殿騎士團的人來找他時,他就知道尼斯已經到了聖地。

  「也不能說完全順利,這一路上也頗有風險。」

  尼斯打開口袋,從裡面取出了一顆如拳頭般大小的黑色圓球,用兩隻手攏住猛地一擰,那顆球立刻一分為二。

  圓球裡面居然有一本書,一本被揉成一團的書。

  老人的眼睛頓時瞪大,他認得這東西。

  稍微愣了一下,他立刻醒悟過來,迅速地從口袋裡掏出了十幾塊刻著符文的石頭,扔在院子的四周。

  那本書上散發出來的神聖氣息,頓時被牢牢地圈在院子裡面。

  「你居然把《聖諭書》揉成這樣……」

  老人已經無話可說,知道這是神器,還敢這樣做的人除了尼斯之外,他絕對沒有看過第二個。

  神器畢竟是神器,皺成一團塞在那個球裡已經有一個多月,但是現在一放開,它立刻逐漸恢復原狀,居然連一點皺褶都沒有。

  外面封著的那層柔軟黑色物體是鉛。這種軟而重的金屬,和經櫃的作用差不多,再塞進聖土之中,才讓尼斯矇混過關。

  「他們讓你帶這東西回來?」

  老人的神情異常陰沉,負責和他聯絡的那個人根本沒提到此事。

  他雖然早就猜到聖殿騎士團可能不會接受尼斯這個新成員,卻沒有想到他們會做得如此過分。

  以他對騎士團的瞭解,他甚至可以猜到,騎士團的那些人根本沒指望小傢伙能夠把東西送回來。《聖諭書》只是一個誘餌,用來吸引注意力的誘餌,其他的寶藏肯定是走另外一條路。

  老人正琢磨著怎麼替尼斯討回一個公道,用這本《聖諭書》換取些什麼,突然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尼斯一番,最後把目光停在小傢伙的腦袋上。

  「你的收穫不錯啊!這不是騎士團那幫人給你的吧?」

  老人頗有些驚詫,他用手揭開尼斯的帽子,露出底下那個佈滿利刺的頭箍。

  這東西戴在腦袋上,絕對不會讓人感到舒服,那尖利的刺扎進頭皮裡面很痛。

  不過和它帶來的好處比起來,這點痛苦就算不上什麼了。

  荊棘冠的仿製品,絕對是最適合苦修士的法器。

  「在半路上遇到一位紅衣主教,我們和他做了一筆交易,最後換來四把朗基努斯槍和這東西。」

  尼斯沒有特意說是仿製品,因為沒有解釋的必要,就算不是教會的人也知道,像朗基努斯槍和荊棘冠這種等級的神器,絕不可能落到個人的手裡。

  「如此說來,他應該很賞識你們,不然的話,就算有再多的錢,也別想換到這些東西。」

  老人現在對尼斯這次的旅行終於有點感興趣了,想知道尼斯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

  想要得到一位紅衣主教的好感很不容易,更何況,即使有足夠的好感,沒有兩、三萬金幣的話,也別想換到這些東西。

  一把朗基努斯槍仿製品的成本,差不多要一千兩百金幣,荊棘冠的成本更高,接近兩千金幣,當初聖殿騎士團花了二十萬弗洛林金幣,從教會那裡購買了一批朗基努斯槍,也僅僅只能滿足一線騎士的需要,平均下來每把朗基努斯槍差不多花了三千弗洛林。

  突然,老人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已經想好讓騎士團補償什麼東西給尼斯了。

  小傢伙最需要的是一件聖器。騎士團如果打算討回《聖諭書》的話,就必須拿一件聖器交換,用聖器換神器,只要不是白癡,肯定會答應這筆交易。

  不過就算聖器到手,他也不打算太早交給尼斯,強大的壓力會帶來巨大的動力,小傢伙的實力提升得很快,速度遠遠超出他的預料,如果讓尼斯知道自己已經有了一件聖器,壓力也就沒有了。

  再好的聖器,也不如自己擁有實力來得實在和可靠。

  老人正在思索,就聽到尼斯問道:「我現在覺得,抄經的效率仍舊有些低,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現在有錢了,所以想換一種輕鬆的辦法?」

  老人微笑著問道,他並沒有因而有什麼想法,這是人之常情。

  正是因為拚命地尋求捷徑,人類的文明才一點一點地進步。

  尼斯看到老人沒有回答,立刻誤會了,他以為老人責怪他偷懶,連忙解釋道:「當然,抄經的工作我仍舊會繼續做下去,至少要拿到抄寫員的資格。」

  老人沒有回答,而是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你有沒有感覺,去了一趟聖地之後,聖力提升的速度加快了許多?」

  尼斯一陣疑惑,說實話,他還真沒有這樣的感覺。

  原因其實很簡單。去聖地的時候,他整天都用符記會秘傳的冥想術,吞噬桅桿頂上那個聖光標記所攜帶的聖力,修煉的效果居然和抄經差不多,難度卻比抄經小得多,而且不會感覺累。

  有這種不勞而獲的好事,聖力提升的速度自然不可能會慢。

  回來的時候,船上多了將近三百個撒拉森人,為了利益,大家摒棄了信仰上的差異,全都和平相處,在這種情況下,他總不好意思爬到別人的頭頂上,整天在那裡祈禱。

  「看來,你因為什麼原因而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老人很遺憾,這原本是最好的例子,比乾巴巴的解釋要強得多了。

  「你知道為什麼教會的人對朝聖那麼在意?每到一個地方,必然會去當地著名的教堂朝拜,如果有望彌撒的機會也絕對不會錯過?」

  老人再一次發問。

  尼斯理所當然地搖著頭,他甚至沒想過這件事,在他看來,去教堂朝拜和望彌撒,根本就是教會中人的權利和義務。

  老人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他開始解釋起來。

  「因為聖性,每一個牧師都有聖性,每一次祈禱都會增加聖性,你抄經的時候,每寫一個字,聖性也會增加一點點,施展神術也會增加聖性。一個牧師擁有的聖性愈多,聖力提升的速度也就愈快。」

  他此刻所說的這些,在教會裡面一向是口耳相傳,絕對沒人會在公開場合說出來,在任何典籍裡面也絕對不會出現,因為教會一直覺得聖性的存在,雖然是上帝信仰戰勝異教諸神的關鍵,但是它實在太過功利了,很容易讓別人產生異想。

  聽老人這麼一說,尼斯頓時想起,他在修道院禮拜堂裡早禱時的情景。

  當時分配到他頭上的聖力少得可憐,原本他以為是實力太差的緣故,現在想來,他缺少的其實是聖性。

  「聖力是表象,聖性是根本?」

  尼斯已經領悟了老人的意思。

  老人一臉孺子可教的神情:「所謂的聖器或聖物,就是某件東西擁有了聖性。有可能是人為的,也有可能是長期受到信仰力的浸漬,而產生某種異變。而那些被教會冠以聖名的人,則是因為在他們死後,聖性也不會散去。朝聖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瞻仰和緬懷,而是為了沾染那股殘留的聖性,這是獲取聖性最簡單、最直接,也最容易的辦法。」

  「怪不得駐守聖地的你們,實力全都這麼強。」

  尼斯恍然大悟。

  「那倒不是,能夠沾染到的聖性是有限的,你在聖地逗留了一個星期,差不多已經得到了所有的好處,就算在那裡待得更長,你的收穫也不會再增加多少。至於那些供奉聖器的著名教堂,能夠給予你的聖性就更少了,你只要在裡面待夠半天,差不多就已經達到極限。」

  老人連忙指正尼斯認知上的錯誤。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到處旅行?」

  尼斯有些發愁了,以他這年紀,四處遊歷好像太早了一些。

  老人搖了搖頭,他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以後的事,我告訴你這些,只是讓你在有機會的時候,別錯過了機會,我知道你連鎮上的那座教堂都還沒有去過,這可不像是一個牧師。」

  尼斯的臉一紅,在這件事上,他確實功利了一些。每一次來鎮上,不是為了星期天晚上的約會,就是為了聖地之行而去找路克他們商量事情,從來沒想過要去教堂看看,更沒有想過,他這個牧師居然一次都沒有進過那座教堂,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那麼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尼斯問道,他並不認為經常去教堂就能夠讓他的實力提升得更快。

  「你可以去申請下層服事。」

  老人早已替尼斯想到今後的路。

  「下層服事?」

  尼斯從來沒有聽說過。

  「其實就是傳教,你有沒有注意過,一座城鎮有多少人會去教堂?有沒有注意過,去教堂的都是些什麼人?」

  老人覺得有必要給小傢伙補補課了。

  一個正常的牧師,很小的時候就會被送進神學院,等到他們成為正式的牧師,對於教會的一切全都瞭如指掌。尼斯卻是一個特例,他是家裡唯一的繼承人,原本應該繼承父親的領地和爵位,不可能加入教會。他成為牧師完全是意外,所以沒有接受過系統的教育。

  尼斯知道,老人又要開始上課了。對於老人這套啟髮式的教育方式,他再熟悉不過,老人從來不會直接說出答案,總是會讓他自己先尋找答案。

  他想了想,隱約有了些印象。

  在家鄉的時候,去教堂的好像都是有點地位的人,至少也是經營小買賣的店主,那個教堂本來就不大,容納不下多少人,而那些真正需要拯救的人,比如農夫、苦力和各家的奴僕,是從來不去教堂的。

  「看來你明白了,這個世界上明明有很多人在教會的勢力範圍之內,卻完全被教會忽視,原因很簡單,他們沒錢,從他們的身上撈不到任何好處,所以沒有聖職者願意『拯救』他們。」

  老人嘲諷的意味非常濃。

  「苦修士不能擔任聖職者,但是可以傳教……」

  尼斯喃喃自語著,他以前就一直感覺有些奇怪,為什麼會專門列出這一條?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是為了下層服事而存在的,申請這項工作就相當於變相地擁有屬於自己的教區。

  「這和聖性又有什麼關係?」

  尼斯感覺疑惑不解。

  「任何一座教堂,哪怕是再小的教堂,都會自然地凝聚信仰力,並且生成一絲聖性,隨著人們對教堂的敬畏增加,聖性會變得愈來愈強烈,而建造教堂的那個人,可以分享其中的一部分聖性。」

  老人說出其中的關鍵所在。

  尼斯頓時明白了。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一件事,在教會裡面,從主教到普通神父,似乎都很喜歡修建教堂。以前他猜測這是藉機斂財,但是現在他卻知道,那些錢真的是被用在修建教堂上面,就算有一部分被挪用了,比例也都很少。

  現在他總算知道其中的奧妙了。

  同樣他也從這番話裡,聽出一些隱含的意思。教堂能夠凝聚聖性的多少,和人們對教堂的敬畏有關,而不是和教會,或者和申請下層服事的他有關。

  這豈不是說,他幹得再出色也沒什麼用處,反倒是建造一座氣勢恢弘的教堂更有意義一些。

  高大恢弘的建築物總會讓人產生敬畏感,所以那些著名的大教堂全都建造得又高又大,讓人無形中覺得自己很渺小。而建造一座大教堂,需要的是大量的人力和大筆的金錢,他的手裡恰好有錢。

  深秋季節的山裡,一片金黃。

  那狹窄的山間小路鋪滿落葉,走路的時候要更加小心,因為那些落葉底下不知道會隱藏著什麼。

  幸好現在的尼斯已經不同往日,他的實力不但提升許多,還多了一分自信,更關鍵的是……他的身上穿著鎖鏈甲。

  此刻,他的手裡拎著一根纖細的荊條,兩公尺多長,輕若無物,但是隨著他手腕每一次抖動,荊條抽打在地上時,發出的「啪啪」聲卻異常刺耳,聲勢也頗為驚人,比起路克拿根棍子掃來掃去絕對有氣勢多了。

  一路上,不時有蟲豸、蜥蜴和蛇之類的東西爬出來。他看到也不驚慌,就像當初的路克一樣,隨手一荊條抽過去。

  走著走著,他突然停了下來,兩眼無神,似乎琢磨著什麼。

  過了片刻,他猛地一抖手腕,那根荊條扭動了兩下,朝著前面的一片灌木穿過去。

  荊條原本就很綿軟,沒有著力的地方,如果是抽的話,聲勢倒是不小,像現在這樣刺的話,根本一點威力都沒有。

  荊條撞在灌木上,立刻被一根很細的枝條擋下來,然後扭曲了。

  尼斯又抖了一下手腕,這一次不再是刺,而是抽。

  只見枯葉亂飛,那茂密的灌木被抽出一條縫隙,就像是被刀劈開一道缺口般。

  尼斯的臉上露出若有所得的神情。

  他將手插進口袋裡,等到再拿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枚銅板。這枚銅板兩面印著的,並不是某位君王的頭像,而是一個神秘的符文。

  把銅板緊貼在荊條上,尼斯的嘴裡吐出一段神秘的咒語。

  頓時,那枚銅板軟化下來,迅速滲進荊條裡,原本才剛採摘下來不久的青綠色荊條,隨著銅液浸漬,漸漸變成金黃色,而且原本軟垂著的它,猛地一下子繃直了,還不停地震動著,發出「嗡嗡」的聲音,彷彿是一根音叉。

  尼斯又刺了出去,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旁邊的一棵榛樹。

  只聽到「奪」的一聲輕響,荊條的前端插入那滿是皺褶的樹皮裡面,不過它的頂端畢竟不夠鋒利,沒有扎得很深,因為用力的關係,整根荊條彎曲得就像是一把弓。

  「成了。」

  尼斯心中欣喜,他終於知道,怎麼去弄一把適合他的武器了。

  看到路克他們每人一桿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他的心裡曾經也非常羨慕,雖然他荊棘冠仿製品的作用絕對更大,但畢竟不是武器。

  雖然遇到對手的時候,他肯定會盡可能保持距離,遠遠地放暗器,但是難免會有被近身的時候,當初獵殺那群野狼時,他就發現這一點。

  蒙德的那把細劍,絕對是一件用起來非常得心應手的利器。

  在阿薩克斯港煉製虔誠首飾的時候,他就動過心思,想請紅衣主教派來的那些煉金術士,幫他打造一件這樣的兵刃。

  結果讓他失望。那些煉金術士一聽到他的要求,立刻告訴他,想要這樣一件兵刃,難處不在煉金術士的實力,而是兵刃本身。

  想要劍愈輕靈愈好,而且劍刃要鋒利,這樣的劍,必然容易折斷,如果又要兼顧結實的話,打造的難度就更高了。

  那些煉金術士甚至斷言,為蒙德打造這把細劍的,必然是一位頂尖的大師。

  尼斯原本以為完全沒希望了,但是此刻,偶然間的靈光閃現,卻讓他看到了一絲可能。

  追求輕靈和犀利,兵刃本身必然要打造得很薄,而薄必然導致強度變差。不只是劍,其他任何類型的武器都有這樣的問題。愈長、愈細、愈輕、愈鋒利,就愈是容易折斷,愈短、愈粗、愈重、愈鈍拙,就愈是結實。

  唯有一種武器是例外,那就是「鞭」再細的「鞭」也不容易斷,就算斷,也是被削斷、拉斷,卻絕對不會折斷。

  當然帶著一根鞭子上戰場是不可能的,那樣的話,唯一戰勝對手的辦法就是讓對方笑得脫力。不過他可以借鑒「鞭」的構造,用編織和鍛打結合的辦法,替自己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刃。

  心中有了打算,尼斯加緊步伐,他要盡快趕回隱修院,那邊有的是鐵匠。

  嘴裡吟誦起一篇陌生的祈禱文,隨著祈禱文的詠唱,他的步子邁得愈來愈大,腳步愈來愈急,速度也愈來愈快。

  以巴莫特作為守護天使,再加上墨丘利賜予的天賦,他已經能夠使用那些和旅行有關的初級神術。

  兩個小時之後,他終於看到那熟悉的山谷。

  因為秋季,樹葉全都落光了,他站在山嶺之上,就可以看到伊斯特他們幫他建造的那幢樹屋。

  沿著那掉滿落葉的狹窄階梯走下去,他先去了院長的住所。

  和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一樣,房間裡面空空如也,他又跑到禮拜堂看了看,裡面也沒人。

  出於禮貌,他本來打算和格羅裡爾院長先打個招呼,既然人不在,那就怪不得他了。

  下到山谷的底部,尼斯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子,把行李扔下之後,他立刻朝著打鐵的地方跑去,整個隱修院就數那裡的人最多,他又有事想要請那些人幫忙。

  轉過蜿蜒曲折的山坳,他感覺到十分奇怪,和之前不一樣,都快走到打鐵的地方了,居然還沒聽到打鐵的聲音。好在,當他從最後一道彎拐出來,就看到山坡上聚攏著一大群人。

  不只有人,還有一些用木頭拼成的機械。

  尼斯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從太陽的位置來看,快到正午時分,也就是說,午餐時間快要到了。

  尼斯也就不急著和大家打招呼,他信步踱到一台機械的旁邊。

  那台機械的構造看上去有些複雜,上面滑輪、槓桿一大堆,讓人看得眼花繚亂,但是功能卻很簡單,那就是穿環,把一個個帶有缺口的圓環穿在一起,連接成一張鐵鏈布。

  每一台機械的旁邊都有一個人在轉動握把,就是他提供了動力。

  所有鐵環的缺口都已經被敲扁了,上面還打了個小孔,從機械裡面出來的時候,那些小孔上全都多了一個插銷,這東西似乎是紫銅製的,因為旁邊有人正用大力鉗,把它們一個個夾扁。

  居然有這樣方便的工具,尼斯頓時對機械產生濃厚的興趣。

  當初他在弗蘭德爾看到別人製作鎖鏈甲,是靠僱傭數百名甚至上千名短工,來完成這種繁瑣的工作,現在十幾個人再加上八台機械,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完成同樣的工作。

  當初離開聖地時,他用三百多張凳子打造了一百五十四具弩炮,就是這些弩炮,讓他們順利返航,並且結識菲利普王子,之後的行程才那樣順利。

  正因為如此,他知道機械學是一門很有用的學科,尼斯暗自琢磨著,除了研究煉金術,要不要再加上機械學?

  不過這樣一來,他的時間就更緊迫了。

  「噹噹噹」一陣敲擊聲將他驚醒,只見一個修士拿著鎯頭,在一塊掛起來的鐵板上敲了幾下,一邊的人全都停下手裡的工作。

  午餐時間到了。

  「從聖地回來了?有什麼收穫沒有?」

  那個打鐵的修士笑呵呵地問道,他是除了蒙德之外,這裡和尼斯關係最好的一個。

  「收穫不小,我還帶了一些禮物回來給你們。」

  尼斯很會做人,這一點是學自他的父親,父親如果去過什麼地方,回來的時候總是會帶一大堆禮物,這些禮物未必很值錢,卻能夠讓每一個得到禮物的人感到很高興。

  他準備的禮物是刮鬍子用的剃刀。

  隱修院這邊全都是男修士,除了尼斯之外,其他人都長著鬍子。

  這些隱修士倒是不缺剃刀,他們自己就會打鐵,以前用的都是自己打造的剃刀,不過他們打出來的東西,不能和尼斯送的禮物相比。

  尼斯當做禮物的這些剃刀,樣子看上去很普通,酸棗木的握把,黃銅的轉軸,沒什麼稀奇。但是得到禮物的那些修士,一個個眉開眼笑,顯得十分滿意。

  原因就是這些剃刀表面隱約浮現出扭曲變幻的花紋,那些花紋如同潺潺流水,又仿若飄渺的雲煙,這是大馬士革花紋鋼,用來打造刀劍的頂級鋼材。

  撒拉森人當然不會這樣奢侈,打造這些剃刀用的,有些是剩下的材料,有些是強度不夠的瑕疵品,打造它們的也不是什麼名工大匠,只是學徒們的練手之作,所以價格並不貴,三個銀幣一把。

  當然,相對於普通的剃刀,這絕對是天價,但這畢竟是大馬士革花紋鋼,就算剩下的材料和瑕疵品也值這個價錢。

  趁著大家都挺高興,尼斯問道:「你們知不知道,申請傳承武者之魂應該怎麼做?」

  那些修士全都有些驚訝。

  「看來,你這一次真的非常順利,肯定大賺了一筆,要不然怎麼敢考慮武者之魂?」

  打鐵的修士哈哈笑道,他的眼睛甚至有點發亮。

  「想要傳承武者之魂,至少要花費一萬五千銀幣,你有這麼多錢嗎?」

  蒙德難得開口,他完全是一番好意,不想尼斯白花錢。

  傳承武者之魂,固然能夠讓一個牧師擁有一位曾經的絕世強者全部的戰鬥意識和經驗,但是本身實力不濟的話,根本沒有辦法發揮出實力,在他看來,就算要傳承武者之魂,至少也應該等到成為中階牧師之後。

  「錢不成問題。」

  尼斯現在是財大氣粗,現在他花的都是金幣,口袋裡面僅有的幾個銀幣,也都是買東西找錢時剩下的零頭。

  「你當然不缺錢。」

  遠遠地傳來格羅裡爾院長的聲音,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過來,他一晃一晃地走到尼斯的面前:「我剛聽說有四個學員結束了修業旅行回到修道院,一個個財大氣粗,每個人一桿朗基努斯槍,而且一回來就申請成為見習騎士,他們掏起錢來毫不在乎。」

  尼斯這下子總算明白為什麼院長室裡面沒有人,這位院長肯定去了鎮上。

  「朗基努斯!還整整四把!」

  打鐵的修士滿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恐怕要兩萬金幣吧?」

  另外一個修士估算著價錢。這不愧是墮落的時代,大家對朗基努斯槍代表著什麼根本不感興趣,關心的只有價錢。

  「不止。」

  又有一個修士插嘴道,以往他們都不怎麼說話,現在提到錢,而且是一大筆錢,他們就沒有了之前的冷漠。

  「你的呢?」

  打鐵的修士上上下下看著尼斯,他想知道尼斯把他的朗基努斯槍頭藏在什麼地方?

  尼斯將斗篷的帽子拉下來,露出那個頭箍。

  「荊棘冠……不會吧?你們這一次真的發了。」

  打鐵的修士眼睛都快紅了,這東西比朗基努斯槍頭還要值錢。

  他們辛辛苦苦幹上半年,每個人分到的錢恐怕還不夠買半個槍頭,更別說是這玩意兒了。

  「我剛才聽到,你想要傳承武者之魂?」

  院長問道,他要確認這件事。

  「是啊,不過我有一個特別的要求,我對穿著重甲、拎著盾牌、提著戰錘上戰場,並不是很感興趣,我喜歡遠射武器,特別是細小隱秘的暗器。」

  尼斯隨手拉開衣襟,露出底下的一排飛刀。

  只見他手指一勾,然後手腕一抖,一柄飛刀如閃電般地射出,瞬間射斷剛才繫著被敲響的那塊鐵板的繩子,鐵板「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露了這麼一手,尼斯用不著多做解釋了。

  格羅裡爾院長撓了撓頭,這個要求讓他非常頭痛。武者之魂並不是憑空出現的東西,它們是最頂級的戰士死後,從他們的靈魂之中剝離出來的一部分。

  老實說,玩暗器的人原本就少,能夠達到生成「武魂」的人,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他也不太清楚教會裡面有沒有這樣的武者之魂?

  「這恐怕要問問宗教裁判所那邊了。」

  旁邊一個修士嘀咕了一句。

  「對啊!宗教裁判所!」

  院長頓時被點醒了。

  宗教裁判所幹的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陰暗勾當,裡面肯定有人擅長使用暗器,只要有,這位院長就不擔心弄不到手。現在的教會沒有用錢買不到的東西。

  他倒也不怕宗教裁判所那邊會故意抬高價錢,玩暗器的人本來就少,玩暗器的牧師更是另類中的另類,除了尼斯,他沒有聽說過第二個這樣的人。而武者之魂並不是用了就會消失,這東西就像是韭菜,割掉一叢,還會再長出來。

  「你先拿兩萬格羅索過來。」

  這位院長願意幫忙,自然是看在錢的分上,而且他名正言順地抬高了價錢,誰叫尼斯的要求那麼古怪。

  在場的人全都知道院長的脾氣,所以一個個都沉默著,沒人出聲音。

  尼斯從衣服口袋裡面掏出一個錢袋,遞到院長的手裡,他早就準備好了。

  錢袋裡面全都是金幣,總額差不多相當於兩萬格羅索銀幣,本來就算有多,他也不打算拿回來。多餘的那些錢不管是當做賄賂也好,或是當做捐獻也好,沒想到現在居然還不夠。

  對於格羅裡爾院長的貪心,尼斯有了更深的認識。

  院長接過錢袋用手掂了掂,就知道裡面大概有多少了,他笑瞇瞇地說道:「那麼我就辛苦一趟,趕快幫你問一問,說實話,你的要求……」

  他仍舊一臉苦惱地搖了搖頭,好像很為難的樣子。

  院長走了,所有的人都看著他走遠,對於這個死要錢的傢伙,大家都沒有說什麼。一直到院長轉過山坳,尼斯才轉頭對正在吃飯的那些修士問道:「你們能不能幫我打造一套飛刀?」

  他連說話的聲音都不敢太大聲,唯恐又被那個擅長扒皮的院長聽到。

  「你不是已經有那麼多飛刀了嗎?」

  打鐵的修士感覺十分奇怪,尼斯的飛刀,當初還是他幫忙打造的。

  「人家財大氣粗了,肯定是想要能夠附著魔法的兵刃。」

  蒙德第一個猜到尼斯的打算,尼斯走的原本就是他的路。

  「你要打造魔法兵器啊!」

  那些修士一個個在那裡思索起來。

  「飛刀和刀劍之類的東西可不一樣,本來就不大,恐怕搞不出什麼名堂來。」

  打鐵的修士還有些話沒說,飛刀絕對不可能只打造一把,數量一多,價錢就很難定了。

  一般的武器都是材料費和人工費各佔一半,暗器這種東西,材料用不了多少,大部分是人工費用。

  「不需要太複雜,只要在飛刀的尾部牽一根力場絲線,我發出飛刀之後,可以把它們收回來就行,要不然太浪費飛刀了,帶多少都不夠扔。」

  尼斯早就想好了需要些什麼,他現在的實力還不夠,就算給他一件強力的魔法兵刃也沒用。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如果落在他手裡,並不會比普通的長槍厲害多少。

  他需要這種特殊的飛刀,是因為暗器必須以數量取勝,但是飛刀帶得太多又會太重。所以他才會琢磨著能不能讓飛刀射出去,再自動回到手裡?

  他會想到在飛刀的尾部牽力場絲線,就是借鑒了將絲線綁在梭鏢末端的老方法。

  不過有形的絲線會增加阻力,而且在樹林這樣的地方,根本就施展不開。

  「這倒是容易。」

  打鐵的修士點了點頭。

  「你根本用不著在飛刀上做文章,讓拉爾文幫你做個鎖扣,要用的時候,扣在飛刀的尾端,那裡不是有系綢帶的環嗎?就扣在上面。」

  蒙德的腦子動得比其他人都快。「要是能夠藉著這根力場絲線改變飛刀的飛行軌跡,那就更完美了,就像魔弓手的導引箭、喀戎一族的風神矢。」

  人總會有得寸進尺的毛病,尼斯又有了新的想法。

  「這就要問拉爾文了。」

  這一次連打鐵的修士都沒有把握,出手之後,還要能夠控制方向,這絕對是高難度。

  「應該可以做到。」

  蒙德說道:「導引箭和風神矢的射程全都在兩、三百公尺以上,當然需要特殊的技巧,你的飛刀頂多射到二十公尺之外的目標,這容易多了。」

  他是這方面的專家,當年他也曾經想過讓劍離手飛出殺人,這種戰法其實早就有了。

  在召喚類魔法裡面就有一種魔法,能夠召喚出一把會自己戰鬥的魔劍。古代傳說中的精靈一族也有一種非常特別的戰士,叫做劍詠者,他們可以讓劍離手,飛舞在空中盤旋擊刺。

  「我還打算打造一件東西……一把劍,一把特殊的劍。」

  尼斯再一次說道。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0 19:53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19:57
第四集 第二章 殘碎的記憶


        鮮血,到處都是鮮血。

  除了血,還有屍體,滿地的屍體。

  還有那無所不在的砍殺聲和慘叫聲。

  這是一個比地獄還要淒慘的地方,四處都能看到垂死的人在哀嚎。

  與之互相交映的是亂閃的刀劍光芒,和四處飛起的血光。

  他的手裡同樣閃現著刀光,不過那刀光異常黯淡,總是一閃即沒,轉瞬間對面就會有一個人倒下。

  那些倒下的什麼人都有,大部分穿著盔甲、手持武器,也有一些是隨從或者平民。

  沒有絲毫憐憫,沒有一點遲疑,只要有人出現在攻擊範圍之內,他手中的刀光就會閃現。

  他的攻擊範圍極遠,最遠的已經超過一百公尺,這麼大一片範圍完全成了屠場。

  沒有人能夠避開他的飛刀,也沒有人能夠格擋他的飛刀,甚至連那厚重的盔甲也沒用,連鋼鐵也擋不住那銳利的刀尖,已經有好幾個穿著幾層重甲的人倒在他的面前。

  突然,幾個人圍攏過來,這些人身上全都噴吐著火焰一般的光芒,他們手中握著的武器同樣閃閃發光,隱約還可以看到那上面騰起由光組成的符文。

  這幾個全都不是普通的騎士,他們手中握著的同樣不是普通武器。

  他顯然也知道遇到強敵,所以站住了。

  對面的三個人化作三道光影,朝這邊急掠過來,另外幾個騎士則四下散開,顯然打算兩邊包夾。

  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凌亂起來?那是因為他也動了起來,他的速度很快,快到一般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刀光閃爍、劍氣縱橫,大地被割裂出一道道很深的印痕,所有高於地面一尺的東西全都被摧毀,眨眼間戰場就被一片煙塵所籠罩。

  眼睛已經徹底失去作用,但是他卻憑著某種特異的感覺,清楚地知道四周敵人的位置。

  一把飛刀脫手攤出,那一刀的速度快到極點,彷彿瞬間就跨過之間那段距離,釘在一個敵人的咽喉之上。

  刀尖碰到鎧甲的那一瞬間,爆起一顆刺眼的火球。

  那件鎧甲絕對不簡單,上面帶著很厲害的防護魔法。

  飛刀瞬間被炸成碎片,但就在飛刀崩碎的同時,那個人轟然倒下。

  在他的膀頸上有一道難以察覺的印痕,那只是一道很細的紅線。

  一個異常強悍的騎士就這麼死了,和那些被殺掉的普通人沒有兩樣,也是一招都沒有擋下。

  出手一刀,射殺一人,再出手,再射殺一人,他不停揮出致命的飛刀。

  塵埃漸漸落定,恢復剛才的景象,那些渾身冒著如火焰般的光芒的騎士已經全都不見,只留下滿地的屍體。

  尼斯緩緩地睜開眼睛,他的眼前似乎仍舊滿是血光。

  過了好半天,他才恢復過來。

  他仍舊在隱修院的教堂裡,眼前除了十字架,就只有格羅裡爾院長,這個長得像是屠夫的貪財鬼,此刻正笑瞇瞇地拿著一個錢袋。

  「感覺怎麼樣?」

  這位院長看在錢的分上,難得表現出一絲關切。

  「這個武者之魂不愧是從宗教裁判所弄來的。」

  尼斯長出了一口氣,剛才他胸口一直發悶。

  「什麼意思?」

  院長警戒地問道。植入武者之魂可不是一件小事,有的時候會發生意外,有些武者之魂實在太強大了,最後被植入者的意識會反過來被同化。

  偏偏他弄來的這個武者之魂,來路還有些問題。

  有關這個武者之魂的紀錄少得可憐。只知道它被取出來已經有三個世紀之久,以前從來沒人植入過,畢竟很少有牧師會選擇暗器,更別說把它當成主要武器了。

  「這個人太凶殘、太暴戾了……」

  尼斯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甚至覺得這個人已經不能算是人了,簡直就是一個冷血的地獄死神,或者說是一個平靜的嗜血魔王。

  從殘存的記憶之中,他只感覺到對血、對殺戮的渴望,與此同時卻又很冷靜,冷得像一塊冰,沒有任何衝動,甚至大多數時間,這個人的腦子裡面是一片空白,完全處於一種無念無想的狀態。

  院長鬆了一口氣,他沒看過那些記憶,自然不知道尼斯所說的凶殘和暴戾達到什麼樣的程度。

  「沒關係,過一段時間你就會習慣的。武者之魂大部分來自騎士,那些人最喜歡的就是打打殺殺,對我們來說,難免會感覺凶殘和暴戾一些。」

  格羅裡爾院長安慰道,突然,他又問道:「這個人活著的時候很強嗎?」

  尼斯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應該不是最強的那種,在記憶碎片裡有好幾段被追殺的場面,那些追殺者都是非常恐怖的傢伙。」

  院長更是鬆了口氣,植入的武者之魂愈強大,出問題的機率也愈高。一個經常被追殺的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強者。

  格羅裡爾院長當然不會知道,植入尼斯意識之中的武者之魂,活著的時候或許不是當世的最強者,卻是一個能夠止小兒啼哭的可怕人物,他殺的人比當時其他的強者加起來還多。更恐怖的是,除了極少數的頂尖人物,其他人在他面前全都一刀即死。

  「這個人是在和誰作戰?」

  院長最後問道,他要確認這一點。

  從宗教裁判所出來的武者之魂,來歷往往也有問題,很多是死在宗教裁判所裡面的人留下的。

  「最多的是撒拉森人,還有一些帶著牛角盔、穿著魚鱗甲的野蠻人。」

  尼斯的回答讓院長徹底放下心。

  「你應該已經知道『戰魂復甦』的祈禱文了吧?如果不會的話,我現在就教你。」

  格羅裡爾院長說道:「不過這是一個中級神術,就算你現在學會了,也用不出來。」

  這也是當初蒙德認為尼斯至少要達到中階之後,才需要考慮武者之魂的原因。

  「戰魂復甦」可以直接激發體內的武者之魂,讓一個牧師瞬間化身為強力的戰士。

  雖然激發之後,實力不可能達到原來那些武者的強橫程度,不過和一般的騎士比起來,卻已經厲害許多。要知道,能夠留下武者之魂的人全都是頂級的強者,只要發揮出他們的一成實力,就已經很恐怖了。

  「我打算把這些東西轉化成自己的能力。」

  尼斯早就想好了,武者之魂和智慧啟蒙是差不多的東西。

  他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他的身上有墨丘利賜予的天賦,武者之魂對他來說,僅僅只是一種指引,告訴他怎麼做才能變得強大,而不是作為武器直接使用。

  「有志氣,我看好你。」

  院長頓時高興起來,他並不在乎尼斯的志氣,他高興的是出問題的機率會小很多。

  意識吞噬全都發生在使用「戰魂復甦」戰鬥的時候,只把武者之魂當做智慧啟蒙來用的話,絕對不會出問題。

  從教堂裡面出來,尼斯抬頭看了看天色,天已經亮了,太陽卻還沒有升起。

  他感覺到肚子似乎有些餓了,需要找點東西吃,食堂裡面有黑麵包,不過那玩意兒他絕對不會去碰。

  尼斯摸了摸腰際的飛刀,他朝著四周的群山張望著,心裡琢磨要去哪裡狩獵?

  雖然現在他有錢了,想吃什麼都可以用錢買到,不過他已經習慣每天狩獵。狩獵對於他來說,既是一種修煉,也是一種娛樂,更何況,他也想知道武者之魂裡面的那些東西,是不是有用?

  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根羽毛,尼斯念起咒語,羽毛化為一片虛影,那是一雙翅膀的影子,這個虛影消失在他的體內,他感覺到身體一下子變得輕飄飄的。

  沿著那窄小的台階,尼斯飛快地跑到懸崖頂上。

  隱修院建造在南面,北面的山坡沒有那麼陸峭,不過斜度也在六、七十度之間,只有一條蜿蜒盤旋於山嶺間的小路稍微平緩一些。

  換成以前的他,不走那條小路的話絕對會摔個半死,哪怕身上加持了「輕靈術」結果也是一樣。但是此刻,他卻飛身縱了出去,兩隻腳飛快在山壁上輕輕點著,一開始還顯得有些生澀,身體也有些歪斜,漸漸地,他變得熟練起來,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巨大的飛鳥似的,緊貼著山壁飛掠而行,片刻間就翻過幾座山嶺。

  尼斯一個轉折,方向從傾斜落下變成平行橫移,一下子掠上樹梢。

  山裡樹木茂密,他在樹枝之間飛縱跳躍,就像是在平地上奔跑一般。

  他的腦袋就像裝在彈簧上一樣,總是晃動不停,隨著腦袋的晃動,他的眼睛四面八方地掃視著。這是從武者之魂中傳承的能力,隨時觀察四周的動靜,不讓自己有看不見的死角,尼斯不知不覺中已經學會了這招。

  至於其他的本領,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沒辦法施展出來。

  在凌亂的記憶碎片裡,他看到那個人輕輕一縱就是七、八公尺遠,閃躲的速度比強弓硬弩射出的箭矢還快。更別說那出手必中的暗器技藝,和遠達百公尺的驚人射程。

  恐怖的是,這樣的射程靠的僅僅只是臂力、腕力和指力,這樣的精準度靠的也只是眼力,並沒有運用任何超自然的力量,完全不同於魔弓手,那個人是純粹的戰士,不會一點神術,同樣也不懂魔法。

  突然,尼斯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他的手在腰際一劃「咻」的一聲,一把飛刀已經射出。

  手腕輕輕一圈,然後往回虛抓了一把,一隻兔子被他凌空攝了過來,只見兔子的脖頸上插著那把飛刀。

  這不是尼斯常用的柳葉飛刀,這把刀的兩側帶著倒勾,所以飛回來時,能把獵物也一起帶回來。

  在快速的行進中也能夠精準地命中目標,這種本事是尼斯以前所沒有的。

  他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一隻兔子足夠他吃一天了。

  調頭朝著山谷而去,他沒有走以前的老路,而是找了一片稍微低緩一些的斜坡,直接踩著山壁往上攀登。這同樣也是武者之魂殘存的記憶裡,經常出現的內容。

  那個人除了殺戮之外,似乎就只有這麼一個愛好,他攀上許多陡峭的山峰,然後從上面跳下去,落下時,那乘風飛翔的感覺似乎令他沉迷,連帶著尼斯也有了同樣的感覺。

  山坡的盡頭就是懸崖,底下便是隱修院所在的山谷。

  尼斯完全無意識地飛身跳下,等到他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傻事時,他已經在半空中了。

  尼斯嚇出一身冷汗,他覺得自己快瘋了,但是在恐懼之外,心頭還升起一陣異樣的興奮,他隱約有一種感覺,將來的他要不摔死,要不就會變得和那個人一樣。

  從樹上落下,逕直落在自己的樹屋邊。尼斯剛要進去,就聽到百公尺之外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過了片刻,就看到一股濃煙瀰漫開來。

  尼斯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又是伊斯特搞出來的好事。

  過了一會兒,他就看到這個傢伙渾身漆黑,身上冒著煙,大聲咳嗽著朝這邊走來。

  自從這個傢伙來了之後,山谷間就不時地響起爆炸聲,不同的只是爆炸聲的強弱和冒出來的煙的顏色,冒黑煙的話,一般來說還比較安全,沒什麼毒性,就怕是冒綠色或紅色的濃煙。

  這一次冒的是黑煙。

  尼斯沒打算去幫伊斯特收拾爛攤子,這個傢伙皮粗肉厚,反應也快,自我保護能力很強,怎麼炸也炸不死,以前還要擔心實驗室和裡面的實驗器材,後來因為炸了幾次,這個傢伙就在河邊造了一間很結實的小土房作為實驗室,器材也都換成鐵製和石頭的,炸壞了也不可惜。

  以前他都是白天抄經,不過因為這個蠢蛋,讓他連續廢掉了五、六篇已經快要抄好的經文後,現在他把抄經的時間挪到傍晚。

  也幸好現在有錢了,用不著在乎那些報廢的紙張,換成以前的他,這樣的失敗率恐怕早就讓他破產了。

  「沒少什麼零件吧?」

  尼斯用調侃的語氣問道。

  「沒事,只是要洗個澡,然後換件衣服。」

  伊斯特並不在意尼斯的調侃。

  「怎麼?不打算繼續製造爆炸了?」

  尼斯有些意外,以往這個傢伙總是會等煙霧散去之後,立刻進行下一個實驗,反正遲早還是會爆炸,洗澡、換衣服根本就是白費工夫。

  說實話,對於伊斯特這樣特殊的天賦,山谷裡面的人全都很無語。像他這樣的,絕對和天才一樣,都屬於比例極少、萬中挑一的人物。

  「今天就算了,我不想破壞自己的形象。」

  伊斯特甩了一下頭髮,滿臉漆黑的他居然還在那裡耍帥,那樣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有的是時間,就算下午去鎮上也來得及。」

  尼斯說道,今天是星期天,他和伊斯特自然要回修道院。

  「我打算早一點去鎮上。」

  伊斯特其實是被連續不斷的失敗弄得有些灰心喪氣。

  昨天晚上他就在想是不是應該放棄了?

  尼斯看出他的心思,歎了口氣說道:「我擔心你有朝一日把自己炸成碎片。」

  聽到尼斯這樣一說,伊斯特垂下腦袋。

  他原本以為只是學一些煉金術的基礎,不需要研究得太深入,也不用接觸那些和魔法有關的東西,應該不會很難,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會這樣。

  看到伊斯特頹然的模樣,尼斯有些過意不去,想了片刻,他突然有了主意。

  「實在不行,你就研究一下機械吧!」

  尼斯本來想自己學的,不過他的事情實在太多,既要提升自己的實力,又要抄經,還要研究煉金術和學習魔法,實在很難擠出更多的時間。

  伊斯特猶豫了一下。

  他在這裡待了一個星期,看到的東西絕對不少。那些隱修士對機械的運用,同樣也被他看在眼裡,這裡並非只有用來打造鎖鏈甲的機械,他還看到了新式的水車,和用水車帶動的軋棉機、紡紗機、織布機。除此之外,他還看到過沒有試驗完成的新式犁和鐮刀機。

  機械也是一門很有前途的學問,不過,和熬製細白砂糖所獲得的暴利比起來,這些東西的價值肯定小得多。這讓他感覺十分鬱悶。

  「對了,你怎麼不再繼續研究煉金術?是嫌我佔了實驗室?」

  伊斯特突然想起,自從他來這裡之後,尼斯幾乎沒有進過實驗室。

  感覺自己在這方面沒什麼天賦,他自然把希望寄托在尼斯身上,他們是同一個團體,任何一個人的成就都能夠讓其他人受益。

  就像這一次,提煉細白砂糖的技術是尼斯發現的,頂多再加上路克,那傢伙幫過一點忙。結果卻是五個人各佔一份,尼斯和路克只是象徵性地多拿了一些。

  「用不著,在港口的那段日子,我每天工作十五個小時,那些基礎的東西比如看火候、監測濃度之類的技巧,早已經熟得不能再熟。煉金術除了技巧之外,就只不過是一些配方,比較常用的配方,我手裡都有。」

  尼斯並沒有客氣,他替自己制訂的計劃,原本就是掌握一些基礎的煉金術,能夠自己煉製一些常用的藥劑,現在他在動手方面已經不成問題,需要增加的只是理論知識。

  「你也太沒進取心了吧!白白浪費這麼好的天賦。」

  伊斯特嘟囔起來,他就是這個性格,什麼都要抱怨兩句。

  尼斯不想聽這個傢伙嘟囔,所以反問道:「你練武的天賦也不錯,為什麼專修劍術?這不是一樣的道理嗎?基礎的東西多學一些沒有關係,但是專精下去,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我現在沒時間,等到以後有空了再說。」

  尼斯當然不會告訴別人,只要是對提升實力沒有幫助的事,哪怕他再有天賦,也不會花太多精力在上面。

  伊斯特先是滿臉驚訝,然後嘴角開始抽搐,整個臉變得異常古怪。

  他沒有想到尼斯竟是這樣看他。他選擇專修劍術,不是什麼遠見卓識,而是因為劍術最帥,他一直都認為,像他這樣美型的男人,除了劍,其他的武器全都配不上他。

  「洗完澡,換過衣服,我就打算去修道院那邊了,你要一起走嗎?」

  伊斯特連忙轉移話題,他怕繼續說下去會不小心露餡:「要不然,你仍舊當你的苦行僧。」

  他指的苦行僧,自然是去聖地之前,尼斯兩個月沒赴星期天晚上的約會一事。

  當初他、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都猜測,有可能是他們的惡作劇奏效了,尼斯真的按照書上寫的那樣內服外敷,並且做各種練習,那裡面有好幾種秘訣,都必須持續兩個月才能產生效果。

  不過後來在船上時,他們都從那兩個混血兒侍女那裡得知,尼斯的老二非常雄壯,別說能夠把帕爾姆這個曾經的笑料比下去,連在這方面都一直非常自傲的他也顯得相形見絀。這才放棄了那種猜測。

  「走,當然走。」

  尼斯立刻回答道,他也有些迫不及待。

  他已經快半年沒有見那個神秘女人了,心裡多少有些擔憂對方已經忘了他,或者已經另有新歡。

  趁著伊斯特去洗澡,尼斯鑽進樹屋,出來的時候,他的腰間多了一條很寬的腰帶,這就是他回隱修院的路上,靈光一閃想到的兵刃。

  腰帶實際上是劍鞘,裡面插著一把軟劍。

  這把劍是用兩條很薄的鋼片蛇形纏繞,夾住中間一片同樣薄的軟鋼,再經過反覆地鍛打而成。整把劍就像是一根軟麵條,不附著魔法的話,刺出去一點威力都沒有,不過揮舞起來,那鋒利的劍刃還是很可怕的。

  一旦附上魔法,劍身變得筆直,就像是一把四尺多長的細劍,輕盈而又鋒利,卻不容易被折斷。

  身上帶著這樣一把劍,再加上三十把飛刀,別說狼群了,就算遇上熊,他也不會害怕。

  準備好東西,尼斯吟誦著祈禱文,他替自己加持了幾個神術,一股熱流在他的兩條腿上流轉著。

  剛才在樹枝跳躍,需要的是輕靈和快疾,而長途跋涉需要的則是沉穩和耐力。

  前者需要改變重量,那是魔法擅長的領域,後者和生命能量有關,正是神術的範疇。

  從隱修院到修道院這條路,他已經來回許多次了,第一次是和路克同行,那次他走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現在,同樣的山路、同樣的長度,卻彷彿是信步閒逛一般。

  不過尼斯根本驕傲不起來,伊斯特沒有使用任何神術也和信步閒逛似的,他加持了那麼多神術,居然只是和伊斯特的速度差不多。

  兩個人一路疾趕,進入阿德蒙特時,太陽剛剛升到房頂,也就八、九點左右。

  星期天的阿德蒙特顯得十分熱鬧,一進鎮裡,尼斯就感覺到人氣撲面。

  「人好像比往常多了很多。」

  尼斯看了看左右,不太肯定地說道。

  「很正常,現在是秋季了嘛!這些人很多是來這裡打短工的,這裡的農田需要收割,收下來之後還要打穀子,然後要磨成麵粉,有一大堆事要做,再多的人都不夠用,明年春天播種的時候也會這樣熱鬧。」

  伊斯特在這裡待得久了,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對了,等到收割季節快要結束的時候,會更加熱鬧。」

  他又加了一句。

  「是集市?」

  尼斯的老家也是一座小鎮,秋收之後大家的手裡都比較寬裕,自然會想花掉一些,所以集市自然而然地出現了。在他們那裡,秋收之後的集市會持續半個月。

  「以前我們總是會趁這個機會賺上一筆……」

  伊斯特沒有說下去,顯然現在他們已經不在乎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們,上個星期我們回來時,我向修道院申請了下層服事,現在應該有答覆了。」

  尼斯說道。

  「需要我們幫什麼忙嗎?」

  伊斯特並不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不能和路克比,他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是真正把尼斯當成了自己人。

  「我打算建一座教堂,建造的時間不能太長,但是要有點規模,至少要能夠震懾人心。」

  尼斯說出自己的目的。

  伊斯特頓時明白,當初他幫忙設計房子的那點本事,肯定是讓這個傢伙看中了,所以現在又想讓他幫忙。

  「難道你也打算用柳條編一座教堂?你不怕宗教裁判所的人找你麻煩?」

  伊斯特調侃道。

  這樣說其實有些誇張,宗教裁判所的人再空閒,也不會來管這種事,不過用柳條編的東西,不管怎麼說,都和恢弘雄偉搭不上任何關係。

  「房頂就用柳條編,需要加強的地方用木頭,立柱和牆壁全都用木頭搭,只要外面看不出來不就可以了?外面裹上砂漿,裡面抹上一層石灰……」

  尼斯早就想好要怎麼做了,現在的他愈來愈像是一個教會的人,都已經學會做表面文章了。

  「這樣的東西就算建起來,用不了十幾年肯定會坍塌,更別說是著火什麼的了。」

  伊斯特警告道。

  「我會在那種地方待十幾年嗎?到時候,塌了就塌了,教堂倒塌得還少嗎?」

  尼斯根本不以為然。

  他的話也確實沒錯,這年頭,不時地就會聽到某座教堂倒塌的消息。

  教堂就是為了恢弘氣派,所以拚命造得很高,為了顯示神的光輝,光線又要充足,也就是說,需要開很多窗戶,這樣建造出來的東西,不倒塌才有鬼。

  至於有多少建造者是和尼斯一樣的打算?那更是只有天知道,反正,尼斯絕對不會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

  夜漸漸深了,尼斯早早在那間房間裡面等候著。

  房間倒也乾淨,顯然有人負責打掃這裡,連床上的被褥都已經換成秋季用的。

  窗口則多了一條厚棉布窗簾,因為沒有玻璃,所以不得不用窗簾擋風,要不然寒風從百葉窗的縫隙裡面鑽進來,會很冷的。

  躺在床上,尼斯數著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再做晚禱了。

  他祈禱,原本就是為了獲取聖力,所以儘管祈禱得很勤快,卻不像其他的牧師那樣遵循固定的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腳步聲開始響起,尼斯的心立刻提了起來。

  他不知道這一次會怎麼樣?是和第一次一樣早早地到來?還是和第二次一樣快結束了才到?或者是像最後一次那樣,只有一封讓他感覺到十分失落的信?

  一陣輕細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了下來。

  尼斯從床上跳了起來,他也不管是不是那個女人,一把就拉開房門。

  仍舊是那件大斗篷,仍舊像以前那樣連臉都緊緊地遮起來,站在門口的,果然是尼斯期盼的那個神秘女郎。

  她如同一陣風似的閃進了房間。

  尼斯反手將門鎖上。

  雖然心中火熱,但他記取了前兩次的教訓,聖地之行也讓他成熟了許多,更讓他有了自信。

  他走上前去,溫文爾雅地幫那個女人脫下斗篷,然後摟住那纖細的腰肢,在床邊坐下。

  「我本來還擔心你不會來。」

  尼斯輕聲說道。

  那個女人沒有回答,這是一個讓她不想提起的問題,所以她轉移了話題:「你看上去變了很多,真是讓人意外,沒有想到去一次聖地,居然能夠讓人這麼快成熟起來。」

  她突然輕聲一笑:「我已經聽說了你們的經歷,現在我們那邊也在流傳你們的故事,你那四個同伴很懂得怎麼炫耀自己。」

  尼斯聽不出這番話到底是讚賞還是嘲諷?好像兩種感覺都有一些。

  「如果你是我們,你會怎麼做?」

  所以他乾脆直接發問。

  讓他意外的是,這一次他沒有得到回答,而是一張軟軟的嘴唇貼了上來。

  一陣讓他快要窒息的接吻之後,他聽到那個女人用呢喃之聲說道:「你以前總是太急色,這一次卻又太不急了,你難道不知道嗎?後者比前者更沒禮貌,因為這很容易讓我誤會,以為我已經失去了吸引力。」

  那個女人一撩長裙,跪坐在尼斯的身上,腰彎著,臀部微微翹起,姿態仍舊是那樣充滿誘惑。

  尼斯頗為無語,不過這也讓他想起當初路克安慰他的話:「或許冷淡一段時間,她反而會變得在意起來。」

  他突然感覺到,追女人和釣魚倒是有幾分相似,魚一旦上鉤,絕對不能急著提竿,也不能將魚竿抽得太緊,必須一會兒放鬆、一會兒收緊。

  兩個人口舌相接,尼斯品嚐著那靈活的香舌,感受著那一絲津甜,他的手也沒閒著,一隻手搭在嬌嫩的玉乳之上,另外一隻手則在那個女人的腰肢上畫著圈,不時還會往下滑去。

  吸取了之前的教訓,他現在一點都不急,反正今天有的是時間。再說,現在的他已經有了足夠的理論知識,路克給他的那本書裡,有很多關於調情的內容,那裡面可沒有陷阱。

  撫著腰肢的那隻手,遊走的軌跡毫無規則,不時會掠過那些要害部位,但是他絕對不會停留太多時間,總是一沾即走。他知道,女人對於太容易得到的東西總是顯得若即若離,對於那些得不到的東西則充滿期待。

  果然,他這樣蜻蜓點水般地逗弄著,那個女人很快變得主動起來,她的身體已經做出暗示,緊貼過來,用小腹蹭了他兩下。

  尼斯仍舊裝作沒有感覺,依然沉浸於他的釣魚遊戲。

  那個女人終於忍不住了,她用尖利的指甲輕輕在尼斯的老二上劃了一下,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她絕對不可能做得更出格。

  尼斯這一次沒辦法裝傻了,他站了起來,解開皮帶,他的老二早已經脹得厲害,現在總算是得到解脫,一下子跳了出來,在那裡輕輕地晃蕩著。

  那個女人吃了一驚,她伸出兩根手指,先是量了一下那東西的粗細,然後又量了量長度。

  「你把我嚇了一跳。」

  她苦笑著在尼斯的面前轉來轉去,此刻她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最明顯的感覺就是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容納下這麼粗這麼長的東西?

  不知道這東西進入她的身體會有怎樣的結果?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一次,那時候好像就是這種感覺。

  但是此刻,除了害怕,她還多了一絲期待。

  畢竟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她知道性愛的滋味,知道其中的美妙,更知道,那根東西愈大,能夠給她帶來的快樂也愈多。好半天之後,她終於做出決定。

  「你不許動,一切都由我來控制。」

  那個女人最後還是不想放棄,不過她也防著尼斯使壞,用異常嚴厲的聲音警告道:「如果你動了的話,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了。」

  「我保證不動。」

  尼斯把手往腦袋後面一放,仰天躺了下來。

  那個女人很溫柔地幫尼斯把褲子脫下來,放在旁邊的擱板上,又幫他把袍子脫下,只剩下一件襯衫。然後她站在那裡,過了片刻,就看到她將一堆內衣放在擱板上,不過她的身上仍舊穿著那條長裙,頭上也仍舊戴著紗巾。

  她跨上床,兩條腿分開著跪在尼斯的身上。

  「不許動。」

  她再一次警告道。

  一邊說著,她一邊把身體往下壓了壓,兩腿之間的美妙之處在尼斯那根大東西上蹭了蹭。

  雖然沒有真的銷魂,兩個人卻同時感覺到一種難言的刺激。

  兩個人底下都光溜溜的,尼斯還好,那個女人就有些特別了,而且她的那裡非常柔軟,也非常豐滿,這是成熟女人的證明。

  尼斯靜靜地品味著其中的不同。

  隨從莎爾拉的身體同樣也很成熟,而且還充滿青春活力,但是那味道就是不同。

  和莎爾拉做愛,只有純粹的性刺激,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下面。但是此刻,他卻覺得心靈在震顫,雖然還沒有真正開始做,那種難以言喻的美妙已經遍及全身。

  又過了片刻,他感覺到他的老二被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握住,那隻手的食指和拇指扣住他的龜頭冠,手腕輕緩地轉動了起來。

  這一招,莎爾拉和莉莉絲也都用過。

  雖然手法完全一樣,高明的程度也差不多,不過感覺卻完全不同。

  莎爾拉最用力,她的手總是一收一緊,刺激的程度是那樣強烈,就像是一團熱情的火焰,可以把一切都燒熔。

  莉莉絲則像一個調皮的精靈,用的力氣時大時小,動作也時快時慢,還會有指甲刮、牙齒咬之類的小動作,和她做愛,總是不知道下一刻會是什麼花樣。

  而這個女人又不一樣,她的手勢很軟、很輕柔,好像不是有意給予他刺激,而是為了讓他感覺舒服。被她這麼一套弄,就覺得渾身懶洋洋的,心裡也麻酥酥的。

  尼斯愜意地伸了伸懶腰,鼻子裡面發出舒服的哼哼聲。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龜頭碰觸到兩片軟綿綿的東西,那裡有些滑溜溜的,裡面是一個更軟的漩渦口。

  「嗯……」

  那個女人發出了一聲輕細的呻吟,尼斯那根大東西只是停在洞口,就已經讓她感覺很刺激了,那東西微微地跳動著,噴吐出的陽剛之氣沖得她身體一陣緊縮。

  讓自己稍微喘息了一下,她緩緩地坐上去。

  一開始微微有些痛楚,她知道,這是因為她很久沒有被男人碰過,同樣也是因為那根東西太大了。

  痛楚漸漸變成酸脹,很快又變成強烈的快感。

  她只坐下去三分之一,就不得不停下來,那根東西不只是粗,而且火燙,這樣的熱度所帶來的刺激感,絕對是她以前沒有承受過的。

  她感覺一股熱流從那根插進她身體的東西上傳來,在她的腹部四處亂竄,所到之處都催發起一陣欲浪。

  突然,那根可惡的東西往裡面猛地一頂,她「啊」地叫了起來,身體一下子繃得筆直,但是兩條腿卻徹底軟了,屁股一下子坐在尼斯的身上。

  尼斯同樣也舒服到極點,他覺得像是掉進無底的泥潭,整個人被吸了進去,正漸漸地往下沉,想要拔起來,卻又渾身無力。

  他的老二也爽透了,被緊緊地包裹著,像是有三道軟箍朝著不同的方向扭轉著、蠕動著,在最裡面的所在還有一張小嘴,時而輕吮他的龜頭,時而又吸進去一些。

  這種美妙的感覺,尼斯在其他女人身上絕對沒有品味過。

  不過更讓尼斯感到興奮的是,那個女人在他的身上呻吟著,而且軟綿綿地趴在他的身上,身體微微地發著抖。

  莎爾拉和莉莉絲也有過類似的神情,那個時候他感到的只有征服的美妙,甚至更激起他心底那一絲男性的征服欲。但是此刻,他除了征服欲之外,還有深深的憐惜。

  尼斯輕輕摟住那個女人。

  「你說過不碰我的。」

  那個女人有氣無力地說道,她的語調裡面有著很明顯的責怪意味。

  尼斯連忙把兩隻手放開。

  「我說的不是這個……剛才在裡面,你那東西為什麼用力往裡面頂?」

  那個女人白了尼斯一眼。

  可惜隔著紗巾,尼斯根本就看不到她的神情。

  「不是我,我發誓。」

  尼斯兩隻手舉了起來。

  那個女人猶豫了一下,最後她選擇了相信,因為她知道,男人這玩意兒有的時候確實會自己動起來,再說,她也已經感覺那根東西又粗了一圈,撐得她更加受不了。

  「就保持這個姿勢,現在已經很刺激了,我可不想昏在這裡,更不想讓人抬出去。」

  她在尼斯耳邊輕聲說道。

  「這樣很無聊的。」

  尼斯嘟囔著。

  那個女人輕笑了一聲,很體貼地拉著他的兩隻手,把它們放在自己的臀部上:「我知道你喜歡這裡,可以摸,但是不許太用力。」

  尼斯的手往下一滑,在那個女人後面的小孔上輕輕碰了碰:「這裡也可以?」

  那個女人像是受了驚嚇一樣,身體微微一顫,不過她最後沒有說話,更沒有表示出不滿,顯然是默認了。

  尼斯原本只是開個玩笑,沒有想到居然得到允許,這讓他的膽子更大了,他的手不但在那個位置輕輕戳了戳,還不停地撫摸著兩個人相連的地方。

  那個女人被弄得又氣又惱,偏偏這是她親口允許的,想要拒絕也沒有力氣。再說,她也確實挺喜歡這種感覺。

  她從來沒有想過,後面那個羞恥的地方被碰觸,居然會有這麼美妙的感覺,這是一種不同於做愛的美妙。

  突然,她感覺尼斯的手指正一點一點地侵入,她不由夾緊了臀縫。

  雖然這樣的感覺更加美妙,那怪異的刺激感也更強烈,但是矜持讓她不能允許這種事發生,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許得寸進尺。」

  那個女人用十分嚴厲的聲音再次發出了警告:「我們說一會兒話吧。剛才你不是問我,如果我是你們,會怎麼辦?我可以告訴你,我會花更多的力氣結交那位王子,他遠比紅衣主教艾瑪爾更有價值。」

  她打算用一個有趣的話題,吸引這個小男人的注意力。

  她的辦法產生效果,尼斯皺著眉頭說道:「哥倫安特只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國家。」

  「這就像做生意,你們的手裡沒有多少本錢,如果投在大商行,根本連一點漣漪都起不來,你們也別指望得到分紅,反倒有可能被商行高層的人吞掉。如果投在小商行就不同了,你們至少可以得到一些發言權,這樣一來,你們就有了表現的機會。別看哥倫安特很小很弱,實際上卻很安全,要不然不可能存在那麼久。」

  那個女人知道尼斯對生意比較瞭解,所以直接舉這個例子。

  這樣的比喻,尼斯果然一聽就懂。

  「但是,那位王子殿下只是次子。」

  他這樣說,顯然已經是為了理由而找理由。

  「你說這話,就證明你們根本沒有自己打聽過哥倫安特的情況。那個國家的第一繼承人、這位王子的哥哥,並不為國王和王后所喜,很多大臣也擔心王儲的魯莽和好大喜功,可能會為國家帶來威脅。而那位菲利普王子正好相反,他溫文爾雅,卻頗有手腕,一直住在施蒂利亞家族,就是為了能夠得到認可,哪怕他未來不會取代他的哥哥成為哥倫安特國王,也肯定會得到一大片土地和相當數量的人口,讓他能夠施展手腳。」

  似乎怕尼斯不明白,那個女人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哥倫安特北面有的是土地,只是缺少人手開發。」

  聞言,尼斯眼睛為之一亮,他已經明白那位王子殿下為什麼對他們如此客氣,而且言語之間隱約透露出一絲招攬的意味。

  他心裡先是一陣狂喜,但是緊接著,又變得疑惑不解起來,這可不是一個修女能夠知道的。

  教會最擅長的雖然是外交,但那也是男人的工作,女修道院絕對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修女們就算有一些消息來源,能夠知道的也只是誰的東西多長,誰的東西多粗。

  難道,此刻躺在他懷裡的這個女人,是一位公主什麼的?一想到這裡,他更加興奮起來。

  貪慕虛榮、攀附權貴,這也是人之常情,尼斯同樣不能免俗。

  他的反應立刻被那個女人察覺了,不過那個女人並不知道尼斯興奮的原因,以為他又不安於現狀,所以兩腿用力一夾,緊緊箍住尼斯的腰,輕歎了一聲說道:「你不許動,想舒服的話,由我來。」

  說完這話,她的身體往後退了退,臀部微微抬起,把那根碩大的東西抽了一些出來。

  她不敢抽出來太多,幅度太大的話,她可吃不消。

  抽出來一小截,她又立刻坐了下去,頂到底的時候,她的臀部微微扭了扭。

  那強烈的快感讓兩個人同時一陣顫抖。

  那個女人停了下來,她必須等這陣快感過去,要不然的話,她肯定會昏過去。

  「這種感覺怎麼樣?」

  那個女人輕笑著問道。

  「有比這更美妙的感覺。」

  尼斯悄悄地表達他的不滿。

  「男人總是追求瞬間的輝煌,女人不一樣,我們更加現實,所以我們喜歡美好的時光能夠盡可能拖得長久,就算沒那麼強烈,也沒關係。」

  那個女人說到這裡時,語氣中帶著一絲幽怨,顯然想到什麼不愉快的事。

  尼斯感覺到那絲異樣,他連忙安慰道:「如果你喜歡的只是這種程度的美妙,我絕對可以讓你一整天都保持這個狀態,可惜,我們相處的時間就只有這麼一點。」

  聽到這話,那個女人的心情好了許多,這讓她想起一切都已經過去,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用不著擔心,有機會的。」

  說著,她輕輕收緊花徑,夾了夾尼斯的那根東西,然後留下一串如銀鈴般的笑聲。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01
第四集 第三章 窮村子


        這條道路崎嶇而又破敗,到處坑坑窪窪的,很多地方甚至還橫著倒塌的樹木和從山上滾落的石塊,更有一些路段整片坍塌,即使是從修道院到隱修院的那條小路,也比眼前的這條道路要好得多。

  在這樣的破地方,尼斯和伊斯特都不敢走得太快,他們騎著馬緩緩而行,在他們的身後跟著一輛馬車,兩男兩女四個混血兒坐在車上,負責駕車的那個混血兒更是不敢讓速度太快,這裡的道路有的地方非常窄,還有一些地方兩邊是斜坡,他很擔心馬車會翻覆。

  此刻他們有些後悔,當初為什麼沒跟梅特洛老爺一起做事?就算忙一些、累一些,也比現在安全得多。

  不只是這幾個混血兒,伊斯特也為自己答應一起前來而感到後悔,他可沒什麼顧忌,當著尼斯的面直接抱怨。

  「你怎麼挑這樣一個地方?窮一些也就算了,居然還鬧鼠患。老鼠這東西很討厭的,不但見什麼東西就弄壞什麼,還會招致疾病,有些病連教會都沒辦法對付……」

  尼斯恨不得找東西摀住耳朵,從出發到現在,這個傢伙話就沒有停過。

  現在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路克會找上這樣一個傢伙,兩個人都是嘮叨嘴,只不過路克愛講話,有事沒事就喜歡拉著人聊天,而這個傢伙平時倒是沉默寡言,但是心裡稍有不順,那張嘴就開始嘮叨個不停。

  突然,尼斯勒馬停了下來。

  正在抱怨的伊斯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隨即他的神情也變得和尼斯一樣凝重。

  那四個混血兒隨從也一臉驚恐地看著前方。

  只見前面就像是經歷過一場颶風般,到處都是橫倒的樹木,滿地是枯黃的落葉和灌木。

  伊斯特飛身跳下馬,走到一棵倒下的樹旁,蹲了下來,觀察著樹木斷裂的地方,那裡全都是啃咬的痕跡。

  「這是被老鼠咬的。」

  伊斯特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太可怕了,這哪裡是鼠患?簡直是怪物的巢穴。」

  莎爾拉渾身發抖,她旁邊的莉莉絲更是閉上眼,怎麼也不敢睜開。

  尼斯其實已經後悔了,但是他不可能打退堂鼓,他是主事者。

  「這裡應該就是卡奧尼。」

  他兩腿一夾,韁繩一抖,那匹馬飛快地朝著前面跑去,往前跑了大概有五、六里,翻過一座山崗,他就看到了樹林的邊緣。

  前方是一片山谷。

  這個地方離阿德蒙特只有七十五公里,兩邊的地形差不多,都是群山起伏,連綿不斷,所以群山之中的山谷就成了人們聚居的所在。

  大一些的山谷就成了阿德蒙特那樣的鎮,小一些的山谷難以利用,才有了隱修院,而眼前這片山谷介於兩者之間,所以這裡只有一個村莊。

  從山崗上一眼就可以看到那個村莊,村莊建造在一座土堡上,就是那種簡單地用土堆起來的堡壘,上面建造著一排排茅屋,所有的茅屋大小都差不多,只有中間那間茅屋大一些。

  在西側的一片懸崖頂部似乎還有一座城堡,那是一座石砌的城堡,不過它已經荒廢很久,只剩下一個隱約可見的輪廓。

  伊斯特也從後面趕過來,他也看到那座荒廢的城堡。

  「這裡以前肯定有過領主。」

  身為一個見習騎士,他看過的東西比尼斯多。伊斯特掃了山谷一眼,用眼睛大致丈量了一下這片土地,然後說道:「這裡的土地實在太少了,只靠土地上的出產,根本不足以支撐一個領主的需要。」

  一個領主,哪怕是最小的領主,每年都需要為領地支付一筆可觀的年金。除此之外,打仗的時候還要服軍役,要自備武器、護甲、馬匹和路上的吃喝用度,再加上一大堆隨從和士兵的開銷,每一次戰爭的花費都很大。

  贏了還好,輸了的話,所有的錢都泡湯了。沒有其他財路的話,這樣一片貧瘠的領地,絕對會讓擁有它的領主破產。

  不過伊斯特卻異常心動,因為這個地方非常符合他的要求。只是剛才看到那如同災難過後的場面,讓他有些猶豫不決,他不在乎領地有多麼貧瘠,但是一塊災難之地就另當別論了。

  除了鼠患,另外一個讓他不太滿意的地方是,這裡的交通太不方便,從地圖上看,只有身後的那條路通往這裡。

  住在這裡的人似乎也很閉塞,因為山谷裡同樣沒有什麼像樣的路,僅有幾條容人通行的通道,但也只能算是大一些的田壟。他們帶來的那輛馬車想要過去,還真是一件麻煩事。

  現在是深秋季節,在其他地方早已經是一片繁忙的收割景象,但是這裡卻顯得冷冷清清。這裡也有種東西,只不過兩個人都不太清楚種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那玩意兒的穗子很小,還有很長的芒刺,種得也很稀疏,而且東一塊、西一塊,像是瘌痢頭一樣。

  農田間倒也可以看到一些農夫在收割,他們懶洋洋地揮舞著細長的木棍,把地裡那些說不出名字的作物掃倒,然後用掃帚把那些穗子連同莖桿和泥土都聚攏在一起。

  「這裡的人連鐮刀都用不起。」

  伊斯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尼斯也有些說不出話來,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教會對這裡一點都不在乎了。

  窮,實在太窮了,不只是沒有鐮刀和其他鐵製農具,他甚至懷疑,這裡連牛馬之類的牲畜都沒有,誰如果想撈點好處的話,看到這幅景象,肯定會感到絕望。

  不過,對於一個需要收割虔誠和信仰的牧師來說,這絕對是一片沃土。

  當然,他想要有所收穫的話,有一個前提,首先得想辦法把鼠患解決,要不然一切都是空想,恐怕連教堂都建不起來。

  兩個人騎著馬朝那座土堡而去,到了土堡前,他們才發現土堡四周居然有一條護城河。

  剛才在山崗上沒有發現,是因為這條河實在太髒了,和旁邊泥土的顏色差不多,即便站在近前,不仔細看的話,也會以為那是一片平地。

  這條河溝並不太寬,不過馬是絕對跳不過去的,就算能跳過去,也站不住腳,對面就是圍牆,唯一可以出入土堡的就只有一座吊橋。

  「我是教會派到這裡來的牧師。」

  尼斯朝著土堡裡面喊道。

  土堡裡面的人早就注意到尼斯和伊斯特,所以話音剛落,就響起一陣「吱吱咯咯」的響聲。

  吊橋落了下來。

  只見土堡的門口已經站著十幾個人,他們全都脫了帽、半彎著腰,恭候在那裡。

  「願主賜福於你們。」

  尼斯手一揮,一片蒸騰的金色霧氣瞬間籠罩在這些人的身上,這僅僅只是一個小把戲,效果也只是讓人靜心寧神,但是看上去卻很令人震撼。果然那十幾個人原本因為尼斯的年齡而存有的一絲輕視,瞬間蕩然無存,隨之而來的是敬畏和期盼。

  「你們這裡誰管事?」

  尼斯沒急著進去,他朝著那十幾個人喊道:「我想知道鼠災的情況,你們報上去的時候,可沒說情況這麼糟糕啊!」

  聽到這話,那些人頓時將目光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目光中的怒火簡直可以把那個人點燃。

  被盯著的是一個滿臉風霜、皮膚黝黑的農夫,他看上去有五、六十歲的樣子,但是頭髮卻都還黑著。

  那個人一陣慌亂,一個踉蹌來到尼斯的馬前,結結巴巴地說道:「我去……鎮上的時候,絕對……說得……很嚴重,肯定是……負責記錄的人……沒有在意。」

  「你口吃嗎?」

  後面一個人急道:「像你這樣說話,牧師老爺能夠聽清楚那才叫見鬼了呢!當初就不該讓你去,只會誤事。」

  另外幾個農夫也一個勁兒地怪罪那個曾經去阿德蒙特報告鼠災的人。

  尼斯對他們互相責怪沒什麼興趣,他隨口問道:「這裡有教堂嗎?」

  十幾個人一起搖頭,他們連飯都吃不飽,哪裡還會有間工夫建造教堂?

  雖然心中竊喜,尼斯卻偏偏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看來先要建一座教堂。」

  看出那些人一臉難色,他連忙口風一轉:「看看四周吧!你們難道沒有發現自己被上帝遺棄了嗎?」

  「可是我們沒錢……」

  一個花白頭髮的農夫說道。

  「不需要你們出錢,你們只需要出點力就可以了。」

  尼斯給這些人一顆定心丸。

  他本來還想說他可以支付工錢,不過轉念一想,有時候做好人反而會得不償失,他父親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使想要做點好事,也必須仔細策劃一番,必須做到讓他能夠從中有所收穫。

  「我們還有幾個隨從和一輛馬車,他們恐怕無法過來,你們去接一下吧。」

  尼斯開始發號施令,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掌握了主動權。

  立刻有幾個農夫去召集人了。

  「先替我們騰一個住的地方出來。」

  尼斯再一次命令道。

  「有、有、有。」

  剛才那個被眾人抱怨的農夫連連點頭,顯然他就是這裡原來的主事之人。

  整個土堡就只有一棟比較大一些的房子,那是類似鎮公所的地方,只有在召集大家開會時,才會派上用場,這個最好最大的房子也只不過是夯土為牆、架木為梁,頂上鋪著一些茅草。

  地板是絕對沒有的,腳下就是泥地,至於傢俱就更用不著指望了,這裡只有幾排用石塊固定的木板,是開會時大家坐的地方。

  尼斯並沒有急著住進去,他在土堡裡面轉了一圈。

  這座土堡是一個兩公尺多高的土台,邊緣還有一圈一公尺高的圍牆,圍牆上還豎著木籬笆,顯然不是用來阻擋人,而是為了抵禦野獸的侵襲。

  這裡的人似乎沒有處理垃圾的概念,房前屋後全都能夠看到臭烘烘的一堆東西,蒼蠅、蟑螂在上面隨意爬著。

  尼斯不知道自己能夠在這裡住多久,說實話,他現在已經有點能理解為什麼沒人願意接下層服事?沒有利益是一個原因,恐怕更重要的原因是沒人願意住在豬圈裡,這裡甚至連豬圈都不如,至少他家的豬圈每天都要打掃一遍,比這裡還乾淨。

  等到他一圈轉下來,回到那棟大房子時,那四個混血兒隨從已經到了。

  那幫村民居然硬是抬著馬車,通過了外面那片農田。

  尼斯指揮著兩個男的隨從開始佈置起房間來,這裡肯定要分隔開來,至少要用布隔出幾個空間。隔出一個客廳是必須的,他和伊斯特還要有各自的臥室,那四個隨從也要有睡的地方,同樣也要隔開,男的一間,女的一間。

  他還在忙著,就看到伊斯特悠悠哉哉地走了進來。

  這個傢伙很神秘地走到尼斯身邊,非常低聲地說道:「我剛才問了一些人,這裡以前確實有一個領主,那個領主一開始倒也有幾分雄心,但是最後卻連城堡都沒有建好,就覺得承受不起這裡的負擔,後來一直沒有管過這裡,這座土堡還是村民們自己建造的。二十年前,村裡的人推選了幾個代表去埃爾納申訴,上一代的哈斯公爵、也就是前任神聖帝國皇帝,也對於這裡一直都沒有繳納年金感到不滿,所以順理成章地剝奪了那個領主的頭銜,這片土地原本應該變成哈斯家族直轄,但是沒人願意到這裡來管理這片土地,久而久之,這裡就成了自由領。」

  「怎麼?你看上這裡了?」

  尼斯知道,路克他們現在已經是見習騎士,下一步就該琢磨怎麼成為騎士,除了需要找一個大貴族投靠,他們還得為自己謀劃一塊領地:「你問過這裡居民的意思嗎?」

  「問過幾個,有人願意有個領主,這裡的老鼠愈來愈多,也愈來愈猖撅,已經有老鼠襲擊人的情況發生了,他們很害怕,希望得到保護。除此之外,這裡的人已經窮怕了,也希望村子能夠繁榮起來,不過也有一些人更渴望自由。」

  伊斯特打聽得很仔細。

  「你有什麼打算?」

  尼斯問道。他絕對不介意在這件事上推一把,如果路克他們能夠成為這裡的領主,對他也一樣有利。

  如果這裡成為一塊私有領地的話,身為領主的路克,有權力指定牧師管理此地的教務,這樣的話,他就擁有一個教區,對於聖力的提升非常有好處。

  「有人反對的話,想要成為領主恐怕就有些不切實際,我打算把目標訂在成為這裡的管理者上。之後,我們再花點錢把周圍的山全都買下來,這種沒有出產而且災害嚴重的山嶺,根本用不著花多少錢。」

  伊斯特微笑著,他的笑容並沒有讓人感到親切,反倒帶著一絲邪惡的味道。

  山谷間的土地養活了這裡的人,不過只靠土地的出產是不夠的。做飯用的柴禾、搭房子用的柱子和梁木,還有農夫們手裡拿著的那些木棍,全都來自於四周山裡的樹木。

  一旦山嶺成了有主的財產,這裡的人就不能隨意取用,到時候就得看他們的眼色,而他們卻用不著靠這片土地的出產維持生計,他們手裡有錢,可以到外面去買糧食。

  擁有主動權,他們就可以慢慢把那些反對者逼走,把這片土地漸漸變成他們的領地。

  「不行,我得立刻回去,把這裡的事告訴路克,讓他向家裡寫信,請家裡的人四處活動一下……對了!」

  伊斯特輕輕拍了一下腦袋:「還可以請菲利普王子幫忙……這件事讓梅特洛去辦。」

  他歎了口氣,愁眉苦臉地說道:「看來又得花錢了,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那麼大方,賒出去那麼多帳。」

  聽著伊斯特的嘀咕,尼斯眼睛只能往上翻,他們總共就賒了一筆帳,那就是阿卜杜勒手裡的砂糖,不過阿卜杜勒是合夥人,這生意裡面也有他們的份,那些砂糖可以說是賒帳,也可以說是本錢。

  尼斯多少有些明白,為什麼梅特洛和帕爾姆都不怎麼喜歡這個傢伙了。

  「我這邊怎麼辦?」

  尼斯問道。

  「我把四個隨從全都留給你。」

  伊斯特很輕鬆地說道:「莎爾拉和莉莉絲可以幫你做很多事,晚上還可以陪你睡覺,另外兩個可以讓他們干重活。」

  在他想來,這裡也沒什麼事可做。

  來這裡之前,他們就預計到這裡可能缺乏食物,有錢也未必買得到吃的東西,所以才弄來了那輛馬車,馬車載著麵粉、臘肉和一些乾菜,足夠六個人吃兩個月。

  「我打算進山看看。」

  尼斯說出自己想法,他總覺得這裡的情況有些不太一般:「只帶兩個人進山我怕不夠。」

  伊斯特沉思起來,鼠患確實是一個大麻煩,他這麼急著回修道院,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想要打聽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他們行動起來,找人打通關節,想辦法成為這裡的管理者之前,他必須知道問題的答案,如果真的是災難之地,他肯定會有多遠躲多遠。

  「你可以花錢僱傭那些農夫,這裡的人力一定非常便宜。我們不是帶了幾把十字弓和短弓來嗎?你讓他們先練著。」

  伊斯特說道。要不是這裡太過偏僻,想出去很難,他甚至會建議尼斯去雇一些傭兵。

  轉念之間,他突然想起來好像有一個人閒著。

  「我會讓帕爾姆過來,他的實力比我強,我還會讓他順便帶幾件鎖鏈甲過來,有了這些東西,你們就用不著擔心了,別說是老鼠,就算是狼,也不可能咬穿鎖鏈甲。」

  伊斯特走了,甚至沒有在這裡過夜,當天就離開了。只留下尼斯和那四個混血兒隨從。

  按照伊斯特的建議,尼斯花錢雇了三個當地的農夫。正如那個傢伙所說,這裡的人工便宜到極點,雇一個月才一個銀幣,這三個農夫還像是佔了很大便宜似的,樂得不行。

  既然拿了他的錢,自然要聽他的安排,之後兩天,尼斯就帶著那兩個男性隨從和這三個農夫,在已經收割完畢的農田里,圈了一塊地方練習射箭。

  箭靶是用收割下來的麥穗做的,捆紮成一人高的方塊,那五個「士兵」輪流用十字弓射遠處的靶子。

  靶子的距離是一百五十公尺,第一天能夠釘在靶子上的箭矢簡直是寥寥可數,別說那三個農夫,就連尼斯帶來的隨從居然也不知道怎麼用十字弓上的標尺,他不得不一點一點從頭教起。

  好在十字弓是一種不需要什麼技巧的武器,教會他們怎麼用標尺,然後又練了一天,這五個人已經能夠把大部分箭矢射在靶子上。

  尼斯對這幾個人的要求原本就不高,他不指望這些人成為百步穿楊的神箭手,只要二十公尺之內能夠命中目標,他就已經很滿意了。

  這天下午,他仍舊領著五個人在那裡練習,突然看到又有一輛馬車翻過山崗,朝著這邊過來。等到馬車靠近,他看清駕馭馬車的是帕爾姆。

  這幾天來,尼斯讓村民們修整出一條從山谷口到土堡的路,所以帕爾姆並沒有停下,而是駕著馬車徑直來到他們面前。

  「這就是伊斯特所說的那個豬圈?看上去還可以嘛!」

  帕爾姆瞧了一眼遠處的那座土堡。

  「昨天我讓他們做了一次大掃除,把垃圾全都清除了,所以現在看上去好了一些。」

  尼斯解釋道。

  這是除了修路之外,他做過的第二件事。

  不只是大掃除,他還召集那些村民修了一條溝渠,引來一股活水,總算讓土堡周圍的那一圈護城河看上去有點像樣了。

  「這是你要的東西。」

  帕爾姆拍了拍馬車。

  尼斯走過去一看,裡面果然放著一堆鎖鏈甲,還都是新的,正是隱修院的人打造的那批。

  「你們借來的?」

  尼斯不認為是買的,路克他們全都有全套的護甲,而為了幾個農夫專門花錢,又有些不值得。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帕爾姆居然否定了他的猜測。

  「你猜錯了,這都是買的。路克知道這裡有塊空地,就像是吃了春藥似的,他甚至為將來做了計劃,他打算在成為這裡的管理者之後,就立刻招募士兵,這些就是為了招募來的士兵準備的。」

  帕爾姆有些大剌剌的,根本就沒有在意旁邊有其他人。

  尼斯卻不敢這麼大意,他看了看身後,幸好那三個農夫離得挺遠,沒聽到帕爾姆剛才說的那些話。

  「全都過來,穿上護甲試試。」

  尼斯朝著正在練習怎麼用十字弓的那五個人高聲喊道,五個人立刻放下手裡的武器跑了過來。

  趁著那三個農夫的注意力全都在鎖鏈甲上,尼斯把帕爾姆拉到一旁,輕聲問道:「他們倆已經打定主意了?他們不在乎這裡的鼠患?」

  「你又不是不知道,路克是樂觀派,他一向都認為車到山前必有路。」

  帕爾姆說道。

  尼斯頓時明白了,他知道帕爾姆還有一點沒有說,這肯定和伊斯特有關,那個傢伙是個賭徒,哪怕一路上充滿了危險,他也會選擇搏一下。一個樂觀派和一個賭徒的組合,結果就是什麼都敢想,什麼都敢幹。

  「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們進山。」

  尼斯說道。

  帕爾姆也沒有拒絕,他是獨自一個人趕著車前來,不像尼斯和伊斯特來的時候還跟著四個隨從,這一路趕來,他確實有些累了。

  「那兩個女的呢?沒有讓你干壞了吧?」

  帕爾姆看了看四周,像是在找莎爾拉和莉莉絲。尼斯翻了翻白眼,就連故鄉小鎮上那個神父都知道要裝出一副虔誠正直的模樣,他至少不會比那個神父差。

  「這種玩笑最好少開。」

  尼斯朝著那三個農夫努了努嘴。

  帕爾姆根本沒在意,反倒覺得尼斯太虛偽了。

  「正好有一張床空著,那原本是為伊斯特準備的,現在給你睡。我讓莉莉絲幫你收拾一下……」

  尼斯突然住嘴,他看到帕爾姆從車上拎下一根短槍,頂端正是仿製的朗基努斯槍槍頭。

  「你把它改短了?」

  尼斯有些意外。

  「來這裡之前,我們已經找人問過了,這裡恐怕不是普通的鼠患那麼簡單,路克讓我們先進山林裡面看看,要是有什麼發現的話,就立刻送信過去……」

  帕爾姆停頓了一下,他說話很少吞吞吐吐,現在這樣,絕對很反常:「這件事我們未必搞得定。」

  他的神情一下子變得凝重。

  尼斯只感到一陣心驚肉跳,他早就覺得那如同颶風過境的景象實在不太正常,一般的老鼠怎麼會對樹林造成這樣的破壞?

  把帕爾姆領進土堡,尼斯讓人把馬車趕進那棟大房子。帕爾姆帶來的東西除了鎖鏈甲和武器,還有一些火腿和香腸,這些在修道院根本不值錢,但是在這裡絕對是好東西,沒人看著的話,肯定會被村民拿光。

  尼斯正忙著呢,卻聽到門外傳來爭吵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陣沉重的撞擊聲,隱約還有帕爾姆的喝罵聲。他連忙跑了出去,對於帕爾姆這個非常會惹禍的傢伙,他感到十分頭痛。

  一到外面,果然看到帕爾姆正被一群村民圍著,地上還躺著一個村民,而帕爾姆的手則緊緊地摟著一個少女。那個少女有十五、六歲,瓜子臉,眼睛很大,褐色的卷髮,長得確實挺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皮膚有些粗糙。

  來這裡已經好幾天了,尼斯認得這裡所有的人,他知道那個少女叫蒂娜,是村裡最漂亮的女孩,有一大群小伙子在追求她。

  「這是怎麼一回事?」

  尼斯分開人群走了進去,他問的是帕爾姆。

  「我只是問問她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帕爾姆毫不在意地說道。他在修道院裡面只能夾著尾巴,到了外面就不打算那麼拘束了。

  雖然吸取了之前的教訓,在各種人混雜的地方不敢囂張,但是現在這個地方除了尼斯之外,就只有一群農夫,帕爾姆不認為有必要太在意。

  被帕爾姆放倒在地上的,是一個年輕的村民,他異常憤怒地嚷嚷著:「你們這幫老爺就只知道欺負人。」

  旁邊圍著一群年輕人,他們一個個看上去都是義憤填膺的模樣,但是剛剛領教過帕爾姆的厲害,沒有一個人敢輕舉妄動。

  瞪了帕爾姆一眼,尼斯感到頭痛起來,他知道有這個傢伙在,肯定會捅出漏子,沒想到,一來就給他搞了這麼個難題。

  一把拉住帕爾姆,把這個傢伙拖進大屋子裡,尼斯怒氣沖沖,但是仍低聲地問道:「你到底有什麼打算?你總不可能真的看中那個女的,想要娶她為妻吧?」

  「當然不是。」

  帕爾姆毫不在意地說道。

  「我知道,你只是想玩玩。」

  尼斯很清楚這些傢伙的為人。

  「也不能這麼說,我看到這個女孩有一見鍾情的感覺,我不可能娶她,卻也不是玩玩,別把我看得和伊斯特那樣。」

  帕爾姆掃了站在一邊的莉莉絲一眼,又加了一句:「那個叫蒂娜的女孩,我是不會和別人共享的。」

  尼斯有些意外地看著帕爾姆:「你居然是認真的。」

  在意外的同時,他又感覺到一絲安慰。

  他怕的就是帕爾姆抱著玩玩的念頭,想要強行佔有那個女孩,這樣的話,還沒等路克他們打通關節,就會成了村民們的仇敵,只要是來真的,就好辦了。

  「你去把蒂娜的父母叫到這裡來……對了,她好像還有一個哥哥,也一起叫到這裡來。」

  尼斯轉頭吩咐莉莉絲。

  出了這樣的事,女孩的父母早已經被人叫來,此刻就在外面。

  這些農夫都沒什麼見識,他們也很害怕。

  卡奧尼是自由領,住在這裡的人,很多都是在外面混不下去,才跑到這片貧瘠的土地討生活。其中有一部分就是因為受了貴族的欺壓,不得不逃離故土,所以「貴族」這個詞在此地,等同於猛獸甚至惡魔。

  平時他們閒聊的時候,經常說到有貴族因為看中了某家的女人,就採取各式各樣的手段,迫害那家人,綁架、誣陷,甚至殺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現在莉莉絲出來讓那女孩的父母親進去,夫妻倆腿都軟了,幸好被叫進去的還有他們的兒子,總算讓他們多了一絲勇氣。

  三個人顫顫巍巍地進了那棟大房子,裡面就只有尼斯一個人。

  夫妻倆東張西望。

  「帕爾姆騎士不在這裡,他拜託我向你們說一件事。」

  尼斯停了一下,他等待那對夫妻的心平靜下來,等了大概半分鐘後才繼續說道:「他很喜歡你們的女兒,希望能夠和她在一起。」

  說到這裡的時候,尼斯在心底暗自畫了個十字,教會只承認一夫一妻的婚姻,將包養情人當作極為嚴重的一種罪惡。

  帕爾姆是在犯罪,而此刻他正在協助別人犯罪。按照教會的定罪規則,他做的這件事比梅特洛幫人拉皮條要邪惡多了。

  「帕爾姆老爺想要娶我們的女兒?」

  那位父親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不過他的眼神中充滿希冀。

  像他這樣生活在底層的人,無時無刻都琢磨著如何出人頭地,身邊只要有一點資源,就會做白日夢,他生了一個這麼漂亮女兒,自然也想過女兒能夠被有錢人看上。

  也正因為這個緣故,所以當他聽到新來的貴族老爺欺負他的女兒的時候,他並沒有像那些年輕人一樣憤怒,而是害怕中帶著一絲期待。

  「他是個騎士,不同等級之間的婚姻是不被允許的。」

  尼斯等於是否定了那位父親的奢望,不過他馬上注意到,對面那對夫妻全都是一臉迷惘,顯然這番「高深莫測」的話白說了。

  尼斯終於意識到,玩這一套必須看人,對著一群農夫玩心機,相當於是對牛彈琴。

  就在尼斯猶豫應該怎麼開口的時候,卻聽到女孩的哥哥在一旁說道:「我明白,你們是嫌我們的身份太低了,配不上你們。」

  有一個明白人,這讓尼斯又高興又發愁,和明白人說話要容易許多,但是想要說服一個明白人,難度也增加了不少。

  「你們打算怎麼收買我們?」

  女孩的哥哥倒也沒顯得太過憤怒,他和他的父親有著同樣的打算。

  「帕爾姆是一個騎士,他還沒有扈從……」

  尼斯突然想起對方的身份,這三個人十之八九連扈從是什麼都不知道,他不得不先解釋了一遍。

  「扈從不是隨從,和我帶來的那四個人不一樣,扈從在戰場上是騎士的副手,平時要接受和騎士一樣嚴格的訓練,事實上,很多騎士原本都是另外一個騎士的扈從。」

  尼斯並不打算解釋得太過清楚,反正只要讓這三個人明白,扈從是很有前途的工作就可以了。

  「要跟著上戰場?」

  女孩的母親眼神有些閃爍,身為一個女人,首先想到的總是最壞的情況。

  「是的,扈從是一個危險的職業。」

  尼斯不想撒謊。

  「那麼,我也有機會成為一個騎士?」

  女孩的哥哥反倒不怎麼在乎危險,他在乎的是機會。

  「很難,除非你的實力強到讓人驚歎……鑒於你已經錯過修煉武技的黃金年齡,你在這方面的成就不會太高。」

  尼斯同樣是實話實說,他知道如果撒謊的話,對面這三個人反而不會相信。農夫也是有智慧的,他們能夠判斷得出真假。

  果然,那一家人頓時臉色變得黯然。

  「那麼,扈從做到最後,能夠擔任什麼職務?」

  女孩的哥哥還算務實,他知道自己沒希望成為騎士,所以退而求其次。

  「頂多就是做一個治安官什麼的,或者到一個偏遠小鎮做鎮長,這倒不是很難,只要上了戰場,並且運氣夠好,有機會獲取一份軍功,很容易就能得到這樣的封賞。」

  尼斯為這三個人畫了一個大餅。

  他當然不會說治安官可不是什麼好差事,很容易得罪人,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像阿薩克斯港的那個治安官,被一個像帕爾姆這樣的上等人隨手殺掉。

  「那也已經是上等人了。」

  女孩的哥哥頓時興奮起來。

  「應該算不上。」

  尼斯當頭一盆冷水澆上去:「只有貴族子弟、騎士或者像我這樣的神職人員,能夠稱作為上等人,很多有點錢或者有點身份的人,比如商人、底層官吏,未必有資格稱作上等人。」

  經歷過港口的那場紛爭,尼斯對這一點非常在意,他不想因為這個緣故而惹上麻煩。

  那個女孩的哥哥顯然對此並不在意,他才不在乎上等人的真正定義,對於他來說,那些有錢的老爺和官老爺相對於他們這些人,絕對屬於上等人的範疇,他能夠進入那個圈子已經很滿意了。

  不過,尼斯這些話也不是白說,他讓對面那三個人更加明白騎士的高貴。

  這些農夫以前總是認為,有錢的商人和鎮長這類官吏的身份和騎士是同樣的,甚至更高一些,因為那些人看上去更加傲慢,也更加威風。

  這三個人發亮的眼神讓尼斯明白,他的說服已經成功了,想要收買別人,用錢是最下乘的,比較上乘的做法是給予他們希望。

  「上戰場很危險的,萬一……」

  女孩的母親還是有些顧慮。

  「如果,你們對這不滿意的話,帕爾姆將來會繼承一座莊園,他肯定需要一個信得過的管家。」

  尼斯開始信口開河起來。

  他對這家人已經有些厭煩了,反正只是給一個希望,那麼說什麼都沒關係,再說,這也不算是謊言,以帕爾姆的財力,想要買一片土地建莊園,絕對沒有問題。

  看到這三個人仍舊猶豫,尼斯又說道:「如果你們還不滿意,認為那太遙遠,他在阿薩克斯港還有一處產業,可以安排你們在那裡做事。」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

  尼斯突然想到,這家人似乎有些貪得無厭,如果答應得太爽快,他們或許會生出其他的心思。

  所以他語調一轉說道:「只是做事。你們什麼都不懂,不識字,也不懂得記帳,更不知道怎麼做生意,就算讓你們做管事,你們也不知道怎麼做,想要往上升的話,先幹兩年再說。」

  雖然話說得很重,不過對於這家人來說,已經是一個難以拒絕的的誘餌了,而且這個誘餌和前兩個許諾不同,是看得見、摸得著,當場就能兌現的。

  夫妻兩個加上兒子,在哪裡眉來眼去。他們真的動心了。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04
第四集 第四章 鼠災


        踏著滿地的落葉,行走在清晨的迷霧中,四周是一片如同鬼域般的樹林,耳邊除了踩踏落葉發出的沙沙聲,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這一切確實讓人感覺到很不自在。

  愈是深入山林之中,尼斯的心裡就愈感覺陰森和詭異。

  這裡不但樹木全倒,大部分灌木也被連根挖開,只剩下一些枯黃的草皮,植被遭到嚴重的破壞。別說野豬和狼這類稍微大一些的動物,就連兔子一隻都沒看見,樹上同樣看不到鳥的蹤跡,甚至連蝴蝶、蜻蜓、甲蟲之類的昆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奇怪,怎麼會連鳥都沒有?老鼠再厲害,也不至於會飛吧?」

  帕爾姆同樣也注意到這一點,他疑惑地問道。

  「老鼠雖然不會飛,但是它們會爬樹,抓不到鳥,它們可以掏鳥蛋。」

  尼斯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

  他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像他預料的那樣,身後那五個人的臉上全都佈滿緊張和恐懼。兩個混血兒隨從還好一些,他們跟著去了一趟聖地,一路上也算是經歷了不少事,和撒拉森人對峙過,還和海盜幹了一架,膽子多少練出來了一些,但那三個農夫就不行了,他們的腿都在發抖。

  尼斯暗自歎息了一聲,他原本不想浪費聖力,但現在不替這些人加持神術的話,那三個農夫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逃跑。

  輕聲吟誦起祈禱文,過了片刻,尼斯左手一揚,打出幾點金光。

  那五個人每個人身上都沾到一點金光,幾乎在一瞬間,他們心頭的恐懼和緊張就全都消失了,「戰鬥禱告」不愧是最好用的神術。

  雖然恐懼全消,不過尼斯仍舊從其中一個農夫的眼睛裡,看出一絲退縮,這已經不是情緒的問題了。

  戰鬥禱告可以消除一切負面的情感,並且將一些正面的情緒填充進人們的心中,即便一個懦夫也會化為勇者。在這種情況下仍舊萌生退意,說明此人是在冷靜思考之後做出逃跑的打算,這同樣也說明他天生自私,永遠都只會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尼斯有些後悔,當初怎麼會招這麼一個人進來?

  他不由得想到,以後招募人手的時候,要不要來一場考核?把那些膽小的、自私的、沒有紀律意識的傢伙,全都剔除掉。

  一聲尖叫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尖叫聲是一個混血兒隨從發出的,他滿臉駭然地指著一個方向,在戰鬥禱告的作用之下居然還會產生緊張的情緒,那肯定是非常恐怖的事。

  尼斯轉頭看去,他同樣也嚇了一跳,只見一波黑色的浪頭朝著這邊湧來。

  再仔細看,那根本就不是浪頭,而是數不清的老鼠擠在一起,這些老鼠跳躍著、飛跑著,凌亂中又帶著一絲整齊,所以才會給人這樣一種假象,以為那是黑色的浪花。

  還沒等尼斯和帕爾姆做出反應,身後就響起腳步聲,所有人都被腳步聲引得回頭張望,只見那個早有退意的農夫正沒命地往回跑。

  一支隊伍最忌諱的就是這種事,另外兩個農夫看到同伴跑了,他們也產生逃命的想法。

  「誰敢動,我的十字弓絕對不會客氣。」

  帕爾姆冷冷地說道。他眼神中的厲芒,讓那兩個農夫蠢蠢欲動的心重新平復下來。

  「背靠背,給我圍成一圈,你們只管前面,別管背後,背後由我們兩個人解決……對了,戴上頭盔,小心眼睛,其他地方倒是用不著在意。」

  帕爾姆儼然是一個指揮官,到了這個時候,所有的人也只能聽他的了。

  包括尼斯在內,每一個人都按照帕爾姆的命令,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還好他們打造的鎖鏈甲是連頭帶腳一整套,沒有一點縫隙,要不然還真的麻煩了。」

  帕爾姆嘟嘟囔囔說道,不過這番話很有用處,那五個人頓時感覺安全許多。

  尼斯同樣也感到慶幸,他沒有穿父親留下的那件鎖鏈甲,當初去聖地的路上,他就感覺到那件鎖鏈甲太過單薄了。

  「可惜武器不太合適。」

  帕爾姆掄了掄手中已經鋸短的朗基努斯仿製品。

  「你想要什麼武器?」

  尼斯問道,他知道了答案,回去之後,就讓村裡的人準備起來。

  「狼牙棒,刺要多,要夠結實,重量倒是沒什麼要求。太重的話,我不在乎,不過你們恐怕掄不動。」

  帕爾姆早就想好需要些什麼,他的脾氣不怎麼樣,腦子也不好使,但是一提到打仗,就立刻變得聰明起來。

  尼斯把這件事記在心上。賽門老人告訴過他,下等的智者,只會炫耀自己的智慧;中等的智者,則是聚攏他人的智慧;而高等的智者,會想辦法發掘別人的智慧。

  之前的聖地之行,他的表現就符合下等智者的標準,這也讓他受到許多人的關注,得到不少好處,現在他打算更進一步。

  「別發愣,就算武器不趁手,等一會兒也給我用力劈砍。」

  帕爾姆的一聲大吼,讓所有的人全都驚醒過來,緊接他又吼了一聲:「現在,拿起你們手裡的弓,給我射。」

  話音落下,他第一個出手,只見他抬起十字弓,猛地扣動扳機,一枝箭矢疾射而出。

  那群老鼠如同一片海浪,用箭射海浪,哪會有射不中的道理?

  尼斯清楚地看到,這一箭不只穿透了一隻老鼠,等到那波黑色的浪花過去之後,地上留下一串像糖葫蘆一樣的黑色鼠屍。

  隨手扔掉十字弓,帕爾姆將背後的短弓取下,身為一個騎士,射箭是必須掌握的技巧,他在這方面沒有天賦,不像尼斯那樣能夠百發百中,不過這種時候只要瞄得差不多,基本上不會射偏。

  那兩個隨從也猛然醒悟過來,他們也抬起十字弓開始發射,最後連旁邊的兩名農夫也跟著做了。

  所有的人裡面,效率最高的是尼斯,他根本沒用十字弓,用的是那件自製的武器,每一次都是三箭齊發,要不是管子裡只容納得下三枝箭矢,他肯定會塞更多的箭矢進去。

  這些短而細小的箭矢,威力遠遠比不上用十字弓射出的箭矢,做不到一箭過去穿透一串,不過這玩意兒勝在發射速度快,他的雙手如同彈琴一般來回撥動,細小的箭矢如同孔雀開屏,瞬間沒入那片黑色的浪花之中。

  在尼斯正對的方向,鼠群經過的地方全都留下許多黑色的小點,那都是老鼠屍體。

  一看到老鼠大軍已經進入飛刀的射程,尼斯乾脆連這件武器都不用了,他的雙手連續揮出,一道道刀光如同織布機上的飛梭,往復來回。

  他一隻手一次可以抓五把飛刀,兩隻手輪流揮舞,眨眼間,三十把飛刀就全都射了出去,然後,他一招手,飛刀就全部飛回到他的手中。

  原本倒下的老鼠還只是星星點點,現在變成一群接著一群,飛刀的威力顯然要強得多。

  那三十把飛刀也愈來愈髒,刀身上漸漸沾滿血跡。

  可惜他殺死的老鼠對整個老鼠大軍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換兵刃,準備承受衝撞,注意你們的臉,特別是眼睛的部位,那是唯一可能受到傷害的地方。」

  帕爾姆發出警告之後,把短弓也扔在地上,他隨手拔起剛才紮在地上的短槍。

  兩個隨從和兩個農夫也慌忙地換上獵矛,他們非常聽話地一隻手遮住眼睛,一支手拎著這件武器。

  獵矛是一種短槍,矛頭扁平可以當成刀劈砍,這東西也可以投擲,雖然扔不遠,但是殺傷力很強,扁平的矛頭可以撕裂開一道很大的口子,就算獅子、老虎之類的猛獸被這東西所傷,哪怕傷的不是要害,也會因為流血過多而倒下。

  尼斯則抽出他那把軟劍,他並沒有啟動軟劍上附有的魔法陣,反正對眼前這些老鼠來說,有沒有魔法增強殺傷力幾乎沒有什麼差別。

  突然,他想起剛才帕爾姆的話,他的這柄軟劍好像也不怎麼適合眼前的情況。

  靈光一閃,他抽出二十把飛刀,攥在手裡,將它們夾在手指縫裡面,那尖銳的刀尖筆直朝外,兩隻手頓時變成兩件滿是刀鋒的猙獰凶器。

  這邊剛剛準備好,老鼠大軍已經湧了過來。

  尼斯感覺到一陣噁心,即便是戰鬥禱告也無法驅散這麼多老鼠撲到身上時的那種厭惡感,轉瞬間,他更加噁心欲吐,因為他看到十幾隻老鼠直衝著他的兩隻手而來,它們立刻被他手上夾著的飛刀開腸破肚,但是這些老鼠卻仍舊沿著他的手臂朝著他的身體爬過來,那景像已經不能用恐怖形容。

  幸好這時候,一陣刺眼的金光伴隨著無數銳利的勁風,捲過他們所在的位置,湧上來的老鼠頓時全都被勁風捲了起來,在半空中化為許多碎塊,尼斯微微一愣,不過他馬上明白過來,這肯定是帕爾姆的傑作。

  帕爾姆以前絕對沒有這個能力,剛才那招很像是鬥氣,鬥氣是中階騎士才勉強能夠接觸的領域,想要自由地運用鬥氣,更是要達到高階騎士的水準,他能夠發出這招,十之八九是那把仿製朗基努斯槍的功勞。

  「尼斯,你在前面開道,我來殿後,其他人分站兩邊,伍德、塔莫爾你們一人一邊,幫一下旁邊的同伴。」

  帕爾姆將一連串的命令發下去,這個傢伙在戰鬥的時候,腦子就會變得異常清楚。

  剛才沒有和這些老鼠交過手,他不敢下令撤退,如果那樣做的話,兩個農夫肯定會亂跑,結果就是導致整個隊形徹底被打亂。

  現在承受過一次衝擊,又有戰鬥禱告的作用,再加上四周都被老鼠包圍,亂跑的話只會變得孤立無援,這樣才能夠保證他們聽從命令。

  帕爾姆讓混血兒隨從一左一右分開站立,也是因為他們倆一起去過聖地,膽量和紀律性都有了一些,不過那兩個農夫就不保險了。

  尼斯完全能夠明白帕爾姆的用心,他閃身到了前面,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包藥粉,猛地朝著前面揚了出去,與此同時他的嘴裡吐出一段神秘的咒語。

  至少有上千隻老鼠沾到那些藥粉,它們又把藥粉蹭到其他老鼠的身上,突然,這些老鼠的身上蒸騰起一片闇弱的紅光,轉眼間,它們身上的毛全都張開了,眼睛一片血紅,嘴角吐著白沫。它們瘋狂地撕咬起來,看到什麼就咬什麼,而且咬住就不鬆口,此刻這裡最多的就是老鼠,所以這些發狂的老鼠大多互相撕咬著。

  看到「瘋狂咒」如此有效,尼斯有些後悔,當初應該多煉一些這種藥粉。

  「跟我走。」

  他大喝了一聲,走在最前面。

  那兩個農夫緊隨其後,正如帕爾姆預料的那樣,他們不敢亂跑,但兩個隨從仍舊不放心,各用一隻手搭住與他們同一側的農夫的肩膀。

  走在最後面的是帕爾姆,此刻的他絕對威風無比,帕爾姆手中的短槍舞動如飛,織出一張金色的光網,這張光網猶如實質,所有撞上網的老鼠全都被割裂成碎塊,他就猶如一道海堤一樣,擋住湧來的黑色大浪。

  一片淡淡的白光在眾人的身上閃過,所有人的腳步頓時變得輕快許多,這是尼斯的傑作。

  漸漸進入狀態的他,開始擔負起一個牧師應盡的義務,除此之外,他也是這支隊伍中僅次於帕爾姆的戰力。

  他的軟劍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差勁,這件兵刃很長,比很多長柄武器還長,兩邊開刃,劍刃薄而鋒利,在老鼠群裡面來回絞動,每一次出手都帶起大片的血光。

  正當這群人愈戰愈勇,眼看就要殺出一條血路時,突然從上方跳落許多東西,那好像也是老鼠,一跳到他們的身上,就到處亂竄。

  尼斯下意識地亂拍亂打,他身後那四個人也是一樣。好半天後,他們才想起來,他們身上穿著鎖鏈甲,用不著擔心噬咬。

  到了這個時候,尼斯才看清楚,這些撲上來「嘎吱嘎吱」亂咬的全都是松鼠,這東西比老鼠好得多,至少沒那麼噁心。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沒有飛鳥了,這些松鼠在斜倒的樹上縱跳如飛,鳥兒如果飛得不夠高,肯定難逃毒手。

  「願主展露您的憤怒,讓世間的邪惡盡數退散,讓我面前的敵人因為恐懼而戰慄……」

  尼斯吟唱起另外一段祈禱文。

  念完祈禱文,他身體四周的空氣頓時蕩起一陣漣漪,與此同時,一陣「嗡嗡」的輕響朝著四面八方傳開。

  那些爬到他們身上或團團包圍住他們的老鼠,全都驚恐不安地紛紛逃離,轉瞬間,半徑五公尺之內變得空蕩蕩的。

  「幹得好。」

  帕爾姆大叫了一聲,緊接著他又命令道:「趁現在這個機會,大家加把勁,衝出去再說。」

  尼斯當然不會反對,這個神術有效的時間很短,老鼠大軍很快就會重新包圍上來,另外四個人現在也不怎麼害怕了,他們已經知道,只要護住頭盔前面的那些縫隙,那些老鼠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趁著身上的神術還有效,這群人拚命地朝著前方衝去,往回跑了一公里左右,連續翻過了幾道山坡,突然他們看到前方倒著一個人。

  「是瓦農。」

  一個農夫叫了起來,緊接著他一陣噁心,差一點暈倒在地。

  那個逃跑的傢伙,身上穿著的鎖鏈甲還是完好的,但是裡面卻已經只剩下一具血淋淋的骨骸。

  「他沒帶上頭盔,沒人提醒,也沒人保護,所以才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尼斯歎息一聲,這同樣也是警告,他又轉身又為那四個人施展了一次戰鬥禱告,用來驅散剛才堆積起來的負面情緒。

  「伍德,你去把那件鎖鏈甲收回來,這可能會救另外一個人的命。」

  尼斯對一個混血兒隨口下令。

  被命令的那個隨從非常不情願,但是他不得不做。只見他顫顫巍巍地朝著那具屍體走去,走得十分小心。

  就在快要觸摸到的時候,突然,無數黑影從四周的陰影裡竄出,眨眼間就把他裹了起來。

  這意外的變故將伍德本人嚇了一跳,同樣也把其他人嚇了一跳。沒人想得到,這些老鼠居然也懂得佈置陷阱。

  尼斯的反應還算快,他又拽出一個小包猛地撒過去,同時吟誦起「瘋狂咒」這個魔法對智力程度愈高的生物,效果愈不明顯,對人大致無效。當初尼斯配置這種藥劑,原本是用來對付狗的,沒想到先用在老鼠的身上,效果居然這麼好。

  又是一陣紅光蒸騰,那一大群聚攏成團、緊緊包裹住伍德的老鼠,一下子散開了,這些兩眼發紅的老鼠瘋狂地撕咬著,發出嘈雜而又刺耳的吱吱叫聲。

  被埋在底下的伍德終於露出來,只見他雙手捂著臉,用胳膊夾住腦袋,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身上居然看不出一點傷痕。

  尼斯連忙又施展了兩個神術,一個驅散伍德心中的恐懼,另外一個讓那些老鼠四散飛逃。

  「好了,沒事了。」

  他走過去,拍了拍縮成一團的伍德,安慰道。

  既然都已經走到這裡,尼斯乾脆彎下腰去,飛快地從那具骨骸身上剝下鎖鏈甲,又拎起扔在一旁的十字弓、短弓、兩個箭囊和一柄獵矛。

  「走,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他最後又看了那具骨骸一眼,心有餘悸地說道。

  從山裡面逃出來,越過最後一道山坡,六個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快,你們分頭通知在田里幹活的人,讓他們回村裡。」

  尼斯命令道,衝出來的那一瞬間,他有一種非常糟糕的感覺。

  山裡的老鼠和村裡的人一直都相安無事,這種安寧恐怕要被打破了,他不敢想像,當數以億計的老鼠大軍朝著土堡湧來時,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更令他頭痛的是,這裡的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準備,除了木棍和草叉,找不出第三種可以稱得上武器的東西。

  人很快就被召集過來,隨著尼斯的一聲令下,土堡的吊橋升起,那沉重的大門被關上了。

  事實上,用不著他吩咐,村裡的人看到他們慌慌張張跑回來,而且去的時候是七個人,回來的時候只有六個人,每個人的身上還都是血跡和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們就已經知道情況不妙了。

  「告訴大家我們在山裡面碰到了什麼。」

  尼斯讓那兩個農夫解釋這次搜索的經過,相對於他們這些外鄉人,本鄉本土的村民恐怕更容易獲得信任。除此之外,尼斯也打算趁這個機會喘口氣,洗個澡,換身衣服。

  現在他身上全都是血,如果是人血或許還可以忍受,但是這都是老鼠血,誰知道那裡面帶著什麼樣的疾病?

  大房子的後面就有一個水池,尼斯到那裡的時候,看到帕爾姆已經光著身子浸在水池裡面,旁邊是脫下來的鎖鏈甲,和一身同樣沾滿血跡的衣服。

  帕爾姆看到尼斯過來,立刻說道:「這件事肯定不正常,我等一會兒騎馬趕回去。」

  「能不能明天再走?我有一種感覺,今天晚上可能會不太平。」

  尼斯同樣想到要搬救兵,不過,他想稍微緩一下,至少等過了今天晚上這一關再說。

  「明天走?明天恐怕誰都別想走了,如果我是一個指揮官,在包圍一座城堡的同時,肯定會切斷通往城堡的所有道路。」

  帕爾姆很不屑地說道。

  尼斯沉默了下來,他不敢肯定那些老鼠是否有這樣的智慧?它們既然會放誘餌設陷阱,完全有可能做出其他類似人的事。

  他正琢磨著,就聽到外面響起一聲尖叫,緊接著就是大聲哭嚎。尼斯頓時想起,那個死了的農夫有一個年輕的妻子。

  「真是麻煩,如果山裡的老鼠全都跑出來進攻這座土堡的話,我擔心靠這些人根本就沒辦法支撐下去。」

  尼斯說出自己的擔憂,這也是他希望帕爾姆晚點走的原因。

  「主要是沒有那麼多鎖鏈甲。」

  帕爾姆倒是不怎麼在乎,他的實力不差,剛才那場戰鬥也讓他看出來了,再多的老鼠也拿全副武裝的士兵沒有辦法。

  「想想用什麼東西代替吧,那只不過是一群老鼠,只是數量多了一些。」

  他拍了拍尼斯的肩膀。

  沉思了片刻,尼斯點了點頭,他想起當初借來的那件獵甲,用的就是牛角片。

  人之所以是人,這個世界之所以由人掌控,就是因為人擁有無窮的智慧。

  帕爾姆已經洗完澡,他從冰冷的水池裡跳了起來,穿上一身新的衣服,然後把沖洗乾淨的鎖鏈甲拿了起來,回房間用布擦乾。

  尼斯則脫了衣服跳進水池。

  深秋季節從山裡引進水池的水冰冷徹骨,他又沒有帕爾姆那樣壯實的身體,所以凍得瑟瑟發抖。

  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一下身體後,他像帕爾姆一樣把鎖鏈甲拿進水裡沖了沖,把沾在上面的血跡和碎肉沖掉,剛剛從水池裡上來,他就聽到遠處又傳來一陣吵嚷聲。

  「不能走,不能讓他們走,他們觸怒了森林裡面的魔鬼,那些魔鬼原本並不在乎我們,但是現在它們被惹怒了,肯定會殺死我們,這些人現在想要一逃了之。」

  仍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似乎就是剛才大聲嚎哭的那個。

  尼斯不敢怠慢,立刻穿上新的袍子跑了出來,他擔心出來得慢了,那個女人惹得帕爾姆凶性大發,這個傢伙可不會在意什麼女人,被逼急的話,他絕對會殺人。

  一出來,尼斯就看到帕爾姆已經騎在馬上,一個蓬頭垢面的女人攔在馬前,雙眼滿是怨毒地盯著帕爾姆。其他人則遠遠地站著。

  帕爾姆第一天來到這裡,就把一大群年輕人打了一頓,這件事在村裡人的心頭增添了一絲怨恨的同時,也讓人們對這個蠻橫魯莽的傢伙多了一絲畏懼。

  到了這個時候,尼斯反倒有些慶幸,帕爾姆一來就惹禍,這個下馬威讓村裡的人全都變得老實許多。

  「把她拉開。」

  尼斯轉頭對那兩個和他們一起進山的農夫說道,他下這樣的命令,是反覆考量之後的決定。

  他本人絕對不能動手,那兩個隨從也不合適,畢竟他們都是外人,很容易讓有心人說成是外來者欺負本地人。

  此時此刻,這絕對是很忌諱的一件事。

  尼斯相信那兩個農夫會聽命令,只要不是傻子,就肯定明白兩邊的實力差距,知道胳膊拗不過大腿,真的惹惱帕爾姆,憑他一個人就可以血洗整個村莊。

  再說,對臨陣脫逃的傢伙,沒人會有好感,那個女人的丈夫絕對是死有餘辜。

  果然,兩個農夫猶豫了一下,然後就走了上去,一個強行插到那個女人和馬的中間,另外一個用力抱住那個女人的腰。

  尼斯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他知道自己成功了,有兩個當地人聽從他的命令,就會有第三個、第四個人跟著響應。

  除了拉攏一部分人,同樣他也必須打擊另外一部分人。

  尼斯示意兩個村民把那個女人拉過來,他笑了笑說道:「剛才你的話沒錯,森林裡面確實藏著魔鬼,不過,那個魔鬼並不是不想招惹你們,而是他明白,如果他攻擊這座村莊,殺光了這裡的人,那麼事情就鬧大了,這裡的領主會派出軍隊,教會也會派出很多人對付他,這樣的話,他只有死路一條。」

  他並不是信口開河,這座村莊被鼠群包圍卻能夠存在至今,除了這個解釋,沒有第二種可能。

  轉過身來,尼斯面對著村民們,大聲說道:「現在,教會把我、伊斯特騎士和帕爾姆騎士,先後派到這裡,說明教會已經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了,那個魔鬼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襲擊了我們。他也是為了能夠生存下去,不得不拚命。」

  尼斯知道這番話如果被教會的人聽到,或許會扣他一個同情魔鬼的罪名,好在這裡除了帕爾姆和四個混血兒隨從,就只有一群沒什麼見識的村民。沒人能夠抓住他這些話裡面的破綻。

  他這樣一說,反而等於是把那個「魔鬼」擺在弱者的位置上。

  果然,原本惶恐不安的村民們全都鎮定下來。因為尼斯的話運用上暗示的技巧,好像軍隊和教會的人一到,那個「魔鬼」立刻會被消滅,令他們感到恐懼的鼠災也會被徹底根治。

  這招和他說服女孩一家的辦法,從本質上來說是一樣的,全都是給予一個希望,而這正是教會最擅用的手段。要不然,怎麼會有天堂的存在呢?

  教會的人都知道,天堂或許真的存在,不過那是聖性永存的人死後的歸宿,一百年也就兩、三個人有資格進入那裡。反倒是地獄之門總是敞開著,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死後都是前往那裡。

  給予了希望之後,自然是要讓人忍耐,這是教會的老伎倆,屢試不爽。

  尼斯再一次高聲說道:「你們會得到救援,但是你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支撐到援兵到來。就和那個魔鬼一樣,為了活下去,你們只能拚命。」

  他轉身一指帕爾姆:「這位騎士現在冒著生命危險衝出去搬救兵,他做的是最危險的事。」

  尼斯用凌厲的目光掃視著那些村民,看得那些村民一個個心驚膽顫,這才說道:「你們不是說他要逃跑嗎?誰敢站出來跟著這位騎士一起去搬救兵,我們這裡有多餘的馬匹,至少可以讓三個人一起同行。」

  底下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

  人心就是這樣奇怪。剛才說帕爾姆是要獨自逃命,村民們立刻起哄,巴不得能夠一起逃出去。現在變成冒生命危險出去搬救兵,立刻沒人敢響應了。

  被尼斯的話一引導,再加上此刻緊張的氣氛,所有的人都感覺外面危險萬分,而這裡畢竟還有一座土堡,有三公尺高的圍牆,還有這麼多人,感覺要安全得多。

  「你們兩個要不要一起去?」

  尼斯看村民們沒有反應,轉頭問那兩個雇來的農夫。

  「不、不、不……我們沒這種實力。」

  兩個農夫連連搖頭,他們的臉色都白了。

  此刻,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尼斯以僱主的名義逼著他們和騎士老爺一起出去求救。

  尼斯又轉頭用冰冷的目光看著那個女人:「現在你明白了吧。不要把你丈夫的卑劣行徑套用在別人頭上,特別是那些勇敢無畏的人。這不只是誹謗,更是一種褻瀆。」

  尼斯朝著那兩個農夫看了一眼,這一次兩個農夫立刻領會他的意思。

  「沒錯,帕爾姆老爺一路上替我們殿後,他如果要逃命,根本就用不著護送我們回來,半路上就跑了。」

  其中一個農夫說道。

  尼斯原本就只需要一個當地人表態一下,他也怕言多有失,所以他朝著那兩個農夫招了招手。

  那兩個人疑惑不解地走了過來。

  尼斯攀住他們的肩膀,站在他們的手臂上,現在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所有的村民。

  「今天晚上可能是最危險的時候,從現在開始,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誤,我要想辦法武裝你們。首先要建造一個庇護所,讓女人和小孩能夠躲在裡面,男人必須用這裡能夠找到的材料,製造護甲和武器,土堡的防禦也必須加強,我還要從你們中間挑選出一些隊長。帕爾姆騎士會盡快趕回阿德蒙特,從那裡調來援兵,最快也要兩天,來回就要這麼多時間,不可能更快了,如果那邊還要召集人手的話,那麼時間還會拖得更長,在援軍到來之前,我們只能靠自己。」

  尼斯盡可能地把情況說得嚴重一些。

  這同樣也是教會的一貫做法,只有在黑暗中,火光才顯得珍貴,只有讓人們感覺到恐懼,他們才會順著指引前進。

  「我和我的人會和你們在一起,而上帝則會與我們同在。」

  尼斯最後做了一個保證,他順手把上帝拉過來充當保證人。

  「轟隆」一聲巨響,激起的塵土四散飛揚,一間土坯房被拉倒了。

  整座土堡現在成了一個大工地,房子正被一間間地拆掉。

  理由非常簡單,一旦老鼠大軍攻上來,這些房子只會礙事。人躲在裡面根本就不安全,老鼠躲在裡面反倒會非常安全,這些房子會成為老鼠們的工事。

  再說,此刻對抗老鼠大軍最有效的,就是外面那圈圍牆。為了更安全一些,圍牆自然愈高愈好,而房子拆掉之後留下的土塊,正好用來加高圍牆。

  在旁邊,還有一群女人和小孩正在敲打土塊,土塊被她們敲成如拳頭般大小,這將被用來作為彈藥,老鼠被這玩意兒砸到,不死也是重傷。

  尼斯在四處巡視著,他信步走到兩個老人的跟前,那兩個老人正用柳條編東西。

  他們繞著一根木棍,將又粗又短的柳條一根根纏繞上去,這些柳條兩端削尖,尖端全都朝外豎著,就是一根狼牙棒。

  「這樣還行吧?」

  一個老人非常小心地問道。

  「很不錯,就是這樣……可惜,柳條太脆弱了,恐怕用不了幾下。」

  尼斯十分遺憾,說實話,這裡的條件實在太差了。

  「那倒不怕,只要用熱油滾一下,它們就會變得又牢又韌。」

  那個老人提議道。

  尼斯總算明白,為什麼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就算只是一群農夫,就算沒有文化,活了幾十年,腦子裡面總是會有點東西,與此同時,他也知道一個中等的智者應該是什麼樣了。

  想必這就是賽門老人所說的,聚攏他人的智慧。

  一個人的腦子再聰明,容量也還是有限,而一群農夫再無知,他們也肯定有他不懂的知識,中等的智者必須懂得集思廣益和取長補短。

  「如果真的可行的話,你就是最大的功臣,等到將來村子重建的時候,我打算讓你擔任執事,你的經驗應該可以派得上用場。」

  尼斯不只是為晚上的戰鬥做準備,還不忘拉攏人。

  「我也有些想法,其實我們用不著做成棒子的模樣,做成耙子更簡單,也更容易。」

  一邊的老人忍不住了,誰不想得到賞識?誰不想出人頭地?以前是沒機會,現在機會來了,他當然不願意錯過。

  「這行嗎?」

  尼斯故作沉吟。

  他其實並不在乎行不行,真正重要的是,老頭主動向他靠攏,這就說明他的拉攏已經產生效果。

  他之所以表現出那一絲懷疑,是為了不讓這裡的人覺得他很好說話,覺得投靠過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那樣的話,他們就不會珍惜這個機會。

  「肯定行,我做一把出來,您可以試試。」

  那個老頭急了,他也想弄個執事當當。

  「好吧,你就做吧。」

  尼斯笑著說道,有的時候挑動手底下的人互相競爭,也是一種操縱人心的好辦法。

  離開這邊,他走到前面,十幾公尺外的地方還有一群人。

  剛才他和兩個老頭的對話這邊也全都聽到了,這一群都是女人,連帕爾姆喜歡的那個女孩也在裡面。她們雖然不指望也能夠撈到執事的身份,卻也夢想著能夠獲得一些獎賞。

  幾天下來,她們都已經看明白了,這幾個從外面來的大老爺都很有錢,出手很大方,不只是老爺出手闊綽,連他們的隨從和侍女買東西也都毫不在乎價錢。

  她們還從兩個混血兒侍女的嘴裡知道,這群老爺總共是五個人,其中四個是騎士,他們剛剛從聖地朝聖回來,朝聖的同時順便做了一些生意,賺回來的錢全都是金幣,而且是用箱子裝的。

  如果只是嘴裡說說,她們未必會相信,但是那兩個混血兒侍女本身就是最好的證明,她們倆穿的是棉布衣服,內衣褲卻是絲綢制的,這裡的人只聽說過絲綢,卻從沒有真正見過,這一次算是開了眼界。

  有了這樣的想法,這群女人看到尼斯過來,也不管尼斯的年齡有多大,全都一個勁地拋媚眼。

  尼斯只當沒看見,他還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呢,而此刻他更在乎的是這些女人手裡的東西。

  村裡沒有大型的牲口,也就弄不到牛角,不過這裡的木材很多,而且全都是干木頭,這些女人此刻的工作就是把幾件厚實的衣服縫在一起,再連鞋子也一起縫上,腦袋上還得加上一個密不透風、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面罩,最後再把木頭片縫在最外面。

  拿起一件護甲,用手扯了扯上面的甲片,尼斯點了點頭,這東西還算牢固,縫製的針腳非常細密。

  「很不錯,等到村子重建起來之後,我會建議帕爾姆他們在村裡建一個紡織作坊,你們可以靠自己的手藝賺點錢。」

  尼斯又順手拋出一個許諾,他可不是隨口一說。

  一旦鼠患解決,路克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成為這裡的管理者,而這座村莊有一半是女人,用一個作坊換取一半村民的認可,這樣的交易絕對划得來,除此之外,建紡織作坊也是借鑒了隱修院的做法。

  隱修院那邊也是一片山谷,土地不多,山坡卻不少,這些山坡長不出像樣的作物,卻很適合棉花和葡萄生長。

  可惜這個地方有些偏遠,唯一的那條路又差到極點,就算釀出酒來,想要運出去也是一個大難題,要不然,他倒是可以重操祖業。

  「大家加把勁,這是為了你們自己,也是為了將來。」

  尼斯大聲地朝著四周喊道:「等到這場災難平息之後,我會想辦法幫你們湊集一些錢,重建你們的家園。這座村莊會比以前更好。我還打算在這裡建造一座教堂,一座宏偉高大的教堂,讓你們隨時都沐浴在上帝的榮光之下,這樣就再也不會有災難發生了,幫忙建造教堂的人還會得到工錢。」

  尼斯最後還是拋出這個誘餌,反正他不在乎這點錢。

  果然,聽到最後那句話,眾人全都歡呼起來。

  上帝的榮光還需要配上實際的利益,尼斯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如果說,一開始的時候他還不知道怎麼完成這一次的下層服事,那麼現在他已經有了足夠的自信。

  天色漸漸黯淡,土堡四周燃起一圈火把,整個村莊已經只剩下寥寥可數的幾座房子。

  這幾座房子全都被特別加固過,房頂也不再是茅草,而是用木板拼成,上面還附了一層泥土,窗戶都開得很小,上面全都是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欄杆,裡面還有一整塊厚木板,一旦關上,再多的老鼠也攻不進來。

  緊急製作出來那些木頭片編綴的護甲,已經分發下去,這東西穿在身上,樣子非常可笑,木頭可不是鐵片,顏色全都不一樣,看上去斑斑點點,十分怪異,不過穿上的人,心裡卻安定許多。

  他們已經從那兩個險死還生的農夫口中得知,只要穿著護甲,那些老鼠並不可怕,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必須護住臉的部位。那個臨陣脫逃的傢伙就是因為臉暴露在外面,才送了性命。

  在村莊的正中央架著幾口大鍋子,鍋子裡面熬著一些糊糊的東西,幾個人用木棍在那裡攪拌著。這些也都是燃燒劑,不過沒用火油和瀝青,村裡找不到這兩種材料,所以只能用豬油和松香代替。

  在旁邊還有一口平底鍋,裡面熬煮的是一種墨綠色的液體,隨著液體沸騰,一股刺鼻的氣味四處飄散,幾個女人正小心翼翼地將一排排釘子浸入鍋裡,她們的神情是那樣專注,手上都還帶著厚厚的手套。

  尼斯告訴過她們,這種液體劇毒無比,只要沾血,頂多一刻鐘就會毒發身亡。

  釘子全都是尼斯帶來的,原本是為了搭建教堂所用,沒想到先被當成了武器。

  此刻,所有的釘子尾部全都扎上一撮茅絮,它們和箭矢尾部的翎毛一樣,具有穩定方向的作用。

  尼斯圍著護牆轉了幾圈,他在做最後的檢查。

  突然,圍牆邊有好幾個人同時叫了起來:「燈滅了,燈滅了。」

  尼斯轉頭看去,果然山谷邊的一圈警報燈,一下子滅了十幾盞。

  這些燈全都用三角木架支撐著,風絕對吹不倒,但是當鼠群通過時,肯定會把它們撞翻。

  滅掉的警報燈愈來愈多,南面半圈的燈幾乎全都滅了。

  又過了一會兒,土堡上的人用肉眼就能夠看到黑壓壓的鼠群,這比白天尼斯他們遇到的鼠群要大得多。

  「女人和孩子全都躲進庇護所。」

  帕爾姆不在,尼斯成了理所當然的指揮官。

  有了白天的經驗,知道十字弓的數量太少,而且發射的速度慢,頂多射三輪,殺不了幾隻老鼠,尼斯也就不打算浪費箭矢了。

  「抬一口大鍋過來。」

  他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一大鍋燃燒劑被四個人抬著,上了城牆。早有兩個拿著大糞勺的農夫站在那裡,這兩個人是專門挑選出來的,是村裡最會幹農活的人。

  大糞勺加燃燒劑,如果這也算是暗器的話,絕對稱得上最另類的暗器。

  「把釘子搬到我這邊。」

  尼斯下了最後一道命令。

  這邊剛剛準備好,那黑壓壓的鼠群就已經到了土堡跟前。外面那圈護城河根本就擋不住老鼠大軍的腳步,老鼠全都諳水性,只不過在水裡,它們的速度慢了許多。

  過了護城河,最前面的老鼠開始往牆上爬。這座土堡的外牆是一段很陡的斜坡,人肯定爬不上來,必須借助梯子,但是老鼠卻有這個本事。

  用不著尼斯下命令,拿著大糞勺的那兩個農夫立刻舀滿燃燒劑,旁邊馬上有人拿著火把上來,把裡面的燃燒劑點著。

  那兩個農夫雙手一抖,只見星星點點的火雨非常均勻地潑灑在鼠群之中,所有的火星全都落在老鼠的身上,沒有一個落空。這一手相當漂亮,尼斯知道自己絕對沒這個本事。

  兩勺燃燒劑的威力絕對恐怖。著了火的老鼠嗷嗷叫著從斜坡上掉落下去,一路上將那黏糊糊的燃燒劑沾在更多的老鼠身上,眨眼間原本爬滿老鼠的圍牆,一下子空出兩大片。

  沒時間欣賞戰果,尼斯也動了起來,他的手一甩,就是一把釘子灑出去。在這種情況下,根本連瞄準都用不著,沒有打中前面的,也會釘到後面的。

  不過只靠他們三個人畢竟不可能阻擋住那麼多老鼠,雖然土堡下火光閃閃,燒焦的味道愈來愈濃,但是他們顧不到的地方,大群的老鼠仍舊爬上牆來。

  這下子終於輪到站在牆上的那些人動手了。

  一根根滿是利刺的木棍和耙子舞動起來,它們很快就沾滿鮮血和碎肉。不過也有很多老鼠衝上土堡,它們也展開了反擊,它們爬到人的身上,用尖利的牙齒噬咬著護甲上的木片,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牙印。

  雖然沒人受傷,但是恐慌瞬間在土堡上蔓延開來,到處是尖叫的聲音。

  尼斯從來沒有想到,男人也可以發出這樣尖銳的聲音。

  他已經沒空射出釘子了,連忙吟誦起戰鬥禱告的祈禱文,好一會兒,他的手上才亮起金色的光芒。

  神術的作用確實很明顯,那些恐懼而又慌亂的村民在戰鬥禱告的光芒亮起之後,完全變了另外一副模樣。

  原本他們要不縮手縮腳不敢進攻,要不歇斯底里亂揮一氣,還不時打到自己人,神術起作用之後,立刻變得有章法起來。

  尼斯並不是不知道神術的作用,只不過他沒有經歷過人數眾多的作戰,以前頂多就是一艘船上三十幾個人的小規模配合。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為什麼說牧師的力量並不在於本身武力的強弱,又為什麼說,騎士和魔法師都無法主導戰場,但是牧師卻可以。

  一個強大的牧師可以讓兔子變成瘋狂的猛獸,讓農夫成為悍不畏死的殺戮機器。

  眼前這些被喚起勇氣的村民,毫無畏懼地和爬上來的老鼠戰鬥著,那源源不斷湧上來的黑色鼠潮居然沒有辦法逼近一步,全都被擋在那圈新疊起來的牆壁邊緣。

  黎明的晨霧籠罩了大地,老鼠大軍已經消失無蹤。

  護牆上全都是火把的灰燼,地上到處是老鼠的屍體,每個人的腳上、手上和武器上,全都是黏糊糊的血跡。

  不過此刻已經沒人管得了這些,所有的人都精疲力竭。苦戰了一晚,神經還時時緊繃著,誰都受不了。

  「把女人和小孩放出來,讓她們把這裡處理一下,牆頭必須用水沖三遍,那些老鼠的屍體必須聚攏起來燒掉,要不然會爆發瘟疫。還有……你們互相檢查一下有沒有甲片損壞,趕快讓女人們補一下……」

  尼斯同樣累極了,不過他不敢休息,他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雖然危機暫時過去,他隱約感覺到那些老鼠不會在白天進攻,但是有一半村民在戰鬥中受了傷,萬一傷口感染的話,絕對是致命的,除此之外,他還要為下一場戰鬥做好準備。

  下一場戰鬥將會更加艱苦,因為昨天晚上他們已經把可以利用的資源全都消耗光了。昨晚的戰鬥中,作用最大的就是那幾鍋燃燒劑,為了製作燃燒劑,他已經用掉了村子裡面所有的豬油。

  「傷員全都聚集在一起,就等您了。」

  馬克西姆畢恭畢敬地跑了過來。

  馬克西姆就是那個去阿德蒙特報告鼠患的人,他也是這裡公認的日常瑣事的負責人。

  「讓他們先自己塗上藥油。」

  尼斯真的不想起來,此刻他的體內空空如也,這場戰鬥將他積攢了許久的聖力全都消耗一空。

  「全都已經塗好了。」

  那個農夫倒是比其他人有見識,做事也精細,怪不得被村民們推選出來當代表。

  尼斯只感覺一陣苦澀,他現在什麼神術都施展不出來。

  他看了看天色,現在應該是凌晨祈禱的時間,如果像往日那樣花四個小時祈禱,或許能夠勉強恢復一些聖力,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來卡奧尼,本來就是為了獲取聖力,下層服事是現階段獲取聖力最快的途徑,他怎麼把這件事忘記了?

  更令他後悔的是,他來這裡已經一個多星期了,居然沒有組織過村民們進行一次集體禱告。

  「你們已經體驗過上帝的恩典,這裡的人能夠活下來,全都是上帝的恩賜,而你們做了些什麼?」

  尼斯盯著馬克西姆,很嚴厲地質問道:「告訴我,你已經有多久沒祈禱了?」

  馬克西姆目光游離,不敢和尼斯對視,他確實已經忘記上一次祈禱是在什麼時候了。「讓大家全都過來,包括女人和孩子,也別忙著做別的事了,由我來主持一次集體祈禱,願上帝賜福於我們,接下去我們至少還有一場苦戰,除此之外,我們還要祈禱援兵能夠快一點來。」

  尼斯順理成章地做出這樣一個決定。

  還沒等尼斯說完,馬克西姆就急匆匆跑去召集人了。

  此刻,面臨著死亡的威脅,他們的心裡要多虔誠就有多虔誠。

  人很快就召集來了,整個村子的人全都擠在尼斯住的那棟大房子裡,房子的正前方放了一個臨時用木頭拼成的十字架。

  眾人跪在地上,神情異常虔誠,尼斯站在最前面,背朝著十字架,嘴裡吟誦著《救贖書.神恩篇》所有的經文裡,他最熟悉的就是這一篇,他已經抄了不下百遍。

  村民們根本不知道尼斯的底細,他們只覺得這位小牧師老爺實在太厲害,能夠把這麼一大篇經文全都背誦下來。

  他們之中有些人也曾經去過別的地方,看到過教堂裡面的集體禱告,很多神父都是拿本書在那裡念,還沒這麼流利。

  尼斯當然不知道村民們的想法,此刻他正沉浸於喜悅之中。

  從那些村民身上散發出的信仰力,居然和阿德蒙特修道院早禱差不多,要知道在修道院裡面有好幾位主教級的人物,更有一大批高階牧師,還有一百多個未來的牧師,而他身後的那些人,嚴格地說來連信徒都算不上。

  這應該是在災難面前才擁有的表現,因為災難來臨,所以人人都希望獲得拯救,才變得異乎尋常的虔誠。

  等到災難過去之後,大部分人會恢復以前的樣子,當然,也有人會因為感恩而成為虔誠的信徒,不過那只是少數。

  此刻,他充分感受到獨佔所有信仰力的好處,轉換來的聖力正源源不斷地注入他的體內,聖力恢復的速度快得讓他難以想像,這完全不是抄寫經書所能夠比擬,也遠比爬到桅桿上竊取聖力要快得多。

  《救贖書.神恩篇》全部四千餘字,全部吟誦一遍差不多一個小時,等到祈禱結束,眾人從地上爬起來時,尼斯感覺聖力比消耗之前又增加了不少,這增加的一塊,想必就和賽門老人提起過的聖性有關。

  他暗自咋舌,這次祈禱,聖性增加之多,遠遠超乎他的想像。難道傳教的優勢這麼大?成為苦修士豈不是大錯特錯?

  剛剛有了這樣的懷疑,他的腦子裡面瞬間閃現出答案,毫無疑問,這又是賽門老人事先灌注的記憶。

  這種異乎尋常的聖性提升只會有一次,原因是他把一群沒有信仰的人變成虔誠的信徒,所以上帝才給予他這樣的獎勵。

  對同一批人,獎勵只有一次,想要更多的獎勵,就只有感化其他沒有信仰的人,這也是教會的人熱衷於傳教的原因。

  仔細想來,這種算法對他很有好處,就算那些農夫今後不再虔誠,也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只要他們曾經虔誠過,上帝就感到滿意了。

  「現在,傷員全都到前面來。」

  尼斯吩咐道,他開始吟誦起「聖光沐浴」的祈禱文,這是治療類神術之中最基礎的一種,對傷勢的癒合並沒有太大的作用,不過能夠讓傷口不至於感染,對恢復身體的機能也有好處。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他當初選擇守護天使的時候,就已經放棄成為一個普通的牧師,選擇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在其他地方獲取好處的同時,必然要為此付出代價,他付出的代價就是治療類的神術差到極點。

  神術不行,幸好他還有煉金術彌補。當初知道要來這裡時,聽說這裡鼠患嚴重,他就特意買了一瓶效果極好、很貴的藥油,用它調製出十幾瓶生肌活血的藥膏。

  不怎麼樣的神術配上效果不錯的藥劑,至少還勉強過得去。

  一片淡淡的白光在傷員們的身上或沉或浮,那些傷口漸漸變紅,然後開始結疤。

  還好,大部分人都只是一些皮肉傷,傷口都在小腿上,那是被老鼠啃咬最多的地方,戰鬥到最後,這個部位覆蓋的木頭甲片全都已經被啃出大大小小的窟窿。

  另外有幾個人是骨折,他們是在一開始慌亂時,被旁邊的人敲到骨折的,那折斷的骨頭也在神術和藥劑的滋潤下,漸漸地長合在一起,只不過想要痊癒恐怕要休養一段時間。

  兩個小時過去,大部分人的傷勢都已經復原,只有那幾個骨折的人仍舊躺在地上。

  「他們幾個就用不著參加今天晚上的戰鬥了。」

  尼斯對馬克西姆說道,然後他揮了揮手:「女人和小孩全都去幹活,其他人都已經累了,你們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可能還有一場戰鬥,我也累了。」

  他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村民們紛紛往外走。

  尼斯拖著疲憊的身體朝著自己的隔間走去,他打算休息一會兒。此刻這間大房子並不屬於他一個人的,現在整座土堡就只有這麼幾間房子,他當然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奢侈。

  他還算是好的,還有屬於自己的隔間,擠在外面的那些村民,連躺下的地方都沒有。所謂的隔間,也就只是用幾塊木板釘成的一個小包廂,只能容一個人躺下,地上鋪著一塊大木板當床。

  尼斯剛要進去,就聽到有人在後面說:「牧師大人、牧師大人,我有一個很好的想法……」

  如果是平時,尼斯肯定會非常高興,因為這意味著又有人要投靠他,但是此刻,他卻一點精神都沒有,雖然聖力充沛,但是體力和精力卻已經嚴重透支。

  「我現在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等我休息過後,你再來找我吧。」

  尼斯頭也沒回,隨口說道。

  突然,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冷笑,緊接著腦後響起一陣風聲,眼前變成漆黑一片。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07
第四集 第五章 孤軍奮戰


        眼前一片模糊,腦袋昏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尼斯輕微地動了一下,他醒了過來。

  一恢復知覺,他立刻感到頭痛欲裂,緊接著他發現自己被緊緊地綁了起來,綁得像顆粽子一樣。

  這時候,他才想起賽門老人曾經給過的警告。

  「絕對不要把後背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有時候連熟悉的人也要提防。」

  當初老人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異常落寞,顯然老人想起聖殿騎士團的遭遇。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聖殿騎士團就是不小心把後背留給懷有惡意的傢伙。

  他以前沒把這話當一回事,現在他牢牢記住了,從今往後,他的後背只會朝著那些他信任的人。

  尼斯試了試想要爬起來,好半天之後,他才找到竅門,像是一條蟲子一樣撅著屁股,一拱一拱地挪到牆邊,然後靠著牆壁站了起來,再移動到窗口邊。

  窗口其實只是一條很狹窄的縫隙,上面有一根根很粗的柵欄,設計時考慮到的就是盡可能牢靠和安全。沒想到他為那些村民設計的庇護所,現在成了關他的牢房。

  躲在窗口的一角,尼斯隱約可以看到,村裡面所有的人全都聚集在土堡的正中央,此刻這些人分成兩隊,互相對峙著。

  其中一隊大部分是年輕人,裡面就有之前被帕爾姆打了的傢伙,為首的正是剛剛死了丈夫的那個女人。

  這群人顯然早有準備,僅有的幾把十字弓和短弓全都掌握在他們的手裡。

  另一隊人則是村裡大部分的居民,在人數上,他們佔據絕對的優勢,但是他們顯然都很畏懼對方手裡的十字弓和短弓。

  此刻,那個惡毒的寡婦正站在一塊臨時搬過來的石頭上,朝著對面的村民們慷慨陳詞。

  「你們不要被那個小子的偽善騙了,魔鬼就是他們招來的,而且他還是那些貴族老爺的幫兇,是幫他們搶土地來的。你們看著吧,這些土地都會被他們搶走,然後你們要不被趕出這裡,要不就只能成為他們農奴。當然,剛來的時候,他們可能會給你們一些甜頭,等你們上鉤,不再提防了,他們就會把一切都奪走。你們已經看到之前那個騎士做了些什麼,他一來就霸佔了蒂娜……」

  這個女人的話非常有煽動性,可惜的是,那些村民的眼睛全都沒有看著她,而是盯著她身後那些年輕人手裡的武器。

  一邊用暴力脅迫,一邊嘴上說「我是為了你們好」這很沒有說服力。

  不過,偷聽的尼斯卻一陣心驚,因為這個女人所說的,正是伊斯特的計劃。看來沒文化,缺少見識,並不代表就是傻瓜。

  更讓尼斯心驚肉跳的是,那個女人話音一落下,被帕爾姆打過的年輕人立刻一舉手裡的十字弓,大聲喊道:「對,我們先殺了那個小子,再殺掉搶走蒂娜的傢伙……」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著關尼斯的房子走過來。

  對面那些村民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馬克西姆第一個硬著頭皮站了出來,他衝著那個寡婦喝道:「莫妮卡,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你如果殺了那個小牧師,等到教會的人來了,別說你,我們都會一起沒命。」

  說完這話,他一指那個拿十字弓的年輕人:「本,你也跟著瞎起哄,你老子一向都老實本分,怎麼出了你這樣的種?你會害死他的。」

  「是啊,兒子,別聽這個女人胡說八道,她男人是怎麼死的,大家都明白,她現在是豁出去了……」

  一個原本躲在人群裡面的中年農夫同樣也急了。

  年輕人一點都不在乎地說道:「父親,你有什麼好怕的?等到了晚上,把那個小子往底下一扔,那些老鼠會把他吃得一點不剩。」

  聽到這話,躲在牆角的尼斯暗自咬牙。這個傢伙真夠狠的,即便帕爾姆也只不過揍了他一拳,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自己和他更是一點仇怨都沒有。

  對方的殺機勾起尼斯心頭的殺機,原本他還在琢磨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為了能夠更容易在這裡立足,要不要寬恕他們一次?

  現在,他已經不在乎村民們的擁戴了,別人都打算要他的命了,他如果還傻乎乎地寬恕別人,恐怕得到的不會是感激。

  「你有沒有想過,殺了他,今天晚上怎麼辦?那些老鼠還會來的。」

  昨天得到過尼斯賞識的一個老人,也站出來說道。

  「不用擔心,那些老鼠根本沒什麼可怕的,只要多弄一些甲片,保護得嚴實一些,根本不會有事。」

  那個年輕人仍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經歷過一次生和死的考驗,這裡的人膽子確實大了許多,再加上他們剛剛成功暗算了尼斯,自信心更加膨脹。

  馬克西姆見多識廣,他知道其中的利害。

  「你們幾個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別說那些老鼠不容易對付,教會的力量更是遠遠超出你們的想像,他們可以很容易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他仍舊試圖規勸。

  尼斯已經沒興趣聽那邊的爭吵了,以馬克西姆為首的村民們真的打算救他的話,只要有一、兩個人拼著受傷,絕對可以把對面的人拿下。

  說到底,他不是這裡的人,所以他的死活,村裡的人並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他的死會惹怒教會,所有的人都會為此付出代價。

  尼斯的心變得冰冷,這件事讓他感到心寒,他已經不指望別人的救援了,靠別人,不如靠自己,雖然身上的東西全都被搜走了,不過他並不在乎。

  將身體背轉過來朝著窗口,他念誦了一句咒語。

  突然一把飛刀飛了過來,直接飛進他那被反綁著的手裡。這些飛刀只要離開他不超過一百公尺,念誦咒語就會自動飛到他的手裡。

  尼斯用手指夾住飛刀,那鋒利的刀刃很輕易地割斷繩索。掙脫了束縛之後,他朝著四周看了看。

  從前面出去顯然不太可能,幸好後面還有一扇窗,當初這樣設計是為了讓裡面的人能夠確認外面是否安全,現在卻成了逃脫的希望。

  所有的窗口上都有手臂粗細的柵欄,尼斯用飛刀割了兩下,柵□上留下兩道不深的刀痕,想要把這麼粗的柵欄弄斷,恐怕要費一番工夫。這顯然不切實際。

  尼斯朝著四周掃視著,突然看到門邊的角落豎著一根木棍,這玩意兒上面還帶著一絲血跡。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果然那裡鼓起一個包,四周黏糊糊的,那些人就是用這根棍子把他打昏的。

  看著那根棍子,他猛然間想起弩炮,繩索扭轉的力量絕對超乎人的想像,尼斯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有辦法逃出去了。

  用繩索在兩根欄杆之間來迴繞了幾下,尼斯把木棍插進去,然後用力絞了起來。

  一圈、兩圈、三圈……繩索愈絞愈緊,尼斯很清楚繩索絞緊之後的力量,當初試制弩炮時,一開始他沒有對椅腳進行加固,繩索稍一絞緊,椅腳就折斷了,那些椅腳同樣也有手臂粗細,還都是用硬木做的,比這結實得多。

  「卡嚓」一聲輕響,一根攔桿應聲而折,尼斯轉頭朝著另一邊看了看,那些人仍舊在爭吵,並沒有注意這邊的聲響。

  把折斷的欄杆抽出來,取下繩索和那根木棍,尼斯小心翼翼地從缺口鑽了出來。

  此刻,所有的村民全都聚攏在土堡正中央,在那裡對峙著,圍牆上連一個站崗的人都沒有。

  尼斯感覺到悲哀,如果老鼠這時候突襲,所有的人都得完蛋。

  來到房子的轉角,迅速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那邊的動靜,尼斯開始琢磨著怎麼把莉莉絲她們救出來。這些人敢對他動手,肯定也把他的隨從抓起來了。

  總共就那麼幾間房子,尼斯對其中一間房子有點感覺,莉莉絲她們好像就被關在那裡。

  又探頭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那兩群人仍舊對峙著,尼斯決定冒一下險。他抓了一把塵土,在上面畫了一個神秘的符文,嘴裡吟誦起一段咒語。

  猛地將土一揚,他飛快地朝著那間房子跑去。

  飛揚起來的塵土瞬間瀰漫開來,化作灰濛濛的一大片,掩蓋住他的身形,這只是一個小小的障眼法,是幻術裡面最基礎的運用,但是無疑的,它很實用。

  跑到對面那間房子的後面,尼斯趴在窗口往裡面看,莉莉絲她們果然全都被關在裡面。或許是覺得她們沒有什麼威脅,所以這四個人並沒有被綁起來。

  「噓,別出聲,我救你們出去。」

  尼斯朝著裡面警告道。

  那四個混血兒正一臉沮喪地靠牆坐著,聽到尼斯的聲音,頓時喜出望外。幸好有尼斯的警告在前面,所以他們雖然心情激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有過一次經驗,尼斯很快用同樣的辦法把這邊的欄杆也絞斷了,他一邊收回繩索,一邊朝著裡面命令道:「讓莎爾拉和莉莉絲先出來,你們兩個在後面托一把,動作都快一些。」

  那四個隨從非常聽話,一刻都不敢耽誤,兩個男的在裡面用力,尼斯在外面幫著拖,莎爾拉第一個鑽了出來,緊接著是莉莉絲。

  四個人一出來,伍德就咬牙切齒地說道:「這群忘恩負義的傢伙,老爺,我打頭陣,把他們全都幹掉。」

  「是啊,他們還強暴了我和莎爾拉。」

  莉莉絲一臉哀傷,雖然她從來不在乎這種事,但是被強迫著做,總是不會讓她喜歡。

  尼斯猶豫了一下,說實話,他並不把這些烏合之眾放在眼裡,就算對方手裡拿著十字弓,他也絕對有把握比他們先出手。

  好一會兒,他才做出了決定。

  「不,我們離開,讓那些老鼠收拾他們。」

  他最後還是不打算親自動手。以他現在的實力,確實可以輕鬆地擺平這件事,但是一旦開了殺戒,手裡沾上本地人的血,就會留下一道無法彌補的裂痕。

  既然對方想要借老鼠的手殺他,那麼他同樣也可以採用這個辦法,尼斯並不認為這個村子能夠撐得過今天晚上。

  沒有他的神術加持,面對那漫山遍野的老鼠,心中的那分恐懼和絕望就足以讓這個村子的人明白忘恩負義的代價。

  更何況,就算他在這裡,就算這次的事沒有發生,在所有的資源全都耗盡的現在,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保全這個村子,就算能夠做到,也肯定要死很多人,這也是他決定離開的另一個原因。

  既然決定逃跑,就要考慮怎麼逃?尼斯看了看四周。

  這裡離圍牆最近的,就是原來那座大房子。那幢房子後面的大片區域,全都是觀察的死角。

  從地上又抓了一把塵土,尼斯再一次使出剛才的障眼法。

  塵土一散開,他立刻朝著身後低聲喊道:「跟緊我,一起跑。」

  說完話,他第一個衝了出去。

  莎爾拉和莉莉絲互相拉著手,另外兩個男的扶著她們倆,四個人緊跟在尼斯的身後。

  溜到那間大房子的後面,尼斯輕吁了口氣,這裡要安全多了。

  突然,他一陣狂喜,只見房子後面的那個水池邊,放著一堆護甲和武器,所有的鎖鏈甲、獵矛和他的軟劍都在裡面,還沒來得及清洗。

  尼斯拿起鎖鏈甲在水池裡面甩了兩下,把沾在上面的血跡沖走。鎖鏈甲總共有七件,有兩件是多出來的,尼斯卻沒打算放回去。

  這個村子的人讓他心寒,他就算知道多出來的這兩件鎖鏈甲可以讓兩個人活命,也不打算留下。

  讓四個隨從各拿了一把獵矛和一根看上去還可以用的「狼牙棒」尼斯自己拿著軟劍,然後他從大房子後面的窗口朝著房裡探頭看去。

  果然,他的東西全都在裡面。

  尼斯隨手一招,將所有的飛刀全都收回。其他的飛刀被他放在地上,只留下那把帶倒勾的飛刀。

  隨手一揮,帶著倒勾的飛刀從窗口射進去,一下子釘在他的袍子上,尼斯往回一收,飛刀連同袍子一起拉了回來,再一次射出飛刀,這一次勾回來的是荊棘冠尼斯一次次地射出飛刀,他的東西一件件地回到自己的手裡。

  把皮帶繫在腰間,將軟劍重新收回,再把飛刀全都插回去,戴上荊棘冠,披上牧師袍,尼斯上上下下地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遺漏任何東西,他將那七件鎖鏈甲分了下去。

  「現在別穿,行動起來不方便,叮叮噹噹的會引起注意。」

  尼斯把鎖鏈甲團在一起,塞進口袋裡。

  這東西份量不輕,但是收起來之後體積卻很小。

  其他的飛刀全都插回腰帶裡,只有帶倒勾的那把仍舊在尼斯的手中,他把繩索的一頭繫在飛刀末端,和飛刀尾部的綢帶緊緊地纏在一起。

  這是最後的工作,也是為逃離這個地方所做的最後準備。

  手裡拿著這剛剛做出來的鉤索,藉著那幢房子的遮擋,尼斯悄悄地溜到牆根邊。

  他又抓了一把土,念動咒語,往頭頂上一拋。趁著塵土瀰漫,遮住這片區域,他爬上牆頭,那四個隨從緊跟在他的身後。

  把飛刀插進木籬笆的縫隙中,用兩邊的倒勾鉤住木板,固定住,尼斯把繩子甩了下去。

  那個寡婦為了把他綁得無法動彈,特意找了一條很長的繩子,現在卻幫了他大忙。

  「我第一個下去,然後是莎爾拉,之後是莉莉絲,每個人的動作都快一些,這個魔法只能持續半分鐘。」

  尼斯一邊拉了拉繩子,測試著飛刀勾住木籬笆的牢固程度,一邊下著命令。

  說完話,他一步跨上牆頭,飛身跳了下去。擁有一位絕世強者的傳承,他對這道加高之後仍舊不到四公尺的圍牆,一點都不在意,反倒是外面那一圈護城河,讓他感覺有些麻煩。

  快要落到水裡時,他雙手抓住繩索,猛地一蹬牆壁,整個人蕩了起來,一下子蕩過河。

  就地一滾,消去落下時的衝擊力,尼斯單腿跪在地上,他將繩子繞著腰纏了兩圈,然後朝著牆頭上面招了招手。

  莎爾拉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當初去聖地的時候,她們就接受過訓練,知道怎麼沿著繩子從高的一頭滑落下去,這是出海的人全都必須學會的技巧,緊急時刻就靠這招逃生。

  從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條,用布條掛住繩子,兩頭在手腕上纏繞了幾圈,她飛身跳了下去。

  莉莉絲早已等候在後面,現在她們只想離開這座倒霉的村子愈遠愈好。

  「走,我們去北面。」

  尼斯跑在最前面,昨天晚上老鼠是從南面過來的,它們的老窩應該就在南面,北面肯定安全一些。

  剛剛跑出一百多公尺,尼斯就聽到身後響起一陣喧嘩聲,他轉頭看去,只見那個寡婦和她手下的年輕人全都站在圍牆邊,其中一個人舉起十字弓對準這邊。

  讓尼斯感覺到悲哀的是,其他村民就站在這幾個人身後兩、三公尺的地方,只要上前幾步,用力推一把,絕對可以把拿著十字弓瞄準這邊的傢伙推下土堡,但是沒有一個人這樣做,甚至連帕爾姆看中的那個女孩一家,也都站在後面袖手旁觀。

  颼的一聲,一枝箭矢射了出來。尼斯猛地一拉旁邊的塔莫爾,不知道為什麼,只看到那個人舉起十字弓,他就知道塔莫爾會被射中。

  果然,他剛剛把塔莫爾拉到一旁,箭矢就擦著塔莫爾的耳根飛了過去,這個混血兒隨從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老爺,謝謝……謝謝老爺……」

  他嘴唇哆嗦著,有些語無倫次。

  這一箭讓土堡上的年輕人全都驚醒過來,他們也全都抬起十字弓。

  「颼!」

  一枝箭矢從尼斯的頭頂上飛過。

  「颼!」

  又是一枝箭矢插入了五公尺外的泥土裡面。

  尼斯冷眼看著身後,從扣動扳機的那一瞬間起,他和這些傢伙已經沒有任何和解的餘地。等到他回來的時候,就是這些傢伙的死期。

  在土堡上,那幾個年輕人茫然地看著尼斯他們漸漸跑遠。

  「現在怎麼辦?」

  被帕爾姆揍過的年輕人,轉頭問挑動他們造反的莫妮卡。

  這個寡婦現在心裡也是一陣冰涼,她很清楚,尼斯和那四個隨從不死,就輪到她倒霉了。

  教會絕對不可能饒過她。

  「讓他們跑吧,現在四周的樹林裡面全都是老鼠,老鼠會把他們啃得連骨頭都不剩,這還省了我們的手腳。」

  這個女人強自鎮定。

  在土堡下面,伍德也正問著同樣的問題:「老爺,那些老鼠怎麼辦?」

  「跟我來,我們先去河邊。」

  尼斯早就想好退路,要不然的話,他早就動手殺掉那幾個造反的傢伙了。

  這座山谷的東北面有一條從山裡面流出來的小河,正是這條河的河水灌溉了這片土地,土堡四周那條護城河的水也來自那裡。

  一口氣跑到小河邊,尼斯終於鬆了口氣,他轉頭說道:「你們都把鎖鏈甲穿上,莎爾拉、莉莉絲,你們把裙子脫掉,這東西太累贅了,現在保命要緊。」

  那兩個女人倒也沒感覺不好意思,伍德和塔莫爾原本就是她們的同伴,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少做那事,她們倆跟尼斯也有一腿。

  尼斯的手裡有三件鎖鏈甲,他多穿了一件在身上,又把另外一件給了伍德。兩個男性隨從裡面,伍德的膽子更大,塔莫爾則顯得聽話一些,現在要生死相搏,自然是伍德比較有用。

  「現在可以告訴你們我為什麼不擔心老鼠了。」

  尼斯說著走進了河裡。

  這條河很小,河水也很淺,他走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河水仍舊只到膝蓋。

  他彎腰在河底掏了一把,然後拿著滿手的淤泥往身上塗抹。

  「你們也一起來。」

  尼斯對岸上的那四個人說道。

  伍德和塔莫爾猶豫了一下,他們最終還是服從了命令,下了河,學著尼斯的樣子,從河底撈起淤泥,塗抹在身上。

  莎爾拉和莉莉絲互相對望著,誰都不肯動。

  女人天性愛美,對於這種髒兮兮的東西,本能有些抗拒。

  「不想讓老鼠吃掉的話,就跟著我們一樣做。」

  尼斯警告道,警告立刻發揮作用。

  在生命和美之間,兩個女人很快做出選擇。

  秋天的河水異常冰冷,淤泥很濕,很快五個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濕透了,但是為了活命,大家連寒冷都管不了了。

  尼斯第一個上岸,他東張西望,一路走了幾百公尺,臉上才有了笑容。

  只見他拔起了一小撮紫色的小花穗用雙手搓了搓,把花穗搓成粉末灑在身上。

  那些是薰衣草。

  用一層淤泥封住自身氣味,再用薰衣草加以掩飾,只要別離那些老鼠太近,絕對可以矇混過去。

  這一招他原本是打算用來對付狗的。

  當初遇到賽門老人的那幾天裡,最讓他提心吊膽的不是那位主教,也不是國王的騎士,而是那群兇猛異常的大狗,所以來阿德蒙特之後,他有事沒事就會搜羅一些對付狗的辦法。

  天漸漸暗了,四周的氣溫變得愈來愈低,河面上刮起一陣陣寒風,五個人提心吊膽地趴在河邊。

  他們的身上披著用蘆葦葉編成的披風,倒也不覺得冷。

  他們的腦袋上套著用剛剛割下來的柳條編成的頭盔,這比鐵頭盔要嚴實,連臉都遮蓋起來。

  他們身上散發著的,全都是青草和各式各樣的花香。這是整整一個白天的收穫,現在別說是老鼠,就算是牽一群狗過來,也別想聞到他們的味道。

  此刻,他們趴著的地方是一片厚密的蘆葦叢,中間的蘆葦都被壓平了,就像是網格狀的地板,頗有彈性,趴在上面倒也舒服,四周還有一層厚密的蘆葦擋著,那既是籬笆,可以把老鼠阻擋在外面,又是一道屏風,可以阻擋視線。

  這五個人都知道,天一黑,老鼠就該出來了,果然沒有多久,四周就響起窸窸窣窣聲音。

  莎爾拉和莉莉絲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昨天晚上,她們是躲在庇護所裡,四周都擠滿人,還亮著一盞燈,所以她們還不是很害怕。現在四週一片漆黑,成群結隊的老鼠就在身畔,中間只隔著一叢蘆葦,她們自然害怕極了。

  兩個男性隨從稍微好一些,他們對身上的鎖鏈甲有信心,不過他們同樣趴著不敢亂動。只有尼斯小心翼翼地撥開蘆葦叢,朝著外面張望著。

  現在天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多少還有一些亮光,所以他隱約可以看到外面有一大群老鼠正匆匆而過,這些老鼠顯然是趕去集合。

  尼斯同樣也有些緊張,他的心已經提到喉嚨。幸好,他的擔憂沒有持續多久,他很快發現,那些老鼠似乎不太喜歡河邊,稍微一想,他就明白了。

  老鼠雖然諳水性,但是沒有必要的話,它們總是會盡可能離開河邊,因為它們不是水獺,老鼠的皮毛沾上水會被打濕,現在天氣已經有些寒冷,身上濕透的話,會冷到不行。除此之外,河邊的爛泥對於老鼠來說也是一種討厭的東西。以它們的個頭,很容易陷在裡面出不來。

  整整半個小時之後,趕去會合的老鼠大軍變得稀疏起來,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也小了許多。

  五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帕爾姆老爺看中的那個叫蒂娜的小妞會怎麼樣?」

  塔莫爾低聲說道,他這樣說,並不是真的關心那個女孩,蒂娜雖然挺漂亮,讓他也有些心動,不過這個女孩既然已經被帕爾姆看中了,他連一點心思都不敢有,此刻他這樣說,只是為了提醒尼斯。

  尼斯完全能夠猜到塔莫爾的用意,不過他並不在意,此刻他對這個村子失望透了,這是他經歷的第二次背叛,而且對他的傷害比第一次更重。

  他家那些奴僕受的是他父親的恩典,他本人並沒有施過什麼恩惠,那些奴僕背叛他,多少還有一些說得過去。但是這一次,整個村子的人都是被他所救,很多人剛剛還得到過他的治療,一轉眼卻都忘了。

  至於那個叫蒂娜的女孩一家,更是讓他感到厭惡,像馬克西姆和另外幾個人至少還替他說過話,而這家人卻自始至終袖手旁觀。

  正因為如此,對於塔莫爾的提醒,他根本就當做沒聽見。

  如果那個女孩真的死了,帕爾姆因此遷怒於他的話,那麼帕爾姆和那家人就沒什麼區別,根本就不值得做朋友。

  更何況,尼斯隱約有種感覺,一旦路克活動起來,獲得這片山谷的管理權,那麼就是帕爾姆做出選擇的時候了。

  在這個團體裡,帕爾姆一直給人若即若離的感覺,別說路克他們,就連只接觸了這麼短的時間的他,也已經看出帕爾姆一心想著在戰場上博取地位和財富,對其他事總是漠不關心。

  以前大家都一無所有,帕爾姆這麼想也就算了。

  但是一旦有了這片山谷作為根基,情況就完全不同了,他如果還是這樣若即若離、我行我素,根本不考慮這個團體的利益,十之八九會把這裡當成招募士兵和籌措軍費的基地。

  這等於是另外三個人苦心經營,他卻坐享其成,而且還利用大家的心血博取自己的前程。

  路克和伊斯特都不是傻瓜,他們不可能看不到這一點,與其到了最後徹底翻臉,還不如一開始就做出選擇。

  天色愈來愈暗,土堡上面再一次亮起火把。

  尼斯在的時候,好歹還有一個指揮,雖然他的指揮水準並不怎麼樣,用處卻也不小,至少每個村民都知道自己應該站在什麼地方。

  但是,此刻所有的村民都茫然地站在圍牆邊,當初尼斯任命的那幾個隊長現在已經失去發言權,年輕人們試圖成為新的隊長,但是大家根本就不搭理他們。

  「誰敢不聽命令,老子讓他下去,一個人擋住所有的老鼠。」

  一個自命不凡的年輕人終於忍不住了,他不只是嘴裡罵著,同時還抬起十字弓,雖然沒有指著任何人,卻已經顯露出他的不耐煩。

  可惜他得到的回答是猛然間飛過來的一把斧頭,那是村裡僅有的幾件鐵器,平時砍木頭全都靠它。

  出手的人非常狠辣,根本沒有絲毫留手的意思,那一斧頭直接打在那個年輕人的後背上,雖然斧刃很鈍,但是那些木頭片根本擋不住這一擊。

  剛才還挺囂張的一個人,此刻痛苦地嚎叫著倒在地上,十字弓掉落在一旁,他的兩隻手拚命往後伸,想要把卡在背上的斧頭拔下來,但是他的手臂根本構不到那把斧頭。

  「為了一個外面來的人,老子犯不著和你們幾個毛都沒有長齊的雜種撕破臉,沒想到居然讓你們覺得老子好欺負。」

  扔出斧頭的那個人早已躲到一座庇護所的後面,他甕聲甕氣地朝著這邊罵著。

  此人藏頭縮尾,甚至刻意改變聲音,顯然對年輕人們手裡的十字弓仍舊有些懼怕。

  一個中年農夫走到哀嚎著的年輕人身邊,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救那個人的時候,他卻一把拿起掉在地上的十字弓。

  十字弓沒有被觸發,只是箭矢掉了出來,中年農夫撿起箭矢,扣在發射槽裡,然後朝著其他年輕人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說道:「斧頭不是我扔的,和我沒什麼關係。」

  說著,他有意無意地晃了晃手裡的十字弓。

  這無疑是一種警告。

  剩下的年輕人早已經傻眼了,他們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他們熱血,所以對高高在上的貴族很看不慣,對教會也沒有絲毫敬畏,他們衝動,所以輕而易舉地被煽動,還不顧一切地想要殺死尼斯。

  但是他們的閱歷畢竟不夠,當他們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在那裡痛苦哀嚎,慢慢死去,他們都害怕了,不敢再輕舉妄動。

  現在,他們終於知道,村裡的父老鄉親並不是怕了他們,之前的軟弱和退讓只是因為沒有涉及到自身的安危,一旦觸犯了這個底限,這些叔叔伯伯們立刻就會翻臉殺人,下手全都又陰又狠,一點情面都不講。

  原本對長輩們那一絲輕視頓時煙消雲散,這些年輕人立刻發現他們的另外一個致命弱點!他們之中根本沒有一個首領。

  連長輩都看不起,他們理所當然也看不起其他同齡人,他們都以為自己最有本事,至於這次事件的發起者莫妮卡,他們更不會放在心上。

  現在出事了,他們突然發現,自己這邊不但人數少,而且是一盤散沙,誰都不知道怎麼辦,誰都不知道自己站出來的話,其他人會不會響應?

  但是有一件事他們知道得很清楚。如果沒有其他人響應的話,站出來的那個人百分之百會成為靶子,此刻躺在地上哀嚷的傢伙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時之間,土堡上氣氛變得異常緊張。

  雖然大家都站在圍牆邊,但是目光卻都盯著自己人,誰都不敢把背後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

  「上帝啊!這是您對我們的懲罰嗎?」

  不知道是誰突然哭叫著跪在地上。

  這下子,所有的人全都心頭一顫,絕望的感覺瀰漫開來。

  突然,一聲驚叫將村民們從沉默中驚醒過來,只見黑壓壓的老鼠大軍再一次渡過護城河,開始往牆上爬。

  「火,為什麼沒有準備火?」

  當初被尼斯任命使大糞勺的其中一人憤怒地喊著。

  其他人面面相覷,白天的時候大家全都渾渾噩噩,什麼東西都沒準備。

  「老鼠爬上來了。」

  一個村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來。昨天晚上,因為有戰鬥禱告加持的緣故,大家並沒有感覺太害怕,頂多就是有些噁心,但是此刻沒有神術的加持,人類有的那些負面情感一起湧上心頭。

  「完了,我們完了,大家都會死的,一個都活不了。」

  「都是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魔鬼。」

  「這些小雜種也是,他們都被魔鬼誘惑,也成了魔鬼。」

  「殺了他們,上帝或許會原諒我們。」

  當絕望和恐懼佔據上風,唯一的發洩辦法就是尋找代罪羔羊。

  「不,我們不是魔鬼,不,別殺我們。」

  造反的年輕人一個個慌亂起來,他們早已忘了手裡還有致命的武器。

  「別殺他們。」

  馬克西姆大聲喝道。他頗有影響力,一聲大喝之後,其他人全都停了下來。

  「讓他們站在圍牆邊,由他們最先抵擋那些老鼠。」

  馬克西姆宣佈了處罰。

  「不,我們會被吃掉的,那些老鼠會把我們活活咬死。」

  一個年輕人大聲叫喊著:「爸,你不能夠讓他們這樣,我是你的兒子。」

  被叫到的那個父親猶豫了一下。

  馬克西姆冷冷地看了那個父親一眼,然後很無情地說道:「前排正好缺人,再多的人站上去也都不嫌多。」

  那個父親頓時縮了回去,兒子的性命固然重要,卻比不上自己的性命寶貴。

  「不想站上去,我們就把他丟下去,讓他到底下抵擋那些老鼠。」

  馬克西姆到了此刻,也露出心狠手辣的一面,而他說的這些話,正是此刻躺在地上奄奄一息那個傢伙剛才說過的話。

  他的話被迅速執行,造反的年輕人一個個被押著站到護牆上面,他們打著哆嗦,看著那爬滿護牆的老鼠。

  其他人也渾身顫抖著拎著狼牙棒和耙子。

  趁著沒有人注意,馬克西姆閃身鑽進庇護所,他早已經為自己的膽小找好理由,一進去,他就氣勢洶洶地問道:「莫妮卡呢?這個婊子在哪裡?」

  庇護所裡面擠得滿滿的,那些女人和孩子左右張望,好半天才有人唯唯諾諾地說道:「莫妮卡好像不在這裡,她好像根本就沒有進來。」

  馬克西姆愣住了,他現在徹底愣住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終於想起牧師老爺那麼聰明的人怎麼可能出去送死?顯然有準備的話,外面比這裡安全。莫妮卡這個女人同樣也是出了名的精明,她肯定看出這一點,所以趁著別人沒注意,也獨自溜走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有人拚命敲門,而且外面響起一片嚎叫聲,馬克西姆打了個哆嗦,然後猛地頂上門閂。

  他絕對不會放任何一個人進來。

  請續看《大隱》5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12
第五集

本集簡介:

        因為卡奧尼居民的背叛,尼斯帶著四個混血兒隨從逃出土堡,躲入山中。在鼠群再次襲擊土堡之際,尼斯決定找出造成鼠患的原因,而這個決定為他帶來莫大的收穫?
  對於倖存的村民,不想再遭背叛的尼斯會採取什麼手段?而決定將此處當成發展基地的路克等人,下一步將有什麼計劃?

人物介紹:
  尼斯.荷特.康塞爾——男爵之子,母親不詳。
  路克.薩巴斯蒂安.卡特倫.貝特曼——子爵次子,粗魯,莽撞,肯花錢。
  伊斯特.辛格——子爵次子,擅長歌曲和各類藝術。
  梅特洛.迪亞戈——貴族,沒有爵位繼承,跟班,頭腦靈活,消息靈通。
  帕爾姆.格拉麵斯——貴族,沒有爵位,打手,實力不錯,有野心,一開始把其他人看作是肥羊,後來漸漸融入圈子。
  伍德——男隨從。
  塔莫爾——男隨從。
  莉莉絲——女隨從。
  莎爾拉——女隨從。
  瑪格麗特——修道院的神秘女郎。

小說封面:

大隱第五集.jpg
封面人物:莎爾拉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8-8-15 22:13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14
第五集 第一章 魔鼠


        風吹過河面,吹拂著那些蘆葦,發出「沙沙」輕響,混雜著啵啵的流水聲,讓這裡顯得更為寂靜。

  現在早已聽不到老鼠的聲音,就連薩爾拉和莉莉絲這兩個女人也已經不再害怕。

  伍德和塔摩爾則站起身來,他們踮著腳尖眺望著遠處。

  雖然只能看到一點點火光,卻不妨礙他們用腦子想像村裡的淒慘景象,他們現在巴不得那座土堡被老鼠攻破。

  這個臨時的藏身處只有他們四個人,尼斯並不在這裡,他正躲在一個土洞裡面撥弄著一堆火,這個土洞離河邊有三百多公尺,入口很小,此刻更是被泥土封了起來,裡面彎彎曲曲,就是為了不讓火光透出來。

  火堆在最裡面的地方,燃燒的是枝枝落葉,這種東西滿地都是,火堆中間整整齊齊放著一堆東西。

  土洞頂有一個臨時挖出來的煙囪,煙道有一個九十度的直角,同樣用不著擔心火光外洩。

  尼斯費了這麼多心思,就是怕暴露行蹤,他既要防著那些老鼠,也要防著村裡面的人,他一直等到天黑才動手,就是因為白天做的話,冒出來的濃煙更加不容易處理。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尼斯抄起早就準備好的乾土,揚進火堆裡,很快火勢就被壓滅。

  土洞裡面全是濃煙,這些煙來不及從煙囪散出去,開始從被封住的洞口往外逸散,整個土洞裡,唯獨尼斯身邊一圈沒有一絲煙霧,就彷彿有一個透明的罩子蓋住一般。

  等待片刻,濃煙散去,他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把火堆裡面的那些撥散。

  這些東西有二、三十根,長半尺、寬兩指,用樹枝輕輕一敲,外面的一層殼就立刻碎了。

  那層殼是被火燒硬了的淤泥,裡面包裹的本來是一根根乾透的木頭,現在已經變成烏黑的木炭。

  尼斯小心翼翼地把仍舊發燙的木炭一塊塊夾出來,放在一塊乾布上,這塊布其實是莎爾拉的裙子,現在的他只能有什麼用什麼。

  把所有的木炭全都包好,抄起一塊石頭,尼斯用力地砸了起來。

  每砸一下,布包裡面就會發出一聲脆響,不到片刻,這些木炭條就變成細粉,不過裡面還有很多一塊塊的東西,那是沒來得及碳化的部分。

  解開布包,尼斯仔細地把那些塊狀的東西挑出來扔掉,然後,他掏出另外一個布包,那裡面包裹著的同樣是一些粉末,他把這些粉末混入碳粉裡。

  那是一包松香。

  白天的時候,他從那些枯萎的松樹上收集了很多松香,松香混合木炭,同樣也是一種不錯的燃燒劑。

  他一向對燃燒劑非常在意,四處收集這方面的配方,現在他手裡至少擁有三、四十種配方。

  碳粉加松香是軍隊最常用的配方,加松香是因為易燃,這東西見火就著,加木炭則是為了燒的更旺。

  幾聲裂帛之聲,多出來的那塊布被撕開了,撕扯成六片,尼斯把調配好的燃燒劑分成六堆,然後包了起來,裹緊之後的布包只有木瓜大小,他隨手掛在自己的腰上。

  他腰上的皮帶是特製的,上面鼓鼓囊囊,還有很多可以藏起來的掛鉤,皮帶本身還是劍鞘,裡面插著他的那把軟劍,兩側還有兩排刀盒,裡面整整齊齊排列著他的飛刀。

  從土洞裡面鑽出來溜回藏身之處,尼斯把四個隨從叫到一起,低聲命令道「伍德、塔莫爾,你們兩個人跟我走,莎爾拉、莉莉絲,你們仍舊躲在這裡。」

  「老爺,您打算幹什麼?不會是想要救那些忘恩負義的傢伙吧?」

  塔莫爾一聽到要離開,聲音都發抖了。

  「必須趁著這個機會搞清楚鼠災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尼斯找了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這不是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他從昨天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

  白天的時候,他用並不太熟練的占卜術替自己預測了一下凶吉,預測的結果是,危機中隱藏著機遇,而且這個機遇絕對不小,絲毫不比去一趟聖地差多少。

  他自己最清楚聖地之行給他帶來了什麼,從聖地回來的他,實力躍升了一階,相當於整整兩年的苦修,更不用說認識菲利普王子和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好處了,與之相比,荊棘冠和那些錢反倒只是身外之物。

  現在,一個同樣的機遇就在眼前,這讓他如何能放棄?

  白天他做了這麼多準備,又是挖土洞,又是找松香,又是做頭盔,為的就是接下來的行動。

  強迫伍德和塔莫爾從藏身處出來,尼斯早已經完成神術的準備,他用手指在兩個人的眼皮上抹了抹。

  那兩個人只覺得夜色沒有之前那麼黑,就像是點了一根蠟燭,至少能夠看到近處的東西。

  這個神術叫「弱光視覺」效果只能說是馬馬虎虎,頂多用來趕路,比這效果更好的神術多的是,傳說中,上帝第一個創造的就是「光」所以教會的神術裡面和「光明」有關的,占的比例非常大。

  可惜,他挑選了兩個非常冷門的守護天使,掌管的職能全都和「光明」無關,所以這方面就成了他的弱點。

  尼斯同樣也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兩下。

  他領著兩個勉強能夠看清路的隨從,非常謹慎地繞過山谷,朝著遠處的一片懸崖走去。

  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是來自這個方向,靠的愈近,感覺就更強烈,同樣的危險氣息也愈濃。

  快要靠近懸崖的時候,他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憑著微弱的視線,他隱約能看到無數的老鼠聚攏在這片懸崖之下,硬闖是不可能的,他可沒有帕爾姆那樣的本事。

  尼斯揚了一把土,觀察了一下風向。

  風是朝北飄。

  他領著那兩個隨從繼續往南走,直到爬上南邊的一道小山嶺,這裡有一個天然的平台,平台比四周高出兩公尺多,也算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你們兩個人注意四周。」

  尼斯朝著身後說道。

  兩個隨從連連點頭,到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別的心思,想要活下去就只有拚命。

  尼斯從口袋裡掏出最後兩包瘋狂藥粉,高高地拋到半空中,緊接著他隨手擲出兩把飛刀。

  他擲出飛刀憑的並不是眼力,完全是靠感覺,那是他傳承的武者之魂的能力。

  只聽到「噗噗」兩聲輕響,兩個藥粉包被鋒利的刀刃劃破,裡面的藥粉瞬間飛揚開來,朝著那片懸崖罩下。

  這兩包瘋狂藥粉是最後的存貨,也是他敢來這裡的原因。

  站在石台之上,尼斯念誦起了咒文,那片懸崖上瞬間亮起黯淡的紅光,因為風勢的關係,藥粉被吹的太散了,效果自然也就差了許多。

  過了十幾秒鐘,懸崖下終於響起一陣撕咬聲,而且聲音愈來愈響,愈來愈多的老鼠自相殘殺起來。

  突然,懸崖頂上響起「嘰嘰」兩聲尖叫,那聲音異常刺耳,尼斯感覺腦袋如同被兩把尖刀刮過一樣,頭痛欲裂,眼前更是一陣發黑。

  連他都承受不住,那兩個隨從更慘,伍德抱著腦袋趴在地上,痛苦地叫嚷著,塔莫爾更是滿地亂滾。

  等到那可怕的聲音過去,尼斯的臉色早已變得煞白,額頭上全都是冷汗。

  當初帕爾姆來的時候就說過,這不是自然形成的鼠災,最大的可能是有老鼠變異成了魔獸。

  看來這種猜測是真的,發出那尖利叫聲的肯定就是那只魔鼠。

  「準備戰鬥。」

  尼斯轉頭喊道。

  與此同時,他從腰際摘下一包燃燒劑,遠遠地投了出去,然後手腕一晃,那把自製的彈弩出現在手裡,而彈弩的前端已經亮起一點火光。

  一道火光飛射而出。寸長的小箭化作一道燃燒的流星,纖細的箭桿噴吐著亮麗的火光,身後拖著數尺長的火尾。

  就像剛才用飛刀射穿藥粉包一樣,這枝燃燒的箭矢同樣也貫穿了裝滿燃燒劑的布包。

  半空中立刻炸開成為一顆巨大的火球,轉瞬間火球化作星星點點的火光,如同細雨一般灑落在懸崖上。

  此刻山谷四周到處是落葉,連根拔起的灌木和被咬斷了的大樹,這些東西全都乾透了,沾上一點火星就會立刻燃燒起來。

  轉眼間,整片懸崖全都被火光所籠罩。

  藉著火光,隱約可以看到那些發了瘋的老鼠仍舊拚命撕咬著,完全忘卻對火的恐懼,而那些沒有發瘋的老鼠全都不知道受了什麼指引,悍不畏死地衝進火海,噬咬著那些燃燒的樹木,拖走著火的灌木和落葉,迅速地清理出一條防火帶。

  看著那熟練的動作,尼斯終於明白為什麼這裡沒有被山火焚光,應該就是這些老鼠的功勞。

  火勢很快被控制下來,不過只是控制讓火勢無法蔓延,著火的地方仍舊在燃燒,而且愈燒愈旺。

  漸漸的,原本隱藏在漆黑中的懸崖頂部,終於暴露在火光之中。

  火光中,一頭老鼠趴在那裡,那是一個大得不可思議的老鼠,個頭和狗差不多,身體圓滾滾的。

  雖然樣子很可笑,但是這頭老鼠的身上卻散發著令人恐懼的氣息。

  那隻老鼠動了。

  當尼斯看到它的同時,它也感覺到尼斯的存在。它踏著細碎的腳步,不疾不徐地朝著這邊走來。

  當它踏進那群發瘋的老鼠之中時,旁邊的老鼠全都本能地撲上去撕咬。

  驚人的一幕出現了,所有撲上去的老鼠全都被彈飛出去,在半空中化作一片血霧。

  血的味道更加刺激著那些發瘋的老鼠,瘋狂藥劑讓他們對氣息異常敏感,更多紅著眼睛的老鼠朝著他們的大王衝了過去。

  衝上去,被彈開、化作一片血霧,這樣的循環不停地輪迴著,那只巨大的老鼠所過之處,只留下一條用血和碎肉鋪成的小徑。

  熊熊燃燒的火焰同樣阻擋不住它的腳步,它根本不怕火。

  同類的血和被火燒焦的味道,激起那隻大老鼠的凶性,它怒瞪著尼斯所在的方向,似乎知道罪魁禍首就在那裡。

  一跨出防火帶,它就像人一樣,用兩隻後腳立了起來,嘴裡發出一陣「吱吱」的叫聲。

  原本填滿山谷的老鼠大軍,隨著這陣「吱吱」的叫聲退了回來,他們如同潮水一般,向尼斯藏身的那片山嶺湧來。

  看到這番場面,兩個隨從早已經害怕得渾身顫慄,「戰鬥禱告」已經不足以壓制住他們心頭的恐懼。

  幸好尼斯還算鎮定,他抖開剩下的幾包燃燒劑,朝著前後左右拋散開去。

  一道道火流星破空而去,將半空中的布包穿透,讓裡面的燃燒劑變成紛紛落下的火雨。

  轉瞬間,山嶺四周化為一片火海,大火迅速朝著四面八方蔓延。

  鼠海撞上火海,頃刻間,不知道有多少老鼠被大火吞沒,而剩下的老鼠則迅速醒悟過來,它們再一次構築起一道防火圈。

  不過這樣一來,他們也就沒辦法按照「王」的命令,攻擊被大火隔開的人類。

  那隻大老鼠惱怒地尖叫著,它擁有遠遠超出同類的智力,立刻就明白了,想要指望手下搞定那幾個敵人是不可能的,它必須親自動手。

  仍舊踩著細碎的步伐,那隻大老鼠不疾不徐地朝著尼斯的所在走去。

  一進入火海,它就感覺到有東西朝它飛來,老鼠的視力都不好,它也一樣,魔化並沒有讓它的視力得到增強。

  一刀命中,飛刀異常精準地命中它的脖頸。

  刀滑了開去,那隻大老鼠連一絲皮毛都沒有傷到。

  又是一刀飛來,這一次飛刀射的是眼睛。

  那隻大老鼠仍舊連躲都不躲,只是眨了一下綠豆般的小眼睛。

  飛刀在它眼皮上點了一下,然後毫無阻擋地又滑開了。

  連續兩刀落空,尼斯並沒有感覺驚訝。

  剛才那些發瘋的老鼠撲上去,立刻被彈開化為漫天的血霧,他在這裡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這頭大老鼠的表皮流轉著魔力,魔力流淌的路徑組成一個神秘的魔法陣,任何撕咬衝撞都只會蕩起一圈漣漪。

  剛才那兩刀只是試探。

  在「明示之眼」下,他再一次看到刀鋒下蕩起一連串的漣漪,尤其是命中眼睛的那一刀,詭異的漣漪照樣朝著四面八方蕩漾開去,就好像眼皮和其他部位是一體的。看來,這隻大老鼠渾身上下根本就沒有破綻。

  收起飛刀,一翻手腕,尼斯摸出一個小紙筒,收回長袍的時候,他同樣也收回了所有的東西,其中包括這些燃燒黏膠。

  這東西燃燒效果並不比松香加木炭粉差多少,但厲害的地方就是驚人的黏性,一旦被它黏住,根本就甩不脫。

  拆開紙筒,揮手甩出,每個紙筒裡面有五塊燃燒黏膠,它們在半空中化為了熊熊燃燒的五顆火珠。

  尼斯出手的那一瞬間,放佛看到那隻大老鼠在笑,充滿嘲諷的笑。

  仍舊是毫不躲閃,那隻大老鼠任由燃燒的黏膠打在身上,詭異的漣漪再一次蕩起,那些沾上就甩不掉的黏膠,居然對它一身皮毛沒有任何作用,像滴落在荷葉上的水珠一樣,滴溜溜一點不受阻擋地滑了過去。

  連這招都失去效果,尼斯有些傻眼了,當初他遇到那群狼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絕望。

  突然,那隻大老鼠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還沒等尼斯反應過來,一股勁風迎面撲來,緊接著左臂傳來一陣劇痛。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隻大老鼠已經竄到他的面前,咬住他的左臂,那兩根門牙全都有一尺多長,輕而易舉地就穿透鎖鏈甲,將他的手臂咬穿。

  尼斯痛叫起來,他拚命想要把手臂收回,讓他意外的是,那隻大老鼠居然鬆開了嘴巴,還沒等他琢磨出這是怎麼一回事,腳上又傳來一陣劇痛。

  到了這個時候,尼斯已經明白,這隻大老鼠是在戲弄他,並不打算一下子就把他殺死。

  他正想著怎麼掙脫,旁邊一把獵矛朝著他的脖頸砍來,握著獵矛的是伍德。

  尼斯的眼睛瞪得溜圓,他絕對想不到,伍德會在這個時候背叛,但是他從伍德的眼神裡看到的不是仇恨,而是驚詫。

  一連串火花帶著刺耳金屬碰擦的聲音,獵矛插著尼斯的肩膀砍了過去,他穿著的那兩層鎖鏈甲擋住了這致命一擊,當然,這也和伍德及時收手有關。

  伍德正想解釋,旁邊塔莫爾的獵矛已經朝著他掃了過來。

  這一次尼斯看清楚了,塔莫爾根本就不是故意的,而是矛頭刺在那隻大老鼠的身上,被強行偏轉過來。

  尼斯拔出軟劍,右手握住劍柄,受傷的左手強忍著劇痛抓住劍尖,軟劍頓時變成了絞絲。絞絲的用法是割、拉、刮、勒、絞、鎖、纏,全都是其他兵刃無法做到的,談不上什麼威力,但是想要彈開這類攻擊,根本就不可能。

  「小心,別用太大的力量,我們的攻擊會被這東西反彈,太用力只會傷到自己人。」

  他也沒有忘記向伍德和塔莫爾發出警告。

  兩個隨從聽清楚了,那隻大老鼠同樣也聽清楚了,魔獸擁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它們能夠懂得人類語言的意思,它要證明自己並不是只會反彈攻擊。

  這個傢伙身體猛地蜷縮成一圈,緊接著化作一道模糊的暗影,朝著尼斯撞過去,尼斯只來得及將手臂交叉護住胸前,整個人就被撞飛,而且被拋出去老遠。

  重重地砸落在地上,他一時之間無法爬起來,這一下傷得他不輕,左臂本來就被咬穿,現在更是傷上加傷,骨頭肯定斷了,劇烈的疼痛讓他的臉頰抽搐不已。

  突然,他聽到一聲慘叫,那是伍德的聲音,只見伍德同樣被撞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山壁上,等到他從山壁上滑落下來,已經一動不動了。

  尼斯連忙吟誦「治療術」的祈禱文,他現在勉強可以使用這個神術,效果不怎樣,不過能夠吊住一口氣。

  此刻仍舊站著的就只剩下塔莫爾,不過這個傢伙完全嚇傻了,一動都不敢動,他沒有轉身逃走已經算是很有勇氣了。

  那頭大老鼠瞇著眼看著尼斯,它一點都不急,任由尼斯施展完成神術。

  一道白光從尼斯的指尖飛射而出,刺進躺在地上的伍德的身體裡面,那是一根針。

  隨著針上凝聚的聖力滲透進身體裡,伍德那無力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起來,雖然他仍舊呼吸困難,嘴裡冒著血沫,但比起剛才已經好了許多。

  尼斯同樣也在自己身上紮了一針,治療術迅速修補著受傷的身體,雖然一時半刻還是好不了,卻已經不像剛才那麼痛了。

  他這邊剛剛施展完神術,那隻大老鼠再一次動了,他的動作還是那麼快,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尼斯再一次被撞飛出去,他的後背不停地撞擊著那些燃燒的樹木,所過之處,火星四濺,火焰飛騰,那隻大老鼠似乎非常高興,它喜歡看獵物痛苦掙扎的樣子。

  它再一次飛躥過來,就在那一瞬間,尼斯的嘴裡吐出一聲貓叫:「喵嗚——」那隻大老鼠在半空中身形明顯僵了一下,雖然成了魔獸,但是動物與生俱來的本能卻仍舊存在。

  這一瞬間的僵硬決定了雙方的生死,只見一個夾著許多尖利飛刀的拳頭,閃電般地打進它的嘴裡。

  那隻大老鼠有偏轉攻擊的本事,但嘴巴就像是一個圓筒,偏來偏去,仍舊在圓筒裡。

  兩邊的速度都快到極點,幾乎一瞬間,尼斯整條手臂就全都塞進去,鋒利的刀刃瞬間撕裂大老鼠的臟腑,他的手裡還握著一把軟劍,奇薄無比的劍身整個滑入老鼠的身體裡,隨著那隻大老鼠的掙扎,劍刃毫無規則地扭絞著,撕裂出更多更大的傷口。

  大老鼠在痛苦掙扎,尼斯也不好受,他的那條手臂已經痛得不行,這隻大老鼠臨死也要留下他的一條胳膊,那一尺多長的門牙在他的手臂上不停的噬咬,一口就是一個對穿的窟窿。

  不只是胳膊被咬穿,那巨大的衝擊力也把尼斯連人帶著那隻大老鼠遠遠的撞飛出去,然後狠狠地撞在一顆燃燒著的大樹上。

  那棵大樹「轟」的一聲倒下,它原本就被齊根咬斷,只是和其他枯樹互相支撐著而沒有倒下。

  也幸好這樣,如果結結實實地撞上,十之八九會要了尼斯的性命,可憐的伍德就是最好的證明。

  尼斯只覺得渾身上下每一很骨頭似乎都移了位置,五臟六腑也顛倒過來,四周熊熊燃燒的大火讓他感到害怕,他想站起來,可惜一點力氣也沒有。

  躺在地上,他有氣無力地再一次吟誦起「治療術」的祈禱文,接著往身上拍了三根針,才總算感覺好受了一些。

  到了這時候,他才發現,四周的火焰好像無法傷到他,他看了看掛在右臂上的那隻大老鼠,不用想,肯定和這傢伙有關,他身上可沒有能避火的東西。

  從地上爬起來,尼斯一步一布朝著裡面走去。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塔莫爾總算跑了過來,他驚恐地看著那隻大老鼠,似乎在確定它是否真的死了。

  好半天後,他才難以置信地說道:「您殺了它,您真的殺了它。」

  「沒什麼了不起的,當年理查一世赤手空拳,和一頭飢餓的獅子關在一起,那頭獅子想吃掉他,他用手插進那張血盆大口,掏出獅子的心臟,這個故事我從小就聽過,而且聽了無數遍。」

  尼斯讓自己盡可能顯得平靜,因為英雄人物全都是這樣。

  不過在內心之中,他高興得直想翻幾個跟頭。那位獅心王是孩子們心中永恆的英雄,誰都希望有機會完成同樣的壯舉,只不過想的人很多,做的人缺很少,而大部分模仿者反而進了獅子的肚子。

  「伍德怎麼樣了?」

  尼斯現在總算有空關心一下手下。

  「情況很不妙,他的肋骨恐怕全都斷了。」

  塔莫爾仍舊雙腿顫慄,他現在為自己的怯懦而後悔。

  他很清楚,這一次伍德只要能活下來,肯定會受到賞識,未來的前途比他光明許多,但是一想到伍德的慘狀,他那一絲羨慕又立刻消失了。

  「扶我起來,去他那裡,石台上是最安全的地方。」

  尼斯命令道。

  「我幫您把這東西取下來。」

  塔莫爾只想盡可能彌補剛才畏縮不前的過失。

  可惜尼斯並不領情,他心裡有氣,對這個膽小鬼沒什麼好印象:「別白費力氣了,沒看到我的胳膊已經被它咬穿了嗎?他的牙齒卡在我的手臂骨頭上。」

  這當然不是真話。

  他要等帕爾姆帶著援軍過來,要讓其他人看看他現在的模樣,這樣的壯舉需要有人欣賞。

  尼斯半坐半躺著,伍德就在旁邊,塔莫爾則滿臉畏懼地看著四周。

  鼠王一死,所有的老鼠好像都得到信號,它們不再進攻,而是四散亂竄,此刻漫山遍野都是老鼠。

  火仍舊在燃燒著,因為外面有一圈防火帶,用不著擔心大火會蔓延開來,老鼠也不敢靠近,唯一讓人感到不舒服的是,這裡非常悶熱。

  「那邊的火把全都熄滅了。」

  塔莫爾指著土堡的方向說道。

  他這樣做,多少有些小心思,他想用村民們的背叛淡化他剛才的畏懼不前。他要讓牧師老爺知道,他雖然是一個膽小鬼,是一個沒用的東西,但是他至少忠誠。

  塔莫爾的目的達到了,看著遠處漆黑一片的土堡,尼斯不無惡意地猜想著那邊的情況,他只希望情況愈糟糕愈好,這是對背叛的懲罰。

  伍德的一聲呻吟,將尼斯從惡意的猜測中拉了出來。

  「扶我起來。」

  尼斯對塔莫爾吩咐道:「現在我們來禱告吧!」

  塔莫爾非常聽話。

  「仁慈的主,讚美您的憐憫,讚美您的寬仁,您的撫慰讓傷痛退散,您的——」尼斯跪在那裡默默地禱告著,三個人的身上都浮現出或多或少的金色光芒。

  此刻的祈禱並不是為了恢復聖力,而是讓傷口癒合,在祈禱的狀態下,神術可以持續發揮作用。

  他只有靠這種辦法吊住伍德的性命,雖然沒有明顯好轉,不過治療術補充了伍德流失的生命力,維持他在瀕死的邊緣。

  尼斯自己也感覺舒服了許多,兩條手臂全都有一些發癢,那是傷口癒合的徵兆,疼痛的感覺已經沒那麼明顯,不過右臂上這隻大老鼠卻是一個累贅,讓他連手都抬不了。

  尼斯突然愣住了,他發現一件奇怪的事,從那頭死掉的大老鼠身上不斷散發出絲絲縷縷的魔力,而這些魔力隨著他的祈禱,正漸漸轉移到他的體內。

  他停了下來,祈禱一停,那些魔力就開始四散開去。

  尼斯連忙繼續祈禱起來,果然魔力再一次進入他的體內。

  這絕對不是祈禱的功效,如果祈禱有這樣的效果,教會對魔法師就不會那麼仇視了,教會對用得著的人或東西,一向都會表現出善意。

  尼斯心頭微微一動,他已經猜到,這有可能和那種特殊的冥想術有關,那種冥想術既然可以竊取神聖印記上的聖力,那麼能夠竊取魔力也就不難想像了。

  驚喜的同時,尼斯也感覺異常沮喪。

  他就像一個餓極的小孩,面對一頭烤熟的大象,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辦法吃掉十分之一以上,因為他的胃口就只有那樣。

  魔力源源不斷地流入他的體內,又源源不斷的流失。

  魔獸不像魔法師,沒有那麼多手段,它們僅僅擁有天生的幾種能力,但是它們有魔法師無法比擬的優勢,天生能力要比同類型的魔法強悍許多,想發就發,瞬間完成,另一個優勢就是,它們的魔力比魔法師渾厚得多。

  看著那流失的魔力,尼斯的心裡十分惋惜,他恨不得把這些魔力全都吸回來。

  就在這個時候,又一件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四周的植物突然間瘋狂生長起來,從他身上逸散出去的魔力迅速被植物吸收,同時又化為繼續瘋長的動力。

  眨眼間原本光禿禿的岩石,被植物覆蓋。

  更令他感到震撼的是,瘋長的植物開始朝著四面八方蔓延,迅速佔領了著火的地帶,而熊熊的火焰根本就阻擋不住它們的漲勢,反倒讓它們愈長愈茂盛。

  塔莫爾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渾身僵硬地跪在那裡,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著抖,人類對於無法理解的事情,總是會感覺恐懼。

  尼斯則驚訝地看著四周,他知道植物是從哪裡來的,他身上的淤泥裡面有植物的種子,他披著蘆葦紮成的蓑衣,他的頭盔是用柳條編成,這些東西全都是白天剛採下的,生命力還沒有完全流失。

  那些吸收不了的魔力此刻正瘋狂運轉著,在「明示之眼」下,他看到以他為中心,一個數十畝方圓的巨大魔法陣凌空懸浮著。

  沒有人告訴他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只知道,這和他的天賦有關,他的第二種天賦覺醒了,那是來自另外一位異教神靈的恩賜。

  和植物有關的神靈數量非常多,一個掌管山川河流的小神也可能擁有這方面的能力。

  而受到供奉的強大神靈之中,首先讓他想到的就是穀物女神和森林女神,除此之外,酒神這個廢柴所擁有的職能裡也有植物。

  他還想到另外兩個神靈。

  一位是大地之母蓋亞,這位的職能廣闊無邊,只要是生長在大地上的,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甚至包括魔獸和怪物,無論是自然還是非自然的東西,全都在她的管轄範圍之內。

  另外一位就是愛神維納斯,她雖然和植物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但是她掌管的是生長和繁殖。

  有一個辦法能夠讓他知道答案。

  諸神都有對應的標誌。

  尼斯閉上眼睛,雙手畫著一個神秘的符文——,在一片漆黑中,他隱約看到一絲光明,這一絲光明就在他的腳邊。

  他用受了傷的左手摸了摸,腳邊好像踩著一朵花,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朵野玫瑰,玫瑰代表愛神維納斯。

  又是一個廢柴神靈,比墨丘利還廢。

  尼斯輕輕撿起那朵夜玫瑰,在指尖捻轉著,玫瑰花的花瓣立刻飛散開來,每片花瓣都分成兩片,然後又分成四片——眨眼間四周全都飄舞著花瓣。

  他已經確信無意,第二種天賦是愛神的恩賜。

  此刻他施展的是幻術,以前用出來絕對沒有這樣的效果,頂多能夠將一片玫瑰花瓣幻化成八片,現在厲害了許多。

  幻術和精神控制,是愛神最擅長的領域,這兩種能力對於神靈完全沒用,所有的神靈都對幻術和精神控制免疫,所以她的實力在諸神之中排名墊底。

  不過,這兩種能力對於人類來說絕對不差,人類對於幻術和精神控制可不能免疫。

  他原本就對幻術感興趣,這個天賦的覺醒,讓他的實力一下子提升許多,怪不得白天的占卜告訴他,這一次的收穫可以和聖地之行相媲美。

  突然,他又想起一件事,幻術並不是只針對視覺而言,聽覺和其他感知同樣可以被干擾。

  「過來,從我身上取一點血。」

  尼斯朝著旁邊的塔莫爾命令道,他現在發現,有一個能動彈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塔莫爾不知道尼斯想幹什麼,不過他連忙照著做了,他不想再給牧師老爺留下不聽命令的印象,那已經是他唯一的資本了。

  想要取血,非常容易,尼斯的身上到處都是。

  塔莫爾在身上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合適的容器。

  「找什麼找?就用手抹兩把。」

  尼斯罵道。

  塔莫爾手忙腳亂地在尼斯的右側肩膀上摸了摸,這裡的血最多,有些是那隻大老鼠,也有一些是尼斯自己的。

  「把手伸過來。」

  尼斯再一次命令道。

  塔莫爾疑惑不解地把滿是鮮血的手伸到主人面前。

  嘴裡吟誦著咒語,過了片刻,尼斯猛地一口氣噴出,那些血跡頓時化為血霧    籠罩在塔莫爾的身體四周,濃濃的血腥味刺激得塔莫爾幾乎無法呼吸。

  「這東西可以保護你不受老鼠的傷害,你快一點去莎爾拉那邊,把她們兩個叫過來,伍德需要有人照顧。」

  尼斯說出真正的目的。

  一聽到這話,塔莫爾的兩條腿一下子軟了,外面漫山遍野都是老鼠,讓他一個人去,豈不是要他的命?但是不這樣做,就是違抗命令,牧師老爺不會放過他的。

  正當他猶豫時,尼斯又說道:「時間不多,你如果耽誤的話,被那些老鼠吃掉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這是安慰,同樣也是施加壓力。

  塔莫爾硬著頭皮衝了出去,他突然間明白了,如果違抗命令被趕出去的話,他仍舊會被老鼠吃掉,聽命令的話,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看到塔莫爾衝入黑暗之中,尼斯輕吁了一口氣,塔莫爾不做的話,他還真的沒其他的辦法。

  半個小時之後,黑暗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三個人跑了過來,塔莫爾在中間,老遠就可以聽到他沉重的喘息聲,隱約可以看到,莉莉絲和莎爾拉一左一右,幾乎吊在塔莫爾的身上。

  「天——天太黑——她們——看不見——路——」塔莫爾一邊喘氣一邊解釋,雖然他以前和這兩個女人也經常在一起玩,但是現在這兩個女人已經屬於老爺們的,他就連碰一下也必須解釋原因。

  「用不著解釋了,我明白。」

  尼斯並不在意,他可不是那種不近情理的人物。

  「我實在太累了,必須休息,塔莫爾,你負責站崗放哨;莎爾拉,由你看護伍德,他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就叫醒我;莉莉絲,你盯著塔莫爾和莎爾拉,他們如果太累了打瞌睡什麼的,你就提醒他們一聲。」

  尼斯做出最後的安排。

  清晨時分,地面傳來一陣微微的震動。

  尼斯驚醒過來,他睜開眼睛,知道那是馬蹄踩踏地面引起的震動,轉頭看了看四周。

  只見塔莫爾守著一個火堆,兩眼通紅,佈滿血絲,莉莉絲和莎爾拉則帶著兩個黑眼圈,這三個人都累極了,伍德仍舊是老樣子,沒有一點好轉的跡象,卻也沒有惡壞。

  最為詭異的是,他們所在的這片石台一夜之間變得鬱鬱蔥蔥,而且這片綠色延伸得很遠,燒過的痕跡也全都被掩蓋了。

  遠處那座土堡升起一片濃煙,尼斯知道,那些村民總算熬過了這個晚上,升起濃煙應該是在焚燒老鼠的屍體。

  「塔莫爾。」

  尼斯喊了一聲。

  那個傢伙顯然太累了,雖然眼睛睜開著,卻已經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

  「塔莫爾。」

  尼斯提高了聲音。

  塔莫爾頓時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猛地跳了起來:「有什麼吩咐?老爺。」

  「我們的援兵好像到了,你去看看。」

  尼斯指了指山谷口的方向。

  一聽到援兵到了,原本一臉疲憊的塔莫爾立刻變得異常興奮,他從地上爬起來,飛也似的朝著山谷口跑去。

  山谷口,一隊騎兵押著五輛馬車,車上全都是牧師,為首的正是格羅裡爾院長,他們是凌晨時分出發,此刻剛到。

  一進山谷,這些人首先看到的就是滿地的老鼠屍體。

  很多老鼠在土堡那邊沒有死去,撤退的時候,終於傷重倒下。以這些騎士和牧師的眼光,自然能夠從這些老鼠倒地的方向,猜到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等到他們靠近土堡,看到土堡牆壁上厚厚的一層血跡,以及牆角邊堆積如山的老鼠屍體,他們更是明白這場戰鬥的慘烈。

  「好像有些不對勁。」

  格羅裡爾院長經歷豐富,他注意到村民們的眼神遊移不定,看到他們的到來,不是興奮地上來迎接,而是轉身就走,好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更詭異的是,他們已經到了土堡之前,吊橋卻始終沒有放下來,完全是一副不歡迎他們的模樣。

  被院長這麼一提醒,帕爾姆也覺得有些異常,他駕著馬來到一群正在焚燒老鼠屍體的村民近前。

  「牧師呢?還有我的那兩個侍從去什麼地方了?」

  帕爾姆厲聲問道。那幾個村民全都低著頭,沒有一個敢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吊橋「吱吱嘎嘎」地放了下來,所有村民都在馬克西姆的帶領下魚貫走出,此刻的他們要多恭順就有多恭順。

  女人和孩子倒是大部分都在。

  男人,特別是年輕人,卻少了很多。在沒有尼斯的情況下,為了守住這座土堡,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

  「到底怎麼一回事?我的同伴呢?」

  帕爾姆看到這幅景象,更加感覺到情況不妙。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眼角餘光就看到一個人朝著這邊揮舞著手臂跑來,轉頭看去,他立刻就認出那是塔莫爾。

  那些村民同樣也看到了塔莫爾,他們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原本他們還在猜想,尼斯一行可能被老鼠吃了,這樣的話,他們還有一絲活路,現在其中一個人活了下來,真相暴露無疑。

  馬克西姆急中生智,他立即跪在帕爾姆的面前,快速的說道:「騎士老爺,請您聽我說,這一切絕對不是因為我們的緣故,都是那個女人搞的鬼,她是魔鬼,那些老鼠就是她養的,牧師大人率領我們對付那些老鼠,所以她暗中唆使她的手下,想要暗害牧師大人,還好我們的人發現及時,才沒有讓她得手,更幸運的是牧師大人得到上帝的幫助,自己逃了出來——」馬克西姆用最快的速度,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他必須在塔莫爾跑過來之前,先讓騎士老爺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打算再保全那些被煽動的年輕人了。

  什麼不明真相、頭腦發熱之類的解釋全都一律作廢,現在更重要的是保住其他人。

  「您——別聽他的,這幫人——全都——不是東西。」

  塔莫爾並沒有聽到馬克西姆說些什麼,他只看到這個傢伙滿臉惶恐,嘴巴不停地在帕爾姆老爺面前解釋,所以他忍不住喊了這麼一聲。

  「尼斯呢?」

  帕爾姆沒心情管這些。

  「牧師老爺——受了傷,伍德——生命——垂危。」

  塔莫爾喘著氣說道。

  「怎麼會這樣?」

  帕爾姆感覺奇怪,在他想像中,這群人要不全都沒事,要不就應該被老鼠啃成了骨頭。

  「有一頭大老鼠,那是一頭魔獸,牧師老爺和伍德拼了命,總算把大老鼠宰了,我也在場,不過沒幫上忙。」

  塔莫爾不敢往自己臉上貼金,他也算聰明,這樣說,至少給人誠實的印象。

  「魔獸?憑他們倆能殺得了魔獸?」

  說話的是格羅裡爾院長。

  他看到這邊出事就跑了過來,剛才馬克西姆所說的話,讓他明白這裡發生了什麼,只不過事不關己,他沒有插嘴,但是現在,他終於忍不住了。

  帕爾姆同樣吃了一驚,他也覺得不可能,他沒見過魔獸,但是聽到的傳聞卻不少。

  凡是魔獸,力量肯定非常恐怖,速度也不會慢,而且不容易殺死,再加上它們都有天生的能力,就算是高階騎士遇上魔獸,也不敢說肯定打得過。

  「絕對是一頭魔獸,那怪物刀槍不入,火球打在它身上也會滑開,牙齒鋒利得可以咬穿一切東西,速度快得像閃電,力量也大得驚人,伍德只被它撞了一下,肋骨就全都折斷了,牧師老爺被他掃了一下,一條手臂就不能用了。」

  塔莫爾手腳並用的比劃著。

  帕爾姆看了格羅裡爾院長一眼,院長點了點頭,按照這樣的描述,肯定是一頭魔獸。

  「你們居然還活著——說說看,那個小傢伙怎樣殺死魔獸的?」

  他非常好奇,就算他遇到魔獸,首先想到的也肯定是逃跑。

  魔獸這東西,相當於騎士和魔法師的組合,而且還沒有弱點。而牧師,除了審判者之外,全都擅守不擅攻,神術發動的速度又慢,被克制得非常厲害,他實在想像不出小傢伙怎麼做到的?

  「那絕對是壯舉!」

  塔莫爾一臉敬仰。

  「好了!別拍馬屁了,他又不在這裡。」

  院長不想聽這傢伙囉嗦,此刻他的好奇心已經膨脹到了頂點。

  「那真的是壯舉,牧師老爺就像獅心王理查一樣!」

  塔莫爾做了一個將手臂插入的動作。

  帕爾姆和格羅裡爾院長全都張大嘴巴,這個答案確實太有震撼力了。
本帖最後由 jerry870015 於 2014-2-10 20:19 編輯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16
第五集 第二章 魔化之源


一刻鐘後,就算原本不相信的人現在也相信了。

  尼斯的手還插在那隻大老鼠的嘴巴裡,那隻老鼠的大門牙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個對穿的窟窿,四個騎士用足了力氣才勉強把那隻老鼠的嘴巴掰開,讓尼斯的手臂能夠把出來,這無論如何不可能造假。

  「那個寡婦呢?」

  尼斯強忍住不提自己的事。

  從別人的嘴裡傳揚出去,那才叫壯舉,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很容易被認為是自吹自擂。

  「逃跑了,聽村裡的人說,看到你們逃了,那個女人就感覺情況不妙,趁著大家不注意,也偷偷溜走了,現在很可能已經成了一堆老鼠糞。」帕爾姆不無惡意的猜測著。

  他對那兩夫妻全都沒有好感,男的臨陣脫逃,女的更是翻臉背叛,他連帶對村裡面那些人也討厭了起來。

  尼斯卻不敢苟同,他覺得那個女人不會這麼容易死,那是一個很有心機的女人。

  「你打算怎麼對付其他人?」

  帕爾姆問道。

  尼斯沉吟了半晌,有些為難的說道:「這裡面還有你看中的女人……」

  「你不需要在意這件事。」

  帕爾姆擺了擺手,他已經從塔莫爾那裡知道了一切:「我不會收她的哥哥當扈從,也不打算在讓他的父母當什麼管家。扈從的職責是在戰場上保護主人的後背,像那樣的傢伙,我怎麼放心把後背交給他?」

  帕爾姆脾氣暴躁,說話做事都只憑個人的感受,平心而論,尼斯並不怎麼喜歡這個傢伙,但是此刻,他卻感覺有這麼一個直性子的人也不錯。

  正如帕爾姆所說那樣,上了戰場之後,必須有一個值得托付背後的同伴,帕爾姆或許有些缺點,但是在戰場上絕對靠得住。

  尼斯轉頭對塔莫爾說道:「你守在外面,村裡的人如果過來,就把他們打發走。」

  等到塔莫爾出去,尼斯隨手把四周封閉起來,才開口說道:「你知不知道,伊斯特看上這裡,他正和路克兩個人四處活動?」

  「知道,要不然我怎麼會來這裡?」

  帕爾姆答道。

  「與其報復,還不如獲得一些實際的利益,所以我打算把決定權交給路克。」

  尼斯說出自己的打算。

  帕爾姆點了點頭,他現在對尼斯更有好感了。

  他知道尼斯的事,也知道這是尼斯第二次遭遇背叛。第一次背叛,害得他捐出所有的財產,變得一無所有;第二次背叛,讓他差一點送命,將心比心,換成是自己,絕對會想把整個村子的人全都殺掉。

  「你肯定有些想法吧?說出來聽聽。」

  帕爾姆這樣說,意味著他絕對會支持尼斯的意見。

  尼斯原本沒什麼想法,或者說他根本懶得去想,但是聽帕爾姆這麼一說,如果沒有什麼表示的話,豈不是辜負了帕爾姆的一番好意?

  他感覺到帕爾姆散發出的善意,而他現在看帕爾姆也挺順眼。

  歪著腦袋想了想,尼斯有了主意:「等一會兒你去問問,那天到底有多少人為我說過話。這些人應該得到獎賞。」

  「你居然還要給他們獎賞?」

  帕爾姆大叫起來,看尼斯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個傻瓜。

  「聽我說下去。」

  尼斯知道這個傢伙脾氣不好,連忙阻止他發火,帕爾母的怒火讓他感到欣慰,這才是把他當自己人看待:「就像伍德和塔莫爾,我打算提拔伍德,對塔莫爾冷漠一些,這你應該可以理解吧?對那些村民也一樣,我打算拉攏一批,冷落一批,再打壓一批。」

  帕爾姆若有所悟,他並不蠢,只是懶得動腦子,此刻聽了尼斯的想法,他立刻明白尼斯的意思。

  這其實和軍隊裡面一樣。必須有賞有罰,賞是為了讓人服從,而罰則是為了讓人畏懼。

  「那些被我們冷落的人,肯定會和受到打壓的人聯合在一起。」

  帕爾姆居然也動起腦筋來。

  尼斯又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不會,只要處理得當就不會。別忘了,這裡有人是魔鬼,還有人是魔鬼的幫兇……這話可不是我說的。」

  他笑了,笑得非常陰險。

  馬克西姆急著把過錯全都安在那個寡婦頭上,所以弄出這麼一個罪名,絕對是幫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那些曾經襲擊過他的年輕人,有三個活了下來,這三個人的罪名原本很難定下來。背叛是一種行為,卻算不上是一種罪行,確鑿無疑的罪行只有「試圖謀害神職人員」這一條,而這一條認定標準可松可嚴的罪名從挨鞭子到絞刑都可以判。

  由於他們不是主謀,也不是主要的協從者,辯護的時候只要說他們是被煽動的,一時犯了糊塗,再加上他們如果願意懺悔的話,教會為了表示仁慈和寬容,十之八九會輕判。

  尼斯對想要殺他的人,絕對不會有絲毫憐憫,那三個人必須死,他們不死,絕對是最壞的榜樣。更令他擔憂的是,背叛這種事會上癮,做過一次,就會再做第二次。

  現在,那個寡婦被認定為魔鬼,這些人就成了魔鬼的幫兇,魔鬼和魔鬼的幫兇,圖謀殺害上帝的僕人……這些人基本上是死定了。

  就算願意懺悔,就算有紅衣主教為這三個人開脫,也救不了他們,只有教皇能夠下特赦令,尼斯不認為當今教皇克萊門多會吃飽了沒事幹,做出這樣的傻事。

  「魔鬼的幫兇必然死路一條,而他們的家人,特別是那些沒有站出來阻止的人,教會會對他們有所判定,他們會被劃歸為罪民,罪民就像是帶瘟疫的人,如果有人太常和他們接觸的話,也很容易被歸為罪民。」

  尼斯說這番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太惡毒了。

  唯一值得寬慰的是,他絕對不會主動害人,他現在只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我還有一個打算,我們可以提拔那些受到獎賞的人,讓他們管理這片土地,地位也會得到提升。」

  尼斯已經想好對策,他甚至想好接下來的每一步。

  「你打算在他們中間製造階級差異?」

  帕爾姆若有所思,他對這一套並不陌生,軍隊裡面執行的就是這套,沒有設麼地方比軍隊的階級更加森嚴。

  任何東西的存在都有它的意義,階級差異的用處就如同階梯,它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人往上爬,而上面的位置是有限的,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站到最高的位置,所以往上爬的過程中,不可避免的要擠掉其他人。

  一旦有了階級差異,這座村莊就再也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團結了。

  「我還打算給他們一部分人事任免權。」

  尼斯想得更近一步了。

  「你是怕他們鬥得不夠狠?」

  帕爾姆明白這招的厲害。

  上位者一般不會把人事任免權下放,那樣會造成山頭林立,底下的人有人事任免權的話,肯定會到處拉攏人,組建自己的班底。

  不過想要分化瓦解,沒有比這招更有效了。底下的人一旦有了人事任免權,肯定會拉幫結派,那個時候就不是人和人之間踩來踩去,而是派系和派系之間互相爭鬥。

  「這些事你最好先告訴馬克西姆,他看上去很聰明,應該知道怎麼做。」

  尼斯提醒道。這個招呼只有由帕爾姆來打,如果他出面的話,他的形象就全毀了。

  尼斯感覺自己愈來愈虛偽了。

  整個白天,大家都在忙著收拾殘局。

  傷員要救治,老鼠的屍體需要燒掉,還需要搭建房屋,不過最重要的是,有罪的人必須得到懲罰,而懲罰之前肯定要有一場審判,這整整花了三個小時。

  傍晚時分,又有一群人到了卡奧尼。

  這一次來的人階級更高,尼斯甚至看到有兩個人是飛過來的,當這兩個人出現的時候,那些村民全都嚇呆了,將這兩個人當成天使,跪在地上不停的懺悔。

  事情都結束了,居然還有援兵到來,來的還是這種等級的人物,尼斯感覺十分奇怪,所以他私下問了問格羅裡爾院長,從格羅裡爾院長那裡,他總算知道了原因。

  魔獸這種東西通常不會自然產生,肯定有某種原因導致這種變異,那些人全都是上面派來的,為的是查明真相,這類調查往往會有驚人的收穫。

  傍晚時分來的這幫人,有教會的、也有這裡最大的領主——哈斯家族的屬下,不管有什麼發現,結果肯定是兩邊平分。

  讓尼斯感到意外的是,路克和伊斯特居然也跟著來了,從兩個人滿臉興奮的樣子來看,他們的目的肯定已經達到了。

  不過,尼斯此刻根本沒有興趣管他們的事,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

  在一頂大帳篷裡,十幾個人圍攏在那裡,其中就包括尼斯和格羅裡爾院長。

  正中央坐著一個身體瘦長、留著山羊鬍、額頭高聳的中年修士,他正愁眉苦臉的看著那隻大老鼠,在他的腳邊放著一堆工具。

  他已經用盡所有能夠想到的辦法,卻始終拿那身滑不留丟的老鼠皮沒有辦法。

  「你是怎麼宰了它的?」

  拉爾文一臉疑惑的看著尼斯,哪怕他已經清清楚楚的知道了答案,仍舊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其他人也是一樣。只要把尼斯換成自己想像一下,沒人敢保證面對這樣一頭魔獸,還能夠活得下來。

  「很明顯,這身皮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打鐵的修士在一旁說道。

  一頭魔獸往往有六、七種天生的能力有些甚至更多,但是主要的能力卻只有一、兩種,所以魔獸身上最珍貴的部分也只有一、兩個。

  「皮革一般都是用來製作輕甲。」

  拉爾文看著蒙德,在這方面蒙德是專家。

  蒙德一臉沉思,此刻他的心裡滿是感歎,這件輕甲做出來的話,倒是很適合他走的那條路,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想要讓小傢伙繼承他的理想。

  當初他為了走這條路,花費無數心血,收集了大量的資料,這番辛苦絕對沒有白費,他的腦子裡面確實有很多皮甲的式樣,問題是要符合這塊鼠皮的特性,可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所有的護甲都追求防禦力,打造的時候自然是愈硬愈堅韌愈好,但是這塊鼠皮的特性卻是滑。

  想了好半天,他突然睜大眼睛,目光中充滿興奮。

  「我想起來了,當初曾經在布爾貝尼德的圖書館裡看過一段記載,赫爾西提時代,在瑞爾得海的南岸,也就是現在的阿布希尼亞這塊地方,有過一個古老的教派,好像叫……佩森斯。」

  蒙德絞盡腦汁的回憶著當初看到的內容。

  「那是一個隱藏在陰影之中的教派。」

  格羅裡爾院長插了一句。

  眾人並不驚訝,對於這位院長的博文強識,這裡的人大多有所領教。

  「不會吧?那豈不是和上帝的教義相違背?」

  尼斯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那倒不是。」

  院長解釋道:「和光明對立的是黑暗,而影子嚴格來說,應該算是光的一部分,有光必然有影,影子恰恰證明了光的存在。」

  聽他這麼一說,尼斯總算放下心,這意味著那個叫「佩森斯」的教派,並不屬於教會禁止的範疇。

  「佩森斯不是一個宗教派別?」

  尼斯問道。他這樣問是有道理的,如果是宗教派別的話,教會肯定會嚴格取締。格羅裡爾院長也就不可能做那樣的解釋。

  「佩森斯其實連教派都算不上,阿布西尼亞的土地非常貧瘠,那裡的人靠幫人打探情報為生,有時候也做一些刺殺之類的工作,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套獨特的體系,他們的東西很奇怪,介乎於魔法和巫術之間。」

  這位院長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這些東西只能意會無法言傳。

  聽了院長的解釋,尼斯頓時心生嚮往,不過緊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再一次落入谷底之中。

  「你如果想知道的更多,就只有去找宗教裁判所,他們肯定有這方面的資料。」

  院長說的挺輕鬆。他當然不知道尼斯身上的那些秘密。

  尼斯徹底無語了,又是宗教裁判所,他突然發現自己和宗教裁判所很有緣分,他想要知道的很多東西,都需要到宗教裁判所裡面查。

  「對了,你剛才還沒有說完呢!」

  尼斯突然想起蒙德的話被打斷之後,就一直沒有開過口:「這個叫佩森斯的教派,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制甲技術?」

  蒙德點了點頭:「這個教派用的就是輕甲,他們的護甲防禦力並不怎麼樣,卻很滑,敵人的攻擊總是被彈開,而不是被擋住,因為他們追求的是完全不受傷,而不是靠護甲把傷害減到最小。」

  尼斯的興趣再一次被勾起,剛才他還在猶豫,現在卻已經萌生去一趟宗教裁判所的念頭。

  昨天晚上那隻大老鼠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什麼進攻都會被彈開,連燃燒粘膠都沒有用處,如果他得到這種制甲技術,配合那張鼠皮本身的特性,豈不是刀槍不入了?

  「我要去一趟宗教裁判所。」

  尼斯說道。這話是說給身邊的人聽,也算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你們有沒有什麼門路?」

  「這個很容易。」

  院長一口將這件事承諾下來。

  在世人的眼裡,宗教裁判所是一個戒備森嚴、難以靠近的地方,實際上正好相反,那個地方進去很容易,只不過出來就有點難度了。

  「你要什麼好處?」

  尼斯直接問道,他太瞭解這個吸血鬼了,這個傢伙無利不早起,想要讓他幫忙,肯定要付出代價。

  院長指了指那隻老鼠:「皮是你的,其他的歸我們,你找到製作方法之後,我們負責幫你製作,當然,額外的材料你自己出……你這傢伙是個大財主,肯定不會在乎這點錢。」

  格羅裡爾院長絕對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不過他開的價也確實合理,而且每一次開價,他都能夠恰到好處的踩在對方的底線上。

  尼斯恨得牙癢癢,他很清楚一頭魔獸身上的東西有多麼珍貴,偏偏這些條件又都可以接受,因為他想不出其他部位可以派上什麼用場。

  「可以,不過你們得再幫我做一樣東西,這個傢伙擁有號令老鼠的能力,我需要一件這樣的魔導器,要不然你們就幫我把山裡的老鼠全都殺光。」

  尼斯一副你們肯定明白的摸樣。

  四周的人也確實明白他的意思,路克和伊斯特到處托人想要獲得這裡的管理權,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而尼斯和他們的關係同樣也不是什麼秘密。

  「應該不難。」

  拉爾文拿起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伸進那隻大老鼠的嘴巴,在裡面翻弄了半天,最後取出一節骨頭一樣的白色東西。

  「我猜的一點沒錯。」

  他拿著那塊東西洋洋得意的解釋道:「這叫簧骨,如果魔獸在變異之前是群居類的動物,像老鼠、兔子、狼之類的,通常都有這種東西,用它可以召集同類。」

  他轉頭看著尼斯:「我幫你做成一個哨子,你自己去琢磨怎麼用。」

  「需要多久時間?」

  尼斯問道。

  拉爾文笑了笑,自信地答道:「這很簡單,今天晚上就可以幫你搞定。」

  「噓……噓……噓……」

  悠長的哨聲在山嶺間迴盪著。

  一支隊伍在滿是枯黃斷木的群山間行進,尼斯在隊伍中間,他的嘴裡叼著哨子。

  這隊人同樣全副武裝,身上穿著沒有一絲縫隙的鎖子甲,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怪兵刃,因為從帕爾姆那裡得知情況,所以來的時候,他們特意做了些準備,挑選的兵刃屬於很不常見的那一類。

  就比如審判者摩根修士,他就拿著一件怪異的兵器,看上去像海軍懲罰犯人用的鞭子——九尾貓,但是上面佈滿尖利的細刺,看一眼都感覺毛骨悚然,這東西一鞭子下去,恐怕半邊身體的肉全都會被扯掉。

  突然,有人大叫起來:「老鼠。」

  話音落下,大家都已經看到,很遠的地方,黑壓壓的一片朝著這邊湧過來。

  和當初帕爾姆、尼斯他們七個人第一次進山時看到的場面完全不同,這一次的老鼠數量更多,但是隊型非常散亂,失去鼠王,對於這些醜陋的生物來說絕對是滅頂之災。

  同樣,這邊的實力也和當初不可同日而語,那茫茫無際的老鼠大軍還沒有靠近,四周已經接二連三地亮起神術的光芒。

  這就是一大堆牧師聚攏在一起的好處,每個人施展一種神術,轉眼間,已經有十七、八種神術加持在身上,就連尼斯這個菜鳥也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過的強大,而且充滿莫名的信心,粗略地估算一下,以他現在的狀態,絕對可以幹掉十個平時的他。

  神術的強大之處就在於效果疊加,想要提升力量,就增強手臂和胸部的肌肉,想要提升速度,就增強雙腿和腰部的肌肉,想要提升防禦力,就增強皮膚和脂肪的堅韌度,互相之間沒有什麼衝突。

  魔法就沒有這樣的好處了,想要提升速度有〔輕靈術〕,想要提升防禦力有〔石膚術〕,〔輕靈術〕直接減輕重量,〔石膚術〕讓皮膚變成石頭質地,兩者同時使用的話,後者會把前者抵消。

  加持完神術,大隊人馬迅速分散開來。

  摩根衝在最前面,就看到他揮舞起手中的怪鞭子,鞭梢上噴吐出七、八公尺長的織細光絲,這些光的絲線和鞭子本身一樣,上面密密麻麻佈滿了細刺,光絲的數量本來就多,再加上這些由光組成的細刺,所以看上去毛茸茸地,每一次抽打,都會將前方一大片的扇形區域籠罩在底下。

  一鞭子下去,一片飛沙走石,破木片、碎樹葉、小塊的泥土混雜著血沫和肉屑,在半空中飛舞著。

  看到這一幕,尼斯只感覺心裡一陣抽搐,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倒不是憐惜那些老鼠,而是想到摩根在戰場上也用這招的話,那會是怎樣恐怖的景象?

  這招的威力並不強,騎士應該可以檔住,但是普通的士兵卻沒這個本事,那無異於屠殺。

  「沒你想像中那樣恐怖,如果有人挨了這麼一下的話,只會血肉橫飛,受傷的地方會很通,傷者會立刻喪失戰鬥能力,但是他們不會死,按照慣例,他們可以退出戰鬥,或許就因為這個緣故,而撿回一條性命,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仁慈的武器。」

  院長看出尼斯的心思,笑著在一旁解釋。

  「仁慈?」

  尼斯更加毛骨悚然起來,他感覺不出一點仁慈的氣息。

  「像摩根這種人被稱為審判者,並不是沒理由的,如果他們真的兩手血腥的話,那麼外號就應該是劊子手或死神。」

  院長再一次確認剛才的話,那可不是反話。

  「裁決者呢?」

  尼斯問道,他想看院長怎麼解釋。

  「有一件事你不得不承認,裁決者很少當場殺人,至於把人帶回去之後,那些人是死在宗教裁判所裡或者最後被處決,和他們畢竟沒有直接的關係。」

  和賽門老人不同,格羅裡爾院長對宗教裁判所沒有太大的反感,他甚至和裡面一些人的關係還不錯。

  當然,他也談不上喜歡,沒人會喜歡這個充滿陰暗和血腥的機構,即便教廷核心的那些人也是一樣。

  「算了,這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話題。」

  院長指了指尼斯手裡的哨子「你還是專心於自己的工作吧!老鼠好像要逃跑了。」

  尼斯這才注意到,外圍的老鼠正四散開去,以前那隻大老鼠活著的時候,絕對沒有哪隻老鼠敢這麼做,他連忙用力地吹起哨子來。

  尼斯的工作就只是吹哨子,有這麼多厲害的高手,根本輪不到他動手,連帕爾姆那樣的實力,現在也只能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吃灰。

  「需要多久才能把老鼠殺乾淨?」

  尼斯一邊吹著哨子,一邊問道。

  「這很難說……不過,你記住,我們不是來殺老鼠的,只要找到東西,我們就會離開,你的那幾個朋友不是想得到這塊地方嗎?你們就多努力一些吧!」

  院長說這話,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感覺。

  當然,他也沒把話說死,如果尼斯他們出錢的話,這位院長大人絕對會考慮留下一些人來幫忙。

  尼斯肯定不會上當,就算要僱人,他也會私下和別人談生意,一旦經過這個吸血鬼的手,那價錢就不一樣了,翻一倍是最起碼的。

  再說,他也不想把所有的老鼠消滅乾淨,有老鼠的威脅,那些村民們才會覺得需要保護,才會想現在這樣聽話。

  尼斯覺得很悲哀,不知不覺中,他也開始學會算計了,這種想法在以前的他看來,絕對是非常邪惡的念頭。

  「會不會有另一隻魔化的老鼠?」

  尼斯突然想起這個問題,這群傢伙找到東西之後,拍拍屁股就走了,他和路克他們卻要留在這裡,萬一再有一隻魔鼠出現,就輪到他們倒霉了。

  院長沉吟了半晌,然後不太肯定地說道:「魔獸這東西很看重領地,就算自己生的孩子,一旦成長到能夠威脅到他的程度,也肯定會被趕出去。從眼前的狀況來看,應該沒有另一隻同樣恐怖的魔鼠,不過在找到魔化的源頭之前,一切都很難確定,說不定就那麼巧,在這段時間裡面,就有領一隻老鼠魔化了,或者一隻幼崽恰好在這個時候變成成熟體。」

  「我更擔心的是幼崽逃跑,長大之後找我們報仇。」

  尼斯嘟囔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情況就和這樣差不多。

  他現在拚命提升實力,出了腓力四世和克萊門多教皇這兩大威脅讓他不得不如此,另一個原因就是父親的死。

  他發過誓,要查明真相,讓兇手付出代價。

  「這倒用不著擔心,只要我們取走導致魔化的東西,那些幼崽頂多只會比其他的老鼠聰明一些,不會強得這麼離譜。」

  院長不負責任地說著安撫人心的話。

  一般來說,沒有魔化的源頭,魔獸的幼崽確實不會變的太強,但是例外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尼斯信以為真,他頓時放下心來。

  「對了,我們要找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不知道,也許是一塊木頭,也許是一顆石頭,能夠導致魔化的東西很多,只有離得近了,才有可能被發現。」

  格羅裡爾院長說起這些的時候,心中非常無奈,就是因為這種特性,除了把四周的山全部都細細搜索一遍,沒有更好地辦法了。

  換成尋找其他的東西,他們可以直接使用預言術,就算不能確定具體的位置,至少也會給出一個範圍,和現在這樣大海撈針比起來,絕對輕鬆多了。可惜,能夠導致魔化的東西,全都具有強大的能量,任何預言術都對他們無效。

  格羅裡爾院長只能在心裡祈求,那玩意兒千萬不要在哪個地洞裡,不然的話,他就算把周圍的群山都踏遍,也別想找到。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老鼠愈來愈少,參加搜索的人卻愈來愈多,不但從外面又調來幾百個人,本地的村民也都被發動起來。

  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編成一隊,那樣太沒效率了,所以分成了幾十支搜索隊,各自負責一個方向。

  尼斯仍舊跟著院長,他們這一組主要由隱修院的人組成,負責的是南邊,從兩次老鼠大軍進攻土堡來看,鼠災的發源地很可能是在這個方向。

  和往常一樣,這群人一大清早就出發了,行走在如鬼域一般的群山之中,其他人都盯著腳下,不放過任何一件可疑的東西。

  尼斯則一邊吹著哨子,一邊隨手拋撒著種子,卡奧尼四周的植被完全被破壞,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夠恢復,他這樣做,只不過是盡一點力。

  那些種子用特殊的溶液浸泡過,又被他用愛神賜予的天賦點化了一下,明年春天就會迅速發芽,生長的速度也會很快,或許三,五年之後,這裡就能夠恢復生機。

  走著走著,尼斯突然罩住,他驚詫地看著腳下,之間剛剛灑落的種子居然在發芽。

  「怎麼了?」

  摩根修士一直都走在尼斯的身後,他注意到尼斯的異常。

  聽到聲音,其他人全都停了下來。

  已經用不著解釋了,地上那正在迅速生長的幼苗足以說明一切。

  「東西在底下,挖……」

  院長從旁邊的農夫手裡搶過一把鋤頭。

  「應該不是這裡。」

  蒙德在一旁說道,他抬起手指著前方:「你們看。」

  大家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這才注意到,前方的樹木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樣,其他地方的樹木總是橫七豎八地倒著,但是前面的樹木全都倒向同一個方向。

  「給我一把種子。」

  院長走到尼斯面前命令道,尼斯直接把裝種子的袋子放在院長手裡。

  揮了揮手,示意大家散開,格羅裡爾院長凌空畫了一個神秘的咒符,他的指頭帶著一點亮光,劃過之處就會留下一道又光組成的痕跡。

  完成了這個神術之後,院長揚手拋出一把種子。

  那些種子瞬間全變得毛茸茸的,像是蒲公英一樣,朝著四面八方飛了出去,飛出很遠之後,才漸漸落到地上。

  種子一落地,就以肉眼能夠看清的速度生根發芽,片刻間,原本光禿禿的一片土地就變得斑斑駁駁,被一塊塊的綠色所覆蓋。

  「就在那個方向。」

  院長面朝著蒙德所指的方向,他的眼睛和別人不同,瞳孔之中隱約映射出一個六芒星陣。

  他看到的東西也和別人看到的完全不同,只要是有生命的東西,全都散發著一層光芒,生命愈是旺盛,光就顯得愈明亮,這裡最明亮的自然是他們自己,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地上的那些植物。

  果然如果他預料的那樣,於是靠近那個方向的植物,生命力愈是旺盛,顯然那裡有什麼東西能夠促進它們生長。

  「吹哨子,用力吹。」

  院長轉頭朝著尼斯吩咐道。

  尼斯照著做了,哨聲劃破山嶺的寂靜,朝著四面八方傳開。

  可惜,好半天也沒有看見一隻老鼠出現。

  雖然這幾天他們殺了很多老鼠,卻還不至於把這種生物全部滅絕,這麼長時間沒有反應,其中肯定有蹊蹺。

  「就是這裡了,魔獸住的地方,四周肯定是一大片禁區。」

  院長見多識廣,此刻他的神情中除了欣喜,還帶著一絲警戒:「大家都提高警覺,國王身邊都會有近衛,群居類的魔獸也差不多。」

  為了以防萬一,他立刻又施展了一個神術,他們四周立刻浮現出一個巨大的法陣。

  布下法陣之後,院長大人當先而行,其他人緊隨其後,那個魔法陣跟著他們一起移動。

  這是一個偵測法陣,只要不是己方的生物,哪怕只是一隻螞蟻也無處藏身。這個神術還可以用來破除隱身魔法。當然,這是相對而言,如果對方在隱身方面造詣高,同樣也可以讓這個神術無效。

  院長發出警告的時候,大家就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摩根抽他的刺鍊鞭,蒙德也拔出那把細劍,院長本人則抄起法杖。那東西看上去就只是一根普通的木棍,沒有半點裝飾,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隨著聖力噴吐,權杖的頂端冒出一個由光組成的槍頭。

  愈往裡面走,感覺就愈陰森可怖,那些倒在地上的樹木全都像馬蜂窩一樣,被啃得到處都是窟窿,地上也是一個洞接著一個洞。

  突然,那個懸浮在半空中的法陣上冒出幾點紅光。

  「大家小心。」

  院長大聲警告道,喊聲剛剛落下,那幾點紅光已經到了面前。

  沒人看清那是什麼,他們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如閃電,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幸好,懸浮的法陣有滯澀它們動作的作用,那些紅光漸漸慢了下來。

  被紅光標記出來的是十幾隻老鼠,它們的個頭不大,渾身上下銀光閃閃,簡直就像是用白銀鑄造的一樣。

  摩根出手最快,他的刺鍊鞭一下子就把這些老鼠全罩住了,這一次他用上全力,刺鍊鞭刮過的地方,整塊地皮全都飛了起來,樹木和石頭都被絞成粉碎。

  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那些老鼠一點都不在乎,攻擊打在它們身上,全都被滑開了,看上去和那頭大老鼠差不了多少。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劍光閃過,蒙德如閃電般地拔出劍,猛地一個箭步,身體瞬間閃出十幾公尺,刺眼的劍光如同匹練般掃過一隻老鼠。

  他的劍法快,劍更快,劍刃上還附了六、七種魔法,幾乎到無堅不摧的地步。

  一道劍光,一條血線,銀色的老鼠從中間一分為二,切開的地方十分整齊,甚至連血都沒有流出來一滴。

  「果然是近衛,比那頭大的差得多。」

  蒙德鬆了口氣。當初大家想盡辦法,卻沒能破開那隻大老鼠的皮,他也試過,同樣毫無損傷。

  「不過這些傢伙挺漂亮的,應該可以賣出個好價錢。」

  院長比別人都厲害,在這個時候還有閒情考慮錢的事。

  這話倒也不錯,任何毛皮都在那銀光閃閃的鼠皮面前都會黯然失色,用這種東西製作成裘皮大衣的話,夫人小姐們肯定會像瘋了一般掏錢。

  「別殺了,捉活的。」

  尼斯的腦子也不差,說到死要錢,他比不上院長,但是說到賺錢,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捉活的?」

  院長愣了一下,不過他馬上就明白過來:「對,捉活的,回去之後找幾隻白老鼠來配種試試,說不定可以人工飼養。」

  這支隊伍裡面的人大部分都是隱修院的,格羅裡爾院長的命令立刻得到了執行。

  反正這些銀色的老鼠遠沒有那隻大老鼠厲害,除了速度差不多之外,防禦力上就差得遠了,而這批魔鼠最厲害的就是防禦力,攻擊力很是一般,大家也就不怎麼擔心了。

  有那隻大老鼠的屍體在手,這群人早已經研究透澈,這批魔鼠刀槍不入,任何攻擊都會被彈開,但是並不意味著就沒有辦法對付。

  摩根、蒙德他們幾個,手裡都多了一個口袋,那只是普通的皮口袋,但是外面纏繞著鋼絲,裡面則鋪滿棉花。

  「噗」的一聲,一隻銀鼠徑直撞進袋子,深陷在棉花裡,在棉花堆裡面根本無處借力,它們的尖牙利齒也拿蓬鬆的棉花沒辦法。

  旁邊的魔法師立刻跑上來,昏迷、沉睡、迷惑、失明……一大串負面魔法扔到那隻老鼠的身上。

  十幾分鐘之後,戰鬥徹底結束了。

  一隻隻昏迷過去的老鼠被抓了出來,隱修士們用鐵絲把它們的四肢拴住,綁得像一顆球似的,嘴巴同樣也要綁住,它們的牙齒太厲害了,連鋼板都能夠一口咬穿。

  這些老鼠五隻一串被串在一起,它們此刻看上去倒是挺可愛的。

  總共二十七隻老鼠,被蒙德宰掉一隻,讓格羅裡爾院長惋惜不已,他現在已經開始琢磨著怎麼養這些東西,還有怎麼替他們配種。

  尼斯沒管這些,他現在正忙著播撒種子,要趁現在多種一些植物,在他們身後,那些剛剛灑下的種子已經有半尺高。

  「快點、快點,把這件事解決了,我們也好早點回家。」

  院長提著一串老鼠大聲命令道。

  在前方數百公尺的地方,有一圈順時針倒下的樹木,正中央有一個大坑。這個大坑有七、八公尺深,直徑大致二十公尺,同樣也像是一個蜂窩,坑壁到處都是窟窿。

  「總算找到老鼠窩了。」

  院長看著那懸浮在半空中的法陣。法陣上有幾點微弱的紅光,全都集中在一起,位置就在附近。

  「把這邊挖開。」

  院長指著紅光聚集的方向。

  他的命令才剛下達,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動手,那幾點紅光就以非常緩慢的速度,朝著不同的方向移動起來,它們似乎能夠感應到危險臨近。

  雖然它們移動的速度很慢,但是那畢竟是在地下,挖土的速度肯定比這更慢。

  「我恨老鼠,我也恨地洞。」

  院長咬牙切齒地咒罵著,他展開雙臂,將一片光雨灑落到地上。

  這不是攻擊性的神術,這片光雨同樣也把周圍的人全都籠罩住。

  所有的人都感覺心靈異常寧靜,就像是躺在家裡的床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感覺,那幾個紅點也安然不動了,它們同樣受到影響,再也不覺得危險。

  「挖。」

  院長也不囉嗦。

  幾個村民走過去,開始用手裡的鏟子挖土。

  他們挖得很輕鬆,這地方像是蜂窩,又像是奶酪,中間全都是空的,一鏟下去就是一大塊。

  往下挖了五、六公尺,突然露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金屬、礦石、瑪瑙,也有硬幣。

  「停,這裡恐怕就是那只鼠王的王宮。」

  院長怕那幾個村民把要找的東西弄壞了。

  幾個騎士代替那些村民下到坑底,他們手裡的小刀代替了鏟子,開始朝著周圍挖起來,很快,一個用茅草搭成的窩露了出來。

  窩的正中央放著一塊石頭,這塊石頭表面佈滿孔穴,有三分之二被燒溶過,變成了玻璃質地。

  「這是什麼?」

  尼斯等那幾個騎士把東西遞上來之後,忍不住問道。

  「好像是一塊隕石,也有可能是火山噴發出來的岩漿石,誰知道呢?反正是這東西就可以了。」

  院長走過去,小心翼翼捧起那塊石頭,顛過來倒過去看了半天,然後又看了一眼坑底:「大家再找找,可能不只這一塊。」

  沒人表示反對,既然來了,為什麼不找得仔細一些呢?反正這個地方並不算大。

  幾個小時之後,整個坑被翻了個底朝天,挖了十幾公尺深,到最後連地下水都冒出來了。

  並沒有發現第二塊類似的石頭,其他東西倒是撿了一大堆,因為不敢肯定裡面有沒有要的東西,這些東西全都被歸在一起。

  除此之外,還挖出來三隻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的小老鼠,它們已經長出一點茸毛,隱約看得出帶著銀色。

  「這三隻比另外二十七隻要好得多,它們還沒有意識,可以被馴化,等到睜開眼睛之後,可以試試讓它們認主。」

  院長將三隻幼崽交給摩根。

  「也給我一隻。」

  尼斯伸出手來。

  院長本來還想講價,不過一想到這件事本來就是尼斯引來的,他又有點不好意思,在三隻老鼠裡挑了挑,撿出最小的那只放在尼斯的手裡:「這只就給你吧,雖然沒有了那塊石頭,這只幼崽不會變得更加厲害,不過它畢竟是魔獸,養得好的話,對你會有不小的幫助。」

  院長只不過是隨口一說,他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真。

  沒有了魔化之源,這三隻幼崽就不可能進一步變異,它們的實力甚至比不上另外二十七隻魔鼠,唯一的用途就只有拿來配種。

  用神術把那塊神秘的石頭封印起來,院長朝著尼斯一伸手:「把種子給我。」

  尼斯遞了過去。

  院長再次抓起一把種子,像剛才一樣飛散開去,這一次,那些種子落下之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好了,沒問題了,一切都是因為這塊石頭。」

  他感覺到心中的一塊大石落地,總算可以回隱修院了。
jerry870015 發表於 2014-2-10 20:18
第五集 第三章 今後的路


        山谷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魔化的源頭找到了之後,當天就被大隊人馬保護著送回阿德蒙特,等到把那個大坑周圍全都勘探一遍之後,剩下的人也走了,只留下路克他們四個和尼斯。

  和當初來的時候相比,山谷已經徹底變了樣。

  因為老鼠大軍兩次來襲,僅有的那些莊稼全被毀了,又因為各路人馬的到來讓這裡顯得十分凌亂,唯一比以前好的地方,就是南邊的懸崖多了一片綠色。

  負責這次搜索行動的是一位主教,他選擇那片綠地作為駐紮的地方,哈斯家族派來的人也住在那裡。

  為了住的舒服,他們讓同行的魔法師施法,將那片山變成一片平地,還把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植被移開了一些,變得錯落有致,他們的帳篷就紮在灌木從間的空地上。

  現在所有人都離開了,這塊好地方自然被路克他們佔了下來,此刻幾個人就聚集在中央的大帳篷裡,這原本是那位主教大人住的地方。

  路克他們四個仍舊全副武裝,畢竟他們都不敢肯定村裡的人會不會再次背叛。

  「怎麼都找不到那個女人,真讓人惱火!」路克說的女人,就是那個想要置尼斯於死地的寡婦。

  直線搜索引起魔化的東西時,大家也順便再搜捕這個罪魁禍首,可惜一直不見這個女人的蹤跡,也沒有發覺她的屍首。

  「遲早會找到的,她的頭像現在貼得到處都是,連宗教裁判所都插手了。」

  尼斯倒是挺看得開。

  「大家猜猜看她是怎麼逃出去的?」

  路克一直想問這件事,之前始終沒有機會。

  「還用說嗎?當時只有躲進河裡最安全,那個女人肯定也想到這一點,只要抱著一根木頭往下游漂,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足以讓她逃到下游一百多公里的地方。」

  尼斯早就琢磨過了,那是唯一的選擇。

  如果走陸路的話,可能遇上老鼠不說,就算運氣好逃出去,也會迎面碰上從阿德蒙特過來的援兵。

  「別去想那個寡婦了,說說看,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伊斯特更關心眼前的事。

  當初第一個想到吃下這裡的就是他,現在已經如願以償,哈斯家族的人臨走的時候,把一封任免書交給路克,那上面任命路克為卡奧尼的管理者。

  所謂的管理者,就如同阿薩克斯港那五巨頭一樣,擁有者重要的發言權,不過管理者不是領主,並不擁有這裡的土地,這個頭銜也不能夠被繼承。

  房間裡面一片沉默,路克和尼斯都若有所思,梅特洛則想先聽別人的意見。

  好半天之後,路克終於打破沉默:「在作出決定之前,我想先確認一件事。」

  聽到這話,伊斯特和尼斯都已經心中瞭然,路克要攤牌了。

  果然,只聽到路克說到:「現在有了這片托管地,我們大家算是有了一點根基,我不打算把卡奧尼據為己有,在這件事上尼斯做得比我們任何人多,而最初的想法是伊斯特提出的,再加上我們之中每一個人都出了一大筆錢,所以……」

  他看了看眾人:「我打算組建一支隊伍,然後向上面要求更改管理者,把卡奧尼改為由我們整支隊伍共同管理。」

  「我沒問題。」

  伊斯特第一個表態,這麼長時間來,他和路克合作的挺愉快,他也覺得大家互相協助比一個人獨自打拼,要有利得多。

  第二個表態的是尼斯,他的情況又不一樣。「我的身份和你們不同,你們組建好隊伍之後,我加入就可以了。」

  他要走的路和路克他們並不一致,所以沒必要綁在一起,選擇暫時加入這支隊伍,對於他來說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贊成。」

  梅特洛緊隨其後表了態。

  他是這支隊伍你們最自知之明的一個人,很清楚自己沒有路克和伊斯特那樣的身份,也沒有那麼好的家世,就算去別的地方也是替人做事,還不如待在這裡。再說,半年來的經歷,也讓他對著支隊伍充滿信心。

  自從尼斯加入之後,他們一直在走上坡路,而且發展的情勢非常迅猛,像這種前途無量的隊伍,別人還巴不得進來呢!

  現在只剩下帕爾姆沒有表態了。

  尼斯其實早就知道,等到卡奧尼的管理權定下來之後,就該是帕爾姆做出選擇的時候了,一旦共同組建起一支隊伍,那麼隊伍中的每一個成員不管做出什麼樣的成績,都會被算在這支隊伍的頭上。

  這種制度談不上好壞,它可以最大限制的讓每一個人發揮自己的能力,但是同樣也可能滋生惰性,所以一支隊伍想要發展得好,最重要的是隊伍中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有歸屬感。

  所有的目光全部盯在帕爾姆身上。

  此刻帕爾姆也確實非常猶豫,以前他在這個團隊之中,完全是混日子。

  當初他結識路克和伊斯特,是看上他們的家世,心想跟著他們能得到一些好處,一支混到成為見習騎士,之後他就打算單打獨鬥,靠自己的勇武博取一份前途。

  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比預期中的要好得多,不但早了三年成為了見習騎士而且手裡還很寬裕,按照原來的計劃,他已經可以和路克這幫人分道揚鑣了。

  但是,梅特洛看到的事,他同樣看到了,這支隊伍明顯處於上升的形勢,前景一片光明,這時候退出的話,實在是太傻了。

  不退出的話,以後上了戰場,他的努力只會為這支隊伍增光添彩,獲取的利益卻是按照地位分配,路克肯定拿最多,其他人按照排名拿各自的比例,做事的人只不過多拿一份,他的實力最強,卻要排在梅特洛的後面,這樣的分配方式他肯定最吃虧。

  「算我一個。」

  猶豫再三之後,帕爾姆終於做出了選擇。

  此刻他想到的是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的那個扈從,那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其實卻做著保護和打雜的工作。

  這個世界上實力強的人多得是,但是真正能夠出人頭地的卻沒有幾個,沒有比著更令人悲哀的了。

  帕爾姆的決定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說實話,其他人也不希望看到帕爾姆的離開,除了這個傢伙確實有實力之外,原來四個人一起打拼,眼看著大家就要正式起步,其中一個人卻黯然離去,這對其他人也是一個打擊。

  「既然這樣,那麼我就馬上就提出申請。」

  路克也挺乾脆,他對這個鬼地方本來就不怎麼在意。

  「現在可以討論剛才的問題了吧?」

  伊斯特催促道。

  「這個傢伙當初說過,第一步打算在這群村民之中製造階級。」

  帕爾姆指了尼斯。

  「我贊成。」

  伊斯特立刻說道。現在只要是尼斯的提議,他都會第一個贊成。

  「這樣也好,想要拉攏所有的村民顯然是不可能的。」

  路克轉頭看了窗外一眼。

  遠處的懸崖邊豎著三個絞架,上面各吊著一具屍體,這三個人從老鼠的嘴裡逃脫了一條性命,卻沒有逃過法律的懲罰。

  仇恨的種子已經埋下,想要化解是不可能的,這也是他們現在不得不全副武裝的原因。

  有了階級差異之後,他們需要拉攏的就只有一小部分人。

  「他還打算把一部分人事任免權放下去。」

  帕爾姆繼續說道。

  這一次路克和伊斯特沉默了,只要稍微想一下,他們完全可以明白尼斯的打算,但是這樣做有利有弊。

  讓所有的人意外的是,帕爾姆接著說道:「我覺得挺不錯。」

  「把人事任免權放下去的話,我們很可能就會被架空……」

  伊斯特說出了他們的顧慮。

  「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們是平民,就算再有什麼樣的權利,也仍然是平民,不可能越過這條橫溝,你們是擔心他們會取代我們嗎?」

  帕爾姆難得顯露一回,他一直在想這件事,可以說是早有準備。

  「對啊!」

  路克和伊斯特,猛的醒悟。

  如果大家都站在同樣的台階上,他們確實需要擔心,人事任免權放下去之後,底下的人互相抬升,最終會把他們擠掉。

  但是他們是並非站在同一台階上,他們是站在陽台上,底下的人頂多站在最上面的一級台階,絕對不可能站到陽台上。

  「你打算用哪幾個人?」

  路克轉頭問尼斯。

  「馬克西姆應該是第一個,他在村裡本來就有威望,也幫我說過話,我還許諾過一個老頭擔任則事……」

  尼斯一邊在腦子裡整理著名單,一邊說著。

  當初他總共給過兩個老頭許諾,讓他們擔任執事,但是造反的那天,只有一個老頭為他說話,之前他還讓帕爾姆幫他打聽了一下,那天為他說話的有十五個人。

  名單很快就確定下來,總共四個管事,八個執事。

  另外還有三個也替尼斯說過話的人,因為他們的兒子或者兄弟參與造反,所以不可能重用,不過他們也沒被劃進罪民的行列,這是尼斯的特關照過的,梅特洛突然有一個想法,「我打算帶他們去一趟阿薩克斯,讓他們看看我們的作坊,順便讓他們幹點輕鬆的工作,借此給他們一些甜頭。」

  「這是個好主意。」

  帕爾姆贊同道。

  他現在也漸漸進入了狀況,以前他是從來不願意動腦子的,梅特洛的提議其實就是用好處收買人心,伊斯特和路克也思索起來,想要給別人好處實在是太容易了,不過尼斯卻陷入沉思,他的父親對下人一向很優待,他剛到卡奧尼的時候,同樣給了那些村民不少好處,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背叛,所以單純的給好處並不能夠獲取忠誠。

  看到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討論越熱切,尼斯冷哼了一聲。漠然的說道,「現在給他們這麼多,以後呢,一直都給他們這麼多嗎?等到哪天你們不給他們好處了,想過會是什麼結果嗎?」

  那三個人頓時愣住了,不只是因為尼斯的話讓他們清醒過來,還是因為尼斯冰冷的語氣,他們還沒有聽過尼斯這樣的語氣說話。

  「或許可以用美好的未來代替實際的利益,我們可以給他們一些許諾……」

  梅特洛這一次不像剛才那樣有把握了。

  果然,他的主意才拋出來,就被尼斯頂了回去:「這招我已經用過了,之前帕爾姆看中了一個女孩,為了幫這個傢伙得到她。我對她的家人許諾了許多東西……」

  尼斯不想說下去了,這件事讓他灰心喪氣,這幾天以來,他靜下心想了很久,多少找出一些原因。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那個時候他太急切了,讓這家人感覺高枕無憂,就等著將來做大老爺,所以出事的那天,他們唯恐自己受到牽連,始終縮在後面,沒有替他說過一句話。

  房間裡面的氣氛突然間變得異常壓抑,五個人全部沉默地坐在那裡帕爾姆是尷尬,因為這件事跟他有關係,梅特洛是鬱悶,剛剛還志得意滿,以為出了一個好主意,沒有想到是已經證明是失敗的東西好半天之後,就聽到路克在那裡自言自語著:「必須讓他們知道,離開我們,他們什麼都得不到,還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位置不穩,如果做得不好的話,都會被我們放棄。」

  伊斯特立刻接到:「一旦被我們放棄,他們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型,這才是關鍵。」

  四個人都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可是,今天的尼斯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要反對,只聽他再一次冷冷地說到:「被放棄的人會懷恨在心,其他人會感覺到岌岌可危,所有人都會想辦法給自己安排一條後路。」房間裡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路克、伊斯特和梅洛特全都頭痛欲裂,他們突然發現。有一個領地也不是那麼值得慶幸的事,反倒是煩惱一大堆。

  「我不想了。」

  伊斯特重重拍了一下尼斯的肩膀:「提出質疑的人必須給個建議。」「我同意。」

  「我也同意。」

  路克和梅洛特雙雙舉起手來。

  尼斯鬱悶的看著這三個傢伙,他如果有好的方法,也就不會說這樣的話了,他也非常清楚,這個問題根本無解。

  如果有標準答案的話,只要按照那個標準答案,這個世界上肯定會出現一個完美的國度,可惜,這個國度根本不存在。

  看到尼斯閉嘴不言,伊斯特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你至少要告訴我們,這些被我們放棄的人應該怎樣處理?」

  他退而求其次。

  對於這個問題,尼斯倒是想過。

  「很簡單,給他們自由,讓他們保住以前得到的東西。」

  尼斯說這話的時候。想著的是以前的那個家,隱約間,他已經猜到了那些僕人們為什麼會背叛他,為什麼會投靠他的那些親戚了。

  法蘭克王國有一條法律,如果一個家族的直系繼承人全部不在了,財產將會由旁系繼承,但是財產裡面並不包括奴隸,所有的奴僕都會得到自由,他們的賣身契將自動作廢。

  在他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他的管家婆就沒有這種顧慮,他們一家早已經贖回了自由。

  路克、伊斯特和梅特洛絕對沒有想到,尼斯給出的會是這麼一個答案。

  「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梅洛特有些憤憤不平。

  「確實太寬厚了一些。」這一次連梅洛特都無法贊同,寬厚是客氣的說法,他真正想說的是愚蠢。

  路克沒有說什麼,但是很顯然和伊斯特的觀點一致。

  看到這三個人全都無法接受,尼斯幽幽地說道「以你們的身份和手段,想要對付一個失寵的前手下,會沒有辦法嗎?」

  那三個人一愣。

  尼斯在心裡輕歎了一聲,他的本意是建立一個輕鬆地制度,他不奢望能得到忠誠,只是希望少一些背叛。

  他的想法是,給予大部分村民自由,而那些肯跟著他們走的人雖然失去了自由,卻換來了機會,發財的機會、地位提升的機會、出人頭地的機會。自己的路自己選擇,他們如果選擇了後者,就必須付出忠誠。

  可惜這個想法還沒有提出來,就被路克他們本能的拒絕了上位者總是希望下面的人服從,貴族永遠希望平民順從,古代哲人提出的自由、平等的理念早已經被人遺忘了。

  不過他並不打算放棄一件事情如果不能夠被人接受的話,最好的辦法並不是放棄他,而是改變一下包裝,為此,他不得不裝成一個惡人。

  尼斯的神情突然變得邪惡了起來。他仍用緩慢的語調說到:「最好佈置得像是命運的安排,被我們放棄之後,那個人也就被命運拋棄了,比如生意失敗,染上毒癮、遇上騙子……對於一個沒什麼地位的人來說,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傾家蕩產的災難多的是。」

  梅特洛頓時變了臉色,連路克和伊斯特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帕爾姆更是像從來不認識尼斯一樣,上上下下打量著他,四個人全都感到了莫名的震顫好半天後,路克才苦笑著說道:「怪不得人們常說,勇者的長劍比不上智者的心思。」伊斯特也在旁邊表示贊同。

  此刻,這四個人的心理,感受最深刻的是梅特洛和帕爾姆,他們突然想到,這一招對他們同樣有用。剛才他們如果拒絕加入這支隊伍的話,很難說不會受到同等的對待「還好你是跟我們是一條心的。」伊斯特拍了拍尼斯的肩膀,身份不同,需求也不同,他和尼斯不會有利益的衝突,也就用不著和尼斯結仇。

  說實話,剛才他已經在下意識的回想,自己有沒有的罪過這個小傢伙?

  「你說吧,實際上要怎麼做?」

  路克這麼說,是把決定權交給了尼斯「你先發表一個聲明,宣佈這裡的人都是自由民。」

  尼斯看著路克,他要看路克的反應。

  「這沒問題。」路克現在什麼都可以接受了。

  「然後讓那十一個人自己選擇,是不是願意擔任管事和執事,你可以告訴他們,他們仍舊是自由民,但是要發誓效忠的。」

  尼斯又停了停。

  「你繼續說。」

  路克催促道。有了剛才那番話打底,他已經明白那些村民根本不可能跳出他們的手掌心,心裡也就沒有抗拒了。

  「然後就是按照梅特洛的計劃進行,帶他們去見見世面,只是不能給他們錢。」

  尼斯又特意提醒了一下:「不只是去阿薩克斯港,最好再帶著他們拜訪一下王子殿下,不過別讓他們進府邸,讓他們待在馬廄裡,只要他們知道什麼地方就可以了……」

  「高。」

  梅特洛挑起大拇指,他只想到用繁華引誘,尼斯卻想到籍勢壓人,那絕對要高明多了。

  「從阿薩克斯回來的時候,順便請兩個教禮儀的人過來,教那十一個人言談舉止。」

  尼斯說道。

  「這恐怕不容易。」

  梅特洛撓了撓頭。

  「我並不是讓你真的把他們變成斯文人。」

  尼斯突然發現梅特洛有時候也挺天真:「只想籍這個辦法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很土,很上不了檯面,帶他們出去會讓你感覺丟臉,去那些上流的地方,他們只配待在馬廄裡……」

  伊斯特在旁邊哈哈笑了起來:「我明白了,你這個傢伙是打算讓他們以為,他們只要聽話,就會變得體面,變得有教養,然後他們看其他人,就會像我們現在看他們一樣。」

  路克他們也都明白了。

  這種事很常見,城裡人全都看不起鄉下人,而那些從鄉下出來在城裡飽受歧視的人,一回到鄉下,也往往神氣活現,看不起以前的鄉鄰。

  「越是歧視他們,他們希望成為體面的人的心就會越迫切,所以教他們禮儀的時候,一點都用不著客氣,做得不好的話,就狠狠地懲罰他們,羞辱他們。」

  尼斯這次多少有點壞心眼,他這是在報復。

  那些人雖然幫他說過話,卻也都不是什麼好人,只不過是怕受到教會的報復罷了,他讓路克給那些人好處是為了大局著想,心裡自然不會舒服。

  「我有一個問題。」

  路克插了進來:「怎麼讓他們明白這一切只有我們能夠給他們。」

  尼斯很鬱悶,這不是逼著他做惡人嗎?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這很簡單,只要找個會演戲的傢伙,讓他想辦法買通那群農夫,看看有幾個人真的選擇背叛。」

  這個想法並不是現在才有。當初和帕爾姆一起進山的時候,他就琢磨著,招募手下的時候要來一場考驗,紀律性、忠誠和勇氣都是必須考驗的項目。

  所有人都點頭。

  這招確實不錯,既可以測試那些人的忠誠程度,又可以抓一個反面典型出來警告其他人。

  「其實未必要製造騙局,我們在阿薩克斯不是有一個敵人嗎?」

  伊斯特在一旁提醒道,這個傢伙也是一個「陰人」「對啊,那位貝爾蘭多斯子爵最喜歡收買我們身邊的人,據我所知,他收買人的時候總是說得天花亂墜,卻從來不會拿真金白銀出來,誰如果上當的話,那絕對是最好的榜樣。」

  梅特洛幸災樂禍地說道,他對那位子爵實在是太瞭解了。

  接下來的幾天,路克他們按照尼斯制定的方針,先宣佈那些村民全都是自由民。就連那些罪民也是如此,接著就是讓那十一個人自己選擇,願不願意效忠他們。

  結果當然是願意。

  住在這裡的人,一直過著自由卻貧窮的日子,大部分人都想換個環境,如果能夠過得舒服一些,就算是少了那麼一點自由也值得。

  當天晚上,這十一個人和他們一家搬出了土堡,搬到那片綠地。

  之後的兩天,這十一個人各自去拉人,他們的手裡有人事任免權,每個人都可以找三個手下。

  轉眼間,又有三十三個人向路克他們表示忠誠,加上這些人的妻子兒女,四個見習騎士已經初步控制了卡奧尼。

  身為這片土地的管理者,路克他們首先要考慮的就是過冬。

  當初被打掉的房子必須重建,還要準備冬天取暖用的柴火,更重要的是要儲備足夠的糧食。

  前兩件事都很容易做到,反正山裡有的是木頭,糧食卻要到外面購買。

  好在秋收已經結束,天天都有集市,想要買什麼東西都很容易,現在的糧價也最為便宜。

  留下帕爾姆和另外幾個人看著莊園,路克他們帶著其他人前往阿德蒙特。

  這是一支很長的隊伍,大車一輛接著一輛,這些大車全都是自己打造的,因為缺少牛馬之類的牲口,只能由人推著走。

  七十五公里的路程絕對不算短,這條路又不好走,只能停停走走,最後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才到阿德蒙特。

  一進鎮,尼斯就感覺到這裡明顯比以前熱鬧許多。

  街道旁全是一個個的棚子,上面擺著各式各樣的東西,最多的就是農產品,豆類和穀物一麻袋一麻袋地裝著。

  梅特洛站到一輛大車上,對著底下的人喊道:「你們去採購糧食和其他過冬的物品,談好價錢之後,把人帶到我這裡來。」

  「三位老爺,能買幾尺布嗎?我們的衣服都用來做護甲了。」

  一個農民盯著旁邊的攤子,一邊問一邊流口水。

  不只是他,其他的人也差不多,他們有的盯著賣布的攤子,有的盯著賣農具的攤子。

  梅特洛看著路克,當初說好了不能給這些傢伙太多好處,省得他們得寸進尺。大部分的人卻還穿著坎肩,他總不能讓村民們披著那些沾滿老鼠血的木片甲過冬吧?

  「好吧,你們每人六尺布,別忘了那些沒來的人。」

  梅特洛朝著底下喊道。

  「村裡其他的人……」

  另一個農夫問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底下已經有好幾隻腳踢了上去。

  那個農夫也知道自己問得太蠢了,很有可能犯了老爺們的忌諱,所以身體一縮,恨不得躲進人群裡。

  梅特洛猶豫了一下,他的眼睛看向路克。

  「修道院裡面有別人捐贈的舊衣服,你去要些來。」

  路克可不打算做善人,正好趁機製造出差距。

  那些舊衣服都是沒人要的貨色,扔在倉庫裡好些年很多都發霉了,和這些人新做的衣裳一比,差距就會立刻顯露出來。

  即使這些發霉的舊衣服,他也不會白白送出去。村裡的人雖然沒錢,勞力卻有的是,反正接下來的整個冬天,這些人窩在家裡也沒事做,正好可以用勞力價換實物和衣服的錢。

  「等到回去之後,就讓他們幫你把教堂造起來。」

  路克等到那些村名們全都已經走遠之後,和尼斯悄聲說到。

  「那倒不急。」

  尼斯沒領這個情,他已經想好應該做些什麼了:「第一個造的應該是鋸木廠,卡奧尼周圍的那些荒山全都被你們買了下來,那些木頭全是你們的,連砍伐都不需要,老鼠已經替你們做了。」

  梅特洛從打車上下來,他搖著頭說到:「我已經看過了,這些木頭歷經很多年的風吹雨打,不是朽爛就是開裂,恐怕賣不到什麼價錢。」

  這個傢伙是財迷,同樣也打過木頭的主意。

  「不可能所有的木頭都爛了,裡面肯定有可以用的,就算那些爛木頭也不是一無是處,可以用它們燒成木炭啊!」

  尼斯會想到這個想法,就是因為他燒過木炭,自然知道這些乾枯開裂的木頭用來燒木炭絕對不差。

  這一次梅特洛沒話可說了,而路克自然高興,他正愁錢不夠用,為了成為這裡的管理者,也為了買下四周的荒山,他們已經花光手裡所有的錢,還找馬文借了一筆。

  沒有進帳,心裡總是不踏實,萬一阿普度勒那出了什麼事,他們可就債台高築了,到時候馬文肯定會要求他們用配方抵債,身為一個謹慎的人,路克當然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賽門老人看守的倉庫旁也有一排毯子,尼斯一路走,一路看。

  這種出售的大部分是雜糧,顯然越接近小鎮的邊緣,賣的東西就愈差,修道院旁邊那一圈,貨色還不比這裡好得多。

  突然,尼斯猛然一回頭,他感受到有人正在盯著他。

  果然旁邊的小巷口黑影一晃,一個人迅速縮了進去,雖然只是一瞥,他卻可以肯定是一個男人。

  尼斯皺起眉頭,他的仇家不少,那些冷酷貪婪的親戚、卡奧尼村的罪民,還有貝爾蘭多斯子爵,剛才的監視者會是哪一方的人?

  他一邊琢磨著,一邊推開倉庫的門。

  門沒鎖,老人顯然知道他會來,反手插上門鎖,穿過倉庫,到了那個小院,尼斯看到老人正從房間裡面走出來。

  「又長本事了?」

  賽門老人欣慰地說道。剛才尼斯還在門口的時候,他已經感到小傢伙身上散發出的煞氣。

  「隱修院的院長幫我從宗教裁判所弄了一個非常強悍的武者之魂……」

  尼斯原本就打算找賽門老人詢問一下,那個武者之魂對學和殺戮的執著,一直都讓他感到不安。

  老人耐心地聽著,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一直等到尼斯說完,他仍舊沉默不語。過了片刻,他將手輕輕搭在尼斯的額頭上。

  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如此輕易做到這一點,畢竟是他幫尼斯將意識割裂開來,也是他幫尼斯開啟了智慧。

  好半天後,老人終於收回手。

  「有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老人問到。

  「先說壞消息吧!」

  尼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壞消息是,這個武者之魂是非常危險的東西,一個不小心,你的意識就會被他吞噬。」

  老人腦子裡面的知識比格羅裡爾院長淵博,連哪位院長都知道武者之魂有可能吞噬植入者的意識,老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尼斯的臉色驟然一變:「那會怎麼樣?我不再是我了?我會變成那個人?他會藉著我的身體復活?」

  「有一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植入武者之魂的秘法,本來就是研究復活之法的副產品,不過這件事你在任何典籍裡面都不會看到。」

  老人原本不打算告訴尼斯這些,現在出了意外,不說不行了。

  「如果自我意識被吞噬話,我會變成什麼樣子?」

  尼斯最關心的還是後果。

  「你還是你,只是性格會變成乖張、狂暴,出現嚴重的精神分裂症狀。」

  老人盡可能說的委婉,他不可能明說。這個武者之魂給他的感覺很糟糕,尼斯看到的只是此人嗜血和殺戮成性,他卻知道那個人已經掌握了殺戮之力。

  牧師的終極是凝結聖性,魔法師的終極是接觸到世界本源,騎士的終極則是領悟戰爭元力。

  殺戮之心屬於戰爭元力的毀滅一系,這一系的終點不但是毀滅一切,甚至連自我都要毀滅。對於這種恐怖的東西他也束手無策,他還遠沒有達到那種境界。

  「我要怎麼避免意識被吞噬?」

  尼斯問道,他絕對不會想到老人也沒有辦法,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老人無所不能。

  「千萬別用『戰魂復甦』,即使你能夠使用這個神術,也不要用它。」

  老人說出其中的關鍵,這正是當初格羅裡爾院長沒有說的。

  那個剝皮歸倒不是有意陷害尼斯,他並不知道情況的嚴重程度,自然也就不會給出這樣的警告。

  植入武者之魂,就是為了用「戰魂復甦」讓武者之魂甦醒過來,一變讓自己擁有強悍的戰鬥力,如果不能用這個神術的話,等於白費一番手腳。

  尼斯也不希望這樣,所以他問道:「等到我能夠駕馭這個武者之魂的時候,能不能使用?」

  「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就用不著它了。」

  老人一陣苦笑,就算他本人在那個人面前,也是一刀即死,想要駕馭這個武者之魂,至少要聖性凝結,那已經是聖徒了。

  一個牧師到了這個層次,實力同樣恐怖,他們可以憑一己之力召喚出天使,或者讓天使降臨到自己的身上,任何人在他們面前都討不了好,只有望風而逃的分。

  尼斯其實也猜到了,他無可奈何地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好消息了。」

  「好消息是,這個武者之魂非常適合你。」

  老人說道。

  尼斯感覺十分奇怪:「我知道啊!」

  老人搖了搖頭笑道:「我替你設想的計劃全都要改了。神術和魔法並不是一對很好的組合,神術和武技卻是天生一對。」

  當初他覺得尼斯已經過了打基礎的年紀,在武技方面走不太遠,所以才制訂了之前的計劃,但是現在情況變了。

  這個改變也是他樂意看到的,因為聖殿騎士團的成員大部分都是走這條路,有大把的經驗可以借鑒,更重要的是,可以用到的法器也有一大堆。

  他正琢磨著什麼時候要和騎士團的聯絡人街頭,就聽到尼斯把真正的來意說了出來:「我打算去一次宗教裁判所。」

  「為什麼?」

  老人顯得有些意外,雖然去宗教裁判所是遲早的事,有很多資料必須到那裡去尋找,但是現在卻有些太太早了。

  「我做底層服事的時候,遇到一頭魔獸,非常幸運的,我把它宰了,最後得到一塊皮。」

  尼斯從背後的口袋裡面掏出那塊鼠皮。

  那是一塊完整的鼠皮,如果吹足氣的話,仍舊是那隻大老鼠的摸樣。

  卡爾文他們到了最後也沒辦法把這張皮破開,所以他們只能從老鼠的嘴巴下手,把整塊老鼠皮翻了出來。

  老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

  那絕對不是一把普通的比搜,看上去就像一個十字架,刃部和握把差不多長短,似乎也不怎麼風力,但是給尼斯的感覺,卻不下於路克他們四個擁有的朗基努斯槍的仿製品。

  老人以前可沒這東西。

  稍微想了想之後,他立刻明白了,這肯定是聖殿騎士團和老人聯絡上之後,給老人防身用的。

  「小心,它會把攻擊彈開。」

  尼斯警告道,他不想讓老人傷到自己。

  老人一手握著匕首,一手取過鼠皮,他幾乎就是用老鼠皮把匕首包裹起來,只見刃口劃過一道閃亮的弧光,他的手微微往下一沉。

  匕首的尖端沿著手掌滑開,他的手掌上滴溜溜地打著轉。

  老人感覺到他的匕首像是紮在一個可以滾動的大鋼球上,刺不進去,也使不出力氣,稍微一用力鋼球就會滾開。

  「好,果然是一件好東西,你是怎麼把它宰了的?」

  賽門老人也和其他人一樣好奇。

  尼斯已經說過無數遍了,但是他從來都不會感到厭煩:「很簡單,就像獅心王做過的那樣。」

  「以後別那麼冒險,魔獸不是你現在能夠對付的。」

  老人根本沒問過程。他已經猜到,肯定是尼斯對魔獸的危險性認知不足,所以才會那麼膽大妄為,這個是和小傢伙當初救了自己的情況差不多。

  無知者無畏,知道得愈多,膽子反而愈小,老人的臉上再次露出苦澀的神情。

  剛才他還在琢磨怎麼聯絡騎士團,怎麼弄幾件好一點的護甲和武器過來,現在看來,一切都用不上了。

  聖殿騎士團的作戰方式比較光明正大,講究的是硬碰硬,所用的護甲和武器全都符合這種作戰方式,鎧甲的防禦力很強,份量也不輕。

  尼斯的風格卻是和對手拉開距離,遊走於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外,尋找破綻給予致命的一擊。

  修煉到終極境界,就會像那個武者之魂一樣,憑著讓人來不及反應的速度和對飛刀隨心所欲的控制,可以無視任何防禦,能夠一眼看透破綻,出手必中,中必奪命。

  老人大致能夠瞭解尼斯為什麼找他,卻仍舊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替自己占卜了一下吉凶,但是結果卻含糊不清。」

  尼斯說出來這裡的目的。

  老人笑了起來:「看來你最近太順利了,以至於自信心極度膨脹,和宗教裁判所有關的事,哪是你這樣的實力能夠查探的?我都沒有那個把握。」

  雖然這樣說,老人卻沒打算不幫忙。

  從逃出來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他的實力已經恢復到巔峰狀態,再加上尼斯肯定不會去關押重犯的地方,那些次一等的所在,神力屏蔽並不是很厲害,他多多少少應該可以看出一些東西。

  老人再一次將手貼在尼斯的頭頂上,不過,這一次他不是要搜索尼斯的記憶,而是以小傢伙作為媒介,看一下命運的走向。

  轉瞬間,他的眼前出現無數線條,這些線條不停地抖動著,像是被風吹拂著的煙絲,似乎隨時都可能被吹散或斷掉。

  命運確實如此,很容易被改變,即使是最高明的先知,也無法百分之百地確定命運的走向,要不然聖殿騎士團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正因為知道命運的多變,也因為騎士團的遭遇讓他更加警醒,所以老人不惜耗費大量的聖力,搜索著每一段命運線條。

  他要知道是否有人在刻意改變什麼,如果有人那樣做的話,就要小心了,教會很可能已經盯上了小傢伙。

  整整一個小時之後,老人才將手拿下來。

  「你去吧,去一趟宗教裁判所,會對你幫助極大,你在那裡可以得到很多東西,收穫絕對不會比聖地之行小。」

  老人的預言讓尼斯心中大定,與此同時,也讓他想起遇上那隻大老鼠之前,他替自己占卜的結果。

  那次的結果就是他會有巨大的收穫,而且收穫之大可以和聖地之行的收穫相媲美。

  事後,他確實得到不少好處,但是所得的好處還沒辦法和聖地之行相比,他原本以為那是應有的誤差,現在看來,還有不少好處在等待著他。

  「和宗教裁判所多打一些交道其實也有好處。」

  老人知道尼斯前途無礙,也就不在乎多說幾句:「宗教裁判所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不過只要不和裡面的人為敵,倒是未必有那麼可怕。」

  「這怎麼可能?」

  尼斯感到難以理解。

  「那裡面總共有兩種人,一種是狂熱的虔誠信徒,最初組建宗教裁判所的就是這樣一群人,這個機構剛剛出現的時候,本意是為了維持正義和公正,但是很快就變質了……」

  老人非常遺憾的搖了搖頭。

  這個機構從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是一把朝著內部的尖刀,它的作用其實已經注定,它會被一些有心人握在手裡,成為他們的工具,想不變質都不可能。

  「另外一種人呢?」

  尼斯問道。

  老人呆了一呆,才發現自己走神了:「另一種人就和你一樣,都是沒什麼門路,卻又想盡快提升地位和實力的人,加入宗教裁判所和成為苦修士一樣,都是一條捷徑。」

  「教會的捷徑可真不少。」

  尼斯發出由衷的感歎,到現在為止,他已經知道好幾種了。

  成為隱修士、成為審判者、加入宗教裁判所、執掌一座教堂、去偏遠地帶傳教,這些都是捷徑,更別說,如果有一個強力靠山,還可以用強行灌輸聖力的方法提升一個人的實力,哪怕那個人是白癡都沒有關係。

  「你現在總算明白成為牧師的好處了吧!」

  老人半開玩笑地說道。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jerry870015

LV:6 爵士

追蹤
  • 2

    主題

  • 196

    回文

  • 3

    粉絲

200 字節以內<br /> 不支持自定義 Discuz! 代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