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我為王 作者:槍手1號(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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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2014-2-14 12:49: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9 3085035


【小說作者】:槍手1號

【作者簡介】:男,湖北 - 宜昌

【內容簡介】:上天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機會,我就絕不會讓出賣和背叛再一次發生,
                    這一世,我要用鐵血和利刃來維護我所擁有的,這是屬於我的世界,我的世界---我為王。     

【作者其他作品】:《征途》《馬踏天下》《神仙跟班》《狂龍凝香》《劍淩天下》《橫行修真界》《天罡》

作品相關 關於設定的說明

    這部小說是一篇架空歷史小說,我將背景設置在戰國年代,不過大家不必將他與歷史上的戰國聯繫起來,權當是一個平行世界吧,如果將所有的歷史背景都與那個時代聯繫起來,寫起來太吃力,需要查閱大量的歷史資料,在<馬踏天下>的時候,我曾說過,雖然是穿越,但我不願意穿越到真正的歷史當中,我對歷史上的那些名人有一種敬畏,不願意將他們改得面目全非,這些人都是極厲害的,一個現代人到了那個時代,即便有超越時代的知識,估計也會被他們活活玩得生不如死.

    呃,再一點,很實際的一點,我很懶,我更願意自己憑空架構一個,這樣少了許多束縛,多了一些天馬行空的自由,騰出大量查閱歷史資料的時間來架構一個更精采的故事,呵呵呵!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6-3-22 13: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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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3 發表於 2014-2-14 13:37
  序章

  月光如水,柔媚地將淡淡的光芒傾灑下來,與腳下一路延伸到視野盡頭的七彩霓虹交相輝映,在高遠的目光之中,整個世界便顯得有些迷離而不真實,站在這幢數百層高樓的最頂層,俯視著腳下這座光怪陸離的城市,他張開了雙臂,似乎要將整個世界擁抱在他的懷抱之中。

  如果此時有人看到高遠所處的位置,無疑會嚇一大跳,要麼以為他是一個瘋子,要麼以為他是一個想要跳樓自殺的失意者,這座城市之中最高的建築,每年總會有那麼幾個人從上面一躍而下,摔成一團爛泥。

  高遠站在頂層的水泥欄杆之上,窄窄水泥沿的寬度剛好有一腳,如果是平常人,別說站在這上面,便是扒在欄杆上往下一看,也會頭昏目眩。

  高遠當然不是平常人,他剛剛替人打贏了一場價值百萬美金的格鬥賽。而他的酬勞是十萬美金。這筆錢夠他能夠瀟灑上好一陣子了。

  他是一個格鬥手。當然,不是暴露在聚光燈下的那種有裁判,,有規則的格鬥,而是地下的死亡格鬥,格鬥雙方踏上格鬥台之後,只有當一方倒下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這場生死競賽才會宣告結束,失敗的一方,往往也就意味著死亡或者永遠也無法再次踏上格鬥台。

  這種格鬥之的血腥,暴力,遠遠超過普通人的想像,能在格鬥台上生存數年,打出赫赫威名,高遠付出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辛。每每看到電視上的那些拳王爭霸賽,高遠就會不由自主地失笑,這些所謂的拳王,如果當真踏上了他們那種死亡格鬥台絕對無法倖存下來。

  死亡格鬥,沒有規則。

  結束於十天之前的那場格鬥,讓高遠至今猶自心有餘悸,這是一場南北之爭,這一戰,不僅是數額巨大的金錢,也是南北兩位大佬的江湖地位之爭。上百萬美金只是表面上的數字,而在外圍的賭局所涉及的金錢更是數以億記。

  這是第一次讓高遠感受到了死亡的一局格鬥,哪怕是十天之後,每每想起最後那一幕,高遠仍會從惡夢之中驚醒。對手倒在他的面前,頸動脈被自己手裡鋒利的刀割破,鮮血如噴泉一樣高高噴起,將自己澆了一頭一臉的時候,他亦無力地倒了下來。

  三天之後,一張十萬美元的支票送到了高遠的手中,也就是在這一天,高遠決定從此退出地下格鬥界,這幾年來賺來的錢已足夠他去經營一門正當的營生了。年近三十的他,已經達到了身體的巔峰,以後的每一天,都只會是走下坡路,如果他還待在這個格鬥場上,總有一天,會像今天的對手一樣,血濺格鬥台。

  今天,將是他在這個城市的最後一天。

  永別了!我再也不會回來。高遠緩緩地收回雙臂,最後看了一眼璀璨的都市,從欄杆之上跳了下來。

  樓下酒店的包房之中,所有行李已經收拾好,他將搭乘今天的最後一班飛機,離開這個國度,他心裡清楚,只要自己還待在這片土地之上,終會被仇家找到,這些年,自己在格鬥台上結下了太多的仇怨,自己還在大哥手下打一天,就會受到他的庇佑,但當自己決定退出,也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仇家也就會毫無顧忌地來向自己報復。

  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如果不是那一場格鬥自己也受了不輕的傷,拿到錢後,自己就該走了。

  咣噹一聲,頂層的鐵門被推開,鐵門碰撞在水泥牆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高遠心裡一跳,右手一抹,一把薄如蟬翼的匕首出現在手中。

  十數人魚貫而出,在離高遠十數步的地方停了下來,為首一人看著高遠,發出嘿嘿的冷笑之聲。高遠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出現在他面前的人,是北方的那位大佬。

  “高遠,又見面了!”

  高遠僵在了原地,對面,好幾把加裝了消音器的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這個距離,他根本沒有任何閃躲的餘地。

  “楚老闆,願賭服輸,你來找我麻煩,跌份兒了吧!”高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沒法子啊!”被稱做楚老闆的人攤了攤手,”按我的本心,也不想找你的麻煩,這點錢,我輸得起,問題是,這一次你讓另外的一個人輸慘了,他要你的命,我惹不起他,只能又拿出了一百萬美金買你一條命。想必你也知道是誰賣了你吧?”

  高遠的一顆心沉了下去,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出賣他的人,只可能是他的老闆,除了他,沒有人知道他的住處。

  “功夫再好有什麼用?擋得住槍子麼?”楚老闆嘿嘿笑著。

  “楚老闆,從今天起,我跟著你幹!”高遠大聲喊道:”我能將你們輸掉的錢全部贏回來。”

  楚老闆微微一怔,思忖半晌,”提議不錯,只可惜這一次作主的不是我。而且高遠,這一次外圍賭局輸掉的錢,你打一輩子格鬥賽也贏不回來,驚天賭局不是年年都有的。”

  高遠明白了,今天就是一個必死之局了。看著對面幾把黑洞洞的槍口,頓時惡向膽邊生,死便死吧,老子也得拉一個墊背的。

  他卟嗵一聲跪了下來,痛哭流涕,”楚老闆,饒命啊,高遠給你當牛作馬,報答你的恩情啊!”

  看著高遠的醜態,楚老闆先是一呆,接著不由開心地大笑起來,”地下第一格鬥手也不過如此,弟兄們,欣賞欣賞……”話音未落,跪在地上往下叩頭的高遠整個人突然仆倒在地,單手一撐,向前急竄而出,一伸手,便抓住了一名槍手的腳踝,用力一扳,卟嗵一聲,將其扳倒在地,右手薄如蟬翼的匕首閃電般地掠過對手的脖頸,哧的一聲,血噴了高遠一臉,一個翻滾,高遠已是竄了起來,反手一揮,匕首夾著風聲刺出,直奔目瞪口呆地楚老闆。噹的一聲,匕首插在楚老闆身上,刺穿了衣服卻又無力地跌了下來,他居然在內裡穿著避彈衣。

  “殺了他!”楚老闆勃然大怒。

  加裝了消音器的沉悶的槍聲響起之時,高遠已經竄到了鐵門之前,這一瞬間,他的速度完全突破了他的極限,他知道,如果不在第一時間脫出對手的視線的話,自己就死定了。

  門就在眼前,只要逃出這道門,便是海闊天空。

  也就在這時,又是一聲沉悶的槍響,這一次,不是從高遠身後打來,而是,從門裡打出來的。沉悶的槍聲持續不斷地響起,高遠的身體猶如被一柄大鎚從正面擊中,向後飛了起來,飛到了空中,最後一眼,他看到的是從大門之中走出來的人,那是他的老闆。在老闆的左右,兩名槍手手裡的槍還在冒著縷縷青煙。

  高遠覺得自己在飛,越飛越高,越飛越高。

  原來,死也不是那麼痛苦,自己連疼痛也沒有感到,倒似全身沉在了雲絮當中,飄飄然不斷遠去。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6-8 01:43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2-14 13:45
第一章:夢醒時分

  “醒了,醒了!”耳邊傳來了又驚又喜的聲音,高遠緩緩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眼前重重疊影,一片模糊,他用力地眨巴了幾下眼皮,這才看清楚,自己的頭頂之上,有好幾張人臉,個個臉上都是一幅驚喜的模樣。

  自己還活著?怎麼可能?剛剛甦醒過來的高遠腦子雖然顯得很遲鈍,但他卻清楚,身中數槍,槍槍命中要害的自己絕沒有倖存的理由,他精通格鬥,精通殺人,對於自己身體所受到的傷害一清二楚。

  眼珠緩緩地轉動著,屋內的一切一格一格映入他的眼簾,鏤空雕花的寬大的木床,厚厚的幔帳,木製的雕花大窗之內,艷麗的陽光正透過空隙照射進來,站在床前,離自己最近的是一張國字形的中年人的臉龐,眼中含淚,顯得分外悲切,一個十來歲的小孩趴在床沿之上,稍遠一些的地方,一個年輕的女子手拽著帳角,帳幔在不停地抖動,看得出來分外緊張,靠著窗戶的地方,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手提著藥箱,似乎正準備轉身離去,而靠在門邊的,是一個看起來四十出頭的中年女人。

  他們是誰?怎麼自己一個也不認識,自己在哪裡?自己為什麼沒有死?高遠腦子裡一團漿糊,拚命想要搞清楚現在自己所處的狀況,但卻一無所獲。

  “高大哥醒了,高大哥醒了!”十來歲的小孩臉上滿是驚喜,雙手拍著床沿,大喊大叫著,”高大哥醒了,高大哥,大夫說你死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

  “裘大夫,你快過來,高遠醒了!”中年人一抹眼中的淚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睜開眼睛的高遠,半晌終於反應過來,臉上頓時露出狂喜之色,一疊聲的呼喊著。

  頭髮花白滿臉皺紋的老者手中藥箱啪的掉在地上,滿臉驚愕地跑到了床前,瞪大眼睛看著高遠,不停地喃喃地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明明已經死了,怎麼又活過來了?”

  “裘大夫,你是扶風城裡最好的大夫了,你是怎麼搞得,你不是說高遠已經死了麼,這明明還活著,還不趕快過來救治。”中年人沉聲喝道,語氣之中,帶著一股淡淡的威嚴。

  “是,是,路大人,小老兒一定儘力,一定儘力!”老者驚慌地道。

  “不是儘力,而是一定,要是高遠再死了,你也別想在扶風城裡待了!”中年人冷冷地道。

  “是,是!”老頭的臉在高遠的眼中越來越大。

  他們是誰?高遠看著這幾張陌生的面孔,腦子裡翻來覆去拚命地回憶著,但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自己的生活很簡單,練武,格鬥,賺錢,然後找個地方縱情狂歡放鬆一下,然後再重複前面的過程。轉動著眼珠,他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眼睛越瞪越大,越來越迷茫,終於,腦袋一歪,又昏了過去。

  他的昏迷讓屋裡再一次陷入了慌亂。

  姓裘的大夫臉色更是緊張,豆大的汗珠啪啪地往下掉,剛剛他說高遠已經死得透了,提了藥箱準備走人,但馬上,這傢伙就醒了,這說明自己誤診了,耽誤了救治的時間,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罷了,問題是,這屋裡有一個人可以一句話就讓自己在城裡再也待不下去。伸出手去,抓住高遠的左手脈搏,眼珠子卻也是越瞪越大,先前替高遠診脈的時候,明明一點脈象也沒有了,但現在,居然越跳越有力。

  “裘大夫,怎麼樣?怎麼樣?”中年人連聲問道,先前的驚喜此時已經換成了滿臉的焦色之色。

  “大人放心,只是昏過去了,失血過多,昏過去了,脈象顯示,高遠絕無性命之虞,真正不可思議,不可思議!”

  “那就好,那就好!”中年人長出了一口氣,”我那老友,可就只留下了這一根獨苗,要是這樣死了,我死之後,有何臉面去見老友。”

  “大人放心,高遠體魄健壯,既然挺過了最危險的時候,就絕不會再有性命之憂了。”裘大夫趕緊道。”小老兒馬上開方子。”

  聽到裘大夫肯定的話,屋裡幾乎同時響起了如釋重負的吐氣之聲。

  “張一!”中年人高聲叫道。

  “大人!”門外一個年輕的家僕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垂首立在中年人身前。

  “你暫時留在這裡照料高遠吧!仔細一些!”

  “是,小人明白!”

  屋內腳步輕響,靠在門邊的婦人走了過來,站在中年人面前,彎腰福了一福。

  “路大人,這一次高遠是為了民婦家險些丟掉性命,請大人允准,讓民婦略盡綿薄之力,照料高遠的事情便讓民婦來做吧!”婦人麻衣荊釵,飽經風霜的臉龐看不出她的實際年齡,但細看眉眼之間,年輕之時絕對是一個風華絕代之人。

  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之色,瞪著婦人,”葉氏,這一次幸得高遠無事,否則,我絕饒不了你們。”

  婦人低眉順眼,”大人,高遠傷重,照料病人,還是女人心細一些,還請大人允准。”

  回頭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高遠,中年人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也罷,這一次高遠是為你們受的傷,便讓妳儘儘心,葉氏,我勸你們還是儘早離開扶風城,待在這兒,你們還是會有麻煩的。”

  “民婦沒有做錯什麼,民婦不會走!”女人抬起頭,眼中滿是倔強之色。

  看著女人,中年人突然嘆了一口氣,”不管妳走不走,這一次事後,我絕不會允許高遠再和你們有任何瓜葛。在扶風城,也沒有人敢護著你們,依我說,你們還是走得越遠越好。”

  “多謝大人,扶風城終還是大燕的地方,也還是有王法的地方,民婦不走!”

  聽到女人倔強的言語,中年人眼中掠過一抹怒色,重重哼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門。”妳好自為之吧!”

  說話間的功夫,那頭裘大夫已經給床上的高遠包紮好了傷口,開了藥方,交給張一去抓藥,自己也背起藥箱,準備離去,走到女人跟前,猶豫了片刻,還是道:”葉家娘子,路大人面冷心熱,他讓你們走,是為了你們好,你們孤兒寡母的,待在這扶風城,誰能保你們,連高遠這一次都成了這幅模樣,更不用說其它人,你們要是不走,終有一天會吃大虧的。”

  女人低著頭,只是不言聲,看著女人的模樣,裘大夫搖搖頭,走了出去。

  “娘!”站在床角的年輕女子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婦人身邊,雖然身上衣服補丁摞著補丁,但卻漿洗得格外乾淨,眉眼如花,年紀雖然不大,但仍然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活脫脫的美人胚子,只是顯得有些營養不良,身材單薄,似乎一陣風便能將她吹走。她神色之間,顯然有些害怕,”娘,我們怎麼辦,要不,我們遠遠的離開這兒吧!”

  “菁兒,我們不能離開扶風城。”婦人仰起臉,滿臉的堅毅之色,”我們不能離開這兒。”

  “可是娘,我害怕!”少女緊緊地抱著婦人的膀子,單薄的身子瑟瑟發抖。

  “別怕,有娘!”伸手將少女與更小一些的男孩摟在懷裡,婦人滿臉悲苦之色中又透著無比的堅毅。”菁兒,我相信我們終有撥雲見月,苦盡甘來的一天!”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5-11 10:5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2-14 21:05
第二章:二世為人

  夜沉似水,窗外的蟲鳴蟻叫之聲清晰可聞,偶爾的夜蔦鳴叫之聲顯得格外清脆,月光皎潔,淡淡的光輝透過窗櫺,輕柔地撫摸著高遠的臉龐。高遠已經醒了很久,但卻不願意睜開眼睛,他的腦子裡,仍然在想著白天發生的一切。

  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啦?做夢嗎?抬抬手,在大腿上狠狠地揪了一把,鑽心的疼,是真的疼,看來這一切都不是夢,而是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床前有鼾聲傳來,轉過頭來,藉著月光,清晰地看到一個年輕的漢子就鋪著一床草墊躺在地上,年紀不大,絕不會超過二十,讓高遠驚駭的膽顫心驚的是那個漢子身上的衣著,還有,白天清醒的那一刻,看到的那幾個人的衣飾,自己就像是在一個古裝電視劇的場景之中,而自己,則成了這些人演出的道具。

  這絕不是自己應該所處的年代。就算自己被救下了,也應該待在醫院的病房之中,雪白的牆壁,柔和的燈光,漂亮的制服護士,而絕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自己在哪兒?高遠頭痛欲裂,伸手摸到自己的腦袋,上面纏著厚厚的繃帶,伸手在繃帶之外按了幾下,心中立刻清楚了傷勢所在,手指按動之中,是一個開放形的不規則的傷口,倒似自己被一塊板磚給砸了。

  胸腹之間不適感極強,手向下移,不出意料之外,胸腹之間也纏著繃帶,拉開蓋在身上的薄被,兩手撐著床板,高遠慢慢地挪了起來,斜靠在床頭,一點一點解開了緊緊纏著的繃帶,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傳到了鼻間,伸手輕輕抹去傷口之上的藥糊,一個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出現在他的眼前,看著傷口,高遠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自己受的是槍傷,而且不止一槍,但現在呈現在自己眼前的卻是一個明顯的刀傷,自己身中數槍,而此時,自己看到的只有一個傷口。

  饒是高遠的心志在這些年的生死格鬥台上已經錘煉得如鋼似鐵,但在這一瞬間,他仍是被嚇到了,手無力地垂了下來,砰的一聲,砸在床沿之上,發出一聲悶響。

  睡在地上的年輕漢子極為警醒,響聲剛起,他已是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看到半坐在床上,眼神有些呆滯的高遠,不由驚呼出聲,”天,我的天爺,少爺,你在幹什麼?你怎麼將繃帶解開了?”他迅速地撲到床前,伸手去撿散落在床上的繃帶。

  高遠呆呆地看著這張陌生的面孔,任由他將繃帶小心地替自己纏上。半晌,他才問了一句。

  “你是誰?”

  年輕漢子一愕,抬頭看著高遠,”少爺,你怎麼啦?怎麼連小人也認不得了?”

  “你是誰?”高遠重複道。

  “少爺,我是張一啊,我是路大人的親隨。”張一也有些迷糊了,因為他從高遠的眼神之中看出,少爺似乎當真是不認得自己了。

  “路大人,路大人是誰?”高遠楞楞地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一切都亂了。

  “少爺,你連路大人也記不得了。”張一停下了手裡的活計,不敢置信地看著高遠。

  高遠搖搖頭,抬手摸了摸腦袋,喃喃地道:”記不得了,什麼也記不得了。”

  看著高遠頭上纏著的繃帶,張一有些緊張地道:”少爺,只怕是你腦子受了傷,這才忘記了,您好好歇歇,興許過兩天就好了。”

  高遠搖搖頭,他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你叫張一?”

  “是,少爺。”

  “路大人是誰?我這是在哪兒?我是誰?”高遠盯著張一,問道。

  “少爺!”張一知道問題嚴重了,好像少爺得了失憶症,”你叫高遠,這裡是扶風城啊,路大人是扶風縣的縣尉,也是你的叔父啊,路大人與少爺家可是通家之好啊!”

  “我是高遠?”

  “是啊,您叫高遠,是扶風人,今年剛好十八歲了,您從小一直便在扶風城長大啊!”

  高遠眨巴著眼睛,幾乎要昏倒,自己都快要三十了,轉眼之時,就又退回到了十八?

  “我家就只有我一個人?”他繼續問道。

  張一此時確認眼前的少爺的確是什麼也不記得了。心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明天一大早,自己就得去告訴路大人。

  “是啊,少爺,您父母雙親早就過世了,這些年一直是路大人在照顧著您啊!”張一道。

  我已經不是我了!高遠終於得出了結論。兩手緊緊地握著,指甲深深地嵌入到肉裡,手微微顫抖著,如果不是這些年生死格鬥台上錘練出來的強大心志,他早就要失心瘋了。

  “張一,今年是哪一年啊?”他問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少爺,今年是大燕昭平九年啊!”張一心道少爺這一回受傷果然是糊塗了,路大人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該有多麼傷心呢。

  大燕昭平九年!高遠在心裡呻吟了一聲,這他媽的是一個什麼時候,就算自己中了頭彩,因為某個不知名的原因回到了某個年代,但好像歷史上也從來沒有過什麼大燕昭平年號啊!他翻了翻眼皮,乾脆俐落地又昏了過去。

  “少爺,少爺!”看著高遠再一次昏倒,張一頓時慌了神。

  當高遠再一次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外面陽光燦爛,但高遠心中卻是充滿了陰霾,昨晚上出現的那個路大人正坐在床沿之上,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而那個裘大夫垂首站在他的身旁。

  “高遠,你醒了?今天一大早,張一去找了我來,嗯,裘大夫,你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高遠怎麼會什麼都記不得了呢?”中年人轉頭看著裘大夫,問道。

  “大人,高遠這樣的病例雖然罕見,其實也不是沒有,醫術上記載……”

  “夠了,不要給我講這些,我只想知道原因,還有,能不能恢復過來?”路大人毫不客氣地截斷了大夫準備引經據典的企圖。

  “是,是,大人。高少爺這個樣子,應當是腦部受到重創之後,腦子受到了損傷,因為忘掉了一些東西,但一般是忘記了一部分東西,像高少爺這樣忘記得乾乾淨淨,倒的確是少見。”

  “那,有沒有恢復的可能?”

  “這個,這個,恢復也是有的,不過需要很長的時間。也許,也許……”

  聽到裘大夫支支吾吾的話語,路大人一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裘得寶是扶風城中最好的大夫,便是在整個遼西郡,也是有名望的人物,連他也不敢拿定,只怕高遠這病麻煩了。

  站起身來,在屋裡來回踱了幾個圈子,又看了幾眼高遠,”大夫,看高遠這個樣子,只是忘記了一些往事,智力好像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呀。”

  “是啊,大人,這也正是小老兒不解的地方。”裘得寶連連點頭。

  “也好,忘了也好!”路大人忽然一笑,走到床邊,看著高遠,”高遠,往事忘了不要緊,嗯,張一會告訴你的,現在你只要記住,我叫路鴻,是你父親的生死兄弟,你父母去世得早,我就是你最親的人就好了。”

  高遠點點頭,這一次昏迷醒來,他似乎已經想通了很多東西,也認命了,眼前這個自稱為自己伯父的路鴻路大人,是扶風縣的縣尉,是一縣之中不小的官了,不是二把手,就是三把手,看來自己這一次二世為人,倒是有了一個不錯的後台。

  “是,路叔叔,我記住了,您是我最親的人。”

  “很好!”路鴻滿意地拍拍高遠的肩膀,”好好養病,你也十八歲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滿世界晃蕩,等你傷好了,我給你安排個事情做,你也該做些事情了,你父親英雄一世,你可別墜了他的面子。”

  “多謝叔父看顧!”高遠趕緊道。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路鴻擺擺手,”衙裡頭還有事兒,你既然沒有大礙,我也就回去了,有什麼事就問張一,他一直跟著我,你,還有你們家的事情,他都清楚。”

  “是,伯父。”

  看到高遠的氣色不錯,路鴻滿意的點點頭,轉身看著裘得寶,”裘大夫妙手回春,果然不同凡響,回頭我擺酒向你道謝。”

  “不敢,不敢,小老兒不敢居功!”裘得寶彎腰道,心裡頭卻是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昨天晚上,路大人可還在威脅著自己,要將自己趕出扶風城,一天功夫,便大變臉了。幸好這個高遠命硬,也不知怎麼搞的,這麼重的傷,居然硬生生地讓他挺了過來,看他氣色,這條命是絕對沒問題保住了。

  “張小哥!”路鴻既去,裘得寶這才站直了身子,”我已經給高少爺又開了幾副藥,這兩張是內服的,一副藥熬三水,每天喝三次,這兩張是外敷的,拿回藥後,搗碎,以溫水調和成糊狀就行了。”

  張一接過藥方,”多謝裘老先生。”

  “不謝不謝,但願高家少爺早點好起來,不然路大人定然不會饒過小老兒!”裘得寶連連擺頭,”張小哥,外敷的藥一天一換,你可記得了。”

  “當然記得了!”張一笑到,”這怎麼敢忘。”

  裘得寶點點頭,提起藥箱準備離去,跨出房門的時候,門外卻進來了兩人”裘先生好!”為首一人卻是昨天晚上出現在高遠床前的那位叫菁兒的年輕少女,後面跟著她十餘歲的弟弟,一路蹦蹦跳跳,與菁兒眉宇含愁相比,他倒是少年不識愁滋味。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5-11 11:06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2-15 09:04
第三章:葉氏姐弟

  菁兒手裡端著一個粗瓷大碗,裡面冒著騰騰熱氣,一股香氣撲鼻而來,高遠昏迷了一天一夜,肚子裡早就沒了存貨,聞著香氣,肚子裡頓時咕咕香了起來,聽到聲響,高遠還不覺得什麼,菁兒卻已是暈紅滿面。

  “高大哥,你好些了麼?”站在高遠的床頭,菁兒輕聲問道。

  “好多了,好多了!”高遠連連答道。碗裡的香氣不停地往鼻子裡鑽,肚子又是不爭氣地咕咕幾聲。

  “娘給你熬了一碗雞湯,讓我端過來,給你補補身子。”

  “多謝姑娘,多謝伯母!”高遠連聲稱謝,只是腦子裡沒有這個女孩的任何信息,就不免有些尷尬了,也不知如何稱呼,只能籠統地叫姑娘,並稱呼對方的母親為伯母了。

  菁兒霍地抬起頭,看著高遠的眼裡滿是詫異,似乎高遠說錯了什麼一般,高遠眨巴著眼睛看著對方,也是不明所以。

  “對不起姑娘,我腦袋遭了重擊,很多東西也記不起來了,連姑娘叫什麼也記不起來了,當真不好意思。”高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還沒有請教姑娘芳名?”

  “我姐姐叫葉菁兒,我娘一直叫他菁兒。”菁兒還沒有來得及答話,一邊的小男孩聲音清脆地叫了起來。

  “原來你姐姐叫菁兒啊,當真是好名字,好聽,嗯,小傢伙,你叫什麼呢?”高遠笑嘻嘻地看著小男孩,問道。

  “我才不是小傢伙呢!”小男孩聽了高遠的話,很不滿意地一挺胸膛,”我叫葉楓,馬上就要滿十歲了,娘說了,我滿十歲之後就是一個男人了。”

  看著小傢伙一本正經的模樣,高遠不由樂得大笑起來,”不錯,不錯,葉楓馬上就是大男人了。”

  “就是!”得到高遠的肯定,葉楓不由喜笑顏開,”高大哥,以前一直是你保護我們家,我成大人了,就該輪到我了。”

  “我以前一直保護你們?”高遠吃了一驚,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嗯!”葉楓點點頭,”以前有好多壞蛋想欺負我們,都是高大哥將他們打跑了,高大哥,你這一次受傷,也是因為一個大壞蛋想欺負姐姐,你才與他們打得,不過你打輸了!”

  聽到小男孩直言不諱的話,高遠不由尷尬地了摸了摸鼻子,”高大哥不是打輸了,高大哥只不過是不小心,等高大哥養好了傷,就去找回場子來。”他義正言辭地道。

  “楓兒,不要亂說話!”菁兒好不容易找到了空子,將弟弟喝退,”高大哥,別聽小孩子胡說八道,來,趁著雞湯還是熱的,趕緊喝了吧!”邊說邊將碗遞了過來。

  高遠也確實餓得狠了,接過粗瓷大碗,碗裡居然裝著一隻整雞,看起來也不大,頂多一斤來重,大大地喝了一口雞湯,味道的鮮美遠勝他前世之時所吃的那些美味,不由脫口道:”真香,好湯!”

  菁兒抿嘴笑道:”這碗湯熬了好幾個時辰,雞裡的味道都融進了湯裡,當然好喝了。”

  “是姐姐守在火邊熬得,姐姐天還沒有亮就起來了,她還以為我睡著了,其實我醒著啦!”葉楓又在一邊插嘴道。

  菁兒一聽又羞又惱,一伸手便拎著了葉楓的小耳朵,”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我又沒說謊,妳幹嘛又揪我耳朵?”被葉菁兒拎著耳朵半提著,葉楓歪著頭,踮著腳,一臉的不服氣。

  “你再敢多嘴,我回去後告訴娘,讓娘懲罰你!”葉菁兒漲紅了臉,怒道。

  葉楓兒立即便閉上了嘴巴,看到這一幕,高遠心中不由一動,看來這姐弟兩人的母親家教極嚴啊。

  姐弟兩人不再說話,高遠也找不著話說,低著頭喝著雞湯,屋內一時安靜下來。

  咕嘟一聲,高遠抬起頭,正好看見葉楓正大大地吞了一口唾沫,看到高遠看過來,趕緊低下頭,高遠不由一怔,看著姐弟兩人身上補丁摞著補丁的衣服,只怕他們的家境貧寒得緊,看到葉楓低著頭,但喉頭仍然不停蠕動的饞樣兒,高遠不由一笑,伸手一招,”小男人,到我兒這來。”

  “我是大男人!”葉楓抬頭道。

  “好,大男人,到我這兒來!”高遠笑道。

  葉楓走到高遠的身邊,高遠笑著從碗裡撕下一隻雞腿,遞給葉楓,”來,吃一支雞腿,早點長成大男人,好保護你娘和你姐姐。”

  原本以為這個小傢伙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接過去,但出乎高遠的意料之外,葉楓居然雙手一背,倒退了幾步,”我不吃,這是讓你吃的,你流了好多血,娘說多吃肉才能補回來,我不餓,我經常吃雞。”

  “讓你吃你就吃嘛,大哥受了傷,胃口不好,吃不了這麼多!”高遠一邊說,一邊看著葉菁兒。

  看著葉楓一邊說不吃,一邊大吞涎水的模樣,葉菁顯然有些難過,”楓兒,高大哥讓你吃,你就吃吧。我不會告訴娘的。”

  得了葉菁兒的許可,葉楓這才接過雞腿,三兩口便吃了一個精光,連骨頭也嚼得碎了吞了下去,看得高遠目瞪口呆,看這模樣,只怕平常極常沾葷腥的。

  看著葉楓的可憐勁,高遠又撕了一隻雞腿遞過去,這雞本來就小,這兩下撕完,碗裡已經不剩什麼了。

  “菁兒姑娘,家裡不太好過?”他抬起了頭。

  菁兒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高遠,心道張一說高遠以前的事什麼也都不記得了,看來倒是真的,不然兩家只隔著一道院牆,自己家是個什麼景象,他會不清楚?

  “家裡就我們母子三人,全靠母親給人漿洗縫補衣裳為生,能活下來就不錯了。”菁兒低下頭,小聲道。

  高遠想不到對方如此窘迫,看著碗裡還剩下的一點殘湯,只怕這隻雞於對方而言也是不筆不小的財產。這姐弟兩人都長得單薄得跟一片紙似的,只怕一陣大風來就吹走了,明顯得營養不良。不過那菁兒眉眼如畫,特別是往那裡一站,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質,高遠一時想不起用個什麼詞彙來形容,反正就是讓人感到特別養眼,要是再豐滿一些,那絕對是一個大美女。

  那邊菁兒看他直勾勾地看著姐弟兩人也不說話,不由又羞紅了臉,伸手從高遠手裡接過碗,”高大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走了。”

  直到兩人離去,高遠這才想起自己到底是怎麼受的傷都沒有搞清楚,想了想,便高聲喊道,”張一,張一!”

  “高少爺!”張一立馬便出現在他的眼前,”我在給少爺熬藥呢,剛剛抓回來的。”

  “你過來,我有話問你。”高遠拍拍床沿,示意張一坐在床邊來。

  張一走近了幾步,站在哪裡,卻沒有坐下,”少爺想問些什麼?”

  “你也知道,我什麼也不記得了,我是幹什麼的,我家是幹什麼的,我怎麼受的傷?還有,路叔叔是幹什麼的啊?那個菁兒家是怎麼回事啊?”高遠一張口便是一大串問題,問得張一張口結舌。楞了半晌,才道:”少爺,你當真什麼也記不得了啊?”

  “廢話,要是記得,我還問你幹嘛!”高遠沒好氣地道。

  “少爺,您叫高遠。是這扶風城土生土長的人,路大人是扶風縣的縣尉大人,也是高少爺的叔叔,高路兩家是通家之好,路大人一向把高少爺當親侄子一般對待的。那個葉菁兒,是少爺您的鄰居,母子一共三人!”張一道。

  “我是怎麼受的傷?”高遠追問道。

  “少爺,這不是前天霍家少爺調戲菁兒姑娘被你撞見了麼,少爺打抱不平就上前與他理論,結果就打了起來,那霍天良人多勢眾,少爺當然打不過了,結果就成了這個模樣。”張一一攤手道。

  “霍天良是個什麼人物?”高遠本能地問道,縣尉他知道,類似於後世的公安局長,手裡權力不小,按說自己後台不小,但這個霍天良還敢對自己下手,只怕也不是什麼善茬。

  “少爺跟這個霍天良有過幾次衝突了,他是督郵的公子,他爹官兒比我們縣令還大呢!”張一低聲道。

  “督郵是幹什麼的?”高遠的映像之中,這個官兒好像不常聽見。

  “督郵是郡裡派下來專門監察縣裡官員的。”張一有些擔憂地看了一眼高遠,心道少爺這一回算是吃了大虧,腦子都有些糊塗,什麼也不曉得了。

  “那我這個虧不白吃了!”高遠不由怒道:”我傷好之後,路叔叔定然不讓我去報仇。”

  張一嘻嘻地笑了起來,”那倒也不盡然。”

  “這怎麼說?”高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督郵雖然官比縣令還大,但我們家老爺也不是吃素的,少爺,我們家老爺在郡裡可也是有後台的。”張一老神在在地道,”要是那天少爺你不小心將這個霍天良捶了一頓,咱家也不是怕事的。”

  高遠一聽之下頓時會意,不由冷笑起來:”等老子傷好利索了,定然將這個什麼狗屁的霍天良打得下半輩子生活不能自理。”

  張一一聽倒是嚇了一跳,”少爺,那霍天良平常出來可不是一個人,他家有錢得很,平常出來,家丁打手跟著好幾個,少爺您一個人可別去,還是悄悄地問老爺借幾個大頭兵再去。”

  高遠搖搖頭,等自己傷好利索了,幾個狗腿子算個屁,但向路叔叔借兵肯定是行不通的,這就像他那一世一般,兩伙人火併,你打了我,我打了你,都不算什麼事,但是一方要是領著警察去火併另一方,就不是小事了,會給路叔叔惹麻煩的。

  “我心裡有數!”他聲音低沉地道。

  看到高遠眼裡一閃而過的那一抹厲色,張一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噤,隱隱覺得高家少爺這一回挨了打,小死一回之後,怎麼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呢?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5-11 11:08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2-15 20:52
第四章:藉機發作

    “這事,你別跟路叔叔說,我可不想給他添麻煩!”高遠不忘叮囑張一一聲。

    “知道了,少爺。”張一連連點頭,他只是一個路家的一個賣身為奴的僕人,自然不敢多嘴。

    “對了張一,平時我做什麼呀?”高遠突然問道。

    “少爺平時啊,也不做什麼呀,就是練練武,沒事的時候就上街溜噠,四處遊玩。”張一老實答道。

    一聽這話,高遠不由大汗,他本意自己是幹什麼工作的,但聽張一這話,自己敢情平時就是一個閒人。

    “那我靠什麼過活呀,雖然有路叔叔,但總不能這麼多年一直靠叔叔接濟吧!”打量著屋裡,看起來家境蠻不錯的模樣。

    張一不由笑了起來,”少爺的父母雖然過世得早,但兩位老大人還給少爺您留下了一百多畝地啊,平常都是租給佃戶們來種,少爺只需要接時令收租就行了,少爺又沒什麼特別大的開銷,家裡又只有一個人,生活綽綽有餘了。”

    敢情自己是個坐地收租的地主。高遠不由苦笑了起來。

    “對了,張一,家裡還有沒有存糧啊?”

    “有啊,去年的陳糧都還有!”張一道。

    “你去拎幾口袋,給那個葉菁兒家送過去,我看她家日子很不好過。”高遠道。

    “啊?”張一楞神地看著高遠,”去送糧?”

    “我說得你沒有聽見麼,快去。”高遠怒道。

    “是,小人馬上就去,馬上就去!”張一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督郵公子?霍天良?高遠坐在床上,手指頭捏得卡卡作響,這付身體的前一個主人被你害了,但既然現在歸了自己,這筆帳咱們就得好好算算,也算替前任報仇雪恨了。

    到了現在,高遠也算是明白了,這具身體的上一個老闆肯定是死翹翹了,但不知什麼原因,自己雀占鳩巢,意外在這具身體上復活,既然有這個機緣,自己得了好處,總得做點什麼才心安,雖然不識得這個霍天良是什麼人,但在高遠心裡,這個傢伙已經不死也得褪層皮去了。

    高遠躺在床上琢磨著要報仇雪恨,而此時,路鴻卻正在跟扶風縣令吳凱拍桌子。

    “吳大人,我也不怕跟你明說,這個虧老子不能白吃,高遠跟我親侄子一般,現在被霍天良弄得半死不活躺在床上,我不將霍天良弄到大牢裡去,這事兒就不算完。”路鴻怒髮衝冠,”不要以為他跑了就沒事了,不就是跑到遼西城裡去了嗎,除非他跑到薊城去,在遼西城,老路我說話也還是有份量的。”

    縣令吳凱唉聲嘆氣,”老路,老路,發這麼大火幹什麼?高遠不是活過來了麼?我知道,太守大人是你的老上司,但是霍家在郡裡也是有後台的,你也不是不知道,真要鬧起來,太守大人和刺史大人就為難了,這事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何?”

    “不行,我侄子吃了這麼大一個虧,難道就白吃了,這次要是退讓了,霍鑄還以為老子是好欺負的,哼哼,等著瞧,他兒子跑了,總還有些東西跑不了,我先讓他長長記性!”路鴻一拍桌子,轉身便走。

    “路大人留步,留步!”吳凱一驚,也顧不得縣令的體面,上前一把扯住路鴻,”路大人,我知道你要去做什麼,這可做不得,你要是一做,可就真是撕破臉了,這事牽扯太大了。三思,三思而後行啊!”

    “三思個屁,我老路就是一當兵的,大不了,我還拖兒帶母的去投靠太守大人,再給他老人家去當親兵,我還不信太守大人還不要我了!”

    “不至如此,不至如此,小兒家家們鬧點矛盾,何至如此啊!”吳凱拉著路鴻,笑盈盈地道:”實話跟你說了吧,這一次就是霍鑄托我來說和,他也知道霍天良這事兒做差了,所以備了薄禮,向路大人你陪罪。路大人,霍大人準備了一百貫錢賠給高遠當藥費。”

    “一百貫?”路鴻哼了一聲,”當我路某是叫花子嗎?”

    “這是給高遠的,另有五百貫是給路大人您的,路大人,現在這火差不多該滅了吧!”吳凱呵呵笑道。

    “算他霍鑄懂事,不然我叫他吃不了兜著走!”路鴻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好了,這就沒事了,明天,霍大人就會將六百貫錢送到路大人您的府上,高家那頭,就由路大人費心了,霍大人還抹不開這個面子親自去陪罪是吧?”吳凱道。

    路鴻點點頭,抱拳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路某告辭了!”

    看著路鴻昂首闊步而去,吳凱不由微笑起來,好個路鴻,倒是藉機發了一筆財。

    後堂腳步聲響,一個福福態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多謝吳大人說和!”他向吳凱一揖到地。

    “算不了什麼,老路也不是不明理之人。你這次也算破財免災,真要惹翻了老路,他鬧到郡裡去,有太守給他作後盾,你也討不了好,是不是?”

    “就是啊,路鴻算不了什麼,關鍵是太守大人老早就看我不順眼了,這一次如果讓他逮著機會,豈有不趁機發作的道理,便算破財免災吧,太守手握軍權,真要為難起我來,上頭也只有把我當替罪羊了。”

    “你家公子也太能惹事了,當街調戲良家女子,還殺傷人命,如果是一般人也就罷了,偏偏惹得是老路的人,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出了錢,算是買個教訓吧,霍大人。”

    “是,是,吳大人,我便不打擾大人,這便告辭了!”

    “請,請!”吳凱笑瞇瞇地道,目送著霍鑄搖搖擺擺地走了出去。

    ”中間說和一下,便賺得一千貫,看來這個霍鑄還當真是有錢啊,別看這路鴻表明上是一個大老粗,其實精明著呢!鬧一下便賺了一大筆,這事當真捅上去,也不見得能落多少好。頂多一個兩敗俱傷。”吳凱轉頭看著一直站在屋角的一人,道,”刑師爺,你說是不?”

    “大人所見極是。太守大人麾下親兵眾多,路鴻能脫穎而出,紮在扶風城裡當縣尉,不就是為了卡某些人的脖子麼,要是有人讓太守大人不滿意了,太守搖搖手指,路大人這裡便會刀劍齊舞,某些人的損失便大了。能讓太守放心地戳在這裡當釘子的,又豈是一般的大頭兵可言?”

    吳凱搖搖頭,”太守大人也是為難,他這也是刀尖上跳舞啊,咱們遼西郡是邊郡,太守大人養了幾千兵,朝廷歷來是不給餉的,不知有多少人想著太守這個位子呢,也幸得太守在薊城也有靠山,才坐穩了位子,雖然如此,太守要自籌軍費,光靠咱這遼西郡如何養得起,自然也是要從某些人那裡拿好處了,拿得少了,太守大人不甘,拿得多了,某些人又不滿,這本身就是極難做的一件事。互相制約,路鴻也是看清了這一點,才會咬著霍鑄不放,這事真要鬧到郡裡,太守自然會大喜,拿著雞毛當令箭也會狠狠地敲上一筆,太守大人一出手,某些人便要大出血,比起那些個兒,眼前這千兒八百貫的又算得什麼?”

    刑師爺嘿嘿笑著,”不過依我看,還是縣令大人更划算,穩坐釣魚台,管他那方都得給您面子。管他做什麼生意都得分潤一些過來才行。”

    吳凱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都在薊城有靠山,咱惹不起,但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吳家好歹也是這扶風的地頭蛇呀,自然都要賣上幾份面子的。”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5-11 11:11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2-16 09:30
第五章:心意

    轉眼之間,一樁交易便在縣衙裡完成,利用高遠險些丟了小命兒一事,各方各得其所,除了高遠流了一大灘血,險些把命玩完,霍氏送出一千六百貫錢之外,其它人都是欣欣然,一件震驚扶風城的大案便被消弭於無形。

    不過除了高遠之外,還有一人最後也吃了大虧,那就是霍天良,霍鑄心疼那一千六百貫錢,關起門來,狠狠地教訓了這個不肖子一回,打得他整整半月沒有下床,聽聞躺在床上,霍天良還在嘶吼要跟高遠沒完,險些惹得霍鑄提著皮鞭再去捶一回,不過被霍夫人給堵了回去。

    背後發生的事情高遠自然是不知道的,只不過隔了幾天張一用麻袋扛了一百貫錢回來,丟在他面前的時候,倒是把他嚇了一回。

    一百貫錢,對於他這個擁有百畝土地的人來說,也是一筆大錢啊,他這百多畝地,一年也沒有這麼多出息。

    “路大人說了,這些錢是霍天良賠給少爺的藥費,這件事情便到此為止了,路老爺這段時間要上郡城去一趟,太守大人生辰到了,路大人要去給太守賀壽,讓少爺在家好生養傷,等老爺回來,少爺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便會給少爺在縣裡謀個好去處,藉著這一回的事情,縣令也好,督郵也好,肯定都是沒臉反對這事了。”張一站在高遠面前,轉述著路鴻的話。

    “路叔叔準備給我安排個什麼差事?”高遠感興趣地問道。

    張一笑道:”聽老爺說,少爺一直喜歡舞刀弄槍,不喜讀書,準備讓您去當兵曹,以前縣令啊督郵啊以少爺您太年輕不經事反對,這過了八月十五,少爺可就滿十八了,又有了這件事作鋪墊,肯定能成了。”

    兵曹,換而言之,就是在縣裡帶兵的了,路鴻本身是縣尉,專管一縣兵事,這兵曹就是他下頭的一個專門的武官。

    高遠不由笑了起來,”這一頓打倒也當真值得,不僅換了一百貫錢,還換了一個官兒當,不錯,帶兵,我喜歡。”

    張一嘿嘿地笑了起來,”還有一件事情,說出來少爺定然更高興。那霍天良被他老子用皮鞭狠狠抽了一頓,聽說沒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這事沒完!”高遠冷笑道:”不過既然路叔叔說這一次算了,我也就暫時忍下這口氣,狗改不了吃屎,這王八蛋終有落在我手裡的一天,那時才教他知道我的厲害。”

    “少爺還是先好好養傷吧,要收拾他,也得養好了傷才行。”張一道:”少爺,這錢,我就先放在這裡了,中午我買了一支羊腿,給您燉了吃。”

    “行,張一啊,你拿五貫錢去。”高遠下不得床,努努嘴,示意道。

    “拿五貫錢做什麼啊?”張一從口袋裏摸出五貫來,提在手裡,問道。

    “給你的。”高遠道:”這些天,你照顧我辛苦了。”

    啊!張一頓時有些發呆,五貫錢,可是他跟著路鴻半年的餉錢,對他而言,絕對是一筆大數目了。”這個不行,小人可不敢要。”張一連連擺手。

    “說是給你就給你!”高遠不高興地道:”我說出了口,難道還讓我收回來不成,如果嫌少,那就算了。”

    高遠一怒,張一立時就軟了,看著高遠,感激地道:”謝少爺的賞。”

    “謝什麼謝,你這些起早貪黑的照料我,這是你該得的,張一,你還沒討婆娘吧。”高遠笑道。

    張一頓時紅了臉,”不瞞少爺說,倒是看中了一個,也是府裡的,她也願意,我正想著如何跟老爺開口呢!”

    “好好,路叔叔一向大度,你一開口,肯定便允了你,到時候,少爺我給你包一個大紅包!”高遠笑眯眯地道,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道:”你再拿十貫錢,給隔壁葉菁他們家送去,嗯,如果他們不要的話,說這是我請葉氏娘子給我漿洗衣服的工錢,你就說我嫌你洗得不乾淨,知道嗎?”

    “少爺,我洗得很乾淨!”張一不服氣地道。

    “你缺心眼子啊!”高遠沒好氣地道:”那姐弟倆個,我看平日就沒吃飽過飯,可憐見的,餓得給麻桿似的,那葉氏娘子我沒見過幾面,不過看著倒似個心高氣傲的主兒,你平白給她,她定然不要。”

    “我明白了!”張一這才明白過來,笑嘻嘻地道:”少爺,你是不是看上葉家小娘子了,不過依我看,那小娘子瘦得一陣風都能吹跑,定然是個不能生養的,我們家老爺說了,女人,要胸大屁股大,才好生養。”

    “滾!”高遠怒道:”你哪點看出我看上葉家小娘子了,那麼小一點點,當心我揍你。”

    張一笑著向外跑去,他當然知道高遠揍不成他,高遠還不能下床呢。還說葉小娘子那麼一小點點,聽說她都要十六歲了,十六歲,早就到了出嫁的年齡了,嗯,高少爺馬上也滿十八,也是成親的年齡了,以前看不出少爺的意思,看來少爺經過一回事之後,倒是長大了,知道想著女人了。

    滿懷著齷齪的心思,張一提著十貫錢,走進了隔壁葉氏娘子家。

    葉氏看著堆在桌上閃閃發亮的十貫銅錢,呆呆不語,張一跑來,沒頭沒腦地說了幾句話,丟下錢便跑了,十貫錢,她一年辛苦,也賺不了這麼多錢。葉菁和葉楓也是瞪著這堆銅錢,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娘,有了這多錢,可以給我買隻雞吃嗎?”葉楓流著口水,可憐巴巴地看著葉氏。

    聽到葉楓的話,葉氏不禁心一酸,看著葉菁道:”菁兒,這高遠以前雖然也有豪俠之氣,但也只不過是一個紈褲子弟罷了,我們雖然頗受他照顧,但這人也從來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裡,怎麼這一回險死還生,倒似變了性子一般,說是要我去幫他漿洗衣服,但哪裡需得這許多錢,他這是怕我不無功受祿,找個由頭罷了。”

    “母親說得是。”雖然是在自己的娘親面前,但葉菁兒仍然坐得端端正正的,”這些天我每每給他去送吃食,與他言談雖不多,但也覺得他宛然變了一人般,以前見了我,總還說些瘋話,,現在倒是規規矩矩,甚是有禮節,我也參不透是為了什麼,莫非人死過一回,便悟了麼?”

    “這事兒菁兒妳有什麼主意?”葉氏嘆了口氣,問道。

    葉菁兒看了一眼可憐巴巴的葉楓,道:”他既然這麼說了,我們便這麼做吧,左右不過漿洗幾件衣服罷了。”

    “我是擔心啊!”葉氏憂心忡忡地道:”我是怕他對妳不懷好意,先用些小恩小惠籠絡,然後再上門相逼。”

    “娘,如果高遠不懷好意,就不會現在躺在床上了,以前他也只是嘴上不乾淨些,其實這人並沒有什麼壞心思。”葉菁兒道。

    “我也知道,這孩子其實並不壞,如果妳是普通人家的女兒,能找著這樣一個人,娘也很高興,只是高遠出身也太低了一些,以前咱家的奴才,走出去也比他高貴些!”葉氏嘆道。

    “娘,說以前幹什麼?現在我們比起人家來差遠了。”葉菁兒低下了頭。

    “依我看來,那高遠只怕真對妳還有些心思,也罷,菁兒,明年妳就滿十六了,我們也等了九個年頭了,明年就是整整十年,如果妳爹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那我們葉氏肯定便難以翻身了,我就將妳嫁給高遠,不管怎麼說,也能讓妳從此能吃飽穿暖。楓兒也有人照看。”

    聽到葉氏的話,葉菁兒又羞又惱,站了起來,臉紅似血,”娘,您都說些什麼話呀,妳想嫁我,別人還不見得想娶呢!”一頓足,便跑到了後堂。

    葉氏聽了葉菁兒的話,卻是悲從中來,想不到,葉家的女兒居然還有擔心沒人要的一天,這在十年之前說出來,只怕是個人都不會相信,可是十年之間,滄海桑田,當年的葉家,只怕除了薊城,其它地方都想不起來有這麼一戶人家了。

    高遠不知道在隔壁,葉氏和葉菁兒曾正兒八經地討論招他為婿的事情,他送給葉氏娘子錢,只是單純地看著葉菁兒和葉楓實在太瘦弱了,瘦得都有些讓他心驚。對於葉菁兒,他還真沒有什麼想法,也許他的前任有想法,但他著實沒有想到別的地方去,也就是單純地想要幫他們一把。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5-11 11:14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2-16 20:21
第六章:家

    接下來的時間裡,葉氏一家三口除了晚上回家之外,每天一大早便會出現在高遠的家裡,高遠的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一幢二進的宅子,外帶著一個小小的後院,不過後院弄得平平整整,擺滿了刀槍棍棒,可不是什麼後花院,房子除了三間正房外,還有兩幢偏廂,一般充作高家的倉庫,收來的租子便堆放在裡面,平日裡偌大的房子便住著高遠一人,除了正房還像點樣子,其它地方都髒得如同垃圾堆一般,三人來後,第一件事不是替高遠漿洗衣裳,倒是替他收拾房子。

    兩個女人一個小孩,整天弄得灰老鼠一般,倒是讓高遠有些過意不去,讓她們不做,說了也等於白說,最後只得讓張一也去搭把手,有了張一這個大男人加入,速度總算快了起來,整整弄了五天,張一推出去了足足十數車垃圾,高遠的房子總算有點人模樣了。

    高遠無牽無掛一個人,就算是每天換幾身衣裳,也用不了多長時間漿洗,更何況他現在躺在床上,除了貼身的衣服,連衣服也沒得洗,葉氏便自動充當了廚娘,照管起了高遠的一日三餐。

    如此這般,高遠便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了,提出要加工錢,葉氏自然不允,說如果這樣,她便將高遠的十貫錢退回來,再也不過來做工,高遠無奈,便又提出他們母子三人都在這邊吃飯,免得葉氏一天跑來跑去還得做上幾頓飯食,這一回,葉氏總算是鬆了口。

    高遠暗暗地鬆了口氣,暗中囑咐張一每日盡撿些好的買回來,反正剛剛發了一筆橫財,光吃一年怎麼也是吃不完的。

    葉氏見張一每日提回來些雞鴨魚肉,她與葉菁兒心思細膩,自然知道這是高遠暗自授意,心中不免感激,只有葉楓人小不懂事,每日吃得油光嘴滑,原來瘦小的身板倒是見著壯實,臉上也有了點肉模樣。

    看著葉菁兒原來黃瘦的臉上漸漸有了紅光,高遠也不禁高興。

    恍然之間,半個月的時間便過去了,高遠的恢復速度驚人,連每隔上數日就要來瞧上一瞧的裘大夫亦嘖嘖稱奇,只說這是他生平僅見,原以為高遠定要躺上數月甚至半年,瞧這樣子,最多一個月便能完好如初了。

    說起自己身體的恢復速度,高遠也是不明所以,前世他在生死格鬥台上,受過不計其數的傷,在醫學如此發達的時代,也不見得好得有這麼快,現在,每日就是一些不知名的中藥糊糊,不知為什麼傷口癒合速度驚人。

    僅僅半個月後,高遠便能下床活動了。

    張一攙扶著高遠巡視著他的家,說起來,這是高遠第一次視察自己的這塊私有領地,自從來到這個世上,他這是第一次下床。

    “少爺,我們這塊是正房,您往那邊看,那邊是廚房和柴房,另一邊的廂房是倉庫,裝著收來的租子,對了,眼見著就九月了,已快到收租子的時候了,到時候,裡面的陳糧便要騰出來。”張一道。

    “陳糧騰出來又裝到哪裡?”高遠打量著房間,”好像也沒地方裝嘛!”

    張一嘿嘿地笑著,壓低了聲音,道:”少爺,你這是記不得了,咱家的陳糧還愁沒地方去啊,您怎麼忘了,路大人可是縣尉啊,這些陳糧都當作新糧賣給縣裡了。每年各縣都要往郡裡解送軍糧,軍糧規定必須是新糧,但咱家老爺是什麼人啊,軍中那是有人的,所以扶風縣的糧食送上去,向來是不會有人查看的,別的地方可就不成了。咱家老爺在扶風縣為什麼連縣令都要賣面子呢,因為縣裡吳老爺是扶風最大的地主。”

    高遠不禁一陣惡寒,搞半天,原來還是吃了朝廷的大戶。

    “還真乾淨!”看了房子,高遠很是滿意,前世房價高企,一個火柴盒樣的房子便要幾百萬,現在自己一文不出,便坐擁了如此大一幢房子,還有百來畝地,想想也真是舒坦。

    “這還得虧了葉氏一家人,說實話少爺,以前這家除了正房,其他地兒髒得都沒法插腳,少爺,這回好了後,你還真得買幾個家奴回來,您又不是養不起,轉眼您可就是兵曹了!”張一道。

    “到時再說,到時再說!”高遠沒有放在心裡去,作為一個後來者,對於人口買賣,他本能地有一種排斥。

    扶著高遠站在正屋台階之上,兩人看著在廚房之中正在忙活著的葉菁兒,張一道:”她還真是能幹,什麼都能做,少爺,他做得菜可真好吃。。”

    高遠凝視著廚房之中那個正在認真做著菜餚的女子,心裡驀地泛起一股溫情,他微微閉上眼,前一世,這一幕場景正是他一直所盼望著的,每天自己出去工作,回到家裡,凝望著自己的女人在廚房裡正做著香甜可口的飯菜,然後兩人一齊共進晚餐,自己本來就要實現那個夢想了,但隨著那樓頂的數聲槍響,一切都戛然而止。

    心中一痛,高遠的身子晃了一晃,一邊的楊一吃了一驚,趕緊伸手扶著高遠,看著他蒼白的臉龐,”怎麼啦,少爺,你怎麼啦?要不要緊,您還是別走了,趕緊回房去歇著吧!”

    “沒事!”高遠搖搖頭,”沒事!”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一無所知正在忙碌著的身影,第一次,心裡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上一世,他一直在打拚,在生與死的鋼絲之上跳著舞,他不缺女人,因為他從不缺錢,但他從來沒有體會過愛情是什麼,此時看到廚房中的那個女子,內心深處深藏的夢想突然之間被挑了出來,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得麼?

    “走吧,我們去後邊看看!”他轉過身,向後院走去。

    後院平平整整,刀槍棍棒石鎖一應俱全,顯然是平常練習功夫的地方,這個地方倒是讓高遠很喜歡。

    “張一,回頭你給我準備幾樣東西,嗯,應當找找木匠,鐵匠就能完成吧?”高遠道。

    “好的,少爺,不知道您要些什麼東西?”張一恭敬地道。

    “回頭我畫個圖給你,你給我照樣弄出來就行了。”高遠笑道,想著前世時的一些鍛鍊器械,稍微簡化一下,也是可以弄出來的。看自己這個恢復速度,總得還要半個月時間才能好利索,真正能開始大運動量的練習,恐怕還得需要一個月以上,有這個時間,足夠張一將這些東西整治出來了。

    “對了張一,我家裡的確需要一個得力的人手,你願不願意過來跟著我?”高遠笑道,這些日子,張一一直照料他並打理家裡的一切,倒是十分盡心盡力,特別是高遠覺得也用得順手,”就來當個管家行不,當然,我家小,比不得路叔叔家大業大。”

    聽了高遠的話,張一不由又驚又喜,高遠家再小,他過來也是管家,路家再大,在路家他也只是一個親隨,說白了就是一個小廝,地位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小人,小人是賣身到路府的奴才,小人說了不算。”張一結結巴巴地道。

    “路叔叔不會這麼小氣吧,你只要願意,等路叔叔回來之後我便去與他說。”高遠笑道,”我不耐煩處理家裡這些事情,你如果過後,這個家以後就交給你來打理,怎麼樣?”

    “小人願意,小人願意。”張一連連道。

    “那就這樣說定了!”高遠點點頭。

    “少爺,您能不能跟老爺說一聲,我過來的時候,您再多要一個人?”張一低下頭,臉漲得通紅。

    高遠微微一愕,突地想起張一曾經說過的話,不由大笑起來,”嗯,我明白了,一定是你的相好是不是,一個胸大屁股大好生養的女人?她也在府裡?”

    張一連連點頭。

    “行,那就一併要過來。實在不行,我就付錢買回來。咱們這個家,總得有個女人來照料著。”高遠笑道。

    扶著高遠一路走了回來,路過廚房的時候,張一突然笑道:”少爺,也許很快府裡就會多好幾個女人了!”

    高遠抬頭看了一眼仍在廚房裡忙活的葉菁兒,微微笑道:”不要瞎說!”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5-11 11:22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2-17 08:41
第七章:初入路家

    路鴻這一次去郡城,一來一回,超過了二十天,等他回到扶風城的時候,高遠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要張一弄得東西也剛剛安好,說白了就是一雙杠,一單杠,裝在後院裡,立柱是用堅硬的雜木做的,而三根橫桿則是用的桑木,桑木韌性極好,裝好之後,高遠迫不及待的上去耍了幾把,不過現在這具身體比起前世高遠那長時間高強度練習所獲得的力量,平衡和技巧,顯然差得很遠,看來想恢復到自己最好的狀態,只怕還需要不短的時間。

    不過就這樣隨便地玩了幾下,也讓張一和過來看熱鬧的葉菁兒兄妹兩人目瞪口呆了,看著高遠在單杠之上玩了幾個雙臂大迴環,葉菁兒更是掩嘴嬌呼,生怕高遠從上面摔了下來,他可是傷剛剛好,要是摔下來,可就又大發了。特別是那桑木桿子隨著高遠的每一次迴環而彎出一定的弧度的時候,葉菁兒更是緊張的要死,好不容易高遠跳了下來,葉菁兒已是第一個奔了過去,盯著高遠連連搖頭道:”高大哥,可不敢這麼玩了,要是摔下來就麻煩了。”

    看著葉菁兒嚇得臉色都有些發白,高遠哈哈笑道:”沒事,不過我答應妳,近段時間不玩了,身子沒好利索,一劇烈運動還有些痛,等再過上一段時間,就完全沒事了,那時妳再來瞧我給妳好好玩幾個花樣。”

    葉菁兒一家三人這段時間一直便在高家吃飯,有了高遠的特意叮囑,高家的伙食倒是特別的好,幾十天的將養,不但葉楓明顯著長高長壯了,便是葉菁兒,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不僅臉色紅潤了,身材也終於有了些女人的曲線,比起以前,整個要漂亮了許多。

    剛剛高遠的動作讓張一也嚇得有些發顫,趁著高遠轉身去試雙杠,小聲對葉菁兒道:”菁兒姑娘,妳可得跟少爺說不能玩這個,少爺肯定聽妳的。”

    張一的話頓時將葉菁兒鬧了一個大紅臉,一頓足,嗔道:”你說什麼呀,高大哥憑什麼肯聽我的。”一扭頭看著高遠轉頭過來看著兩人,更是羞了,一路小跑著便走了。

    高遠好像什麼也沒有看見,拍拍手上的灰走了過來,”張一,路叔叔今兒回來了,晚上我準備過去請安,你說我要帶什麼禮物過去才合適呢?”

    張一笑道:”少爺,路大人待您如子侄一般,提著禮物去反倒顯得生分了,路大人也會不高興的,你就這樣過去,看著您活蹦亂跳的,路大人就最喜歡了。”

    “那行,等會兒咱們就過去,嗯,你的事,今天過去之後我就跟路叔叔講。”

    “多謝少爺!”張一感激無盡。

    路府在扶風城的西頭,隔著高家還有一段距離,比起高家,路府可就大了好幾倍了,一人多高的圍牆內,紅磚碧瓦有好幾幢房子,門口台階之上,還站著兩個手持長矛的士兵,看到張一和高遠走了過來,都是點頭示意,顯然是極熟絡的。

    走進大門,倒沒有一般人家的照壁,而是一個類似於高家後院的場地,不過就是大了好幾倍,一邊排著整整齊齊的兵器,穿過這塊場地,便是大堂了,一個穿著青色衣袍的漢子走了過來,向高遠行了一禮,笑道:”高少爺過來了,老爺剛剛還念叼您呢,聽說您已經能下地活動了,高興著呢!”

    高遠看著對方,卻不認識,張一知道高遠受傷之後,以前的人事都忘得一乾二淨,趕緊在一邊介紹道:”少爺,這是府裡的管家,路斌路管家,是老爺的得力助手。”

    “路管家好!”高遠點頭道。

    路斌笑著道:”先前聽張一說,少爺受傷之後把以前的事都忘了個一乾二淨,我還不信,今兒一見,倒還真是的,少爺連我也不認得了,以前跟我可是最熟的,高少爺趕緊過去吧,別讓老爺等急了。”

    “多謝路管家!”高遠衝他點點頭,大步走向大堂。

    路斌在後面盯著高遠的背影,有些驚愕,”怎麼在閻王殿裡轉了一圈,性子都改了,以前可沒這麼好相與!”搖搖頭,自顧自地忙活去了,老爺一回來,事兒可就格外多了一些。

    “叔叔安好,一路辛苦了!”走進大堂,一眼便看見路鴻高大的身影,他正與身側坐著的一個年輕人說著話,那人的年紀,比起高遠稍許大了幾歲。看到高遠走了進來,路鴻高興地站了起來,走到高遠的面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倒真好得極快,先前我還不信你已經完全好了,好,好樣的。”

    “多謝叔叔的看顧!”高遠躬身道:”叔叔此行還順利嗎?”

    “順利,順利,給太守大人拜了壽,又遇見了不少老兄弟,不免多盤桓了幾天,倒是叫你掛念了。哦,對了,你受傷後記不起來了,這是路超,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大哥。”

    高遠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文文靜靜地一直坐在哪裡,與路鴻那一看就是武人身材的身板顯成鮮明的反差,倒還真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呼鴻的兒子。

    “大哥好,大哥見諒,小弟受傷之後,忘了很多事,連大哥也認不來得了。”

    路超搖搖頭,”沒事,這些天我隨父親去郡裡,沒有去看兄弟,兄弟莫要見氣!”

    “不敢,不敢。”

    “自家兄弟,這麼客氣做什麼!”路鴻擺擺手,”這一次咱們家是雙喜臨門,第一喜高遠的傷完全好了,我這一次去郡裡,也替你弄到了正式的官身,只要與縣令大人知會一聲,你就是扶風縣的兵曹了,第二喜,則是超兒了。這是我這一次去郡裡最大的收穫,剛剛還跟超兒說起。”

    “不知是什麼喜事,叔叔不妨說來讓侄兒也高興高興。”高遠湊趣地道。

    路鴻哈哈大笑道:”我們武人一向被那些士大夫們瞧不起,便連我們太守,當年在京城裡也吃了好大一個癟,從哪以後,我就立志一定要讓我的兒子從小讀書,超兒也爭氣,這些年苦讀有成,這一次我去郡裡給太守祝壽,竟然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高遠搖頭。

    “李儒,李儒啊,一代大家啊。他可是在各國都受人尊敬的大家啊,真正沒有想到,他也會來給太守祝壽,後來問過太守才知道,原來太守在李儒年輕的時候救濟過他,我可是在太守門前跪了一個時辰,太守才答應替超兒引見李儒,不過不能保證李儒一定會收超兒為弟子,要知道,能成為李大家的弟子,那可是莫大的榮耀啊,超兒也爭氣,現在你大哥已經是李大家的弟子了,這一次回來收拾收拾,就要隨著李大家去遊歷了。哈哈只一,誰說我們武人家裡不能出讀書人。”路鴻仰天大笑,”連太守都稱讚我生了一個好兒子呢!”

    “恭喜大哥,賀喜大哥!”雖然不知道李儒是何許人也,但高遠仍然湊趣地連連向路超賀喜。

    “今天不許走,既是雙喜臨門的好日子,又是你大哥即將遠行遊學的送行宴,你在這裡吃了晚飯才許走。”路鴻大笑道。

    “一定得好好敬大哥一杯,好祝大哥此行學有所成,大展鴻圖。”

    “借你吉言!”比起路鴻的狂喜,路超雖然得意,卻顯得冷靜多了,倒也不愧是讀老了書的人,喜怒不形於色,不像他老子,是個什麼心情,一看臉色就知道了。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5-11 11:24 編輯

1月23 發表於 2014-2-17 20:43
第八章:邊縣現狀

    路鴻家裡人丁也不興旺,除了夫婦兩人之外,便只有路超一個子息,家宴便也只有四人就坐,高遠算是第一次見到了路夫人,倒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婦人,不過與路鴻對自己的格外看顧比起來,路夫人便顯得淡然了許多。

    菜並不多,五六碗而已,不過廚子水平看起來倒還不錯,葷素搭配,有色有香,桌上四人,倒是高遠最小,既是家宴,高遠倒也不客氣,沒把自己當客人,率先提起了桌上的酒罈,拍開泥封,準備給四人倒酒。

    路鴻撚鬚微笑,似乎這一切本是理所當然。

    “今兒個高興,倒需好好喝上幾杯,這罈酒可是吳縣令早年送給我的珍藏,四五年都沒捨得喝,高遠,今天你有口福了。”路鴻哈哈笑道。

    “侄兒這一次躺了近一個月,倒是真不知酒是啥滋味了。”高遠笑著便替四人碗中倒上酒,酒一倒出來,高遠便不由一怔,這酒聞著倒挺香,但色澤著實不怎麼好,有些昏濁,比起自己前世所喝過的那種清純如水的酒的品相差了許多,該不是放的時間久了,壞了吧?高遠心中暗自道,但看路鴻神色,卻一無異常,心中不由暗自稱奇。

    端起酒碗,高遠也不坐下,郎聲道:”這第一杯酒,侄兒要敬叔父叔母,多謝叔父叔母多年的看顧,高遠父母早亡,叔父叔母便是高遠的再世父母了。侄兒先乾為敬。”

    高遠敬路鴻夫婦,路超便也站了起來,笑道:”超作陪!”

    兩人一乾而盡。

    路夫人端起了酒碗,笑道:”高遠以前可沒有這麼會說話,想不到這一次二世為人,倒真是懂事了許多,這麼說來,這一次挨了一刀倒也挨得值。”

    路鴻嗬嗬大笑著,顯得極是滿意。也是將酒一飲而盡。

    放下酒碗,高遠眉頭不引人注目地皺了一下,剛剛路鴻說這是他珍藏了好幾年的老酒,但喝在嘴裡,實實寡淡無味,倒類似前世的那種黃酒,說句老實話,實實算不上什麼好酒,但看路鴻那珍而重之的模樣,便不好說什麼。

    “這第二碗,便祝大哥此去遊學有成,他日大哥大展鴻途之日,可別忘了提攜小弟。”高遠笑道。

    路超點點頭,”那是自然。”兩人砰的一聲,又是一飲而盡。

    看著高遠連著兩碗下肚,眉毛都不眨一下,路鴻倒是有些擔心起來,”你傷剛好,少喝酒,多吃菜,要是喝醉了可就不好了,來日方長。”

    高遠心中暗笑,就這酒,那一罈子自己一人全喝了也不見得就醉了,前世之上,五六十度的純糧酒,自己一氣兒喝上二斤,照樣神情如常。

    一頓飯吃得是其樂融融,高遠看得出來,這一家子倒還真是將自己當成了家人一般,心中不由感動,前世之時,自己不知溫暖為何物,每日所面臨的,不是冰冷的器械,就是生死的格殺,何曾有過這樣的溫馨。

    吃過飯,路夫人自去後院招呼,路超亦告辭回房讀書,高遠卻被路鴻留了下來。

    “高遠啊,我本意是不想讓你再當兵的,當年也曾讓你與超兒一齊讀書,但你耐不住性子,性情跳脫,實在不是讀書的料,也怪我,你父母早亡,我便慣了你些兒,不然以你的聰明,如果讀書,今兒的成就定然不在你大兄之下!”路鴻唏噓不已。

    “叔叔,其實侄兒倒更喜歡帶兵,爽快!”高遠笑道。

    “當兵,便少不得沙場殺伐,你父親戰死沙場,你母親鬱鬱而亡,我實是不願意你再上戰場,不過你不願讀書,這條路子便堵死了,也只有去當兵搏個前途,這一次我給你謀了兵曹這個差事,叔叔手下有兩個位子,你願意去哪裡,自己挑挑。”路鴻道。

    高遠心道有個當官的叔叔倒也真不錯,工作倒可以盡著自己挑。

    “叔叔是縣尉,麾下有三百正兵的編製,共有四個兵曹的位置,現在空出了兩個,一個是跟在叔叔身邊輔助做些雜事,另外一個便是去帶兵,你選那個?”路鴻問道。

    “侄兒去帶兵。”高遠毫不猶豫地道,”在縣衙裡做些案牘文事,侄兒實在耐不得這個煩。”

    “倒也符合你的性子,不過軍營之中,可與其它地方不一般,叔叔可以安排你去,但你能不能站住腳又是另外一回事,軍營之中,力強者勝,你就算有叔叔這個後台,下頭也不見得服你。”路鴻笑道,”你想去帶兵也行,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如果壓不住,就回來,那個位子我給你留三月,如何?”

    “不必叔叔,我既然選了去帶兵,定然不會回頭,你就瞧好吧。”高遠大聲道。

    “和你爹倒是一個性子。嗯,那我給你介紹一下扶風縣的情況,咱們扶風縣一共有三百正兵,其中一百人駐紮在扶風縣城,另一百人駐紮在遠離扶風城五十餘里的居里關,還有一百人平時散佈在全縣各鄉里維持治安,這是三個兵曹,平素一年一輪換,你這一次帶的這一百人,正好在城裡駐紮。不過過了年,可就得去居里關了。”路鴻道。”那可不是一個好去處。”

    “侄兒能吃得起苦!”高遠認真地道。

    “不是能不能吃苦的問題,而是我們遼西郡是邊郡,而我們扶風縣又是遼西郡最接近敵人的地方,居里關首當其衝。東胡蠻夷年年騷擾搶掠,居里關每年總要折損些人手。”

    這段日子裡,高遠與張一無事閒談,張一在路鴻身邊做事,對邊地之事倒也瞭解不少,高遠也知道,遼西郡最大的敵人便是東胡人,東胡勢大,遼西郡基本上處於守勢,說白了,也就是被動挨打的模樣。想要對付東胡人,除非大燕全國動員,才有勝算。

    “叔叔,我有一事不解,咱們扶風縣是正面東胡的第一邊縣,怎麼才有三百正兵啊!”高遠心中有些疑惑不解,”這點人手,打起仗來,能濟得什麼事?”

    路鴻大笑,”一聽你這話,就知你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傢伙,高遠,咱們扶風縣有三百正兵,已經不少了,遼西郡十幾個縣,扶風縣的正兵是其它各縣的三倍,養一個兵要花多少錢你沒有算過吧?光是一個月一貫錢的餉錢,一年下來,便是三千餘貫,其它服裝,兵器,糧食,每個兵一年又花上十貫,也就是說,這三百正兵,一年下來,我們要拿六千餘貫錢,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扶風縣情況特殊,每年太守大人撥給六成的預算,也就是三千六百貫,我再從縣裡挖兩成過來,這是一千二百貫,還有一千二百貫的缺口,得自籌。”

    “自籌?”高遠倒吸了一口涼氣。

    路鴻點點頭,”對,自籌,高遠,實話給你說吧,我這手下三百兵,人數是齊的,但每年我發餉,也只有去居里關的那一百人是全餉,畢竟在那裡駐紮說不定要丟命的,其它兩部駐紮在縣城和去各鄉村維持治安的,每年發一半的餉錢就不錯了。”

    高遠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心裡默算一下,路鴻每年從郡裡和縣裡拿來四千八百貫錢,居里關一百人花去二千貫,這是不能少的,其它兩隊如果半餉的話,也只有二千貫,這便餘下了八百貫錢,如果再在其它地方比如說糧食兵器之上剋扣一下的話,數目絕對要超過一千貫,這筆錢去了那裡,自然是心知肚明,搞了半天,自己心中形象高大的叔叔也是一個喝兵血的。

    “你是一個聰明人,自然也知道這剩下的錢去了哪裡,我也為難啊,不但要養家餬口,還得供你大哥讀書,請先生可是一筆不小的花費,再者,每年的上下打點這也是一大筆錢,如果僅靠這點錢,當真連打底兒都不夠,所幸還有其它一些收入,叔叔勉強才做到一個收支平衡。”

    “可是叔叔,我有一些不明白,既然咱們扶風縣是邊縣,如果東胡人打來了,那該怎麼辦?就憑這連餉銀都發不齊的三百兵?”高遠有些無奈,誰叫路鴻是他叔叔呢。

    路鴻嗬嗬一笑,”這你就不知道了,其實東胡人每年都要來打秋風,不過規模都不大,他來了,咱們據城而守,除了三百兵,還可以臨時征發青壯,東胡人不會攻城,搶搶沒關係,但真想打縣城,那仇就結大發了,朝廷和郡裡不會坐視不理,那就是大仗了,真要大打起來,東胡人心裡也沒底,前些年太守就集結了上萬人馬,去和東胡人打了一大仗,狠狠地教訓了他們一下,他們也便老實多了,真正能打的兵都在郡裡,咱們這些地方,也就是擺擺樣子罷了。東胡內部也不平穩,他們是部落聯盟,心思也不齊,這下,你明白了吧?”

    高遠點點頭,總算是搞明白了,東胡人來搶,只不過是搶些城外的村子,只要不攻城掠地,大燕也就懶得理會,只是這樣一來,城外的村子就倒了血霉了。

    “不發餉,士兵不鬧啊?”高遠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這就要看帶兵的兵曹的手段了!”路鴻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高遠,”下頭來錢的路子多了去了,就看你會不會弄。”

    “我明白了!”高遠點點頭。

    “想要帶兵,首先得要兵服你,而要想服你,不但要勇力過人,還得讓大家都有飯吃。”路鴻道:”你這次要去的隊已經欠了大半年餉錢了,我給你準備了一百貫,也就是一個月的餉錢,我也就能拿出這麼多,這也就是你,換了別人,就沒這麼便宜的事情了。”

    高遠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向路鴻行了一禮,他心中明白,這一百貫其實是路鴻特別給自己的,換個兵曹,肯定是想都別想。”多謝叔叔。”

    “嗯,你明白就好。” 本帖最後由 1月23 於 2015-5-11 11: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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