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道果 作者:戰袍沒洗(戰袍染血) (已完成)

 
Skanda.Wei.Tuo 2014-4-9 11:08: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06 1142830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3-30 09:23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廟堂也動殺機,渾儀承載望筒
       
    邱言所說之言,開始的時候,還讓蔡闕眉頭微皺,但隨著一個個可能被他說出來,蔡闕的心神震盪起來,不光是他,便是孟青賓、岑帛同樣是心神動搖,因為他們心中的想法,同樣被邱言說出來的。

    乃至於連同馬陽、王甫、徐進這般人物,心中也難免有著標竿,真要到了那個時候,什麼人能走,什麼人不能走,也是有著考量的,但現在聽到邱言說出這麼一番言語,不由就深思起來,思索其意。

    邱言又道:「這麼多的標準,或者從血脈、或者從學識、或者從技藝、或者從出身來衡量,到時便能傳承人道了,若是綜合一下,將諸位的念頭盡數結合起來,說不定就包羅萬象,萬無一失了!」

    聽他這麼說,其他人卻沒有從他的話中,聽到一絲一毫的舒心之感,反倒越發有種沉重之意,知道其人話裡有話。

    果然,邱言跟著話鋒一轉:「但諸位有沒有想過,挑選出來的既然是佼佼者,那麼必然是從龐大基數中誕生出來的,這些人得救、逃避出來,就代表著幾倍、幾十倍、幾百倍、幾千倍於此之人,要將性命隕落,那麼這些隕落之人,與逃脫的人,到底有什麼不同呢?」

    話音落下,邱言身上茫然爆發出澎湃殺機!

    轟!轟!轟!

    下一刻,整個城池都受到影響,那城池意志匯聚過來。就要將之鎮壓,連帶著龍氣都彷彿悚然一驚,然後呼嘯而來!

    同一時間。城中如同那陳家老祖一般的人物,也是猛然心跳,感受到極度危險的感覺!其中就有那鏡泉子,也是心中一動,察覺到正在緩緩聚集的氣運,竟是驟然停頓!

    他頓時皺起了眉頭!感知延伸,察覺到了龍氣與城池意志的異動。但下一刻,這異動平息。原來是澎湃殺機退散!

    不過,這城池各方尚且受到這般影響,那與邱言近在咫尺的幾位宰執更是有著深刻感受,除了馬陽等人。被邱言有意隔絕,沒有受到直接衝擊,那許應一等人已然是汗透衣衫,在剛才一刻,彷彿墜入無間地獄,連呼吸都感到艱難,好似下一刻就要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

    而今,邱言收斂了殺機。龍氣不來,可幾名宰執尚且沒有回過勁來,等到了幾息之後。一臉冷汗的蔡闕,才用略帶惶恐的眼神,看著邱言,喃喃自語:「怎麼回事?不是說你的修為都已經廢了,怎麼……」

    「廟堂之上,竟動殺機……」

    邱言不待幾人說完。便打斷道:「諸位位格高絕,身份尊貴。為人臣巔峰,出身也有不凡之人,其中甚至還有大儒宗師,按理說是最值得被救出去,傳承人道的人選,肯定覺得自身比之那路邊老農要有價值,但邱某五步之內,能殺老農,而今近在咫尺,也可敵國,只要念頭一動,剛才就是人頭滾滾。」

    「試問,諸位之性命,與那田間老農之命,有何不同?又重在何處?為何你們能活,而老農不能活?為何我等能定何人傳承,而老農只能默默承受命運?」

    「劫難過後,傳承人道,為你等高尚之舉,與萬億死難之人有何關係?為何要讓他們的鮮血,來成全你等的品德?」

    一連數語,有如狂風暴雨,不見停歇,直抵他人心靈,這整個政事堂,便被邱言這番話語所驚,更被殺氣衝擊,久久無人出聲。

    最終,打破這片寂靜的,依舊還是邱言,就聽他道:「凡事確實要思慮周詳,卻不是憑空去想,諸位都是宰執之格,不是凡俗可比,這些話不用我來說,你們也應該明白,只是當今之世,步步危機,未來一段時間中,乃是關鍵時刻,便是那無邊星空中,都有殺機襲來,卻不是諸位能夠明白的,所以這權勢終歸要由我來執掌,方能杜絕今日這般錯漏!」

    此話一說,眾人皆驚,因為他們從這話中聽到一種苗頭。

    這般氣氛中,蔡闕等人固然心中震盪,還是忍不住問道:「邱尚書,你這還沒有得到宰執之位,就說出如此話語,莫非是要專權?」

    邱言看了他一眼,就道:「權勢不過工具,只是為了達成目的,這工具在你們手中,無法發揮出應有效用,倒有可能自亂陣腳,邱某當然責無旁貸的拿來,否則讓你們害人害己,你們不是喜歡代天下蒼生做決定麼?今日邱某也替你們做一次決定,你們若是主動退去,也是蒼生之福,日後青史流芳,如若不然,則是與我作對,說不得,我便要讓你們與背後勢力,為人道傳承做出犧牲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許應一眉頭緊皺,就算之前被邱言殺氣衝擊,但他到底還是宰執位格,不似尋常人一樣,立刻畏懼、退縮,但心裡泛起不祥之感,重見邱言,明顯不同從前,從前邱言時常站在風口浪尖,但多是形勢所迫,本人還是低調行事,可如今回來,態度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有種處處爭先的味道。

    「這意思很清楚,正是你們犧牲蒼生的一套手段,只不過邱某要用在你們身上罷了,我要如何用權,也會與你們展示,正好如今蒼穹染血,就是最好的機會。」說話間,邱言邁步前行,來到那政事堂的中央,大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立刻就有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蔓延出來。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馬師、王老相國、徐相國,還有諸位,你們都是國之柱石,可接下來的事,卻不如我來得清楚,今後的事情,便都交給我吧,你們只需要按著邱某所言行事即可!」

    這話說出來後,政事堂氣氛陡然變化,不光許應一等人,便是那岑帛,還有和邱言交好的孟青賓,都是色變,不明白為何邱言這般表態,如此模樣,分明是權臣起家的做派。

    倒是馬陽、王甫等人,不動聲色,只是眼中神情略有變化,使人摸不清他們的真實想法。

    幾息之後,馬陽開口道:「天地異變,不知你要如何處置?」他也不去理會邱言之前話中之意,直問當務之急。

    邱言道:「要處理此事,先要明白其中關竅,要弄清楚天上血色的虛實。」

    蔡闕冷笑起來:「說來簡單,若是能夠簡單弄清,又豈會拖到現在?你不要想要借題發揮,如今根本不是爭權奪利的時候,你不要自誤!」

    「這是你等沒有找對方向,但這也不能怪你,事發突然,天下諸事紛亂,奏摺不斷,處理尚且不及,又如何分心他顧。」邱言說著沉吟片刻,又道,「聽說那位易數大家清涼先生,如今也在京中,不妨將他請來,一探天空究竟。」

    許應一滿臉怒意道:「這便是邱尚書你的主意?不問蒼生問鬼神?要用易理推算不成?」顯然他覺得邱言說出之前的話後,已然與自己撕破了臉皮,便就不再掩飾,這番話中,又可以將那「尚書」兩字強調起來。

    邱言如無所覺,只是道:「清涼先生被稱為易數大家,並非說明其人只會易數,就好像你許應一為宰執,但也是世家代表,是通賊的內應,不可一概而論,我聽說其人也是天象、星象的大家,正合當今要職。」

    「天象、星象?」許應一聞言,臉色漲的通紅,其他人亦有表情變化。

    在他們看來,星象、天象都是那超凡之士操控之物,用來矇蔽世人,也是展現力量的景象。

    「莫道星象、天象皆是無用,這足以作為敲門磚,弄清楚天上血色的虛實,將因無知而引起的恐慌驅散,一件事物,一旦他的特性被人掌握,即便還有威脅,也可對症下藥,另外……」

    邱言說著,從桌前拿起一桿筆,從邊上抽出一張白紙,然後刷刷幾筆,力透紙背,那獨有的氣血脈絡和幽深意境便在紙張上生根,勾勒出一副奇異結構的事物,看上去有如一筒。

    「這是何物?與天上血色何干?」王甫見之,皺眉問道。

    「人欲知高下而不能,教之用管準則悅;欲知輕重而無以,予之以權衡則喜;欲知遠近而不能,教之以金目則快射;又況知應無方而不窮哉!此為望筒,配以渾儀,能以管窺天!著令工部速速製成,所需之精要,皆在此張之上。」

    邱言說著,又拿出一張紙來,筆尖再動,又在這一張紙上,留下了奇異之物。

    這一次,他不等旁人詢問,就當先道:「此為渾儀,其中也有細分,陽經環、地渾環、天常環共成*儀,三辰環、黃道環、天運環共成三辰儀,四游環、望筒、直距共成四游儀,另附鰲云柱、龍柱、水跌、南極、北極,方成一體,此物鑄造之後,當可鎮壓王朝氣運,以人而侵星,將令寰宇星辰在人道面前展露端倪,但不可輕成,如今我這一張圖紙,可以令工部做出雛形,但要徹底成就,還需一些功夫,但用來觀測天上血色,已然綽綽有餘。」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3-30 09:24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人侵神
       
    邱言的話說到一半,已然令其他幾名宰執念頭大震,尤其是那一句「以人而侵星」,更是讓在場幾人連連色變,連馬陽、王甫也不例外。

    要知道,那星辰自古以來就代表著超凡神秘之意,諸多聖賢多有猜測、探索,但直到如今,也是不斷強化了,星辰乃是神靈居所這個概念,代表的是與人道不同的領域。

    縱然觀察,也是為了記錄,尋找預兆,而不是想要染指,收入自身體系。

    邱言見了幾人表情,自然知道他們為何震驚,就道:「故老相傳,星辰居神,與人道乃是不同領域,尋常凡人無法憑藉自身之力,探查星辰虛實,更不能從中得到啟示,但借助這渾儀與望筒,卻可有所改觀,此舉不光是為了探查天空血色,也是要為日後人道擴張與防禦做好準備。」

    「擴張與防禦?」

    邱言的這些話語,以及話語背後透露出來的意思,實在太過駭然,以至於連蔡闕都顧不上與邱言為難,反而咀嚼著其人話中之意。

    這以人道而侵染神道,可不是簡單的觀測,而是要將用神道能夠解釋的現象,用人道之法重現出來,從而加以解釋,是動搖神道根基之舉,必然要受到神道的打擊、打壓!

    這也就是東華之地,神道不能一家獨大,才有這種機會,可即便如此,許應一等人也能猜到,萬一施行。神道會有何等程度的反彈。

    同一時間,邱言已經停筆,手抓兩圖微微彈動。吹了口氣,墨跡也就干了。

    跟著,他的目光落到了渾儀圖的上面。

    這幅圖上所凝結的,並非單純的人道探究、擴張的概念,也存有為即將到來的星空各方做著準備。

    「面對星空各方,東華在力量上居於劣勢,但利用地利人和。卻足以抗衡,但前提卻要統一共識。這個凝結工作,便由我來掌舵,而這渾儀不光是人道利器,亦可作為神道根本。或許能成我的成道之器!」

    此念落下,他也不囉嗦、耽擱,拿起那兩張紙,就出了政事堂。

    至於許應一、蔡闕之輩,一見他走,立刻動起心思,也先後告辭,說是要去往宮中。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恭謙未篡時。這邱言平日裡看上去乃是謙謙君子,如今先帝屍骨未寒,其人就露出真面目了。乃是那專權之流,決不能放任不管,此事必須要稟報太后、皇后,由兩位做主,絕了他的念!」

    他們此言,無疑是要揭露邱言的狼子野心了。只是太后與皇后的回應,卻沒有讓他們滿意。這也略過不表。

    卻說邱言拿著那圖,直往工部,將來意說明之後,就著那工匠動手,自己在旁監督,另外又吩咐了人去,通知那位清涼先生,約定了時間等待見面詳談。

    時間爭分奪秒,之前與幾名宰執的言語交鋒,是邱言日後掌權所必須經歷的事情,但到底耽擱了時間,如今那天上血色越來越深,地上催生出人間百態,整個天下的精神都受到了影響。

    就在這同時,於邱府之中,卻也有一件事情發生。

    卻說邱言從天罡地煞賊那裡離開,一路車馬勞頓,也將那取自賊營的石盆放在了車上,用一張布帛遮蓋,其中不時能見到有如小老鼠一樣的鼓起,在其中遊走,不時能看到一個白白胖胖的身影,在內外穿梭。

    但就在邱言在政事堂說出那一席話,震撼了諸多宰執,使得這京城氣運猛烈波動的時候,這居於石盆中的白胖身影驟然一頓,跟著渾身顫抖,彷彿發現了什麼,接著就衝到石盆一處角落,不斷的蠕動,甚至招來了其他幾個小夥伴,共同用力。

    終於,在邱言指揮工匠打造器物的時候,這石盆通體一震,接著其中鼓起的小包,竟是沉了下去,不見蹤影!

    緊接著,就有雄渾到了極點澎湃氣運,從那石盆之中蜂擁而出,卻也不散落出盆,而是在其中緩緩凝結、鼓蕩,隨後能看到一個白白胖胖的身影,隔著布帛,在其中翻滾。

    「嗯?」遠在工部的邱言,竟是心有所感,但如今並不是能夠分身離開的時候,便只能暫時壓下。

    邊上,還有這工部郎中史作一邊看著圖紙,一邊諮詢著身邊的兩名工匠,眉頭緊皺,對邱言道:「侯爺,您說的這個東西,咱們怕是做不了,不怕您說,雖有圖紙,但其中涉及精細,不說旁的,單單是要維持此物所需金屬,便不是輕易能夠打造出來的。」

    不遠處,不斷有叮叮噹噹的聲音傳來,連綿不絕,伴隨而至的,更有陣陣霧氣,熱騰騰的,將人一吹,便是一身的汗水。

    此處正是那工部的匠房,其中聚集了大瑞各地的能工巧匠,更有諸多有著特殊傳承之人,邱言從前也曾來過,但不曾深入,如今天地異變,他又是直接從政事堂出來,得了太后口諭,沒有敢阻攔,方能暢通無阻,否則縱是六部尚書,除了所屬工部,其他人一樣難以輕易入內。

    這裡面的緣由,邱言從前就有所耳聞,如今真正走進來之後,遊目四望,將諸多景象收入眼底,方才印證。

    而今,聽著這工部郎中的言語,感受著工坊內的諸多氣流變化,從那火熱的氣息中,捕捉到了諸多信息。

    「此處果然有著墨家跡象,當年百家爭輝,後來儒家獨大,但實際上其他幾家終究沒徹底滅亡,都以各種不同的形式,融入了世間,並且在各處流傳著,墨家無疑是分成了機關一支與遊俠一支,只是當年我也曾見過幾名墨者,其人卻又不像是供職於工部的樣子,不知裡面有多少奧秘。」

    此念落下,邱言卻沒有去追究,轉而對那郎中史作道:「史郎中,這鑄造材質不必擔憂,三個時辰之內,邱某定當奉上,除此之外,還有多少困難盡數說來,至於些許瑣碎也但說無妨,這些都有本官為你們掃清,你們只管安心鑄造,事成之後,此功不小,本官當為諸位上表請功。」

    「不敢邀功,若是侯爺所說為真,我等定當拼盡全力。」那史作口中說著不敢居功,但心裡的念頭早已被邱言洞悉。

    「財帛權勢動人心,我如今既然居於權勢之上,諸多資源可以一言調動,自然要品味一番,這也是人道一環。」

    此念落下,邱言便就那圖紙上的一些要點,告知了史作與周圍的幾名工匠,讓他們先將其中一些零散碎件打造出來,並進行一定程度測試。

    這樣的交代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待得那些工匠盡數明了,邱言便要離開。

    這時候,幾個工匠才感慨起來:「都說侯爺是儒學大家,為一代名師,如今一聽才知不虛,咱們這樣的粗人,大字不識得幾個,但聽了侯爺的一番言論,根本不需要聽第二遍,就明白了這圖紙裡面的訣竅,當真神奇。」

    「是啊,不過侯爺也真是博學多才,連咱們這工匠的活竟然也有瞭解。」

    「老王,這個就是你不知道了,咱們這幾年用的風裘等器物,便是出自侯爺之手,是他當年上京時,沿途所留。」

    ……

    聲聲議論,帶有一定的奉承之意,但其中的佩服卻非作偽,乃是這些人的真心言語。

    聽到這話,邱言並不意外,反而說道:「識字並非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便是諸位的子嗣也應多讀多寫。」

    其他人聽了,只道是邱言隨口之言,並不放在心上,只有那史作心中一動,有所猜測,卻也沒有說出來。

    而後,幾名工匠便就退下,領著人先去打造,而史作則是陪著邱言離去,不過在邱言的要求下,並不是走的他來時的大門,而是轉而向後,要從另外一處出口離去。

    但這條道路,卻要經過了一片忙碌的空曠煉廠,此處也不在室內,佔著好大一片場地,這工部雖然掌管諸多建造之事,但多數工廠還是在城郊之地的,而這片空場多數隻是用來試驗、測試的,所以裡面的器械時常挪動,能見不少端倪。

    可邱言卻在裡面見到了一處落有不少灰塵的高爐,細細端詳,能將此物分為大小兩爐,大爐頗高,粗略一看,就能估算出來,約莫能裝二十升礦砂,除此之外尚有不少細小結構,可見精細,正有幾名**上身的大漢正在其中忙碌。

    見到這一景象,邱言便道:「若是本官所料不差,此物當長駐此間,以蒸餾之法煉汞。」

    「嗯?侯爺當真是慧眼如炬,此法確實是蒸餾煉汞之器械,是當年喬奇老尚書任職工部的時候所創,經歷幾次改進,如今形成一整套的土灶煉汞之方。」

    「喬奇……」

    聽著這個名字,邱言念頭微動,感到冥冥中一絲因果牽扯過來,卻也不動聲色,隨後拜別史作,又喚來兩名胥吏,著他們去往城外一座小林,等候變化,便著人將落地之物取來。

    這兩人心中疑惑,但也是依言而去,只是抵達地方後,等了近一個時辰,不見絲毫跡象,不免心急。未完待續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3-31 10:03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天上星落,王朝神祇!
       
    「到底是讓我等在這裡等待什麼?何故要落地方可取起?」

    正當胥吏有些不耐煩,又擔心無法完成囑託,正在擔憂之際,異變陡生!

    轟隆隆!

    天上,猛然間傳來陣陣猛烈波動,抬頭循聲看去,能見到遍佈血色的天空中,有一處正有閃電閃爍!

    而那閃電正是在兩名胥吏的頭頂!

    「這是怎麼回事?」二人一驚,心裡對天地之威,生出了敬畏,壓過了對於權威的敬畏,就要退去。

    但不等他們有所反應,那天上的血色陡然間就被劈的破碎一角,而後一道有如流星一般的光輝直落下來,徑直朝著兩名胥吏所在之處落下。

    與此同時,在那天空上又有其他基礎閃光浮現之處,盡數都有雷霆破碎一點血色,也有流星落下!

    不過,這胥吏二人頭頂的上的流星,卻是落下來的速度最快的。

    在他們二人的驚呼聲中,那流星終究是疾落下來,但並沒有對大地造成太大衝擊,更沒有傷到兩人,只是將一片草木衝擊的倒伏,形成了一個小小深坑。

    待得這般變故過去,兩名胥吏戰戰兢兢,對視一眼,有了退去之意,但旋即又聯想到邱言的吩咐,心頭一跳。

    「那落地之物之物,所指的難道就是剛才的流星?這事情還未發生,那位定國侯就吩咐下來,豈非是未卜先知?這也太厲害了吧?」

    在他們念頭轉動的同時,那遠方的一道道流星也落在四方,但並沒有引起太大混亂——因為這血色天空,早就上天下紛亂,如今流星落地,也不過只是亂上加亂,依舊只是混亂罷了。

    躊躇、猶豫中,對權威的敬畏重新佔據上風。終於在戰戰兢兢中,緩緩靠近,很快就在那坑洞中,看到了一顆有如常人腦袋一般大小的鐵塊。

    此鐵之是用眼去看,就能感到沉重,如今落在了地上,卻還在緩緩的、堅定的在泥土中下陷。

    「天降隕鐵?」

    那隕鐵周圍還有青煙飄動,四周的草地也被焚燒,留下焦黑之色,這般情景。讓他們一看就不敢輕易接觸隕鐵,而後便如同邱言所言那般,找人了些人馬過來。

    ………………

    與此同時,在那京城內城,一座頗具有文雅之意的閣樓上,邱言正在與一名年約四十的男子相對而坐。

    兩人中間,是一張不小的圓桌。

    邱言對面那人,留著五柳長鬚,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種奮發之意。有著整個年齡段所特有的穩重氣息,同時又有年輕人的向上意境。

    兩人身邊便是廣窗,竹製窗簾被高高捲起,露出了外面的景象。就見屋舍連綿,赤天萬里,隱隱能看到遠方的幾顆流星落下。

    「定國侯此番來尋在下,其意我已知曉。這天上血色,我亦有所觀測,但即便運用師門所傳的觀測之法、器物。配合百家光暈,一樣難以他探查到深處奧秘。」

    當先開口的,正是那四十歲的男子,其人聲音清朗。

    邱言則道:「清涼先生所言不錯,邱某這次過來,正是要請先生相助,一探天上虛實,至於所需器械,很快便會送來。」

    那清涼先生撫鬚道:「原來如此,看來侯爺你是有備而來的,在下這次下山,本就是觀天地有變,星辰移位,知是入世之時,方才走動,居於京城恰逢這天空生出生靈,方才停駐下來,但能見到侯爺風采,也是意外收穫。」

    外界的風雲變幻,似乎沒有絲毫影響到這間房間,兩人相對而坐,品茗而言,看似平和,但邱言心中清楚,這清涼先生此番出山,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看出了天地大變,正是自己大展拳腳的機會,但所求的卻不是要爭奪權勢與地位,而是要傳播自身所學。

    說到底,還是道統!

    正因如此,他才會造訪京城。

    「我曾聽說,那如今遍佈東華各處的文網,與侯爺你有著關聯,不知能否讓此網在這屋中顯形,也好讓我品味一番,切磋學問。」

    這清涼先生雖要試探,但並不是要得罪邱言,壓下邱學,而是單純的想要搭個順風車,是以又補充道:「我曾聽說,文網玄奇,能在裡面憑空構造天地萬物,只要學識足夠,便能鎮壓虛幻天地,衍生一片,但之前我亦入其中,卻不得要領。」

    邱言也不意外,就道:「此網與我這一身,有些淵源,但其中規則便是我也不能輕易違反,但既然清涼先生想要品味,我自然不能敝帚自珍,不妨等其他幾位抵達之後,便一同論道,如今還有間隙,可以論道兩個時辰,在這之後,就需要諸位一同動手,先破京城血色天空,然後澄清宇內。」

    此言令清涼先生略感意外,跟著手指微動,心頭略有所感。

    「似乎有陰陽道之人在城中擾亂氣運,我與那陰陽道的道統有些淵源,但雙方並非一體,既然有這個機會,倒是可以請教一二。」

    其人話音剛落,就聽窗外傳來一個聲音——

    「陰陽道鏡泉子,求見定國侯、清涼先生,我此來……」

    邱言將手中茶杯放下,淡淡說道:「不必廢話,你不過一傀儡,儘管進來便是,無須再找什麼理由藉口。」

    聞得此言,一道身影從門外走了進來,眼中寒芒閃爍,正是之前與小王子、幾位宰執分說局面的鏡泉子。

    此人號氣態不凡,行走間雙腳雖然接連踩在地上,但卻給人一種不沾塵埃的感覺,宛如仙人下凡,使得那清涼先生側目,但邱言卻是看也不看。

    這鏡泉子這般走著,腳下縮地成寸,幾息之後便到了兩人跟前,將那衣服前擺一掀,盤坐一邊,與邱言、清涼先生成掎角之勢,各據一方。

    而後。窗外又有聲音傳來——

    「老夫此時過來,應該還不算晚吧。」

    這聲音來的突然,而且飄忽不定,彷彿那說話的人的方位正在不斷的變化,使得清涼先生心中念動,有所猜測。

    但邱言並無半點意外,反而徑直朝著外面道:「老先生既然來了,那邊也來一聚,你我也有多年未見了。」

    「哈哈,不愧是定國侯……」屋外那人哈哈一笑。跟著就有一道身影從那洞開的窗戶翻身而入,竟是一名老人,精神矍鑠,面容清瘦。

    他一現身,就衝著邱言道:「定國侯,久違了。」話落,又沖著那清涼先生行禮道:「久聞大名,在下姓陳,今日知曉閣下與侯爺在此。特地過來聆聽兩位聖言。」

    清涼先生念頭微微一動,就有所知,起身回禮道:「原來是陳家老祖,早就聽說陳家傳承連綿。有仙人坐鎮,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什麼仙人,不過一強留在世的老朽罷了。」這來人正是陳家老祖,他聽了這清涼先生的稱讚,搖了搖頭。「至於我們陳家,也算不得什麼大世家,乃是從那神通門派改變過來的,不容於世家主流,只不過靠這一點微末之技,以及當年太祖的遺澤,才能有如今的氣相罷了。」

    這話說完,他也不客氣,同樣走到桌邊坐下,佔據一邊,這屋中氣氛頓時變化,隱隱有四股迥異的氣流在空氣中環轉變化,隱隱聚合,在虛空中碰撞出火花。

    但就在這時,又有一道虛幻之聲從某一個地方傳來,這聲音既不是來自窗外,也不是來自四方,而彷彿是直接出現在眾人的心底——

    「人間大賢對坐,又有睡仙在側,還有那天外天君的代言之人在此,這般盛事,就算是比之古時的仙丹大會、百家學宮,也不逞多讓,可否讓本王也來一觀?」

    邱言朝著半空拱手道:「龍王有心,豈能不迎?」

    話音落下,就有一道身影從空中浮現,面貌不似常人,身上穿著王袍,袍上繡龍,凌空落下,直接就到了桌邊一處,與周圍眾人見禮。

    「在下添為此城井龍王,見過諸位。」

    這來者赫然就是那井中老龍,與邱言早就有過接觸,但其真身身份卻也驚人,在銀孝娥從星空中回返之時,曾經展露過冰山一角,與那星空大族龍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龍王入桌,屋中氣氛又有變化,甚至隱隱有狂風變遷。

    待得這井龍王落座,那一直沉默的鏡泉子則開口道:「諸位,今日聚集於此,也是命數使然,我在之前和這大瑞的幾位宰執有過接觸,說出了一些告誡之語,如今正好借此機會,再提醒一下幾位,你們乃是各個領域的佼佼者,未來劫難降臨,都有一份責任。」

    但他的話一說完,邊上就傳出一道滿含威嚴的聲音——

    「哦?什麼責任,不妨說來也讓本王聽一聽。」

    隨後,那本來空無一物的屋子裡,居然光影流轉,凝結成一道泛光人形,化作一名氣態雍容,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

    此人氣度非凡,不怒自威,憑空而生,在之前四人隱隱相對的氣勢中,開闢一道,正好想是生生撕裂出一片空間,然後佔據一方,絲毫也不落下風!

    見了這人,陳家老祖面色微動。

    「王朝神祇,八賢王!」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3-31 10:04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傀儡盡時其自現
       
    當年麻衣道者、無垢道人在邱言會試之時,曾經發現過不少異樣之處,便要入城探查,結果有人出面,阻止了他們入城,那麻衣道者果然依言在城外探查。

    當時出面之人,正是這名中年男子。

    王朝神祇,八賢王。

    邱言對此人一樣有著印象,乃是他魂入士林的時候,曾經遠遠的感受到相關氣息,如今聽到陳家老祖的話語,便就將那目光投注過去。

    陳家老祖自然知道邱言的意思,就道:「這位乃是王朝神祇,其念為萬民所求之念聚合而成,前身乃是大瑞太祖一子,死後承載民願,化作神祇,護衛王朝氣運。」

    說到這裡,其人便就閉嘴,但已經透露出足夠的信息,下面的話就算不說明白,邱言也明白了裡面的意思。

    「原來如此,太祖一子,承載了民願而生,而民願對於王朝的寄託之念,與拜神之時自然不同,多數都是傾向於均寡、冤假之類的念頭。」

    這樣想著,邱言目光一轉,落在那位王朝神祇身上,如今他的人道珠將神通氣息收斂,只是經過了天罡地煞山寨一行,對於氣運又有領悟,這目光視野也有變遷,這樣一看,心裡就生出諸多不同感受。

    「果然,此人身上氣息雖然飄渺不定,但依舊能夠依稀找到一種審判、護持的氣息,這股氣息應該便是承擔民願而成,只是他既是神祇,便就也是超凡產物,乃是無中生有之物,在其他地方也就罷了,如今竟是直接就存在於王朝國都之中,當真是令人意外,這神道之中。果然還有奧秘,想要完全參悟通透,根本不是幾十年能夠做到的。」

    此念落下,那王朝神祇已經走了過來,也坐於桌邊,然後轉頭去看鏡泉子,問道:「聽你的意思,這王朝似乎要有劫難,你既然知曉,不妨便明白的說出來。讓本王也聽一聽。」

    如此一來,這屋的幾人,各個不凡,各有奇異之處,為一個領域的佼佼者,相比較之下,反倒是這鏡泉子的表面位格最低。

    但面對其他敵人的氣勢壓力,他竟也不落絲毫下風,聽得八賢王的這句問話。微微一笑,不急不慢的道:「賢王,你守護王朝近百年,與這王朝自然是有著感情的。但如今的這種情況,王朝崩潰也在旦夕,卻也不是絕路一條,所謂大破大立。當年大炎威震天下,最終崩毀,但又有光武中興。續命二百年,使得王朝不滅,而今大瑞或許在災禍中,會破滅一時,但只要挑選出接觸子弟避過劫難,一樣能夠復興王朝,效仿當年的大炎。」

    「看來你是認定天下間要有劫難了,」八賢王眼睛眯起,身上蕩漾神聖氣息,「不錯,本王是王朝守護神,護持王朝近百年,但你雖然有天外之人寄託思念,成為傳聲筒,同時也催發了自身境界,但終究不是人間之人,不明王朝根本,也不知本王真念!」

    「哦?」鏡泉子眼皮子微微一跳,「敢問王爺,您的真念是什麼?」

    八賢王直視其人,道:「本王當年乃是太祖一脈的親子,卻被太宗一脈謀害了性命,然後承載民願,以神祇之神復生,若論因果,本王與當今皇帝一脈乃是仇家,哪裡還能護持?真正催生此念的,乃是萬民之心,所以本王所守護的王朝,是天下萬民的王朝!這王朝不是名字,也不是哪一家的萬物,更不是世家大族的載體,而是千千萬萬黎民百姓聚合而成!你說,這樣的王朝,若是在災禍中破滅,又要如何中興?可是一個光武就能中興得了的?」

    那鏡泉子聽了,還待再說,但卻被邱言打斷道:「好了,如今時間有限,幾位既然齊聚一堂,自然不是在這裡說些廢話的,道長就算說來說去,也都是你的那一套東西,用來迷惑俗世間深陷在因果牽扯、利益糾葛之人,自然是無往不利,哪怕對方不信,也要有所考量,但與我等而言,卻全無用處。」

    那清涼先生笑道:「此言不假,這位道長還是收起你的一套說辭吧,今日聚集於此,商談的也不是末世之景,你也不要用此惑亂人心,我等所要探明的,乃是那天上的血色根基。」說著說著,他便對邱言道:「實不相瞞,之前宮中也有人過來詢問在下,我在觀測之後,略加推算,依然知曉此物非同尋常,有生靈氣息,消息傳入宮中,應該也被政事堂的諸公所知,按理說應該已經讓他們心裡有數了,但現在聽道長之意,似乎還有宰執被說動了。」

    邱言則點頭道:「這也是難免的,隔行如隔山,事情緊急,根本沒有詳細瞭解的時間,再說了,這道長之說,本就是針對人心弱點。」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今日對言,乃是請先生相助,你我合力,但邱某若不表現出一些本事,怕也難以讓先生放心,正好有這許多見證人在,便就表露些許吧。」

    話音落下,邱言也不多言,念頭一動,四周虛空變幻,就有文網思線延伸出來,憑空纏繞!

    「果然是文網氣息。」清涼先生有所感應,登時念頭一動,他剛才就提出了有關文網的話,之前自己也曾步入其中,當然不會認錯,隨即就察覺到,這些個文網,盡數都朝著那鏡泉子衝擊過去!

    「定國侯!你這是何意?」那鏡泉子面色一變,他這次過來,正是為了旅行職責。

    之前,他以言語迷惑幾名宰執,已然動搖了京城氣運,結果邱言一來,局面立變,氣運重新沉澱,如此情景,鏡泉子當然不能放任,所謂射人射馬、擒賊擒王,找準了機會,就要直接從邱言身上著手。

    但他再怎麼想,也沒有料到,邱言會直接對自己動手!

    「我是救你,也是要從你著手,探查天上虛實!」邱言面色不變,端坐桌子一邊,手上還端著茶水,「你被天外意志附身,所行所為看似是自己的意志,但實際上卻是被人操控,可謂悲哀,如今既然被我碰上,又如何能夠放任?況且,天下之事皆有因,人之所行皆有目的,你與這血色天空彼此互補,截取氣運,若說沒有聯繫,怕是誰都不信。」

    此話尚未說完,那一道道蔓延過來的文網思線竟是陡然間繃直,一根一根好似尖刺一樣,往前一刺,徑直刺入了那鏡泉子的身上!

    下一刻,鏡泉子渾身一震,整個人的氣息陡然僵硬起來,隨即氣息變化,暴發出一股雄渾如淵的意境,讓在座幾人都是微微色變。

    「此事真是無奈,縱然本君將意念加持在其身,為了防止被部洲過多壓制,也只能放任他去做,只是為其定了一個目標而已,但即便如此,此人依舊做不好,如今更是自投羅網的送上門來!」

    這一番話,聲音、氣質、語氣,與之前的鏡泉子截然不同,只要有些見識之人,都知道如今主導這具身軀的,乃是另外存在。

    只是,其人在說出兩句後,露出一抹詭異笑容:「不過,他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讓本君知道了此方部洲上,果然還存在著諸多不可小看之人,不愧是那一位出身之地!」

    此話說完,其人整個身軀便就凝固起來,眼中神色轉為迷茫。

    下一刻,一股玄妙意境從他的身上爆發出來。

    邱言眉頭一皺,意外道:「竟是將文網在他意識中構建的虛幻,直接投影出來了,如此也好,更為直觀,清涼先生、幾位,機會難得,不妨隨邱某一同入這網中,細細觀看。」

    其他人盡數點頭,邱言而後念頭一轉,就有諸多文網思線匯聚過來,纏繞周圍,而後意念飄蕩,直入其中!

    前方,乃是一片濛濛霧氣,在霧氣的深處,一個巨大的圓盤轉動著,圓盤表面半黑半百,乃是陰陽魚轉動之相,在發現到幾人之念後,這圓盤便就轉動起來,咔嚓咔嚓,有如磨盤!

    跟著,一道道陰陽氣流順勢衝擊出來,要將幾人包裹起來,然後拉扯下去,更有一絲侵染之意,顯然是要將眾人也都意志感染,化作傀儡!

    「好大的野心!」王朝神祇八賢王輕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扔了出去,那令牌中萬民齊呼,凝結五爪金龍,凌空一轉,就將整個那些個陰陽氣流盡數箍住,然後破碎!

    轟隆!

    這一碎,卻也將週遭影響到,登時狂風暴雨,整個虛幻世界彷彿將要崩潰!

    就在這時,那清涼先生的意念凝結出形體,心中的一道學識顯化出來,在虛幻世界中化作事物,赫然是八尺圓器,隨著其人一指,往前飛去。

    「八尺圓器,以盡天體!」

    此念落下,這份亂的四周竟是被一股莫名之力探究清楚,其中的諸多氣象盡數都被固定下來,鎮壓的再難動彈!

    頓時,混亂局面一清。

    跟著,陳家老祖笑道:「都展露了本事,那老婦也不能藏拙,變為侯爺你開路吧!」話落,竟是閉上眼睛,而後思緒紛飛,夢境降臨,無盡天魔盡數顯形!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4-1 09:36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君子以慎德,積小以成高大
       
    這般景象,那八賢王與清涼先生不見多少異狀,倒是邱言有所留心,蓋因他的一身,正是心魔為本,豈有不在意之理?

    只是,那陳家老祖運轉心魔之法,卻令邱言頗為意外,這赫然是將天魔當做法寶、法器之類的工具在運轉,運用心魔的特性,將人之夢境,與外界現實連接在一起。

    而如今,他們幾人所處的,正好就是文網世界的一處,本就是虛幻構成,恰好符合這心魔的特性,心魔一轉就有侵染。

    更何況,這天魔乃是心魔的高階狀態,多數都是掌控有一道近似於天理的力量,運轉出來,無疑就在這人文天地中,構建出近似於天地自然之理的景象,卻也沒有被排斥出去。

    「歸根結底,這一片文網乃是絲線延伸到了鏡泉子的意識之中,以其人的意識、見識為根基,衍生出來的世界,等於是被其人意識所侵染的部分文網,所以對神通的排斥並不強烈,連帶著心魔的存在也不受到多少影響。」

    就在邱言轉念的同時,那一道道天魔之影,已經挾著種種情緒,擰成一股衝擊過去,撞在巨大的陰陽磨盤上。

    轟隆!

    強烈的碰撞聲中,情緒侵染陰陽道理,那陰陽魚急速流轉起來,然後兩邊生出裂縫,最終好似門扉一樣洞開,露出了後面的一片幽深天空!

    轟!轟!轟!

    天空浩大,彷彿沒有盡頭!

    而後其中竟生陰陽流轉之意,好似晝夜交替,時空變幻,就有那晨光、正午、傍晚等諸多景象接連在幽深天空上,變幻莫測,那天空下更有諸多厚重之氣升騰起來。

    在晨與昏時,那厚重之氣升騰起來。呈現些許貴重之意,與天空相合,呈現出紅色,但隨著天空升高,在天空深處一輪明日的光影越發清晰,在那日上高空之時,紅色盡數褪去,呈現出極致之白,高貴而不可侵犯,照耀天下。無上榮光!

    清涼先生見之,忍不住開口道:「地氣不及天,故一日之中,晨夕日色赤,而中時日色白。地氣上升,濛濛四合,與天連者,雖中時亦赤矣。」

    八賢王則是面色凝重:「地氣居於部洲,代表王朝萬民。這般景像一看,就可知背後那人的野心何其巨大,分明是要用我東華地氣,去成全其日上中天。到時候如日中天,天下何人可制?」

    陳家老祖也是皺起眉頭,嘆息道:「天如鋪蓋,遮蓋方圓。果然是天君手段,看來那背後的諸多星空大能,都要走上前台了。天君直接以神通意志侵染部洲之人,這就表明其人即將降臨,在給降臨前掃清障礙!」

    一直沉默的井龍王也是開口道:「如此看來,我東華確實要做好準備了,若還似如今這般各自為戰,等到天君降臨之日,根本不需多費什麼手腳,只讓我等自相殘殺,就足以瓦解阻擋。」

    「不錯,」邱言點點頭,「當務之急正是將這天君伸入部洲的觸角斬斷!」

    話音落下,他的身軀徑直化作一道意念,朝前面一撲,就直接穿過了那洞開的門戶,入了那一片天空之下!

    下一刻,天空中風雲變化,清氣垂落下來,要將邱言的意念壓下!

    但緊跟著,邱言所化意念驟然炸裂,鋪天蓋地的擴展開來,竟是在那天空之下再次構成一層清氣,看上去也好似一層天空一樣。

    而後,清氣上浮,與那天空重疊在一起!

    頓時,一連串的炸裂聲傳出,在那景象中有無數影響浮現,乍一看多數都是人影,只有有的人影拜神,有的自強不息,有的借助外力,有的一心精進,有的將未來寄託在他人的身上,有的則謹守自身,不斷鍛鍊自己的身心。

    這些景象,漸漸重疊在一起,相互擠壓,令那天上的天象都有改變,不住變動形態。

    遠方,清涼先生見到天象變化,若有所思,心中生出一連串的感慨,感到自己的學識體系從中得到了不少的收穫,越發完善。

    而陳家老祖等人則是眉頭緊鎖。

    「邱言這是要與一名天君比鬥理解、見識啊,那天君畢竟都是成道千年萬年的存在,在星空各處都是高高在上,說一不二,就算是與人論道,也多數是指點他人,此時就算只是分劃一道念頭過來,以意志侵染,也是脫胎於驚人的積累與沉澱,這般貿然比對,恐怕一個不小心,反倒要被對方意志侵染。」

    正當幾人擔憂之時,周圍忽然變化!

    就見文網波動,無數文思匯聚過來,沉澱到他們腳下,匯聚到了那地氣之中!而後,地勢越發渾厚、堅定、穩固,又有諸多文思活絡,化作濃濃生機,就有那人道氣息如風般吹過來,地中居然生出一顆顆細小樹苗,接著朝著天上延伸過去!很快就與邱言所化清氣結合一起!

    「這是……」清涼先生一愣,露出一絲震驚之意,「上卦為坤為地,下卦為巽為木,樹木從地中向上生長,此乃升卦!」

    八賢王也是心中一動,口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慎德,積小以成高大。」

    話音未落,天上景像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見那原本中天烈日竟是被連連逼退,原本的天空有了分崩離析之態!

    而後,邱言所化那片天空竟是飛騰起來,有如神龍一般翻滾!

    與此同時,在那冥土大地中,籠中龍也是急速變化起來,與身邊的神靈身生出共鳴,直令邊上的光團生出意外情緒!

    而後,就見那籠中神龍中分出諸多思緒、人念,與神靈身結合在一起,而那神靈一轉,落在龍背,升騰起來!

    如此景象,隨後經過層層傳遞,映射到了文網之中,又傳遞到了邱言所化清氣神龍之上。那龍頓時飛騰九天,直接將那烈日天空破碎!

    呼啦啦!

    那天空一碎,就像是鏡面破碎,散落開來成無數碎片,跌落下來,密集如雨點,其影響範圍更是不斷的擴張,很快就蔓延到清涼先生等人所在之處,但後者等人卻如無所覺,只是看著不遠處正在飛騰的清氣神龍。默然不語。

    那神龍在他們的注視中急速變化,很快就擴張開來,化作嶄新天空,其內諸多人影變幻不休,盡數都是在靠著自身拚搏之景,穩固在天,將那散落開來的碎片驅散,轉眼就化作朗朗青天。

    隨後,一道光輝從中落下。就地一轉,就成了邱言模樣。

    陳家老祖呵呵一笑,就道:「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沒想到面對天君。侯爺一樣敢於出手,更能將之急退,若是傳出去,足以揚名星空。」

    「天君、星君。又有什麼區別,位格若高,一樣可以出手無須畏懼。又有什麼可以揚名的,況且這天君只是分化一縷意唸過來,算不上出手,前輩也無須好奇,邱某這便將剛剛感悟到的一點收穫,與諸位分享。」

    言語落下,邱言心中浮現陣陣光輝,照射周圍,融入四周的文網裡面。

    這些光輝,承載的正是知識與學問,是邱言在剛才與那天空對峙的時候,領悟到的一點收穫,如果凝結成冊,足以成為一方學派的鎮派之寶,為真傳弟子傳承,眼下卻是被他輻射到了周圍文網裡面,日後只要有心,自身積累足夠,便能從中得到所需學問。

    而對於陳家老祖、清涼先生他們而言,眼下親眼見了這一幕,聯合剛才的觀影,可以說是唾手可得。

    這陳家老祖等人都是驚訝不已,他們沒有想到這般珍貴的感悟,邱言居然隨手就將之拿出,似乎絲毫也不不珍惜。

    邱言明顯是看出了他們的驚訝,就道:「學問學說,總要流傳出去才有意義,有足夠多的人研究、推敲,方能不斷完善、進步,我剛才對抗天君天空的投影,那投影的根源,其實就是人對天地的畏懼,為瞭解釋種種天象,凝結出來的念頭,等於是將探索天地的使命,交給了神靈,寄託於外力,為了與之對抗,我是聚集文網中的自強之念,形成一片天空,將之取代,既然如此,又怎麼能敝帚自珍?那豈不是與我剛剛領悟的道理,背道而馳?」

    聽到邱言的這番話,其他幾人表情轉為肅穆,都生心折之感。

    邱言又道:「還望諸位在從中領悟之後,能按照這文網規矩,加以交流,留下相應的積累,方便他人,從而使得文網之學,生生不息。」

    「這是當然。」短短時間,幾人的念頭就有變化,那清涼先生直接就分化出一部分學識,融入文網,「侯爺所學,勝睿十倍,既有珠玉在前,我又怎能吝嗇?待意念歸體,便當與侯爺聯手,推算天空虛實!」

    其他人也是一般意思。

    邱言點頭,接著道:「說起來,我本就算到,這將鏡泉子化作傀儡的背後之人,與天空異變有關,剛才聚集文思與之對抗,更是肯定了猜測,而且也得到了一種法門,待弄清楚血色蒼穹的跟腳,就可以此法破之……」
Skanda.Wei.Tuo 發表於 2015-4-1 09:37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各留氣運在網間
       
    在聽了邱言一番話後,其他幾人都是若有所思,隨後的也都有了新的打算。

    那清涼先生就道:「我這一身所學,偏重易理、天象,但見侯爺之前破天之舉,也是精於此道,我便將這星空天象之學的一點心得流於此地吧。」

    話音落下,其人心頭輻射一點光輝,落入週遭,融入文網之中,隨後在週遭就投影出一連串的星象變化之景。

    跟著,那陳家老祖沉吟片刻,則道:「老夫所學頗為駁雜,很多學識怕是不容於文網,但還有一點道家無為之學,乃是得自正統人道傳承,如今陳家能沉心為學之人不多,留著也是浪費,萬一哪一天老夫坐化,或者羽化登仙,無人坐鎮,便要失傳於東華,倒是對當年師門的不孝了,不妨就留於文網中,以待有緣,只是這些學識,也不算平常之物,不能讓人輕易得到,終歸要有一點難度的。」

    說話間,其人雙目再閉,又有諸多有如夢境一般的影子浮現而出,宛如心魔,卻不是心魔,不受文網鎮壓——

    眼下,隨著那片源於天君的烈日天空破碎,這一片文網再次恢復如常,不復外力侵染,對於超凡之力的鎮壓也就恢復過來,之前的心魔天魔,早就歸於陳家老祖心中,他現在重新釋放出來的,並非一般意義上的天魔。

    似乎是看出了其他人的疑惑,陳家老祖笑道:「此乃老夫根據那心魔之本,結合人心夢境,凝練出來的夢靨之物,近似於心魔,卻無心魔之能,只能存些意念、情緒罷了,正好放養於這文網之中,可讓入網之文士於夢中經歷艱難險阻。考校其心。」

    說到這裡,他又看向邱言,道:「如何?侯爺不會建議這般安排吧?」

    邱言點頭道:「前輩所想,很是妥帖、周全,文網之中卻也需要諸多景緻,以滿足不同求學之人的目的,只是這夢魘之地,終究不便於佔據太多地方,既然是道家之法,道法自然。不妨便讓其遊蕩文網,有緣自可得見,無緣對面不識。」

    「這個法子好。」陳家老祖順勢點頭,也意識到在文網中留下自身所學,其實是互惠互利之事,並非單純的付出與交易,自身學問在文網中傳承,不斷有傳人得到學問,就等於是自家學說在流傳。固然是通過了文網這個媒介,會讓文網分潤部分,但對他自己也有好處,單單就氣運而言。就連綿不斷。

    當然了,這個道理,很多學派也是明白的,但學派不比陳家老祖這樣。都是家大業大,自身氣運龐大,本身就有根基。又豈會甘心分潤氣運給文網?不過,經過之前的一些事情,終於達成妥協,各自在文網中佔據一方。

    其實,這些學派不同的學說,本身就有不同精神,是各自對世界的認識,以不同的角度和觀點闡述世界,給各自弟子建立不同的世界觀、人生觀,在那現實世界的時候,只能通過言行舉止表現出來,可在這文網世界中,每一個學說,就會衍生出一片奇異之地。

    如同那血獄的諸多大儒,如今更是各自佔據一方,傳承所學,幾乎形成一片片的小世界,這一點陳家老祖等人在文網中稍加感悟,就能得知,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很多事情已經沒有秘密,一眼就能看破,所以邱言一說,他們順水推舟,否則豈能輕易將學說傳出?

    不光是清涼先生與陳家老祖,便是那八賢王與井龍王也是一樣,只是與前兩位相比,這兩尊又有不同,前者其實乃是神靈,後者也有法職,按理說都該被文網排斥。

    但那八賢王當年來士林都進得去,顯是還有隱情,而那井龍王本體超凡,但此身卻不是本體,而是運用某種法門,煉化出來的化身之念,被攝入網中。

    二者同樣看出了文網價值,不等邱言出言,那八賢王先就主動道:「本王所有,沒有多少人道之學,但卻有人道之心,此心伴隨近百年,經歷人間沉浮,體會萬民喜怒哀樂,也算有所成就,雖不能留在網中,但卻可將裡面的感悟沉澱出來,給人道文網添磚加瓦!」

    言落,心出,大放光芒,每一道光芒就是一道民心,承載其人對王朝的寄託與看法。

    這人與王朝的關係,本就是人道之重,人不可能脫離王朝遺世**,縱是那山林隱士,也有與王朝打交道的時候——

    這裡的王朝,並非獨指朝廷與王室,而是由萬民構成的一個整體。

    此心之光,落入文網,宛如滾油落入火中,那火倏地升騰起來,越發旺盛!漸漸要成一團。

    邱言觀之,露出笑容:「賢王此心,可為明燈,假以時日,當為網中之日。」

    那井龍王則道:「本王沒有什麼好拿的,拿出來的不是超凡法門,就是神道法職,但卻可貢獻一寶,鎮定此網。」話未說完,抬手一抓,就有虛幻龍珠浮現。

    「此珠並非本王所有,而是當年一位龍族前輩,與凡俗女子相連,產下一子,此子大智大勇,也有一番際遇,最後將這半顆龍珠捨棄,得證業位,早已不在東華,而這顆龍珠經過三百年沉澱,如今也已經洗去鉛華,與其人聯繫斷絕,為無主之物,其中秉承兩族之血脈,方能貫穿幻象與真實,正好在這文網中鎮壓氣運。」

    說話間,井龍王將這珠子一拋,那珠子竟是凌空旋轉,將周圍的些許碎片吸納過去,赫然就是之前被破碎的陰陽磨盤,不消片刻,那珠子內部就有陰陽氣息流轉。

    邱言見之,抬手一指,無形之氣激射而出,灌注珠內,將那珠子壓下,沉入腳下泥土,不見蹤影。

    「此物珍貴,也是文網造化,但本質太過剛硬,不容於外物,須得在這厚德大地中錘煉些許時日,方能與文網融為一體,不復排斥。」

    卻說這幾位說了些話,邱言掐指一算,便道:「兩個時辰已過,是時候回返了,接下來還有些事,需要幾位相助。」

    聽得此言,那八賢王先道:「護持王朝安危,本就是本王的職責,只是本王終究還是行的神靈之道,固然有龍氣滲透神軀,但一些限制還是存在的,那天上血色生靈固然是虛張聲勢,但其氣運也龍脈之中,本王卻是不能出手,除非他直接對王朝造成損傷。」

    「既是如此,自然不能強違。」邱言點頭,這位賢王此次現身,也算是在邱言意料之外,其人在文網中留下的那團心得,價值連城,就算不能在隨後出手,也足以表明心意與誠意。

    除了這位王朝神祇,其他人則無反應,跟著眾人收攝心念,這身形便從這一片文網中消散,歸於現實世界。

    「此行真是快哉!」陳家老祖重新睜眼,拿起身前的茶杯,一飲而盡,接著繼續道:「早就聽聞古時賦詩下酒,今日我等齊聚,各有所成,算是地仙相聚,對飲茶宴,卻是吞食文網中的學識,那易理之道,乃是大道指南,學之則直指本源,於仙道、神道、人道而言,都有非凡之意,今日一行,收穫頗豐。」

    古代的時候,時常就有仙人聚會的傳聞,品丹論道,能成長生佳話,如今邱言等人聚集起來,不過幾個時辰,期間卻是經歷不少,在邱言於文網中戰天之時,更是透露出諸多奧理,又有凝結的心得賦予他人,好似那下酒菜一樣,讓陳家老祖等人品味,這就好像是古代的仙會,只不過吃的不是瓜果,而是學問、道理。

    其他人聽了這話,也是點頭贊同。

    接著,那井龍王的目光一轉,落到了桌邊一角,盤坐不言的鏡泉子身上,後者閉目不語,但面色慘白,整個人的氣勢跌落到了極點。

    這鏡泉子踏入此屋之時,行走之間不染塵埃,好似俗世之仙,但現在其人身上仙氣消散,宛如墮入凡塵,再無半點出塵氣息。

    井龍王跟著就道:「此人要如何處置?他既然能被天外意志變作傀儡,想來本身就有謀劃,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的,或許應該將之徹底滅殺,以絕後患。」

    陳家老祖卻嘿嘿冷笑,跟著道:「此人乃是陰陽道的傳人,這東華的陰陽道,行事詭秘,喜好鬼魅伎倆,若是直接滅殺,反倒是絕了陰陽道的後患,此人得了一點天外之力,得意忘形,來到這裡想要招搖過市,卻不料自投羅網,倒不如留著,到時牽一髮而動全身,那陰陽道的如意算盤反倒要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樣說著,幾人的目光又轉到了邱言身上,他們很清楚,如何處置此人,終究要由邱言來判斷。

    「這鏡泉子之前與幾名宰執也有交談,動搖了凡俗之心,直接破滅,就沒了施展餘地,而且現在那天外意志不復侵染其心,已經沒了威脅,自然要治他個妖言惑眾的罪名,以國法對待,先拿了下獄吧。」

    邱言說著,起身拱手:「時辰不早,邱某還有安排,先行告辭,很快就會給諸位發帖。」

    餘者皆道:「自當遵從。」
root8942 發表於 2015-4-5 17:56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大勢也從細微起

嘩啦!

一陣聲響,在那城門口的地方,一輛馬車陡然間向後沉下,車子的前端高高翹起,將那拉扯的兩匹馬都給驚住了!

「不行!不行!這東西還是太重,兩匹馬拉著也不夠,還要再加一匹!」

馬車邊上,圍著幾人,為首的是兩名胥吏,其餘的則是五大三粗的差役,此時那其中一名胥吏,看著翻轉過去的馬車,立刻指揮身邊的幾名差役過去,要將馬車壓住。

在眾人的手忙腳亂中,這馬車很快就被重新壓了下來,很快又有人牽了一匹馬過來,連在馬車上,隨後拉動著馬車緩緩前行。

但這三匹馬在行進的時候,卻是要那趕車的人使勁呼喊、催促,每一次抬起馬蹄、落下、蹬踏,都令馬身上的一塊塊筋肉彈動、跳動,甚至部分地方浮現筋絡!

就是這樣,馬車緩緩移動。

城門出的兵卒見了,過來詢問,被胥吏拿著令牌,口中說了幾句,知道了厲害,便就退去。

跟在馬車邊上的兩名胥吏,見這一回總算是平穩前行,便就鬆了口氣,目光落在車上的那塊圓滾滾的事物上——

此物正是天降隕鐵。

「這東西當真邪門,看上去輕巧,剛剛拿起來的時候也不用費力,就連你我出手,也能搬動起來,可是時間一長,就會越發沉重,最後其中無比,連大地泥土都無法承載,被其緩緩下沉。」

「可不是麼?當真不是尋常之物,這放在馬車上,木頭做的馬車能夠承受,不被那隕鐵擊破馬車,從上面落下來,可整個馬車卻因此沉重,非大馬不能拉動。」

「可隨著行進,此物似乎越發沉重,所需馬匹也越來越多……」

原來,這馬車上圓滾滾的隕鐵,正是之前落在城外林中的那塊,被兩名胥吏找了人過來,把東西從城外拉了過來,可是其中也有不少波折,前前後後、裡裡外外,近二十名大漢接連出手,花費了兩個時辰,才算是將東西,從城外搬運過來,過了城門。

正在那滿身大汗的眾人,剛過城門,擦汗的時候,一人從遠處走來,到了跟前,兩名胥吏趕緊就迎了上去——

「侯爺,您來了……」

這個來者,正是邱言,他見了這兩名胥吏,點了點頭,接著說著感謝的話。

那兩名胥吏豈敢承受?連忙推辭。

邱言則搖頭道:「功就是功,過就是過,你們看似所行的是小事,但此事卻足以改變天下大勢,不要妄自菲薄。」

那胥吏頗為不好意思的道:「這……咱們也不過就是按著侯爺您的命令行事罷了。」

「忠於職守這四個字,聽著簡單,但做起來可不簡單,即便是最基礎、簡單的事情,若不能靜心沉氣,一樣難有作為,你們兩人在天將星辰的時候,沒有在恐懼中離開,在發現隕鐵之後,運送途中發現了種種跡象,然後著手解決,看似都是小事,但正是這樣的小事,推動了事的發生,便是日後那史書上,當也可留下名號。」

「史書上留下名號?」

兩名胥吏聞言一愣,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當然知道史書之重。

「我們張目、王川,也能上得史書?」

在兩名胥吏的震驚中,邱言走到了那馬車跟前,抬頭看了一眼城門,又低頭看了下車中隕鐵,目光如炬。

剛才他所說的話,並不是故作說辭,而是真心實意。

「這隕鐵乃是星君星辰上衍生出來,從天上落下,先是經過人道雷霆的洗禮,但其中的神道氣息並沒有徹底洗滌過去,只是在表面鍍了一層膜,這個時候我不能出面,而後經過這些人的搬運,沾染了人氣,最後過了國都城門,就是過了人道之門,其中的神道氣息被完全封鎖,已然能夠運用到工部的爐火中了,否則的話,神道在上,根本就無法被凡火錘煉。」

這樣想著,邱言直接伸出手去,順勢一抓,就將那隕鐵拿了起來。

邊上那兩名胥吏趕緊上來,就道:「侯爺千萬要小心,此物初拿也不見沉重,但時間一長,就要越發沉重,最終人力難以支撐……」他們雖然沒有說勸慰話語,但話中含義其實已經十分清晰了,就是要讓邱言放下。

邱言卻道:「無妨,此事我心中有數。」這般說了,又說了些話,那兩名胥吏見邱言一直拿著,卻也沒有露出費力的神色,終於放心,但心中也有疑問,但知道不是自己能夠過問的。

幾息之後,邱言便就告辭離開,拿著那隕鐵徑直朝著工部而去。

不過,他的行動、行徑,早就被人留意,層層傳遞,直接送去了幾方大佬的桌上,當邱言在政事堂中留下了那麼一番話後,他的一舉一動,就受到了重點關注,無論是政敵,還是盟友,對於他今後的動作,都是充滿了戒備。

因為,邱言之前的一席話,顯露出來的苗頭,非常的危險,配合著他的地位、名聲,足以爆發出超出常人想像的力量。

「邱言在離開政事堂後,就奔波於工部與那座茶樓,期間接觸的人不多,只是在茶樓之內,雖然門戶洞開,其中景象卻是模糊而難以探查,不知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之前與我們說過那些話的道人,也入了其中,飄飄如仙,但最後卻被邱言喚了兩名兵卒過去,用鎖鏈鎖住,直接拿下,狼狽無比的關入了牢房裡面。」

看剛剛得到的消息,許應一與蔡闕在政事堂邊上的側房中相對而坐,面面相覷,感到很是震驚。

在他們的印象中,鏡泉子無疑是高深莫測的,有著世外高人的氣質,可就是這樣一個高人,因為拜訪了邱言,轉眼間就從云端跌落,鋃鐺入獄,狼狽無比,這般對比足以震撼人心。

蔡闕沉吟片刻,道:「這個邱言太過危險,以前還以為此人拘泥於聖人教化,行事難免迂腐,但現在看來,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只要是符合其人心中的學派之說,行事起來就沒有半點遲疑,難以扭曲,真讓這樣的人上位掌權,我等世家怕是難有寧時。」

許應一點頭道:「確實如此,但如今這蒼穹泣血一事想要平息並不容易,且看他有什麼作為,而趁此時間,我們正好從容佈局,無論這事情能否被他平定,都要有所準備。」

蔡闕也道:「正是這個理,萬一血色退去,那麼就是新帝登基之時,那時必然要佔據主動,我等世家的力量若是發動出來,根本不是單人能夠阻擋的,他邱言孤家寡人,在朝中甚至連真正的黨羽都沒有,拿什麼抵擋?」

這樣想著、說著,兩人稍微定計,接著就離開房間。

轟!轟!轟!

另一邊,在那冥土中,光團經過之前的變故,正在驚疑不定,小心的打量著那籠中龍,心下嘀咕著:「怎麼回事?之前此龍有所變動,難道是那尊星君已經開始動手了?這才多長時間就要動手,未免也太急了些,難道也是因為東華的血色天空?」

在這冥土,並沒有影響到光團中的意志對外界的感知,他自然也知道那天空異變,但卻沒有慌亂,因為他知道這是一方星君落子,自然會有部洲內的生靈去自己應對。

這光團此來,雖然是受命保護,但也是有底線的,到了這個底線的地方,他才會出手,其他時候則是放任自流,否則的一味護持,難免讓部洲產生依賴,最後形成溫室中的花朵,這就不是救助,而是害了一整個部洲的生靈。

只是,這光團之所以能做到這般超然,說到底還是因為沒有直接的利益聯繫,而在他看來,相應部洲的星君則有不同。

「這星君雖然一定程度上脫離了因果與香火的制約,但到底還有根基在信民心中,如今這東華生出變化,信民必然也有心理波動,直接反饋到神靈心中,是要影響到神靈的念頭的,所以說啊,這種靠著外力成就的境界,終究要受到外界制約……」

在他轉念的時候,那籠中的神龍忽然咆哮起來,通體巨震!一道道神光從背後蔓延、舒展開來。

見到這一幕,光團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果然是沉不住氣了,可惜啊,這神靈還是有些資質,若能沉下心感悟,說不定能領悟一些人道道理,然後修史起來,也是得心應手,現在急切之間,如何能夠順利?畢竟此神天資再高,也被侷限在神道里面……嗯?」

念頭尚未落下,那籠中忽然風雲變化,就見一道道神光幾次翻轉,竟是直接刺入了神龍之中。

此龍本就是無數歷史畫卷構成,這樣被刺,那畫卷之間的空隙登時顯露顯露出來,然後無數身影從中蜂擁而出!

這些身影看上去微不足道,輕飄飄的好像毫無重量,但數量巨大,這般洶湧而出,看上去宛如山洪暴發一般,有種滔天狂流難以阻擋的氣勢!

「這些是……歷史畫卷中的億萬黎民?不見半點王侯將相的身影?」
root8942 發表於 2015-4-5 17:57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聚民成史!

古來寫史,多數都是著眼於朝廷上層,說的是皇帝傳承、權力鬥爭、諸侯爭鋒、軍閥混戰,便是那皇帝說了一句蠢話,都會大書特書,又或者是王侯斗富,那斗富的內容都會詳細記述。

可涉及到黎民,多數便是天下苦矣、大旱大澇死了多少人,又或者易子相食等等,大而化之,將那無數黎民當成了一個整體,加以概述。

但眼下,邱言的神靈身坐鎮龍背,那神龍乃是歷史畫卷構成,其實就是坐鎮歷史中央,縱覽全局,那歷史在眼中流轉,然後利用人道視角去辨別,以人道筆觸修撰,所以那光團才會覺得困難,因為對於普通的人而言,沒有足夠的底蘊和學識,都難以掌握這種筆觸,一般都要是人道有成的宗師、大儒,才有下筆空間。

相比之下,神靈本就不佔優勢,又難免偏重神道,以神之視角觀之,則天下處處皆是羊羔之流,如何能沉心進去修史?

所以神靈動史,要先調整心靈,這無疑是需要很長時間的適應期的,然後又要對人道加以理解,方能動筆,這個時間就更漫長了。

況且,這光團引領邱言的神靈身來到冥土,修過往歷史,也並非全是出自好意,同樣也包含了要完成任務的念頭——

他正是看出了神靈身成神時間不長,或許還殘留這一點凡俗之心,這才用此法助其提升,在其神修史的過程中,無疑會對人道產生感情,進而對整個東華都掛在心上,未來東華生出惑亂,才會出手——

他這是以一般神靈的心思為根基,去推算神靈身。

只不過,神靈身的進境,著實讓他意外,甚至生出些許震驚,因為邱言所選的這個切入點,太過特別——

那無數黎民之影顯化出來後,便做著各自事情,而這些人並無香火絲線與神靈相連,這無疑是有些違背神靈天性的行為,因為據光團所知,對於神靈而言,只有那些祭拜自己、並且供奉香火念頭的民眾,才是有意義的,其他人對於神靈而言,連存在的意義都不存在。

可是眼下,這些歷史上的人物,無論是否尊神敬神,都被神靈身提煉出來,繁衍生息,最後化作一行行文字,赫然是在不同的王朝、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天地局面中,在做著自己事情的民眾。

其中有著盛世貧民,有著亂世富戶,有著軍閥割據時的民眾生活,更有著那萬國來朝時的布衣之景,包羅萬象,卻不見王侯將相,將歷史浪潮對普通百姓的影響呈現出來的同時,也將這百姓的人心向背對天下大勢的左右,給表現出來,在瀰漫出來的史家氣息中,奠定了根基基礎。

頓時,那光團再次震驚起來。

「居然衍生出來了史家氣息和意境!這是正兒八經的人道之法,是正視人道之後,加以理解才能形成的,可這才多長時間?我本來以為,此神就算全心投入,至少也要個幾年,乃至十幾年,才能真正將此史修出一點看頭,但現在居然就要成型了!此神到底是星君還是大儒?」

這樣的震驚,使得光團對於神靈身的興趣,猛然間提升起來。

「說起來,此神也算是老爺之後,東華本土出現的一大英傑,其他部洲的神靈做不到,可此方部洲能成,卻算不得意外,或許我應該出手切實的幫助一次,也算留個善念,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

這樣想著,光團的感知擴散開來,籠罩了前方巨大的牢籠,看著那籠中龍逐漸解體,重新化作一幅幅的歷史畫卷,只是此時的畫捲上,都多了些濃墨色彩,並且按著某種順序,依照一道意志,緩緩重疊,漸成書冊。

「這史書要成,並不在須臾,還需要一點契機,這契機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得到的,若無機緣,就只能靠著時間沉澱,到時候我再出手,那可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

「不錯,這渾儀雛形已現,等觀測天象之時,以天空生靈為引,可以成就史書契機,讓神靈身那邊的進境事半功倍!」

工部工坊中,邱言的人道身看著面前的一個尚顯簡陋的架子,心中暗暗思量著。

周圍,熱氣不斷,呼嘯而至,不時有虎嘯龍吟之感,從不遠處的一座高爐中傳出,此時的邱言也沒有穿著寬袍,而是換上了一身勁裝,手上還能看到些許臟污,臉上滿是汗水,身上的衣衫都被浸透了,顯然也是經過了一番勞作。

如今他的修為大部分收入人道珠,只要此珠不洩露氣息,身軀也就比常人強健一點,一旦劇烈勞作,自是要流下不少汗水的。

邊上,那工部郎中史作,則是與一名工匠低頭看著圖紙,不時抬頭詢問邱言,幾息之後,史作長呼一口氣,那口鼻中的氣息,也是火熱。

「總算要成了,若非有侯爺指點,咱們可真不知道,這高爐真能將那隕鐵融化。」

邱言則搖頭道:「我不過是讓你們少走一些彎路,諸位都是經驗豐富之人,縱然沒有邱某在此指點,只要多多嘗試幾次,必然也能找到竅門,只是眼下時間緊迫,邱某才會越俎代庖。」

史作則道:「侯爺你可不要給咱們臉上貼金,咱們有幾斤幾兩重,自己是知道的,若說尋得融化隕鐵的方法,或許能夠,但幾次嘗試下來,怕是這塊珍貴的隕鐵,也要耗損大半。」

其他工匠也是連連點頭,他們對邱言的態度,也是有了明顯的變化,從原本的畏懼其權勢,尊敬其名聲,變成了帶著一絲親近的敬畏。

畢竟,他們從前可從來都沒有想過,堂堂定國侯、六部尚書之一,會屈尊降貴的在這裡,承受高爐火熱,給他們指點機要,甚至不時還親自動手幫扶。

當!當!當!

不遠處,一連串的敲擊聲響起,就見幾名赤裸上身的大漢,大聲呼喊,將一柄柄重鎚揚起,不斷的砸在面前的桌臺上。

這些重鎚都是沉重非常,這幾名大漢揮舞間,身上筋肉不斷彈動,發出噼啪聲響,好似鐵鍋炒豆一樣,顯露出了非凡的武道修為,放到江湖上,單憑這一身勁力,就可躋身高手行列,但在工部中,卻只是位列打鐵匠。

在那臺上,正有通紅之物,被重鎚敲打的不斷變形,漸成長條,只是那重鎚的聲響,也逐漸變化,從清脆撞擊,慢慢增加了一點鈍聲,最後發出喀嚓聲音,表面浮現裂痕。

那幾名大漢見了,並不意外,嫻熟的將手中重鎚放下,從腳邊又取出了嶄新鐵鎚,繼續捶打,看那駕輕就熟的模樣,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幾息之後,一個大概的輪廓就被打造出來,跟著便是入水冷卻,在絲絲水蒸氣中,一個個部件被接連打造出來,傳遞過來,精雕細琢。

雖然是時間匆忙,但能夠聚集在這工部工坊中的人物,盡數都是從天下各處挑選出來的一等一的工匠,便是這般匆忙作業,一樣聚精會神,幾息時間所為,比得過尋常工匠幾日精心打造。

很快,半個時辰之後,邱言圖紙上的渾儀就彷彿從紙上跳出,落到了現實世界中,已然初具形態。

邱言眼看著這渾儀從無到有的過程,也自感慨。

「這渾儀以隕鐵打造,由凡間的頂級工匠動手,已然沾染了人道氣息,星辰隕鐵中的最後一點神道光輝,也被凡火凡水遮蓋,可謂理想。若是由我自己打造,固然能夠更加完美,但卻失之眾意,只能體現我一人之意志,如今官道巔峰,所行人道可不是一人之人道了,是以這些事情,要眾志成城。」

這樣想著,邱言看著最後一件組件,也被安裝上去,然後又有人過去打磨光滑,同時又有幾人捧著一個盒子過來,裡面所盛放的,正是按著邱言的圖紙,製作出來的望筒。

這望筒可以用來觀天,在古人的記載中就有記錄,但效用有限,邱言所作圖紙,則是綜合了墨家之法,並結合前世記憶和知識,改良出來的,意義非凡。

器成之時,隱隱勾動了人道前行的氣運,但因如今天下紛亂,處處氣運波動,所以並未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若是平和之時,足以使得八方矚目。

「這望筒安置,還需放置到特地之地,同時調整角度,便由我來親自安放吧。」邱言說著,接過盒子,從裡面取出細長長筒,走到渾儀跟前,吩咐一番。

很快,待得夜色降臨,在之前邱言與清涼先生對坐的閣樓上,渾儀已然被安置完畢。

按理說,這觀測天象,自有那欽天監一類的衙門負責,更有高臺場地,但邱言之後所要做的事情,卻有不同,放置在欽天監中,難免受到歷史沉澱的影響,倒不如另闢一地。

「此物便是侯爺所言渾儀?」清涼先生打量著剛剛打造完畢的渾儀,微微點頭,「雖然還有粗糙之處,但卻是受限於凡間手藝,從機括轉折處能見獨具匠心,我聽說在其他部洲,其實也有相似之物,不知和此物相比,誰高誰低?」

「高低不在比較,而在能否如願。」邱言說著,取出望筒,走到儀前。
root8942 發表於 2015-4-5 17:59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虛空造物可為靈

隨後,邱言手腕翻動,就將望筒裝在渾儀上,而後手指微動,抬頭看天,來回幾下動作,調整瞭望筒的角度。

這個時候,一道星光貫穿天上血色,徑直落下來,直接落入望筒一段,緊跟著在筒中來回彈射,不消片刻竟是分化千萬,那星光折射而出,在整個渾儀上來回變幻。

「嗯?這星光反倒落下來了,當真玄奇……」清涼先生的話音還沒有說完,星光便在渾儀的幾大環中來回折射,那渾儀的一道道圓環構件表面,居然浮現星星點點的星光,構成奇異紋路,隨後光線又散射出去。

一道一道星光,在渾儀空曠的內部來回交叉、穿插,交界的地方竟是化作星辰一般的光點。

等清涼先生再次凝神看去的時候,入目的已然是渾儀之內的星星點點,一如天上星辰!

見到這一幕,他先是震驚,而後心下一顫,意識到裡面的意義。

「敢問侯爺,可是要用這渾儀來重現天上星辰的變遷?」

「不錯,星辰變動,從古老的懵懂時代,就有記載,一直延續至今,不少星辰比之無數王朝還要古老,見證了無數的興衰,若能明白裡面的奧秘,無疑是人道的重大進步!」

「這……」清涼先生欲言又止,他哪裡不明白,若是搞清楚了星辰變遷,對人道是多大的促進,但同樣的,一旦明白了星辰變遷,以人道之法解釋出來,就破除了這部分的物質,使得尋常之人也能明白裡面的奧秘,不復疑惑,不再神秘,知道驅動之力,那麼所代表的,無疑就是……

「人進神退,一旦迷惑破除,那麼人們便不再將背後變化的原因歸結於神道,這樣一來,如何還能寄託意唸給神靈?」

一個聲音從邊上傳來,然後氣度威嚴的八賢王緩步走來,這位王朝神祇來的突兀,卻沒有讓樓閣中兩人生出意外之色,只是那清涼先生卻收斂了震驚之色,微微瞇起眼睛,看著面前身影。

「這八賢王無論多麼賢明,對王朝感情多深,終究還是神靈,面對這足以改變星空神靈根基的造物,不知會做出何等反應。」

八賢王目光一轉,落在其人身上,就道:「清涼先生,你不要誤會,本王絕無他念,這渾儀探星,破除一方迷霧之舉,乃是抵定人道的舉動,可令王朝安寧,便是本王自身消散,那也是無妨的。」

「八賢王果然是胸襟廣闊,」這個時候,陳家老祖的聲音從幾人心底傳出,其人卻未出現,乃是在幾人心中生出半夢意境,投影一道身影,有如親自到來,「不過,侯爺這次所為,著實太過驚人了,難怪之前有那般信心,能平息這蒼穹泣血,如今看來,蒼穹泣血和侯爺的手筆比起來,根本就微不足道,九牛一毛,想必就連那出手的天君若是知道,因為自己的這番舉動,會催生出侯爺如此想法,都會悔不當初。」

而後,井龍王的聲音適時響起:「當有更大的可能,是不顧一切的趕來,將這危險苗頭掐滅!」

這位井中王者,如今打扮成尋常的員外商賈,富態盡顯,但眉宇間自有懾人威勢,走入樓中,目光也落到了那臺渾儀上面,面容凝重。

接著,他便對邱言道:「侯爺,按說我神龍一脈,秉承龍氣而生,無論在星空各處,都與王朝真龍氣運相連,如今你要平定凡間紛亂,本王自當相助,沒有二話,可今日如今所為,實在太過兇險,這不是簡單的要平定蒼穹泣血,而是動搖神道根基,於人道有大功,但對侯爺你自己而言,卻是大兇,一旦被萬千神靈知道,自然是兇險不斷,連綿無盡啊!」

這話中充滿了告誡與勸慰之意

屋中其他人聽了,也都沒有感到意外,因為以他們的眼界、見識,都已經明白了邱言的打算。

清涼先生點點頭,滿面凝重的道:「天空異變,乃至天下紛亂,人道不明,可此物一旦坐實,足以動盪氣運,好似驚濤駭浪!異變所催生的紛亂,宛如溪流波折,可這渾儀望筒則是海浪呼嘯,兩相比較,前者根本就不算什麼了,所以這平息也只是附帶,真正的目標,是造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甚至連這黑手也不是最終目標,而是那黑手所在整個階級!」

這話說出,整個屋子裡一片寂靜。

在場的無論是實體,還是神靈,還是投影,都是非凡之輩,可邱言想要借助這小小一臺渾儀所做的事,依舊讓他們震驚無比,雖沒有直接表現,但諸多話語表露無遺。

「和那天空異變的背後黑手一整個階級比起來,便是這凡間的王朝,也根本算不了什麼……」

這些人正在這樣想著,門外突然傳來聲音,說是有政事堂的消息要傳遞過來——

邱言點頭道:「讓人進來吧,這樓閣按著風水格局佈置,有隱蔽之能,一般人從外面,很難探查到裡面的景象,這對於習慣於掌控一切局面的人來說,是一種煎熬,而且出現在京城中,更會讓很多人寢食難安,肯定要動些法子,過來試探。」

很快,就一名看上去很是精明的瘦削男子緩步走進來,他走路的時候,兩隻手臂並不隨著擺動,肩膀微聳,好像隨時都能暴起一樣,渾身卻縈繞著一種淡然氣息。

只是此人步入樓中,這股氣息立刻破碎,將氣息偽裝之下的本質表露出來——

那是暴虐、狂暴的性子,但隨即這股性子就被壓制下去。

「此人當是王侯世家府上培養出來的,平日裡應該都是居於暗處隱藏、偽裝,探查消息,今日過來,想要裝扮成一名報信之人,但實際上是要入屋來探查情報的。」

陳家老祖的聲音,在幾人心底響起,一下子就將來人的底細揭露干凈。

那人現自己的偽裝被破,眼中顯露片刻驚慌,但旋即就恢復如常,顯示出強大定性,他也注意到邱言身邊幾人氣度不凡,但卻直奔正主,對邱言道:「邱尚書,政事堂有信傳來。」話落便從懷中取出書信,奉上。

「有勞了。」邱言點點頭。

那人目光轉動,視線餘光在周圍掃過,目光在那渾儀上微微停頓片刻,接著並不拖延,便就告辭離開,顯得精明強幹,但邱言等人心裡清楚,對於這種受過特殊訓練的人而言,從屋中的擺設,足以看出許多信息。

但邱言也不加以理會,更不會刻意遮掩,任憑那人打量,自己則是取出那封信,看了一眼。

這信其實就是傳遞一個消息,畢竟這個時代的傳訊手段有限,在脫不開身的時候,自然要借助他人傳訊,只是有些事情怕說不清楚,就要寫下來。

「原來是催促我盡快完成手上的事情,去往政事堂協助他們處理事務。」邱言已經知道,這信是出自何人之手。

「看來是朝堂上的權力鬥爭。」

陳家老祖也知曉了信上內容,不禁失笑:「這凡間世家真是膽大包天,想要算計和威脅侯爺你,他們若知道侯爺想做的事,怕是立刻就能分清輕重,不敢再有異動了。」

「這些不必多說,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處理。」話落,走到了渾儀跟前,抬手輕輕一拍,就令那渾儀微微震顫,其中的星星點點隨著震動變幻起來,宛如在一股神秘力量的帶動中在星空中移動,然後他的目光落在望筒上。

下一刻,一道奪目的光柱衝天而起!

這光芒好似一柄長劍,徑直刺入了天空的血色云層裡面,而後就聽一聲咆哮傳出,其中包含著些許的驚慌與痛楚!

緊接著,邱言面前的渾儀上,一道道圓環緩緩的旋轉起來,彼此纏繞、交錯,伴隨著星光與閃電。

頓時,血色天空的顏色,竟是暗淡下去,顯露出其中的部分脈絡,一層一層的,好似千層餅一樣疊加在一起!

不過,這樣的景象,並非所有人都能看到,只有透過這道光輝的來回投影,在這渾儀周圍的幾人,才能清楚的探查到血色中的虛實。

「原來這就是那血色生靈的真實面貌,難怪平時難以探查清楚,這分明是一層一層的空間裂縫構成,是直接讓空間生出了靈智與生命!」

「這是空間生靈!那一層層空間褶皺,就相當於是它的血肉!這是從虛空中直接衍生生靈的手段!」

「之前就聽說,有些修士奮起反抗,衝破層層阻礙,飛騰在天,但一入血色便不見蹤影,生死不知,如今看來,很有可能是被困在空間褶皺裡面了。」

在陳祖幾人的念頭中,血色天空中光芒大盛,神聖無比的光輝照耀下來,其中透露出把控一切、掌握一切、決定一切的意境!

正是那幕後黑手最初留下的一點光輝。


「是時候了!」

冥土之中,邱言的神靈身念頭一動。

「這一點光輝,與侵染鏡泉子意志的那一點,如出一轍,乃是一個本源衍生出來的,正好作為契機!」
root8942 發表於 2015-4-5 18:00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登天之基

神聖的光輝,主宰一方,普天之下莫非神土。

如此意境蔓延開來,短短時間就傳入到了那渾儀之中,清晰的呈現出來,以至於連渾儀之中的星辰光影,都被這股神聖光輝所影響,開始扭曲變化。

這些星辰之影,本來是通過光影折射,在這渾儀的一個個圓環部件中的投影,是光芒相交之後,那節點的具現化體現。

可如今,在神聖光輝影響下,居然有了化作實質的跡象!

這是超凡之力,對現實世界的入侵!

「原來如此,這次機會不光是讓神靈身有機會更進一步,竟也是我得窺神通真諦、本源的一次契機,或許能看到這些超凡力量的源頭……」

此念一轉,邱言的人道身不動聲色,依舊主持著渾儀轉動,只是那望筒卻是驟然低垂,其中激射出去的光輝頓時中斷,與那天上血色不復相連。

只是之前隨著光柱傳遞迴來的神聖氣息,卻沒有因此而消散,依舊在那渾儀中上下沉浮搖曳,表現出奇異特性,隱隱約約要在其中構建出一片天空,來維持虛擬星辰的運轉,這般情景,就好像是一尊帝王要坐鎮中樞,統領天下星辰。

那星辰只是神聖光輝的臣民、子民。

但下一刻,那無數星辰齊齊一震,好似萬千黎民一樣得到了意志、主心骨一樣,展現出驚人的變化,每一顆星辰都開始掙脫神聖氣息的掌控,開始按照某種莫名韻律、規律,在自行的運轉、移動!

而後,這種變化被邱言看在眼中,在他的瞳孔中成像,化作立體圖形,透過意識直接傳遞到了神靈身的感悟之中!

下一刻,正在翻滾的歷史畫卷徹底破碎,化作無數碎片,每一道碎片都是一名百姓布衣,卻又閃爍光芒,好似一顆顆星辰!

每一個人,都是一顆星辰,綻放光輝,儘管這光芒不能照出多遠,只有身邊方寸之地,但一顆一顆的連接起來,光芒相接,連成一大片,照耀一片冥土,連那灰暗的冥土天空都被影響。

「不好!」下一刻,那光團驚呼一聲,意識到局勢超出了意料!

果然,隨後就見那天上的冥河內波濤洶湧,彷彿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探出!

「這裡畢竟是十殿閻羅的地盤,若是人道氣息太過濃厚,難免被誤會成要入侵冥土,到時候可是沒有解釋的機會的……」

這樣想著,光團的感知重新落在籠中,那神龍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畫卷疊加在一起,形成書冊。

「不過,看這個情形,人道氣息很快就會收斂到史書裡面,只是此神的作為未免太過驚人了,短短時間,就修史成功,就算是凡間的大儒,恐怕也沒有這般迅速的本事,難道這神靈也是凡人封神,生前就是史家大能?可是如此一來,我卻也失去了一個賣給他交情的機會,嗯?」

這光團還在想著,冷不防的一陣陰風吹來,接著就聽一連串的尖叫聲、吼叫聲從四方匯聚過來!

「魑魅魍魎?好傢伙,沒想到這東華冥土國度的周圍,居然有這等事物,如今史書成,本該是魔劫生,可冥土難尋魔影,就被這些魑魅魍魎所代替了!」

他雖然意外,卻沒有出手的意思,因為這本就是成書所要經歷的磨難與考驗,只有經歷過這些,打磨、錘煉之後,方能綻放出真正光彩。

呼呼呼!

宛如狂風過境,就見一連串的黑影遮天避地的呼嘯而來,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轉眼的功夫,便將那巨大的牢籠遮蓋住了。

頓時,牢籠漆黑一片,遠遠看去,就如同是一座黑色的金字塔。

籠中轉為黑暗,更有無數黑手從四方蔓延過來,要撕扯那歷史畫卷形成的史書雛形,此書剛剛平息下來,還無法發揮出應有效用,眼下正處於最為脆弱的時候,被那些個黑手一拉,書頁立刻就沾染上了歲月痕跡,彷彿將要研磨在無盡過去。

「魑魅魍魎?」

邱言自然認出了這些黑手的本來面目,乃是無所定型的魑魅魍魎,但並未露出半點意外,腦海中浮現出過往的一段記憶碎片。

那是他的人道身,在地底的聖賢堂中,書就文章,然後開啟了通往士林的道路時,所經歷的事情,當時亦有黑暗中的怪異鬼魅襲來,與此刻的魑魅魍魎乃是同源!

但當時那些鬼魅在遇上文思光輝後,好似烈日下的積雪一樣,迅速消融,而如今這些記憶,被邱言調動出來,直接投影到現實!

頓時,驚慌的尖叫聲接連響起!

那將牢籠圍困起來、遮蔽起來的諸多鬼魅,接連逃亡,將牢籠轉眼就給重新顯露出來,只是那籠中已經沒了神龍身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尊閃爍光輝的神靈,以及他手上拿著的那本書冊。

書冊經過剛才的拉扯,已經有些破舊,但隨著翻動,有無數星辰從中蜂擁而出,看上去好似將整個星空的星辰,都收入、壓縮到了這一本書中。

遠方,那光團緩緩飄蕩過來,傳出一道意念:「這些魑魅魍魎,可不是輕易認輸的主,本身更沒有多少靈智,只有本能,若不將之大量滅殺,很難使得它們會畏懼,更不要說轉身就跑了,不知你是如何做到的?」

「不過是通過些許記憶投影,令那些魑魅魍魎將現實與虛幻搞混罷了,這與我等神靈對信民的做法倒也相似,除此之外,沒有特別之處了。」

說話間,邱言的神靈身手持那本書冊,往前邁步,週遭的牢籠頃刻間崩潰,潰散於無形,使得這尊神靈重新踏足冥土之中。

而後風雲變化,一股厚重氣息就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茫茫然的擴散開來,令週遭的景象波動,遠遠看過去,有如隔著水流看物,有種折射、扭曲的意境。

一見此景,那光團心下就明白幾分:「好傢伙,這神靈果然從歷史畫卷中提煉出了人道氣息,隨時都有破空而去的跡象,只要沉澱之後跨州投影,晉陞天君也是順理成章的事了,更能觸摸到天君威能,就算時間緊迫,來不及到其他部洲傳道,但有了這等境界,將來對抗各方天君時,不會毫無還手之力,也是東華一方的重要戰力,不過,此神這般能耐,出乎意料,到那時候說不定還會有意外結果。」

這樣想著,光團上前幾丈,那光芒居然褪去,顯露出其下身影,赫然是一塊鎮紙!

有巴掌大小,通體白玉,晶瑩剔透!

「前輩,這是?」見到這鎮紙模樣,邱言也免不了一愣,知道這是光團之內的本來面貌。

本來,他對於這光團的身份、真容有不少猜測,以為是某方神靈,又或者一方修士的意念投影,可現在看來竟然都猜錯了,對方並非是尋常生靈,而很有可能是精怪之流!

眼下,既然在自己面前展露了真容,足以表明一些事情,也讓邱言瞬間就摸到了對方的心思。

那白玉鎮紙就道:「如你所見,我並非是修士,而是一方鎮紙成精,不過我雖然沒有修行,但同樣攝取了無邊香火,爭得了十三個世界的燃香,獨佔其中兩座小千世界,還與其他神靈分享一座中千世界,若論修為境界,絲毫也不下於天君,不過因形體所限,沒有突破時間屏障,不能在歷史長河中傳播神道,無法收攝不同時間斷層的信民香火罷了。」

「嗯?十三個世界?獨佔兩座小千世界,分享一座中千世界?」

對方話中的一連串詞彙,讓邱言心頭一動,與他從前的諸多猜測結合在一起,但並未深入探究,因為在對方的話中,還有更有價值的部分——

「突破時間屏障,在歷史長河中傳播神道,收攝不同時間斷層的香火?」

邱言微微瞇眼,品味、咀嚼著這些內容,若有所思。

那白玉鎮紙則道:「看你的樣子,對於天君的威能還不甚瞭解,不過這沒有關係,因為天君威能千姿百態,但力量源泉則是相同,首先就是能將神道光輝傳播到不同的世界,無論是小千、中千甚至是九天十地那樣的大千世界,都沒有限制,只是大千世界早就都被真正的頂尖大能佔據,其他天君想要染指大千,一般只有依附一條路可走,除此之外,天君與星君相比,最大的不同,還在於對時間的把控上,這與星君掌控空間是相似的。」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你想要晉陞天君,還有一個阻礙,一旦這個阻礙破碎,就是坦蕩之路,興許可在短時間內真正踏足,百年內穩固天君之位!」

「還望前輩能指點一二。」邱言並非客氣,他一路走來,沒有人指點,如今有了機會,自然要多得些信息。

白玉鎮紙也不囉嗦,就道:「星君對於空間操控還有玄虛,你並未完全領悟透徹,但現在修史成功,史書呈現歷史脈絡,乃是對時間的認識,有助於你接觸天君之位,境界提升了,再反過去觀空間之道,事半功倍!我之前說,這些歷史畫卷能助你登天,並非妄語,你已打下深厚根基,但後面的路,還要自己去走!」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